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 第二十六章 大婚之变 早早的起身了,侍女和莫言正在给她打扮,嫁衣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她沐浴过后浑身散发着清新的芳香,鲜红的嫁衣也薰了同样的花香,淡而雅。 瞧见云卿到来莫言一下子紧张起来。 亲自接过子衿的手扶着云卿走过来,嗔怪道,“你怀有身孕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睡不着就过来看看。” 云卿笑着扶着腰身走过来,瞧着一身鲜红嫁衣的风欣悦,忍不住赞道,“今儿个我们家的欣悦真真是漂亮。” 风欣悦一下子羞红了脸,一向大方的她竟然扭捏起来,坐在铜镜前低低的绞着帕子,娇嗔着,“大嫂……” 云卿抿唇微微一笑。 今天的风欣悦确实很漂亮,她原本就长得美,皮肤白皙,如今一身大红色的鲜红衣裳更衬得她肤若白雪,脸上染了淡红色的胭脂,更显得面若桃花,艳若桃李。 头发已经高高的挽起,所有的发丝都固定在头顶,用一根簪子紧紧的固定住,大红色的嫁衣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蜿蜒在地上。美的惊心动魄。 怪不得别人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女子。 果然没错。 云卿从喜娘的手里接过凤冠,凤冠上镶嵌着许多的珍珠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的璀璨夺目。云卿帮她戴上凤冠,然后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一起看向铜镜,铜镜中两个女子都含着淡淡的笑意,如同亲姐妹一般。 莫言看妆容都收拾好了,又询问了喜娘一些规矩让风欣悦牢牢的记住,然后又教导她。 “到了白家要好生孝敬公公婆婆,我听卿儿说了,亲家公和亲家母都是十分和善大方的,是个好相与的,嫁了人就不比在家里了,你那乖张的性子早早的给我收敛收敛,切不能让人不喜,知道吗?” “娘,我都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莫言感叹道,“当初你跟白家公子那模样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成天的跟人家斗嘴,嫁了人可不能这样了,就算清萧那孩子包容你,也不代表他身边儿的人都看你顺眼,你们两个斗嘴是乐在其中呢,可万一传到长辈的口中,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事端出来。” “娘……”风欣悦有些羞涩也有些害怕,此时听到莫言的话就立马慌张起来,她拉着莫言的手,眼眶微红,“……我害怕……” “你这丫头!” 莫言的眼眶也有些红。 “娘,别伤心了,欣悦嫁人是喜事,哭花了妆等会儿又要麻烦了,更何况欣悦嫁的又不远,我舅舅舅母都是极好的人,也不会限制欣悦的行动的,到时候您若是想她了,让大哥跟她一起回来看您就好了啊。”云卿心里也有些难受,却含笑劝慰莫言,这个时候她不能不想到她早逝的母亲,当初她嫁给风蓝瑾的时候心里有不甘有忐忑,有对风绝尘的憎恶。可独独没有母亲亲人含着祝福又不舍的话语。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几人强颜欢笑,终于在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天也大亮了。 小无忧也醒了过来,瞧着装扮的美丽的小姑姑高兴的直欢呼,兴奋的很。 外面传来声乐阵阵的响声和鞭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屋子人在喜娘的“吉时到了,新郎来接新娘啦……”的欢愉声音中渐渐的变了容颜。 莫言亲手给风欣悦盖上了鲜红色的盖头,等她的视线被盖住的时候,莫言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云卿安慰的扶住了莫言的胳膊。 莫言就含泪带笑的感慨道,“还是儿子好,娶了媳妇多贴心,女儿再好,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 一句话说的屋里的气氛又好上了许多。 风欣悦跺跺脚,嗔了一句,“娘!”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喜娘扶着风欣悦出了屋,云卿就和莫言互相搀扶着也跟了上去。 到了相府的大门口,白清萧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神清气爽的等候在了那里,路上落了许多的铜钱,遭来小孩子的哄抢,一路上也不知道打赏了多少的下人。 看到风欣悦被喜娘扶着出了大门,他的一双眼睛越发的明亮璀璨,叫人不敢直视。 云卿抿嘴一笑,觉得十分的欣慰。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蓝瑾走到了云卿的身边,代替了莫言推着轮椅到了她的身边,云卿的手扶在轮椅的扶手上,跟风蓝瑾相视一笑。 风染墨认认真真的把风欣悦的手交到白清萧的手中,郑重的表情让人严肃,“欣悦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侄儿知道。” 云卿戏谑道,“侄儿?” 白清萧清雅的容颜也忍不住一红,瞪了云卿一眼,瞧见她抿嘴淡笑,转过头对风染墨拱手,“爹!” 风染墨含笑把风欣悦的手交到了白清萧的手中。 白清萧把风欣悦送到花轿里坐下,喜娘和她的丫头跟在了轿子两旁。白清萧又对风染墨拱拱手这才离去。 满院的宾客都散去,原本热闹喧嚣的院子仿佛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 风蓝瑾把善后的事情交给风澜星和风澜月,他则是拉着云卿的手进了屋。 屋里烧了炭火,和外面的温差有些大,子衿帮云卿解下披风,云卿盯着子衿诡异的瞧了好半晌直把子衿看的面色微红才放过她。 “小姐……” “我在想啊,我们家子衿也不小了,该到了嫁人的时候呢。”说着云卿的眼神又飘到了一身黑衣仿佛完全没有表情的墨玄身上。 墨玄面色不动,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云卿的话。 子衿也瞧见了墨玄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淡淡道,“小姐,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您。” “哎?那可不行。”云卿眼珠子转了一圈,瞧得风蓝瑾颇有些好笑,她微微一笑,“我前儿个看到了府里总管的一个侄儿来府上上交账册,子衿啊,你是没瞧见呢,那小伙子长得真真是不错,我打听了一下,小小年纪就是个管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可别耽误了。” 子衿自嘲道,“小姐,奴婢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头,哪里配的上人家管事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可是我身边儿的,这府里谁敢看低了你?”云卿坐在床边,靠在床沿上,笑嘻嘻的道,“指不定你们两个就看对眼了也说不定。我回头把他支来,你先瞧瞧,看不对眼也就算了,若是看对了眼,我就给你们做主了。” 子衿又看了墨玄一眼,发现他依旧面色不动,收回了视线垂眸道,“都凭小姐做主吧。”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模样。 墨玄的面皮终于紧了紧。 云卿见了就在暗地里笑,被风蓝瑾捏了捏手心。 “好了,昨儿夜里也忙了一夜,你们都去休息吧。” 子衿松了一口气,福了一礼应“是”,就快速的出了门。 墨玄也黑着脸走出了屋。 彻底的安静下来,云卿脸上的笑容也拉了下来,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 风蓝瑾知道她在落寞什么。 “我带你出去看看吧?”他试探性的问道。 云卿的眼底顿时冒出一丝亮光。 风蓝瑾失笑,又帮她穿上了衣物披风,然后自己也换了身衣裳,揉揉她的长发就施展轻功带着她跃出了屋子。 两人直奔白家。 白府大门口宾客满满,风蓝瑾和云卿到的时候风欣悦的花轿也刚刚好到了,云卿躲在角落里笑眯着眼瞧着白清萧和风欣悦两个人行礼。 却有一道柔和的视线投在身上,云卿讶然望去就见到君离一身银白色的暗纹长袍静静的站在原地对她温柔的笑。 云卿没有想到藏身之处这么隐秘还能被人发现,冲他微微一笑算是回礼了。 “风蓝瑾,我们被发现了。” 风蓝瑾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抚了抚她的长发,“无事的。” 那边白清萧已经踢了轿门,和风欣悦手挽手的开始跨火盆。 火盆里燃着淡淡的火苗,在这冬季里显得十分的温暖。 当白清萧跨过火盆之后,风欣悦正要去跨的时候。 惊变乍起! 原本小小的火苗在那一刻! 冲天而起! 四处都是宾客的尖叫和惊呼声。 “啊——”风欣悦一个不防备被火苗直冲上了盖头,大红色的盖头立马着了火。 白清萧面色一沉,快如闪电的拦着风欣悦的腰身将她带离原地。 大掌一挥,盖头就落在了地上化成了灰烬。 风欣悦面色发白,紧紧的抓住白清萧的衣襟。 周围的宾客见此都一个个住了嘴,只是眼神还来回的在两个人的身上扫荡。 大婚之日竟然出现了这样一出变故……云卿的心也紧了紧。 风蓝瑾面沉如水,刚才火光乍亮的那一刻他身形僵了一下,身上的肌肉都奋起了,云卿知道他是险些冲了出去,不过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所以没有冲出去。 如今他没有用轮椅,虽然易了容,但是她可没易容,他若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让旁人瞧见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在角落里看热闹,恐怕到明天京城里最大的消息便是丞相夫人不耐寂寞,怀着孩子还另寻新欢了。 或许还有人会猜测她腹中的骨肉是不是风蓝瑾的。 “那火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燃起火来?”云卿低声询问,如果是夏天天气干燥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分明是大冬天的,天气干燥不说,冷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也不可能引起火灾。 而且那火早不燃晚不燃偏偏在欣悦跨火盆的时候开始燃烧。 这太蹊跷了。 “你要不要让墨玄给你把轮椅搬过来?” 风蓝瑾沉着脸摇摇头,“不用,我们再看看。” 大门口的白清萧亦是冷着一张脸,云卿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表哥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他冷冷的瞧着那越烧越大的火盆,冷喝道,“查!彻查!” 风欣悦小脸煞白,下意识的看着白清萧。 白清萧见她嘴唇都白了,知道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也是害怕了,心中涌起一股子怜惜,拍拍她的小手,“没事了,没事了。” “白清萧……” 这时候老太爷老太太和白翼父亲都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门口的场景,他们面色也有些不虞,不过还是先应付客人,宾客们大多是朝中大臣,一个个也都见识颇多,都是人精了,尽管知道方才那一幕十分的不对劲,却也一个个都把心思压到了肚子里,所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婚礼继续。 所有人都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恭贺声阵阵,言笑晏晏。 只有来参加婚礼的太子君傲之还有君莫君离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滑胎???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是谁的手笔。 风蓝瑾脸色彻底的阴沉下来。 “风蓝瑾,我们回去吧。” 云卿扯扯他的长袖,经过方才那一幕,他们两个都没有了来看婚礼的念头了。 大婚之日竟然出现如此逆自然的事情,让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怎么议论欣悦,所以他们还是要回府合计合计怎么给庆远帝一个教训才好。 “好。”风蓝瑾摸摸她的长发,面色平静。 云卿知道风蓝瑾越是这样平静心里就越是愤怒,风欣悦是他从小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妹妹,大婚之日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且不说流言蜚语会如何,因为他们不在乎,可是方才若不是白清萧的动作飞快,干脆利落,也许如今烧毁的就不只是一个盖头这么简单了。 云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就让风蓝瑾送着回了府。 风蓝瑾刚把云卿送回青竹园,抚慰了云卿几句就出了门。 “庆远帝……”她缓缓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眼底微凉。 还没有把床沿坐热,就听到子衿来禀报。 “小姐,方姨娘求见。” 云卿的眉心又死死的皱了起来。“告诉她我在休息。” “是。” 子衿出了屋,外面却传来喧嚣声。云卿眉头一凝,扶着腰身出了屋,打开门就看到方瑜一身简单的素衣静静的站在门口,钱柔和子衿在争执着什么。 “吵什么!”她推开门,瞧着方瑜和钱柔的目光异常的冷厉。 “姐……夫人。”方瑜手里端着一个绛红色的托盘,瞧见云卿出了屋,连忙笑道,“婢妾在府里消息也不灵通,前儿个才知道夫人怀了身孕,这两日都想来看夫人,不过因为大小姐出嫁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今儿个特意给夫人炖了一些滋补的汤药来养胎。” 消息不灵通?这是在暗示她软禁了她? 云卿冷冷的睥睨她,方瑜笑的十分的谄媚,和之前的清冷高傲的气质十分的不符。 云卿眉头一皱。 “我记得相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吩咐方姨娘不许出自己的院子,看来姨娘根本就没有把相爷的吩咐放在心上。” 她语气淡淡,却含着凌厉。 方瑜笑容一僵。 钱柔看方瑜根本不是云卿的对手连忙接话道,“夫人误会了,之前相爷曾经说过方姨娘若是没有事情不用出院子,可是夫人怀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姨娘若是不来看看岂不是太势力了。” “本夫人跟方姨娘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 钱柔面色微变,她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人人敬着的,哪个宫里的女官大太监见了她不得喊一声“姑姑”,如今却被云卿给压着,她心里有些愤恨,勉强笑道,“是奴婢逾越了。” “知道自己逾越了便好。”云卿一手扶着腰身一手撑着门框,目光却落在了方瑜的身上,许久不曾见她,方瑜显然有了一些明显的改变,原本一直都喜欢穿鲜艳衣裳的她如今只着素服,尖锐冷凝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也收敛了一些,整个五官看上去都柔和了许多,看上去竟然有了楚楚可怜的感觉。 恐怕是个男人看到了都会心生怜惜的吧。 装成这副模样还不是为了风蓝瑾。 云卿心中讥讽,因为方才风欣悦的婚礼之变她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如今瞧着方瑜那受气媳妇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讽刺道,“方姨娘还是回去吧,今儿个相爷不在家,恐怕你的楚楚可怜他看不到。” 方瑜面上一白,眼眶微红,似乎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夫人……婢妾入府也有许久了,相爷待我冷淡婢妾早就看透了,早就不奢望相爷的宠爱了,如今不过是瞧着夫人怀了身孕特意来关切一番,却不想夫人竟然这样说婢妾……”她一颗颗的泪水如珍珠般划过面颊,似乎是受不了打击一般退后了几步,含泪道,“夫人,婢妾不奢望跟您争些什么,您是正室如今又怀了身孕,婢妾早早的就断了痴心妄想的念头,只是婢妾既然嫁进了府里,那就是府里的一份子,想着今后不要凄然老去才特意来缓和与姐姐的关系……可您……可您……”她忽然手一抖手中的托盘落在地上,满锅的鱼香味儿混着异样的清香迎面扑来,方瑜用双手捂住了脸颊,泪水从指缝间一滴滴滑落,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卿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方瑜比起刚进府的时候聪明了不止一点半点。 瞧瞧院子里那些下人一个个偷窥狐疑的眼神,瞧瞧她们竖起来的耳朵。 如今这副样子落在旁人的耳中可不就是正妻凌虐侍妾的模样吗。 换成其他日子她还愿意跟她周旋一番,可今日她着实没有心情对付她。 “方姨娘若是想演戏尽管去别出演,今儿个本夫人没有看戏的心情。”云卿目光淡淡的瞧了一眼洒了满地的鱼汤,眸子里是不遮不掩的厌恶,“姨娘亲手熬得汤本夫人还真不敢喝。” “你……” “我这里不欢迎你,需要本夫人让人请你出去吗?”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再做,云卿直接赶人。 “云卿,你这样善妒,终有一日要自食其果。”方瑜终于揭开了虚伪又恶心的面具。 自食其果?这样的话老夫人也说过! 可如今她依旧风光无限,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可老夫人自己却中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这样的诅咒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空话! 她根本就不在意。 “自食其果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云卿,你怀了身孕还要独占相爷,简直是不要脸。” “我怀了身孕你却打算趁虚而入来勾引我的相公,请问,你这又算是什么?” “风蓝瑾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云卿勾唇自信满满,“那你尽可以去慢慢等待他不属于我的那一天!” 方瑜毕竟是方瑜,改变也不可能这么快,很快就露出了本性。 受不住云卿的言语相讥,她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 子衿面露惊容。却赶不及扑过来。 其他人离得更远。 云卿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面上的表情越发的鄙夷。 果然,在方瑜的手还没有碰到云卿衣角的时候就被大力掀飞。电闪火石间,一身青色劲装的青鸾已经挡在云卿身前,面色冷冷的看着方瑜。 “啊……” 方瑜重重的摔在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埃。疼的面部表情都扭曲狰狞了。 “青鸾,把她们赶出去。” “明白,夫人。” 云卿再也没有看方瑜一眼就进了屋。一旁静静观战的紫晴瞧见方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她原本还打算坐山观虎斗。 坐等两人两败俱伤的! 这个方瑜,简直指望不上。白瞎了她故意给她放出去的消息…… “紫晴!”紫衣瞧见紫晴的表情不由得心神一颤,呵斥道,“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把鱼汤给收拾干净!” 她们做奴婢的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了。 可方才紫晴的表情真叫她不安。 “哼!”紫晴冷哼一声,不屑的瞪了紫衣一眼,“你跟我同样是二等丫头,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你!”一句话把紫衣气的面色青红,她还不是为了她好。 看看绿婉是什么下场! “紫衣没有资格命令你,那我可有这个资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冷的瞧着紫晴。 紫晴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却不得不听从吩咐去做事。 心中暗恨,得意什么,她现在有老夫人的支持再加上云卿怀了身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提成姨娘,到时候她一定要让这个一直欺压她的付出代价,还有那个该死的子衿! 到了申时的时候风蓝瑾才推着轮椅从外面回来。云卿一直等着他也没有休息,看到他回来连忙从软椅上坐起身子。 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查出来了吗? 风蓝瑾淡淡的摇摇头。 云卿仿佛是在预料之中又像是在预料之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别想那么多。”风蓝瑾推动轮椅到了火盆边用火钳挑了挑火炭让屋里更加暖和一些,“你也该明白就算查,查出来的也都是替死鬼。” 云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气难平罢了。 皇家的人就能视人命如草芥,随随便便的戏弄别人吗!她和风蓝瑾的婚礼就不顺当,所以可以说她是非常盼望着风欣悦的婚礼能够平平稳稳,顺顺当当的完成的,可是庆远帝就算伤不了人,也要恶心你一下,简直欺人太甚了! “放心。他会付出代价的!” 风蓝瑾薄唇带着冷硬的锐利弧度,先是娘亲,再是欣悦! 庆远帝真当他是软柿子捏吗! 过不了几天庆远帝就该知道,他能恶心的了风家和白家,他风蓝瑾就也能恶心的了他!或者说威胁更加妥帖。 原本还想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再拖上一拖,可如今都是他自找的。 “嗯……” 失神的风蓝瑾听到云卿的闷哼声连忙回神,一回神就瞧见她脸色惨白如鬼,单手捂着小腹,死死的咬着唇瓣,一点点的从软椅上滑落下来,有一丝血迹从她的大腿内侧滴落在素白的绣鞋上…… 他忽然听到自己脑海的那根弦“咔嚓”一声被剪断了! “卿儿!” ------题外话------ 昨天公司组织聚餐,所以没更新。 今天的字数也不多……这段时间状体不好,我都不敢看后台的留言! 不过还是要说,文文已经进入倒计时部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保孩子保大人! “风蓝瑾!”云卿唇瓣白的没有一点生命力,眼神惊恐,她扶着小腹感觉到下身血迹的流淌,漫天的风景都失去了颜色。她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受不了这个打击,面部扭曲。几乎是一瞬间又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下身开始流血,她坐在清冷潮湿腐烂的冷宫中,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孩子滑落。 死死的抠住疾奔而来,震惊愤怒害怕担忧的风蓝瑾,她冷汗直流,死死的咬住唇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惶。 “风蓝瑾,孩子……我们的孩子……” “别怕……别怕……”风蓝瑾声音颤抖,扶着云卿的手心带着冰冷潮湿的冷汗,他也不知道是安慰云卿还是安慰自己,瞧着云卿面色一点点的失血下去,他的心被紧紧的揪起来,眼神赤红的对着空气嘶声力竭的大喊,“墨玄!请太医,快请太医!” 墨玄现了身瞧见情况,同样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惊慌失措浑身颤抖的风蓝瑾,他二话不说,立刻闪身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施展轻功离去。 “风蓝瑾!风蓝瑾!”云卿瘫软在他的怀里,眼睛死死的睁开不让自己晕厥,她抠着风蓝瑾手臂的手死死的用力,纤长尖锐的指甲生生的穿透棉衣掐的他的手臂一片殷红。她哀求着,“风蓝瑾,保住我们的孩子……” “卿儿,你坚持住,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风蓝瑾的脸色比云卿这个失血的人更加的苍白,一滴滴的冷汗从他的鬓角滴落,冰凉的汗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心几乎都要被冻住。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温和的内力给她疏通筋脉,不让她这么难受。可是却只能惊恐的发现屋里的血腥味渐渐转浓。 他鼻子一酸,一瞬间,一滴清泪从赤红的眼角滴落。 头一次! 他风蓝瑾长这么大,头一次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害怕。 他不信神佛,却第一次祈祷上苍。 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他情愿折寿十年! “卿儿,你坚持住,求你坚持住!”