《临·慕》 正文 1.一眼惊鸿,醉芙蓉(01)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1) 一 西藏,拉萨。 临回南城前一晚,慕言蹊只身来到八廓街。 夜晚,街上的人更多,藏族人和游客混在一起,她逆着转寺的人群朝着大昭寺门口的供灯室艰难的走过去。 供灯室门口有两个穿着藏服的男人,她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微微施礼,跟他们说了明天要来点灯的事。 其中一人告诫她,“酥油灯每天早晨四点钟就会被点亮,如果想要点灯,得早点来。” 慕言蹊闻言浅笑着礼貌应声。 回到住处,她洗漱完毕定好闹钟,便早早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她意识倏然清晰,摸索到置于床头的手机一看,离闹钟响起还有半小时时间。 不可能再睡着了。 她在黑暗里窸窣穿好衣衫,出了酒店。 西藏天亮的很晚,这个时候外面很黑,头顶上的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沿着天璇到天枢的方向,还可以看到那颗闪亮的北极星。 忘记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北极星位置稳定,不易变化,有自己的立场,再拓展到人生上面,它有着引领我们到达目标的意义,正如它可以帮助我们分辨方向一样。 想到这个,慕言蹊脚步微顿,抬头望了望。 八月的西藏夜雨多,刚来的那几天天气比较好,几乎每早起来都能见得到星海,最近到了雨季见的就少了,可这几天每次她早起,却都是星辰满天的好天气,兴许知道她要离开,给足了她面子。 游丝片刻,慕言蹊抬脚继续往前走。 老城路很窄,大半夜空荡荡的,只余几盏路灯陪着她,昏黄的灯光照在路两旁的墙壁上,暖洋洋的,每过一个路口,她必定要拿出手机对着之前拍好的照片一一对应。 没办法,北极星是可以分辨方向,但对于一个天生的路痴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分岔口之后,终于到了正街,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街上零星几个磕长头的人,慕言蹊抬眼往前看了看,供灯室的门还没开。 她走过去跟门口的那两个藏族人打了招呼,然后端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耐心等着,目光落在磕长头刚从街角转过来的妇人身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 三个人起身,拜倒,再起身。 周而复始。 磕长头,是在藏传佛教盛行的地区,信徒与教徒们的一种虔诚的拜佛仪式。 两个月前,慕言蹊初到西藏,沿着各个大道,都可见信徒们手戴护具,膝着护膝,前身挂一毛皮衣物,尘灰覆面,三步一磕,每一磕,便念一遍六字真言,直至拉萨朝佛。 当时那个司机用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和她说过,不管来方多远,磕长头的信徒们绝不会用偷懒的方式来减轻劳累,路遇交错车辆或因故暂停磕头,则划线或积石为志,不折不扣,矢志不渝的,靠着坚定的信念,一步步朝着心圣之地而来。 虔诚之志,千里不遥,坚石为穿,令人感叹。 这两个多月来,她一次次为他们坚定的信仰而折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藏族女孩走过来,问她是不是来点酥油灯的。 女孩身穿一件无袖长袍,肩上披着一条红色披单,两条发辫垂在胸前,头顶上方挂着一串巴珠。 慕言蹊看着她脸颊上那两块可爱的高原红有瞬间的恍惚,脑海深处的影像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可很快她回过神,浅笑着对她颔了颔首。 那女孩并没离开,而是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 慕言蹊没在意,视线仍旧回到那母子三人身上,好一会儿,陡然听见女孩开口跟她说话。 “姐姐是哪里人?” 慕言蹊转头,看见女孩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她,她想,在来西藏之前,她从未想过世界上还会有如此漂亮的双眼。 瞳孔漆黑明亮,眼白很白,眼眶里水汪汪,亮晶晶的,似是盈着星光,不染纤尘。 眼里是单纯的好奇。 “南城。” 慕言蹊开口轻声答道。 女孩冲着她眨眨眼,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接着摇摇头,有些羞涩的承认,“我没听过。” 慕言蹊笑笑没应声。 中国这么大,没听过也正常。 “我老家是日喀则一个小村寨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从那到这工作了,其他的地方再没去过。”女孩歪着脑袋对着她道。 暖黄的路灯,把女孩的长睫镀了一层金光,一小排阴影,因为她眨眼的动作在下眼睑处小幅度的移动着。 “姐姐长得真好看,”她眨巴两下大眼,咧嘴笑的一脸纯真,“比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人还好看。” 慕言蹊闻言扬扬嘴角,冲她礼貌的笑笑。 “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看着慕言蹊的瞳孔里有对这种向往的憧憬,片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这辈子大概没机会了。” 明亮的瞳仁里,有难掩的失落。 “为什么?” 慕言蹊有些好奇。 虽然她垂在胸前的两条发辫已经显示她成年了,可她看起来真的还小,怎能如此断定今后的生活? “我要回老家结婚了,今天下午就走,不会再回来工作了。”女孩笑。 “你看起来还小。”慕言蹊有些迟疑的开口问。 “上个月已经满十八岁啦。”女孩笑眯眯的,卧蚕微弯。 慕言蹊难得八卦一回,柔声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女孩闻言,视线稍垂,“见过一次面。” “只见过一次?”慕言蹊难掩惊讶。 女孩点点头,“上个月回去见过一次。” 许是看出来慕言蹊眼里的讶异,女孩扯扯嘴角解释道:“这很正常,这种事都是家里人帮忙看着的,我阿爸,阿妈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去世,后来我跟着阿古生活,男方是阿古帮忙看好的。” 看过西藏的绝色风光,也瞻仰过信徒们的虔诚信仰,但慕言蹊从未了解过,在这里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婚恋观依旧停留在媒妁之言的阶段。 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 她回头,看见供灯室门口的两个人冲着她招手,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站起身对着女孩笑笑转身往供灯室走。 慕言蹊刚站起身,女孩微仰着着头看她问道:“姐姐,外面的世界和这里很不一样吧?” 她低头看她,顿了顿,点点头。 女孩看见,垂下头没再说话。 慕言蹊默然片刻,抬脚往供灯室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过去,看到女孩双手合十冲着大昭寺门口跪拜着,神情虔诚。 她神思稍涌,顿时有些心酸。 她早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一出生就有如此高的跳板和环境,三年前,她就深切的了解过这些。 否则,此时她也不会站在这里。 想到她支教的那些学生,他们所缺少的,又何尝不是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因为了解的渠道太少太少了。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又听见供灯室里有人叫她,她收回视线,沿着长长蔓延至地下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下到供灯室,扑面而来一阵热浪。 已经有人把对面一排的酥油灯点亮了。 一个人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点着火的小棒,提醒道:“地面很滑,小心一点。” 慕言蹊接过小棒,点点头。 两百盏酥油灯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部分,可真点起来,她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一盏盏点着,脚步在湿滑的地上慢慢的挪动。 地下的空气,浑浊又闷热,每点亮一盏,她默念一句六字真言,全身心投入当中时,身体上的不适渐渐被遗忘,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灯光连成一片,给她指定的两百盏酥油灯已经被一一点亮。 为佛点灯,求得智慧。 这句话,她一直默默记在心里。 被几千盏酥油灯围绕着,黑暗中目力所及之处皆是跳动的火苗,火苗的波浪随着钻进来的风一齐摆动,凝聚着一种张力,神秘又庄严。 慕言蹊闭上眼,微仰着头,精致的小脸上,眼睫轻颤,胸腔间胀满的情绪一下子冒了出来。 三年了。 西藏,可以洗涤人灵魂的地方,这一刻慕言蹊想,可能就是这样的。 片刻,她睁开眼,头也不回的拾阶而上。 踏出供灯室的门,天色已呈青色,星光渐稀,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慕言蹊眼睛看向刚刚那个日喀则女孩跪拜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人了。 磕长头的人和转寺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们拿着鲜花和转经筒,虔诚信仰的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风来,经幡浮动。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指腹轻蹭过眼角的那朵樱花瓣,把围在脖子上的棉麻围巾虚罩在头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抬脚往来时的方向走。 没注意到走到刚刚那个长椅边时,和她擦肩而过的男人。 一个身姿挺拔,同着一身素色衣衫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一眼惊鸿,醉芙蓉(02)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2) 一 “季施主。” 季临渊听见身后的声音,从已经转过街角,一身素色衣衫的纤细身影上移开视线,回头看向来人,双手合掌于胸前,微微俯身恭恭敬敬的开口:“仁波切。” 来人回礼,接着迎着季临渊进了寺内。 季临渊的祖母央金拉姆是个土生土长的藏族姑娘,在嫁给季临渊的祖父季卓丰之前,从未离开过西藏。 季父季衍卿和季母萧闻樱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立志要做战地记者,大学毕业之后就职在南城社,成为了驻美分社的一员,季临渊十五岁之前,因为父母事业的繁忙,他和弟弟季羡鱼跟在祖父母身边比父母多,季临渊十五岁那年央金拉姆因患子宫癌过世,而季衍卿同一年也因在阿富汗战争中双腿受伤,不得不退居幕后。 萧闻樱为照料季衍卿也跟着退居幕后,这才接兄弟两人到身边。 央金拉姆是虔诚的佛教信徒,祷告和念经是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时至今日,季临渊对于她的印象,依旧是那个说话不温不火,性格宠辱不惊的样子,和印象中那种高大强悍的藏族姑娘不一样。 央金拉姆临走那天,说过想要落叶归根,因季衍卿身体不便,季卓丰又年纪已长,自央金拉姆被送回西藏的那天起,身为季家长子的季临渊每年都会选择一个星期的时间到大昭寺抄写经书为她祈福。 转眼间,十五年已过。 今天是今年这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就要启程回南城,陪两天祖父季卓丰,他还要再飞回美国。 慕言蹊两个多月来一直住在她所支教那所小学的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土屋子罢了,可以洗漱的地方,还得走路十多分钟才能到。 对于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她来说,那地方真的可以堪称地狱了。 可人的一生很短暂,如果想做的事,该做的事不能够做,抱憾终生,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件很可悲的事。 她是今晚十点的飞机回南城,早晨从大昭寺回到酒店补了一会儿觉,和司机约好时间地点,午饭过后趁着时间还早,她从酒店出来,背着唯一的行李——一个双肩包,想着再四处转转。 来之前她在知乎上刷到过一篇攻略,说大昭寺附近有个地方傍晚时可以看见珠峰云影的绝美景致,她支教的小学离大昭寺有着将近一天的车程,之前也没时间找,就想今天临走前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从酒店出来时,她问了酒店大堂经理,那大堂经理还调侃她怎么能知道那个地方,那地方就是本地人都很少有人知道的,因为地方很偏僻,所以很少人会去。 说是在一个窄巷的尽头,穿过窄巷右拐会看到一个小山丘,小山丘上面有个金顶的小亭子,上到小亭子上往反方向看就能看到了。 这会儿她站在一个窄巷口,看着巷口尽头隐隐约约的虚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找对,问了几个人也都说不知道,慕言蹊思忖了两秒钟,还是踏了进去。 这巷子估摸着大概三四十米长,宽窄刚好适合两个人过。 两侧的红砖墙很高,顶处只留着一条窄窄的缝隙透了一丝澄净的蓝天,慕言蹊心思闲适,步伐不紧不慢往前走着。 只是走了窄巷的将近一半,隔绝了身后大街上的喧嚷,紧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便越加的清晰起来,和她隔着大概两三米的距离,而且根据步子的频率来断,慕言蹊猜想应该是两个人。 路不是她家的,她能走,别人自然也能走。 可是,一人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试着走快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声跟着疾了起来,接着她假装鞋子不舒服,停下脚,扶着一旁的红砖墙,踮着鞋尖在地上点了点,空了另一旁的位置出来,足够人过去,可是身后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却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因为对方说的声音不大,慕言蹊根本听不清,只是听着音调不像是汉语,也不像是藏语。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想她可能是被跟踪了。 往后退是不可能的,慕言蹊保持着闲适步调继续往前走,只祈祷一会儿出了巷子之后能碰见人就好了。 好不容易出了巷口,那两个人始终跟在她身后,慕言蹊右拐走了几步,看着眼前蜿蜿蜒蜒一路看不见尽头的大路,扯了扯头上的棉麻围巾。 远处的蓝天一碧如洗,白云触手可及,前方的柏油路蜿蜿蜒蜒了无尽头,顶上的日头正强,灼晒着路面一阵阵沥青味在燥热的空气中飘散着。 站在柏油路面上,右侧是错落的白色砖墙,左侧则是漫无边际一片葱绿的田地。 慕言蹊看着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别说小山丘,就是连个小土坡也没让她看到。 找路是她的硬伤,鉴定完毕。 还没待她从自嘲里醒悟过来,常年练武的警觉性让她下意识弯腰转身闪过身后两人的攻击,她站直身子看向两人,两个看起来比她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年龄三十岁上下,个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出头,剃着寸头,脸庞黝黑,眼睛狭长表情不善。 不像是中国人,关键是长得一模一样。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她能闪躲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眉头一同拧紧,用她听不懂的话低低咒骂了一句,又一同在地上啐了一口。 慕言蹊看见,眨了眨眼。 心想不愧是双胞胎。 意识到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她背包的肩带上,她估摸着应该是抢劫的。 她背包里没多少现金,主要是里面有她的证件和银行卡,但是这会儿这些东西显然也没有她的小命重要。 人生地不熟,又不见半个人影,在这种地方抢劫的大都是团伙作案,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同伙。 慕言蹊先是双手呈投降状示意,接着缓慢的动了动右肩滑落掉右边的肩带,再接着动了动左肩,左手拿着双肩包慢慢的放到她面前一步距离的地上。 然后顺着他们的视线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放到包上。 期间她双眼紧盯着两人没有移开视线。 待其中一人往前走准备拿东西时,她刚想有所动作。 只是 千算万算 没算到这时候会杀出来一个坏事的。 她只感觉眼前一晃,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的巷子里窜了出来,她当时心一跳,还以为他们真的是有同伙儿跟了过来。 却发现来人直冲着那个站在原地的男人过去,手里挥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木棒,慕言蹊这才看清来人,是今早在大昭寺门口碰见的那个女孩,那个说要回老家结婚的女孩子。 因为动作太大,对方察觉到,侧身闪了一下,本来要打在对方头上的木棒只敲到了他的侧肩。 已经拿到包的那个听见动静回身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以为来人是她的人,扔下手里的包伸手就来抓她。 慕言蹊: 忍不住叹气。 武力这种事情上,女生天生是吃亏的一方。 身小,力亏,手脚不长。 这也是为什么季爷爷虽是截拳道的嫡传弟子却让她学咏春拳的原因,咏春拳重圆滑,能以柔和化刚猛,而且他教授时注重实战,不像当下其他一些拳馆只是教些花架子。 眼见躲不过了,她动作轻巧的闪过他抓来的右手,又隔臂侧身挡住他朝她面部攻过来的左手,出拳迅速的朝着他左腋下狠击了一下。 男人痛呼一声,身型稍偏。 慕言蹊丝毫没松懈,旋身闪到他身侧。 男人不会武,空有些蛮力,被一个小姑娘连打了数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抬着右腿冲着她的腰侧踢过来,哪知慕言蹊动作更快,像是早料到他会这样似的,在他抬起右腿的刹那,她侧身握住他小腿顺着他踢腿的力偏了他的重心,同时蓄力在脚尖旋身狠踢了一下他左腿的腿弯,男人一个不稳,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摔趴到了地上。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待男人趴到地上之后,慕言蹊分神看向一旁,女孩手里的木棒刚被另一个男人给猛夺了过去,人被大力带的飞了两米远惊叫着趴在了地上。 眼见男人迈着大步冲着女孩走过去,慕言蹊娇小的身子,流云似水般轻盈的闪到了男人身前,她一掌拍到男人胸口,强劲的力道使得男人连连退了两步。 慕言蹊迅速转身,把女孩拉起来护到身后,眼神警戒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刚才被她打趴下的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匕首在手里玩出了花样,可见是老手了。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手里则拿着刚才女孩拿着的那个木棒。 许是被她们两个给激怒到了,两个人的表情都比刚刚狠厉了太多。 察觉到身后女孩揪着自己衣衫的手抖得厉害,慕言蹊唇角微抿,神思晕眩。 这情形是如此相像,竟让她分不清是过去还是当下,紧接着,她摇摇头让自己振作起来。 要是她一个人,脱身不是问题,只是这会儿还要护着她,她就得更小心才行。 就在这时,慕言蹊视线内看到两辆车一前一后从远处驶过来,她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小声嘱托身后的女生一会儿看见车过来记得拦车。 想着,车总比人跑的快。 哪知两个男人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过去,随即转过头相视一笑,面露嘲讽。 本来慕言蹊还不明白两人的笑所为何意,当看见那两辆车视而不见的从身边飞驰过去时,她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 她手快的把傻乎乎挡在路中间差点儿被撞飞的女孩拉回来,第一次眉头拧紧。 显然这个结果早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见过慕言蹊的身手,两个男人虽然面露不甘,但并没有直接冲上来。 慕言蹊双手背在身后护着女孩一步步往后退,远处的尽头似乎又有一辆车子朝着他们驶过来,但慕言蹊不再抱有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待两人一同冲上前时,她推了女孩一把示意她快跑,接着迎了上去。 女孩自知自己帮不到忙,但又不想直接丢下慕言蹊自己一个人跑,因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自己的“多管闲事”,这会儿慕言蹊早脱身了。 突然看见一辆车从远处驶了过来,她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跑到马路中间挥着双手,希望车能停下来。 然后 堪堪在车子撞到她自己时,又躲了回来。 没时间自怨自艾,她回过头,眨掉眼里的泪搜寻着周围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却突然听见刚刚过去的那辆车子急刹车的声音。 听见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女孩扭过头,看见刚刚那辆车停在距离她们十多米的地方,车门打开,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惊喜,回头大声的叫慕言蹊,想提醒她车子停下来了。 “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一眼惊鸿,醉芙蓉(03)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3) 一 咏春拳的脚法大都在胯下,对付一个没有武术基础的人来说,寻到他的短处并非难事,拿着木棒的男人刚被慕言蹊觑空狠踢了一下裆部,她使的力足,那男人趴在地上呻吟着骂骂咧咧着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没能站起来。 慕言蹊没想到那辆车子会停下来,刚刚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时,她瞥眼看过去,透过开着的半扇车窗,瞧见一个只露了半张脸的男人。 那一刹那,男人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只是车速很快,一闪而过,她什么也没捕捉到。 慕言蹊听见车子急刹车声音的同时也听到女孩叫她的声音,因为分神,左手背被那个握着匕首的男人给划了一道,幸好她在最后一瞬闪躲了一下,伤口不深。 虽然上陌生人的车子不一定安全,但眼下似乎也顾不得这些。 男人也没想到车子会停下来,一瞬间愣了一下,慕言蹊趁着他那一瞬间的愣怔,转身跑到离她两米远的女孩身边,拉着她就朝车子的方向跑。 而那个手里拿着刀的男人下意识跟在两人身后追过去。 当年央金拉姆的骨灰按照她的遗愿,洒在了生她养她的拉萨河。 季临渊在大昭寺抄完经书,照例准备到拉萨河沿岸稍寻片刻,司机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这么多年,每次季临渊来藏,都是他来接送,以往他们都会沿着川藏公路走,今天听说那条路上出了车祸,司机怕时间耽搁太久,才改了路线。 从大昭寺到拉萨河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他本来正在后座觑空查看邮件,突然听见前面司机用藏语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他没听太清楚,只是听见了“抢劫”“挺厉害”这几个字眼。 季临渊视线从置于膝上的电脑上移开,抬眼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过去,四五十米的距离,看见两个男人在和一个女生打架。 他祖父季卓丰是截道拳的嫡传弟子,十五岁之前他跟在祖父母身边时,从幼儿开始就系统的学过这套拳法,虽然后来他被父母接到美国之后回国甚少,却从没荒废过练习。 而咏春拳是截道拳的前身,他自然也是了解的。 远远看着,季临渊能看得出来,那两个男人并不会武,空有蛮力,出打的动作紊乱毫无章法,而那个女生是会的,不但会,还是个行家,动作行云流水,而且招式熟悉感莫名。 咏春拳是典型的近战拳术,动作短快,出招迅速突然,即使是有武术基础的人都很难防御。 爷爷季卓丰常用水来形容武术的灵活性。 它透明可看穿,但有时也能遮蔽视野,它能分成两块,绕过障碍物又可在另一面合二为一。 很温柔,也很刚猛。 以前他虽意会却没什么实质的感受,可这会儿看着那女生,却像是突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一样。 女生的动作温柔却刚猛,似能拔山倒树,和咏春拳“外松内紧”的基本要求相重叠,身体看似轻灵放松,可动作快而有力,转变的每一个步法和打出的每一拳,都是入里透内的劲力。 她的基本功很扎实,而且有实战经验,和他弟弟季羡鱼那一身子的花架子不同,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很少能看到有女生能把传统武术练到如此境地,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车开的再近些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她身后还护着一个藏族姑娘,怪不得刚刚看见她守着后方一步不退。 拿木棒的男人已经被打的蜷在地上瑟缩着,木棒被女生顺势踢的飞远,车子从一旁飞驰而过的刹那,季临渊和女生的视线相撞,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使得季临渊微愣。 也因此,溢到嘴边的“停车”二字,迟了两秒才被他低呵出声。 司机听见猛踩刹车时,车子已经滑出去了十多米远。 季临渊怎能想过就今天换了一次路,刚巧又会碰到她。 他把车门打开,看见她们朝着车子跑过来,收了膝上的电脑,不动声色的从车后座的左面移到了右面。 慕言蹊拉着女孩跑,也幸好藏族人天生肺活量不错,跑的很快,两人到车边时,慕言蹊发现车门已经打开了,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下,看见那个男人握着刀子追在她们两人身后。 距离不远。 她先把女孩推进车里自己才迅速的上了车,刚坐上车甚至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就听旁边的一道男声用藏语说了句“开车”。 声音清润,无波无澜。 下一秒,关门的“砰”声和车子疾驰的风声一同留在了车厢里,随即消散。 慕言蹊微喘着气回头透过后方的挡风玻璃看过去,男人堪堪跑到车尾边,车子似箭离弦,喷了男人一身车尾气。 那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刀子冲着车尾扔过来,慕言蹊没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想是应该没扔到才是。 她刚松口气,就发现被人抱住了颈子,接着被耳边炸开的哭声吓了一跳。 慕言蹊:“” 她收回视线,因为被女孩搂着,她侧着身子目光直对着车里的男人,那男人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左眼角下方,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是看了多久。 慕言蹊下意识偏了偏头,男人意识到她的动作,视线稍移直视着她的双眼,敛眉笑了笑,表情甚是温和。 女孩估计是真被吓着了,后知后觉的害怕一瞬的爆炸,哭声不消反而越来越大,身子抖似筛子,慕言蹊瞧见男人面上并无不耐,她歉意的提提嘴角张嘴轻声道谢,看着男人安抚的笑笑,甚至体贴的转过了头,慕言蹊抬手在女孩后背拍了拍。 虽然她自觉性格还不错,但是身边还真的没有算得上的朋友。 没出国前接触最多的是季爷爷武馆里的师叔师兄弟们,大男人们性格雷厉,又都是习武之人,流血都不会掉滴眼泪,而她自己从小到大也几乎从未哭过。 没有哄人和被哄的经验,慕言蹊头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而且还是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面前。 她垂眼,任女孩抱着发泄。 好一会儿,哭声渐消,女孩抽噎两下,松开了手。 慕言蹊坐直身子,看她。 “好些了吗?” 女孩闻言擦泪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眼眶又红了些,不敢直视慕言蹊,抽噎着诺诺说了声“对不起”,慕言蹊大概了解她的道歉所谓何意。 可能是无意看见两个男人跟在她身后进了窄巷,情急之下找了个木棒跟着过来想帮她,却不知道她其实会武,那两个男人根本伤害不了她。 眼下倒好,不但没帮上忙,还害她丢了所有的东西。 慕言蹊虽觉无力,但毕竟小姑娘一番热心,她又抹不开。 看着小姑娘擦泪的手上都是血迹,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大概刚刚被男人甩到地上时蹭到了,慕言蹊从兜里掏出来仅有的一块棉质手帕,从中间一撕为二,动作轻缓的帮她把两只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姐姐,你的手”小姑娘瞧见给自己包扎的手背上的伤口,红着双眼哑然的抬头看她。 那伤口看着比她的严重多了,现在还在流血。 慕言蹊听见瞥一眼左手背上的伤口,轻道了声“不碍事”,接着拿下半披在肩上的棉麻围巾给小姑娘披在了身上,挡上她刚被磨蹭的有些狼狈的衣服。 刚帮她掖好围巾角,就瞧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那手里捏着一条深蓝色棉质手帕,抵在手帕上方的大拇指骨肉均匀,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甲盖尾端的白色月牙半弯,好看的很。 她抬眼看向男人,后者嘴角稍提,轻抬了一下手示意。 “谢谢。” 慕言蹊接过手帕,温声道谢。 男人没出声,点点头算是回应。 慕言蹊将手帕对折两下,用嘴咬住一角,另一只手在受伤的左手背上缠了两圈,接着松开嘴,单手打结固定好。 季临渊瞧着她利落的动作,眼底浮现一丝笑,对着司机用藏语扬声道:“先去医院。” 慕言蹊不会说藏语,但简单的对话她听得懂。 听见男人的话,她扭头看向他,“不用了先生,您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把我们放在就近的路口就好。” 素未谋面,刚刚能停车帮她们一把就已经够意思了,哪还好意思让人送医院。 慕言蹊见他侧头看着自己,开口解释道:“医院我们自己去就行,免得再耽误您时间。” 男人身着象牙白的丝质衬衣,黑色西装裤,怎么看都是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样,想是有工作在身。 季临渊瞅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提醒:“你们身上有钱吗?” 慕言蹊一愣,接着窘然,包和手机都没了,哪还会有钱,小姑娘一身干干净净,就更别指望了。 她抿了抿唇,闭上了嘴。 到医院时,看见季临渊跟着两人一起下车,往医院里走,她也没再出声,权当男人日行一善。 世界上,毕竟还是好人多的,她在心里想着。 消毒包扎完往医院外走时,慕言蹊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男人挺括的背影,忍不住侧头对着一旁的女孩轻声训斥:“以后再遇到像今天这种事,就不要傻乎乎的跟过来,报警或者找人一起帮忙都可以,甚至假装没看到都没关系,想着帮别人之前要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知道了吗?” 女孩顺着应声。 三人踏下医院门口的台阶,快到路边车子时,季临渊又听见女孩小声的问她:“姐姐,我叫格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慕言蹊。” 他听见她柔声回了一句。 季临渊听见,住了脚,这名字不是? 他回头看她,她也刚巧抬头看他,见他看过来,慕言蹊也没想别的,可能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开口道:“虽然已经很麻烦您了,但情势所逼还是得厚着脸皮问您,能不能先借五百块钱给我,之后我会想办法和着医药费一起还给您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顺便再借您手机打个电话。” 她的证件都在包里,没身份证连定好的机票也取不了,现在打电话给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虽然事后会有点麻烦,但总比她身无分文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好。 季临渊垂眸看她,慕言蹊一双眼在太阳底下澄净闪亮,眼角的粉色被阳光削浅了颜色,几近透明。 像是从没遇到过这种窘况,颊边染着几分绯色。 季临渊表面虽无波澜,可心里早翻了海,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大概一千块又抽了一张名片,接着把手里的手机一块儿递给了她。 慕言蹊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钱,挨着上面名片数了五张拿到手里,礼貌的开口:“这些就够了。” 季临渊也没在意,把剩下的钱又重新塞回钱包里。 看她把名片和手机捏在手里,然后把五百块钱塞给女生,“你打车回去吧,记得我刚才给你说过的话。” 正好有的士过来,慕言蹊帮她拦了车,塞她进车里时还不忘又细心叮咛一遍,女孩上了车放下窗户,看着她:“姐姐,如果我有机会去南城,我可以去见你吗?” “当然。” 她轻声回了一句,然后对着她挥了挥手。 因为背对着,没看到身后的男人自听见她的名字之后就蓦然变得幽深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一眼惊鸿,醉芙蓉(04)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4) 一 慕言蹊看着车子走远,站在路边低头看手里的手机,有些头疼的小声呼了口气出来,才划开手机屏幕。 手机没锁,屏幕还是手机自带的默认壁纸。 她点开拨号页面,拨了那个此时并不想拨,却熟记于心的号码。 季临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两脚在脚踝处交叠,倚着车头看着侧背着自己打电话的慕言蹊,细细打量着。 她身上还是穿着早晨在大昭寺门口遇见时那身素色棉麻衣裤,刚才上车时稍乱的低马尾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披散下来,黑色的发尾稍卷,垂直的散落在背后。 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左眼角下方小拇指盖般大小的樱花纹身若隐若现。 季临渊蓦然就明白,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季羡鱼当时给他说她时,为何一副惊艳的表情了。 慕言蹊很美,不是漂亮,就是美。 说她是上天赏赐的宠儿也不为过。 他传媒帝国旗下的娱乐公司里,环肥燕瘦的他没少见,可绝没有一个能跟她比上半分。 她的那种美跟现下电视电影里各种明艳,清丽人设的明星不一样,跟身边吴侬软语可爱的萌妹子也不一样。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也可能是跟她的长相恬淡相关。 可你又能从她的身上察觉出一丝隐隐的英气,不强烈,恰好的那种,季临渊想,那应该是因为她从小习武的原因。 慕言蹊右手持着电话,看着远处,目光似落在街对面的店招牌上,又或者不是,季临渊看不见她的眼睛所以不大确定。 只是这角度看她刚开始说了两句话后,就蹙起了眉抿着唇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抬起捏着他名片受伤的左手把垂在颊边的黑发勾到耳后,毫无预警的转身,目光搜寻着什么。 然后 看到了大概离她两米远,斜倚着车头看着她的季临渊。 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慕言蹊想着。 无意间看见他盯着自己看。 被人盯着看,慕言蹊也不是第一次碰见,可这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却让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和她认识很久了一样。 她却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慕言蹊举着电话,走到他身边,停在离他大概一步之遥的地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机屏幕反扣在胸前,轻了声音问他:“请问这是哪家医院?” 这间医院不大,哪哪都是藏语,没有汉语,她看不大懂。 季临渊姿势没变,甚至对被当事人现场抓包的“偷窥”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开口给她说了一个名字。 慕言蹊重新拿起电话到耳边,把名字给电话那头的人重复了一遍,接着又应了两声,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递还给他道谢,季临渊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到自己面前捏着他手机的小手上,站直身子后才抬手接过自己的手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轻蹭过她的指。 温温热热的。 一触即过。 日光强,慕言蹊微眯着眼睛仰头看着面前自己堪堪到人肩头的男人,轻晃了下手里的名片,认真道:“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先生您的帮忙,要不然您把银行帐号写到上面,我回去就把钱给您打过去。” 慕言蹊话说的诚恳,却没想着人拒绝的却也干脆。 “我不记得账号,”季临渊垂着眼看她,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脚,把她纳在自己的阴影下,“你随时可以电话我,到时我再发给你。” 慕言蹊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点点头,“我会尽快联系您,”不好再耽搁对方时间,她往后退了一小步,礼貌的道别,“先生,路上小心。” 季临渊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后车门,打开,又停住。 手搭在车门上侧头看着站在路旁台沿上的慕言蹊:“一会儿有人来接?” 慕言蹊迟疑一下,点点头。 季临渊看见,轻颔下首,随即上了车,上车之后车子便启动开走了。 他没开窗,她自然也没看到他在车子消失在这条街道前自始至终的目光。 没几个小时后,慕言蹊拿着新的身份证到了拉萨贡嘎国际机场,这还是第一次,过安检只有人过去不需要安检行李的。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换了登机牌进了机场候车室,却没想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和她说话,声音有点熟悉。 慕言蹊扭头,看见几个小时前刚帮过她的男人。 “好巧,又见面了。” 季临渊侧头看着刚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的慕言蹊,嘴角微扬,一天连着三个地方碰见三次,饶是他也觉得这缘分有点太奇妙了些。 慕言蹊显然也没想到刚隔了没几个小时,就又会和“债主”见面,“您这是要出差吗?” 她愣一下,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 季临渊笑,“不是,我不是西藏人,只是来这有事,今天回去。” “哦。”慕言蹊应一声。 不管是跟司机的对话还是在医院跟医生和护士的对话,那么流利的藏语,她还以为他是西藏人。 虽然她也觉得长得不大像。 慕言蹊还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虽然这个陌生人才刚刚帮过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开口,不约而同翻着手里的杂志,只是一个是财经版一个是艺术版。 过了几分钟,慕言蹊停下翻着杂志的手,抿抿嘴角扭头看他,“抱歉先生。” 季临渊听见她的声音,侧头看她,挑了挑眉,不知她突然的道歉所谓何意。 慕言蹊晃晃手里的身份证和登机牌,解释:“我朋友只帮我搞定了身份证,机票是之前就定好的,所以”她顿了顿,“我现在还没有钱还给您。” 她真怕他会觉得她有钱买机票却没钱还他,把她当骗子。 季临渊听见她的解释,有点想笑,但是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突然就想逗逗她。 “电话费请一并记得算上。”他也说的一脸认真。 “嗯?”慕言蹊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季临渊没说话,再次冲她挑挑眉,眼尾微微上挑,眼底有光流转。 回过神的慕言蹊眨眨眼,“当然,我会的。” 她心思不多,只道是觉得欠了别人的该还就好了,倒也是没想别的。 季临渊看着她应声,面上也没什么别的小表情,忍不住摇摇头,轻笑一声,低声呢喃了一句。 傻瓜。 若是旁的女孩子,听见这句话定会觉得这男人是有多小气,打一个电话都还要算在账上,可她倒好,不仅应的爽快,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可说起来,今天要不是遇见的是她,而是别的女孩子,别说五百块钱,就是五千块钱,他帮了也就帮了,也不会想着让对方‘还钱’,甚至还给了她印着他私人手机号码的名片。 “逗你的。” 季临渊看她,嘴角又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似是安抚的说了一句,“那个不着急。” 慕言蹊:“” 对方没误会就行,慕言蹊礼貌的笑笑,收回视线重新看着手里的杂志。 没一会儿,听见航班广播的声音,两人合上手里的杂志,一齐站起身。 慕言蹊余光瞄到一旁,扭头看过去,正巧男人视线过来,她迟疑的开口问道:“先生是南城人?” 这趟航班是直飞南城的。 季临渊嘴角扬着笑,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慕言蹊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借陌生人的钱,就偏偏借了老乡的。 季临渊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倒觉得挺有意思,动了动拿着杂志的手,示意她先走,看她从身前过去,才提起放到一旁的公文包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候车室门口,把手里的杂志放到杂志架上,又一前一后出了候车室的门。 登上飞机,季临渊看着头等舱里坐在第二排挨着走廊座位的慕言蹊,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音。 刚坐下的慕言蹊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眼里闪着疑惑。 季临渊抬手指了指她旁边挨着窗户的座位,“要换换位置吗?” 他想着可能女生更喜欢挨着窗户坐。 慕言蹊顺着他的指看向一旁,愣了一秒钟才又抬头看他,难得面上多了丝不可思议:“您不会是” 天底下不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季临渊点点头,示意她就是这么巧。 身后不断有人过去,季临渊往前走了走,扶着她的椅背,上身微微往前倾着,低头看她轻声道:“可不可以先让我坐下,挡到别人了。” 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慕言蹊有些窘,忙解开刚系好的安全带起身移到挨着窗户的座位上。 因为季临渊倾着身子,站起身的慕言蹊,头顶的发丝扫过季临渊的下巴,带来一阵酥痒,还有一股不太浓烈,清雅的樱花香味。 季临渊偷偷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刚都坐下,正在系安全带的季临渊就发觉有个人停在了自己的座位旁,他抬头,看见一个大概十六七岁,一身嘻哈装的男孩子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子。 眼里闪着光,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果然。 “小姐姐长得真好看,可以留个电话吗?就当是交个朋友。” 声音是他们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蓬勃。 慕言蹊闻言抬头看过去,男孩额头上方箍着个黑色白边的发带,不长不短的褐色头发往后缕着,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右耳垂上还带了一个别致的钻石耳钉,闪闪发亮。 慕言蹊相貌出色,气质独特,从小到大表白者不计其数,早已习惯应对这种情况,只是也不知为何,想着现在坐在身边,今天这半天就一而再再而三遇见的男人,蓦然就觉得这情况有些窘。 可还是硬着头皮对着男声笑笑,礼貌拒绝,“抱歉,我手机刚丢了。” 以往这个只是借口,可今天突然就变成了大实话。 季临渊有意无意用余光扫了一眼那男生,复又垂眸。 可男生却不像慕言蹊以往碰见的那些人一样知难而退,“嗯”了一声后,不屈不挠的又道:“那留个微信也行,联系也方便。” 慕言蹊不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声音多了几分凉意,“不好意思,不方便。” 拒绝意味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男生还想继续张口说什么,季临渊听出来她语气的转变,侧头看她,刚巧也碰见她的视线看过来,视线再次相撞,季临渊就觉得她眼里的光是想让自己帮忙的。 季临渊没深思,探出手,轻握住她搭在扶手上的左手,修长的指在她包裹在绷带外的蓝色手帕上轻轻蹭了蹭,接着扭头看向一旁的男生温和的笑: “我想我女朋友拒绝的已经很明显了,谢谢错爱,她不是很喜欢和第一次见面的人留联系方式。” 一句话,说的礼貌又婉转。 且不留余地。 男生大概是没想过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还就坐在旁边,眨眨眼,愣了。 这时候空姐走过来,微笑着提醒飞机就要起飞,麻烦男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男生回过神,耸耸肩,挠了挠头往后面走了。 空姐把隔绝经济舱和头等舱的帘子拉起来,往机头走,路过季临渊和慕言蹊的座位时,又停下,看着两人仍旧握在一起的双手微笑着道: “七夕节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1) 临·慕 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1) 一 听见空姐的话,慕言蹊才意识到今天是七夕节。 七月七,中国的情人节。 一直以来,相比较西方二月的情人节,慕言蹊更喜欢七夕多一些,兴许是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像是她祖父的国绘画,祖母的京剧表演,父亲的泼墨,母亲的旗袍,甚至还有季爷爷的传统武术。 而她还有一种冥冥的感觉,总觉得中国的七夕比西方的情人节要更耐人寻味,也更打动人心一些,也可能是因为从小听祖母给她讲的那些关于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 她犹记得幼儿时,每逢七夕,祖母就会从院子里采些栽种的花草,用碾子捣碎敷在小拇指和无名指的指甲上,再拿来两片绿叶子包着,用细绳绑住,待第二天醒过来解开,指甲就变成了好看的花色。 那时候,还没有现下各式各样,千百种的涂抹指甲油,能用花草染染色都有够小孩子们开心个老半天了。 她也不例外,缠着祖母给指甲染色,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她晚上睡觉不老实,第二天起来原本该绑在指上的花草散的床上哪里都是,鹅黄色的被单,枕套,床单上弄的哪里都是花色,而自己不仅指甲上染了颜色,手上也有。 手上的颜色,要好几天才会消,免不了被云婉说教几句,也就是那时候,祖母开始跟她讲七夕节牛郎织女的故事。 有一首词她印象尤为深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迢迢银河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两句,婉约蕴藉,余味无穷。 只是当时她还小,权当故事来听,体会不了他们的爱情坚贞。 长大之后,她能明白了,却没人再给她讲这些了,想到这,慕言蹊眼睛落在男人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被男人轻握着的手随着她稍动的心思,无意识的动了动,下一秒,男人就松了手。 慕言蹊看过去,男人看着她的眸色虽温和,却也深沉,眸光在灯下半明半昧,像是狂掀不动丝毫波澜的一汪潭水,没有海水的波涛汹涌,也不似因风有浪的湖泊,沉的不见底。 总觉得眼底像是有什么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却想要试着去探寻探寻。 意识到这些,慕言蹊凝眉,收回左手到大腿上,右手覆在上面道了声谢谢。 男人掌心的温热干燥仍似隔着绷带留在手背上,心不知为何紊乱的跳着,那感觉既陌生又让她惶惶不安。 季临渊听见她道谢,才笑笑回应:“希望我没有会错意,造成你的困扰。” 慕言蹊抿抿唇角,也不知这时候该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看见她摇头,季临渊收回视线,看着前面小电视里跳出来的七夕节动画,指尖轻蹭,眼底眉梢都染了些笑。 小插曲过后,除了中途慕言蹊起身去上卫生间时对着季临渊说了句“麻烦”,回来时又说了句“谢谢”,两人也都没再开口。 季临渊拿了电脑办公,慕言蹊随意找了个影片看,只是看了一半就带着耳机睡了过去。 到南城的时间是第二天早晨的五点半,这一路,慕言蹊睡的并不安稳,也许是昨天下午遇见的事勾起了什么,梦里断断续续都是一些不好的片段。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帮她摘了耳机,掖了掖毯子,好像也有痒痒的感觉轻蹭过她的左眼角下方,大概是在做梦吧,慕言蹊困顿的想着。 下了飞机,外面天色将明未明,气温倒是凉爽的舒适。 被风一吹,慕言蹊人也清醒了些,她扭头寻着那个男人,并没有看到他在一旁。 出来航站楼,远远看到停在机场前路对面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里的人应该也是看见了她,从后座下了车,直直冲着她走了过来。 慕言蹊看着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甚至有想要往后退的冲动,可仍是逼着自己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眼前。 四年没见,已到而立的男人,虽眉眼仍旧沉静如往昔,可毕竟相识多年,里头的翻江倒海慕言蹊又怎么可能忽略得掉。 男人上了台阶,站在低了她脚下一个台阶的位置看着她,当看见她眼角的樱花纹身时,神色微顿,去看她双眼。 慕言蹊在他眼睛看过来时就不自觉移了视线,看向他身后,却瞧见那个一下午帮了自己好几次的男人从身旁过去。 仍旧是那件象牙白丝质衬衣,西装外套搭在左手弯,右手提着公文包。 慕言蹊下意识想要张口叫他,这一瞬间,她才想起来,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名片上应该有,可她忘记看了。 停顿的刹那,男人已经跨过马路上了停在黑色轿车前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那车在他上车后停了几秒钟就离开了。 面前的男人瞧见她凝眉,没做多想,收回视线低头看她包扎的左手,执着她的手到眼前,在她下意识往回缩手时,用了用力。 在看到那绑在绷带上,明显的男士手帕时,眼神微眯,随即恢复正常抬眼看她,“上过药了?” 慕言蹊收回视线,看着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顺势轻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下台阶往车子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慕言蹊停下,试着往回抽了抽手,却因为他的用力没有成功。 他用的力巧,没弄疼她,也让她挣脱不了。 她放弃做徒劳功,只是说了一句,“不用去医院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在送她回家之前,必定会先带她去医院一趟才行,只是伤口并不深,她又刚上了药,隔个一两天再去换一次药也就好了。 实在没必要再大费周章的跑去医院。 男人听见她的话,安静了两秒钟,才回头看她,一双眼在隐约的灯光下亮的刺眼,慕言蹊目光迎视着,没有闪躲。 一路上睡的不安稳,她现在真的不想再去医院折腾一阵,她的小病小痛总会被他无限放大,每次去医院,让她总觉得她是去给医院找麻烦的。 “我不想去医院,飞机上没睡好,想回家睡觉。” 她难得软了声音跟他说话。 男人又看了她半晌,才稍微妥协的开口,“我让江医生到家里一趟。” 慕言蹊闻言隐隐松口气,点了点头。 在家里折腾一个医生,总比到医院折腾一堆医生护士好多了。 江眠月甚至比他们还早到了两分钟,车子停下时,慕言蹊就看到他站在雕花大门前静静等着。 可能是因为身份职业原因,慕家一家子人都喜静,慕文若在慕言蹊出生那年,在南城临近郊外的地方斥了大手笔圈了一块地,自己找人盖了一幢中式院落。 院落是被圈在一片花野森木绿地里的。 春夏花海绿叶,秋天金色萧条,冬天银装素裹。 因此,不论春夏还是秋冬,里头景致都极美。 小时候,慕言蹊跟着慕文若在自家院子里随处一画,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素材。 看见他们下车,江眠月和两人打了招呼,才跟在身后绕过庭院里的人工池塘进了家里。 慕文若是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每逢寒暑假结束时都会有几场课题讲座,几天前,云婉跟着慕文若一道去了俄罗斯,没在家里。 她自己的公寓太久没人住,没收拾之前她也不想要回去闻那发霉的味道,他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个才会把她直接带回到家里来。 男人牵着慕言蹊到沙发旁,看她坐好,才松了她的手示意江眠月给她上药。 江眠月提着医药箱过来,先把药箱放到茶几上打开,才手势轻巧迅速的帮她解下手帕,又把一圈圈的绷带给解下来。 在看到她手背上不算严重的刀伤时,忍不住抬眼瞥了她一下。 他记得慕言蹊没出国之前,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有天在学校被同学拿在手里的热水洒了一手,当时处理的及时,没起泡只是红了一片,沈先生看见眉间都似拧了不知多少个结,眼下这伤口虽不深,可也有四五公分长,虽已上过药,可隐隐仍能看到干涸的血丝,在细嫩的手背上,意外的扎眼。 慕言蹊没抬头看,也猜到男人看到伤口时,紧拧的眉和眼里的戾气。 她趁着江眠月给清洗上药,抬头看他,“想喝杯牛奶,一会儿好睡。” 男人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顿了两秒才开口:“我去给你泡。” 男人一走,慕言蹊都能感觉得到江眠月重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支着下巴侧头看着他给自己上药,有些无奈的笑笑,怕男人听见,软软的压低了声音:“抱歉,一大早就让你这么白白跑来一趟。” 声音里有往常他熟悉的抱歉。 江眠月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事,早就习以为常,笑着摇了摇头,算是宽慰她。 “沈先生很在乎你。” 他利落的帮她用新的绷带包扎好,轻道了一句大实话。 慕言蹊垂眸,不置可否。 是啊,很在乎。 从小到大,这是身边人都知道的事。 “四年没见,慕小姐又”他斟酌着字眼,半晌,才有些贫瘠的补充:“好看很多。” 四年前的她如果只是个恰逢初春盛开的娇花,四年后的现在,便是历经了四季的扶桑,眉眼仍柔顺,却多了几分坚韧。 慕言蹊闻言,嘴角稍提,礼貌的道了声谢,倒是也没说什么。 两人浅浅淡淡的聊了几句。 江眠月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时,沈深知刚好端着泡好的牛奶从厨房走出来,慕言蹊站起身接过他手里装着牛奶的陶瓷杯,没等沈深知开口说什么,左手托着杯底对着江眠月笑笑道: “麻烦江医生了,回去路上小心。” 江眠月闻言顺势跟两人点头致意,提着医药箱出了家门。 一出来,江眠月就忍不住夸张的呼口气出来,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又再次成功活着出了慕家大门。 慕言蹊的目光透过落地窗看着屋外人工池塘里的粼粼水波,托着杯底,把杯沿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杯子里微烫的牛奶,大厅里安安静静,只留她小口吞咽着牛奶的声音。 一直到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两人谁都没开口,一前一后站着也没动作。 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慕言蹊转身打算去厨房把杯子洗了,却被沈深知握住肘弯,他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垂眸看她,眼底阴晴不定:“杯子我来洗,去睡一会儿。” 慕言蹊也没跟他争执,“嗯”了一声,就转身往楼梯走,上了四五级台阶时,又听见沈深知叫她的名字。 “言言。” 他音色压抑,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眉梢晕染着。 漆黑一团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站定的侧影,娇小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慕言蹊站着没动,也没应声,兀自看着面前的木色台阶。 “四年的时间,够了。” 他声音里有请求,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 如果这四年的时间是对他的惩罚,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了。 慕言蹊闻言眼里闪过寒光,一声没吭的继续抬脚往楼上走。 一直进了二楼卧室关上门,她右手压着门把手,后背抵靠在门上,看着眼前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无意识的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左手背抵在额上呼了一小口气出来。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蓝色手帕。 在医院包扎完,慕言蹊嫌露着绷带不好看,就顺手又把手帕翻了一面绑在了绷带上,手帕上粘了血迹,刚才江眠月帮她重新包扎时并没有再给她缠上。 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或许是刚刚从沙发上站起身的时候顺手拿的吧。 慕言蹊直起身子,刚准备去浴室把手帕洗干净,就听见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间门口。 然后是两声敲门的声音,她没应声,站在原地没动。 接下来门把手下压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凝眉,她刚刚进来时,没有锁门。 门外的沈深知虽压下了门把手,却像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似的,并没有进来,松了手隔着门对着她道:“手机我给你放门口,号码还是之前的,银行信息我也帮你弄好了,手机短信里有初始密码,你记得改。” 始终没听见应声,沈深知凝眉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半晌,说了句中午再来就下楼走了。 慕言蹊一直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回身打开房门拿起放在门口大理石地板上的手机进来,随手扔到床上,转身进了浴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2) 临·慕 眉黛弯弯,情凝指尖(02) 一 在飞机上,季临渊基本一晚上没睡觉。 因为发现旁边的小女孩睡的不大安稳,她虽没有呓语,可眉头拧的紧紧的,呼吸紊乱。 他帮她关掉影片,她没察觉。 他帮她摘了耳机,她没察觉。 他帮她掖好滑下胸前的薄毯,她也没察觉。 时间渐入深夜,机舱里的灯都已暗下来,仅有一两个看书的人头顶上的小灯还亮着,安静的机舱里,除了偶尔翻阅书籍的纸张声,只余她清浅又略带紊乱的呼吸声。 季临渊为了迁就她,特意把面前的电脑屏幕调到了最暗。 她斜躺着的方向,脸是对着他的,长睫在隐隐的灯光下轻轻颤着,掩盖住了那双让他印象深刻的大眼。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感觉,明明双眼清亮,眼波潋滟如水,却又像藏着无尽的心事,平淡又坚韧。 很漂亮,也很吸引人的目光。 就像昨天早晨在大昭寺门口擦肩而过,也是这双眼唤醒了他记忆中的影像,所以下午在路上再次看见她,才难掩惊诧。 左眼角下方的樱花纹身隐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这是她后来才有的,三年前,那里不是纹身。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樱花。 可能是喜欢吧,毕竟她连洗发水都是清雅的樱花香味。 倒是挺适合她的,清清淡淡,却久留迷香,季临渊嘴角扬着一丝弧度,想着。 温热的指腹轻蹭过那个纹身,浅淡的凹凸感。 是意料之中的事。 下飞机时,慕言蹊还不大清醒,季临渊不露声色的在旁小心的护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到了飞机底下,瞧着她还得清醒一会儿,他到旁边打个电话,哪知两句话的功夫,人就没了。 出了航站楼看见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刚想过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而且那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搭讪的样子。 他从一旁走过去,也没听到她叫他。 上了车,车子启动,轻微的震颤中他眼睛透过车窗看着路对面站在机场门口台阶上的一男一女。 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知说了什么,季临渊看见她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刚刚错身而过的瞬间,季临渊也瞧见了男人的相貌,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人,不像是纯粹的中国人,眼窝很深,像是有拉丁美洲人的血统,可眉眼间却丝毫不见拉丁美洲人的热情洋溢。 车子开走的瞬间,季临渊看见男人牵着她下了台阶,她温顺的跟在身后。 那情景看的他眉间稍拧,忍不住收回了视线。 虽然两人并没有过分亲密的行为,可看着关系确实是不一般的。 倒是驾驶座开车的季羡鱼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老哥,你昨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问我小师妹来着?我听爷爷说她今年刚毕业就跑去西藏支教还是什么了,不会这么巧就让你碰见了吧?” 季临渊没应声,从包里拿出来笔记本继续看着。 季羡鱼反正也习惯了自家老哥的惜字如金,兀自说着:“要真是,这事还挺有意思,小师妹从小在爷爷武馆里学武,虽然我们走的时候她才过来,但是也算是我们的小师妹吧,每年你也都会回来几天,可怎么就一次都没碰见过呢?” 虽然他去武馆少,总归还是去过那么几次。 这算是有缘份还是怎么,自家武馆这么多年没碰见过,随便找了几天去西藏还就给碰着了? 季临渊听着,按着键盘右键翻了一页继续看着没应声。 季羡鱼皱皱眉,啧了一声又道:“好不容易你这两年回来稍多点吧,谁知道她却跑到英国读书,一读读了四年,听爷爷说好像中间也没回来过。” 红灯,停车。 季羡鱼像是想到什么,自己呵呵笑了两声,转身看着坐在斜后方的季临渊道:“不过我也就碰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陪着爷爷到武馆的时候,她把一个比她还高半个头的男生打的毫无回击之力,动作干脆利落,下盘特别稳,手法和步法转换的也都很快,虽说女生力量比男生小,但是她特会用巧劲。” “还有一次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那次了,她出国前去家里给爷爷道别的时候,那天我刚好在家,她穿着一身看起来像旗袍又不像旗袍的衣服突然走进来,我一下子没认出来,”他嘴里啧啧啧的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说实在的,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生那么适合穿旗袍,真的好看。” 听见后面的车鸣笛,季羡鱼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四年没见,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女大十八变,肯定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吧!” 脑子里还想着机场口的那幅场景,又听着季羡鱼嘴里没完没了的啧啧啧,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季临渊莫名的烦躁起来。 他视线从眼前的电脑上离开,侧头看他,“安静会儿。” 季羡鱼:“” 真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这老哥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安静会儿。 人长着一张嘴,可不就是要说话的嘛! 季羡鱼闻言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安静了,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一条谧静的小路,那张刚安静没几分钟的嘴就又开始活跃起来。 “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爷爷在我旁边,你挂了电话我还特意问了一遍他小师妹有没有回来,爷爷给我说好像她也是今天回来,”过了小路,他把车子停在一桩园子门口,待门卫开了门之后,开进去,“你们要是昨天碰到了,今天怎么没有一块回来?” 车子绕过一座假山喷泉,行了两分多钟停在一个漂亮的小四合院外院的宅门前。 季羡鱼熄了火,解开安全带,顿了一下,扭头看着刚把电脑收到公文包里的男人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的问:“不对啊老哥,你又没见过小师妹,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季临渊收好电脑,打开车门,拿过放在一旁座位上的西装外套,看他,“我昨天电话里问你什么?” “昨天?”季羡鱼眨眨眼,“问我爷爷武馆里那个唯一的女孩子是不是叫慕言蹊啊。” “然后呢?” “然后?”季羡鱼又眨眨眼,忿忿道:“哪还有然后,我说了个是之后你不就给我把电话挂了?” 回应他随后说的那句“你问这个做什么”只是一阵嘟嘟声。 季临渊冲他挑挑眉,不发一语的下了车。 意思是:我就问了你一句话,看你说了多少。 季羡鱼:“” 好歹他也是麻省毕业的超级数学天才,能不能不要总是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来看他? 宝宝要有小脾气了! 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到了早饭时间,季临渊陪着晨练回来的季卓丰吃完早饭,打了声招呼之后,从四合院出来回到旁边自己那栋,刚进了卧室拿了浴袍准备去浴室洗澡时,听见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铃音。 季临渊松开握住浴室门把的手,转身又走回到床头柜前,拿起来手机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很简单,也很清晰。 不难看得出来这陌生号码是谁的。 “您好季先生,我是昨天受您帮助的慕言蹊,如果方便的话,请把您的银行帐号发给我,我现在把钱给您转过去。” 季临渊看着屏幕上的短信并没有点开,没几秒钟,屏幕暗下来,他把手机重新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进了浴室。 慕言蹊洗完澡靠在床头上,这才第一次认认真真看那男人给的名片。 名片是烫金的,和沈深知的一样。 不一样的是,沈深知上面的有简介,而这个上面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 季临渊,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季临渊? 这名字看着有点熟悉。 但一时她也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慕言蹊拿着新手机照着拿在手里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发了短信过去,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 等的慕言蹊都快要睡着了,手机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是正在睡觉吧,她把手机和名片放到床头柜上,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想着。 昨晚在飞机上,她看着电影睡着的前一秒钟还看见他在看电脑,像是在工作,那时候已经凌晨快一点了,早晨她被广播叫醒的时候,他也是醒着的,即使中间睡过,也不会有多长时间。 这个时间到家睡觉应该也是挺正常的,等他醒过来看到信息,应该会回给她吧,慕言蹊这么想着,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也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慕言蹊一身的汗,梦里的影像就像是回放的无声电影似的,帧帧清晰如昨。 抬手抹了抹额头,眯眼看透过厚重的窗帘窜出来的那一缕骄阳,想着该是中午了。 身上黏腻腻的,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又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慕言蹊拉开窗帘,大片大片的日光涌了进来,她把擦着头发的毛巾搭在脸上,隔着毛巾闭眼感受着。 多好的日子,她轻叹口气。 半晌,心思回笼,她拿下毛巾,坐到床边拿过手机打开,屏幕仍旧安安静静的,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至少没有应该会回她信息的那个。 慕言蹊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盘腿坐到床上,看着手机皱了皱眉,对方是没收到信息吗? 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才对? 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又随意擦了两下头发。 好像是应该打个电话才行,可能这样才能显示出还钱的诚意? 慕言蹊以前还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可欠钱没还的感觉,也是真的不大让人舒服,她想着还是早点解决早为好。 她伸手拿过之前和手机一块儿放到床头柜上的烫金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几下之后,电话那头被接了起来。 慕言蹊下意识坐直身子,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 “您好,是季先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1)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1) 一 接到慕言蹊的电话,季临渊刚陪季卓丰下了三盘象棋准备去书房。 自看见慕言蹊和那个长相异常漂亮的男人后,季临渊满脑子就都是他们在一起的情形。 昨天在医院门口分别,他不知道她也是要当日回南城的,在机场时,她对他说,朋友只帮她搞定了身份证。 所以,当时她打电话求助的朋友就是那个男人吗? 只是朋友? 还是恋人? 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会儿季临渊突然就有点懊悔刚刚在车上没有问一嘴季羡鱼,说不定那小子会知道点什么。 本想洗完澡上床补一会觉的,哪知闭上眼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不是她和那男人当时在机场门口的场景就是刚刚手机里收到她的那条短信。 当时留电话给她,是料定了她会联系他,他没想过的是,她会有男朋友这件事。 可她在飞机上的反应,又不像是有男朋友的人。 可万一是呢? 季临渊觉得自己还没理清楚再次看见她时心里是何感觉,就又觉得这心里像是堵着块石头,人都要魔怔了,不得不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分散下注意力。 正巧老爷子提议想看看半年多没见过的两个孙子有没有荒废了练功,也算给他找了个事。 说是看两个,其实就是为了看季羡鱼。 谁让他从小练功就爱偷懒,更别提到了国外之后没人看着他了,所以老爷子照常点了名先叫了他对打,奈何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学的那些个花架子不堪一击。 没几分钟就被老爷子打的嗷嗷叫。 哭丧着脸躲到季临渊身后,揉着脑袋死活不上场了,老爷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耷拉了脸色,中气十足的骂了他半晌。 季临渊无奈摇头,给季羡鱼使了个眼色,笑着搀着老爷子到棋室下象棋解闷。 两盘棋后,一胜一败。 季临渊不着痕迹的开口问了老爷子武馆为何甚少收女徒弟的事。 “不收是因为现在的女孩子都太娇贵,吃不得苦,练的没两天就哭着闹着回家不练了,白白浪费了时间精力,也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老爷子吃下季临渊一马,捋了捋胡子,皱着眉回。 季临渊又道:“那您收慕言蹊是因为她是慕老的孙女?” 儿时没被父母接出国之前,他记得见过慕老一面,只是时间太久,他也小,印象不深,只知道慕重书和老爷子年轻时就认识,交往不甚密,算是君子之交。 “嗯,”季卓丰应了一声,心思全在棋盘上,马八进九之后才回神,解释,“言蹊那丫头也没正式拜过师,刚开始我也确实是看在慕老的面子上才收她到武馆跟着学习,可两个月后就不是了,这小丫头话不多,可韧劲够,人也乖巧,你师叔当时也说了是个好苗子。”语罢,摇摇头,“可惜小丫头跟你们一样,志不在此哪。” 志不在此? 季临渊瞄一眼老爷子,“我听小鱼说她前几个月毕业之后就去了西藏支教?”随手炮二进四,继续问。 