他低头用冰冷的唇亲吻她的脸颊,心里的那跟弦绷成了满月的弓,只要稍稍的一个用力,便会让他不堪重负,生生折断。 “风蓝瑾……”云卿感觉到脸上的冰冷,微微一愣,抬头瞧着他没了往日的深沉锐利,温和如玉,没了往日的沉稳有度,含笑儒雅。他的眼眸深处带着演绎掩饰的惊恐担忧害怕……等等让她难以辨别的情绪,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说着安抚她的话……她忽然鼻子也是一酸,她何时见过这样的风蓝瑾…… “我没事,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她紧紧的抱着他,哽声道,“风蓝瑾,我说过要陪你白头到老的。” “是,你说过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好。” 她含泪而笑。感觉腹部尖锐的疼痛也没有方才那样难以忍受了,紧紧的抱着他,两个同样冰冷的人的怀抱却能温暖对方。 等待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 云卿体力渐渐不支,眼神逐渐涣散。 风蓝瑾几欲癫狂,就在他快要发疯的时候,张太医终于被墨玄夹在腋下飞速的带了回来,张太医衣裳凌乱,眼神赤红,他堂堂太医院院首何时被人这样不尊重的对待过。 脚一着地,他就要破口大骂。 一转眼却瞧见了云卿和风蓝瑾。 他“咦”了一声,也顾不上去痛斥墨玄了,快速的跑过来给云卿把脉。 越到后来他的脸色就越难看,也越是凝重。 风蓝瑾不敢打扰他,只能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祈求的看着他。 张太医脸上的笑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他的手指从云卿的手腕上撤开。 快速的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指尖如闪电一般灵活迅疾,抽出几根泛着冷光的银针就刺向了云卿几个大穴。 昏昏欲睡的云卿从眩晕中逐渐清醒过来,眼睛里的那层雾气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 “张太医……”云卿无力的倚在风蓝瑾的怀里,感觉到下身的血仿佛止住了,艰难的问,“我的孩子……”还好吗? 张太医面色凝重,手指快如闪电的又在云卿身上的几处大穴上扎了数下。 “张大人……” “是中了毒!”张太医飞快的回答,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含糊,“尊夫人被下了麝香之类的滑胎药,所以才会见红。” “毒能解吗?”风蓝瑾紧张的声音都干涩了。 “毒已入肺腑。”张太医的话让风蓝瑾如坠冰窖,就听到他飞快的分析,“现在有两种方法解决此事。” “说!” “第一,打掉孩子保大人,不过尊夫人腹中的骨肉已经将近七个月大,所以即使是滑胎也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孩子大人同时丢掉性命!” 风蓝瑾面沉如水,眼睛赤红的吼,“不行!” 张太医无奈的摇摇头,说出第二条建议,“第二,现在给夫人服下催产的药物,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只是如今尊夫人中了毒,浑身脱力,恐怕孩子还没生下来她自己先行丧命,而且就算顺利诞下麟儿,以尊夫人的情况也极有可能产后血崩,届时,性命还是难保!” “我选第二条!”云卿咬牙。 “不行!”风蓝瑾死死的咬住牙关,“我不同意!” 他死死的瞪着张太医,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你不是太医院的院首吗?你不是医术高明的很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什么都做不了!”他嘶吼着压低声音,眼底的血色弥漫,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十分骇人,“你给的都是什么狗屁建议,我要保住我妻子的性命,你给我听到了没有!” 张太医不跟失去理智的人计较,冷静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大夫,不是神,没有万全的法子。” 风蓝瑾紧紧的抱住云卿,力道大的让云卿都有些不适。 她却什么都没说。 张太医知道风蓝瑾此时心里纠结,他和风染墨按辈分以兄弟相称,算是风蓝瑾的叔叔伯伯辈,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风蓝瑾一点点长大的,见着他有了喜欢的人,如今家庭和睦。 可谁也料不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好不容易到了二十六岁的时候找到了喜欢的人结为夫妇,却连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张太医轻声一叹。 怜悯道,“你快些做决定吧,时间拖得越长,尊夫人的身子越是吃不消。” “不用让他做决定了。”云卿从风蓝瑾的怀里直起身子,倔强的直视张太医的眼神,“我选第二种。” 因为第二种可能起码孩子有成功活下来的几率。 风蓝瑾却没有理会她,双眼充血的死死盯着张太医,嗓音暗哑的如同许久都没有休息过一般,“哪一种大人生存的几率比较大?” 张太医叹息,“第一种!” 他有五成的把握让云卿滑胎之后活下来。 “那就第一种!” “不行!”云卿呼吸急促的反对,她侧首瞧着他,不敢置信,“风蓝瑾,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他怎么忍心,他那么精心的呵护她,第一次胎动的时候他激动的半宿都睡不着,俯身在她的小腹上听着胎动的声音,难道他都忘了吗…… 风蓝瑾眼眶通红的别过头去。 坚持道,“我选第一种!” “不行!” 张太医闻言叹息道,“少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虽然用在此时有些牵强,可在下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和相爷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她哽声倔强道,“那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张太医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相爷的心情,他亦同样是父亲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十分艰难的,他很爱你。”所以才害怕失去,宁可不要子嗣也要保住妻子的性命。 张太医对风蓝瑾是有几分佩服的,因为当下这个朝代这样的行情让人对子嗣相当的看重,换了别人家,死一个妻子怕什么,怕的是没有孩子,尤其是到了风蓝瑾这个年龄。 “张太医,你有几成把握?” “第一种有五成,若是换成第二种的话,保大人只有三成把握……” “那孩子呢?” “七成!” “风蓝瑾。”云卿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关节的僵硬,她勉强扯唇一笑,“你看,差距根本就不大,我们赌一把好吗?” 风蓝瑾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 云卿回头看着张太医,淡淡一笑,颇有种万事皆空的豁达从容,“张太医可否先出去准备一下,我有话要跟风蓝瑾说。” 张太医点点头,拎着药箱从屋子里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到了门口的时候叮嘱道,“你们要快些做决定,拖得时间久了,我就没有半点把握了。” “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颔首离去,并且体贴的关上了屋里的门。 “风蓝瑾……”她握住他的手,嘴唇微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用一双倔强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他。 他痛苦的捂住脸不去看她,脸色狰狞的可怕,“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四胞胎 你明明知道当下的情况选第二种法子才是最理智的。“云卿苦笑着抱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肩头,眼底带着朦胧的雾气,”风蓝瑾,我们就赌这么一把,好不好?“ ”不!“ 云卿淡淡一笑,却有眼泪顺着如玉的脸颊坠落而下,她单手抚着小腹,神色温柔慈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当年……我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滑胎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无力的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风蓝瑾,这一次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否则就算她活了下来也会愧疚难过一辈子都遭受良心的谴责的。 ”卿儿……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 风蓝瑾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双目赤红充血,也不知道是在恨谁。 她眼眶一酸,泪水如蜿蜒的小溪坠落在他的袖子上,在他淡紫色的锦袍上留下铜钱大小的印记,她哽着声音。 ”风蓝瑾,对不起……“ 风蓝瑾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云卿缓缓抽出扎在他脖颈后方的针,避开他的视线,不去看他震惊痛苦的眼神,低声苦涩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不’,可今天我还是要违逆你了。风蓝瑾,你要相信我,我重生归来,哪有那么容易死?“她勉强扯起唇角,开着玩笑,”说不定勾魂的小鬼会放我一马也说不定呢。“ ”不!“ 云卿不再看他,把他轻轻的放在床榻上,艰难的扶着腹部俯身吻他,”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迈着沉沉的步伐出了屋子。 屋外张太医已经叫下人把备产的东西都准备好,风蓝瑾早早就弄进府的几个接生的婆子也派上了用场,此时正一脸紧张的瞧着她,等着吩咐。 产房就设在耳房中。 简简单单的耳房有些阴暗,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床铺,十分的简陋。整盆整盆的热水散发着氤氲的热气,让整间屋子充满了闷热感。 张太医瞧见屋子里的环境眉心狠狠的皱了起来,他吩咐一旁脸色发白的子衿和,”把窗子给打开,通风的环境对她的生产要好一些。“ 子衿和连忙飞奔过去打开了窗子。 云卿站在屋里,瞧着一屋子面色忧虑的丫鬟婆子,心中微暖,转头对着张太医缓声道,”张太医,我准备好了。“ 张太医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包粉状的小包,瞧着云卿伸手来接,他的长臂却微微一顿。 ”少夫人,你当真想好了?“ ”是的。“ 张太医无奈的叹口气,把药包递给了云卿。瞧着云卿不用水直接吞下了药粉,他也没有说什么。等云卿吃完了药之后,张太医对着几个产婆点点头就退了出去。 他是太医,对接生这一项却并不熟稔。 所以只能等在外面等待消息,顺便准备好药物做最坏的打算。 刚退出耳房却听得一声闷响,张太医疑惑的转过头去。 一眼就瞧见身着紫衣袍飞身而至的风蓝瑾,他此时目呲欲裂面颊泛红,唇角还残留着一丝丝血迹,显然是刚刚冲破了穴道就立马飞过来的。甚至连一点的掩饰都没有,惊慌中连轮椅都没有坐。 张太医瞧着他健全的双腿,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半晌反应过来四下看了看。 发现下人都被遣散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她人呢?“ 张太医低叹了一声回答,”在耳房中准备生产了。“ 风蓝瑾闻言便要冲进耳房。 张太医死死的拉住风蓝瑾的长袖,厉喝道,”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服下了催产的药物,若是此时你进去了强行把她带出来,她必死无疑!“ 他的脚步生生的顿住,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如同利剑一样直刺张太医。 怜悯的看了一眼状若疯癫的风蓝瑾,张太医沉声道,”如今只能在这里等着消息。“ 风蓝瑾一句话都没说,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缓缓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张太医不忍的别过头去。 他的喉间发出一声类似野兽嘶吼的呜咽声,终于缓缓的软下了双腿…… 片刻之后,接到消息的莫言风染墨等人都匆匆赶来,就连刚刚拜完堂的风欣悦和白清萧也接到消息立马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两人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因为飞奔而来,呼吸都有些紊乱。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清萧忍不住问出声来,他眉宇间隐藏着淡淡的阴鸷,沉声询问,”今天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中了毒还早产了?!“ 消息是子衿跑到白家送过去的,白清萧生怕父母祖父母担忧,匆匆的说了声有急事就冲了过来,一路上子衿已经把她知道的消息都一一的详细跟他说了。 他呼吸急促,几乎想去揪风蓝瑾的衣领,却瞧见他颓废疯癫呆愣的表情生生的顿住了脚步,他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瞧见坚硬的墙壁,他想都不想一拳就锤了过去。墙壁生生的被他锤烂,深深的凹了一拳下去。他心里的郁气稍稍的减了一些,咬牙道,”这究竟是谁他妈的干的!“ 若是此时凶手在这里,所有人都相信她一定会被失去理智的白清萧给折磨死。 ”现在讨论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张太医瞧着一屋子人没一个搭腔的,沉声说道,”凶手有的是机会揪出来,可是如今少夫人的身体……“ ”张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嫂……“风欣悦早就哭花了一脸精致的妆容,知道云卿生命垂危的那一刻她就崩溃了。 在她的心里,大嫂是无所不能的,聪明睿智,沉稳内敛,可怎么就被别人给算计了呢。 尤其大嫂现在怀着身孕,孩子才七个月不到啊,京城中就她知道的上流社会里每年因为难产而死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是一紧。 风澜星和风澜月沉默的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莫言也红了眼眶,她靠在风染墨的怀里轻声啜泣,”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要真的有因果报应这么一说的话,她宁可报复在她的身上,只可怜了她的儿媳孙儿……还有她可怜的儿子…… 风染墨沉默的拍了拍莫言的背脊,无声的沉默。 ”啊——“ 一声尖锐的尖叫从耳房中传了出来。 原本呆呆的靠着墙壁瘫软在地上的风蓝瑾闻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他想都不想的就红着眼睛要往耳房里冲,却在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生生的又顿住了脚步。 ”你现在进去只会让她分心。“ 张太医在他的身后僵硬的说道。 他的脚步就生生的顿了下来。抠着木门的指甲深深的陷了下去。 他苍白着脸色缓缓的,无力的,没有生机的,垂下了手。 屋里传来稳婆慌张的声音,”少夫人,用力,用力啊。“ ”啊——“ 床榻上的云卿浑身都被汗浸湿,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她屈起双腿大张开,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单,几乎能看到产婆在她的腿间慌张的张望着,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拼命的用力。 ”啊——“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疼的白了脸,双手在身子的两侧死死的抓住床单,”啊——“ ”少夫人,跟着我做。“其中一个产婆来到云卿的床头,教云卿呼吸吐纳,”现在才刚刚开始,你跟我学着呼吸,然后跟着我的节奏使劲儿用力。“ 云卿眼前一片朦胧,眼神渐渐涣散,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来,跟着我做。一,二,深呼吸,用力!对对对,就这样。“ 如此跟着产婆做了几个呼吸,拼命的用尽全力。 她觉得腹部有一块小小的肉块被挤压推搡了出去,她心中一喜,连忙聚起有些失力的身子,重重的呼吸着。 ”啊,少夫人,我看到孩子了……“那产婆惊喜的声音却一下子被噎住,握住云卿双膝的她的手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 她感觉到了不妥。 ”没……没有……“那产婆跟教云卿吐纳的产婆对视了一眼,两人也都是汗流浃背,产婆惊惶的瞧着云卿下身那个小小的稚嫩的脚,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竟然是难产…… 小孩子若是头先出来还好说,可如今只有一条腿出来……那是相当的危险啊…… 产婆却鼓励云卿,”少夫人,您先歇一口气,攒些力气等会儿在用力。“ 云卿长发都黏在头上,眼神空洞的点点头。 产婆快速的出了屋。 外面的风蓝瑾一下子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 那婆子见风蓝瑾脸色煞白,有些不忍,却不得不说,”是难产……“ 众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张太医,少夫人有些脱力,老婆子是来跟你讨参片的。“ 张太医毫不犹豫的把提前准备好的参片都交给了产婆。 产婆得了东西立马飞快的奔回了屋子。 她拿出一片放在云卿的嘴里,”含着它。“ 云卿此时宛若机械一般只知道听从命令,呆呆的张嘴含住了参片。 两个产婆对视一眼,如今只能强行接生了。 负责接生的产婆带上防止感染的手套,把已经出来的一截小小的脚丫又推了回去,然后在云卿的小腹上挤压揉搓着。 云卿疼的很,张开嘴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一双眼睛失神的盯着凸出的房梁,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她知道她坚持不下去了…… ”少夫人,您不能放弃。想想这个孩子,再想想相爷,方才老婆子出去瞧着相爷的脸整个都是白的,老婆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失去理智的人,您若是放弃了,岂不是在相爷的心上狠狠的挖一块肉下来吗。“ 风蓝瑾! 她想起风蓝瑾方才癫狂的模样。 原本涣散的眼神被她强硬的聚集到一起。 她不能死!她说过要陪他白头偕老的!如果她死了……她不敢想象风蓝瑾会变成什么模样! 死死的咬住嘴唇,疼痛袭来,她一个激灵,缓缓的清醒过来。 产婆心中一松,给云卿接生的那个产婆努力了许久终于面露喜色,”……老天,好了好了。“ ”少夫人,您再跟着老婆子的口令呼吸,来。一,二,深呼吸,使劲儿!“ 云卿嘴里的参片都化成了渣子,她拼尽力气尖叫了一声,”啊——“ 一个小小的物体被挤压了出来,就听到接生婆喜悦的声音,”老天,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却久久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产婆也有些着急,孩子的脸色有些发青,呼吸也十分的微弱,皱巴巴的身子只有巴掌大小,像一只病弱的小猫儿。 产婆愣了一愣,原本瞧着云卿肚子那么大,还以为是个大胖小子的。 产婆在孩子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孩子吃痛,立马扯开嗓子嚎哭起来。两个产婆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卿也松了一口气,没有了精神的支持,她渐渐有些疲惫。 微微闭合上了眼睛。 腹部却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再次抓紧床单,尖叫了一声。 产婆微微一愣,连忙让产房里帮忙的小丫头把手里的小少爷洗洗干净用布巾包裹起来,然后再次跑了过来,一眼就瞧见那里有个小小的脑袋仿佛迫不及待的要出来一般。 产婆惊喜的大喊,”还有一个!“ ”少夫人,用力啊。“ 不需要太用力,比起第一个,第二个孩子几乎是直接滑出来的。 产婆接着小小的孩子,这个孩子比方才第一个稍稍小一些,却刚出生就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湿漉漉的盯着产婆看,方才哭的未干的泪痕看的产婆的心都软了。 忍不住赞道,”我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刚出生就睁开眼睛的小家伙,又是一个小少爷呢。“ 说着瞧着云卿仍旧鼓鼓的小腹立马又把手里的小家伙儿递给了小丫鬟,然后继续蹲守,她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个。 果然,不到半刻钟,就有一只小猫儿大小的孩子降生了。 又是一个小少爷。 老天,产婆兴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还是头一次瞧见三胞胎的,还是三个小少爷。“ 因为孩子没有足月,所以个个都小的紧,屋里的窗子打开,寒风呼啸的。产婆生怕孩子染了风寒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立马让小丫头抱着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少爷出了耳房。 耳房外就是云卿和风蓝瑾的卧室。 小丫头把小少爷包裹好,一个个的抱出了屋,说来也奇怪,几个小家伙就只有在降生的时候嚎了几嗓子,如今一个个都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 屋外的人早就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此时一看是三胞胎也吃了一惊,尽管十分担心云卿,可见到几个皱巴巴惹人怜爱的小家伙,众人是又惊又喜,又忧又怜。 莫言和风欣悦两个女眷一个人抱着一个小家伙,剩下的一个小丫头原本想交给风蓝瑾抱着的,但是风蓝瑾却连看都没有看几个孩子一眼,一阵风似的就飞奔进了屋。 屋里寒风阵阵,稍稍有些冷。 云卿脸色煞白的躺在床榻上,双目有些失神。风蓝瑾的心紧紧地揪起来,几步飞奔到了她身边。 产婆正在给云卿收拾身子,瞧见风蓝瑾跑进来都大吃了一惊,因为事出突然,大家方才的精神都绷得很紧,竟然都没有发现风蓝瑾没有坐轮椅而是跑着进来的。 ”卿儿……“ 云卿死死的揪住身下的床单,腹部又是一阵尖锐的疼。 她扭曲着脸,又是一声惨叫。 产婆一惊之下连忙快速的跑了回来,就瞧见又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她的身下钻了出来。 ”老天……“她惊呼一声,连忙接住那个小小的身子。 是个女孩儿。 四胞胎……产婆有些明白为何云卿的小腹那么大了。 小小的姑娘眯着眼睛,皱巴巴的红皮肤似乎是一块软玉,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产婆洗干净小丫头一转头却惊骇的瞪大了眼珠子,大片大片的血迹从云卿的下身涌了出来,她失声惊恐的大喊,”血崩了……“” ------题外话------ 好久没有写这么多字了,呜呼,立马去睡觉去,希望明天还有这么好的状态…… 么么,爱你们。 话说,我好喜欢小女儿。 啦啦啦啦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血崩 血崩…… 风蓝瑾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他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那越渗越多的血,渐渐的蔓延在洁白的床单上,一点点的把床单染成了濡湿的红色。 她双目涣散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有几分空洞几分迷茫,瞳孔渐渐扩大,那是失血过多昏厥的现象。 风蓝瑾的心猛地一抽,他挺直的背脊在那一瞬间仿佛经不住压力一般,微微弯曲了一下,看上去有种孤绝的绝望。 “风……蓝瑾……”她侧过头来看着他,屋里涌进了一大屋的人,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去理会产婆的所谓的“产房污秽,不适合人进来”这一说法,产婆用单色的被单盖住她的身体,她昏昏欲睡,神志渐渐朦胧。