老爷子点点头,看着棋盘,兵七进一,“丫头是个好丫头,做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音落,看着对面明显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的大孙子,似有察觉的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言蹊丫头的事了?” 季临渊垂眸,吃了老爷子一炮,不动声色,“没事,忽然想起来,问一嘴。” 季卓丰哼一声,瞪了一眼他手里自己那被吃掉的炮,没再开口。 一来一往,最后,季临渊胜,老爷子败。 三局。 老爷子二败一胜。 季卓丰看着季临渊收棋子到盒子里,捋捋胡须蓦地道:“这次去西藏碰见言蹊丫头了?” 老爷子到底是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稍一思虑就有所了然。 季临渊闻言手一顿,浅浅淡淡“嗯”了一声。 “没见过,怎么认出来了?” 千里之外碰了面,这缘份的事,也着实说不准,想当年他也绝没想过,自己会娶了个藏族姑娘,还为此专门学了藏语。 季临渊盖上象棋盒盖子,面色如常,“只是巧合,听了名字,就跟小鱼打电话查证了一下。” 如果之前还怀疑名字只是巧合的话,那昨天同一班的飞机,甚至挨着的座位都已经足够让他疑虑全消。 凡事是会有偶然的凑巧,可结果也都有宿命的必然。 兜转几年间,让他也不得不相信这些。 老爷子听见他的话几不可察的从鼻腔里哼一声,从榻榻米站起身,自顾自说,“言蹊丫头下午估计会来家里,没事就见一面吧,”他掸掸身上的长衫,看季临渊,“这么多年,到外不认识也不成样子。” 季临渊站起身,敛着心思应声,走上前准备扶他去休息,却瞧见老爷子对着他摆摆手,背了手一个人往门外走。 他弯腰从矮桌上拿了两个棋盒,打算放到一旁柜子里,却又听见老爷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言蹊丫头是个好孩子,追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季临渊闻声回头,却见老爷子迈了步子出去,头也没回,“她身边的那个沈深知啊,饶是你,也不一定能占得几分便宜。” 渐消的余音里有着洞察秋毫的调侃。 “” 季临渊站在原地静默了几秒钟,才打开一旁的矮柜,把棋盒放了进去。 * 回自己那栋的路上,季临渊还在想老爷子的话。 沈深知? 是在机场门口那个男人的名字? 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唯一能让他确定的信息就是她并没有男朋友这件事。 如果有,以老爷子的性子,肯定会直白的告诉他,而不是对他说,他在她身边占不得几分便宜这种话。 想来,老爷子是在告诫他,如果他真的是对她动了心思,这个沈深知,大概就会是自己最难测的对手了。 能让老爷子觉得难搞的人,自然是掂足了分量。 季临渊出了季卓丰那栋四合院,思忖着一会儿该怎么回复那条信息才算合适,就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眼熟的一串数字,是先前发过信息过来的慕言蹊。 他看着屏幕闪了几秒钟才点了绿色键接通。 慕言蹊的声音寻着话筒传过来,柔和有力,规规矩矩,季临渊想着昨天一整天,突然就想起来一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季临渊想着,扬唇。 只是这佳人,却是南城人。 慕言蹊听见电话那头声色温润的一声“我是”,下意识在床上坐直身子,摸不准之前那条短信对方是否有收得到,她又自荐介绍了一遍自己。 “我是昨天在拉萨受您帮助过的慕言蹊。” 没听见对方回应,以为对方忘了,她又道:“昨天晚上和您一班飞机,坐在您旁边的那个。” “我知道。” 季临渊闻言唇角微扬,温声回她。 慕言蹊低头看手里的名片,眨眨眼,他知道? 这意思也表示,之前的那条短信他是有收到了?可是却没回她? 所以呢,她现在应该说什么? 两方沉默,还是季临渊先开了口,却是跟慕言蹊打此番电话目的两不相干的一句话,“回去睡的还好吗?” 慕言蹊神思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睡觉了?”她有些惊讶的忘了礼貌的‘尊称’。 毕竟自己在飞机上可是睡了一路回来的。 季临渊轻笑一声,没应声。 昨晚飞机上睡的不安稳,回去补觉才正常吧,他本也有此打算,奈何心思紊乱,入不了梦而已。 慕言蹊:“” 那轻笑声低低柔柔的,似清风拂柳一般,慕言蹊抬手摸了摸耳朵,也不知是想拂掉些什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这次倒是慕言蹊率先打破沉寂。 “我早晨发了一条信息给季先生您,不知道您?”收到了吗? 她有些迟疑的张口。 “嗯,”季临渊应一声,踏下台阶往自己那栋屋子走,“收到了。” 慕言蹊:“” 所以呢?为什么没回她?没回她,她怎么还钱呢? “慕小姐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季临渊视线扫着外院林荫道旁的花花绿绿随口问着。 慕言蹊闻言皱眉,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可听着倒像是想要约她的意思,但是这21世纪,还钱也不必要非得当面还吧? “有的。” 她回的迅速,如果对方是真的想约她出去,她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拒绝的潜台词。 “嗯?” 话筒里的男人似是没听清,扬着声调,声音疑惑的又问了一次。 慕言蹊轻咳一声,声音提高了一些,一字一顿,“我下午要去拜访一个长辈,所以已经有安排了。” 男人这才像是听清楚她的话,低低“嗯”了一声。 慕言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那声“嗯”里,有似察非察的笑意。 季临渊哪听不出来她的言下之意,莫名就觉得她这种想拒绝,又想着他是她的‘恩人’拒绝了又不礼貌的小心思有点可爱。 他隐着笑意解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时借你包扎伤口的手帕对我来说很重要,想要拿回来而已,”顿了顿,似是开玩笑道:“希望慕小姐没有用完就把它当垃圾给丢掉了。” 慕言蹊闻言,嘴张了张,面带恍然,不知自己怎么会忘了拿着人家手帕的事。 “没有没有,”她连忙回应,“我把手帕给您洗干净了,在晾着。” “谢谢。” 听出来她前后语气的转变,季临渊眼里溢出几分笑意,提提嘴角。 慕言蹊听着他的谢谢,更是觉得窘迫,怪自己想多了,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音量:“季先生如果不介意,可以给我一个方便的地址,我把手帕给您邮寄过去,”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有些过河拆桥,也解释道:“希望您不要多想,只是刚回来,有些事最近会比较忙,不太方便见面,怕时间耽搁久了对您有影响。” “嗯。”季临渊不甚在意的应一声。 林荫道旁花丛里的花开的正盛,尤其并蒂花,茎干一枝,花开两朵,淡淡的微香勾着他,季临渊走过去,伸手摘了开的尤为旺盛的一枝凑到鼻端闻了闻,视线看着手里的花,对着电话那头的她蓦地开口建议,“下午带着手帕出去吧,如果有缘碰见了就还给我,如果没碰见,你就把它丢了吧。” 慕言蹊听见,愣了。 南城市,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两千多万的人群里,两个人相遇的机率有多少? 她这会儿倒是摸不清他刚才口中说的那句这个手帕对他很重要的话的真实性与否了。 “这个”慕言蹊根本不知道如何回他。 “那就这样。”季临渊敲定。 “呃?” 对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这么随便可还行? 季临渊把摘下来的那枝并蒂花夹在指间,进了屋子,从门口柜子里找了个浅口玻璃花瓶,到厨房接了点水,把花插到花瓶里。 半天没听见她回应,季临渊指尖抚着花叶笑了笑,宽慰她:“鉴于昨天一天我们相遇的频繁,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慕言蹊:“” 信心是用在这种赌注上的吗? “下午见。” 季临渊声音依旧温润。 慕言蹊:“”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慕言蹊看了看黑了的手机屏幕有点傻眼。 这男人,认真的? 所以他到底发不发银行账号给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2)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2) 一 和季临渊通完电话,慕言蹊着实是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可到底是不熟识,也弄不清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打断她游丝的,是一通电话,一通快递电话。 两个多月前她从英国回国直接去了西藏,告诉了父母,告诉了季爷爷,独独瞒了沈深知一人,甚至为了不让他有所察觉,行李也晚了两个月才拜托别人给帮忙寄回来。 行李是直接寄到她公寓的,接了电话,慕言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差几分钟不到十二点。 这电话来的也恰是时候,她利落的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开车回公寓。 门卫大叔帮她把东西一起搬到公寓门口走了,慕言蹊刚把东西拖进客厅,就接到了沈深知的电话。 彼时的沈深知,站在她空空荡荡的房间里,眉头紧拧的开口问她去哪儿了。 “寄的行李到了,我回公寓来签收,”慕言蹊走到冰箱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开,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又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皱着眉:“不用等我,我吃过午饭了。” 四年没人住的屋子,她居然还肖想冰箱里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可是,她转头扫了一下这个一居室的公寓,窗明几净,倒是有人来经常打扫的。 慕言蹊关上冰箱门,“我一会儿要去季爷爷家里,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你也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沈深知闻言,哪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捏着手里的手机,凝眉叫她,“言言。” 慕言蹊听见,看着冰箱上贴着的冰箱贴,没应声。 话筒里的他,呼吸稍重,似是压着无尽的火气,可说出来的话,倒是软的,“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不见我。” 慕言蹊静默了两秒,挂了电话。 她确实不可能躲着一辈子不见他,可是见了,又该怎么相处呢? 他们不会回到以前那样了。 慕言蹊摇摇头,让自己回神,看着小客厅里堆着的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是选择了无视,拿起刚放到茶几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一 心思被快递这么一搅和,手帕的事就被慕言蹊搁在了脑后。 车子到季家大门前停下,门卫还是以前那个身材瘦小的大爷,她透过放下的车窗和他打招呼,四年没见,当时的高中生已然出落成了成熟的大姑娘,那大爷刚开始还没敢认,直到听慕言蹊开口说话,才感叹着说了好久不见。 和大爷浅显的聊了几句,慕言蹊开车进了园子,绕过假山喷泉,停在了季卓丰那栋小四合院外的大门前。 她下车锁上车门,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车旁停着的那辆商务车。 慕言蹊对车子没什么认知,只是觉得这辆车的样子倒是和今早那男人坐的那辆车看着有点儿像。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季卓丰宏亮的叫着“言蹊丫头”从外院出来,慕言蹊扬起笑脸,迎着老爷子过去,抱住他,半撒娇的道:“季爷爷,我好想你。” 自爷爷去世之后,季卓丰也就真的是她唯一的爷爷了。 老爷子心里乐的高兴,可嘴上却道:“哼,一走四年,一次都不回来看看我这老头子,还说想我。” 慕言蹊自然知道老爷子不是真的在生气,挽着他越过大门,穿过外院进了内院,“当初我可是被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破格录取走的,全中国就我一个人,这么多人看着,我哪敢懈怠,如果不这样,七年的课程我怎么能四年就修完回来呢?您说对不对?” 老爷子摸了摸胡须,笑。 眼睛瞅到慕言蹊扎着绷带的左手,拧了眉头,看她:“这手是怎么了?” 慕言蹊看了一眼挽在他肘弯的手,不甚在意的笑笑:“没事,不小心被刀子划了一道,上过药了。” 季卓丰住的地方,从宅门进去,是个小的四合院,儿孙回来都是住在小四合院旁边的别栋,所以小四合院里就只有老爷子住的正房,东房是特意给央金拉姆做的佛堂,剩下的西房便做了招待客人的茶室。 “小心着点,”进了垂花门,他引着慕言蹊往茶室走,“女孩子家家的,留了疤可不好看。” “很浅的伤,长两天就好了,不碍事的。”慕言蹊宽慰他。 老爷子又叨了两句,才道:“给老头子说说你这四年解解闷吧。” “诶。”慕言蹊乖巧的笑笑应声。 两人进了茶室,在茶台前相对坐下,看见老爷子开始烫洗茶壶,慕言蹊拿了放在一旁的倒流香炉焚上,这香炉可是慕言蹊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光头小和尚姿态传神,肩上扛着个长嘴壶,扎着弓步,壶嘴向下,倒流香一点上,流烟潺潺,缓缓溢出,似有苍山空寂,明月清朗之意。 是口上说不出的妙。 慕言蹊焚上香炉,看着流烟出了会儿神,季卓丰已经烫好茶壶,开始泡茶了。 她一边看着他夹了好些茶叶放到茶壶里,一边开口给他说这四年自己在外的留学生活。 说了自己怎么把一天当两天来用。 说了学校的老师是如何如何的夸她,同学又是如何如何的照顾她,就算她耍小脾气,大家也都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计较。 说到这的时候,季卓丰笑盈盈的看她摇摇头,却不是笑她顽劣,而是知道她在报喜不报忧。 学校老师夸她这个毋庸置疑,且不说在他武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这小姑娘的了解,就是当时在国内读书,她这样认真又天赋异禀的学生,本身就是老师口中心里的一块宝。 可要说到同学之间处处照顾她,他这老头子却是不相信的。 祖父是当代著名的绘画大师慕重书,祖母是中国京剧院表演艺术家盛兰雪,父亲是享誉国际的泼墨大师慕文若,母亲云婉在未出嫁时就以“旗袍美人”之称在服装设计界占有一席不小的地位。 这么显赫的家庭背景,注定着慕言蹊从出生开始就意味着一生的不凡。 家庭背景的得天独厚本身就让她比常人多了一个跳板,加上她自己的天赋异禀和丝毫不松懈的后天努力,同龄人和她的差距,那可不是星点半点。 年轻气盛的一群人,大都还比她年纪大,自己够不到的,除了嘴上占得一点便宜,也没什么办法。 都是学生,他却不相信国外的和国内的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老爷子没点破她,品着茶,静静听着。 “研毕的时候,导师给学校推荐我办了一次个人展,当时展览的是我在读期间画的《京剧人物系列》,我们大中华的国粹嘛,反响不错,所以今年春天大维德拍卖公司的春季拍卖会,我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委托人。” 她指尖指了指自己,看着季卓丰看过来,一只眼眨了眨,最后一句话,说的一字一顿,生怕老爷子听不真切似的,小女孩调皮的模样逗得季卓丰捋着胡子笑逐颜开。 看着老爷子的笑脸,慕言蹊稍稍放心,又张口继续道:“我到底是没给咱中国人丢脸,连那拍卖公司的董事长也说了,他们从来没有一个像我一样年轻的画家,作品拍出上百万英镑的前例。” 季卓丰倒没觉得有何诧异,她如今的成绩是她理应得的。 又说了些皇家美院把她作品留院收藏的事,季卓丰便开口问她为何从英国回来之后就先去了西藏支教。 说起来这个,慕言蹊倒是话不多了,有些事还不到该说的时候,现在说了再牵扯出来一些其他的,只会给他们这些长辈徒增烦恼。 瞧着一提这话,这丫头舌头就跟被猫咬掉了似的,季卓丰也没为难她,转移话题。 “听我那大孙子说这次在西藏碰巧遇到你了?问了那小子也跟白问一样,你给季爷爷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季卓丰嘴里说着,手上又给她添了一杯茶。 慕言蹊端着小茶杯轻晃着脑袋闻了闻茶香,抬眼看着老爷子眨眨眼,“大孙子?” 她什么时候碰见季爷爷的大孙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老爷子看她点点头,“季临渊,不是说碰着了吗?” 季临渊? 慕言蹊闻言捧着茶杯,愣了。 怪不得当时看见名片上的名字眼熟,怎么就没想起来他就是季爷爷在国外定居的那个孙子呢? 可这也不能怪她认不得,不像是季爷爷的那个小孙子,她还见过两次,说过几句话,而这老大她却是从来没见过一面,甚至在家里也没瞧见过一张照片。 季爷爷说过,他不喜欢拍照,当时她还想这点倒是和她挺像的。 最关键的是,季爷爷偶尔说起他这两个在各自领域优秀过甚的孙子时,也都大孙子,小孙子的叫,很少对着她称名字。 而她和他那种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奇葩的相遇方式,怎么着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慕言蹊捧着茶杯,迟疑的开口问:“所以,季爷爷您的大孙子现在” 在这儿吗? 也所以,刚才她看着边上的那辆车,就真的是他早晨坐的那辆车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有人叫了一声“爷爷”。 声音清润,平静无波澜。 跟昨天在车上听他跟司机开口说的那句“开车”,并无两样。 慕言蹊寻着声音扭头,看见今天早晨才在机场分开的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从门外走进来,男人迈着长腿踏进门槛,站定。 “客人,来了?” 季临渊话虽是对着老爷子问的,可视线自进了门便落到了慕言蹊身上没有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3)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3) 一 事实上,季临渊早在慕言蹊到了没多久就过来了,只是刚开始苦于没有机会进来,一直站在厢房的拐角处。 四合院内院的垂花门是坐北朝南,而茶室是在西厢房,进了垂花门,视觉关系,位在西厢房的他们是很难注意到他的。 所以,‘被迫’隐在拐角的季临渊倒是‘偷听’了不少墙角,自然也了解了不少慕言蹊的事。 一直到两人聊到他的时候,他才寻了机会进来。 而且,季临渊发现他还是挺享受看她这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的。 他视线看着她,上身简单的白t恤别在裤腰里,衬着纤腰不盈一握,露着纤细却紧致的小臂,左手腕上系着个简单的红绳衬的她肤色如雪,下身黑色高腰紧身裤配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黑长发被她扎成丸子头束在脑后,留了几缕发丝在脸侧,整个人看起来既干净又清爽。 昨天一身素色衣衫,散着头发时,眼角的樱花纹身衬着她面容柔美又秀气,只看外表,很容易让人把她误会成古代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他想昨天那两个抢劫的男人,可能也是这样想着,才盯上了她。 可他却见了她面对那两个男人,出招坚定又狠戾的模样。 明明年纪也不大,然昨天听着她‘训斥’那女孩,却冷静自持的像个历尽千帆的长辈,而刚才,她指着自己,对着季卓丰强调她话中重点的模样,又让她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和调皮。 这丫头,还真的是让人惊喜。 也所以,刚才在厢房的拐角,他瞧着那笑脸莫名心漏跳的两拍,似乎也不无道理的。 慕言蹊手里捧着茶杯,侧仰着头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自然明白他中午那句“我还是挺有信心的”从何而来了。 他肯定知道她当时口中说要拜访的长辈就是季爷爷。 还有,她总算也明白当时在机场她问他是不是南城人时,他那声意味不明的“嗯”是为何意了。 加上季爷爷刚刚说的意思,显然,这男人早就认出来了自己是谁,可却假装不认识自己,立在一旁看着她闹笑话。 慕言蹊: 据她所知,这男人应该已过而立之年,而且,以往从季爷爷口里得到的信息,也都是这男人成熟稳重,有责任有担当的品性,可这会儿在她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也太恶劣了。 亏她之前还想着他温和有礼是个好人呢。 可无论怎样,他帮自己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慕言蹊还是放下手里的茶杯,端了端坐姿看着走到茶台前坐下的男人,浅浅扬起一抹笑礼貌的叫了一声: “季先生。” 慕言蹊脸上的浅笑礼貌又乖巧,可也不知为何,那声‘季先生’听在季临渊耳中却硬生生听出来几分皮笑肉不笑来。 他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侧着头看她,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慕言蹊看见,抿抿唇角,收回了视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季卓丰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咳了一声。 慕言蹊闻声抬眼,才想起来刚刚季卓丰问的话,她重新放下手里的茶杯,眼尾扫了一眼季临渊,看着季卓丰道:“昨天,在拉萨遇到了点小麻烦,正巧季先生路过,就顺带着帮了我一把。” 怕老爷子担心,她也没具体说什么事情。 话音落,慕言蹊视线一转,看着季临渊继续说:“只是巧了,没想到季先生就是我从没见过的,季爷爷您的大孙子。” 这后半句,虽不至于说的咬牙切齿,但确实比前半句字字要咬的清晰些。 不难听得出来黏了些脾气在里面。 季临渊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自知理亏,笑了笑没有接话。 季卓丰虽然也听出来些什么,但小辈间的事,他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也不好多嘴。 眼见季临渊什么反应都没,慕言蹊倒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虽有些气闷,但还是收了收心思,没再说什么。 接着,三个人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闲话。 五点多,明叔叫三人到餐厅吃饭,出了茶室,三个人一同往外院走。 进了餐厅,季卓丰落座后,对着坐在左手旁的季临渊开口问怎么没瞧见季羡鱼,后者摇摇头,说是中午吃完午饭就见他开车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老爷子叨了两句,开饭。 三个人边吃边聊,慕言蹊一嘴一个季先生,听在季临渊耳里显得既拘谨又生分,他一直称呼她慕小姐也是觉得有些别扭,便开口建议双方改改彼此间的称呼。 季卓丰虽并不确定自己的孙子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这丫头,但他总归是乐见其成的。 因此在一旁附和道:“临渊说的是,都是自家人就不必这么见外的先生,小姐的称呼,临渊比你年长九岁,不管在家里还是在武馆辈分都比你大一些,他就直接称呼你名字,你就叫他一声”季卓丰顿了顿,‘哥哥’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慕言蹊抢了先。 只见她看着季临渊乖巧的笑笑,认真的喊了声,“师叔。” 季卓丰:“” 季临渊:“” 慕言蹊瞧见季临渊闻言难掩的吃瘪表情,一股恶作剧的快感终于让她那别扭的小心思有了些许慰藉,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柔声开口‘解释’:“抱歉,越矩了,按哪个辈分也不该叫师叔,只是刚刚一听季爷爷说师兄比我大‘九岁’,”她特意咬了咬九岁这两个字,继续,“我就下意识觉得该是叔字辈了。” 语罢,停顿了两秒钟,看着季临渊又‘真诚’的道了一次歉:“抱歉师兄,我并没有觉得你老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 季临渊:“” 嗯,他没误会。tt 季卓丰难得看见一次自己的大孙子,有话说不出的样子,想笑又觉得自己这身份这时候笑出来不大合适,只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时候能换个什么话题来,正头疼的时候。 就见季羡鱼吊儿郎当的双手插着裤兜从门外晃了进来。 刚对着季卓丰说了句“爷爷我回来了”,就看见斜冲着门口坐着的慕言蹊,愣了愣,一脸惊喜的“诶”了一声,坐到了她正对面季临渊的身旁,扬着笑脸看她:“小师妹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的时候。” 慕言蹊看着有过两面之缘的季羡鱼,笑笑回一声,又礼貌的问了句,“师兄吃过晚饭了吗?” 季羡鱼点点头,“吃过了。” 他支着下巴,看着继续喝汤的慕言蹊,笑得和(一)蔼(脸)可(八)亲(卦),“听我老哥说你们昨天在西藏遇到了?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慕言蹊闻言差点儿没被一勺汤给呛死,忍不住咳着神情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季临渊。 感情他遇到她认出来这件事,除了没让她这个当事人知道,别人都知道了? 慕言蹊:“” 真是不懂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季临渊被那满带‘哀怨’的一眼瞅的心神微荡,抽了一张纸递给咳嗽不断的慕言蹊,看她接过之后,睨了季羡鱼一眼,低斥,“吃饭呢,安静会儿。” 季羡鱼:“” 又让他安静。 季羡鱼叹口气,看他,“老哥,老天让我们长了嘴巴可不只是为了让我们吃饭的,也是为了让我们沟通交流说话联络感情的啊,”顿了顿,他也从面前的纸抽盒里抽了两张纸出来,递着给慕言蹊,扬着贱兮兮的笑脸看她,“你说是不是,小师妹?” 慕言蹊:“” 她沉默的接过他手里的餐巾纸,没应声。 季羡鱼咬咬嘴侧的软肉,双眼在两人身上滴溜溜转了转,“啧”了一声,语带嫌弃的道:“我说,不会是电影里那种英雄救美的老套桥段吧?” 季临渊:“” 慕言蹊:“” 虽然事实不像电影里那么夸张,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慕言蹊思忖了下,看一眼没打算回应的季临渊,淡淡应一声,“算是吧。” 季羡鱼嘴里“啧啧”两声,晃着脑袋,这下是把嫌弃完全挂在了脸上。 季临渊:“” 晚饭过后,慕言蹊跟季卓丰道别,说今天刚回来,有些事情要忙,可能近期抽不出来时间过来了,等忙完这些天,再来看他老人家。 季卓丰点点头,说不妨事。 “你们年轻人做自己该做的事,忙点是好事,”季卓丰眼睛瞥瞥她的手,叮咛,“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生命的本钱可容不得马虎。” 慕言蹊柔声笑笑,乖巧的应声。 “门外那辆车是小师妹你的吗?自己开车过来的?”季羡鱼问,表情雀跃,“走吧,师兄送你出去。” 还不待慕言蹊说什么,季卓丰已经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了季羡鱼身边。 他作势揪着季羡鱼的耳朵,哼声,“你个臭小子,别以为你哥帮你瞒着,我就不知道你溜出去找你那些‘戏友们’去玩游戏,今天过不了我五十招,你晚上就别想睡觉了我告诉你,臭小子。”老爷子瓮声瓮气,中气十足的说完,看着坐在一旁的季临渊道:“临渊,你送言蹊丫头出去。” 音落,没等季临渊应声,也不理会季羡鱼几近夸张的叫痛声,把他揪了出去。 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慕言蹊想着刚刚在餐桌上和季临渊并不算愉快的聊天记录,尴尬骤起,只是还没待她说话,季临渊已经率先站了起来,对着她温和的笑笑,“走吧,我送你出去。” 慕言蹊站起身,浅浅笑了笑,礼貌的开口拒绝,“不麻烦师兄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季临渊面上笑容没减,但也没应声,转身出了餐厅往宅门的方向走。 慕言蹊:“” 她皱了皱小脸叹口气,拿起一旁的背包,抬脚跟了出去。 出了宅门,季临渊停下脚看着前方站着没动,听着身后跟着出来的慕言蹊也没回头,像是在想什么。 慕言蹊站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停下,看着前面双手插兜的高大背影。 日光西沉的余晖落在宅门对面青灰色的砖瓦墙上,打下一片影,他站在影子的半实半虚下,转过身,目光看向她。 隔着两步的距离,他垂头,她仰头,彼此对视。 气氛莫名诡异,慕言蹊眉头微皱,收回视线,看着被墙影罩住的白色轿车,礼貌道,“谢谢师兄送我出来,快回去吧。” 话落,她抬脚往车子的方向走。 却不想跨过季临渊身边时,被他握住肘弯。 慕言蹊停下脚,回头看他。 季临渊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可再仔细看,眼里却揉着几分妥协的笑意,“师妹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慕言蹊恍神,面带不解,看他挑眉,才小幅度的“啊”一声,想起来欠他的钱还没还。 她从背包里掏出来钱包,数了一千块钱,借的五百加上医药费,应该够了。 准备拿出来时,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就又抽了一百元出来,她拿着数好的一千一,双手递到季临渊面前,仰头看他,规规矩矩的道谢,“这是昨天欠你的钱,谢谢师兄当时的帮忙。” 季临渊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钱顿了一下,双手重新插到裤子口袋没接钱,倒是抬眼看她微不可察的轻叹口气张口问她,“我的意思是,手帕呢?” 慕言蹊闻言面上闪过懊恼,心想自己怎么总是忘记手帕的事。 她悻悻的伸着手,尴尬感再度袭来,“抱歉,今天出门临时遇到点事情,忘记拿了。” 看季临渊没应声,她抿着唇想着法子,试探着开口:“最近大概也抽不出时间给送来,明天我给快递过来吧。” 季临渊视线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我明天中午就要动身回美国,可能等不到快递到了,走之前我给你电话,去你那拿吧,”停了一下,又问:“方便吗?” 慕言蹊点点头,应一声“好”。 季临渊听见,眼里笑意浓了些,下巴点点她手里的钱,提提嘴角,“既然都是自己人,这钱就不必还了,明天中午请我吃顿饭抵消如何?” 慕言蹊:“” 恩人当面这么开口,她能拒绝吗? “如果你不嫌这样便宜我的话。” 她小声嘀咕一句,两个人一顿饭应该也吃不了一千块吧。 季临渊笑笑,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半开着玩笑,“以后有的是机会。” 慕言蹊闻言把钱重新收到钱包里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想着白天电话里他强调的手帕对他的重要性,又不惜自己的时间明天要亲自去取,而自己听到他说的下午如果遇不到他就让她把手帕丢掉时的怀疑,也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两个会相遇的必然性。 这么想来 “看来这手帕对您确实挺重要的。”她抬眼看他,不知不觉这句话就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季临渊挑眉看她,笑,“以为我骗你的?” 慕言蹊哪敢承认,抿着唇摇了摇头,指指他身后,“师兄快回去吧。” “开车路上小心,”季临渊点点头眼睛看着她,柔声道:“明天见。” “明天见。” 慕言蹊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设置好导航,车子调转方向,从季临渊身边过去时,她放下车窗对他礼貌的点点头,随即稍踩油门沿着小道往院子外驶去。 季临渊站在原处,直到看不到车影时,才转身进了宅门。 踏进门,还在想着慕言蹊的那句话。 他轻笑。 这手帕,以前没那么重要,可等它再回来自己手里,也就重要了。 很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4)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4) 一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季临渊准时给慕言蹊去了电话。 电话拨通时,他刚踏出院外,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应声,季临渊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慕言蹊彼时正在听工作人员给她介绍资料上的详细信息,季临渊听见她那边的背景声有些嘈杂,具体没有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她问了对方几句话。 “我现在过去找你方便吗?”季临渊温声问。 听着她好像挺忙的样子。 “可以的,”慕言蹊回,“我这里马上就结束了。” 季临渊听见稍松一口气,看见院外等候着的出租车,他抬脚过去,嘴角含笑,“你现在在哪儿?” 收好桌面上的信息表,慕言蹊下意识回问,“南城市的民政局你知道吗?” 她说的轻巧,只是完全没想过这句话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误解。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浅笑僵在脸上,摸到车把手的指一顿,看着车顶拧着眉哑声问:“民政局?” 脑子里瞬间浮现的,是昨天季卓丰跟他说过的那个叫沈深知的男人,她这会儿在民政局,两个人是要登记结婚? 想到这个,季临渊只觉得四周的氧气像是被人抽干似的,呼吸困难。 他在电话这头听见她给对方道了谢,接着是从座位上站起身的声音,慕言蹊似乎还没意识到他语气的转变,听见他的问话“嗯”了一声,以为他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南临东路77号,你可以在导航上搜一下。” “我在门口等你,找不到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 话落,是她推门出来的声音。 半天没听见对方答复,慕言蹊还以为电话出了问题,她拿下耳边的电话看了看,仍旧显示的是通话中的状态。 她疑惑的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师兄?你在听吗?” 季临渊仍旧盯着面前的车顶没动,脑子里的念头撕扯着他的神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去登记结婚?” 慕言蹊闻言,下台阶的脚一顿,看了看空荡荡的身边,“什么?” 登记结婚?她跟谁登记结婚? 然后心思回笼,才明白刚刚那句话让对方误会了,她笑着开口解释,“不是,我不是来登记结婚的,只是有点事情来咨询一下。” 民政局和民政局结婚登记处还是有区别的吧? 季临渊闻言,才觉得自己呼吸顺畅起来,闭了闭眼睛轻呼口气出来,打开车门坐进去,“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慕言蹊“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看着手里的资料耐心等着。 季临渊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慕言蹊。 民政局的大门外,街道两旁是整排的法国梧桐,树下隔两米一张墨绿色的竹质长椅,她一身藕粉色斜纹羽毛流苏长裙,沐浴在透过梧桐叶洒落下来的光线里,微垂首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黑长发在零星的阳光下泛着深棕色,捋到耳后的发让眼角的粉色曝露出来,整个人看着极致温柔。 时至夏日晌午,阳光热烈的引人焦躁不安,行人步履匆匆而过,她却一方静好,神情静而淡,免不得让人回眸多看两眼。 她似是有魔力,只肖是看着侧颜,在那安静的坐着,就足够吸引人全部的注意力。 季临渊长腿迈过去,立在她身前,隔绝了大部分的目光,低头看她。 眼前被人挡了光,慕言蹊视线从手里的小册子上移开,看到面前男人的西装裤脚和褐色皮鞋,她抬头,看见季临渊眼睛看着她,笑了笑,眼里面上都漾着柔色。 只这一瞬间,飞机上那莫名而现的紊乱心跳又窜了出来。 慕言蹊站起身,借着往他来时的方向看,掩着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不对劲,张口问:“师兄来时开车了吗?” 季临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听见她的话,稍顿,回过头又低头看着眼前的她,“你没开车?” 他以为她会开车来,才特意叫了出租车,没有自己开车过来。 慕言蹊摇摇头,“怕不好停车,没有开车来。” 今天周六,她还以为民政局今天领证的人会很多,谁知道居然奇怪的没什么人。 而后一想,昨天七夕节,怕是大家都赶在昨天了。 两个气质相貌皆优越常人的人站在一起,免不了受人瞩目,看着从身边过去的人的目光,慕言蹊才察觉出来点不对劲。 她居然把他约在了民政局门口见面。 季临渊倒是没觉得什么,只看着她问:“有想好吃什么吗?” “师兄有想吃的东西吗?”慕言蹊反问。 季临渊轻笑着摇头,“客随主便,你定就好。” “这附近有一家酸菜鱼挺好吃的,离这里也不远,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慕言蹊抬手抚了抚斜挎在肩上的包带,“只是我刚从国外回来,也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之前还在国内上学时,每到放假,沈深知就会带她过来吃,慰劳她课业的辛苦。 东西是真的好吃。 “那正好可以去看看,”季临渊没异议,垂眼看她,下巴对着她轻轻点了点,“你带路。” “师兄下午几点的飞机?会不会晚?”慕言蹊说完,眼睛看向路口,“要不我们打车过去?” 季临渊抬腕看了看表,“不会,时间还早。” 他五点的飞机,从这里到机场最多一个小时,现在十一点半,走着去,还能跟她多耗一会儿。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慕言蹊也没再说什么,抬脚往记忆里的那个方向走。 