动了动手指,伸向风蓝瑾的方向,她想用力呼唤,想安慰他说她没事,可是发出的声音却细微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风……蓝瑾……” 风蓝瑾仿佛突然被惊醒了一般,闪电般的飞身扑了过来。 他脚下一软,竟然生生的跪在了床榻边,刚好跟她目光相对。 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他连眼泪都哭不出来,声音沙哑颤抖,轻轻的把她额头濡湿的头发拨开,声音如同寒冬中颤颤巍巍的落叶,一阵清风吹来便会飘散。 “卿儿……”他大汗淋漓,唇色白的吓人,脸色有些发青,紧紧的握住她冰冷如雪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慌乱无措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层层淹没,他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失去,言语错乱,“别……你别……”别吓我…… 云卿觉得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她看不清风蓝瑾的神色,只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失去了光华,变得黯然下来,她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我……没……事……” 隔着轻薄的被单,张太医捻着银针,动作缓慢而沉稳,屋里寒风阵阵,他的头上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一根根的银针扎在身上,却止不住她下身的血迹。 那一串蜿蜒的红,刺红了屋里所有人的眼睛。 几个孩子仿佛也有感应一般,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大声的哭了起来。 云卿的眸子深处闪现出一丝淡淡的光彩。 她低喃,“……孩……子……” 声音低的只有离她最近的风蓝瑾听到。 风蓝瑾连忙回头瞧着莫言。 莫言像是感应到了风蓝瑾想要说的话,连忙抱着孩子小跑到云卿的床榻前,把孩子放在她的床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力气支撑着她,云卿这一刻竟然抬起了无力的手臂,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抚上小小的婴儿的皮肤。 刚出生的婴儿浑身皱巴巴的,实在算不上好看,尤其这孩子还是早产儿,身子小的紧,只比她的巴掌大一点点,她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都生怕弄破他的皮肤。不过小孩子兴许是感受到了母亲在身边竟然止住了哭泣,用一双湿漉漉的清澈眼睛瞧着她。 云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低喃,“……真好……” 又看了几个孩子一眼,云卿精神的支柱倒了下去,她唇角勾着一抹晦涩的笑容,转而握住了风蓝瑾的手,含笑闭上了眼睛。 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那一刻,风蓝瑾的心仿佛再也不会跳动了。 他手指僵硬的放在她的鼻翼下方,动作小心,手指颤抖,像是生怕惊动了她。他眼神里夹杂着一丝丝希翼,更多的却是害怕。 她的气息微弱到近乎没有…… 风蓝瑾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老天,她还活着! 血色却仍旧在蔓延,屋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一盆盆的血水被丫鬟们端了下去。 子衿和已经忍不住咬住唇泪流满面。 张太医行完了一套针法,瞧着仍旧血流不止的云卿,在风蓝瑾最后一丝微弱的希翼眼神,缓缓的,沉重的摇摇头。 他眼底的那一丝丝火光顿时被黑暗所吞噬。 莫言都忍不住,抱着孩子泪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风欣悦早已泣不成声,抱着小小的孩子哭的软倒在白清萧的怀里。 屋里所有的女眷都哭的难以抑制。 只有风蓝瑾,方才那一滴泪仿佛是他的最后一滴泪,他面上一片冰冷刺痛,宛若被刀子一片片的凌迟。 可是却没有再流半点泪水。 “卿儿……你说过要跟我白头偕老的……”你怎么能骗我,你怎么能…… 他这句话一出,屋子里顿时诡异的一静,静的连一根头发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一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抑的哭声。 尚能流泪的痛还可以纾解。 可是他又能如何? 风蓝瑾的头抵在床沿,手仍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越发的冰冷,他紧紧的捂着,仿佛是要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 他干涩着嗓音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再陪陪她。” “瑾儿……” 莫言不放心,生怕他会做傻事。 “娘……”风蓝瑾没有抬头,言语中却含着哀求,“出去好吗……” 莫言眼眶一酸,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大儿子,何时这样卑微又绝望过。泪水再次涌上了眼眶。 一屋子的人都无声的退了出去。 风蓝瑾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思路混乱,理不出个头绪,恍恍惚惚的说着,“当初当真没想到会跟你成亲,一转眼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孕育了孩子……你知不知道,其实以风绝尘的身份逗弄你,瞧着你伤心难过,我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在意我。原本想着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毕我就辞官隐退,以风绝尘的身份跟你在一起。”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可我能感觉的到,你很不喜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我真的已经做好打算了……真的……” “……可你为何……不等等我呢……” “那是因为你让她等的时间太长了!”一道飘渺不定的声音从窗口传来,风蓝瑾空洞着眼睛抬起头,就瞧见无缘一身雪白的长衫静静的立在窗外。 风蓝瑾沉默着没有说话,仿佛身上的力气全都用完了一般,只握着云卿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 无缘大师从窗口跳进来,他面色凝重,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喂着云卿吞下。 可她已经没有了吞咽的意识。 呼吸薄弱的近乎没有。 胸口都不见任何起伏。 无缘大师面色一凛,捏住她的下巴,猛的用力一抬,那药碗就顺着她的喉咙滚了下去。 “你……” 风蓝瑾愣愣的瞧着这一幕,眼底仿佛再次涌上了丝丝的光亮,却不敢出声,生怕惊喜过后再次是深深的绝望。 无缘没有理会风蓝瑾,手指如电,迅疾如风的在云卿身上的大穴上快速的点了几下。 风蓝瑾嘴唇微动。 因为无缘的手指均落在她身上的几处死穴上。 “想她活过来就住口!”无缘沉下面容。 风蓝瑾不是被人气场压制的人,此时眼底的黑暗却退散了一些。颤抖着声音,似乎是十分的惊恐害怕,可又期待着答案。 “你……能救她……” “要不然你以为我风尘仆仆的赶来是为了什么。” 无缘不再理会风蓝瑾,快速的动作着。风蓝瑾这一次没有再打断他,他注意到无缘的手指看似是落在她身上的几处死穴上,可在落在身上的时候却微微一偏,看似凶险却十分巧妙的避开了死穴。 他看出了几分端倪,一丝丝的希翼从眼底猛然乍现出来,失声道,“死末穴法?” 无缘无声的点点头。 风蓝瑾今日经历的太多的大悲,如今转为大喜,他只觉得脑海一阵阵的发晕,黑暗几乎将他笼罩住,他死死的握住拳头,强撑起精神。一瞬间,几乎喜极而泣。 死末穴法是一白多年前大远朝出现的一个奇人创造出来的,那人起初是个大夫,半辈子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骨肉分离,所以潜心入了深山,用了十年的时间收集了他所有能收集的医术,然后归隐山林,潜心研究,终于再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研究出了死末穴法。 这穴法是他不经意发现的,原本风险极大,因为穴位都在死穴的旁边,只要一个稍微不甚,就会让病人命丧黄泉,因此他一辈子用了许许多多的动物,还有一些濒死的人做了实验。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终于研制成功。 在一次把一个濒死的病人医治活之后,声名大噪。太多太多的医者拜访,想拜他为师,可因为穴法太难掌握,一不小心就会让患者丧命,所以那人根本就不敢轻易传授。 传闻越发的神奇,民间都说说他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甚至宫里的皇帝听闻了消息,都派人去请他进宫,让他进太医院掌管整个太医院。 只是那人在山里呆的时间太长,领悟医术的同时却大彻大悟,从此削发入佛门,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以为这套穴法失传了,可如今这套穴法竟然还有人会。 风蓝瑾的呼吸一阵阵的颤抖急促,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是不是说明卿儿有救了…… ------题外话------ 热烈推荐俺最亲爱最亲爱的好朋友,墨上青篱的文文《嫡女策——盛世女相》唔……墨墨的文笔十分的细腻,文章引人入胜。走正剧风格,大家可以去看一下。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郑重郑重,非常郑重的推荐,一定要看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风蓝瑾的报复 无缘再也没有理会风蓝瑾,手指如电的在云卿身上飞动着,动作快的只有一道白色的残影,他的额头也渐渐的渗出了汗水,光秃的脑袋仿佛蒙上了一层油光。 屋里没有丝毫的声音,连呼吸声都渐渐不可闻,风蓝瑾死死的握着拳头,紧张的看着无缘的动作,身子绷得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 他的额头也渗出了冰冷的汗水。 仿佛是过了上百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等无缘终于收了手,风蓝瑾希翼的看过去。无缘略带疲惫的点点头。 风蓝瑾只觉得双膝一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无力的跪了下去。 他这一生仅有此刻最无助无力,经历了大悲大喜的他伏在云卿的床头,用力的喘息着。 无缘大师怜悯的瞧着两人,半晌之后才摇摇头,嗓音干涩的道。 “风丞相,是时候了。” 风蓝瑾抬起头来,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仿佛没有听懂无缘的话。 无缘再次摇头,“她不适合斗争。” 若不是前世受了那样的伤痛,她今生怎么可能会不折手段的报复那些人。他淡淡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眼神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当时我就想,这个小姑娘长大了定然也是个单纯无邪的女子。” 无缘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眼神有些朦胧,“真的不出我所料,长大的她当真是如一块璞玉一般不经雕琢,她真的是一个死心眼儿的姑娘,就因为她的娘亲为她和君傲之订了亲,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我亲眼瞧着那个干净透彻的小姑娘消失不见,变成了带着深深怨怼的女子。” “……君傲之待她再如何不好她也不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去白家寻御史大人为她做主,更不愿回府里寻求尚书大人的庇佑。” “……我受她母亲所托好好的护着她,瞧着她软弱可欺的模样又气又恨,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去云游四海了。可没想到刚回来就听到宫中传来消息,说她陷害当时成了月妃娘娘的云韵滑了胎,被当时已经是皇帝的君傲之下了鹤顶红赐死在冷宫里……” 君傲之的心紧紧的崩起来,他竟然不知道无缘大师跟卿儿来自同一个地方。更不曾知晓她曾经受过那样非人的待遇。她虽然跟他说过她的过往,可是总是匆匆一笔带过,他瞧得出来她不喜欢回忆那些往事,所以也从来不会多问。 可如今听了心头却涌起了深刻的恨! 恨君傲之卑鄙无耻利用女子的感情来收复天下,取得皇位,更恨当时的自己竟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 两人都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谁都不曾发现陷入深度昏迷中的云卿眼角滑过一滴清泪,隐没在鬓角。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 无缘点点头,“明白就好。” 说着他瞧了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云卿一眼,再瞧瞧自己一狼狈的模样,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轻笑道,“如今也没我什么事情了,相爷是不是该寻个地方让我沐浴更衣一番?我算到云卿出事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几个日夜纵马而来,一路上也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良驹,相爷可要赔偿我的损失。” 风蓝瑾却还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抬起无力的眼眸仔细的看了无缘一眼,果然看到他白色的长衫褶皱不堪,因为长期赶路没有时间换洗变成了姜黄色,还能看到细细的黄沙附在衣裳上,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沾染了无数的泥土。 风蓝瑾对于无缘大师还是略略有些了解的,他是庆远帝跟前的红人,很得庆远帝的信任,同时也知道他这人有极度严重的洁癖。 瞧着他一身的狼狈,风蓝瑾勉强一笑。 “……那是自然。” 无缘背对着风蓝瑾,无所谓的摆摆手,没在说什么,缓缓踱步出了屋。 风蓝瑾吩咐守在门外的子衿和烧来热水给云卿沐浴。 然后又唤了守在门口的张太医来。 张太医方才瞧见无缘从屋里出去就已经非常惊异了,此时给云卿再度把脉,更是瞪大了眼睛。 “太不可思议了。”他激动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兴奋的对风蓝瑾拱手道,“如今少夫人的身子虽然依旧虚弱,可是身上止住了血,方才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竟然快速的将她身上的血液给补了回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夫一定无法相信。” 风蓝瑾不关心这些,只紧张的询问,“也就是说她没有生命危险了?” “是的。”张太医点点头,“虽然如今少夫人身子还有些虚弱,可是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醒来恐怕要到今天夜里或者明日了,我开一张药方留下,相爷按照药方抓药,让少夫人每日三餐之后饮一碗。再弄一些滋补的药材混着膳食一起炖了,制成药膳将养身子,兴许到明年春天就能好个十之了。” 风蓝瑾的一颗心终于彻底的松了下来。 “多谢张太医。” 张太医却欲言又止的看着风蓝瑾的腿。 风蓝瑾略带自嘲的一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没想到风某受了刺激竟然好了双腿,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张太医眸子一闪,拱手道,“自然是福。” 风蓝瑾的眸子亦是一闪,“那自然是极好的。” 用热水给云卿擦拭了一下身上的血迹,风蓝瑾抱着她昏迷的身体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庆幸。庆幸她能好好的。 如果这样的事情再经历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把她放在床上躺好,关上了门窗,防止她被冷风吹到。 风蓝瑾换了一身素白的简易长袍,满脸煞气,仿佛是对着空气一般。 “青鸾!” 青鸾从黑暗中闪身而出,她脸色煞白,看上去并不比昏迷的云卿号多少。 一看到风蓝瑾,她就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 “你跟在少夫人的身边,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都给我详细的描述一遍。”风蓝瑾低垂着眼眸,语气淡淡。 青鸾的身子却是一抖,她咬了咬唇,“今儿个主子和夫人子时起身,然后主子去前院招待客人,夫人就在后院中和大小姐聊天谈心,等姑爷的轿子来接了之后……” 风蓝瑾不耐烦的打断她,“说重点!” “是!”青鸾声线微微一颤,努力镇定道,“夫人回来之后主子就出去了,然后方姨娘来寻夫人……” “方瑜?” “是的,方姨娘随同钱柔一起。两人端了鱼汤说是来给夫人将养身子,夫人一直都对方姨娘有防备之心,自然不可能喝她送来的东西。两人一言不合就争执了起来,方姨娘说夫人善妒,怀着身孕都不肯把主子给让出来,夫人就讥讽了方姨娘两句,方姨娘激动之下打碎了鱼汤,又跟夫人吵了几句才被夫人气的脸色发白的离开。等方姨娘走了没多久,主子就回来了。”随后的事情他就知道了。 风蓝瑾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青鸾死死的握住拳头,紧张的鼻尖的冷汗一滴滴的落在毛茸茸的鹿皮地毯上。 许久,风蓝瑾才低低的道,“方瑜今日可有和往日不同之处?” 青鸾深吸了一口气,“没有!” 他声音猛的一沉,眼神如刀的瞧着她,厉声道,“想清楚再回答!” 青鸾的身子猛的一颤,又是一滴冷汗顺着鼻尖滑落。 她回想了许久,心里紧了紧。 “若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就是今日方姨娘的耐心比较足。而且刚进院子的时候姿态放的很低,当时夫人都有些惊异。” “详细点。” “以往方姨娘来寻夫人,夫人三言两语就能把她气得灰溜溜的离开,今日夫人耐心不好,所以说话……稍微……稍微重了些。可就是这样方姨娘都没有跑出去,还有就是方姨娘平日中胆子很大,今日夫人不过是三言两语却让她打碎了鱼汤,所以属下觉得这里最是奇怪。” “鱼汤?!” “主子是怀疑鱼汤?”青鸾低声道,“可是夫人一口都没有喝。” “汤如今倒了吗?” “倒了。” “去寻来!” “是!” 不过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青鸾就寻来了带着点点泥土的渣子。 风蓝瑾请来张太医辨认,张太医把鱼骨头放在鼻尖下轻嗅了一下,沉着脸点点头,“有麝香的味道。应该是混合了别的香味进入人体的,对正常人没有作用,可是孕妇若是闻到这个味道,必然滑胎。” “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明白风蓝瑾这是在下逐客令,也知道今日风家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需要时间来处理和沉淀,了然的点点头退身而出。 风蓝瑾捏着那一根鱼刺。指尖微微用力,鱼刺“咔嚓——”一声就碎成了两截。 跪着的青鸾身子微微抖了抖。 “青鸾。” “是,主子。” “你跟着我多久了?” “十一年!” “十一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风蓝瑾似乎是在缅怀什么,低低一叹,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是风也仿佛是云,叫人想抓都抓不住,飘渺极了。“这些年来,我对你们四个如何?” “属下的性命都是主子救得,这些年来又静心栽培属下,属下十分感激。” “以往你们从没让我失望过。”风蓝瑾静静的看着跪在他身边两步之遥的青鸾,语气平淡,目光深深,“我把你放在夫人的身边,为的就是让你护她周全,可是你却没做到,让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受了伤,险些丧命!青鸾,这一次,我对你十分失望。” 青鸾眼眶一红,头磕在地毯上,“求主子责罚!” “你去吧。” “主子?”青鸾愕然抬头,满脸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她猛的用力磕头,“主子,求您不要赶属下走,属下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求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风蓝瑾摇摇头,决心已定。 “我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后悔的机会!”他沉下声音,“你走吧!” “不!青鸾愿意去刑堂接受惩罚……只求主子不要赶青鸾走……青鸾和哥哥自幼被主子收留,一身功夫和性命都是主子赐予的……”她哽着声音,“主子就是青鸾和哥哥的亲人,求主子不要赶走青鸾……” 风蓝瑾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缓步走出了屋,“我心意已决!” 房门口守着满面泪痕的子衿还有眼眶微红的的绿儿紫衣,却只有紫晴一个人眼眸深处是连压抑都压抑不住的欣喜。 风蓝瑾并没有把云卿的性命已经保住的消息告诉几人。 子衿和一向和云卿亲厚,所以感情外露的多些。 紫衣和绿儿平时恪守本分,可今日瞧着少夫人的模样亦是觉得十分可怜,所以红了眼眶。 风蓝瑾冷冷的瞧着面色含着春色和喜色的紫晴,眼底的阴鸷的吓人。 他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她。 紫晴感觉到风蓝瑾的视线,不由得紧张的呼吸都放缓了些,面上升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的心里忐忑极了,以前就觉得相爷温和如玉是个翩翩公子,对谁都含笑以对,柔情似水,难道说相爷早就喜欢她,只是碍于少夫人是新妇,所以才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没有纳妾?而如今少夫人不在了,所以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了? 若说以前的风蓝瑾是残缺的俊逸,如今就是散发着绝对魅力的男子,身形修长,长身而立,让人一瞧见便心生爱慕之意。 若是跟在这样的男子身边儿,即使是妾她也心满意足了。 思及此,她的心跳越发的快了,面上的红晕越来越深,连耳廓都成了熟虾米似的红。 偷偷的抬起眼眸打量他,却在那一瞬间心猛的沉到了最底处。 眼前的男子一身素白的锦缎长袍,腰间束着四指宽的玉带,一头墨黑的长发以白玉冠高高束起,明明这身打扮该是温和如玉,翩翩公子的打扮,却因为他眸子深处的冷厉和沉着的眉眼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恐惧。 “相爷……”紫晴吓白了脸,颤抖着声线,无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子衿。” “是,相爷。” “去前院寻府中的大总管,让总管寻来人牙子,将紫晴打发了。” 子衿微微一愣,却快速的回答,“奴婢领命。” “……相爷!”紫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猛的跪倒在地就要去抓风蓝瑾的衣摆,风蓝瑾面上全是厌恶,一闪身躲开她的碰触,就瞧见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伏在地上哭泣,“相爷,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奴婢一直以来勤勤恳恳的做事,从来不敢怠慢,如果奴婢哪里做错了,就是看在奴婢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的份上,求您饶了奴婢啊……” 风蓝瑾一字一句道,“就是为了少夫人,所以……你才必须要走!” 经过这一次他看的太清楚了。潜在的危险必须要拔出。 今天的紫晴是没有什么动作,也谈不上有什么失职的地方,可是长此以往,就凭她对他有妄想,就说不定会变成第二个方瑜。 “子衿,立马去办。” “是,相爷!” “,去房里候着,夫人若是醒了立马通知我。” 夫人还活着?子衿和的眼睛倏然一亮,祈求似的看着风蓝瑾。 风蓝瑾点点头。 “奴婢立马过去。”高兴的泪水再次横流。 “夫人正昏迷着,你们动作小心些。” “奴婢省的。” 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吸吸鼻子,动作很快却非常轻柔的奔进了屋。 