十分钟后。 季临渊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西装,侧眸看她,“有什么不对吗?” 余光看见她眼睛一直往他身上扫,但表情跟他昨天在医院门口“偷窥”她时又不一样。 带着疑惑,还有点欲言又止。 慕言蹊闻言本来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实在好奇忍不住张口问:“你们男人为什么夏天也要穿西装?不会热吗?”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大夏天的,穿着长袖,还是两层,她看着都觉得热。 季临渊听见,愣了一下,像是怎么着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可能是习惯了吧,”他轻笑着解释,“工作原因我在外很少穿休闲类的衣服。” 自毕业开始工作,尤其是将传媒帝国推向国际之后,一般在外他还真没记得自己穿过西装以外的衣服。 当然,除了去大昭寺时会特地换上素色长衫。 “我不是易出汗的体质,”他看着她,眼里含笑,“所以觉得还好。” 慕言蹊点点头,“我也是。” “嗯?” 季临渊挑眉,也是什么? “不是易出汗的体质,”她边走边看着他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到冬天会很怕冷。” 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爷爷送到季爷爷这里学练武术,这么多年来,身体素质虽然好了,可她一到冬天,依旧怕冷怕的厉害,所以,这怕冷的毛病,大概就是属于那种从娘胎带出来的问题了。 可看到你们大夏天穿西装还是会觉得热。 “突然觉得跟你们男生比,我们女生还是挺好的。”她看着他身上的西装忍不住感叹,“至少夏天我们可以穿裙子。” 季临渊:“” “看着不习惯吗?” “嗯?” 她抬眼看他,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不习惯? 下一秒,就看见面前这男人停下脚,单手解了西装扣子,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左手小臂上,右手指尖在领口稍动,松了衬衣上的两颗纽扣。 接着又解了衬衣袖口上的纽扣,随意往上翻了两翻。 微微敞开的衣领让深刻的锁骨在松垮的领口处若隐若现,卷起的袖口露出结实的一小节手臂。 一连串的动作,虽速度极快,却偏偏不会让人觉得毛躁,成熟男人的稳重和优雅,让他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反而透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慕言蹊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季临渊左手挽着西装外套,右手插进裤子口袋,垂眸看着她温声笑着问: “这样会觉得好些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5)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5) 一 二十分钟后,两人还在街道上徘徊。 自季临渊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之后,噢,没有“解带”只有“宽衣”。 不管如何,自他为了让她“看着舒服”脱了西装外套之后,慕言蹊就没再开口说话,脸颊染上的绯色也没下去过。 他只是在她面前脱了外套而已,正正经经的把外套脱掉而已,虽然挨着衬衣领口的两个纽扣被解了开,袖口也被他挽在小臂上,可至少衣服还是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的。 以前在季爷爷的武馆,师叔师兄弟们偶尔敞怀的样子,她都见过,可显然,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至少,没有让她体验过这种心慌慌的感觉。 慕言蹊思绪还飘荡着,以至于被人握住肘弯,反应都跟着慢了半拍。 季临渊视线扫了扫街道旁的一家面包店,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这家店我们刚刚已经路过两次了。” 虽然他确实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可要是由着她“游荡”,走之前怕是这顿饭就没法吃了。 他转身看了看四周的店铺,“你刚才说的那家酸菜鱼店,确定是在这条街上吗?” 回过神的慕言蹊,也朝四周看了看,街道确实是记忆里的那条街,但好像真的没有那家酸菜鱼店了。 “可能搬了吧。” 她喃喃道,四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了。 慕言蹊倒是也没费心思想别的,眯眼看着斜对面的那家牌匾上印着“广州小食”精致的店面,抬手指了指,“吃那个怎么样?” “好。” 季临渊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小食上餐的速度很快,点完没多久,餐食就上齐了,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的课业和专业。 “所以你们画家真的会走到哪里就画到哪里?” “可以这么说,”慕言蹊点点头,“看到好的景致和有意思的事物,就跟摄影师一样,会想要把那一瞬间留下来,只是我们两者表达的介质不一样而已。” 季临渊目光锁着她,缓缓道:“希望有机会能参加你的画展。” 慕言蹊笑的礼貌,“随时欢迎师兄赏光。” 一顿饭到了尾端,季临渊才看了一眼被慕言蹊放到桌角的小册子开口,“你刚刚说到民政局咨询一些事情,是咨询那个吗?” 慕言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放到一旁的《公益基金申请条件》,迟疑一下,对着他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头,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放下。 “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季临渊虽并不清楚她做这种事情的初衷,但好像又不难猜出她为什么会做这个。 万事开头难,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她。 慕言蹊闻言,抬眼看他,说实话,她现在确实空有一腔热血,却对这些事情毫无头绪,尤其是在刚刚咨询过工作人员之后。 她想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总不至于让她如此迷惘。 目前这情况,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撑不下来的,可找沈深知帮忙的念头只在脑中闪现了一下,就被她挥了出去。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自己和他也只是刚接触了两天而已,可这两天下来,除了他故意隐瞒了他认出来她这件事,整个人给她的沉稳,安定,可靠的舒服感,也是她在旁人那里从未感受到的。 慕言蹊看着他深吸口气,轻声问: “师兄能如何帮我呢?” “公益基金分公募和非公募,这其中的利弊,我想你当时咨询的时候已经了解过了,这种非营利性的组织管理,国内的法规条例最近几年才开始完善,尚在发展阶段,但在欧美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个可靠的人来帮你。” 季临渊看着她,目带认真的温声建议。 “可靠的人?” 慕言蹊目光迎视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她是非盈利组织管理项目的研究生,毕业于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这所学校的公共事务专业全美排名第二,和哈佛肯尼迪政府学院齐名,她也是那所大学这个专业录取的唯一一个中国人,”季临渊看着她点点头,唇边漾起一丝笑,又补充了一句,“这点倒是跟你挺像的。” 昨天他听老爷子说了,慕言蹊高二那年,也就是她十七岁的时候,因为一幅同名代表作《言蹊》在国内绘画界掀起一股不小的骚动,以此确立了画坛新星地位,被称为天才美女画家,当时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特招她入学,但慕言蹊并没有立马同意,说是想读完高三再决定。 可高三上半年刚结束,慕言蹊却突然重新给学校提出了申请,没几天的时间,就办好一切入学手续,一走就是四年,从未回来。 而且昨天听“墙角”的时候,他也听到她说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加起来七年的课程,她只读了四年便以优秀毕业生代表毕业,不但在学校举办了个人画展,甚至成为英国大维德拍卖公司最年轻的委托人。 能够被世界排名第一的艺术院校特招入校,她的专业素养可见一斑,可她回国的第一件事却是去了西藏支教,支教回来忙的第一件事不是其他什么而是了解成立基金会的事。 四年前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临时申请入校?眼角下方的樱花纹身是喜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谜,都是谜。 三年前在英国的相遇如果只是偶然的凑巧,那三年后再次相遇在西藏,就是宿命的必然了。 说他迷信也罢,自欺欺人也罢,说他不好奇她,不想要了解她,他季临渊能够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的心。 “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季临渊看着慕言蹊下定结论,“她以后也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同样优秀的人,同样专注于公益,擦的火花只能是惺惺相惜。 慕言蹊闻言,柳眉却是不自觉的微微拧了拧。 还来不及深思什么,那句话已经从嘴里溜了出去。 “你说的‘ta’是女生?” 女生的直觉,毫无根据。 这句话她想着本没有什么歧义,可这会儿,在和季临渊面对面坐着的这方空间里,莫名就带了几分迤逦的暧昧。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就从对面男人的眼里看到了难掩的笑意。 季临渊嘴角浅浅扬了弧度,回:“嗯,女生,比你大五岁。” 慕言蹊有些尴尬的垂下眼,抿了抿唇角。 季临渊瞧着,眼里的笑意晕开,“应如是大学期间就在世界明宣会纽约总部做志愿者,大学毕业成为正式雇员,研究生毕业之后因为能力出色被任命为指导委员会的交流与信息管理部主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介绍她和你认识。” “世界明宣会?”慕言蹊闻言讶然的抬眼看他。 世界明宣会是十几年前在美国纽约成立的一个独立c中立的组织,刚开始只是几个人,后来才发展起来,在多个国家分别成立了办事处。 尤其最近三四年,发展的速度极快。 其使命是在国际性或非国际性的武装冲突和内乱中,以中立者的身份,开展保护和救助战争和冲突受害者的人道主义活动。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仁央是被庇护在世界明宣会伦敦办事处里唯一的一名中国人。 能够在这种世界性公益组织里成为高干,其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如果人可以来帮她,那就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可是 “这样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慕言蹊有些担心的眉心微皱。 人家会愿意来帮从零开始的她吗? “一个人若是为了做公益而做公益,就是不成熟的,”季临渊看着她,微微敛眉,“做公益,是因为你有一个理想和信念,经过考虑之后觉得通过非营利组织的形式最可能完成你的理想,而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大小才决定去不去做它。” 慕言蹊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微愣。 这话听在她耳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谴责的味道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慕言蹊脸上忍不住染了几分委屈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6) 临·慕 心存眷念,有了牵绊(05) 一 慕言蹊听见他的一番话,是真的觉得有些委屈。 她并没有怀疑别人的意思,只是,她不确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别人就一定会想着要来帮她,对方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更何况人家之前还是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 看着慕言蹊借着喝水用杯子尽力掩藏的委屈神色,季临渊心口窒了一下,才意识到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虽然他没有怪她的意思,但对方听起来可能还是会误会。 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安慰,音色也比以往更温和一些,“她最近正好因为私人原因想要回国,也算是巧合,你不要想太多,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快安排她早点回来。” 慕言蹊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安慰,神色不觉好了一些,捧着杯子抬眼看他,疑惑的反问,“你安排?” 听起来两人关系似乎很近,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呢? 季临渊对着她笑笑,似是解释,“世界明宣会是我大学期间和朋友合力组织创办的,虽然近几年发展很快,但里面每个高干的能力和身份我都必须了如指掌。” 言下之意,他们除了工作关系,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联系。 慕言蹊闻言,眼里的诧异变深,以往偶尔听季爷爷提起他,了解的也不甚多,但是她也知道他的工作是传媒方面的,像是文化娱乐,出版广电,平媒户外媒体,网络媒体都有涉及。 四年前就听季爷爷说过他旗下将近一百个分支机构遍布全球很多国家,这两年恐怕规模更甚。 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场意外,也许她只是听说过世界明宣会,不会对它有什么了解,更不会在遇到如今的阻碍时,萌生成立基金会的想法。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世界明宣会会是他创立的。 diaepire,中译:传媒帝国。 简称: 她早该想到的。 餐毕,从“广州小食”出来,外面的日光依旧强烈的刺眼,路边的树荫下,慕言蹊微眯着眼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语带埋怨,“说好了我请你吃的。” 结果最后他来付账算什么呢? 季临渊一手挽着西装外套,一手插在兜里,身姿闲适却不显颓靡,低眉看着她笑,“师兄也是要面子的人,我一个大男人当真让你付账,名声还不得毁了一辈子。” 慕言蹊:“” “那”这情算是她请了还是没请呢? 季临渊抬腕看了看时间,刚好不到两点钟,他眼睛看向一旁,敛去眼底的小心思,复又低头看她,“一会儿还有事?” 慕言蹊下意识摇摇头,回:“没事。” 可刚说完就后悔了,想起来昨天他问完自己下午有没有事之后,自己就跳到他坑里的事。 慕言蹊眼里的懊恼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季临渊捕个正着。 他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微微倾身,偏头看她,“送师兄到机场?” 接着眼里笑意稍浓,补充,“呐,车费你来付。” 慕言蹊:“” 季临渊瞅着她略带了些犹豫的神色,承诺似的“嗯”了一声拖了个尾音出来,“这次师兄绝不跟你抢着付钱了。” 慕言蹊:“” 不带这样的。 见她没拒绝,季临渊且当她是默认了。 慕言蹊看着他抬手拦了车,走上前打开车门,手搭在车门上,侧身看着她,却没开口催促,而是耐心等着她过去。 日光透过叶间的缝隙落到他的眉眼上,眼里似洒着细碎的钻,芒的耀眼。 白色的丝质衬衣在斑驳的阳光下亮的几近反光,让他整个人像是打着光板,身后的一切都已被沦为背景,让人眼里只能看到他。 慕言蹊知道,如果她现在拒绝,他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他对自己笑的那么温柔,像是有一辈子的耐心在等着她。 谁又能拒绝的了呢?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机场门口,季临渊果真是没有跟她抢着付钱,可她这个付钱的,却比他这个没付钱的还要窘迫。 尤其是在她拿了钱给司机师傅时,那师傅的眼神。 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在她一旁好整以暇坐着的季临渊,随即接过她手里的钱,嘴里啧啧两声,小声用方言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 即使她听不懂那方言说的什么,也能从他的神情上看出来。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慕言蹊:“” 以后再也不借钱了。tt 两人下车后,站在机场门口广告牌打下的一片阴影里,季临渊看着慕言蹊脸上说不出来什么神情的神情,忍不住笑。 听见他的笑声,慕言蹊微微眯了眼睛抬眼看他。 季临渊表情带着点无辜对着她耸了耸肩,像是在说,事实就是这样。 哪里有纯粹的男女平等,在一般人的眼里,女生天生就是弱小的一方。 连付个车费这种小事,眼色都会带着偏差。 慕言蹊抿唇移开视线,压下自己让他成了别人眼中“小气男人”的愧疚感,看了眼机场入口,开口问他:“师兄没有行李吗?” “估计快到了,”季临渊看了看时间,“一会儿小鱼会给我送过来。” 慕言蹊点点头,一时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两人相对站着,谁也没开口,慕言蹊感觉得到季临渊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眉心微微蹙着,看着机场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呼口气,掩饰着自己有些抑制不住的心跳声。 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每次一面对他时,总有种惶惶然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又不安。 季临渊视线看着她,认真的似是想要把她的眉眼一一烙在心里,天知道这会儿他竟然产生了一种不想要离开的感觉。 今天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是他又不能不离开。 而她身边还有个他还没见过的,分量十足的“敌人”。 就在慕言蹊张口想要说什么时,季临渊率先开了口。 “等应如是把纽约那边的工作安排好回国的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慕言蹊闻言,到嘴边的那句“师兄快进去吧”又给噎了回去。 对着他轻轻“哦”了一声。 安静,沉默。 两人各执心思又都没开口。 季临渊视线落在她眼角的樱花纹身上,指尖微动,把空着的那只右手重新插进裤子口袋里,抑制住自己想要抚上去的冲动。 然后看着慕言蹊小声“啊”了一下,从斜挎包里掏出来折好的手帕,递给他。 “差点又忘记了,”她抬眼看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给洗干净了。” 甚至昨天回去后还特意用香皂又洗了一遍,香喷喷的。 季临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面前捏着他手帕的小手上,是那只受伤的左手。 手掌依旧缠着绷带,抵在手帕上的大拇指皮肤白嫩,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只在边缘留了一点点的白,弯弯的,弧度姣美。 季临渊抬手,指尖蹭上手帕,在慕言蹊准备松手时,顺势而上,大拇指抵在她的拇指上方,修长的指,轻轻覆在她捏着手帕的细嫩指背上。 他手指长,轻易就把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手心里,慕言蹊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感觉到他在她下意识把手往回收时,加大了力量。 心脏顿时像是千万只烈马在放肆奔腾,脑中炸开了烟花,连带着呼吸都似停了一瞬。 慕言蹊抬眼看他,眼睫轻颤,平日虽礼貌却淡然的神色,在此时终于透出了一丝龟裂。 季临渊没松手,目光锁着她,见她眼睛看过来,才揉着温润的笑意开口道:“师兄好像欠你一句抱歉。” “嗯?” 慕言蹊闻言眼睛眨了一下,面带疑惑。 注意力轻易被他转移开来,想着他有什么地方需要给自己道歉的。 “当时在西藏认出来你没有对你说,是师兄不对,”他看着她,目光认真。 昨天餐桌上她略带“埋怨”的神色他还一直惦记着,不想自己走了,还让她心里留着小别扭。 看着她有些愣怔的小脸,季临渊面上又多了几分妥协和讨好,微微倾身双眼看着她的,轻声道: “不生气了,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往日欢颜逐疏现(01) 临·慕 往日欢颜逐疏现(01) 一 慕言蹊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尤其是像当时季临渊瞒着认出来她这样的小事。 当时在餐桌上也算是发了“小脾气”,过后,她就忘了。 可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给她道歉。 道歉就算了,还握着她的手。 甚至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反应时,眨了下眼睛轻挑着眉毛从喉咙又漾出来一声“嗯?” 似撒娇,又似诱惑。 慕言蹊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素质教育良好,真的会骂人的。 之前有看过一篇博文,讲现下流行的那种宠溺音。 她当时还想着宠溺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怪词。 可事实证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生活,存在,即是合理。 他音色低,但不沉,清朗温润,如风拂柳。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声音仍旧折磨着她,当时他的指包裹着她的温度,似乎也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那莫名的感觉缠了她几天,就下了几天的雨。 今早醒来,天才刚刚放晴。 空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雨后的潮湿,倒是让这炎热的夏日清爽了少许。 这会儿,慕言蹊跪趴在慕宅二楼偏厅外的阳台上,顶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写生,逼着自己把那惶惶然的感觉放下。 站起来角度不对,只有这个姿势,透过阳台上的褐色木质围栏,楼下开的正盛的桂花才有韵味,带了几分小女孩的羞答答和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临进机场时,季临渊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叮咛,如果没有及时看到他的电话和信息,不管多晚她都可以回复他,因为他都会看到。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况且季临渊表现得也没有那么隐晦。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追她,可他却没有让她感到以往面对这种事情的不舒服感。 也所以,她才会惶然,才会不安,还有隐隐的担忧从心底悄悄滋长着。 慕言蹊在毛毡下垫了木质薄板,一旁的卷笔帘摊开,各类板刷和染色笔规规矩矩的按着大小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沈深知楼上楼下找了两圈,才在偏厅这个小角落里看到她。 她身上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休闲衣裤,绾着头发,跪趴在一层薄软垫上,一边侧头看着楼外的景致,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勾勒着。 她神情认真时,嘴唇紧抿,眉峰也会轻轻拧着,甚至投入到里面时,外界的一切事物她都会毫无察觉。 以至于他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偏厅里近乎贪婪的看着她许久,她都没什么反应。 兀自画着。 沈深知没打扰她,因为知道她再过一会儿,腿麻时,会回神。 而且,他太久没这样好好的看她了。 沈深知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得收紧,针扎似得刺痛感,从心尖蔓延开来,看着她近在眼前,却越觉遥远的身影。 舌尖泛起的苦涩感甚至让胃都开始痉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言蹊放下手中的笔,小脸皱着,双手支在软垫两侧反身从跪趴的姿势改坐到软垫上。 膝盖以下的位置,像是有上千只蚂蚁在爬着,慕言蹊倒吸一口气,眼泪差点没飚出来,双手搭在脚背上,等着这阵酥麻感过去。 无意间抬头,这才看见站在离自己四五步远的沈深知。 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后背靠在围栏上,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他,把眼里的酸涩感眨掉,问,“什么时候来的?” 自刚回来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了。 她窝在公寓里没出门,整理带回来的画具,画作,杂物。 抽着时间还在网上查各种各样需要了解的东西。 虽然季临渊说那个应如是非常厉害,即使自己什么都不懂,只要跟着她做就行了。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全权交给别人来做,那怎么能行。 至少,意义就不同了。 这一个多星期,她有意躲着,他就任她躲着。 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但,往好处想想,也许是他想通了,想要改变呢? 有时候,慕言蹊也有点疑惑。 她和沈深知相处十几年,他了解她,了解到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清透的明白。 可他也没有那么了解她。 否则,两人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沈深知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回答她的话,反而侧头越过她看了一眼楼下的桂花树,开口问她:“酿桂花蜜?” 慕言蹊闻言回头透过栏杆看过去,过了半晌,才扭过头应一声,“好。” 沈深知站起身,对着她伸过去手,慕言蹊余光瞄到,但还是假装没看到,手掌借着地板的力,站起身。 轻轻跺了跺双脚,让仅有的那一点点酥麻感过去,弯腰把东西收好,把宣纸用镇纸镇好。 下了楼。 他看着半搭在空气中的手,扯了扯嘴角,随着下楼。 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树上的花被打落不少,地下铺着浅淡的一层黄色,青灰色的石砖被雨打湿过,颜色变的更深,水光的映衬下,那抹黄色就显得格外娇弱。 沈深知找来木质合梯撑开,接过慕言蹊递过来的编制竹筐,准备上去时,听见慕言蹊叮咛他小心点。 雨后的树干都是潮湿的,会滑。 他笑笑应声,像小时候一样,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 没一会儿,沈深知就摘了多半筐,慕言蹊帮他扶着合梯,看他下来,接过竹筐,再看着他把合梯收起来到杂物间。 两人一起到了一楼的厨房,沈深知把烤箱打开预热,慕言蹊把竹筐放到流离台上,耐心的把多余的花根和坏掉的花瓣捡出去。 再把摘捡好的花瓣洗干净。 接过沈深知递过来厨房纸巾,把花瓣上的水分吸干。 烤箱预热好了之后,沈深知就把烤箱关了,她打开烤箱把吸干水分的桂花放进去,用烤箱的余热把桂花烘干。 慕言蹊烘干的空档,沈深知开了火熬制冰糖水。 即使太久时间没有做过,他的动作依旧娴熟有度,没一会儿,冰糖水被熬制的粘稠,他盛到玻璃碗里等着它自然冷却。 慕言蹊拿出烘干的桂花放到密封的玻璃罐里,撒了少许盐进去。 厨房的这一隅空间里,弥漫着冰糖熬制的焦糖味,甜中带着微微的苦。 飘飘散散。 从头至尾,两人毫无交流,却有百分百的默契。 沈深知看着玻璃碗里渐渐不再冒泡的冰糖水,神思稍滞。 记得他刚被慕文若和云婉带回慕家时,当时只有四岁的慕言蹊,只到他胸腹,那时候的他甚至还听不懂中文,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她却毫不在意,捧着一罐刚酿好的桂花蜜献宝似的仰头给他看,憨态可掬的样子,他想即使到了下辈子,他也忘不了。 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瓷白,很像他想象当中的那种陶瓷娃娃,中国的陶瓷娃娃。 瞳孔乌黑的像是两颗黑宝石镶嵌在眼框里,乌溜溜的看着他转,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扑闪一下,扑闪一下。 一下,一下的,就这样扇进他心里。 再也没办法放她出来。 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丫头,只有在水里泡了桂花蜜,才会乖乖的喝水。 否则任人软磨硬泡,说破了嘴皮都不为所动。 这习惯是什么时候改的? 应该是上初中的时候。 她班里有个小女孩视糖如命,小小年纪便得了糖尿病。 初一的时候检查出来问题之后没有加以控制,短短两年时间就从一个抵得过她两个多人的小胖子,一下子变成了比她还瘦的人。 再后来,那女孩就辍学不上了。 云婉当时用这个半教育半恐吓的说她,她听进去了,发誓要改,就真的改了。 后来,她一勺桂花蜜,再没喝过。 十多年的习惯,她说戒就能戒得干净。 人们总说男人薄情,可有时候,当他看到这丫头,就会觉得,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薄情的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往日欢颜逐疏现(02) 临·慕 往日欢颜逐疏现(02) 一 沈深知靠在流离台上,高涨的情绪随着渐渐冷却的冰糖水慢慢缓下,他手搭在流离台边缘,指尖一下一下的轻敲着。 “妈妈,妈妈,”当时在他眼里小小一颗的她,拉着他刚洗漱换好的新衣服,扯着他袖口仰头看着云婉认真的问,“他以后真的就是我的哥哥了吗?” 在得到云婉的确认之后,慕言蹊像个白绒绒软萌萌的小兔子一样,围着他高兴的又跳又笑。 抓着他的手,对着他笑着一阵叽里呱啦。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她的情绪感染力却很强。 至少感染到他。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是永无天日的黑暗,自有了记忆开始,一个女人就带着他在逃,他不知道她是谁,除了必要的几句话,两人从来没有交流。 从这个城市逃到那个城市,从这个国家逃到另一个国家。 印象最深的,是货轮夹仓里的恶臭和周围每天被抛到大海里瘦骨嶙峋的尸体。 这样的日子过了太久,久到他以为人生就该是这样的。 后来那个女人也死在了海上,像其他人一样,被抛在了大海里。 再后来,货轮靠岸,他被船上的人赶了下来。 当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叫中国。 直到遇见了慕文若和云婉,然后,遇到了她。 那天她的笑,就像绝地夹缝里透出来的一丝光,映得他整个灰暗的世界都开始明亮起来,即使他当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束光一丝丝透了进来,占了他心里的满满当当。 他学说的第一句中国话,是她的名字,“言言”。 这个将会在他的胸口跳动一生的名字。 他还记得他刚学时,发音不标准,她委屈着小脸,眼里噙着泪给云婉“告状”时的样子,声音软糯又可怜。 “妈妈,哥哥老是叫我‘鸭鸭’。” 他学会做的第一种中国食物,是她当时最喜欢的桂花蜜。 第一次,他把糖熬糊了,酿出来的桂花蜜都是苦的。 可她还是会捧场说好喝,然后趁他不注意,背着他偷偷倒掉,还不忘用指尖沾点水把嘴唇弄湿,装作刚喝完的样子。 她小时候,面对他时是很调皮,也很可爱的。 和现在,不一样。 她从小性子单纯,对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全然不理解,她能全心全意一直把他当哥哥,他却没办法只把她当妹妹。 他总想着没关系,等她长大了,懂得多了,就好了,反正无论如何到最后,她的身边都只会是他。 可他哪里会想到,她越大,懂的越多,两人的关系却越来越远,直到现在这般模样。 想到这里,沈深知眼睛微眯,似有寒光一闪而过。 沈深知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感情是病态的,黑暗的。 就像他曾经经历的那些一样。 是荼毒,也是桎梏。 可她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如何能放开? 放不开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就像他给自己的名字一样。 深知人在情长在。 沈深知刚被父母带回来时是什么样子,慕言蹊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太小了。 只依稀记得,父母告诉她,哥哥以前吃了很多的苦,我们都要对他好,很好很好的那种,所以她才会把她当时最喜欢的桂花蜜分享给他。 懂事之后,云婉才跟她提起,他是云婉陪着慕文若去山里写生时“捡到”的,沈深知一看就不是纯粹的中国人,刚开始他们只是以为他是跟来旅行的家人走丢的孩子。 可当他们把他送到大使馆之后,才知道他是被偷渡过来的,跟他一起的女人死在了海里,货轮靠岸时,他就被船上的人赶了下来。 刚开始,他是要被送到国际儿童福利院的,但当时的沈深知虽不言语,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云婉看,云婉性子软,而且,她很相信命中注定这档子事的。 辗转间既然让他们碰到了,就一定有让他们碰到的道理。 再后来,慕文若和云婉商量之后决定收养他,手续很复杂很复杂,但至少最后成功了。 反正自有记忆之后,沈深知就是她的哥哥了。 刚开始是很好的,她除了祖父母和父母的疼爱,还多了一个哥哥疼。 她从小成绩好,人也乖巧漂亮,她觉得自己性格不错,可真的没有什么女生愿意和她交朋友,而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和人交朋友的人,可她反而很招男孩子待见,这让她很苦恼。 所以沈深知以兄长的身份帮她把围在身边的蜜蜂们给赶跑时,她也是高兴的。 可这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转折点应该是高二的时候,刚升到高一时,她的同桌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主动和她聊天说话,女孩子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 肖叶来家里玩过几次,自然见过沈深知,有天神秘兮兮的告诉慕言蹊,她打百分百的保票,她的这个“哥哥”绝对不是只把她当妹妹来看的。 当时她没在意,甚至把这个当成笑话跟沈深知讲了。 然后。 她笑了,可他没笑。 慕言蹊再迟钝,也不至于会傻到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相处十几年的哥哥突然喜欢自己? 没有其他心思的人想想都会觉得这像是一种不伦。 她慌了,也傻了。 只能开始躲着他。 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 沈深知不是有耐心的人,可以往他对她,却有比对常人高一百倍的耐心不止。 可能之前他觉得他对自己,是胜券在握的。 所以在她开始躲他时,催逼了他体内的不安,人变得狂躁和暴戾。 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高二的时候,她因为代表作《言蹊》成名,在青年画家界站稳脚跟,甚至收到了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的特招通知书,可她想至少把国内的高中读完才行,因此和学校申请了延迟,等高三毕业再申请入校。 高三那年的冬天,有天晚上他去学校接她回家时,看见男生塞情书给她,他二话不说,冲了上来。 把人揍了,揍的满地是血,满身是血。 任她在一旁喊他叫他,全然不理会,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把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生揍的爹妈不认。 可是那个男生却只是想要她把情书给她的同桌,那个主动和她交朋友的女孩而已。 一场乌龙,却酿成一场悲剧。 对方被他打的身上好几处骨折,脸都被揍肿了,如果不是她最后觑空趴在了男生身上挡住他,他真的会被他揍到没命。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她跪趴在地上透过朦胧的泪帘抬眼看他时的神情。 那种近似于地狱毁灭的狠戾和疯狂,让她现在想起来都为之恐惧和颤抖。 催逼她离开的,是在她哭着去求着她唯一的好朋友帮忙跟那男生说些好话,不要起诉他时,她对她说的一句话。 “言言,和你做朋友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肖叶眼里含着泪,看着她,话说的很轻。 却比任何利刃都还要尖锐和刺痛。 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是她当时想到的唯一办法。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她身边的人。 他没地方去,那离开的只能是她。 所以在把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她就给英国的学校递交了入学申请,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离开了南城。 离开了他。 屋外的晨阳变骄阳,面前玻璃碗里糖汁的气泡也在分分秒秒后,归于平静。 沈深知站直身子,打散了透过窗落在他身上泛着晕圈的光线,指背轻蹭过碗壁。 凉透了。 他端起糖汁走到慕言蹊身边,示意她倒进密封容器里。 慕言蹊探出手,手还没碰到碗壁,就听到自己揣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下意识收回手,掏出来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微微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绿色接通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在手机那头的人叫她名字之后轻应一声: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栖身水云间,静守桃源(01) 临·慕 栖身水云间,静守桃源(01) 一 季临渊走之前说会给她电话和短信,刚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会在确定了应如是回国时间之后联系她,可没想到的是,他会每天发消息给她。 纽约和中国有时差,但他总会准时在中国时间早晨七点时和她说早安,晚上十点时,和她说晚安。 有时候会连着发几条,跟她说早安时会告诉她,他晚餐吃了什么,今天见到了什么人,开了几场会议。 说晚安时,会告诉她,纽约当天的天气怎么样,他今天又要飞哪里去出差,大概要去几天的时间,甚至有天跟她抱怨,他助理给他带的早餐有多一言难尽。 不难想象,他一个掌握着全球不计其数人生计的人,哪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发消息给她,可他一天也没有落下。 但慕言蹊没有回复过他。 因为有时候,做一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你对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方向既恐慌又有所期待的时候。 对方做的如此明显,她回复信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仁央也和她说过,总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人,让她有勇气勇敢的踏出这第一步。 慕言蹊以前对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不置可否,可就在刚才,她点了绿色接听键,听见对方的声音响在耳畔的那一瞬间,就仿佛又回到了他走的那日。 在斑驳的树影下耐心的等着她做选择,在机场门口低声认真的和她道歉,柔声告诉她不管多晚回复他信息,他都是能看到的。 耳边折磨了她一个多星期的幻声,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 她忽然间就觉得,如果那个人是季临渊的话,她是想要试试看的。 因为发现她这时候因为沈深知而内疚,恐慌,纠结复杂的情绪,轻易就被他的声音安抚下来。 话筒里的他,在告诉她应如是确定回国的时间是下周一,耐心的告诉她飞机的航班时间,最后,他顿了两秒钟跟她说,他还没有给应如是安排住的地方,能不能拜托她给找一下,本来想让季羡鱼给找的,可担心那小子不靠谱,才想着给她找点麻烦。 慕言蹊没犹豫,应下了这份差事。 相比较他们即将帮助她要做的事,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最重要的是,慕言蹊知道他之所以找她来做,不过是想要再和她多几分交集罢了。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帮应如是找个房子这种简单的事情,就算季羡鱼不靠谱,他要是想要找个靠谱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最后,季临渊默了两秒钟温声叮咛她先挂电话,短暂的安静后,慕言蹊照做。 这通电话从头至尾,丝毫没有提及她从未回复他信息的事。 电话挂断,慕言蹊没有抬眼看眼前的男人,把手机重新揣到兜里之后,直接接过面前的玻璃碗,把凉透了的糖汁倒进了密封罐里。 最后没忘用勺子把碗沿刮干净。 她越过沈深知把碗勺拿到水槽处洗干净,放进柜子里,又重新回到原处,把密封罐的盖子盖到罐子上,罐耳压下的瞬间,听见自她接电话伊始就静默着纹丝没动的沈深知开口问她: “朋友?” 慕言蹊闻言指尖微顿,侧头看他半晌,回头压下罐耳之后,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沈深知看着她没说话。 空气安静了两秒钟,慕言蹊转身把密封好的桂花蜜递给他,抬头,“你拿回去喝吧。” 已经舍弃了的坏习惯就没有再捡起来的必要了。 在沈深知接过手之后,她越过他,绕过厨房和客厅的屏障,上了楼,到刚刚的偏厅继续刚才的画作。 留在原地的沈深知眼里的阴鸷在她离开后越来越深。 因为她刚刚接电话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 * 转眼到了下周一,应如是早晨九点的飞机到南城,为尽地主之谊,慕言蹊揽下接机的任务。 早早便到了机场等着。 当年她因同名作《言蹊》成名时,年纪尚小,又同时接到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的特招通知,在国内引起的骚动真的不算小。 各路电视媒体争相报道,甚至每天守在学校门口堵她。 这情况一直断断续续到她出国之后才算缓下来。 本来慕言蹊以为时间过了四年,自己早被人忘了才是。 就像上次回国之后安安静静的一样。 只是没想到,就今天接机的空档还能被人认出来。 她看着眼前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女生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面对跟自己表白的男生,她能毫不犹豫义正言辞的拒绝,可是面对这样的小女生,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个小女生手里拿着接机牌,明显也是来接机的。 广播早已经播报了应如是那班飞机准时到了的消息,可眼前这两个小女生却拉着她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她有些为难,但又抹不掉人家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昨天晚上季临渊给她打电话时,她想让他给发一张应如是的照片,因为怕到时候认不出来错过了。 结果季临渊不但没给她发照片,还说了句:“没关系,对方会认出来你的。” 这会儿她一边应付着面前这两个激动的小女孩,一边把手里的接机牌举的高些,希望应如是能看到。 没几分钟后,面前的两个小女生却像哑巴了似的,突然噤了声。 眼睛看着她举着接机牌的右手方。 她以为应如是看到牌子走了过来,嘴角扬了礼貌的笑,刚想扭身,却听见了此时绝对没想到会听见的一道声音。 这声音昨晚听到的时候他明明还是在大洋彼岸的。 刚想着,就察觉到有一道力压下盖过她头侧的接机牌,伴随着一道温和又取笑的声音。 “你这样把脸挡上,\'对方\'怎么能看到呢?” 接机牌被压下,慕言蹊扭头,看到男人在她看过来时,嘴角轻轻扬了扬,侧头,挑眉。 “嗯?” 嗓音宠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1)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1) 一 那天在厨房接电话时候的情动,一直到晚上, 慕言蹊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因为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决定。 晚上季临渊照常给她发短信,最后道晚安时,她忍不住回了个早安给他。 电话, 是两分钟后打过来的。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 深吸了两口气,才按了接听键。 刚开始, 季临渊并没有开口说话, 话筒这头,慕言蹊隐隐能听到远处直升机起飞前诺大的风声, 嗡嗡的,声音很大很大。 她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是在停机坪附近,他刚刚在短信里说了, 一会儿要飞多伦多参加一个会议, 当天往返。 彼时的季临渊, 抬手抑制住助理想要提醒他登机的话, 缓了几秒钟之后,蓦地在话筒这头轻笑一声, 语带取笑,却不是在取笑她, 而是取笑他自己。 “你知道, 我刚刚用了两分钟的时间, 在确认刚刚那条短信是不是师妹你发过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太期待,而产生了幻觉。 电话这头的慕言蹊听见这句话,脸红了红,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 慕言蹊觉得,季临渊确实可以算是一个很贴心的人,先是表达出他对她的好感,然后给她考虑的空间,又不忘每天在她这里刷些存在感。 她没考虑清楚,没给他回应前,他不越矩,不逼迫,耐心等着。 一旦她考虑清楚之后回应了,他便开始发动攻势。 就像那天她回了信息之后,他刷存在感的方式就不止在于短信了,或者应该说,就不甘于只是短信了。 早晨的早安和晚上的晚安,突然一下子从文字变成了有声播报。 别人的话慕言蹊是不大清楚,但是如果有人总是用刚晨起时,沙哑又性感的嗓音跟她说晚安,她真的是有点崩溃的。 本来她的睡眠质量就不算好,这样的话哪里还睡的着呢。 所以,失眠了两天后的慕言蹊,在他再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给挂断了。 刚开始季临渊像是没想到她会挂他的电话,毕竟前面两天两个人聊的还是比较“有爱”的,过了几分钟他又打过来,她又给挂断。 挂了两次之后,季临渊才觉察出不对劲,发了一条消息给她,问她为什么挂他的电话。 末尾还带了个‘哭泣’的表情。 慕言蹊忍不住笑,发现他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模样,有时候也会透几分小幼稚出来。 她没给他说实话,只回了他一句太困了,要睡觉了。 而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透露他今天也会回来的事,所以,季临渊这会儿猛然出现在她眼前,慕言蹊确实是呆了。 直到听见面前两个小女孩略显激动的声音,她才回神。 那两个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站在慕言蹊面前,低头正一脸温柔又专注的看着她的男人,一个兴奋的红着小脸问:“哥哥是言蹊小姐姐的男朋友吗?” 可还没等他回答,另一个就迫不及待的表达着自己对慕言蹊的喜爱,“我们两个都是艺术生,今年刚上大一,学的就是国画专业,主攻工笔,言蹊小姐姐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偶像。” “有她作品的画册,我们都有买收藏本的!” “对啊对啊,小姐姐不但画画的好,人长得还好看,刚才跟我们说话声音也好温柔。” “之前只在网上搜到过几张图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真人!” “今天人品爆发!”左边那个带着眼镜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右边没有带眼镜的小姑娘,“不但看到了小姐姐还看到了小姐姐的男朋友!” “最最重要的是!没想到男朋友还长得!”右边没带眼镜的小姑娘回看着戴眼镜的小姑娘,两人一齐张口道:“这——么——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尤其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两人握着手面对面小幅度还蹦跶了两下。 慕言蹊听着尴尬到不行,可这两个小姑娘却完全不给人插嘴的机会,激动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猛然打断又不礼貌,慕言蹊有些无力,反观季临渊倒是挺享受的。 一边听着八卦,一边低头看着她笑,像是很享受她的窘迫似的。 就在慕言蹊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打断她们的时候,季临渊却先开了口,对着两人淡淡道:“两位是来接机的吗?” 那个正说着话的没戴眼镜的小姑娘停下嘴,顿了下,点点头,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扭头往接机口看了一眼。 “那我们就不耽误两位接机了,”他把慕言蹊手里的接机牌接过来,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对着两人提提嘴角道:“你们的偶像,我就先带走了。” 话落,不等两个小姑娘有什么反应,牵着慕言蹊就往机场门口走。 慕言蹊被季临渊牵着往前走,他腿长,但是配合着她走的并不快,慕言蹊跟在他身侧小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着的手上,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着。 上次他握着自己的手,是二十多天前他回纽约那天,在机场门口,握着她的手,双眼看着她,低声认真的哄她能不能不生气。 这次他从纽约回来,也是握着自己的手,可是这感觉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自己那颗莫名狂跳不已的心,不一样的是,上一次的无措,和现在心里隐隐的期待。 担忧和不安依然在心底悄然滋长着,可是,那么可怕的两年她都挺过来了,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正,问题都会被解决,无论什么,都会过去的。 就像仁央说的,世事如书,都有被翻过去的那一天。 此时的季临渊,因为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小手并没有想要往回缩的动作,挂在嘴角的笑意难免浓了些,忍不住又紧了紧手,握的更紧了。 出了机场,季临渊并没有费太大精力,就看到了她停在机场斜对面的那辆白色轿车。 他牵着她过了马路,两人在车门边站定之后,季临渊才低头看她,眼里带着她熟悉的温和的笑。 慕言蹊被他看的有些窘,手往回缩,却被他握的更紧。 她这才抬眼看他,洋装镇定的抬了抬空着的那只手,指指车子,“我得开门。” 季临渊笑,“不急。” 慕言蹊:“” 她抿抿唇角,柳眉微皱,抬眼看了看越见强烈的日光,找借口,“很晒。” 季临渊闻言,脸上的笑意稍浓,蓦然抬起那只拿着接机牌的手,用接机牌帮她在头顶处打下一片阴影,挡上日光。 “这样好些,女孩子家皮肤娇嫩,晒伤可不好看。” 说完还有模有样的点点头。 慕言蹊:“” 所以为什么不让她到车上呢?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口,他举着接机牌为她挡日光的动作,着实是看着有点奇怪,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慕言蹊觉得更窘了。 动了动他握着自己不松的手,皱眉看他,小声嘀咕,“你到底想干嘛啊?” 季临渊看着她笑着挑挑眉,半晌,才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其实慕言蹊大概知道他想要自己说什么,但是,虽然她决定了想要试试看,可两人真正相处的日子确实没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个月,更别说一大半的时间还是属于“网恋”的阶段。 不对,不是“网恋”,应该是“话恋”,电话恋,网恋都有可能视频呢,他们连视频都没有过。 也不对,都不算“恋”,只能算是“暧昧”而已。 所以,如果慕言蹊猜的没错的话,他这会儿是想要让她自己亲自捅破这层暧昧的窗户纸,想确定下来身份的。 可是,她以前又没谈过恋爱,哪里知道这种事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怎么说。 难道非要她开口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开始谈恋爱吧。” 多奇怪啊。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一旁,没应声。 好半晌,她都没开口说话。 季临渊拗不过她,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在她抬眼看他时,妥协的松开她的手,曲指刮了下她鼻尖,温柔又有些无奈的道,“你松口了,我才能抱抱你。” 天知道他刚刚从接机口出来看到她时,就想抱抱她了,因为自己了解到的一些事,也因为这二十多天看不到她的思念和想念。 他以前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所以也从未了解过,一旦动了心,会是这样相思泛滥,越夜难眠。 刚到纽约时,每天给她发信息从没收到她的回复,他心里有多忐忑和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边安排人打听那个沈深知的身份,一边找人了解她当时在英国时的事。 还要一边处理工作的事。 每天四十八个小时都像是不够用一样。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来见她,如果还不能把关系确定下来,他怕是回去了也再无心工作了。 慕言蹊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精巧的鼻尖,看着他语带埋怨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松口,你还不是握了我的手。” 第一次握她的手,他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啊 她声音虽小,却挡不住全部心思都放她身上的季临渊的耳朵。 他笑了笑,开口,“那就是同意了?” “没有。”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里的软肉,嘴硬道,眼里带着几分嗔意。 因为他虽一本正经对自己说的话,却总给她一种在调戏她的感觉。 季临渊轻笑,终于抬手抚上她左眼角下方的樱花纹身,指腹在上面轻轻蹭了蹭,在感受到那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凹凸感时,眼神微暗,随即眼睛看着她的,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那就当是师兄无赖耍流氓了。” 慕言蹊听见他的话还没意会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掌心轻压着后脑勺,抱在了怀里。 头顶上他拿着接机牌的手放下,压在了她的后腰处,隔着自己身上的一层真丝布料,温温热热的。 心跳的更快了,慕言蹊的窘迫感加重,担心自己狂乱的心跳被对方发现。 但他抱的紧,两人挨的这么近,不发现,怎么可能呢? 她微微侧头,耳朵贴在他胸口,还好,他心跳的也不慢。 至少证明此时两人都是紧张着的。 公平。 慕言蹊有些颓然的撇撇嘴想着。 压在她后脑的掌心在她的发上温柔的抚了两下,慕言蹊察觉到他就着她的身高俯下身子,侧脸在她耳边轻轻蹭了两下,接着在她耳边温声道:“师兄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慕言蹊闻言,眼眶一热,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却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样。 本来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轻轻抓住他衣服两角,柔软的触感,让慕言蹊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身休闲套装,想到他走的那天特意因为她看的“不习惯”而当场脱衣服的事。 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她埋首在他胸口,小声道:“我没有谈过恋爱,这也是第一次想要有这种跟人试着谈一谈的想法,所以,我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临渊扶着双肩站直身子,他眼睛看着她眉毛轻挑:“试着?” 音色明显带了几分不满。 慕言蹊:“” 季临渊俯身把脸朝她凑近些,眼睛微眯,“你这意思在我听来,好像我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你抛弃一样,”他抬手惩罚似的捏了捏她小脸,佯装恼怒,“是这样吗?” 慕言蹊抿抿唇,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斟酌着,“我以前遇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我担心我会给你,”她顿了顿,才轻声道,“找麻烦。” 话音落,慕言蹊噤了声,有些担心他直接会问什么事,问了,这么多事,她怎么说呢。 幸好,他只是轻叹口气,食指在她鼻尖点了点,重新抱她到怀里,安慰,“男人的肩膀为什么天生就要比你们女生的肩膀宽,因为这就意味着有些事就应该是男人来帮你们扛的,懂吗?” 他侧头在她发间印个吻,“怕什么,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有师兄在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么说,眼睛涩涩的,慕言蹊喃着鼻音开口,“那我们现在就是开始恋爱了?” 因为不确定,声音有些轻。 “对,”季临渊扬扬嘴角回她,声音笃定,“除非你想对我耍流氓。” 慕言蹊:“” 到底谁对谁耍流氓? 半晌后。 慕言蹊动了动,季临渊没松手,她闷在他怀里忍不住开口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今天本来以为接的是应如是,所以打算着接了她之后就直接带她去帮她找好的公寓放行李,然后再尽地主之谊请她吃顿饭。 再带她回去倒时差。 可哪知道,接到的人会是他,计划全打乱了。 两人身份的转变好像让她还有一点点的不习惯,她真的有些苦恼接下来两人应该做什么呢? 慕言蹊觉得她的话很正常,却不知道季临渊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他朗润的“嗯”了一声拖了个长音出来后,假意带着几分困惑的回道,“手牵过了。” 慕言蹊:“” ??? 又听他继续,“抱也抱过了。” 虽然正在进行时。 慕言蹊:“” ??? 他轻咳一声,音色含笑,“接下来,可能是” 季临渊松开紧抱着她的双手,低头看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 慕言蹊唇形饱满,唇线流畅明显,犹如画笔一笔勾勒而成,颜色不淡,带着天然的桃粉色,看起来确实诱人至极。 季临渊微不可查的吞咽一下,再抬眼看她双眼,眼神微暗,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对着她开口:“kiss?” 慕言蹊:“” !!! 被窘到极限的慕言蹊双手抵在他胸口,面色微恼的想要推开他。 这男人真的是 谁在问他谈恋爱的步骤啊 现在她甚至怀疑她之前感觉到他的成熟稳重都是假装出来,骗她的。 看着慕言蹊真的有些恼了,季临渊紧了紧手,没让她挣脱开,抬手蹭蹭她眼角,面带讨好,“好了,不闹了。” 看她仍旧皱着小脸看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冲着她眨眨眼,“真的。” 慕言蹊:“” 季临渊笑笑,正了正脸色,一手揽抱着她,一手掌心朝下搭在她额头上方,帮她挡着日光,温声道,“我这次回来最多待一个星期就得走。” 日光渐强,季临渊看了看她在他手打下的一小片阴影下,仍旧轻眯着的双眼,揽着她转个身,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帮她挡下日光,继续道:“下次回来,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慕言蹊闻言,抬眼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当时决定要和他试试时,自然考虑过这种情况,他常年住在纽约,而她不出意外,以后都会待在南城。 根据她以前从季爷爷口中对他浅显的了解,他每年回国的时间一只手数两次都怕用不完,而且每次回来,也都待不了几天就走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同了。 他们在谈恋爱,难道一年也这样只见两三次,每次待个三两天就得分开吗? 想到他们刚见面,刚确定下来关系,就得想着以后分别的事,慕言蹊眉微微皱着,有些苦恼。 “你工作那么忙,就算我去找你,你应该也没有什么时间搭理我吧?” 她想要做的事,应该就是在准备阶段的时候有些忙,等事情稳定下来,自己的时间可能会空余一些,相对比他每天要飞来飞去的工作,肯定会自由点。 可是,也不保证她有时间去找他,他就可以安排得出来时间陪她。 慕言蹊盯着他胸口敛着眉,是真的认真在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两人不得不将要面对的问题。 哪知会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轻笑声。 慕言蹊疑惑的抬头看他,不懂他这会儿怎么还有心思笑,难道对于这样的事,他就不会觉得难过或别扭吗? 季临渊看见她抬头,忍不住抬手轻压她额头,用指腹把她眉间的褶痕熨平,安慰道:“作为男人,如果这种事还得让你来苦恼的话,我还配做你的男人吗?” 慕言蹊:“” 什么我的男人啊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她看着他,眨眨眼。 季临渊没回答她的话,指背蹭蹭她小脸,笑,“好了,暂时抱够了,先上车吧,真的把我女朋友晒坏了可不好。” 慕言蹊:“” 感情他不让她上车,只是为了抱她? 这个男人真的是 “季临渊,”慕言蹊忍不住有些羞,又有些恼的叫他的名字,“你真的很无赖。” 好了,她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他的成熟稳重一定是装出来骗她的。 哼。 季临渊听见她恼怒的叫他的名字,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轻“嗯”一声之后,面带回味,“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慕言蹊:“” 她没忍住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被踢了一脚,季临渊眼里的笑意不减反深,“不过,”顿了顿,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叫我师兄的时候,我也喜欢。” 慕言蹊:“” !!! 她怀疑这男人是把窘她当癖好。 忍不住又抬起脚想要踢他,却没想动作半路被他截去。 季临渊在她脚又抬起时,率先抬腿压制住她的小腿,抱着她微微转身,把她压在车门边上。 他腿微曲,轻易压制的她两条腿丝毫动弹不得。 慕言蹊:“” 她背靠着车门,车门把硌在她后腰处,但因为他并没有用力,所以不疼。 可两人身子还是贴的很近。 他俯着身子,呼出来的热气就喷在她的眼角处,她眼睛透过他颈肩上方,看到四面八方因为两人的动静投注过来的视线,咬了咬下唇。 “你先起来。” 她推了推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还踢吗?” 季临渊隐着笑意问,嘴唇有意无意擦着她眼角的皮肤。 慕言蹊抿唇,“不踢了。” 声音不情不愿的。 “嗯”季临渊鼻尖蹭蹭她眼角,直接点破,“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话落,他收回压制她的那条腿,站直身子看她,轻眨一下眼,“不过我还是选择放过你。” 慕言蹊:“” 季临渊抬手捏捏鼻梁骨,面上终于敢露出几分倦意,对着她笑笑,“有些累。” 这倒是真没骗她,其实这二十多天,他太多事情要忙,每天睡的都很少,加上现在的时差原因,他刚刚凭借着这次回来之前就立好的,下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搞定她的fg坚持到现在,已经到他身子的极限了。 这会儿,他确实需要养精蓄锐接下来的事。 季临渊摸摸她小脸,柔声道:“送师兄回去?” 慕言蹊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冲着她点点头。 季临渊看到她点头,笑了笑,没忍住低头在她眼角轻吻了下,那吻落在她的樱花纹身上,有些痒。 慕言蹊不觉咬了咬下唇。 上了车,季临渊抬手把手里的接机牌扔到后座,慕言蹊看到他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启动车子,打了转向灯之后,又忍不住扭头看他。 “你把座椅放下,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刚刚把倦意隐藏的太好,以至于这会儿看着真的有些憔悴。 季临渊看出来她面上的担忧之色,安慰的对着她笑笑,轻应一声,“好。” 慕言蹊把季临渊送到季宅,到大门口停下,跟门卫大爷打招呼时,季临渊也没醒。 那大爷似乎对她送他回来,有些奇怪,毕竟两人之前,确实没什么交集,但终究也没问什么,打了声招呼之后,她就把车子开了进去。 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大爷就跟她说了,季爷爷一大早就去了武馆,这会儿没在家。 季羡鱼前几天也回了纽约没回来,所以家里现在除了明叔,也没人在。 慕言蹊开车过门口的减速带,缓下车速,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季临渊,没醒,才稍稍提速绕过假山喷泉往他住的别栋开过去。 在他住的那栋门前,停稳车子,慕言蹊熄了火。 旁边男人好像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一手曲臂枕在脑后,一手轻搭在小腹,面上看着睡的很安稳。 慕言蹊突然觉得她车子的性能还真好。 她指尖轻蹭过胸前的安全带,侧头看他,发现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之前甚至都没仔细瞧过他长什么样子。 反正以往她对人的长相好像也没有什么认知。 但是,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长得很好看的那类人吧,要不然刚刚在机场,那两个小姑娘也不至于那么激动。 慕言蹊打量着他。 眉毛,嗯,是浓的,跟修过似的,大概他这样的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剑眉吧? 眼睛,嗯,是双的,这会儿闭着看不大出来,但是他这五官里,她对他的这双眼印象还是很深的,因为仍然记得第一天遇到他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温和又深沉。 鼻子,嗯,是挺的,鼻梁骨有微微凸出来一点弧度,不强烈,看着也挺舒服的。 嘴巴,嗯,是 “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季临渊闭着眼,嘴角扬着,声音带着睡醒的微哑和慵懒,含着笑蓦地开口。 慕言蹊:“” 嘴巴,嗯,是动的,而且明显是在取笑她。 显然,这男人早醒了,知道自己在看他,在装睡。 慕言蹊脸微红,收回视线,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看着门口花坛里开的正盛的半枝莲,轻哼,“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睁眼。” 季临渊姿势没变,睁开眼侧了侧头看她,声音里的笑意不减,“女朋友的目光太热烈,睁开怕晃眼睛。” 慕言蹊:“” 这下她百分百确定,这男人,表里不一。 慕言蹊嘴巴说不过他,又羞又恼,开始赶人,“到家了,你快下去,我要回去了。” “下午有事?” 季临渊冷不丁的又张口问她。 “没”慕言蹊下意识就回,幸好及时收口,改口道:“有事,很多,还很重要。” 好险,差点儿又要掉进他坑里。 季临渊闻言没有戳破她,把座椅调回来,松了身上的安全带,一手支在中央扶手上,侧着身子看向她。 “再多再重要的事,”季临渊眼尾上扬,目光锁着她,尾音缱绻的道: “还有你刚刚上位的男朋友重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2)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2) 一 慕言蹊虽来季宅不计其数,但还是第一次来除了季卓丰住的那个小四合院外的别栋。 这栋的建筑和慕宅有些像, 只是慕宅是两层的小楼样式,而这栋却是平层。 季临渊牵着她进了大门,院子不很大,但也不算小, 慕言蹊看到正冲着大门的是一个水池假山, 里面合着几株颜色不一的睡莲。 右侧是一个圆石桌,桌旁围着三个石凳。 察觉到季临渊停下脚, 慕言蹊下意识抬头看一旁的他。 “之前来过这里吗?” 他看着她, 笑着开口问。 “没有,”慕言蹊摇摇头, “以前每次来都是直接去的季爷爷那儿。” 季临渊闻言指着正冲着大门的那件屋子,给她介绍。 “那间是我父母的,”又指了指两人左方的那间, “这间是小鱼住的。” 他牵着她往右方走, “我是住的这间。” 踏进门槛进了房间, 绕过门口的山水屏风, 里面的一切豁然开朗。 从外面看不大出来,屋子里面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家居和她家里一样,是复古和现代结合的款式。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 左侧一整面墙的书柜下是一张两米宽的大床, 白色和亚麻色相间的床单被罩, 看起来柔软细腻,很舒服。 跟大床隔了三四步远的距离是落地窗,窗帘是两层,一层白色薄纱,一层浅色亚麻布。 斜冲着房门口的右侧是一个线条流畅的浅棕色躺椅,旁边有一个五十公分左右宽的圆木桌。 “我去简单洗漱一下,”慕言蹊听见他说话视线看过去,看见季临渊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低头看她,眼里的疲倦稍浓,“只睡一会会儿,你等等我,关于基金会有些事要和你先说一下。” 慕言蹊看着他眼里难掩的倦色,心一软,对着他点了点头。 季临渊看见,嘴角扬了扬,抬手在她头顶轻柔了两下,说了句,“乖。” 慕言蹊:“” 季临渊松了她的手,走到衣柜前,打开,拿出来一件休闲的白t恤和黑裤子,往浴室走,路过她身边时,给她指了指他床头那一整面墙的书。 “无聊了,可以去翻翻,找找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嗯?” 慕言蹊乖巧的点点头,在他转身准备往浴室走时,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反手握住他手腕,看他,“你要洗澡?” 她眼睛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再抬头看他眨眨眼。 不是说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好了吗? 他在浴室洗澡,她在外面等他,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还有点尴尬。 上高中前,她和沈深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都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两人刚确定下来关系,她就要在外面等他洗澡? 季临渊闻言顿了下,因为知道这会儿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可是,在飞机上待了十几个小时,不洗个澡就睡会很难受,但他现在又不想她离开。 果然,人就是有这样的通病,好日子里待得久了,人是会变矫情的。 像是怕她下一瞬就转身出去,季临渊反过来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笑笑,带了些歉意,也带了些安抚,抬了抬另一只拿着衣裤的手,对着她道:“师兄保证不会坦胸露背的出来,你就担待些,等等我,”他微俯下身子,看她双眼,“好不好?” 慕言蹊看着他盯着自己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心脏抑制不住的又跳快了几拍,忍不住移开视线,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没挣脱开。 季临渊以为她想走,握的更紧,刚想张口再劝,却见她抬手指了指那面书墙,微微红了脸,瞥他一眼,道,“我过去找本书看。” 季临渊听见这才宽了心,应一声,“好。” 然后才松了手。 看着她明明羞涩,却还佯装淡定的转身往书墙的方向走,季临渊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此时此刻看她,甚至不像是这二十一世纪的人,举手投足间是十足十的柔,季临渊想,到底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娘,即使在国外待了好几年,骨子里仍旧是温婉害羞的。 想起之前自己走的那天,只不过当着她的面把外套脱了而已,她脸上的红晕都半天才消。 这一瞬间,一些片段像无声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极速闪过。 三年前,英国惠灵顿医院里,病床上那个满腹心事,目光平淡又坚韧的小女孩,西藏柏油路上,对着男人出招坚定又狠戾的小丫头,和现在自己稍一撩拨就脸红羞涩的小姑娘。 看着她略带了些落荒的背影,季临渊垂下眼,掩去里头的风起云涌。 蓦然觉得心脏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长在人的身上,却不受人的控制。 