风蓝瑾瞧着眼底微微一缓。 “相爷,您开恩啊……” 哭喊声渐渐远去,风蓝瑾只带着墨玄,径自走出了青竹园,经过今日的事情,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因为受了刺激,所以双腿好了起来。 这消息恐怕今日晚间便能传到庆远帝的耳中吧,风蓝瑾不无嘲讽的想到。 风蓝瑾去的正是方瑜的院子。 院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瞧见风蓝瑾走来,面色一凛,齐齐的跪了下去。 风蓝瑾眉眼淡淡的从两人身边走过。 语气轻缓道,“本相曾经吩咐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方瑜出院子,看来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本相的吩咐放在耳中!” 两个婆子身子一颤,冷汗直流却不敢辩解。 “卖了。” 墨玄面无表情的回答,“嗯。” 两个婆子连求饶都不敢,就被墨玄使唤了家丁拖了出去。 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方瑜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中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也只有正午的时候称得上温暖。初初瞧见风蓝瑾的时候,方瑜吃了一惊。 她指着风蓝瑾的双腿,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风蓝瑾瞧见方瑜的那一刻,原本深邃漆黑的眼底“蹭——”的一下冒出了幽暗的冥火,那冰冷的煞气,无风自动的白色衣摆长袖和墨黑的长发,冰冷的惊心动魄。 方瑜却没注意到,指尖颤抖的指着风蓝瑾的双腿,瞪大了眼睛,“你的腿竟然好了?” 风蓝瑾满身煞气,直接一个闪身就闪到了方瑜的身边,手臂如电的钳制住她的脖颈。 “相公……” “谁指使你的?” 风蓝瑾还没有丧失理智,方瑜胆子不小,可却没有大到光明正大的去害卿儿。她没有脑子,根本就想不出周全的计划。更不可能知晓他什么时候不在卿儿的身边。 卿儿这次被害,看似全都是意外,可细细一想根本就是早已计划好的事情。 害她的人分明就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自怀了身孕耐性十分不好,又因为今日忙了一整日,一夜都没有怎么合眼,疲惫不堪。所以耐性更是不好。 那人就是利用这一点,还有欣悦出嫁的空隙,趁他不再的时候害人。 他层层的保护都在今日出了问题,青鸾的失误,爹娘和自己的忙碌。方瑜院子里的空隙,还有他安排在方瑜身边的墨荷……这根本就不可能。 事有反常必为妖。 而以方瑜的脑子,还想不出这么周全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方瑜的身边全都是风家的人,可以说是活在监视里的,所以他才会对方瑜这么放心,不是不知道他心怀不轨,只是够自信,可就是这该死的自信让他跌了一个大跟头,险些为此后悔终身。 方瑜她究竟是哪里来的麝香,究竟是谁要害卿儿! “什……么……”她面上有惊慌一闪而过,飞快的掩饰好,努力掰着他的手指,脸上憋得通红,“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眼神猩红的可怕。 渐渐的,收拢了手指! “格格——” 方瑜听到了自己脖颈错位的声音,她瞧着风蓝瑾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明白风蓝瑾根本就不是在试探她,而是真的要杀她。 她惊惶了,两只脚几乎悬空,窒息感铺天盖地的卷来,她脸颊已经不再通红,而是因为无法呼吸而变得发青。 脑海中一阵阵的发黑,她终于害怕了,双臂狂乱的挥舞着,半醒半昏迷期间听到他冰冷无情的声音。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谁指使你的!” “……我……说……” 风蓝瑾猛的松开手,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根本不愿意碰她一分一毫! 方瑜跌在泥土里,扬起漫天的灰尘,一身粉白色的长裙布满了灰,她却顾不上,双手抚着脖颈面色青红的剧烈咳嗽。 痛苦的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风蓝瑾冷眼看着。 她终于慢慢的止住了咳嗽,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些,再看着风蓝瑾的眼神没有了爱慕,只有深深的恐惧,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以为这样就能和风蓝瑾保持安全的距离。 “说!” 她身子剧烈的颤抖一下,再不敢有犹豫,断断续续的说,“……不是我的主意,是宫里,是宫里!” “贤妃?” “不是不是,不是我姑姑!”她连声给贤妃辩解,在风蓝瑾骇人的目光中快速的说道,“是宫里刚来的一个娘娘,陛下前两个月刚刚封为梅妃的娘娘。”她不敢看风蓝瑾,生怕他不相信,赶紧说,“她进宫刚刚两个月,听说年岁还不大,可是却凭着一身的妖媚之术惑的陛下全心以对,听说自她进宫之后,陛下独宠她一人,还专门为她建了宫殿,听说她喜欢梅花就为她封了梅妃的封号,还在她的寝宫外的院子里种满了梅花……” 风蓝瑾的眸光越发骇人。 方瑜赶紧捡重点说,“可是这位娘娘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好像跟云家有仇一般,不但在得宠的时候在陛下的耳边吹枕边风,让云常大人失了陛下的宠爱,还令陛下震怒把云常从兵部尚书的位置给降到了兵部侍郎……” “……梅妃她手段狠辣,前两天寻到了我,胁迫我答应她迫害姐姐……我也是没法子才会如此做法啊,要不然她若是在陛下面前说了我爹爹的不是,我们方家岂不是要跟云家一个下场。我全都是被逼的,相爷明鉴啊。” 她看着风蓝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相公都不敢叫了,直接叫相爷。 风蓝瑾蹲下身子俯身看她,冷冷的勾起唇角。 “你是被迫的?” 方瑜拼命的点头,“我真的是被逼的。” “那你告诉我,为何她别人不寻。却非要寻你呢?” 方瑜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自然是因为她存了害云卿的心…… 风蓝瑾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底杀意渐浓。 方瑜不傻,自然看出来了。 “相爷,我是被逼无奈啊,求您饶我一命……” “那你怎么没想到当时放卿儿一条生路呢!你知不知道她怀了身孕,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方瑜微微一愣,“云卿死了?”眼底竟然带着压抑的喜色。 风蓝瑾眸子越发深邃,如同海面上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危险而诡异。 洁白的衣摆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晕。 “你果然——该死!” ------题外话------ 对不起对不起,两天断更真心对不起,十二点之前会奉上二更,方瑜要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方瑜的结局 步往后退,她瞧着面色凛然的风蓝瑾一步步的逼来,惶恐的后退着,直至背后抵住了墙壁才无路可退。她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里都是惊慌害怕恐惧。她伸出双手,似乎是要阻止风蓝瑾的靠近,惊恐的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风蓝瑾不为所动,目光依旧阴鸷。 眸子里被黑暗所吞噬的杀气一丝丝的蔓延上来。午后的阳光射的他眼睛微微眯起,他仰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眼里有一瞬间的血红。 那红让他想到了血崩的云卿。 那一刻他心里惊恐的忘记跳动,心跳几乎停止的心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这一切! 都是眼前之人造成的! “你伤我最爱之人,我便如数让你偿还!”风蓝瑾此时宛若一个魔鬼,眼底涌出嗜血的猩红,“方瑜,你最在意的是不是你脸上的皮囊?” “你想干什么!” 方瑜瞪大眼睛死命的用双手捂住面颊,却见风蓝瑾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那匕首薄如蝉翼,刀锋锐利,在烈烈的阳光下散发着冰冷阴森的光芒。 她尖叫着就要躲,却被风蓝瑾死死的摁在围墙上。 “不!”她惊恐的不辨言辞,再次拿出自己在风蓝瑾身上已经失利过许多次的身份,“我是贤妃的亲侄女,是禁卫军首领的嫡出长女,你不能这样对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风蓝瑾存心让她崩溃,冰冷的匕首刀锋贴在她的脸颊上,瞧着她眼眶瞪得几乎脱框而出,却因为生怕弄破了脸上的肌肤而不敢动弹,风蓝瑾讥讽一笑。 “你以为这次的事情我会只跟你一个人算账!” “你什么意思?!” “你,方家,还有君傲之,包括你亲爱的姑姑!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裂唇一笑,眼底却冰冷如玄铁,这一刻他不是温润的风蓝瑾,而是邪恶的风绝尘。 “你这是要造反吗?!” “不!”他摇摇手指,“要造反的不是我,是你亲爱的表哥。” “他是太子,这天下迟早是他的,他怎么可能会造反!”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风蓝瑾勾唇冰冷一笑,目光狠厉的放在她的脸上,“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不能,你不能毁了我的脸!”方瑜一经提醒就立马警醒过来,她防备的盯着风蓝瑾,死死的捂住脸颊,那种又怕又惊的紧张感让她的嗓音发涩,低哑暗沉。 风蓝瑾却手指如电的飞快的动了。 锋利的匕首动作间被烈日的光辉所笼罩,如闪电一般耀眼。 方瑜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风蓝瑾会突然动手,一时不防备,等反应过来闭上眼睛尖叫了一声,那惊恐的叫声让人闻之心惊,听之胆颤。 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只觉得脸上一片温热顺着指缝流出来,有淡淡的腥味传了出来。 “啊!” 她捂着脸尖叫,“不要!不要!” 风蓝瑾却勾着冷冷的笑,刀锋如影的来回抖动着,此时的他宛若刚刚觉醒的修罗,浑身散发着戾气,叫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不过片刻,方瑜的连就已经花了一片。 原本洁白柔腻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交错纵横的刀痕,一道道都渗着血迹,风蓝瑾的手劲儿用的十分的巧妙,每一刀划下去都对准了脸上的筋脉,连修复都无法修复。 风蓝瑾深知这个女子最在意的东西。 他不由得想到了云卿。 若是换成是卿儿的话,她会怎么对待呢。 一定是毫不示弱,即使身处弱势也同样不输气势,他冷,她就更冷。绝不会像方瑜这样歇斯底里。 方瑜总是不明白,为何她容貌身份都不弱于卿儿,可为何他就是不喜欢她!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冷冷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铜镜,这镜子是他今日来这里专门配备的,他把小小的镜子塞在方瑜的手里,“你不是最在意你的容貌吗,如今再瞧瞧你的模样。” 方瑜根本不敢触碰脸颊,脸上皮开肉绽,她手一触便是火辣辣的疼痛,眼里的泪水也成了最大的痛苦来源,咸涩的泪落在皮开肉绽的脸颊上,她被刺激的面部猛的抽搐,生生的止住泪水,再不敢哭泣。 手指颤颤巍巍的握着铜镜,却在看到自己脸颊的那一瞬间失声惊恐尖叫了一声,铜镜应声掉落在院子中的土地上。 “墨玄,把她关在屋里,屋里四面都放上镜子。” “是。” 风蓝瑾再不看她一眼,对于这个女子来说,毁容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毁容之后一睁开眼便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才是最能毁人心智的。 “钱柔呢?” 墨玄早已搜遍了屋子却不见钱柔的踪迹,他眉心微拧。 “逃了。” 风蓝瑾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逃了也好!” 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取钱柔的性命,让她逃到宫里,刚好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添油加醋的跟贤妃说上一说。 这样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墨玄垂下头去,直觉的感觉到从今天开始,恐怕他的主子就再也不会韬光养晦,隐藏锋芒了。 这样……也好! “让人把屋里所有能寻死的东西全都收了,一日三餐照样供着她。不能让她死了。四面墙全都用密实的黑布罩起来,不许让屋里的人听到任何一丝动静!” “属下明白!” 风蓝瑾却没有第一时间回青竹园,而是先去了外书院的书房里,书房中墨香四溢,他静静的立在书架旁,听着耳边青魇对于宫中那个梅妃的消息的禀告。 梅妃他其实是知晓有这么一个人物的,就如同方瑜所说,两个多月前进宫,庆远帝十分之宠爱。宫中只传来消息,称此女子身份十分的神秘,以媚态掳获圣心。 可也传言此女进退有度,礼数周全。分明是自幼便受了良好的教育。 “……属下什么都没有查到!” 风蓝瑾的手指猛的一顿。 “什么?” 青魇跪在地上皱眉道,“属下去查了,却没有任何关于宫中梅妃娘娘的消息,就仿佛此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叫人始料未及。还有她的过往竟然是一片空白,应当是有人有心遮掩,所以才会如此。” “……宫中传来的说辞是此女子是陛下大寿那一日宫外特意招来助兴戏班子里的女子,谁知竟然让陛下一眼就看中,当晚就传召侍寝,不过多日就封了梅妃的封号……” “那戏班子都没有寻到吗?” “没有,完全没有半点踪迹。” “查不到……”风蓝瑾眸子深沉,唇角略略勾起,“那便是查到了!” 宫里谁有那个能耐把一个女子的身份全都给遮掩的不露分毫,即使是他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说来说去都与那几个人逃不了干系。 庆远帝是肯定知情的,说不定他也参与其中。 还有君傲之,定然也脱不了干系!否则怎么会打得通方瑜这条路线! “青魇,我们的计划可以进行了。你下去着手准备吧,揽月阁是方瑜的兄长经常去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地盘,动手方便些。” “属下明白。” 他却没有立马退下,欲言又止的瞧着风蓝瑾。 风蓝瑾装作没有察觉,嗓音微微一凉,“下去吧!” 满腔的话都只能咽下,无声的退了下去。 等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风蓝瑾才回到青竹园。 云卿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屋里却多了几个小包子。 几个小包子被丫头和莫言抱着,哭的惊天动地的。 风蓝瑾眉心微皱,略有些不悦。 “怎么回事?!” 莫言眉头一皱,“你凶什么?” “娘。”风蓝瑾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卿儿还在昏睡,哪能让孩子们这样吵闹?”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莫言有些委屈,“几个孩子哭的嚎的跟什么似的,奶娘喂奶也不喝,怎么哄都哄不好,我想着方才小家伙一靠近卿儿就不哭闹了,所以就抱来试试看。” 风蓝瑾看都不看几个小孩子一眼,淡淡道,“那如今瞧着也没什么用,娘你抱着他们走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莫言有些不悦,语气沉了下来,“你就是这样做父亲的?!” 风蓝瑾抿着唇一言不发。 莫言知晓他因为云卿生下这几个孩子险些丧命,心有余悸,也有些膈应,可是在如何那都是父子父女,怎么可以这样生下来连看都不看一眼?! “瑾儿,卿儿她拼了性命也要生下几个孩子,若是知晓你是这么个态度,你叫她情何以堪?” 风蓝瑾依旧没有说话,面色却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 孩子依旧哭闹不止。 莫言眼珠子一转,直接几步走到风蓝瑾的身边,一下子就把小小的肉团子塞到风蓝瑾的怀里。 “你自己的女儿还要我这个做娘的给你带吗?你自己抱着去!” “娘!”风蓝瑾难得的惊慌了,他双臂僵硬着揽住小小的肉团子,那孩子又瘦又小,小小的手扑腾着被包裹在棉布里,到了风蓝瑾的怀里她竟然睁大眼睛疑惑的看了风蓝瑾一眼,然后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珠竟然真的就不再流泪。 像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小小的肉团子竟然眯着眼睛对着父亲咧嘴一笑。 风蓝瑾也不知为何,一颗心竟然就这样软了下来…… ------题外话------ 唔…… 征集四个小包子的名字啊~小名神马的最难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取名风波 身僵硬的抱着小小的肉丸子,小小的孩子根本辨不出性别,眼眸却同样的清澈如水,张开嘴巴吐着泡泡,口水流的满下巴都是。一咧嘴笑起来就露出没有牙齿的红色牙龈。小小的下巴还没有他的手指大,整个娃娃如同袖珍一般,可爱极了。 风蓝瑾动也不敢动,僵直着手臂抱着小姑娘,额头都开始往外渗汗! “娘……”他求助似的看着莫言,想让她把小孩子接过去。 莫言权当没瞧见。 “当初带大你们几个可不容易,当年你都是你爹爹抱大的,自己的女儿自己抱去。” 屋里的几个下家伙们都哭够了,一个个眯着眼睛躺在丫鬟的怀里恬静的睡着。 只有小丫头精神头十分的好,笑眯眯的瞧着她的爹爹,嘴里发出莫名其妙的各种声音,时不时的会把小小的手指头伸进嘴巴里允吸。 那可爱的劲儿让风蓝瑾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小丫头却不老实,在他的手臂上就要翻身。 风蓝瑾吓得背脊一麻,全身都冒着冷汗,连忙把小丫头揽进臂弯里。 莫言抿着嘴笑着走过来帮他调整姿势,“你这样僵硬着手臂抱着她,她会不舒服的,这样,对,抱进臂弯里,最好把她的小脑袋瓜放在你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小孩子在娘亲的腹中的时候一直都听着娘亲的心跳,这样她也能听到你的心跳,会觉得比较安心。” 风蓝瑾不知道抱个孩子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十分受教。 连忙调整了抱丫头的姿势。 小丫头又是咧嘴一笑,十分开怀的模样。 风蓝瑾却一动都不敢动,瞧着小丫头终于睡着了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小丫头睡着了,莫言连忙接过小丫头,风蓝瑾连忙把小丫头交给了莫言,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心有余悸的后退了一小步。 莫言搂着孩子瞪了他一眼,笑骂道,“瞧你这出息!” 风蓝瑾也不顶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莫言抱着小丫头轻轻的踱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让小丫头睡的更熟。 “孩子虽然来的急了些,可如今毕竟都平安降生了。瑾儿,你身为孩子的父亲也该想想几个孩子的大名了。” 风蓝瑾微微皱眉,“等卿儿醒来再说吧。” “嗯,也好!”莫言点点头,“孩子我先抱回去,卿儿刚生过孩子,身子骨虚着呢,你也不懂怎么照顾她,多让周妈妈操操心,月子里可不比旁的时候,万一吹了冷风,一辈子都要落下病根的。” 风蓝瑾不懂这些,仔细的听了几句莫言的叮嘱,然后郑重的点头。 “娘,你放心。” “嗯。等卿儿醒了我再抱孩子来看她。” “好。” 莫言离开之后,几个丫鬟也用大裘包裹着小孩子回了桃园,几个小孩子身上的包裹上都插了一根桃枝,风蓝瑾看着虽然疑惑,却也没问什么。 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些老传统,说桃枝是避邪的,所以小孩子出门的时候都要折上一支放在包裹里,佑平安的。 人都走完之后风蓝瑾立马让墨玄去了外书院带回了一些关于女子坐月子禁忌的书籍,然后桃灯夜读。一本书没有意识的翻完了,他才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痛。 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他合上书页放下了手中的古籍。 双手中空空如也,竟然有些怀念白日中抱着小丫头的感觉。 风蓝瑾摇头失笑。 床上沉睡的云卿呼吸有些不稳,风蓝瑾心下一惊连忙奔过去,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卿儿……” 云卿困难的睁开双眼,起初眼神还有些迷茫,眸子里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片刻之后才恢复了些许的清明。她面色相较于白日中生产的时候要稍微好看一些,头上包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巾,这是为了防止她头上受了寒,日后会落下头疼的宿疾。 “风蓝瑾……” “嗯。”他眼眶微红,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是我。” “……一醒来就看到你的感觉……真好……”她力气稍稍恢复了一些,眼皮却有些耷拉着,显然是困倦到了极点,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风蓝瑾,我好累……你陪我休息一会儿……” 风蓝瑾脱掉外衫,没有立马上床,先用内力驱散身上的一些冷气,然后才掀开被角躺进了被子里,轻轻的揽着她的腰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在这里,睡吧。” 云卿低低的“嗯”了一声,合上眼睛再次沉入梦乡。 只是这一次梦里一片黑暗,没有光怪离奇的怪物和噩梦,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手指轻轻的攥住他的衣角,面容十分的恬静。 风蓝瑾的心里亦是一片安逸。 他想,无缘的说法是对的,她确实不适合争斗。 拂灭油灯,他合上了深色的帷幔。 夜风凌厉呼啸,屋中却温暖如春。 次日醒来的时候风蓝瑾没有去上朝,托了同僚帮他告了假,安安心心的在家中陪妻子陪孩子。 云卿力气还没有恢复,又是坐月子期间,冬天太冷也就没有下床,轻轻的靠在迎枕上笑眯眯的逗弄几个小孩子。 小孩子睡觉的时间都比较多,四个小小的肉团子都挤在床榻上,让原本十分宽敞的床榻变得都有些狭小起来。 风无忧嘟嘟小嘴巴,哀怨的看着弟弟妹妹们,苦恼道,“爹娘啊,为什么弟弟妹妹一直都在睡啊,小忧来寻他们玩的,可每次去奶奶那里看他们,他们都是睡着的。”说着她还有些沮丧的一屁股坐在了小凳子上,手中的拨浪鼓被她仍在桌子上。 云卿精神头比昨日稍稍好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说话却不怎么断断续续了,她轻笑对风无忧招招手。 小无忧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云卿使劲儿的揉揉小丫头的双髻,笑眯眯的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小忧小的时候也跟弟弟妹妹一样,三个时辰有两个时辰都在睡觉。” “啊?” 她有些不敢相信,指着几个小不点,“小忧也跟他们一样啊?他们只有小猫这么大哎,小忧小的时候也只有这么大啊。” “那你就要问你爹爹了。” 小无忧立马跑到正在看折子的风蓝瑾怀里,跳上他的膝盖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爹爹,人家小时候也这样大一点点哦?” “唔……”风蓝瑾看着折子,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淡淡道,“应当是吧。” 小无忧被云冲抱给他的时候都三四个月了,他也确实不知道小忧小时候的情况。 小忧小的时候他刚刚开始转战政途,所以平时都是交给欣悦带着的,他也很少有时间与她亲近,抱小孩更是少的很,所以昨日抱着小丫头的时候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想到这里,风蓝瑾放下了奏折,抬眸含笑看着云卿,“我们给小丫头取个名字吧。” 云卿眉头一皱,“该先给三个小包子取名字吧。”毕竟要轮着来的,要不然长大了还以为他们做爹娘的偏心呢。 风蓝瑾对三个小包子没多大好感,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们三个不用怎么想,干脆就叫大包子,二包子,小包子算了。” “你……”云卿哭笑不得,狠狠瞪他一眼,“名字是要用一辈子的,哪能像你这样随便。” “要不儿子的名字让爹帮忙取,我们就取女儿的名字?”他提议! “不行!”她不同意,“总不能厚此薄彼。” “男孩子嘛,都是这样的,不能太宠了。否则日后哪能经历风雨。”