瞧着她真的投入到了找书的节奏里,季临渊放心,转身进了浴室。 等季临渊从浴室里出来,慕言蹊整个人的心神已经完全投入到了书里面,躺椅的椅背是可收放的,她调高了椅背,半靠在上面。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真丝裙,刚好到膝盖上方,露着一双细嫩白花花的小腿,双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躺椅上,脱下的小白鞋在躺椅角整整齐齐的摆着。 慕言蹊手肘搭着扶手的左手捧着书,右手指尖捻着纸角,认真翻阅着,在季临渊看过去时,半吊在椅边莹白圆润的脚趾正好无意识的动了动。 他看了她半晌,她也没察觉,季临渊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丫头认真起来,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们这栋的厨房基本就是个摆设,没有用过,因为吃饭都是到季卓丰住的那个四合院的,所以里面空落落的,除了能接点水什么也没有。 季临渊便从屋子里出来,到到四合院的厨房里给明叔要了一小碟点心,自己又亲自泡了一壶花茶过来,一直到他把东西放到圆桌上,瓷盘和木桌似清灵似闷重的碰撞声响,才把慕言蹊的神思从书里撞了出来。 她捧着书,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蜷在躺椅上。 慕言蹊因为这并不太合时宜的姿势,双腿不自觉地动了动。 季临渊倒没在意,指了指刚刚放到圆桌上的点心和花茶,没作声,只给她示了示意。 慕言蹊视线随着他的指往圆桌上偏了偏,又移回来视线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季临渊目光垂了垂,看向她手里的书,《诗歌选集》。 再看了看她正看的那一页,面上的神色更柔。 这书什么时候买的?早就记不得了。 可上次回来时,在慕言蹊吃完饭回去之后,当晚他特意找出来这本书,翻到这一页,折了书角标记。 此时慕言蹊的指尖,正好是捏着书角的,还是折着的痕迹,女孩子的心思大都细腻,所以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才是。 “你挑书好眼力,随意选着一本就是我最爱看的那本,”季临渊瞧着她笑,“没想到我们会这样默契。” 慕言蹊因为他的目光和言下之意,捏着书角的指尖紧了紧,想着眼下正在看的这一页,心思微恸。 季临渊没再说什么,站直身子,走到柜子边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小薄毯走回来搭在她腿上,对着她温和的笑笑,摸了摸她小脸,又抬手在她发顶轻揉了两下,转身走到床边躺下。 好心情的睡觉去了。 屋子里刹时安安静静的,只余门口上方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缓缓吹来的间断风声。 好半晌,心跳才缓下来。 慕言蹊抬眼看了看已然熟睡过去的男人,嘴唇轻抿。 片刻,嘴角仍是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接着她抬手,指腹蹭蹭眼角,让自己静下心,这才翻了下一页,继续读着。 不知不觉,多半壶茶水下肚,三急来了一急,慕言蹊轻手轻脚的把书放到一旁,起身进了卫生间,解决完从卫生间出来,刚准备坐下时,却听见了雨声。 她寻声走到落地窗边,掀开合上的薄纱窗帘,看到雨珠伴随着嘀嗒声滴落在窗棂上,玻璃上,然后顺着痕迹缓缓落下。 刚才回来时,还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这也没多久,就乌云满天,下起了雨。 南城的夏天,果然还是雨水多。 他这屋子的窗外是个不太大的院子,看起来像是练功的地方,中间有个木人桩,此时独立雨中,稍显落寞,可以她这艺术人的角度来看,这时候的场景是最适合写生的。 慕言蹊看着,忍不住职业病起,松开手里的薄纱,抬手对着窗外比划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略带了些沙哑的轻笑声,慕言蹊比划的手稍顿,闻声回身,才发现刚刚自己松了的窗帘挡在了身后,她抬手掀开一小段,看见床上刚才还熟睡着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一手曲臂枕在头后,侧头看着她。 见她回过身,用刚睡醒似含着沙砾似得嗓音,对着她道: “师兄想的果然没有错。” 慕言蹊看着他挑眉,不知他言下何意。 季临渊笑,微哑着嗓音继续解释: “醒过来就能看到你,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3)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3) 一 季临渊其实是在慕言蹊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怕她尴尬, 就没动作。 上一秒听见卫生间门锁的咔哒声,下一秒,就听见一旁窗户上,雨滴敲打着窗棂玻璃的声音。 他心里想着等她出来坐好时再起来好了, 却听到她朝着他走过来的声音。 脚步声是在离床三四步远的落地窗前停下的。 半晌没听见动静, 季临渊睁开眼,看到慕言蹊立在落地窗前, 纤影隐在薄纱窗帘后, 窈窕身段若隐若现,双手对着窗外的小院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这场雨来的突然, 天际灰蒙,她背对着他,逆着窗外本就黯淡的光, 余着剪影, 此人此景, 是让人窒息的美。 直发宛如流云鬓, 身姿窈窕翩若惊鸿。 季临渊视线定在她身上,再想着刚刚留她下来自己的小心思, 忍不住轻笑出声。 带了几分自嘲,也揉着几分心满意足。 基金会的事, 一时是急不来的, 哪里用得着刚回来就得急切切的跟她说什么, 只是怕留她不住,才寻了个借口罢了。 季临渊看着自他说了那句话后就移了视线的慕言蹊,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觉得自己真的是着了魔,偏就喜欢看她因为他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季临渊拿了刚放到床头柜上的腕表看时间,时间一点多一点,睡觉前帮她去厨房拿点心时,给明叔说了他睡醒再去吃饭,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老爷子从武馆回来没有。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她跟前,抬手掀开挡在她身前的薄纱,笑着摸摸她小脸,有些歉意的开口:“饿坏了吧?” 慕言蹊摇摇头,刚才垫补了些小点心,这会儿其实不大饿。 季临渊当她是不好意思说,刮刮她鼻尖,“等我洗把脸,雨小点,我们就先去吃饭。” 突如其来的阵雨,大都来的快,去的也快。 季临渊进了卫生间,慕言蹊刚刚因他那句话而绷紧的神经,才敢稍稍松了些。 她虽没谈过恋爱,但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生活之于她来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既然知道他对她有意,而她也对他动了心思,那她就不想要把时间耗费在遮遮掩掩,半推半就上。 她鼓了勇气踏出了这第一步,再往后的事,顺理成章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等季临渊洗好从卫生间出来,慕言蹊仍旧站在落地窗前没挪半步,只是这会儿窗帘被她悉数拉开,光线虽仍有些暗,倒也比刚刚亮堂些。 他走到慕言蹊旁边站定,随着她的视线看着窗外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院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刚还见她拿手比划着。 他侧头垂着眼看她侧脸,忍不住开口问:“在想什么?” 慕言蹊抬眼看他柔柔笑了下,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看着透过雨帘朦朦胧胧的小院子,稍带了些好奇的问,“师兄现在还会练木人桩吗?” “很少,”季临渊闻言摇头,“平时在外也没什么时间。” 慕言蹊意会的点点头,工作那么忙,想着也是。 “你刚睡觉前说基金会有些事要提前给我说是什么?”她眉头稍稍拧紧,有些担心的问,“是有什么麻烦吗?” 季临渊被噎了下,哪有什么问题要说,刚才不过是他瞎扯的借口。 他移开视线,敛了敛心思,复又看她,“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知道你可能心急这个能早点动手开始,本来应如是今天是能按时到的,可她女儿昨天突然发高烧住院,所以,大概要再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女儿?”慕言蹊讶然,“她结婚了?” “没有,”季临渊帮她把黏在颊边的碎发抚顺,蹭蹭她眼角,“她是单亲妈妈。” 看慕言蹊一脸难掩好奇,他有些无能为力的笑笑,“这种太私人的东西我也不太了解,好像是听她说过一嘴,大学毕业旅行时,喝醉酒被人怂恿找了个男人一夜情,没想到一下子中了奖。” 慕言蹊闻言虽真觉惊讶,但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到底是一个生命,舍不得剥夺了。 屋外雨势渐小。 季临渊瞧了瞧窗外,抬手覆在她仍旧贴在玻璃窗上的小手上,握住。 等她视线看过来时,柔声笑,“走吧,先去吃饭。” 话音落,牵着她就准备往外走,却没想被她拽停脚步。 季临渊回头看她,挑眉,意在问她怎么了。 “季爷爷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在谈恋爱的事。”慕言蹊抬头看着他,迟疑道。 可话刚说出口,就忍不住隐隐在心里叹口气,心想自己说的这算什么蠢话。 他们开始谈恋爱的事,就连他们两个当事人也都才是刚知道的,何况其他人。 但再退一步讲,这种事,虽然她自己决定的爽快,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上次来时还不认识师兄是谁,今天再来,就突然和师兄变成了男女朋友。 想来,是有点尴尬的。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顿了一下,接着牵着她的手用了用力,把她往身前拉近一些,微微倾身,低头看她双眼,“你的意思是想瞒着爷爷?” 他声音平淡,就事论事,也没带什么情绪。 因为也考虑到了她刚刚想的那些问题。 慕言蹊回看着他,微微鼓起两腮,抬起空着的那只手,食指指腹在他脸侧轻轻戳了戳,眨眨眼,“如果是的话,你这是在生气吗?” 季临渊看她十足十的撒娇神情,没忍住笑,挑眉反问,“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生气?” 慕言蹊眼睛转了转,故意道,“你知道,有些人越是生气反而越笑的欢。” 季临渊闻言点点头,承认,“是会有,”又道:“但不会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那种越生气反而越会笑的人?”慕言蹊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又问了一次。 看起来温温和和,对谁脾气都很好的人,发起脾气或生起气来才最恐怖,怎么说呢,她觉得季临渊看起来就恰好是那种人。 季临渊听出来她音里的怀疑,没承认也没否认,站直身子,抬手握住她仍贴在自己颊边的指,到唇前轻吻了下,看着她眼底眉梢都有笑,“我的意思是,我永远不会因为你而生气。” 听见这话,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慕言蹊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情人间的盟誓不可轻信,夫妻间的是非不可妄断。 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慕言蹊扬了嘴角,解释,“我并没有要瞒着季爷爷的想法,只是想着会有点尴尬,上次来的时候我们还是‘陌生人’,隔了不到一个月再来,就成了男女朋友。” 说来也怕他老人家觉得她太随意了些。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可以去爷爷那嘚瑟一下了。”季临渊像是知道她的担心,笑着跟她半开着玩笑道。 慕言蹊闻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面带不解的看他。 嘚瑟? “你没来家里之前,我跟爷爷那打听了你两句,结果爷爷他老人家就看出来我想追你了。”看着她仍旧带着疑惑,季临渊继续解释,“老爷子不仅把你夸的天花乱坠,还告诫我追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还说” 我在你身边那个沈深知那沾不得几分便宜这样的话。 最后这句话,季临渊到底是没说出来,虽然很想从她口里确认一些事,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两人的关系才刚开始,没稳定下来,他不能冒险。 等着他后话的慕言蹊半天没见他开口说下去,动了动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有些好奇的继续问他,“怎么不说了?季爷爷甚至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季临渊笑着回她,拉着她往门外走,“不管说了什么,这会儿你都是我女朋友了,不是吗?” 路过门口时,顺手拿了挂在门口的黑色长柄伞,“饿了,先吃饭去。” 慕言蹊:“” 话说一半不说的人真的有点儿讨厌诶。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刚刚的大雨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雨虽不大,但有风,季临渊右手撑着伞,左手把慕言蹊小心的揽在身前,生怕让她淋了雨。 两人一边小声低语聊着,一边往季卓丰住的那个四合院走。 刚踏上四合院外宅的大门台阶,就看见季卓丰常坐的的那辆黑轿车从小道远处驶了过来。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停下脚,看着车子在宅门前的台阶下停稳,司机下了车,撑着伞到车后座接了季卓丰下车。 季卓丰右手握着拐杖,左手从司机手里接过伞,对着司机点点头,示意他去把车子停好。 老爷子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抬头,透过伞沿看向立在台阶上的两人。 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季卓丰视线下移,眼神落在季临渊握在慕言蹊腰间的手上,顿了下,然后—— 眉微挑。 想起一首词可真是应了此时此景。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04) 临·慕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04) 一 方才说到季卓丰面前‘嘚瑟’,也是为了让慕言蹊宽心才特意开了个玩笑, 然而事实就是给季临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这会儿,祖孙两人一个台阶上,一个台阶下, 目光相撞在一起, 倒是既默契又意会的相视笑了一下。 可惜还没等季临渊开口说什么,慕言蹊已经一溜烟儿的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下了台阶钻到季卓丰伞下, 接过他手里的伞,挽住他手臂乖巧的叫了一声, “季爷爷。” 季卓丰一脸慈爱的看着慕言蹊笑笑应声,接着看季临渊:“什么时候到的?” “早晨九点多,回来的比较匆忙, 没来得及提前给您说一声。” 季临渊看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左手, 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然后看着被慕言蹊挽着上了台阶的季卓丰开口:“爷爷吃过午饭了吗?” 季卓丰“嗯”了声, “在武馆跟你们师叔们吃过了,”音落, 他扭头看慕言蹊,“还没吃?” 慕言蹊无意识的瞥一眼跟在旁边的季临渊, 然后点了点头。 季卓丰看见, 跨过宅院门, 看着季临渊‘训斥’,“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让言蹊丫头吃饭?” 这一副“你看你都把我孙媳妇给饿瘦了”的语气,让慕言蹊听着羞红了脸,反观季临渊,眼底面上都噙着笑,乖乖应声,“这就准备去了。” 季卓丰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大孙子会“如此优秀”,不过不到月余的时间,就能把人给“拐”了回来。 可他到底是乐见其成的,眉梢间都是满意神色,过了宅院门便停下,从慕言蹊手里接过伞,对着她轻抬下巴,“跟临渊先去吃点东西,季爷爷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到茶室再聊。”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子薄,慕言蹊一时杵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对。 刚才对着季临渊说得爽快,真到了这时候,面对着真人,也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季临渊往前跨了一小步,撑着伞微微倾身,握住慕言蹊的手把她又重新拉回自己的伞下,看着季卓丰笑,“那爷爷,一会儿见。” 季卓丰对着两人点点头,抬脚进了垂花门。 季临渊牵着慕言蹊往餐厅走,到门口,他把伞合起来挂到门边,揽着她进去,到餐桌边抽了两张纸巾,一手揽在她腰侧,一手把她头上,脸上,刚刚在外下台阶搀扶季卓丰时,淋到的雨仔细印干。 “我自己来吧。”慕言蹊抬手想要把纸巾从他手里接过来。 “乖,别动。” 季临渊握在她腰间的手用力,嘴角扬着笑,温声哄她。 慕言蹊因为这亲昵的动作,垂着眼看着他胸口,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心跳的飞快。 可季临渊像是故意似的,一点点的擦的格外仔细,尤其是在擦她脸的时候,让她怀疑她不是被蒙蒙细雨淋到,而是被暴风雨泼了一脸。 慕言蹊:“” 好半晌,季临渊把擦过的纸巾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轻按着她双肩,让她在桌前坐好,自己去了厨房把明叔温着的饭菜端过来。 一顿饭,慕言蹊吃的心不在焉,季临渊看着她有些好笑的开口,“以你和爷爷的关系,难道还怕爷爷对你不满意?” 真该担心的是他才对,只不过晚吃了一会儿午饭,老爷子都一副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季临渊盛了碗汤给她,轻了声音安抚道,“别担心,一会儿爷爷问话我来说,你就在一旁点头就好,嗯?” 虽然很想对着他点头,但毕竟是有家教的姑娘,老人家问话一声不吭算什么样子? 慕言蹊接过碗,对着他摇摇头,开口拒绝,“没关系,我应付的来。” 她只是有点害羞而已,但还不至于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季临渊笑,像是早知道她会如此说,打趣,“当然,只不过把身份从“孙女”变成了“孙媳妇”而已,没什么的。” 慕言蹊:“” 真正应该别说话的,是你才对吧。 季临渊有意拖延着,让慕言蹊有足够的时间缓缓神,哪知慕言蹊根本意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甚至担心季卓丰等久了,季临渊汤喝一半,就被她收了碗筷到厨房,接着拉着他就往茶室走。 从餐厅出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余房檐上的雨滴顺着青瓦片一滴滴的往下落。 头顶上方的天空清明一片,倒显得远处的天越发的深邃幽暗,不难看得出来,这雨只是稍作歇息,并非就此打住了。 季临渊和慕言蹊进到茶室时,季卓丰已经在里面喝着茶了,看到两人进来,他抬手示意两人在茶台前坐下。 慕言蹊习惯性的把茶台上的倒流香炉焚上,看着倒流香炉流烟潺潺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笑。 只是做完之后,才发现季临渊在旁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在看,眼里噙笑,一副欣赏神色。 慕言蹊有些窘,带些嗔意的剜了他一眼。 季卓丰虽年纪大了,但毕竟没眼花到看不见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 垂下眼掩去眼里的笑意,故意扬声咳嗽了两下。 两人这才把视线看向他。 季临渊想的果然是没有错,从头到尾,这场谈话需要小心翼翼应对的始终是他。 因为老爷子的话总结起来都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你这小子是如何花言巧语哄着我们言蹊丫头的,可既然现在成了你的女朋友,你就得上十二分的心,让我知道你要是欺负了她,就算你是我亲孙子,我也饶不了你。” 季临渊听见老爷子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就算是?他明明就是好吗? 但看着慕言蹊松了神情,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只连连点头称是。 虽然季卓丰身体硬朗,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精神有些乏,半□□半调侃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起身回屋去休息。 让季临渊不至于太失了面子的是,最后季卓丰起身往外走时,走到慕言蹊身边,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难掩笑意的对着她说了一句,“丫头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 外面的天又阴沉了下来,季临渊看了看时间,抬眼看她,“现在送你回去?” 慕言蹊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吧,估计又要下雨了,一会儿你还得自己再回来。” 季临渊闻言笑着曲指在她额头上惩罚似的轻弹一下,有些无语,“谈恋爱第一天,下雨天我让我女朋友一个人开车回家?” 这小女人到底拿不拿他当男朋友来看? 他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握着她的手往门外走,拿过刚才挂到门边的雨伞后,边走边低头教育她,“身为女朋友就要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性,知道吗?” 慕言蹊:“” 自己回家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直到季临渊停下脚似笑非笑的看她,慕言蹊才发觉刚刚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抿抿唇,看着他有些无辜的眨眨眼。 “我只是担心你一会儿要自己打的回来,万一真的下雨会很不方便的。” 先不说路上好不好走,就是打车也不好打到。 季临渊闻言眼神稍动,握着她的手用力,拉她到跟前,俯下身子看她,低声道,“那,我的女朋友到时候可不可以留她的男朋友借宿一晚上呢?” 慕言蹊听见心一跳,嘴唇动了动,看着眼前看不出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了咬下唇,移开视线。 如果拒绝,他是因为送自己才会被雨困住。 如果答应,她生性保守,刚和男朋友确定关系就睡一起,不是她会做的事。 即使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季临渊看着她一脸纠结轻笑一声,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吻了一下,呢喃了一句“傻瓜”。 “逗你的,”他抬手掐掐她小脸,“还没见过你爸妈,我得好好表现,可不能乱来。” 他直起身子,揽着她出了四合院回别栋拿了她的包出来,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看她坐进去才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车子从小道驶了出去,路过大门时,两人给门卫大爷点头招呼,然后慕言蹊在门卫大爷一脸看季家孙媳妇的眼神中,离开了季宅。 慕言蹊:“” 这种什么都没说大家就都知道的即视感她到现在都没意会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我们都还没说我们在谈恋爱,但看大家好像就都知道了一样?” 慕言蹊忍不住开口问一旁开着车的季临渊。 季爷爷是,她收碗筷到厨房时,明叔也是一脸看透了的表情,甚至刚刚连门卫大爷都是。 季临渊闻言扬了嘴角,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嗯”了一声后,笑着开口:“可能你就长了一张我是季临渊老婆的面相吧。” 慕言蹊:“” 沉默是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细品三千冷暖(01)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1) 一 慕言蹊又被季临渊堵的说不出话, 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季临渊笑,觑空抬右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两下。 车子刚从大门前的小道驶上主路, 淅淅沥沥的雨滴就落在了车窗玻璃上。 “下雨了,”慕言蹊指尖在起了些许雾气的玻璃上点了点扭头看季临渊。 “嗯,”他应一声,又忍不住笑着开口:“你看, 好像老天都想助我一臂之力。” 慕言蹊:“” 她知道他是指刚刚在季宅的时候, 说下雨了能不能让他留宿的事。 但现在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的,所以就没搭话。 季临渊没介意她的沉默, 扭头看了一眼在车窗玻璃上画圈的慕言蹊, 温声问,“今天回哪儿?” 慕言蹊听见手指顿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还没跟他说过住址。 “回我公寓,”她指指右面靠近市中心的位置,“香樟路上的迪纳公寓。” 而往左走是市郊, 慕宅的方向。 说完又想到季临渊常年不在南城住, 怕他不知道怎么走, 倾身利索的把车载导航给调出来, “跟着这个走就可以了。” 季临渊随意往导航上扫了一眼,没应声, 到路口打了右转向灯。 车子转向之后,慕言蹊才意会过来点不对劲, 疑惑的看他:“你知道我不在家里住的事?” 刚刚他问的是“回哪里”而不是问“怎么走”。 “嗯, ”他侧头看她一眼应一声, 随即拨了一下雨刷器,在雨刷杆摩擦玻璃的同时,开口:“听爷爷说过,你高二的时候从家里搬了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本不想问,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开口:“为什么那么小就从家里出来一个人住?” 慕言蹊闻言心窒了一下,不想骗他,可事情的原委这时候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如实告诉他,她是为了躲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才从家里搬出来的? 他能理解吗? “言言,和你做朋友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肖叶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变的清晰起来,当时连身为她唯一朋友的人都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如何能确定,他就能接受的了呢? 如果他也被吓跑了呢? 两人才刚开始而已,至少等关系再稳定些,她再说。 想着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慕言蹊双眼涌出一阵酸意,她收回视线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用力压下心底滋滋冒起来的恐慌和担忧,淡淡道:“也没什么,学校在市中心,离家里有些远。” 她那个学校不是寄宿制的,没办法住在学校,就只能找地方在附近住了。 季临渊听出来她带了几分鼻音的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着前方的道路轻眯了下眼。 其实季临渊说了谎,她从慕宅搬出来的事他并不是从季卓丰那里听说的,而是在找人调查沈深知时,一块查到的。 包括她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的原因,他也知道。 甚至她为什么在此时说谎骗他,他都清楚的明白。 季临渊也没再开口,车厢里顿时安安静静地,只听得到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滴答声和偶尔雨刮杆划过玻璃的刺啦声。 车外的雨有渐渐变大的趋势,夹杂着从远方传来的隐隐约约,并不太真切的轰隆声。 慕言蹊心里惶然,是人说谎后自我厌弃的一种内疚和没法解释的愧疚相交织在一起的慌乱。 尤其是对方在你说谎后,表现出来的沉默,会有一种谎言已经被对方识破的心虚感。 甚至季临渊把车子准确的停在她所住的那栋公寓楼下,慕言蹊都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直到季临渊停好车,从车后座捞了伞,下车绕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 车外的雨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雨滴敲着尼龙伞面上的声音很大,那声音让她寻回意识,才让她回过神动手解了安全带。 只是准备下车时,被季临渊轻按住肩膀制止。 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天空阴沉沉的,雨又下的很大,他整个人被笼在黑色的伞面下,什么表情她都瞧不真切。 看不到,反而会更慌。 她张嘴想喊他,声音还没出来,就见他俯下了身子。 季临渊拿着伞的左手稍举高些,伞面的三分之一抵在车顶上,免得她被雨淋到,他上半身倾进副驾驶,慕言蹊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双手抵在他肩膀上往后仰,和他拉开些距离。 “你你你做什么?” 因为惊诧,慕言蹊双眼圆睁,瞪着看他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季临渊像是故意要看她这慌乱的反应,在车厢里昏暗的光线下,扬了扬嘴角,双眼倒是晶晶亮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看你一副想歪了的表情,”他右手指尖点点她额头,取笑,“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了。” 说完,还故意在嘴里“啧啧”两声,好像她在想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 慕言蹊皱眉,刚想反驳他,就又听见他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音落,他右手握住她左手腕揽在自己后颈上,说了句:“抱好。” 接着不等慕言蹊反应,右手托着她腰臀处一把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慕言蹊在被他抱出车里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右手也揽上他的颈,埋首窝在他颈窝处,因为担心——头会撞到车门框上。 但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季临渊虽然动作快,但相对着也很小心。 只听见雨里砰——的一声,是车门被他踢上的声音,眨眼间慕言蹊就被季临渊单手抱着,跨了几个大步从车上进了公寓楼里。 刚才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公寓门口这里积了不少的水,她如果下车走过来,势必会把鞋子弄湿,他是考虑了这个,才想着要把她抱过来的。 可是 她到家了啊,鞋子湿了又怎么样,上楼换一下就好了,反观他,浑身上下湿了一大半,着凉了怎么办? 进了公寓楼里,季临渊放她下来,合上伞,抬手拨了拨她头发,蹭掉她脸上落到的几滴雨点笑了笑,“还好,没有淋湿。” “我到家了,就算被淋湿了也没关系,到楼上洗洗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过来的。” 这样他也不会淋湿这么多了。 慕言蹊皱眉看他,指尖揩掉他沿着脸侧流到下巴处的雨滴,有些气闷,“就算你淋了雨,我也不会留你借宿的。” 季临渊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还想着刚才在季宅自己开玩笑的那句话,被她气的笑了个气音出来,忍不住抬手掐掐她脸侧,“在你眼里,你男朋友就是这样的人?” 无赖又不择手段? 慕言蹊抿唇,移开视线。 季临渊叹口气,“我送你到楼上就走,”他晃晃手里她的车钥匙,“今天先开你的车回去,明天再还你,嗯?” 慕言蹊知道就算现在让他走他也不会走,反倒妥协的拉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心想至少让他上楼用干毛巾擦一下也好。 季临渊由着她拉着往前走,缓个笑出来,反手握住她的,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刚到电梯口站定,电梯正好下到一楼,只是指示灯依旧是下行方向。 叮—— 门打开。 有人走了出来,慕言蹊拉着季临渊的手往旁边稍移了一下,给人让了位置,余光瞄到电梯里还剩下了一个人,想是应该要到地下停车场的,也没在意,低头看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 心里还因为自己让他淋了雨有点闷,慕言蹊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指尖忍不住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 季临渊因为她的小动作轻笑,手紧了紧,然后松开,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身侧,抬手在她头上安抚的轻揉了两下。 这时候,本来将要合上的电梯,又突然让人从里面给按了开来。 慕言蹊下意识抬头看,这一看,心一跳,愣在了原地。 连身子似乎都变的僵硬起来,尤其是在他开口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似被冻住一样。 呼吸困难,如置冰窖。 没等男人有什么反应,慕言蹊已经下意识的挡在了季临渊身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细品三千冷暖(02)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2) 一 季临渊心思都在慕言蹊身上, 她情绪上稍微微妙一点的变化他自然都能够感觉得到,就像刚刚在车上一样, 她说到从家里搬出来住时,隐在淡然语气下的担忧和慌乱,他捕捉的分毫不差。 所以刚才下车时,才故意那么逗她。 那么微妙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得到, 更何况她一瞬间浑身僵硬这么大的肢体反应。 听见电梯里的人叫她的名字, 季临渊抬眼看过去,在看清人模样的那一刹那, 便明白了她这么大的反应为何。 只是这小女人下一秒从他身侧走到他身前, 一副护崽的模样着实让他有些无奈。 脑袋里忽然想起来一个词——弱鸡。 是季羡鱼每次和人玩游戏时,对着耳机咋呼咋呼叫骂着最常听到的一个词, 他对这些网络用词不大感冒,有次兴致来了问他,那小子丢给他一句话: 能力弱的还不如一只鸡, 鸡宰了还能吃顿辣子鸡, 宰了他只剩一肚子闷气。 季临渊:“” 但一想她高中经历的事, 他倒是也理解她为何这么做, 一个陌生的男生她都能挡在人身前,更何况是身为她男朋友的他。 这是潜意识里不想再有人因为她自己而受到伤害的下意识反应。 季临渊的反应也很快, 在她走到自己身前时,双手扶着她两臂把她揽到了自己的另一侧, 看起来就像是她从他的右侧走到了左侧一样。 沈深知手指仍是按在电梯的开门按钮上没有松开, 视线落在季临渊揽在她腰侧的手, 目光微顿,接着移开视线,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揽着慕言蹊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侧,回视着沈深知的目光,脸上的笑温和依旧。 虽表面丝毫看不出来,但方圆十里似是都能察觉到从沈深知身上辐射出来的戾气,即使是在这大雨天也浇灭不了分毫。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觉也是很微妙的,尤其是在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威胁,而这个威胁主体又恰好是自己所爱的女人的时候。 空气安安静静却隐隐剑拔弩张。 短短几秒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即使慕言蹊明明知道沈深知仍旧在电梯里,可她却总有种错觉,他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像那个冬天的夜晚一样。 也像无数个被那个景象惊醒的夜晚一样。 她闭了闭眼,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而已。 就像刚开始那两年一样。 “是认识的人吗?”季临渊打破沉静温声开口,握在慕言蹊腰侧的手似是安抚的用了用力。 话是对着慕言蹊问的,可视线却看着沈深知一动没动。 他神态自然,慵懒闲适,就真的像是跟着女朋友回家碰到了熟悉的人反问了一句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了解两人复杂关系的样子。 也不知是季临渊的动作还是声音安抚住了她,慕言蹊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可两手仍然在身侧轻轻握着。 她轻“嗯”了一声,抬头看他,嗓音微哑,“他是我哥哥。” 