他振振有词,一把抱着风无忧起了身,凑到床边,瞧着小小的丫头片子睡的嘴巴巴喳巴喳的吸着口水,喜欢的不得了,眼底也露出了几分骄傲和慈爱来,“瞧这小丫头,比几个哥哥活波多了。这么小一点点就知道逗爹娘开心,成日都笑眯眯的,真是乖巧伶俐。” 怎么不说你偏心。 她想起一茬来,口气依旧有些不好看。用包裹把小丫头裹紧,不让风蓝瑾看,哼了一声道,“我记得当初怀胎的时候,你好像是说希望生儿子吧,怎的如今瞧着你倒对儿子不在意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只是说希望是儿子,可没说如果是女儿我不疼啊。”他为自己找理由,“民间不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吗,小丫头日后肯定跟你亲,更何况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在我们家里最多只能待个不到二十年,到了别人家里还不晓得会如何呢,当然要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好好疼爱。” 云卿发现自从她醒来之后风蓝瑾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不似之前对她那样百依百顺,柔情似水,如今的他更趋向于是风蓝瑾和风绝尘的合体,温柔依旧,却也多了几分风蓝瑾没有的油嘴滑舌,和口齿伶俐。 风蓝瑾提议,“小丫头整日中笑的开心的很,不如就取风恬恬?” “不行!” “嗯?” “君思恬里名字带这个字,我才不让女儿跟她们有相同的地方。” “那你说要叫什么。” “唔……”她偏这头想了想,“不如叫笑笑?” “风笑笑……”风蓝瑾念了几声,就瞧见一直闭着眼睛睡觉的小丫头此时突然醒了过来,仿佛是听见了召唤一般,风蓝瑾击拳笑道,“就叫风笑笑!” ------题外话------ 唔……今天早班,字数较少,明天会多些。马上要跟梅妃正面对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方瑜之死 小姑娘的名字定了下来,反倒是三个小包子还没有名字,云卿在月子中不能抱孩子,大多的时间都是让小孩子躺在她和风蓝瑾的床上睡觉的。 云卿歪在床上瞧着几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心中充实的紧。她用手指点了点大儿子细腻的皮肤,入手丝滑如绸缎,十分的舒服。 明明三个小家伙这么可爱,可是偏偏那个当爹的觉得男孩子要穷养,说什么都不肯抱上一抱,即使抱在怀里了,那表情也是臭臭的,抱在怀里也不像抱笑笑那样小心翼翼,看的云卿有些火大。 她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正倚在软榻上一边百~万\小!说一边饮茶的风蓝瑾,淡淡道,“如今三个小包子可都还没名字呢!” “嗯。”风蓝瑾神色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卷起书卷漫不经心的轻声道,“没事,这不是还没满月呢吗。” “喂!”云卿又好气又好笑,“妹妹都有名字了,三个哥哥都还没名字,总不能一直喊小包子吧。” “我这两天查一些典故,瞅瞅看有没有合适的字。”他终于从书籍里抬了头,无奈的道。 其实让他来说,还不如交给爹爹去取名字。 省得麻烦。 一眨眼都快过年了,云卿知道这两天外面下了雪,却不能出去玩,就连打开窗子看雪都不被允许,她低叹一声,瞧着屋里燃烧着的火盆。 哀怨道,“这月子要做到什么时候啊。”抓抓挽起的长发放在鼻翼下轻嗅,她秀气的眉头立马皱起,“臭死了,风蓝瑾,我都三天没有洗澡了。” “娘说要出了月子才可以。” “老天,那不是要一个月?!”她不敢置信,“那到时候整个人还不发霉啊。” 他揶揄道,“大冬天的发霉还不至于。” “风蓝瑾,我想沐浴啊。” “不行。” “可是真的很难受。”尤其是屋里只有门口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用来通风,风蓝瑾好像是生怕她会着凉一般,屋里不但烧了好几个火盆,还让她盖上两床厚被子。 她即使再畏寒在这样的温度下也出了一层层的汗,汗水黏在身上腻腻的,难受极了。 “你才生产三日,水是万万碰不得的。”风蓝瑾十分坚持,瞧着她皱眉的小模样,有些心疼,原本坚定如铁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打着商量,“要不过两天我问问娘,看看究竟可不可以?” “好!”她见好就收,瞧着一身浅白色素服的风蓝瑾,轻声问道,“哎?你不是都传紫色的衣裳吗,怎么最近开始着素衫了。” 他眸子微微一闪,抿了一口茶水,故意道,“怎么,我穿素色不好看啊?” “不是。”一身素衣的他长身而立之时显得十分的清隽优雅,十分的俊逸,怎么会不好看。只是……她歪着头看他,眉心困惑的皱起,“嗯,兴许是我没瞧见过你穿素衣,如今瞧着觉得很奇怪。” 不止是穿着上的,他仿佛推掉轮椅之后就是如此,连气质都变了一番。 原本面上温和如玉,实则淡漠疏离。 如今则是往翩翩公子方面发展了。 “就是瞧着太招桃花了。”是的,云卿眸子一亮,终于想出来风蓝瑾的不同之处,原本的他亦十分的出彩,只是为人比较低调,一身中规中矩的紫衣着在身上,唇角含笑,虽然容貌气质十分出色,可是却也及其容易被忽略。 如今一身显目的白衣,温和的眉眼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薄唇一挑便是讥讽的笑,抿上便严肃的让人不敢直视。眉峰亦不舒不缓,瞧着十分的凌厉。 这样放在人堆里也一眼都瞧得见。 看的云卿有些郁闷。 风蓝瑾却异样的沉默,他放下了书卷坐在床上,瞧着床上的四个小包子和云卿,他凌厉的面容软和下来,床上的这几个人,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牵挂和温软。 他握住云卿的手。 “不会惹桃花。永远都不会!” 以前他不在意那些东西,别人愿意如何看他便如何看他,他为人淡漠对这些并不关心。 可是却出了一个君思恬,一个方瑜! 君思恬派出亲卫刺杀她,叫她身受重伤。 方瑜却叫她险些命丧黄泉,一尸五命。 她产子的那一夜他一夜都没合眼,一直在想,若是当初他能处理好身边的人和事,她便不会如此被他连累。 说到底,她几次三番的遇险。他都是要担一部分责任的。 “事情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云卿明白他的愧疚,眨眨眼故意佯怒道,“以后不许看别的女子一眼,不许觉着我生了孩子之后就是黄脸婆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 生过孩子的她气韵比先前更加的让他心动了,天知道他每天拥她入怀,哄她入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 多少次夜里趁她睡着了偷偷的去耳房洗凉水澡的。 他低低一叹,“我这辈子是栽在你手里了,就只能祸害你了。” 她抿唇一笑。 屋里的气氛十分温馨。 片刻之后睡醒的几个小孩子一个个的醒了过来,云卿没带过孩子但是听莫言说,这几个小孩子算是十分的好带,很少哭闹,不会吵人。 此时大包子已经醒来,他也不出声,睁着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疑惑的瞧着他的娘亲,明明是才出生没几天的小孩子,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的稳重。 小小的脸上不苟言笑,毛绒绒的小眉头微微皱起,瞧着严肃的紧。 起先小孩子皮肤皱巴巴的看不出五官像谁,如今一个个脸稍微长开了一些,云卿有些受打击。 她用手指逗了逗醒了的大儿子,埋怨道,“明明是我生的,长得却像你,太不公平了些吧。” 不止是大儿子,还有另外两个儿子也是一样,五官长得都像极了风蓝瑾。 用莫言和风染墨的话来说,几个小孩子和风蓝瑾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很公平。”闻言风蓝瑾长眉一挑,倚在床柱上把云卿抱在怀里,埋头在她的脖颈间轻嗅,感觉到她的推拒他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吹着热气,暧昧道,“因为我出力多些……” 起初云卿没听明白,反应过来之后脸上“蹭”的浮起一阵阵红晕。 嗔骂道,“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没关系。”他被她娇羞的模样刺激的眼睛有些红,闷闷的在她的脖颈间呢喃道,“他们这么小一点点,听不懂的……” 云卿,“……”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墨玄闪身出现了。风蓝瑾正在端着小碗喂她吃用滋补的药品混着大骨头炖出来的汤汁。墨玄瞧见了附耳在风蓝瑾的耳朵旁说了几句话。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云卿看着他就要去接药碗,“早说了我又不是端不起来这一个碗,哪里就虚弱到要你喂了。” 风蓝瑾含笑着没动,“没关系,不着急。” 喂着她喝了一大碗的骨头汤,风蓝瑾让把屋里收拾掉,然后就让子衿抱着几个小孩子去隔间休息。 他叮嘱云卿,“我等一会儿才回来,你先早些休息。” “你快去吧。” 出了屋,风蓝瑾的面容才沉了下来。 墨玄行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他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墨玄沉思了一下才淡淡道。 “没有丫头照看,是送饭的人发现的。” 风蓝瑾没有再说话,沉着脸走到了方瑜之前住着的院落中。 冬天的晚上黑的比较晚。如今刚用完晚膳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方瑜住着的院子里因为没有人修剪院子里的树木,所以看上去有些杂乱和衰败,光秃秃的树枝长短不一,小小的盆栽也因为没有人打理被冻死在盆子里。 院子里安静的吓人,这是风蓝瑾的要求。 没有半点的声音十分考验人的心智,偶尔吹过的一阵阵寒风更是带来了诡异的气氛。 院子门口也没有婆子丫鬟守着,风蓝瑾才到院子门口就有送饭的婆子从远远的地方迎了上来。想来应当是在院子里觉得太恐怖吓人,所以躲在了远处。 看到风蓝瑾她立马行礼,“相爷。” “你下去吧。” 那婆子有些愕然,她以为风蓝瑾会问话的,所以才留了下来。 风蓝瑾挥挥衣袖,“没什么好问的,下去吧。” 婆子不敢多问,连忙低眉敛目的退了下去。 风蓝瑾唇角夹着一抹讥笑进了院子。 自顾自的推开房间的门。诡异阴森的房间里点燃了一盏如豆的油灯,屋里四面都是巨大清晰又诡异的镜子。仿佛是人的目光,四处都无处可躲。那感觉映衬着安静的没有半分声息的院子,异常的惊悚。 小小的房间中,透过点点的灯光看过去。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被一扫而空,空荡的紧,所以一眼就瞧见了屋里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合在地上的那人。 没有半点声息。 风蓝瑾冷笑着走上前去。 一脚把方瑜的尸体踢得面朝天。 她一张可怖的脸狰狞可怕,红肿不堪。一头的长发也如同疯子一般,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的凌乱长发,显然是自己发了疯拽下来的。 眼珠子死死的瞪大,即使如此也能瞧出临死之时的恐惧害怕等等的负面情绪。 风蓝瑾瞧着眉头都不眨一下,口气平缓的道,“我以为她还能多撑几日,却想不到如此的受不住刺激!” 语气中是淡淡的不屑和讥讽! “明日去方家报丧,就说方姨娘无故发疯,自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梅妃 云卿生产了孩子几天之后,白家的亲人就一个个的来看望她,老太太瞅着她那消瘦的模样心疼的直抹眼泪。 尤其是听说云卿生产之时九死一生,更是直接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许久都不肯松手。 云卿心里十分的温暖,对老太太更是十分有耐心,最后哄得老太太喜笑颜开,直说等出了月子就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也怕耽搁云卿休息,所以也没有敢多做停留,当天就和风欣悦一起回了白家。 风欣悦搀扶着老太太眉眼都是笑意,显然和老太太相处的十分愉悦。云卿瞧着也十分的开心。 白清萧走的最晚,他瞧着面色逐渐恢复的云卿,颇有些欲言又止。 “大哥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白清萧轻笑一声,眉目柔和,“卿儿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原本是要告诉云卿这几日朝中的一些变故,可想着她不一定喜欢听,风蓝瑾都从不拿这些烦心事来让她费心,他又何必让她听着心中不舒服。 她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因为风蓝瑾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原本他双腿痊愈就已经是一出比较大的变化了,这段时间以来在朝中更是锋芒毕露,祖父都有些忧虑。 而风蓝瑾的报复来的直接又凌厉。 君莫和君傲之之间的战况更是越发的直面相对,两个人见面了也就是场面上还过的去,这其中的变化他亦是知道和风蓝瑾有脱不了的干系。 因为前段时间君莫死忠的属下和方瑜的父亲方仁在早朝上一言不合直接问候了对方的祖宗,方仁的儿子,也就是方瑜的哥哥同样是个不学无术的,整日中都在揽月阁中潇洒快活。君莫死忠的那个属下也是个武官,粗鲁莽撞。当日在揽月楼和方旭发生了争执,竟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将方旭生生殴打致死。 因为这件事,君莫和君傲之是彻彻底底的撕破了脸皮。 方仁刚刚得知嫡女发疯早逝,如今又痛失爱子,整个人仿若疯了一般,死死的在朝中弹劾君莫一干人等,势必要为爱子报仇。 他是君傲之的亲舅舅,君傲之自然不能不管他,也想着趁着这件事能打倒君莫。而君莫的那个将领也是死忠与君莫的,君莫不可能把他交出去让跟着他的属下寒心。所以两方人马如今势如水火,泾渭分明。 风蓝瑾便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庆远帝每日中为这事烦恼,听祖父说前些日子还在朝堂上当众斥骂了两方人马的领头者,各打五十大板却不能让两边的人安生下来,私底下斗得十分厉害。 朝堂上明哲保身的坐壁观望,也有趁机投入别的阵营的,总之现今的朝堂上是风雨欲来,哪怕一件小小的事端都会被无限放大,官员们做事也越发小心翼翼了。 白清萧轻笑着抱着云卿的大儿子,没有拿这些个事情烦她,逗弄着小孩子笑道。 “这娃娃当真是可爱极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如今五官都渐渐张开,也越发的像极了风蓝瑾。 云卿听到白清萧夸自己的儿子,比夸了自己还开心,在风家仿佛有重女轻男的现象啊,她是发现了,笑笑在几个孩子里最受宠爱,就连小小的小忧都喜欢喝笑笑玩,对几个弟弟反而没有多少亲近感。 其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几个小家伙越是长大了些就越是沉默,平日中不哭不闹,懂事倒是挺懂事,可相对于爱笑爱闹的笑笑,也确实少了些讨喜了。 所以啊,此时听到白清萧夸她儿子,她笑眯眯的给他一个“还是大哥有眼力劲儿”的眼神,兴奋的夸奖,“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是谁的儿子啊,不是我自夸啊,这几个孩子就数老大最是稳重了,小小年纪不苟言笑,倒有种装大人的模样,可爱极了。老二是个机灵鬼,成日中虽然也不吵不闹,可是对谁都笑眯眯的,前儿个小忧专门去街上买回来一个拨浪鼓,原本是逗笑笑的,可这小家伙竟然趁人家不注意,张嘴就去啃那小铃铛,哎呀,你不知道小忧当时郁闷的样子。” “那老三呢?”白清萧听得好笑,出言问道。 提到老三云卿就郁闷了,她郁闷的低声叹息,“老三也不知道究竟像谁,整日中吃了睡睡了吃的,最胖的就是那小子了。” “怎么还老大老二老三的叫。”白清萧逗着老大,皱眉道,“还没取名字啊?” 云卿的脑袋耷拉下去。 “想了许多个,也没有中意的,慢慢挑着吧。” “我这个做舅舅的倒是有个主意,你听听如何?” “大哥快说。” “我也就这么一个想法。不如叫风云如何?” “风云……风云……”云卿呢喃着这个名字,竟有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好名字!”外面风蓝瑾洒然一笑,大步迈进屋子,“老二就叫风云。”有他的姓氏和她的姓氏,恰恰好的温馨。 “那老大和老三呢?” “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老大稳重就叫风磐,老三嘛,瞧着乖巧的紧,就叫风熙吧。” 风磐,风云,风熙。 云卿默默的呢喃了几声,也觉得很不错。 如此,三兄弟的名字就这样轻轻巧巧的定了下来。 北方的腊月十分的清寒,眼看要过年,云卿却要坐月子,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心里有些愧疚,原本风欣悦的婚礼她都没有帮上忙,如今置办年货又是莫言在费心。 莫言置办风家的年货都二十多年了,自然不觉得怎样,瞧着云卿想帮忙有这个心意她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临过年的时候,都腊月二十八了。 二十八,洗邋遢。 风蓝瑾和云卿正在给几个孩子沐浴。 宫中却来了传旨的太监。 正是大内总管全福。 全福直接到了青竹园宣纸,又是一番的惊动,风蓝瑾命下人摆好了香案,又让子衿去通知了爹娘,随后就开始接旨。 全福洋洋洒洒的对着圣旨念了一大堆,风蓝瑾听了唇角冷笑不止,圣旨里言里言外都是叫他年三十的时候领着内人去宫中过节。 圣旨中特意添了这么一句,叫人十分的气愤。 “相爷,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呢,令夫人头一年嫁到风家就有机会去宫中参加年宴,这可是天大的体面,相爷还不接旨吗?”全福扬扬手中的圣旨,笑的很虚假。 他的身后跟着一些禁卫军,禁卫军一个个面沉如水,不像是来护卫全福的,倒像是只要他不接旨就立马以抗旨的罪名押走的。 风蓝瑾眸子里冷芒一闪,起身领了旨意。 好意?明明知晓卿儿刚刚早产还没有出月子,却让他们进宫参见年宴,这还真真是天大的“福气!” 却对着全福凛然一笑,“全福总管,替风蓝瑾多谢陛下的好意。这眼瞅着就过年了,还要麻烦总管大人替风蓝瑾跟陛下拜个年问好。” 全福生怕风蓝瑾不肯接旨,到时候他跟着倒霉。 如今瞧着风蓝瑾十分上道,于是笑眯眯的询问,“相爷要奴才带什么话给陛下?” “唔……”他漫不经心的道,“就跟陛下说臣十分感念陛下的洪恩厚德,臣万分惶恐。感念陛下隆恩浩荡,给陛下送一样事物过去。” 说着当真从腰间掏出一枚玉质的东西交给了全福,瞧着全福满目不解,正待发问的模样,风蓝瑾轻轻一笑,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全福总管不必多问,陛下瞧见了此物自然明白风蓝瑾在与他说甚。” 全福眸子一闪,微微一笑果然不再发问。 “那奴才就先行告辞了。” “等等。”风蓝瑾悠悠然在全福身后缓缓道,“全福总管莫要忘了告诉陛下,就说风蓝瑾的四个孩儿因为早产身子十分的虚弱,可能无法享受陛下的隆恩,不能带去年宴上供陛下观赏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不敬,全福一听就变了脸色。 “相爷这话恐怕奴才不敢如实禀告于陛下。陛下的旨意可写的分明,要相爷带一家大小去宫中赴宴,难不成相爷要抗旨不成?!” “抗旨?”风蓝瑾轻笑,“总管这顶罪名安得可让风蓝瑾十分惶恐!”他嘴里说着惶恐面上却依旧一副漫不经心,唇角还夹了丝冷笑,“总管只管原句同陛下名言便是。” 听着风蓝瑾的话,虽然是冬日,可也是正午,明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全福站在满院的青竹下只觉得浑身发冷。 竟然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之感。 他不敢再多做询问,匆匆的带着一干的禁卫军出了风家。 回到宫,全福把风蓝瑾的话也一字不动的传给庆远帝。 说完之后却不敢看庆远帝的表情,只觉得大殿中的寒气猛然窜起。叫他背脊一阵阵的发凉,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庆远帝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还说了什么?” 全福脸上有汗也不敢擦拭,低头轻轻道,“相爷没有再说别的,却让奴才给陛下带来一个事物。” “拿来!” 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那玉质,递给庆远帝。瞧见那玉质的那一瞬间,庆远帝的脸当场变了变,他呼吸有些急促,却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个风蓝瑾!” 许久不曾见过如此失态的庆远帝,全福也不敢劝,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退到庆远帝的身后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全福!” “奴才在!” “再去风家传朕的口谕!”庆远帝的神色平静了下来,眼底却依旧有火光在跳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声音沉沉,“就说朕感念风蓝瑾几个孩子尚且年幼,所以特批他不必带孩子进宫!” 全福一阵愕然,陛下竟然当真成全了风蓝瑾的大逆不道?!他心中一阵阵的发紧,却不敢说话,只轻声应了一句,“是,陛下!” 说着就快速的从大殿中退了出去。 刚刚关上大殿的大门就听到大殿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全福面皮一紧。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刚欲出宫就瞧见一身宫装长裙,聘婷而来的梅妃娘娘。 全福连忙挤了一丝笑容谄媚的跑上前去。 “哎呦,梅妃娘娘来了。”他打了个千,笑着说道,“娘娘万福金安。” 那梅妃的妆容十分的妖娆,眼影是一层紫色的妖媚,瞧不出原本的长相。她身段凹凸有致, 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她的眼睛画的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丝的媚态。 瞧着全福屈膝的模样掩嘴轻笑,“全福大总管这是怎的了,往日瞧见本宫可没这么殷勤呢。”她说话的时候媚眼波光流转,那狭长的丹凤眼一转几乎能勾走人的魂儿去。声音软软糯糯的,叫人一听骨头都酥了。 全福背脊一酥,使劲儿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不至于失态。暗暗心惊,怪不得陛下如此宠爱她,这样的女子简直生下来就是让男人想狠狠蹂躏的。他勉强扯唇一笑,指了指大殿,低声道,“陛下今儿个心情不甚好,娘娘多去劝劝吧,小心陛下上了肝火。” 梅妃狭长的眸子微微一闪,轻笑道,“那总管大人也要告诉小女子陛下是为何大动肝火,这样小女子才能说对话嘛。” 全福不敢看梅妃妖娆魅惑的模样,只僵硬着嘴角道,“具体的奴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因为丞相大人。” 梅妃的眸子顿时微微一凝。 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天边的五彩云霞,低低的呢喃,“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陷害风蓝瑾 大殿外的太监不敢怠慢梅妃,连忙给她通报,庆远帝盛怒之下竟然也同意见她。守门的太监越发的恭谨,陪着笑不敢有半点怠慢。 梅妃掩唇轻笑,波光流转,迈着莲步缓缓的走进了殿宇中。 大殿中瓷器碎片散落的满地都是,庆远帝一身戾气坐在龙椅上,眉目间都是怒火。 梅妃眸子一闪,已经缓步走了过去,她站在庆远帝的身后,为他按摩太阳穴,轻笑道,“陛下这是怎的了,发这么大的火,让妾身瞧见真是怕的紧呢。” 一阵阵蚀骨的香味窜入庆远帝的鼻腔,他汹涌的怒火稍稍的压制了一些,握住梅妃滑腻的小手,一个用力,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不习惯有人如此接近他的死穴。 “你怎么来了?” “妾身想陛下了呀……”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拖得很长,舌尖微微翘起,带着几分魅惑和撒娇的意味,埋头在庆远帝的怀里,似乎在抱怨又似乎在害羞,“妾身想陛下了就来瞧瞧陛下,到门口瞧见全大总管,他跟妾身说陛下心情不甚好呢,所以妾身就来瞧瞧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惹我们陛下生气呀。” 大殿中金光弥漫,梅妃眸光娇柔,让人瞧着心中既有一股子怜惜,又有种想要使劲可命蹂躏的冲动。 庆远帝的怒意微微散了一些,搂紧了她小蛮腰,却蹙眉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风蓝瑾!”言语间有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梅妃美目间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坐在庆远帝的腿上,轻笑道,“丞相大人?唔……妾身以前在民间的时候听说丞相大人是个好官呢,百姓言谈间对相爷那真真是赞不绝口,还说……”她猛地捂住嘴巴,仿佛是说错了话一般,眸中惊慌不已。 “还说什么?” “陛下。”她捂住嘴,惶恐道,“妾身不敢说。” “朕叫你说你就说便是。” 