沈深知听到她的话,敛眉,那声“哥哥”,听在沈深知耳里,难免心思稍动,那件事情没发生前,像是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哥哥”“哥哥”的在身后叫他。 慕言蹊没变声前,声音软软糯糯的,她不爱撒娇,可说话却总像是在跟你撒娇一样,上了初中后,过了变声期,声音带了些女孩子特有的磁性,柔柔软软,听着不骄不躁的。 倒是跟她的气质更适合了。 事情发生之后,别说再听她那样叫他,就是简单的对话,两人都没再说过几句。 一个月前她回到南城在机场,四年来,那是两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这中间她甚至为了不跟他有任何机会的接触,连慕文若和云婉她都联系的甚少,几不可记。 大学加上研究生七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当时她在西藏遇到了意外,他根本不知道她只读了四年就毕业回了国。 当年她一个人帮他解决了他一时冲动犯下的祸事,这几年间,他时常问自己后不后悔,答案是肯定的,可后悔又能如何呢?以他那时候的心性,即使再重复一次,他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沈深知视线刚准备往下移看向慕言蹊,就见季临渊嘴角稍提,语意不详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那样子在沈深知眼里看起来确实是带了几分挑衅的。 如果是在四年前,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原地,可今非昔比,他不想再耗费另一个四年在懊悔和挣扎中度过了。 这种无意义的反问,季临渊也没想着真的等慕言蹊来回答。 而他似乎也笃定了沈深知不会乱来一样,目光直视着他笑笑开口,“既然这样,我想你哥哥应该不介意让我搭个顺风车。” 话音落,季临渊转身背对着电梯低头看慕言蹊,对着她稍显慌乱的小脸像往常一样温和的笑笑,安抚意味十足,接着把手里的车钥匙塞到她手里,“今天就不送你上去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他抬手蹭了蹭她眼角的樱花纹身,音色带着哄诱,声音轻扬,“嗯?” 几乎就是在这一秒钟,慕言蹊就确定,早晨在机场外她在听到他说的“师兄会对你很好的”那句话时的感觉是没有错的。 他确实什么都知道了,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但是想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想要了解一个人,会是什么难事? 慕言蹊喉咙哽咽一下,眼里瞬间蓄了泪。 酸涩,委屈,松了一口气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即使不知道下一秒沈深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可情绪压抑太久,终于得以发泄的时候,人的行动是很容易被情绪带着跑的。 两人本就离的近,她到他怀里也就是倾一倾身的距离。 可感觉不够,她脸又朝他胸口贴近些,小声抽噎。 季临渊抬手摸着她泪脸,心一窒,大概猜到她意会过来些什么,叹口气低声呢喃,“你这样让师兄怎么走得掉?” 话音刚落,旁边电梯停在一楼的响声和沈深知这部电梯超时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和着人声喧沸。 季临渊再顾不得别的,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打横抱起她抬脚出了公寓楼。 本想着今天刚巧能跟电梯里这男人说些话的,可她这一哭,眼下哄好她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事。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大,只是天色要比刚刚暗沉许多,季临渊手里拎着的伞不知什么时候扔掉了,只好把她小脸压在怀里微俯着身子,尽量能帮她挡掉些雨。 可打开车门放她到车上,帮她系安全带时,才发现刚刚不过都是徒劳工,头发湿了,小脸湿了,连衣裙湿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也都是湿淋淋的。 他隐隐叹口气,抬手在她小脸上抹了抹,起身关了车门。 从车头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季临渊抬眼透过车顶望过去,看见沈深知立在公寓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他们。 雨下的大,又隔着些距离,面上的表情自然是瞧不清楚的。 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好不了。 季临渊稍提嘴角,上了车。 刚下了车十几分钟,没想到就又上来了,季临渊启动车子,沿着刚来时的路往小区外开,车子驶上大路,旁边小女人尽力隐着的抽噎声,挠得他心思麻乱,心肝肺都疼。 不得已,季临渊停下车,拉上手刹,松了安全带,侧身看她。 微微抻着头,垂眼看着她逗笑: “你再这样子哭,师兄可是要亲上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细品三千冷暖(03)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3) 一 慕言蹊没被季临渊那句话逗笑, 倒像是被吓住了,嗓子抽噎一下, 噤了声。 季临渊看着没忍住笑,摸了中央扶手箱打开,抽了两张纸巾一边倾身给她擦着混着雨水的眼泪,一边故意取笑她:“你这反应倒像是真的把师兄当成占你便宜的登徒子了。” 慕言蹊接过他手里的纸巾, 抬着眼帘瞅了他一眼, 知道他这么说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季临渊看她情绪稍稳了些,也不再逗她, 重新系上安全带, 拉开手刹,启动车子往季宅开。 两人浑身湿了个透, 即使是在这盛夏,也免不得会着凉,还是尽快回去洗洗才是正事。 出去不到两个小时, 慕言蹊披着夜色浑身湿淋淋的又在门卫大爷“季家孙媳妇回来了”的眼神中回到了季宅。 两个人也没去跟季卓丰再打个招呼, 因为知道这时候季卓丰肯定是在东房央金拉姆的佛堂里静坐, 央金拉姆喜欢雨天, 所以每逢下雨天,季卓丰吃过晚饭之后就会在佛堂里坐至深夜才起身去睡觉。 听着她最爱的雨声, 和她说些悄悄话。 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两人跑进屋里时, 由远及近凭空一道雷电打了过来, 预示着今夜必将是个雨夜了。 进了屋子, 季临渊从衣柜里找了身新的睡衣裤给她,推着她进了浴室。 “你在这里洗,我去用小鱼那屋的浴室,”说完没忘叮嘱她,“吹风机在浴室柜第二个抽屉里,记得把头发吹干。” 慕言蹊洗好吹干头发,又把湿衣服洗了才从浴室里出来,此时,季临渊刚从厨房接了两杯热水进到屋里。 看着从浴室出来的慕言蹊愣了一下,然后轻笑,递给她热水示意她喝,伸手帮她提了提对她来说略大了些的衣领口,又看了看她几乎卷了三分之一裤脚的裤子,笑,“这样看起来,师妹还真是小只。” 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女孩一样。 因为没内衣穿,慕言蹊有些不自在,小脸红着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捧在胸前,刻意挡着。 这会儿只庆幸自己不是那种波霸女不至于太明显。 季临渊看出她的窘迫,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圆桌上,又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找了个真丝睡袍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也放到桌子上,把浴袍给她套在身上,还没忘帮她把腰带系好。 慕言蹊小脸更红,从头到尾低着头没好意思抬头瞧他。 季临渊看着始终对着自己的头顶,觉得有些好笑,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盯着她红透了的小脸看了片刻,曲指轻刮下她鼻尖,取笑她:“傻样。” 可爱。 季临渊拿起杯子,把她的递给她之后,顺势牵她的手,拉她到落地窗前。 慕言蹊这才注意到,应该是刚刚她洗澡的时候,季临渊把圆桌旁的的那个躺椅搬到了落地窗前,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只是对比她坐过的这个,样子看起来张扬很多。 季临渊牵着她的手引她坐到躺椅上,自己坐上另一个,笑着解释,“这是从小鱼房里搬过来的,在我这屋子里看着突兀,可在他那屋合适着呢。” 慕言蹊闻言在心里“哦”了声,心想这兄弟两个还真是物如其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拿着杯子抿了口水,看着窗外。 窗外的天又黑又暗,他屋后的这个小院在旁边入口处立了两个院灯,圆圆的白色灯罩,像夜明灯。 这会儿没了雷声,可时不时会劈个青白色的闪电下来,映着院中那个木人桩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窗外雨声像急鼓在敲,也不知道敲在什么东西上,丁零当啷的,倒显得这屋子里格外的安静。 知道季临渊在等着她先开口,慕言蹊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水,“沈深知和我的事,”她顿了一下,扭头看他,“你都知道了?” 看见季临渊点头,她低声说了句,“那我的事你肯定也是知道了。” 季临渊轻“嗯”了声,慕言蹊听见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仍旧看着窗外,嗓音微哑,“刚到英国读书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只是每天睡眠质量很差,夜里总是做梦,可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又记不起来做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被人拦在公寓下表白,那一瞬间,我忽然就看见沈深知从一旁冲了出来,按着那个男生在打,像高中那天一样,满身满地都是血,任我在一旁又哭又叫他也不理会,跟我同行的那个女孩子被我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摇晃着我把我晃醒,我才发现,刚刚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慕言蹊指腹无意识的蹭着杯沿,蜷起腿到躺椅上,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下意识反应,她看着窗外继续,“我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病了的。” “我导师知道这件事之后,建议我去看看心理医生,说实话,我从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之后,就没有排斥过看医生这种想法,但是,”她停了一下,喉咙有些压抑,“要战胜心里的那个魔障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 季临渊空出来一只手,探过去握住她的,似乎明白,三年前在惠灵顿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眼里的坚韧和倔强从何而来。 她从没想过要逃避什么,只是要自己走出来的这条路,太孤单,也太艰辛了。 季临渊轻捏着她的指,柔着嗓音问:“医生怎么说?” 其实她的问题,他查的时候都已经一清二楚了,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发泄。 慕言蹊看着他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指,刚刚升起来的压抑感消了些,“医生说,是我自身的自我厌弃催逼着我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因为我潜意识里知道,沈深知和我的事,如果我能回应他,他后来性格的转变,当时的暴行,甚至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然而我的理智却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我对他没有对心爱男人的那种喜爱,我做不到那样,如果我回应他,那样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说到这里,慕言蹊眼睛泛酸,反手握住他的,侧头看他,眼里依旧有对自己的厌弃和憎恶,“我知道这样的我很自私,可我做不到,”她看着他哽咽,声音有着委屈,小声反驳,“人都是自私的。” 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慕言蹊看着季临渊,那目光就像明知道自己做错事,却还想要得到大人宽恕的小孩子一样。 生怕对方会因此而讨厌她,甚至厌恶她。 季临渊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像是被堵了棉花,闷的厉害,也疼的厉害,难以想象,她一个小女孩,异国他乡的,自己看医生,一步一步从那深渊里慢慢爬出来的日子该有多艰辛。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把一切的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地上,从躺椅上起身,走到她跟前,又拿了她的杯子放到地上,拦腰将她从躺椅上抱起来,自己坐下,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窗外又有闪电划过,他搂抱着她,窗外的大雨和着她的泪一同浇在他心上,季临渊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看着她,笑里掺着几分苦,轻声低语,“别哭了,师兄是真要心疼死了。” 慕言蹊闻言,反而哭的厉害,圈着他的颈,埋首在他颈窝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宣泄,也是坦然。 这么几年,她生病的事,除了当时认识的仁央外,从未有人知道过。 慕文若和云婉不知道,沈深知不知道,季爷爷更不会知道。 看医生治病的那两年,她还要顾着学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投入到绘画当中的时候,反而能让她平静许多。 医生当时建议她,一边做心理疏导,一边尽力把精力放在绘画作品上。 其实她七年的学业之所以被她短短四年就完成,除了因为仁央的那场意外,还因为她病情的治疗过程。 归结到底,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往她从未跟人提过这些,是因为她从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像季临渊给她的感觉一样,沉稳的,安心的,只要把手交到他手里,闭上眼,心里都是踏实的。 在西藏遇到他,是注定,也是缘分。 所以在他示好之后,她甚至没有犹豫太多,就下了跟他在一起的决心。 虽然是他先对她示了好,可事实上,更像是她攀上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能让她安心的,类似能够把她拉出深渊的那根救命稻草一样。 慕言蹊心里清楚,短短一天之间,她对他表现出来的依赖,已经不是星点半点,她在他面前和在旁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而这种不一样,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控制不了的。 所以他才不一样。 和沈深知不一样,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颈子是湿的,睡衣领口也是湿的,季临渊扶着她后颈想扶她起来,可她圈在自己颈上的手反而更紧,那一抽一抽的声音,像铁锤似的,一下下砸到他心窝上。 季临渊搂抱着她很紧,在她额上安抚的一遍遍亲着,慕言蹊哭的久了,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季临渊怕她着凉,抱起她放到床上,用被子包住她,和着被子将她揽在胸口上。 哭声渐渐消了,她窝在他胸口抽抽嗒嗒的喘着气,季临渊摸摸她额头,是凉的,斜过身子从床头柜上拿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慕言蹊这下子哭的太用力,心里是舒坦些了,可眼睛这会儿肿的厉害,感觉睁开都有些困难,她一下一下抽噎着,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季临渊想低头看看她,她感觉到,反而越往他怀里钻,抽噎着哼唧一声,像是反抗。 季临渊能够察觉得出来,她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抬手捂到她眼上轻轻笑一声,低声哄她,“好,师兄不看,你先睡,师兄一直都在这,”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个吻,尾音轻扬,“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细品三千冷暖(04)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4) 一 第二天一大早, 雨过天晴。 慕言蹊难得的一夜好梦到天亮,意识清醒的刹那, 她身子略僵,静着呼吸听身旁的动静,半天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她睁开眼, 旁边没有人, 抱着被子坐起身,皱眉想了想, 甚至不确定昨晚季临渊是不是也是在这张床上睡觉的。 昨晚她哭着睡着时, 记得是在他怀里的,可这一晚她睡的实在是太熟了, 剩下的丝毫印象她都不记得。 而这会儿她身边干干净净的,也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下了床,把被子铺好, 趿拉着他放好在床边的拖鞋进了浴室, 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镜子前看, 昨晚哭的那么放肆, 慕言蹊本来心想这眼睛今天怕是不能要了。 哪知一照镜子,看到里面女生的样子, 眼里闪过诧异,镜子里的人眼睛虽也是有些肿的, 但是比起她想象中的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刷完牙, 洗脸的时候, 凉水沾到脸上的那一刹那,似乎又有隐隐约约的印象恢复到印象里,印象中似梦似醒间,觉得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眼睛上,她还记得当时那东西一触到眼睛时,沁凉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哼唧了两声,然后耳边是一道男声,低低柔柔的哄了她两句,说得什么,她记不清楚,最后眼睛上那清清爽爽的感觉反而变得很舒服,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言蹊想到这,洗脸的手顿了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小女生。 眉眼间都漾着柔色。 她抬手摸摸眼角,抿了抿唇,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还偏偏刚好让她遇到了呢? 洗漱完,慕言蹊在浴室找了两圈,都没看见昨晚自己洗的衣服在哪里,她明明搭在门后的啊 她一脸狐疑的从浴室出来,碰巧看到季临渊从屋外进来。 “你”她想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搭在浴室里的衣服,但又害羞的不好意思开口。 季临渊站在门口看她,“什么?” 慕言蹊抬手指指身后的浴室,声音不大,“你有没有看见那个,我搭在浴室里的衣服啊?”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内衣也是在一起搭着的。tt 季临渊嘴角隐着笑,假装没听见她说什么,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扬眉,“嗯?” 慕言蹊咬了咬下唇,抬眼看他,又指了指浴室,“我昨天洗好搭在浴室里的衣服不见了。” 衣服又不会自己跑她猜肯定是他拿走了可是为什么要拿她衣服啊 那她一会儿穿什么? 季临渊看着她窘样,抬手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举到她眼前,轻笑,“你是说这个?” 慕言蹊眨眨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东西,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打开,袋子最上面放着的赫然就是她的胸衣!慕言蹊瞬间把手背到身后,羞的一脸通红的看他,“你干嘛拿我衣服啊?” 瞧这满嘴“你是变态吗?”的语气,季临渊被她气的笑了下。 “亏我好心一大早拿衣服去给你烘干,你还有意见了是吧?”季临渊轻掐了下她脸蛋儿,笑骂,“小没良心的。” 大早上,柔香满怀,生理比意识要先苏醒,他认命的爬起来去冲了个凉水澡,准备出来时,才发现她昨晚洗的衣服还没干,他这边没有烘干机,看她还睡得熟,兴许醒来还得一会儿,就拿到四合院那边给烘干了拿过来。 准备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季卓丰晨练回来,说了几句话才耽搁了一会儿。 慕言蹊别扭着,垂着头抿唇没说话。 季临渊俯下身子侧头看她,拖了个长音“嗯”了声,打着商量,“要不我把我衣服洗了让你也去拿着烘干一次?” 慕言蹊被他的“无赖”逗笑,踢了他小腿一脚。 她别扭的又不是他帮她烘干衣服这件事,而是像内衣这种私密的东西,谈恋爱第二天就让男朋友看到。 多尴尬。 季临渊看见她笑,这才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有什么好羞的,反正早晚都会看到。” 慕言蹊:“” 求你别说话了吧。 慕言蹊在屋里换衣服,季临渊在门外等着她,看见她开门出来,冲着她伸过去手。 她走上前两步,把手放到他手上。 可能是因为昨晚把自己心里的结给解开了,心里的担忧消失,慕言蹊觉得再面对他时,没有昨天刚开始时,那样小心翼翼的感觉了。 至少,他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吓跑,没有像当时肖叶那样。 而且确切的来说,她没坦白之前,他就是知道的,这样想来,慕言蹊心底那连带着的那一点点慌乱都消失不见。 两人跨出大门外,慕言蹊想着这些,忍不住扬了笑往他身边贴近些,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季临渊察觉到,微愣,低头看她,她盈着笑脸,在晨光里,带着几分娇憨。 他手稍用力挣开她的,在她诧异的眼神中,揽着她的腰到身前,双手压在她后腰上,让她贴着自己。 他垂眼看她,眼里含笑,像是终于等到什么一样。 慕言蹊手扶在他手臂两侧,尽力把上半身往后仰着,可惜没什么效果,两人还是贴的很近。 她手里不自觉的攥着他两侧的衣袖,抬眼看他,因为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 慕言蹊颤着眼睫,看着他低下头,越渐放大的俊脸,抑制住了她的呼吸,两人鼻尖相贴上时,季临渊停顿一瞬,接着他看着她的双眼,把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明明天朗气清,可慕言蹊却觉得此时的四周惊雷炸开,电光火石,就像昨晚的雨夜一样。 她攥着他衣袖的手收紧,有些无措,想张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唇印在她的唇上,停了两秒钟,像是在等她适应,接着张口含住她下唇,轻轻吮了两下,慕言蹊瞬间身体发软,只觉得一阵陌生的酥麻感,绕过了她全身上下。 她不自觉的嘤咛一声,嘴刚张,季临渊的舌尖就探了进来,逗着她的舌,像调情,又像是在嬉闹,逗的满足了,稍稍退回些,舔着她下唇内侧的软肉,又在她唇上轻轻重重的啃咬着。 慕言蹊被他逗的双腿发软,身子往下滑,他俯低身子,小臂托住她的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稳稳坐在他小臂上,倒是比他还高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临渊一下下的亲着她的嘴,气氛稍稍缓下来,慕言蹊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双手不知道何时搂上了他的脖子,还搂抱的这么紧。 她双手撑在他肩上,直起身子,离开了他的唇。 慕言蹊微微垂下眼,看见季临渊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眉梢间都漾着欢愉之色。 慕言蹊一下子清醒了,双脚悬着空,让慕言蹊的窘迫感加重,红着脸小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糯糯的开口:“你先放我下来。” “嗯。” 季临渊双眼盯着她看,嘴角向上提着应一声,可却不动作。 慕言蹊觉得自己像是要在他炙热的目光下蒸发了一样,可这男人却完全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她脸皮到底是没那么厚,能被他一直这么看着面不改色。 可他又不放她下来。 慕言蹊不得已,又重新抱紧他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躲避着他的目光,小声嘀咕,“有什么好看的” 季临渊听见笑了笑,侧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亲,俯下身子放她到地上。 一下子从“外太空”回到了“地球”,慕言蹊一时没反应过来,腿还有些发软,季临渊在她身子又滑下去时,及时捞住她的腰。 慕言蹊听着他低低的笑声更是窘到不行,窝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好意思抬头看他。 季临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摸摸她小脸,又蹭蹭她眼角,柔了嗓音问:“还好吗?” 慕言蹊手又攥住他袖口,小小声的从鼻腔里“嗯”了声。 她以为他问了她,是想得到回应后松开自己去吃饭。 哪知季临渊听见她应声后,也“嗯”了声,然后又俯下身子寻着她本就被他吻的嫣红的嘴亲了上来。 慕言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季临渊暂时餍足之后,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慕言蹊以前没有过接吻的经验,要不是他偶尔特意留给她呼吸的时间,她觉得她真的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初吻窒息而死的人。 等季临渊放开了她,她是真的腿软到不行。 季临渊拦腰抱起她,心情很好的往四合院走,到门口时,拗不过她的坚持,才把她放了下来。 进门前,慕言蹊有些担心的凑到他身前小声问他:“季爷爷知道我昨晚在这吗?” 谈恋爱第一天就留宿在男朋友家里,虽然是“熟人”,又有外因,但总归是不好的。 季临渊看她一脸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也学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声音小小的:“嗯,刚才过来烘衣服的时候碰见跟他说了。” 她听见没顾得上他的“调侃”,抓着他小臂忧心的问他,“那你有没有跟季爷爷说我” 虽然她始终跨不过去对沈深知内疚的那个坎,但至少经过治疗之后,她已经不会再出现类似那样的幻觉了,当初她生病时,没有让大家知道,那现在既然好些了,就更没有必要让老人家操心了。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两下安抚她,“没有,我只说你房子那出了点问题,暂时在我那住了一晚。” 慕言蹊听见他说没有,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她在他那住了一晚,刚咽下的担忧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这会儿担忧的是别的了。 “季爷爷知道我昨晚是在你那里睡的?”她皱着小脸看他。 季临渊听见她说的话觉得好笑,“就算我不说,爷爷难道会不知道吗?” 既然在这里,她除了睡他那还能睡哪呢? 慕言蹊抿唇,红了脸,“你,你可以说你在季羡鱼师兄屋里睡的啊。” 第一天留宿男朋友家就算了,还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别人恐怕不会这么以为吧? 季临渊看着她默了一会儿,叹口气,“以爷爷对我的了解,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 老爷子可不会觉得他会放下她,自己再单独去小鱼屋里睡。 看着她确实忧心的不行,他抬手蹭蹭她小脸,“担心什么?还怕爷爷会不喜欢你?” 他们两个站在老爷子跟前,恐怕她才是亲的那个吧? “那”慕言蹊丝毫没有是亲的这个“自觉性”,苦着脸,抬眼瞅他,“季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她是真怕他老人家因为这事对她有什么看法会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嗯”季临渊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下,笑,“爷爷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你娶回来当上季家的孙媳妇。” 慕言蹊:“” 慕言蹊当他是在逗她,没在意。 又在门口墨迹了一会儿,两人才一块儿进了外院,到餐厅。 进去时,季卓丰和苏明行已经在吃早餐了,老爷子看见两人进来,忙对着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赶快坐。 季临渊帮慕言蹊拉开椅子,看她坐好才落座到旁边,帮她盛了碗粥放到跟前。 “季爷爷。” 慕言蹊仍是觉得有些窘,有点不好意思的叫了他一声。 反观季卓丰眉眼都是笑,看着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捧着碗喝了口粥应一声,瞥眼看一眼苏明行,笑眯眯对着慕言蹊道:“不好意思你们刚还没来,我们两个就开吃了。” 慕言蹊看着老爷子心情不错放心了些,闻言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听见季卓丰继续笑盈盈的开口道: “刚才本打算出去叫你们两个赶快过来吃饭,结果刚出门看见你们在忙,就没去打扰。” 慕言蹊听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细品三千冷暖(05)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5) 一 慕言蹊觉得在季家的这顿早餐, 大概是她吃过的最漫长的一顿了。 尤其是在老爷子开口问慕文若和云婉什么时候从俄罗斯回来的时候,她才相信, 刚刚在外面季临渊说季卓丰问他什么时候能娶她回来做季家孙媳妇这句话,不是在逗她。 老爷子是真的着急。 幸好季临渊实在看她窘的不知道说什么,开口替她解了围,甚至苏明行都笑老爷子真的是太操之过急了些。 季卓丰闻言放下碗, 捋着胡须哼声, “我这不是怕我孙媳妇被人拐跑了嘛。” 一副你们真是太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的表情。 慕言蹊:“” 早饭过后,慕言蹊决定要带季临渊去看看她帮应如是看好的房子。 “你上次说她在国内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所以我就想着给她找的地方最好能离我近些, 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帮忙,”慕言蹊抬头看他没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忍不住挠了挠他手心,季临渊笑着握紧她的手, 低头看她示意他在听, 慕言蹊这才继续, “也刚好我楼下那间房租约到期, 租户不打算续约,我就拜托那个房东先把房子留给我。” “看要是继续租下来还是买下来, 等应如是过来再决定吧?” 季临渊自然没意义,她们两个住的近一点, 他也能放心些。 两人走到车前, 季临渊刚给慕言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就听见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季临渊掏出来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轻皱了下眉,接通电话在对方询问的时候应了一声。 因为他开口说的英文,慕言蹊上车的动作停了一下,回过身抬头看他。 像是突然间才反应过来,他的主场,并不是在这里的。 季临渊瞧见她回身,对着她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他开口说的话不多,但信息足够慕言蹊了解的通透,不知道什么计划有变,他估计要提前回美国了。 意识到这个,慕言蹊有瞬间的恍惚,确定下来关系只一天多的时间,但这一天却又像是发生了很多的事。 在机场他诱着自己捅破两人的关系,送他回季宅,陪着他睡觉,跟季爷爷的谈话,意外碰见沈深知却解了自己心结,甚至两人关系因此突飞猛进,情到深处的first kiss,都有让长辈碰见的尴尬。 这样想起来又觉得两人像是谈了很久一样。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情侣之间都会像他们一样,明明认识没多久,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这感觉太顺其自然,反倒让她忽略了两人之间本就存在的问题。 分离的事。 明明昨天在机场的时候,她还认认真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她沉浸在刚开始的感情里,完全忽视了这个两人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慕言蹊胡思乱想的瞬间,季临渊已经挂了电话。 他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略带了些不安的小脸,知道她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柔了声音解释,“公司刚策划要拍一部实事改编的战争题材的影片,这次电影人物身份的原型是战地记者,你应该也听爷爷说起过,我父母两个人之前都是战地记者,所以很多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我想亲自在场。” 传媒帝国旗下的电影公司制作出来的经典影片不计其数,而纪录片和纪实片尤为最,因为他父母的经历,他的经历,此类电影艺术之于他来说,每部影片是一曲呼喊和平的悲歌,也是能够让人类惊醒,深入思考的平台。 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战争片,但更需要通过战争透视人性的佳作,电影不仅仅需要娱乐和搞笑,还需要深思和坚守。 这些一直都是他所一直坚持的。 所以,传媒帝国影视方面的成功,除了团队的优秀外,也离不开季临渊亲力亲为的认真态度。 “本来策划会是定在十天以后的,但因为其他事情需要提前一个星期来开。” 所以他最晚后天就得启程回美国了。 慕言蹊抬头看着他没说话,她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情绪低落也是免不了的事。 季临渊双手扶在她身侧的车门框上,俯下身子和她平视,侧头看她眨了下眼,“很难过?” 慕言蹊白了他一眼,抿着唇眼睛移向别处,嫌他在说废话。 他放手下来,圈上她的腰垂头用鼻尖蹭蹭她的,笑笑低声问:“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慕言蹊闻言诧异的睁眼看他,没想到他会问她这样的话,最重要的是,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而且听起来更像是在问她要不要和他私奔似的。 不知怎么,慕言蹊听见这个反而被他逗笑了,觉得自己也真奇怪,他故意逗她时,她不觉得好笑,他认真的时候,她却直想笑。 慕言蹊摇摇头,笑了笑回他,“不要。” 她没回来的时候,国内以前和她有过合作的出版社就有联系她出两套专题画本,她这段时间把带回来的作品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这样也正好,趁着这时间把这事搞定了。 季临渊咬了咬她下唇,像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哑声问:“为什么?” 慕言蹊被他咬的又疼又痒,又担心两人这样,会再被“长辈们”碰见,动手推了推他,“你先起来,一会儿季爷爷出来了。” 被撞一次已经够尴尬了,再来一次,她还有什么脸再来这里啊 季临渊手没松反紧,语气有点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要?”他试图再劝她,“过两天应如是回国的时候,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回来。” 虽然总得有回来的那一天,但是相对来说能让她陪他一天是一天。 “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啊。”慕言蹊有些不安的往四合院的方向频频扭头,又动了动被他桎梏住的胳膊,小声嘀咕,“你还要不要去看房子啊?” 季临渊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松开她,托了下她后腰让她坐到车里,“走吧。” 慕言蹊:“???”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诶。 季临渊记性好,昨天下午走了一次,路就记得清楚了。 