梅妃言语踌躇,断断续续道,“还说……若是……若是太子殿下也如同相爷这般为国为民便好了——哎呀,妾身嘴笨的紧,陛下不要生气啊。” 庆远帝勉强压抑住脸上的怒意,瞧见梅妃惊吓的小脸微白,眼神惊恐,连忙收敛起不悦的神色,冲她温柔一笑。 “朕不是对你发火。” 梅妃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圈圈,抛了一个媚眼过去,“奴家自然是知晓的,陛下最疼爱的就是奴家嘛。” 庆远帝喜欢的就是梅妃这股子毫不扭捏的魅色,后宫中的女子,越是品级高越是装模作样的人前人后清高自傲,像梅妃这样挑逗狐媚的女子已经极少见到了。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很少进后宫的原因。 梅妃穿的是一件绸缎水裙,腰间不是用腰带束起,而是用一根绿色的绸带松松的捆成一个硕大的蝴蝶结。庆远帝带着薄茧的手轻易的拉去她腰间的绸带,她一身水裙顿时散开成一朵惑人的花瓣。殿中的宫人们低眉顺眼的退下。他顺着她的裙摆抚上她光洁如雪,细腻如瓷的肌肤,轻笑道,“爱妃穿成这般模样,莫非是刻意来勾引朕的不成?” 梅妃低喘一声,媚眼流转,娇笑道,“那贱妾可曾引诱的了陛下呢?” 她自贬的话更是叫庆远帝心神一荡,一股子嗜血的狠劲儿冲了上来。在她的身上用力的掐了一把,疯狂的剥去她身上的衣裳,此刻只想把这个妖媚的女子做死在床上。 梅妃娇笑轻吟,也不闪躲,含着媚笑瞧着身上男子的急切。 两人直接的龙椅上迎来了一番。 事后,梅妃慵懒的双腿张开坐在庆远帝的身上,两人都是浑身,身子还死死的交合在一起。勾着庆远帝的脖子,梅妃面上浮出一层层的红晕和薄汗,她媚笑一声,“陛下龙精虎猛,让贱妾有些受不住呢。” 无论是什么男子都喜欢女子在这方便夸他的,庆远帝眸光愉悦,那股子狠劲都释放在她身上,发泄过后连怒气都敛起了一些。 “爱妃当真是勾魂的紧,莫不是哪里的精怪不成。” 梅妃轻笑着动了动身子,面颊红的似火,哀婉道,“妾身不过是流落民间的贫贱女子,这一生在红尘翻滚着,不晓得吃了多少苦,若不是陛下瞧中了妾身,说不定今儿个妾身就被旁人压在身下,肆意蹂躏了。”说着她低低一叹,将身子依偎在庆远帝的身上,侧着脸瞧着庆远帝,眸光中都是爱慕,“陛下可知晓您让妾身侍寝的那一夜,妾身当真是又喜又怕。” 庆远帝披了件衣裳在身上,“哦?怕?” “是呀。当真是怕极了。”她点点庆远帝的肩头,“陛下可知晓妾身在宫宴上表演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陛下。”她不胜娇羞,“妾身当时第一眼瞧见就动了心,怕陛下一夜之后便忘了妾身这个人,然后叫妾身孤独终老……” “怎么会,你这么个贴心的人儿,朕怎么舍得。” “呵呵……”梅妃掩唇一笑,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当时陛下封妾身为妃的时候,妾身真真是惶恐,从小不晓得唱了多少宫廷之类的戏曲,都以为皇宫是个水深火热之地,谁成想宫中的每个姐姐都如此好相处,尤其是贤妃姐姐,自妾身进宫之后就多加照拂,妾身当真是感激她的紧。贤妃姐姐真真是个心胸宽广,端庄大方的人儿呢。” “是……吗……”庆远帝的眉眼一深,深深的看着梅妃。 梅妃似乎全然没有察觉,眉宇间都是感激,“是呀,妾身以为自己身份卑贱,来到宫中定然要受欺负的,却不曾想竟然如此幸运,叫妾身遇见的都是好人。可见这世上还是好人要多一些的……” 庆远帝瞧着她眉目间都是单纯的妩媚,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贤妃的好处,连带着宫里数得上的妃子都叫她夸过了一遍。 庆远帝失笑。 原本不打算打断她,可是瞧着她眉宇间的纯净,忍不住心中一动,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让他挂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女子。 当年,她不也同样的清纯的紧,以为宫里的妃子个个都是好人吗! 可到最后却落的死不瞑目的下场。 他心中一紧,忍不住皱眉提点道,“你性子纯真,瞧不清这宫中的人和事,宫里的妃子们还是不要与她们走的太近的好。” “啊?”听到他这样说,梅妃似乎吓了一跳,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害怕。她紧紧的扯住他的衣襟,眸中蒙上了一层薄雾。“……陛下……” 庆远帝心中一软,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轻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陪在朕的身边儿,朕会保你万全的。” 她立马破涕为笑,娇声道,“还是陛下最好了。” 庆远帝淡笑不语。 她的脸色却又忧愁起来,苦着小脸,“陛下这么疼爱妾身,可妾身却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妾身真真是没用的紧。” “怎么会,只要你安安静静的陪着朕,朕就很开心了。” 梅妃的脸上却有些忧虑。欲言又止的瞧着庆远帝。 “有话就说。”庆远帝眉心微蹙。 梅妃惊了一惊,垂下眉眼,扭捏着衣角,“妾身不晓得该不该与陛下说,怕说了陛下心里更加不舒坦。” “你只管说便是。” “陛下,您也知晓的,妾身所长大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们一手将妾身拉扯大,妾身被陛下封为妃子之后,一直有接济师傅他们。” “嗯。”庆远帝点点头,这件事他是知晓的。心里还曾经为她不忘自己的身份而感觉到高兴过。“然后呢?” “陛下隆恩浩荡,从来都不组织师傅他们进宫来瞧我。前儿个师傅来瞧我的时候,与我说了一些事情,说是民间都传遍了,不敢让陛下知晓。” “说来听听。” “陛下也知道,自古以来双生子都是极少见的,可传言那丞相夫人竟然一胎生了四个孩子。而且旁人生产都是怀胎十月,可丞相夫人竟然七月不足的身孕就产下了几个孩子。”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庆远帝的表情,仿佛生怕惹恼了他,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在庆远帝越发威严的眸子里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这消息一出来,民间的人都传言说……说……” “说什么?” “……说……龙生九子,可从未见过有人一胎能生出九个孩子,可如今的丞相夫人竟然一胎产下四个孩子……说……老丞相的夫人莫言亦是双生子,如今丞相夫人又生出了四生子……或许……或许那几个孩子都是仙人转世,来庇佑丞相大人一家子的。还说丞相大人才是那命定的真龙……所以……所以……”瞧着庆远帝越发冷厉的表情,梅妃咬咬唇,不敢再说下去了。 庆远帝的表情已经冷厉的可怕。 他推开梅妃,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梅妃连忙不顾自己的身体,为他更衣。 “这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是相爷府中孩子将将出生,民间得了消息就这样传了……”她不敢再多说,言语也不结巴了,瞧着庆远帝凌厉的眉眼,她吓得仿佛有些不知所措,泪眼朦胧,“陛下,妾身是不是说错话了?” 庆远帝身形一顿,面色一缓,勉强挤出一抹安慰的笑来,“没有,你不畏惧朕发怒,还把消息传与朕知晓,朕十分欣慰。” 梅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嗔怪道,“陛下您方才冷着脸的模样当真是吓坏妾身了。” 庆远帝淡淡一笑,“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朕还有些奏折要批阅。等朕闲下来再去寻你。” 梅妃从地上捡起衣裳自己穿上,欢快的回答,“那陛下先忙,妾身确实有些累了呢。” 穿好衣裳从大殿中出来,当大殿的门合上,庆远帝凌厉的目光消失的那一瞬间,梅妃含笑的面容才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 带着宫人,步上撵车,由宫人抬着进了自己的宫殿。 梅妃的宫殿有些偏僻,七转八弯之后才回到了寝宫门口。进了寝宫她挥退了殿内的宫人,懒洋洋的如同一只猫儿一般蜷缩在贵妃软榻上歇息。漫不经心的对着大殿低声道,“我知晓你在这里,还不出来吗?” 殿宇中传来一声轻笑,一个一身淡黄色衣裳的俊逸男子从室内走了出来,瞧着女子勾人魅惑的模样,他负手而立,轻笑道,“看来父皇还没老,竟把你累成这般模样。怎么,我那父皇可能满足的了你。” 梅妃眉眼流转,掩唇大笑,笑的花枝招展,胸前的波涛微微颤动,等她笑够了才娇媚的道,“还不是殿下将奴家教导的够好嘛,那皇帝都已经老了,哪能与殿下相比呢,每每想起殿下那精壮的身子,妾身身子都软的厉害呢。” 男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只用淡淡的眼神瞧着梅妃。 梅妃娇柔一笑,“殿下给奴家下的任务奴家都完成了呢,殿下要如何奖励奴家呢。”说着她已经从软榻上起身,柔柔弱弱的走到男子身边,在他的耳边吹着热气。 男子不为所动,淡淡一笑,“后天便是大年夜了,届时风蓝瑾和云卿都会出现,这就是给你的奖励。到时候能不能打压的了他们,就要瞧你自己的本事了。” 梅妃眸子里冷光一闪而过,柔若无骨的小手已经从男子的衣襟里探了进去,“这时候说这些可真真是扫兴,殿下不如再来教奴家一些姿势?” 男子顺势搂住梅妃,眸子亦是一闪,“乐意之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初战梅妃 的确是鸿门宴。 大雪纷飞的大年夜竟然将宴席摆在室外,这不是明摆着的下马威又是什么。 云卿月子都没有出,身子怎么受得了如此的寒风。 所以,当风蓝瑾瞧着那摆放在室外的桌椅,脸色依旧入常,可是一双眸子却沉了下来。 白家也有人来参加宴会,来的是白老御史和老太太。 老太太身为一品夫人,再加上年岁大了。她本来不必参加这样的宴会,往年这样的宴会也从未参加过,可她却不放心云卿,所以就跟着白育德一起来了。 她来的不早也不晚,刚好比云卿早那么几步,瞧着室外的桌椅,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瞧着风蓝瑾跟一众的官员们寒暄,她蹙眉走了过来,握住云卿的手。 “冷不冷?” “不冷。”云卿笑眯眯的握住老太太的手,她的手背不如少女光滑,皮肤十分的松弛褶皱,但是却能让她有安心的感觉,云卿笑眯眯的用袖套把老太太的手裹在里面,寻了个人少的角落拉着老太太的手叙家常。“姥姥,你怎么也来了?” 老太太微微一愣。 这还是云卿第一次叫她姥姥呢,她心里听着舒坦,比外祖母喊着顺耳多了呢。 心中一暖,拍拍云卿的手,“你这丫头不叫人省心啊,还没出月子怎么能来参加宴会,这寒冬腊月的,饭菜还没上就凉了,吃在腹中还不是让自己个儿难受。一个宴会罢了,推了便是,难不成还担心有人在宴会上吃了风蓝瑾不成!” 她有些担忧的嗔怪着瞧着云卿,瞧着她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眼神才松了松。 云卿知道老太太是误会了,却不想让她担心也没有多做解释。 两人聊着聊着身边却笼上了一层小小的阴影。 云卿抬眼就看到云常踌躇着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 “娘……” “云大人可不敢这样称呼老身,老身受不起啊。”老太太对着云常就没有好脸色,原本褶皱的脸瞧着慈祥的紧,如今瞧着云常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一道道皱纹让她瞧起来越发的威严,她冷哼一声,“你娘不是中了风躺在云家主院的床上吗?哦,对了,还有一个刘家的丈母娘早已下了黄泉,你这声娘喊得可真真是奇怪的紧。” 闻言,云常的眸子黯了黯,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云卿见了云常不好不打招呼,轻轻的福了一礼,淡淡的叫了一声父亲。 云常瞧着面色淡然的女儿,脸上的悲哀更甚。半晌他轻叹一声,一身浅色官服的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卿儿,好生陪陪你外祖母,为父还有事要处理。” “是,父亲!” 待云常的身影消失在众人之间云卿才轻轻叹息一声,瞧着云常的背影有几分怜悯和同情在里面。 她虽然知道云常的一些苦衷,可是却不能原谅他。她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何他能忍着二十多年的仇恨,忍着丧子丧妻之痛娶了仇人做妻子,还育有一女。可如今瞧瞧他微微驼起的背部,她还是忍不住一叹。 虽然做不到原谅他,可是他如今真的可怜。 人到这个年纪,原本是儿孙满堂,合家欢乐的场面,可若是形容云常,云卿却只能找到,妻离子散,凄凄惨惨这两个词来。 不知何时风蓝瑾站在了她的身后,瞧着她怜悯的眼神微微一叹。 忍不住为云常辩驳,“其实你父亲真的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亲!”可惜你们都不能理解…… “我相信他有苦衷,可是我更觉得若是有困难要和亲人一起面对,同舟共济才是一家人应当做的事情,难不成他以为这样伟大的自我牺牲,我们就会开心了吗?” 她真的无法认这样的理论。 风蓝瑾摇头轻叹一声,扶住她的肩头无声的给她安慰。 他知道,对于卿儿来说,云常这个名字就是一个伤痛。 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灼灼的燃烧在背部。 云卿只觉得那视线几乎灼伤了她,她猛的回头看去。 一转身,便瞧见一个火红色宫装长裙的女子,那女子浓妆艳抹,却不让人觉得轻浮,艳丽的外表下目光坚毅中带着一丝丝的兴奋和恨意。瞧见她看过去,她火红的唇微微一挑,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云卿是遇强则强的人,瞧着女子面上的笑容,她亦是淡淡一笑,不轻不重的化解了女子凌厉的视线。 她…… 应当就是风蓝瑾让她防备着的梅妃了吧。 肩膀微微一紧,云卿侧首便瞧见风蓝瑾微蹙的眉头,他低声证实她的猜测,“她就是梅妃。” 梅妃是搀扶着庆远帝一起来的。 随行的还有贤妃,惠妃,淑妃三人。 云卿疑惑,“姑母呢?”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风晓忧作为贵妃娘娘应当出席才对吧。 风蓝瑾眸子微微一深,压低声音,“被庆远帝幽禁了。” 云卿吃了一惊,正待发问,那边庆远帝却已经开始发言了,于是,所有官员女眷都跪下行礼,之后便按照身份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皇帝自然是坐在最高座的龙椅上,四个妃子两左两右的平行坐在庆远帝的下首。再下首是君傲之君离君莫几个皇子。 风蓝瑾身为一国之相,位置在君傲之的下首,而她们的下首是云卿的外祖父母。对面坐着的恰好不好正是君离,君离的下首是他的舅舅太尉大人,还有武官一行。 瞧见君离,云卿冲他微微一笑,微微颔首。 君离的脸色依旧苍白,瞧见她亦是不着痕迹的温柔一笑。大年夜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暗纹银丝长袍,像是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新年的气息,依旧我行我素。 那道蚀骨的视线又开始如影随形的笼罩住她。 云卿微微蹙眉,却没有抬头看过去,倒是君离抬眼看了梅妃一眼。 风蓝瑾动了动身子,不着痕迹的为云卿挡住寒风。 恰好庆远帝的一些场面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梅妃眉目微微一转,掩唇就笑了,她扯了扯庆远帝的长袖,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陛下,您看相爷对丞相夫人真真是体贴的紧呢。” 方才庆远帝才说了这次宴会当作家宴,梅妃立马就来了这么一句,倒有了缓和气氛的作用,庆远帝舒心一笑,立马把鹰眸转到了风蓝瑾的身上,他眸子深沉的瞧不出情绪,轻笑道。 “风爱卿也确实是疼爱妻子的紧,说起来风爱卿还要感谢朕,若不是朕为爱情赐婚,说不定爱卿现在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风蓝瑾悠然举杯,淡淡一笑,“多谢陛下赐了臣如花美眷。” 庆远帝淡淡一笑,“说起来朕倒是想起来了,方爱卿的女儿不也在爱卿府中嘛,这大年夜的,怎么不带来一起乐呵乐呵,方姨娘也许久都没有见到父亲和姑母了,爱卿怎的没有带她一起来?” 风蓝瑾眸子微微一闪,庆远帝不知道方瑜已经死了的事情?!他轻笑。根本不可能! 淡淡的睨了方仁一眼。 方仁自然明白风蓝瑾眼神的含义。他轻轻一叹,自己的女儿再不争气,他也不能让她死后还在大远朝丢尽颜面。 端起酒杯起身对着庆远帝哀声道,“陛下,小女红颜薄命,自幼便在府中身有宿疾,她没有风少夫人的好命,前些日子就去了……”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 众人皆惊。 庆远帝也没想到一向跟风蓝瑾不和的方仁会替风蓝瑾说话,不由得装模作样的问道。 “竟有此事?朕怎么没有听说?” 方仁抹了一把老泪,身边的方夫人更是泣不成声,他勉强一笑,“是小女没有福分罢了,怨不得旁人。” 他也不想给风蓝瑾说话,可更不想女儿死了还被千人所指,万人所骂。 “方小姐是朕赐婚于风爱卿的,爱卿怎么没有大办一番?”言语凌厉起来。 风蓝瑾面色不变,不置可否。 方仁接话道,“陛下,不怨相爷,这都是臣的意思,老臣想着虽然是陛下赐婚,可小女入了风家就是风家的人,还只是一个侍妾,自古以来侍妾没了,哪有打扮特办的道理,所以老臣就让相爷简简单单的小办了一场,没有惊动旁人……” 庆远帝心里有些恼怒,原本想着用这事儿来找风蓝瑾的不是,可谁知道连当事人都不在意,还一个劲儿的给风蓝瑾说话! 他恼怒的看了贤妃一眼。 贤妃自从风蓝瑾从江南回来之后就老实的很,知道庆远帝手里定然是有傲之的把柄的,所以也不敢作威作福了,此时瞧见庆远帝恼怒的眼神,心中就是一惊。 “方大人,我记得瑜儿以前身子好好的,哪里有宿疾在身。”她暗示性的看着方仁,“莫不是您记错了?” 方仁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淡淡道,“娘娘入宫时间长久,自然是有所不知,瑜儿自幼打娘胎里出来便带着轻微的病症,只是当时没有察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宿疾,无药可医。只能用珍贵的药草吊着性命。” “……正是因为知道瑜儿好景不长,所以当初才拉下老脸求陛下为她和相爷赐婚的,因为老臣不想瞧着女儿含恨离去……” 贤妃被不配合的哥哥气的呼吸一窒,面色十分难看,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小女走的十分安详,老臣也替她高兴。”方仁扯扯唇角,脸上的褶皱越发的深沉,再不看所有人一眼,勉强举杯对众人笑道,“这大过年的,就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各位大人们尽兴。” 说完就饮尽了杯中酒,坐在了座位上。 庆远帝唏嘘了几声,也不在多说了。 很快就有舞女穿着水裙来献舞。 雪下的越发的大了,寒风凌冽。院子里只种了几棵腊梅树,根本没有挡风的地方,寒气一阵阵的袭来,云卿本就是畏寒的体质,如今只觉得浑身发冷。 云卿坐在原地不动,端上来的饭菜的确如姥姥所说,早已冷的没有一点热气,她冻的双腿早已僵硬,手上的皮肤也有些发紫。 风蓝瑾瞧着心里着急,想寻理由让云卿进殿里歇息,却知道根本就不可能。 庆远帝明摆着是故意的,又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他蹙着眉,握着她的手腕给她输一些温热的内力。 “丞相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呢,这大过年的,怎的一点喜庆色都没有啊?” 梅妃掩着唇柔柔的笑,那勾魂的媚眼叫在场的男人呼吸都微微有些不稳,她只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宫装,裙子还是裸肩的样式,裙子很薄,一层层的散开,冷风吹来,她皮肤冻的微微发红,越发的妩媚。 说着,她眸子微微一转,似乎是开玩笑一般,言语却异常的犀利,“莫不是不喜这宫宴不成?!” ------题外话------ 亲爱滴们,我犯了一个错误,竟然把上一章的内容传到之前那一卷去了,坑爹啊,明天要找编辑修改。 推荐好友文文《摄政女王爷》女强文,文文首推刚过哦,效果挺好滴,亲们感兴趣可以搜搜看。么么 还有哈,郑重郑重的求评价票啊 亲爱滴们如果手里有评价票的话拜托投给某心啊,鞠躬拜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君离用计 不喜! 的确不喜! 可这是年夜宴,庆远帝亲自下旨命令举办,由贤妃亲自动手操办的宴会! 由得她不喜吗?! 云卿轻轻勾起唇角,瞧不出为何发笑,清亮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寒气,声音低沉的道,“娘娘怎的会这般想?云卿嫁入相府头一年过年便能参加如此重要的宴会,感激皇恩浩荡都来不及,又怎的会不喜。”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是真心实意还是讽刺。 梅妃也不在意她的回答,眸子轻轻一转,轻笑道,“呵呵,本宫跟夫人开个玩笑罢了,夫人可不要着恼,不过本宫倒是瞧着夫人的起色确实不太好,莫不是身子不适?” 若是说身子不适就能放她去休息吗? 根本不可能!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婉,“多谢娘娘关心,云卿一切安好。” 梅妃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白老太太眉眼慈爱,眸子里却含了丝怒气。白老御史依旧面色不动,端着酒杯有一口每一口的饮着。 大雪纷飞,片刻之后云卿的发顶上就落了浅浅的一层白色。 若不是风蓝瑾用内力帮云卿化解着身上的寒气,如今她早已冻的浑身僵硬,面色发青了。 风蓝瑾眸子越发的幽寒。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轻咳在对面响起,风蓝瑾眸子一深,唇角就含了丝笑意,他跟君离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飞快的飞过一丝什么,风蓝瑾此时与他合作竟然是十分的默契。 瞧着用拳头抵着唇角不住咳嗽的君离,关切道,“二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风蓝瑾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君离的身上。 君离久咳不止,面上渐渐的泛出一丝潮红之色来。 庆远帝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照顾二殿下的?!”他微怒对着君离身边的人发火。 君离终于止住了咳嗽,他摆了摆手,眉眼淡淡,“儿臣只是昨日染了风寒,父皇知晓儿臣宿疾在身,身子弱,生病了也是常事,怨不得旁人。” 庆远帝呼吸一窒,许久没有说话。 压抑的轻咳在宴会上偶尔响起。 对于不在意的人来说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庆远帝却越发的恼火。 他强压住怒火,缓声对君离道,“你身子不适便去大殿中歇息一会儿……”言语中是淡淡的关切。 君离坐在矮凳上没动。 反而端起了一杯酒水,小口小口的饮下,漫漫大雪飘过,落在他雪白的衣裳上,越发显得他脸色白的紧。 庆远帝心中一紧,眉心轻皱,不赞同的看着他。 君离洒然一笑,“大年夜的,儿臣自然要跟众位大人还有父皇一起过年的,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只是染了风寒,太医说不要吹冷风便无事。今儿个儿臣穿的厚,又喝了酒暖身子,也没觉着冷,想必是无碍的。” 风蓝瑾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君离赞了一声好! 他轻轻一笑,眉目舒缓。却垂着眼睑没有去给军里说话。 有人却忍不住了。 太尉何大人死死的皱着眉头,他从座位上起身,抱拳对着庆远帝道,“陛下,二皇子自幼便身子虚弱,若是今夜在这里吹一夜冷风,恐怕一个月都下不了病床。二殿下一片孝心要与陛下一起过年,老臣十分敬佩,所以臣恳请陛下将宴会挪到室内去……” “何大人这话可是指责本宫安排的宴会不合理吗?”瞧着庆远帝沉着脸不说话,贤妃蹙眉道,“何大人,二殿下身子不好,陛下亦同意他回去休息。陛下最喜欢雪景想必何大人是知晓的,瑞雪兆丰年,大年夜下这么大的雪来年一定会有好收成的……” “好了!”庆远帝警告性的看了贤妃一眼,怒道,“贤妃你办的好差事,难道就因为我们不在雪夜里办宴会明年的收成就不好了?你是怎的考虑事情的。”宴会中的官员和女眷们都有些冷,悄悄的在桌子下面跺脚,看到这里,庆远帝怒火更甚,“你考虑问题都不动脑子?大年夜如此寒冷,你连个火盆都不燃,存心想冻死旁人吗?” 贤妃吓得身子一抖就跪在了地上。 大雪纷飞寒风瑟瑟,她却在宫灯的照映下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不敢擦拭,面色惨白如纸。 “是臣妾的不是考虑不周,求陛下将罪。”她死死的咬住唇,心里委屈又不敢说。 难不成说,明明是陛下暗示臣妾给风家一个下马威,臣妾当时将宴会的流程给您过目的时候,您明明十分满意吗? 这话自然不能说,只能烂在肚子里。 皇帝怎么可能有错的地方。 庆远帝也就是瞧着君离不舒服,所以才恼火,如今听到贤妃认错,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你的确考虑不周。”他声音发冷,直接下旨,“传朕口谕,立马将桌椅搬到大殿中,着人去领了火盆来烧,让御膳房上一些温补的热汤上来。” 贤妃不敢说话,庆远帝身后的全福已经低眉敛目的应了下来。 宫人的速度非常之快。 云卿愣愣的随着风蓝瑾入了大殿还有些愕然,风蓝瑾和君离快速的对视一眼,目光暗含深意。 