他搂着她进了公寓楼,等电梯时,难免又想到昨晚在这里碰到沈深知的事,还有问题想问她,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电梯上到17层,慕言蹊一边按着密码锁一边开口对着他解释:“这层是我住的,楼下那层是帮应如是先租下的,但是钥匙我放在家里了,要上来拿一下。” 季临渊点点头,没在意,反正他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她给应如是租的房子的。 进了屋子,慕言蹊换好拖鞋,又拿出来一双男士拖鞋给他。 “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你先穿我爸爸的吧。” “所以我是除了叔叔,”顿了下,皱着眉又加一句,“和你哥哥以外来你这里的第三个男人吗?”季临渊换好鞋,突然开口问她。 慕言蹊往卧室走的脚步一顿,然后回过身看他眨眨眼,“不是。” 季临渊凝眉,“那是第几个?” 她一个女孩子让多少男人进来过她屋子? 慕言蹊忍着笑,伸了两根手指出来,给他看。 “第二个?”季临渊眼里有诧异,“那第一个是?” “我爸爸。” 慕言蹊耸耸肩。 “沈深知没有来过?”季临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慕言蹊点点头,“我当时从家里搬出来就是为了躲他,所以这里的密码只有我妈妈知道,甚至我爸爸都不知道。” 她没出国前,也就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沈深知自然来找过她,但也从来没有进到过她这里。 因为她从未松口让他进来。 慕言蹊一直都知道,沈深知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他只是偏执了些,至少伤害她的事,从来不是他有意为之。 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不管是对于慕文若和云婉,还是对于慕言蹊来说,十几年的亲情,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就是能够抛开的干干净净的东西。 慕文若和云婉是真心把沈深知当儿子在养的,直到高三那年的事情发生,他们才知道了这件事,两个人找慕言蹊认真谈过,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应允了慕言蹊的决定,出国读书。 慕言蹊对沈深知有内疚感,因为不能够回应他的感情,也因为她明明是唯一一个可以帮他,却狠了心没帮他的人。 因此除了躲他,等他自己想通之外,别无他法。 季临渊听见她的回话,要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他走到慕言蹊身前,握着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印个吻,扬了嘴角。 慕言蹊看着他面上难掩的欢欣,突然觉得男人有时候还真的是容易满足,忍不住笑着看他:“有这么开心?” “当然,”季临渊点点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慕言蹊微微耸了下肩对着他摇摇头。 “因为这意味着,”季临渊低头压上她的唇,轻笑,“我女朋友是个有原则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细品三千冷暖(06) 临·慕 细品三千冷暖(06) 一 慕言蹊的这个小区, 开车到市中心的商业办公楼大概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所以特别受上班族的青睐。 开发商当初考虑到这点, 特意在小区里建了几栋l一ft风小户型的公寓楼。 慕言蹊买下的这间公寓,64平米,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楼梯的扶手是玻璃材质, 保证了空间视觉的最大化。 挑高45米的房高, 楼下是客厅厨卫浴室,钢化玻璃隔开的上半层是卧室, 卧室上有个小阁楼是放她的作品和画画工具的。 中间的夹层, 因为透明度的原因,并不会影响空间的高度或亮度。 什么时候坐到底下客厅沙发上来的?不知道。 只知道他刚刚夸完她“有原则”之后, 就开始亲她,亲着亲着,浑浑噩噩的,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 他已经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而她则窝在他颈窝喘着气了。 兴许是两人都知道即将分开, 而下次再见面又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所以, 黏黏乎乎的,谁都不想着离开谁。 尤其是慕言蹊, 明明这么亲密的姿势, 她心里羞的要死, 但却一点也不想起身离开。 她呼吸还乱着,不只是因为刚刚的亲吻,还因为他趁着她窝在他颈窝轻喘着的空档,借着姿势之便一下一下抿着她耳垂的动作。 慕言蹊畏痒的朝一旁躲,身子动了动,然后僵住。 季临渊察觉到她发现了,低声笑了下,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自然反应。” 慕言蹊:“” 她从他颈窝抬起头,看他,羞的满脸通红,眼神却倔强的给他传递着信息“我又不傻。” 季临渊轻笑一声,对着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感叹,“毕竟我们言儿是个大姑娘了。” 他这么一张口,好像这会儿陷入尴尬之境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似的,而那个另有其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惜还不待她说什么,季临渊又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没正式见过你父母,眼下什么都不能做,抱一会儿就好了。” 慕言蹊只觉得此时的脸烫的像是能煎鸡蛋,不止因为他的话,还因为他那声“言儿”。 这么肉麻的称呼亏他也叫的出来。 她羞的动了动腿要从他身上坐起来,被他下意识施力又抱回原处,只是自作自受,她刚是真的想站起身的,所以用的力足,他要拉回她自然也要用力些,又重新跌坐到他大腿上,慕言蹊听见他尽力压下到嗓子眼的闷哼声,这下子是真的僵在原处没敢再动。 季临渊低头靠在她肩膀上,静默了两秒,默默抬手把她从自己腿上抱了下去。 放她到旁边坐好,季临渊拿起旁边的抱枕挡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让她拿好,自己转身进了一楼的浴室,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水声。 慕言蹊双手举着,被手里的抱枕挡着视线,自然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听到浴室里响起来水声,才放下手里的抱枕抱到怀里。 她把通红的脸埋到抱枕里,心跳的飞快,片刻后,心跳稳一些了,浴室里的水声依然没消。 想着刚才的场景,脸还烫着,慕言蹊起身到厨房,蹲下打开冰箱下面冷冻箱门,把脸伸到里面——物理降温。 降温降的太投入,连浴室里的水声什么时候停的,都没注意到,直到季临渊找到厨房,看到蹲在地上快钻进冰箱里的她,捞着她站起身,关上冰箱门。 “想感冒?”季临渊拧着眉摸了摸她冷冰冰的小脸看她。 大夏天的,要是感冒了,可够她受的。 慕言蹊一脸哀怨的看着他,目光讨伐,意指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季临渊自知理亏,轻咳一声,抬手指指自己湿淋淋的头发,转移话题,“在浴室没找到吹风机。” 慕言蹊哼一声,从他怀里侧身出了厨房到浴室找出来吹风机插上,转身递给跟着进来的季临渊,哪知这男人径直越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坐到马桶盖上,看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慕言蹊:“” 慕言蹊小声嘀咕了一句“无赖”,但还是站到他跟前,示意他低头。 季临渊唇微扬,手握在她腰两侧,双脚圈在她身后,低着头等她给吹头发。 可能是刚刚有了教训,季临渊只乖乖的让她吹干了头发,没敢乱动,只在她最后扒拉他两下头发,说“好了”的时候,抬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慕言蹊:“” 她放好吹风机,从浴室出来到楼上卧室的床头柜里拿了楼下屋子的钥匙下来,站在楼梯上冲着在楼梯口等着的季临渊晃了晃手,“走吧,带你到楼下看看。” 季临渊没说什么,只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刚进来时放到门口边柜上的车钥匙。 两人上了电梯,慕言蹊伸手准备按16层的时候,季临渊及时抬手握着她的指往下,按了一层。 慕言蹊微愣,侧头看他,“那房子是在16层的。” 季临渊扬唇,“我知道。” 慕言蹊挑眉看他,知道你怎么还按了一层? “当时麻烦你给她找住处也是为了找个借口跟你联系,你帮忙找好的,我还能怀疑你什么不成?”季临渊把她揽在身侧,低头看着她笑,接着凑到她耳边故意小声道:“我才不要去除了我女朋友之外的单身女性家里。” 慕言蹊:“” 话都是你说的动听。 到十层,停下,有人上来,门又关上,电梯继续往下。 慕言蹊看了看手表,十点半,“那你打算去哪儿?” 她以为是到楼下的,除了手里拿着的16层钥匙,什么都没拿呢。 “逛超市。” 说话的空档,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 等前面那个人下了电梯,季临渊揽着慕言蹊出了电梯。 “逛超市?”她诧异的抬眼看他,这会儿突然逛什么超市? 季临渊打开车门塞她进去,自己上了车后,确认她安全带系好才启动车子,一边打了灯开车往小区外走,一边笑着道:“上次走的时候,你不是想去吃酸菜鱼没吃到吗?去超市买食材回来我给你做。” “你会?”慕言蹊惊讶的看他。 “不会的话我会说给你做吗?”他觑空揉了下她头发,笑她问的什么傻话,他下巴轻抬,“帮我把超市地址找出来。” 慕言蹊照做。 最近的超市离小区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他们目标明确,进了超市直接去了海鲜区,选了刺少营养丰富的黑鱼,又到调料区选好需要用的材料。 买了几种时下蔬果就返程回了家,来回不过四十分钟的时间。 到楼上,季临渊直接提着东西进了厨房,他把需要的食材挑出来,剩下的示意慕言蹊处理。 等慕言蹊把东西归类好,蒸上米饭的季临渊削鱼片已经进了尾声,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利落的刀工,有些张口结舌,“你梦想其实是做厨师吧?” “不是,”季临渊好笑的扭头看她一眼,“你在国外也待了好几年,难道没体验过国外的中餐馆什么样子吗?” “所以你特意自己学了做中餐?”他哪来的时间? 季临渊手上的动作没停,“也不算特意学的,大学的时候,空余时间做过几次就会了,毕业后很少做,但也不至于会忘了。” 慕言蹊:“” 像她这种厨艺白痴,是理解不了什么是“空余时间做几次就会了”的。 慕言蹊立在一旁,看他切好鱼片,放到玻璃碗里腌制,热油,炸鱼片,炒底料加汤,煮汤,下鱼片,放调味品,最后盛出来到大盘里侧头看她,“能吃辣吗?” 慕言蹊点点头,看他重新抄了个小炒锅,热油炸了几个干辣椒,把辣椒油浇到了刚撒到大盘里的蒜末上,顿时这一隅空间里,香味四溢。 电饭煲在这时候也停了下来,她自觉拿碗筷盛了两碗饭放到厨房连接客厅的开放式吧台上,季临渊也把酸菜鱼端了过来。 两人都落了座,季临渊先是夹了一块鱼肉到慕言蹊碗里,看她吃下之后挑着眉问她味道如何。 慕言蹊竖了大拇指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非常好吃!” 这时候季临渊才又幽幽道:“所以好吃到可以让你在我走的这段日子里都念念不忘吗?” 慕言蹊:“” 吃顿饭都能被他的小心思撩到,慕言蹊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了。 饭吃完,收了碗筷到洗碗机里,两人窝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慕言蹊看了一眼摆放在旁边落地窗边唯一阴凉处的古筝,看着玩着她的手指头都玩的不亦乐乎的季临渊眼底溜溜转了一下,开口:“要不要听我弹古筝?” 季临渊抬眼看她,挑挑眉,“古筝?” 慕言蹊点点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我自己的画展上,我都会用古筝开场,老外们见得少,惊奇着呢。” 因为这方式独一无二。 季临渊闻言懒懒的笑,“好,想弹什么给我听?” 慕言蹊笑笑没应声,从他怀里出来,赤着脚走到古筝后坐定,先是在琴弦上拨了两下,才起势落指弹起来。 引子一出来,季临渊就听出来了是哪首曲子。 毕竟,《梁祝》可是世界名曲。 他下意识坐直身子,视线锁着她。 曲子开始几声拨弦声,让人似在云端,俯瞰人间,渐渐拨开云层,人物景象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梁祝两人相遇曹桥结拜,三年同窗读书 慕言蹊一直弹到主部梁祝两人感情升温的高潮时,才在绵绵长长,幽幽远远的曲调中,抬眼看他。 阳光是透过落地窗斜斜打在她前方的,可在季临渊眼里,此时的她,四周都似是晕染着光圈,直晃的他一阵阵眩晕着。 深情舒缓带点内省的音色,像是祝英台对于将来的疑虑不安,但仍旧坚定的相信自己,勇敢去爱,曲调蓦然轻快,情绪嘹亮。 像阳光明媚的三月天两人相携春游。 相聚虽好,总有分别,主题变奏缓缓溢出,快乐情绪之后,是离情依依十八相送,如置沉铅的步履,迈不开,却终究不得不离去。 难分难舍。 季临渊看着收回视线的慕言蹊,心微揪。 曲到连接部和副部,连续几个小节的下行乐句,像是祝父的反对,时而沉缓时而悠转,是祝英台和祝父的抗衡。 曲调缓和下来,是梁祝恋情曝光,诉说情意的委婉,倾诉爱意的温和。 骤然乐声急转而下,悲腔四起,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哭灵,泪眼开了,哭声歇了,心意已决,投坟自尽,曲到高潮。 慕言蹊神情认真,视线落在前方,似看非看。 终部,轻盈飘逸的曲调,化蝶显现,如在花间自由飞舞,远离尘世,永不分离。 曲终,慕言蹊抬眼看季临渊。 四目相对,余音绕梁,久久不停歇。 季临渊目光锁着她,面上平静,可心跳的飞快,半晌,认输般的低头轻笑了下,再抬眼看着微喘着气的慕言蹊。 冲着她伸出手柔声道:“言儿,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辗转反侧遥思卿(01) 盗文必究!  临·慕 往日欢颜逐疏现(01) 一 慕言蹊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尤其是像当时季临渊瞒着认出来她这样的小事。 当时在餐桌上也算是发了“小脾气”, 过后, 她就忘了。 可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还特意给她道歉。 道歉就算了, 还握着她的手。 甚至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反应时, 眨了下眼睛轻挑着眉毛从喉咙又漾出来一声“嗯?” 似撒娇,又似诱惑。 慕言蹊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素质教育良好,真的会骂人的。 之前有看过一篇博文,讲现下流行的那种宠溺音。 她当时还想着宠溺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怪词。 可事实证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生活,存在,即是合理。 他音色低,但不沉, 清朗温润,如风拂柳。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声音仍旧折磨着她,当时他的指包裹着她的温度,似乎也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那莫名的感觉缠了她几天,就下了几天的雨。 今早醒来,天才刚刚放晴。 空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雨后的潮湿, 倒是让这炎热的夏日清爽了少许。 这会儿, 慕言蹊跪趴在慕宅二楼偏厅外的阳台上, 顶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写生, 逼着自己把那惶惶然的感觉放下。 站起来角度不对,只有这个姿势,透过阳台上的褐色木质围栏,楼下开的正盛的桂花才有韵味,带了几分小女孩的羞答答和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临进机场时,季临渊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叮咛,如果没有及时看到他的电话和信息,不管多晚她都可以回复他,因为他都会看到。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况且季临渊表现得也没有那么隐晦。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追她,可他却没有让她感到以往面对这种事情的不舒服感。 也所以,她才会惶然,才会不安,还有隐隐的担忧从心底悄悄滋长着。 慕言蹊在毛毡下垫了木质薄板,一旁的卷笔帘摊开,各类板刷和染色笔规规矩矩的按着大小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沈深知楼上楼下找了两圈,才在偏厅这个小角落里看到她。 她身上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休闲衣裤,绾着头发,跪趴在一层薄软垫上,一边侧头看着楼外的景致,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勾勒着。 她神情认真时,嘴唇紧抿,眉峰也会轻轻拧着,甚至投入到里面时,外界的一切事物她都会毫无察觉。 以至于他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偏厅里近乎贪婪的看着她许久,她都没什么反应。 兀自画着。 沈深知没打扰她,因为知道她再过一会儿,腿麻时,会回神。 而且,他太久没这样好好的看她了。 沈深知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得收紧,针扎似得刺痛感,从心尖蔓延开来,看着她近在眼前,却越觉遥远的身影。 舌尖泛起的苦涩感甚至让胃都开始痉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言蹊放下手中的笔,小脸皱着,双手支在软垫两侧反身从跪趴的姿势改坐到软垫上。 膝盖以下的位置,像是有上千只蚂蚁在爬着,慕言蹊倒吸一口气,眼泪差点没飚出来,双手搭在脚背上,等着这阵酥麻感过去。 无意间抬头,这才看见站在离自己四五步远的沈深知。 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后背靠在围栏上,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他,把眼里的酸涩感眨掉,问,“什么时候来的?” 自刚回来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了。 她窝在公寓里没出门,整理带回来的画具,画作,杂物。 抽着时间还在网上查各种各样需要了解的东西。 虽然季临渊说那个应如是非常厉害,即使自己什么都不懂,只要跟着她做就行了。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全权交给别人来做,那怎么能行。 至少,意义就不同了。 这一个多星期,她有意躲着,他就任她躲着。 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但,往好处想想,也许是他想通了,想要改变呢? 有时候,慕言蹊也有点疑惑。 她和沈深知相处十几年,他了解她,了解到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清透的明白。 可他也没有那么了解她。 否则,两人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沈深知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回答她的话,反而侧头越过她看了一眼楼下的桂花树,开口问她:“酿桂花蜜?” 慕言蹊闻言回头透过栏杆看过去,过了半晌,才扭过头应一声,“好。” 沈深知站起身,对着她伸过去手,慕言蹊余光瞄到,但还是假装没看到,手掌借着地板的力,站起身。 轻轻跺了跺双脚,让仅有的那一点点酥麻感过去,弯腰把东西收好,把宣纸用镇纸镇好。 下了楼。 他看着半搭在空气中的手,扯了扯嘴角,随着下楼。 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树上的花被打落不少,地下铺着浅淡的一层黄色,青灰色的石砖被雨打湿过,颜色变的更深,水光的映衬下,那抹黄色就显得格外娇弱。 沈深知找来木质合梯撑开,接过慕言蹊递过来的编制竹筐,准备上去时,听见慕言蹊叮咛他小心点。 雨后的树干都是潮湿的,会滑。 他笑笑应声,像小时候一样,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 没一会儿,沈深知就摘了多半筐,慕言蹊帮他扶着合梯,看他下来,接过竹筐,再看着他把合梯收起来到杂物间。 两人一起到了一楼的厨房,沈深知把烤箱打开预热,慕言蹊把竹筐放到流离台上,耐心的把多余的花根和坏掉的花瓣捡出去。 再把摘捡好的花瓣洗干净。 接过沈深知递过来厨房纸巾,把花瓣上的水分吸干。 烤箱预热好了之后,沈深知就把烤箱关了,她打开烤箱把吸干水分的桂花放进去,用烤箱的余热把桂花烘干。 慕言蹊烘干的空档,沈深知开了火熬制冰糖水。 即使太久时间没有做过,他的动作依旧娴熟有度,没一会儿,冰糖水被熬制的粘稠,他盛到玻璃碗里等着它自然冷却。 慕言蹊拿出烘干的桂花放到密封的玻璃罐里,撒了少许盐进去。 厨房的这一隅空间里,弥漫着冰糖熬制的焦糖味,甜中带着微微的苦。 飘飘散散。 从头至尾,两人毫无交流,却有百分百的默契。 沈深知看着玻璃碗里渐渐不再冒泡的冰糖水,神思稍滞。 记得他刚被慕文若和云婉带回慕家时,当时只有四岁的慕言蹊,只到他胸腹,那时候的他甚至还听不懂中文,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她却毫不在意,捧着一罐刚酿好的桂花蜜献宝似的仰头给他看,憨态可掬的样子,他想即使到了下辈子,他也忘不了。 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瓷白,很像他想象当中的那种陶瓷娃娃,中国的陶瓷娃娃。 瞳孔乌黑的像是两颗黑宝石镶嵌在眼框里,乌溜溜的看着他转,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扑闪一下,扑闪一下。 一下,一下的,就这样扇进他心里。 再也没办法放她出来。 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丫头,只有在水里泡了桂花蜜,才会乖乖的喝水。 否则任人软磨硬泡,说破了嘴皮都不为所动。 这习惯是什么时候改的? 应该是上初中的时候。 她班里有个小女孩视糖如命,小小年纪便得了糖尿病。 初一的时候检查出来问题之后没有加以控制,短短两年时间就从一个抵得过她两个多人的小胖子,一下子变成了比她还瘦的人。 再后来,那女孩就辍学不上了。 云婉当时用这个半教育半恐吓的说她,她听进去了,发誓要改,就真的改了。 后来,她一勺桂花蜜,再没喝过。 十多年的习惯,她说戒就能戒得干净。 人们总说男人薄情,可有时候,当他看到这丫头,就会觉得,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薄情的那个人。 当时在餐桌上也算是发了“小脾气”,过后,她就忘了。 可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给她道歉。 道歉就算了,还握着她的手。 甚至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反应时,眨了下眼睛轻挑着眉毛从喉咙又漾出来一声“嗯?” 似撒娇,又似诱惑。 慕言蹊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素质教育良好,真的会骂人的。 之前有看过一篇博文,讲现下流行的那种宠溺音。 她当时还想着宠溺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怪词。 可事实证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生活,存在,即是合理。 他音色低,但不沉,清朗温润,如风拂柳。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声音仍旧折磨着她,当时他的指包裹着她的温度,似乎也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那莫名的感觉缠了她几天,就下了几天的雨。 今早醒来,天才刚刚放晴。 空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雨后的潮湿,倒是让这炎热的夏日清爽了少许。 这会儿,慕言蹊跪趴在慕宅二楼偏厅外的阳台上,顶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写生,逼着自己把那惶惶然的感觉放下。 站起来角度不对,只有这个姿势,透过阳台上的褐色木质围栏,楼下开的正盛的桂花才有韵味,带了几分小女孩的羞答答和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临进机场时,季临渊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叮咛,如果没有及时看到他的电话和信息,不管多晚她都可以回复他,因为他都会看到。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况且季临渊表现得也没有那么隐晦。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追她,可他却没有让她感到以往面对这种事情的不舒服感。 也所以,她才会惶然,才会不安,还有隐隐的担忧从心底悄悄滋长着。 慕言蹊在毛毡下垫了木质薄板,一旁的卷笔帘摊开,各类板刷和染色笔规规矩矩的按着大小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沈深知楼上楼下找了两圈,才在偏厅这个小角落里看到她。 她身上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休闲衣裤,绾着头发,跪趴在一层薄软垫上,一边侧头看着楼外的景致,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勾勒着。 她神情认真时,嘴唇紧抿,眉峰也会轻轻拧着,甚至投入到里面时,外界的一切事物她都会毫无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辗转反侧遥思卿(02) 盗文必究! 慕言蹊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尤其是像当时季临渊瞒着认出来她这样的小事。 当时在餐桌上也算是发了“小脾气”, 过后, 她就忘了。 可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还特意给她道歉。 道歉就算了, 还握着她的手。 甚至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反应时, 眨了下眼睛轻挑着眉毛从喉咙又漾出来一声“嗯?” 似撒娇,又似诱惑。 慕言蹊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素质教育良好,真的会骂人的。 之前有看过一篇博文,讲现下流行的那种宠溺音。 她当时还想着宠溺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怪词。 可事实证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生活,存在,即是合理。 他音色低,但不沉, 清朗温润,如风拂柳。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声音仍旧折磨着她,当时他的指包裹着她的温度,似乎也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那莫名的感觉缠了她几天,就下了几天的雨。 今早醒来,天才刚刚放晴。 空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雨后的潮湿, 倒是让这炎热的夏日清爽了少许。 这会儿, 慕言蹊跪趴在慕宅二楼偏厅外的阳台上, 顶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写生, 逼着自己把那惶惶然的感觉放下。 站起来角度不对,只有这个姿势,透过阳台上的褐色木质围栏,楼下开的正盛的桂花才有韵味,带了几分小女孩的羞答答和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临进机场时,季临渊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叮咛,如果没有及时看到他的电话和信息,不管多晚她都可以回复他,因为他都会看到。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况且季临渊表现得也没有那么隐晦。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追她,可他却没有让她感到以往面对这种事情的不舒服感。 也所以,她才会惶然,才会不安,还有隐隐的担忧从心底悄悄滋长着。 慕言蹊在毛毡下垫了木质薄板,一旁的卷笔帘摊开,各类板刷和染色笔规规矩矩的按着大小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沈深知楼上楼下找了两圈,才在偏厅这个小角落里看到她。 她身上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休闲衣裤,绾着头发,跪趴在一层薄软垫上,一边侧头看着楼外的景致,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勾勒着。 她神情认真时,嘴唇紧抿,眉峰也会轻轻拧着,甚至投入到里面时,外界的一切事物她都会毫无察觉。 以至于他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偏厅里近乎贪婪的看着她许久,她都没什么反应。 兀自画着。 沈深知没打扰她,因为知道她再过一会儿,腿麻时,会回神。 而且,他太久没这样好好的看她了。 沈深知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得收紧,针扎似得刺痛感,从心尖蔓延开来,看着她近在眼前,却越觉遥远的身影。 舌尖泛起的苦涩感甚至让胃都开始痉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言蹊放下手中的笔,小脸皱着,双手支在软垫两侧反身从跪趴的姿势改坐到软垫上。 膝盖以下的位置,像是有上千只蚂蚁在爬着,慕言蹊倒吸一口气,眼泪差点没飚出来,双手搭在脚背上,等着这阵酥麻感过去。 无意间抬头,这才看见站在离自己四五步远的沈深知。 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后背靠在围栏上,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他,把眼里的酸涩感眨掉,问,“什么时候来的?” 自刚回来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了。 她窝在公寓里没出门,整理带回来的画具,画作,杂物。 抽着时间还在网上查各种各样需要了解的东西。 虽然季临渊说那个应如是非常厉害,即使自己什么都不懂,只要跟着她做就行了。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全权交给别人来做,那怎么能行。 至少,意义就不同了。 这一个多星期,她有意躲着,他就任她躲着。 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但,往好处想想,也许是他想通了,想要改变呢? 有时候,慕言蹊也有点疑惑。 她和沈深知相处十几年,他了解她,了解到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清透的明白。 可他也没有那么了解她。 否则,两人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沈深知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回答她的话,反而侧头越过她看了一眼楼下的桂花树,开口问她:“酿桂花蜜?” 慕言蹊闻言回头透过栏杆看过去,过了半晌,才扭过头应一声,“好。” 沈深知站起身,对着她伸过去手,慕言蹊余光瞄到,但还是假装没看到,手掌借着地板的力,站起身。 轻轻跺了跺双脚,让仅有的那一点点酥麻感过去,弯腰把东西收好,把宣纸用镇纸镇好。 下了楼。 他看着半搭在空气中的手,扯了扯嘴角,随着下楼。 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树上的花被打落不少,地下铺着浅淡的一层黄色,青灰色的石砖被雨打湿过,颜色变的更深,水光的映衬下,那抹黄色就显得格外娇弱。 沈深知找来木质合梯撑开,接过慕言蹊递过来的编制竹筐,准备上去时,听见慕言蹊叮咛他小心点。 雨后的树干都是潮湿的,会滑。 他笑笑应声,像小时候一样,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 没一会儿,沈深知就摘了多半筐,慕言蹊帮他扶着合梯,看他下来,接过竹筐,再看着他把合梯收起来到杂物间。 两人一起到了一楼的厨房,沈深知把烤箱打开预热,慕言蹊把竹筐放到流离台上,耐心的把多余的花根和坏掉的花瓣捡出去。 再把摘捡好的花瓣洗干净。 接过沈深知递过来厨房纸巾,把花瓣上的水分吸干。 烤箱预热好了之后,沈深知就把烤箱关了,她打开烤箱把吸干水分的桂花放进去,用烤箱的余热把桂花烘干。 慕言蹊烘干的空档,沈深知开了火熬制冰糖水。 即使太久时间没有做过,他的动作依旧娴熟有度,没一会儿,冰糖水被熬制的粘稠,他盛到玻璃碗里等着它自然冷却。 慕言蹊拿出烘干的桂花放到密封的玻璃罐里,撒了少许盐进去。 厨房的这一隅空间里,弥漫着冰糖熬制的焦糖味,甜中带着微微的苦。 飘飘散散。 从头至尾,两人毫无交流,却有百分百的默契。 沈深知看着玻璃碗里渐渐不再冒泡的冰糖水,神思稍滞。 记得他刚被慕文若和云婉带回慕家时,当时只有四岁的慕言蹊,只到他胸腹,那时候的他甚至还听不懂中文,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她却毫不在意,捧着一罐刚酿好的桂花蜜献宝似的仰头给他看,憨态可掬的样子,他想即使到了下辈子,他也忘不了。 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瓷白,很像他想象当中的那种陶瓷娃娃,中国的陶瓷娃娃。 瞳孔乌黑的像是两颗黑宝石镶嵌在眼框里,乌溜溜的看着他转,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扑闪一下,扑闪一下。 一下,一下的,就这样扇进他心里。 再也没办法放她出来。 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丫头,只有在水里泡了桂花蜜,才会乖乖的喝水。 否则任人软磨硬泡,说破了嘴皮都不为所动。 这习惯是什么时候改的? 应该是上初中的时候。 她班里有个小女孩视糖如命,小小年纪便得了糖尿病。 初一的时候检查出来问题之后没有加以控制,短短两年时间就从一个抵得过她两个多人的小胖子,一下子变成了比她还瘦的人。 再后来,那女孩就辍学不上了。 云婉当时用这个半教育半恐吓的说她,她听进去了,发誓要改,就真的改了。 后来,她一勺桂花蜜,再没喝过。 十多年的习惯,她说戒就能戒得干净。 人们总说男人薄情,可有时候,当他看到这丫头,就会觉得,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薄情的那个人。 四合院内院的垂花门是坐北朝南,而茶室是在西厢房,进了垂花门,视觉关系,位在西厢房的他们是很难注意到他的。 所以,‘被迫’隐在拐角的季临渊倒是‘偷听’了不少墙角,自然也了解了不少慕言蹊的事。 一直到两人聊到他的时候,他才寻了机会进来。 而且,季临渊发现他还是挺享受看她这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的。 他视线看着她,上身简单的白t恤别在裤腰里,衬着纤腰不盈一握,露着纤细却紧致的小臂,左手腕上系着个简单的红绳衬的她肤色如雪,下身黑色高腰紧身裤配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黑长发被她扎成丸子头束在脑后,留了几缕发丝在脸侧,整个人看起来既干净又清爽。 昨天一身素色衣衫,散着头发时,眼角的樱花纹身衬着她面容柔美又秀气,只看外表,很容易让人把她误会成古代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他想昨天那两个抢劫的男人,可能也是这样想着,才盯上了她。 可他却见了她面对那两个男人,出招坚定又狠戾的模样。 明明年纪也不大,然昨天听着她‘训斥’那女孩,却冷静自持的像个历尽千帆的长辈,而刚才,她指着自己,对着季卓丰强调她话中重点的模样,又让她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和调皮。 这丫头,还真的是让人惊喜。 也所以,刚才在厢房的拐角,他瞧着那笑脸莫名心漏跳的两拍,似乎也不无道理的。 慕言蹊手里捧着茶杯,侧仰着头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自然明白他中午那句“我还是挺有信心的”从何而来了。 他肯定知道她当时口中说要拜访的长辈就是季爷爷。 还有,她总算也明白当时在机场她问他是不是南城人时,他那声意味不明的“嗯”是为何意了。 加上季爷爷刚刚说的意思,显然,这男人早就认出来了自己是谁,可却假装不认识自己,立在一旁看着她闹笑话。 慕言蹊: 据她所知,这男人应该已过而立之年,而且,以往从季爷爷口里得到的信息,也都是这男人成熟稳重,有责任有担当的品性,可这会儿在她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也太恶劣了。 亏她之前还想着他温和有礼是个好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