庆远帝到了大殿中也发觉方才对贤妃有些过了,因此也没有再提要处置她的后话。 大臣们目光对视,眼里均有了几分较量。 君莫和君傲之的脸色变得相当之难看。 梅妃也瞧出庆远帝心情不佳,她轻笑一声,扯扯他的衣袖。 “陛下,您不要生贤妃姐姐的气了,她定然不是有心的。臣妾给你跳一支舞助兴如何?” 庆远帝目光微缓。“准了。” 梅妃轻笑着退下去换舞衣了。 大殿中比起方才暖和许多,灯光柔和的洒下来,云卿的面目亦十分的轻柔舒缓。 她趁着大殿中舞姬舞动和风蓝瑾窃窃私语。 “梅妃……有古怪呢。”具体的古怪她说不上来,可是梅妃瞧着她的眼神叫人十分的不舒服,明明脸上是带着亲厚的笑意,可是眸子里尽是一片酷寒,那强烈的违和感让人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可任她想破了脑袋都记不得在哪里的罪过这么一个女子。 “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吗?”他压低声音。 云卿摇头,“没有任何印象。” 他眸子深沉,轻笑道,“那……还真是令人费解……” “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嗯,一切有我!” 说话间,梅妃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舞衣出场。 一群舞姬在她的身畔为她伴舞。她身姿妖娆,眼神魅惑,舞动间身子柔软一举一动都如同罂粟一般散发着强烈的诱惑。 在场的大多数男子呼吸都微微凝滞了一下,目光追随者灯光下那个如同祸世妖姬一般的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却也有人窃窃私语,暗自鄙夷。 白老御史为人算不上刻板,可瞧着也忍不住沉下了面容。 大年夜的,一个宫妃,还是受陛下宠爱的宫妃,竟然当着一干大臣的面跳这样的艳舞……简直不成体统! 庆远帝却笑的十分开怀,他喜欢的就是梅妃这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动劲儿。 一舞跳罢,梅妃气息微喘。却十分开怀的坐回了原处,也不顾一身的舞衣过于暴露。 有人嗤笑一声。 “梅妃这舞当真有投机取巧之处!” 梅妃眼神转向那人,妖娆的眼睛竟然显得十分的单纯,“大人何出此言?” 那男子显然是对她不屑一顾。 冷冷道,“娘娘这舞应当是根据已故的莞皇后的成名舞——惊鸿,改编的吧。” 梅妃掩唇一笑,“大人好眼力。” 那男子却冷哼一声,“可娘娘这舞却不及莞皇后的万分之一。当年皇后娘娘跳出来的是大气温婉,轻灵婉约。可到了娘娘这里竟成了舞妓一般,成了勾人的举动了。老臣真真是十分为皇后娘娘惋惜,若是皇后娘娘知晓自己编的舞竟成了艳舞,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编了那舞出来。”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想起当年那个端庄婉约的女子那十分惊艳的一舞。 怪不得方才觉得梅妃的舞姿有些熟悉。 原来如此啊。 提到莞皇后,庆远帝的面色登时复杂起来。 眼神落在了君离的身上,却见君离瞧着梅妃的眼神十分的厌恶,且带着一丝丝的憎恨。 庆远帝从未见过这个儿子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可却确实不得不说,他之所以喜欢梅妃,的确是有她和莞儿有相似之处的地方。 尤其是方才那一舞,他瞧着立马就想起了莞儿,神色立马有些戚戚然,从桌子上端了一杯酒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却听见一道声音极为不和谐的插了进来。 “粗俗!” 方才开口的武官面色一紧,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他对开口说话的方仁冷冷道,“那也好过一些人的虚伪行径。” 方仁脸上怒色一闪,强行压抑,瞧着那武官的眼神恨不得能将他生吞活剥。 风蓝瑾为云卿解释。 “就是那人在揽月楼将方仁的儿子一剑捅死……” 云卿了然的笑笑,眸子淡淡的从庆远帝的身上扫过。 这回当真是,有好戏看了…… ------题外话------ 求评价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年夜赐婚 那武官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把方仁放在眼里的样子。 君傲之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方仁到底明白大年夜的重要性质,强行压制住怒火,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那武官斜着眼睛挑衅一笑。 君莫皱眉瞧了那武官一眼,眼底有淡淡的警告之意,那武官这才冷哼一声,略略收敛了些。 云卿瞧着这一幕倒像是在看戏一般,忍不住轻笑着和风蓝瑾低声道,“这些人有够无聊的。” “别理会他们。” 让她理她都闲麻烦。 云卿淡淡的瞥过脸去。 大殿中灯光通明,如同白昼一般,屋里燃上了火盆,暖意融融。 云卿还是月子中,习惯了躺在床上休息,如今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竟然有些想睡觉了。 “困了?” “嗯。”她点点头,身子轻轻的靠在他的手臂上,低下了声音,“有点……” “再忍一会儿,我们等会儿找机会回家。” 云卿却有些挂念家里的几个孩子,她坐月子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是在她身边的,也不知道她不在家里,几个孩子会不会哭闹。 尤其是笑笑,这小丫头也不晓得性子像谁,若是哪里不如意了哭的惊天动地的,除了风蓝瑾抱着哄,谁哄都没用。偏偏风蓝瑾宠她宠的不得了,看到她流眼泪就抱在怀里哄,小丫头能作的很,遇到爹爹不哭个半个时辰停不下来。每每缠着风蓝瑾脱不了身。 她想着想着一时间竟然走了神。 唇角的笑容也显得十分的柔软慈爱。 对面的君离瞧着面上柔和,眸子却黯淡了几分。 她的气色比起先前好了很多,大红色的衣裳衬得脸色十分的红润,比起先前怀孕的时候也显得丰盈了许多,当初的她瞧上去瘦削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如今倒是刚刚好。 他稍稍放下心来,看来风蓝瑾对她当真是极好的。 他的眸子却转到了高座上的庆远帝和梅妃的身上,眉峰微蹙起,有几分阴鸷冷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目光牢牢的锁住梅妃。 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云卿早产,险些丧命的! “二殿下怎的如此看臣妾?” 梅妃注意到君离的目光,掩唇轻笑,忽然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庆远帝轻笑道,“陛下,二殿下今年年岁也不小了吧,也到了娶亲的年岁了呢。” 庆远帝心情似乎不错,闻言他哈哈一笑,“的确呢,离儿,今年也有二十多岁了,府里却连个通房都没有,确实有些不像话,不如趁着今儿个大年夜,你跟朕说说有没有看中的女子,朕做主为你们赐婚。” 君离一身白衣瞧着却不温润,显得十分的冷漠,他眉目不动,淡淡道,“儿臣这么一副破败的身子,不想耽搁了人家姑娘……” “你……”庆远帝有些恼怒,却强行忍住不对他发火,声音却沉了下来,“朕的儿子谁敢嫌弃。” 君离却连一个眼角都不给庆远帝,淡淡道,“是啊,父皇的儿子自然是无人敢嫌弃的,只是儿臣不想人家姑娘家嫁给儿臣两三年就守了寡罢了。”言语间都是淡淡的讽刺。 “你的病终有治愈的一天。” “儿臣早就不抱希望了。”若是能治好,他身为一国皇子,又怎么会病了二十多年都不见好。说着他又侧首看了庆远帝一眼,淡淡道,“父皇也别抱希望才是。” “殿下这话说的当真叫人揪心。”梅妃装模作样的叹息,“您这话不是戳陛下的心吗?” 君离凉凉的瞧了她一眼,唇角那抹厌恶鄙夷没有再度遮掩,“与你何干?”瞧着梅妃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下来,他讥讽道,“莫非当真以为做了父皇的宠妃便能管教我?当真以为你是我的母后吗?” 梅妃被他讽刺的眼眶当场红了,委委屈屈的抬头看着庆远帝。 庆远帝却没有理会她,看着君离冷漠厌恶的侧脸,他重重的叹息一声。 “二殿下,臣妾不过是关心您两句,您为何……” “你既不是我父皇,又不是我母后,有什么立场来关心我?”他清冷的眸子不带感情,淡漠的让人浑身发寒。他的目光在梅妃的脸上转了一圈,冷嘲道,“就凭你那张与我母后有两分相似的脸?可惜,在我心里,你连我母后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梅妃的脸当即就白了。 庆远帝何时见过言辞这么犀利的君离,一时间也有些愕然,却没有对着他发脾气。只叹息道,“你母后已经不在了。” “不!母后永远都活在儿臣的心里。” 一句话堵得庆远帝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事关皇帝的家事,他们无从插手,也不好插嘴。 云卿从来也不知道君离竟然也有这么犀利的一面,倒有些吃惊。 只有梅妃在独自啜泣。 庆远帝心里有些烦躁,“大过年的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朕还没死呢,哭什么!”他满腔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点,刚好就寻了梅妃的错处。 梅妃根本就没想到一向宠爱她的庆远帝说变脸就变脸,一时间惊愕害怕的泪水要落不落的,十分惹人怜爱。 她怯怯道,“……陛下……” 庆远帝深吸了一口气,瞧着她纯净的眼神,又想起了早逝的皇后。其实若真是按理说,莞儿算不上是太尉的亲妹妹,她本是何太尉的远房表妹,家道中落才到了府上投亲,当初何老太太对菀儿怜惜有加,有意让她嫁到府上来,所以多家撮合她与何太尉。 菀儿性子柔弱中带着一点点的倔强,容貌绝佳。何太尉也一直把她当成未来的妻子对待,照拂有加。 当时他年少刚刚登基,在街上偶遇过一次她,得知她是何家的表亲,所以在选秀大典上用了一点心机,她就被接进了皇宫,做了他的皇后。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短短几年,她便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君离。 他为君离取名“离”字,便有此意。他当真如他期许的一般出色,可是性子却十分的清冷,甚至有些冷漠,万事都不关心。就连他这个父皇都可有可无。可唯独对何太尉这个舅舅尊敬有加。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一回神就瞧见梅妃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心里一软,叹息道,“离儿他不是针对你,你不用伤怀。” 梅妃见好就收,因为庆远帝的一句话破涕为笑,“臣妾怎么敢啊。” 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叫人不叹服都不行。 这一茬算是就此翻过。 大殿中歌舞升平,透过大殿往外看都能瞧见京城中处处烟花盛开的喜庆一幕。 这样的江山,自然是要传给他最爱的儿子的。庆远帝心中下了一个决心。 “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娶亲了。”他沉下面容,一脸的不容人所抗拒,沉声道,“何家的丫头性子跳脱,是个活泼的性子,刚好跟你的沉静互补,她又是你的表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如……” “父皇!”他蓦然打断他的话,眉宇间终于有了几分明显的怒意,“儿臣说了,不想娶亲。” 云卿担忧的看着君离,他这样当着一干大臣的面忤逆庆远帝…… “放肆,朕下旨赐婚容不得你不同意!”说着庆远帝威胁性的看着云卿,“若是你因为哪个女子而抗旨不遵,朕就赐死她!” 云卿只觉得背脊一凉,一抬眼就触及到庆远帝森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她不由得心中一凛,双目亦冷沉下来。 庆远帝竟然拿她来威胁君离! 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看来他早就知道君离对她的感情。云卿忽然想起江南一行,那刺杀的一行人为何单单去刺杀风蓝瑾,而不针对她!他分明就是想利用她来牵制君离。 风蓝瑾双眉冷凝,不着痕迹的移动身体,挡住了庆远帝充满杀意的眼神。 君离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心中一冷,冷怒道,“那儿臣也告诉父皇,若是儿臣心尖尖上的女子出了事情,不管是意外还是其他的任何原因,儿臣都定然把责任算到父皇的身上,届时,儿臣会倾尽一切为她复仇!” “你!”庆远帝气得手指发颤,咬牙切齿,“你敢!” “父皇大可一试!” 眼看着两人之间一触即发,一干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张的看着两人。 庆远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怒火,“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处置你,若不是看在你早逝的母后的份上……朕绝不会容忍你!” “那父皇尽管处置便是,母后早已命丧黄泉,就是父皇杀了儿臣,她也看不到!” “逆子,逆子!”庆远帝猛地一拍桌子,红着眼睛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他目赤欲裂,“朕不管你同不同意,一个月后都要跟何必胜成婚,别以为朕当真舍不得处置你,你若是不同意,朕就是押也要把你押到喜堂上!” 君离分毫不让,冷然起身。 “我长这么大以来,父皇从未忧心过我,莫非现今是良心发现,所以要为我指一门亲事?”他讥讽道,“父皇,我跟您不一样,你可以冷心冷情,对着不爱的女子亦可以嘘寒问暖,可是儿子没有你的城府和耐力,做不到对着不喜欢的人还温柔似水,活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 庆远帝被气得呼吸不匀,双目发红。 君傲之微微蹙眉,目光在风蓝瑾云卿还有君离庆远帝的身上转了一圈,含笑起身道,“父皇,您何必和二哥置气,儿臣听二哥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有了心尖尖上的女子,父皇何不直接问问二哥喜欢的女子是谁,如此一来为他们二人赐婚,不就恰到好处了吗?” 君莫也看出一些端倪,不落后的道,“没错,父皇。何小姐性子是开朗活泼,也是二哥的表妹,可是成亲这事儿是讲究两情相悦的,若是父皇赐婚却生出一对怨偶,岂不是毁了二哥和何小姐的终身幸福,倒不如问问二哥的心上人是谁,如此也叫我们心里有个底才是啊。” 这是两人头一次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说话。 不为别的,何太尉是个很大的助力,若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娶了何必胜,那便有了足够的资本傲视群雄。可二人不是傻子,眼看着庆远帝要为君离和何必胜赐婚,而且君离多次顶撞他,他虽然生气可竟然也强行忍住,这其中不管是因为已故的菀皇后的原因,还是因为君离自己本身,都已经足够让二人警惕了。 两人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君离的身上。 君离一身白衣傲然而立,隐隐有几分孤寒清绝的冷厉,他挺直背脊,身姿挺拔,“我的事情何时让大家这样费心?与其说你们想知道我喜欢的女子是谁,倒不如说你们不想瞧见我娶了表妹。” 说完,他不顾众人各异的反应,嗤笑一声便拂袖而去。 庆远帝面色黝黑暗沉,鹰眸中坚决而凌厉。 云卿的心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沉…… ------题外话------ 之前第三十八章不小心发到上一卷里面去了,本来今天想找编辑修改,但是比今天编辑今天休息啊,没找到人。所以没有修改,大家看着不要觉得奇怪。,我明天找编大改过来。 另外,求评价票啊。有票票的娃子往这里砸吧~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大结局 上 云卿从大殿中寻了理由出来,她对这个皇宫可谓是熟悉至极,拒绝了宫人的引路,她盖上厚厚的帽子静静的在雪地中走着。 大雪纷飞,地上的积雪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心思,竟然都没有扫除,鹿皮软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漫天的飞雪覆盖住整片皇宫。尽管是夜晚,可宫灯明亮,大雪雪白,竟然也映的宛若白昼一般。 站在空旷的宫道上,仰起头便能瞧见城中百姓们庆新年而燃放的焰火。 云卿十分有目的的向前走,曲曲折折的小路她十分的熟悉,最后拐到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停下。 院子十分的僻静,和过年的许多院落不同的是,这个院落十分的清冷,门口甚至连一个守着的宫人都没有,院子里没有点灯,丝丝缕缕的寒风吹拂而过,明明是很恐怖阴森的场景,可她偏偏不觉得怕,半分都没有犹豫的抬脚踏进去。 刚踏进院落精神便是一阵,院落中梅香阵阵,在大雪的照映下几乎能看到梅花的每一片花瓣。 院子中,一个白衣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的梅树旁。清清冷冷的院子,他傲然而立,从云卿的角度只能看到男子不甚宽阔的背脊和肩头,他孑然而立,负手仰头瞧着黑漆漆的夜幕,那清瘦的背影竟然略带孤寂和落寞。 她忽然停下脚步,不知道此时该不该打扰他。 君离却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是她,他仿佛微微有几分吃惊,可又仿佛是在预料之外,嗓音略带沙哑。 “你身子不好,怎么随便出来走动,也不带个宫人,大雪路滑万一摔了怎么好。”他面色略带责备,可却掩饰不住眸子里的动容。 “哪有那么娇贵,早就能下床走动了,只是风蓝瑾一直不放心罢了。”她轻轻一笑,上前两步和他并肩而立,目光也转到了天空之上,天际一片漆黑,却有点点的冰凉落在脸颊上,变成一滴滴的水珠,宛若泪水一般。她满腔的话语在看到他的瞬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唇微微动了动,却转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今天不该跟庆远帝争执的……” “我知道。”君离洒然一笑,颇有些有种早死早超生的意味。今天他的大胆妄为,咄咄逼人,父皇的隐忍不发,怒不可遏。这其中的缘由只要稍稍有人想一想便知道父皇对他的重视,如此一来,将打破君傲之和君莫双方敌视的状态,就今天之后恐怕君傲之和君莫就会把目标转到他的身上吧。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让事情明朗化一些,也许更好。一侧首便瞧见她眸子里淡淡的不赞同和担忧,他清冷淡漠的眸子微微转柔,他伸出手,像是要抚摸她的长发,却在刚刚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间僵住,收拢了手指藏在身后,他尽量让自己笑的云淡风轻一些,“放心,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顶多就是他们两个都看我不顺眼罢了。”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让君傲之和君莫的目标都转移到他的身上,而以父皇对他的重视,绝对不会再让局势如此的复杂,他有全然的把握,只要是为了他……父皇绝对会铲除他那两个“兄弟”。 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反正这样的事情他做的也不少…… “你不用这样做的……”云卿深深的看着他,她前世今生最亏欠的就是眼前之人,若不是为了她,他这个没有野心没有的皇子,又怎么会踏足泥潭,染上一身的污秽。她缓缓开口,“君离,你不是最讨厌尔虞我诈的生活吗,为什么要让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呢。”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关系,让他身陷囹圄。 他知不知道,一旦君傲之和君莫把他当成靶子,他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 即使庆远帝会暗中保护他,可是是人就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万一……她不敢想那样的万一。 “君离……” “卿儿!”他猛的打断她的话,笑容依旧温柔,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云卿有些恍惚,怔愣的点点头。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和君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她,含笑问她。“我可以叫你卿儿吗……”其实她以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君离,可是不是的,后来他们认识之后,她曾经怀疑过,因为君离性子极为淡漠,或者说是冷漠,对于不认识的人他根本不会理会,即使是认识的人,他都不会轻易打招呼,顶多也就是点点头罢了。后来经不住她询问,他才勉强告诉她,他其实早已见过她许多次。 “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 君离到底是生怕云卿受了寒气,拉着她进了院子,这个院子是莞皇后生前的居所,据说莞皇后十分的喜爱梅花,因此庆远帝专门为她建了这个院落,里面是莞皇后亲手种上的数十种梅花。君离熟门熟路的抹黑进了屋子,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屋子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微微泛起一丝的潮气,闻着有些不舒服。不过好在里面的东西都十分的齐全,君离就近点燃了安神的香料,点点光芒从他的指缝间渗透出来,渐渐盈满了整间屋子。 “母后去世之后这里就一直空着,我有空就时常过来打扫一下。”他看云卿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对院子有所疑惑,因此开口解释。 云卿寻了个椅子坐下,对这个屋子她同样的熟悉。她点头,“我知道。” 他继续方才的话题,做在她的身边。打开门和她一起淡淡的看着门外的大雪,“我心情不好,或者遇到烦恼的时候都会来这里,除了我的心腹郝叔之外没有人知晓,可卿儿……”他忽然转头看她,目光带着几分奇异的色彩,“……可卿儿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呢?” 云卿却微微一愣,她脱口而出,“郝叔?” 他不是君傲之身边儿的人吗?当初在江南初初遇到赵赫的时候,郝叔可不就是跟在他的身边吗?而且还负责江南金矿的采集,是仅仅巧合的同名同姓,还是…… “别猜了,郝叔是我的人。”他好笑的看着她。 难道她没有发现,他的重点不是在这里吗?撑着额头看着她无奈的叹口气。 “真的是,那当初我们遇到赵赫还有发现的金矿……” “全都是我和风蓝瑾商量好然后安排的。” “风蓝瑾都知道?”她怎么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什么时候达成了一些协议?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我们现在先不讨论这些,卿儿,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云卿忽然就沉默了下去,她望着门外漫天飘扬的雪花,不知道如果她把前世的事情告诉君离他会不会相信。说起来倒也是十分的惊世骇俗啊。 她满脸堆笑,仿若开玩笑般,“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前世就认识,你相信吗?” 她本是抱着玩笑的心思,可谁知君离竟然十分郑重的点头。 云卿笑不出来了。 “当初在大街上初遇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曾相识,我性子十分的冷漠,对人极少上心,可是瞧见你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许多的事情……”他抚着额头,似乎为这件事困惑了,眉头深深的皱起,“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明明感觉仿佛认识你一般,可是让人去查却根本查不出与你有任何交集的地方,甚至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说到这里他看了云卿一眼。 云卿有些赫然。当初她骗君离,是因为参加宫宴所以才有过数面之缘的。 “查到的事情我可以不相信,我询问了我身边的隐卫——你该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身边总有一些死士的……”他解释道,“我自从出声之后身边就有父皇派来的隐卫和死士,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吃饭睡觉他们都在暗中看着,不到我遇到生命危险不会现身。我询问了他们,可是就连他们都告诉我,我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你……”他有些恍惚,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么的震惊。 明明感觉十分熟悉的一个人,可事实却证明自己从未见过! 他明明觉得她十分的熟悉,熟悉到他梦中都会出现她的身影。可那影子却总是隔着一层纱,叫他看不真切。 这一世,他这么强烈的想要抓住一样东西。 可那便如指间沙一般,越是紧握越是流失的迅速。 若她和风蓝瑾一起不幸福,尽管她已经嫁做人妻,尽管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他都会不折手段! “卿儿……我想知道!” 想知道一直困惑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云卿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她裹上红色的披风,仿佛是在还原当初的那个场景,一步步踩在积雪上,她站在那里,忽然侧首对着他嫣然一笑。 那笑容却苦涩的仿佛昨日莲花,衰败而苍白。 她跪坐在雪地上,双手仿佛扶着什么东西一般,那动作神态熟悉的让君离心中一跳,多少次他梦中朦朦胧胧的出现这样的场景,如今竟然还原了。他心中却是一紧,她的身体跪在雪地上,如何受得了,正要上前去扶起她。 却瞧见她眸子含泪,虚空扶着东西,他心里猛的一疼,就听到她宛若梦魇一般轻飘的声音。 “……当年,你就是这样死在我怀中的……” 君离身子猛然一震,双瞳大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云卿就把当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他,包括他是如何饮下她那一碗带着剧毒的雪梨汤。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点点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讲述着。 那是她心头的一根永远的刺,带着剧毒,她永远都不敢轻易触碰,愧疚,自责,伤心……各种负面情绪让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晦涩。 一个故事说完,大雪已经在她的肩头留下一层细密的雪,她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双膝一阵阵的冰凉,可是却没有支撑她从地上起身的力量。 一片死寂。 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可闻。 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阵力道,云卿愕然抬眼看去,君离一身白衣面色依旧温和,他轻柔的扶起她,声音宛如轻柔的羽毛一般,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效果,他倏然一笑。 “快起来,小心着了凉。” “你……”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罢了,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可是总算是明白了。”他笑意温柔。 “我……对不起!”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头宛若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双手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君离轻轻一叹,含笑摇头。 他又怎么会怪她,且不说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哪怕是如今他和风蓝瑾势不两立,她重蹈覆辙再端来毒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别说傻话了,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快些回去吧。” “那你呢?” “放心,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明白,想再这里待一会儿。”瞧着她略带忧虑的眼神,他好笑,“没事的,你快回去,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这皇宫我还是很熟悉的。”她拒绝他的好意,让庆远帝瞧见了他的人送她回去,不知道又会如何想了。 “嗯。”他也没有坚持,目送她渐渐离去。 “……咳……咳咳……”一直压抑的咳嗽声在她离去之后终于压制不住,他双拳抵着唇,咳得面色通红,双唇却依旧惨白。郝叔从暗处闪身而出,他的脸上还带着万分的惊愕,动作迅速的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从瓶子里倒出一枚黑色的药碗让君离服下,君离吞下药丸咳嗽稍微止住了一些,“郝叔,扶我进去。” 郝叔面色微沉,面罩寒霜的扶着他进了屋,眼底都是责怪。 “身体明明不适,却偏偏要待在大雪里受寒,我看你就是不要命了!” 君离摆摆手坐在方才云卿坐过的椅子上,轻笑道,“没事的,我这副身体一直这样苟延残喘也这么多年了,不一样没事吗。” “胡说八道,什么苟延残喘!”郝叔最是不能听到君离用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说这样的话,“你的身体会好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君离。 君离也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屋外有寒气蔓延进来,郝叔不敢大意,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大裘给他披上,屋里温柔的烛光都不能衬的他脸色好一些,郝叔心中一涩。艰难的转过头,移开了话题。 “公子,方才云卿说的话,你信?” “信!”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人带着记忆重新活一遭的,郝叔喃喃道。 “这世上的事情,乱神怪力只说原本就一直存在,只是这一回亲身感触到了。无缘大师不也是有通天本领,能瞧见前世今生的事情吗,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他原本也十分惊讶,可也仅仅是惊讶而已,他对云卿是一万分的信任,别说是今日这事情,即使是再如何不切实际的话,只要是她说的。 他就信! “这样说来,那公子还是被她害死的!”郝叔加重了语气,有些不悦。 公子既然相信她,就应该防备才是。 他的前世是被她害死的,难保这一世她不会这样做了。 想到这里,郝叔的眸子里顿时乍现出一抹寒光。 “郝叔!”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目光如电的直射郝叔,郝叔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他还能射出这样凌厉的目光,“别自作主张的动她,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可眼神却万分决绝。 郝叔有些受伤,也有些欣慰,更多的是难过。 受伤的是他照顾君离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他认识了不到一年的女娃娃,欣慰他这一生终于遇到一个可以放在心上的女子,难过的却是云卿已经嫁为人妇,他的痴心注定得不到回复了。 “抱歉,郝叔!”君离也知道自己的态度伤到了郝叔,可是他必须说明白,“郝叔,那是我活着的动力。”只要看到她幸福高兴,他就感同身受了。 郝叔猛然一震,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半晌,他眸子几度变化,终于无奈的叹口气,“公子,你想怎么做,郝叔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君离的眸子终于松了松,他面色迟疑,目光却坚决,一字一句道。 “我——要那个位置!” ※※※ 云卿回到大殿中才发现大殿中的气氛正是剑拔弩张之时,不知为何,方仁与君莫身边的武官竟然又对了起来,两人已经全然不顾任何,站起身来怒目而视,庆远帝面色怒火四溢,就差拍板怒骂了。 “还好吗?”刚坐下,风蓝瑾就把她打量一遍,瞧着她目光沉静才微微放下了心,眼睛却在她的膝盖处微微一凝,她今天穿的是明亮的大红色,膝盖处禁了水留下一片暗色,将明亮的大红色给变成了暗红,他看了看她的眸子,终于还是轻声一叹,没有询问什么,拉着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冷,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那个君离是怎么照看她的,不知道她还没有出月子,不能受寒吗! “别怪别人!”他不说话云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跟君离没有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体质偏寒。” 风蓝瑾无奈的看她一眼,单手覆盖在她的膝盖上,为她渡过一层层的暖气,她没有知觉的双腿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一般,全身的经络都似乎被打通了,十分的畅快。身体也没有方才那么冷了。膝盖处的一层暗色也被他用内力崔干。 轻轻的推给她一小口酒水,“喝一点下去,能暖身子。” 云卿执起酒杯一口饮尽,一阵暖流直入心肺,果然十分的暖和。 两人这边温馨的紧,大殿中的气氛却越发的紧绷了。 “够了!”庆远帝猛的一拍身前的长桌,对着君离和君莫怒目而视,然后目光转到方仁与那武官的身上,冷声道,“大年夜朕让你们进宫来过年,不是让你们一个个都摆出这样一副死人脸给朕看的。”方才受了君离刺激,心里窝了一大团的火,如今终于能一下子发泄出去,他指着方仁,“你,身为堂堂禁卫军首领纵子伤人,你那儿子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吗,纨绔不堪,强抢民女,借着你的名声在外厮混,无恶不作。还有你!”他指着那武官,“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就是方家的儿子行为有不妥之处,也轮不到你教训!你尽管告诉朕知道,难不成朕还不会为你做主!可你是如何做的,竟然一刀将人给捅死!你身为边关将领却如此弑杀嗜血,难不成在边关守卫边关的时候就是如此蛮横吗?在朕的眼前你都敢如此妄为,在边关的时候是不是只要稍稍有不顺心的时候就杀人泄恨!” 皇帝的怒火没有人敢直面迎上。 方仁和那武官早已没了气势,在庆远帝的怒火下带着身边的女眷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庆远帝却没有就此罢手,他冷冷的从龙椅上起身。 “原本想着过两日再处理你们的事情,可今日竟然闹到了朕的跟前,朕万然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他怒火四溢,一双鹰眸不带一丝感情,冷声道,“曲艺!” 那武官面色强硬而倔强,“臣在!” “你在揽月楼持剑杀人,你可认账!” “臣没有!”那武官曲艺倔强的扬起脖子,一脸的愤懑,“陛下,臣是属于正当防卫,是那方家小子先动的手,臣才还手的。” “你放屁!”方仁怒目而视,双目赤红,状若疯癫,恨不得能扑上前来和曲艺厮打,“我儿子虽然纨绔,可是却从未练过武功,他胆子不大,又如何会和你一个带着武器的武官过不去,即使是明里暗里如何厌恶鄙视你,他也顶多只敢在暗地里说说你的坏话,可是若说让他动手,他决计不会如此!” “你的儿子,你当然向着他说话。”曲艺嗤之以鼻。 “曲艺!你混账,老子跟你拼了!”方仁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儿子死了还要如此被人冤枉,他从地上冲起来就要扑上曲艺,颇有同归于尽的意思。 “怕你不成!”曲艺也从地上跳起来,摆出了一个进攻的动作。 禁卫军首领又如何,一个常年在京城中养尊处优的禁卫军首领,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跟那个方家的小子一样,同样的不堪一击!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要干架,那边君傲之和君莫瞧着庆远帝怒红的双目,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这两个人简直是找死,大年夜的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当真以为陛下不敢轻易如何他们吗?! 君傲之更是气恨,舅舅一向最是隐忍明事理,如今怎的这么冲动,他自己被父皇处置也就罢了,别到最后来连累他! 他给龙椅旁边的贤妃使了个颜色。 贤妃如今也正是焦急的时候,看到儿子的暗示,在庆远帝发火之前就已经怒斥出声,“方大人,你有什么委屈与陛下说陛下自然会为你做主,做出这等姿势是想胁迫陛下还是如何?殿前失仪是那等只懂得呈口舌之快的莽夫才会做的事情,方大人你可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何必与那等无耻小人做这样计较!” 淑妃也不敢落后,冷哼了一声,斜睨着贤妃冷声道,“读圣贤书长大的?嗤——”她冷笑。“姐姐以为读圣贤书就能守家卫国了吗?曲大人一心为国镇守边关,二十多年来不知道砍杀了多少奸细敌人,又岂是您一个‘莽夫’就能污蔑的了的,曲大人一心为国正直勇敢,乃国之栋栋梁也,姐姐你这话一出,不知道有多少武将被您一棍子打死了。” “呵——”贤妃亦回之冷笑,“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若是谁往自己身上套,那是愚昧。倒是妹妹……”她盈盈一笑,眸子里冷光一闪而过,“妹妹这样为曲大人说话辩解,为的又是哪班?” “妹妹为的是边关守战的将士,为的是大远朝的江山。”淑妃面不改色,眼底火光乍现。 “那妹妹的意思是说,我们大远朝少了一个曲艺便会江山崩溃不成!” “那倒不至于。”淑妃淡淡一笑,和贤妃对视着,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仿佛有闪电从两人交汇的眼底乍现而出,“只是若是不弄清楚事实就妄下判断恐怕会寒了一干边关将领们的心。”淑妃冷笑着看着贤妃,一字一句道,“姐姐,虽然犯事的是您的娘家人,您维护也是正常,可是一切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姐姐可要三思而后行。妹妹相信曲将军在边关待了这么许多年,定然不会信口开河,既然他说是令侄先动的手,就必然是如此,否则他又何必与一个无知小儿多做计较!” “妹妹也说了,凡事要讲究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妹妹也不要太过自信的好,免得风大闪了舌头!” “你们都给我住口!” 庆远帝对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恼火不已,原本方仁和曲艺两个人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恼火了,偏偏这两个无知的女人还来捣乱。 他冷冷的扫了两个女子一眼,冷声道,“你们是想坐到朕的头顶代朕做决定?!” 这话说的过重,两个妃子当场白了脸色,慌张的跪倒在地,“臣妾不敢!” “不敢?!”庆远帝冷笑,“还有你们不敢的事?你们一个个何曾把朕放在眼里,朕不过是做个决定,你们一个个就如长舌妇一般,朕看就是平日对你们太过放纵,才会如此,今日年夜宴之后你二人给我各自在殿里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口谕和旨意,不得出宫门半步!” 这是软禁啊! 贤妃和淑妃身子一颤,这个关头却软禁她们……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眸子里都闪过一丝恐惧! 殿外的大雪越发的大了,有片片雪花顺着寒风窜进来,有人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曲艺!” “臣在!”曲艺收敛了脾气,实在是两个一向受宠的娘娘都被斥责,他再也不敢张狂到目中无人了。 “你说是方家的小子先动手,所以你才是正当防卫?” “回陛下,正是!” “那你可寻得到证人,证明此事?” 曲艺的额头渐渐的渗出冷汗。 当时在揽月楼里情况其实并不明朗,更何况揽月楼里的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哪里会不知道如今朝中情势的变动,若是让他寻人来为他作证,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冒着得罪太子的危险来作证? 毕竟如今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继承人,方仁是他的亲舅舅,他于情于理都要帮忙。 而他只不过是一介武官,因为常年在边关镇守,京城中根本就没有他的人脉,在外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五皇子的一个下属而已,又谁会为了一个五皇子的下属而去咬方仁一口! 分析完利弊,曲艺额头上开始渗汗,背后贴身的里衣已经湿了一层。 他暗恨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快,就算要斗,在暗地里也有五殿下帮他,可如今在陛下面前,就连淑妃都吃了排头,五殿下又如何帮得了他! “陛下……”一滴冷汗顺着眼角滑下来,他眼睛一片酸涩,声音也低沉了下去,“臣……臣……” 庆远帝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回答朕!” “臣没有证人!”他心里紧了紧,又望着方仁,“不过方大人也没有证人能证明不是方家小子先动的手!” 庆远帝摆摆手,示意曲艺不必多说,他沉声道,“方家的小子已经不在人世,即使没证据也没法子,可是爱卿你既然没有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朕却不得不做一些决定。” 曲艺心猛然一沉。 “朕会让刑部的人立案查明此事,在此之前就委屈曲爱卿在刑部先呆一阵子,爱卿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若是刑部的人能证明爱卿的确是正当防卫,朕自当还爱卿一个公道,可是若不是……”庆远帝的眸子像是笼罩了一层寒霜,“那朕必然会秉公办理,绝不偏袒任何一方,方家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儿子,葬身在爱卿的手中,必要以命抵命才能以示公正!” “陛下……” “怎么,觉得朕的安排不合理?!”庆远帝目光沉沉。 曲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躬身道,“臣,不敢!” “那事情就这样办了,郑九如!” 一身青衣的刑部尚书郑九如从人群中起身,他一生未娶,今日参加宴会也是孤身前来,听到庆远帝的召唤他从容起身,拱手道,“臣在!” “这案子朕就交给你了,莫要让朕失望。” “臣定然全力以赴!” “朕要的不是你全力以赴,而是务必办到!”庆远帝面沉如水,“朕给你七日时间,查出事情的真相!” “臣——领旨。” 接下来的宴会每个人都没有心思再玩乐,庆远帝亦然,所以几个节目表演过后他便疲惫的挥了挥手,“行了,天色也不早了,爱卿们都散了吧。” 风蓝瑾和云卿对视一眼,和一群大臣们站起身,目送梅妃搀着庆远帝离去。 有宫人们领路带人离开。 郑九如缓步前行,却被宫人领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他眉角不动,瞧着等候在假山后面的君傲之,丝毫没有意外。 “不知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郑大人。”君傲之负手而立,淡淡一笑,假山的阴影笼罩住他的脸部,郑九如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天空的白雪一点点的洒在脸上,沁出无数点冷意。他拢了拢披风,就听到君傲之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郑大人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权衡利弊才是。” 郑九如淡淡一笑,青衣傲然而立的他如同东日的松树一般,承受着无数的寒风冰雪,却巍然不动,“殿下,臣……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是吗?”君傲之淡淡一笑,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郑大人在朝为官也许多年,为人一向正直,今日的案子本宫只希望郑大人秉公办理。” “那是自然的。” 君傲之点点头,“那本宫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早些回府歇息。” 有宫人从阴暗处闪身而出,再次领着郑九如出了假山。 “殿下,为何不给他施压?”一女子望着郑九如离去的身影,妖艳的红唇微动,吐出的却是冰冷无情的话语,“你是太子,你的话他应当会听才是。” 君傲之冷笑一声,“我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方仁是他的舅舅,而曲艺是君莫的人,立场原本就十分的明显,郑九如不是蠢货,早已权衡好了利弊,而他一直都是个正直的人,他若是施压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不过他相信舅舅的话,表弟虽然纨绔可并不鲁莽,又贪生怕死,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去招惹曲艺。所以他艰坚信是曲艺从中捣鬼,如此一来,只要郑九如能秉公办理事情,就已经能让曲艺万劫不复了。 “你好好伺候着人,别忘了欠我的事情。”君傲之冷冷的瞧着女子,淡淡的道。 女子正是如今备受庆远帝宠爱的梅妃。她勾起烈焰红唇,魅惑一笑,“殿下的再造之恩,小女子自然不敢忘却,只是殿下也别忘了答应小女子的事情才是。”她双臂勾上君傲之的脖颈,红唇擦过他的耳际,宛若情人一般,只是她和君傲之一样,眸子里都没有热度,“殿下答应过我,要让云府就此败落,可是如今云常却不过是丢了一个兵部尚书的职位,现在他还是一介侍郎呢,侍郎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跟殿下承诺的让云家落败还有好大的一个过程呢,殿下不会忘记了吧。” “自然不会。” “那就好了,殿下忘不了答应小女子的要求,小女子自然也不会忘记答应殿下的事情。”她呵呵轻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妖冶叫人侧目,眸子转了一圈,“对了,殿下,恐怕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呢。” 君傲之不耐烦道,“说!” 梅妃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依旧笑嘻嘻的道,“殿下要帮小女子一个忙呢,帮我离开皇宫一天,小女子许久不曾回家了,要回家看看。” “你疯了!”君傲之猛的甩开她的手臂,冷声道,“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候,你要回家?我不可能帮你!” 梅妃轻笑一声,“殿下何必这么生气呢,我只不过是听说我家大姐姐回了一趟家之后,家里的老夫人就中风病倒在了家里,你也知道的,小女子最是孝顺不过了,自然要回去瞧瞧我那亲爱的祖母如今的情况了……” “你以为皇宫这么好出去?”君傲之冷笑看着她,“不说皇宫,就算出了皇宫,你有如何回府?顶着你梅妃的脸回云家,你是担心云常认不出你?更何况那老太太是云常的母亲,你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云家而不被发现!” 梅妃玩弄着自己的长发,笑的漫不经心。 “那是殿下要考虑的事情,小女子只知道最多三天,小女子一定要回复瞧瞧我那祖母的情况。唔……对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殿下可别忘了帮小女子安排好各方面人物的打点,务必让我‘单独’会见我亲爱的祖母哦。”眼看着君傲之的脸色越来越阴暗,眸子里越来越深,梅妃呵呵掩唇一笑,娇媚无比,“殿下,您也知道的,小女子的娘亲离世了,这世界上可没有小女子的亲人了,所以不必想着要如何来威胁小女子,没用的!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东西能威胁到小女子了呢。可是殿下不同呀,殿下在乎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殿下还是乖乖的给小女子安排,这样小女子才会尽心尽力的为殿下办事呀。” “你!” “哎呀,殿下别生气嘛,你帮我我帮你,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合作愉快嘛。小女子答应殿下,只要殿下帮了小女子这个忙,小女子以后一定对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让小女子做任何事,小女子定然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如何?”梅妃仰头瞧着君傲之,娇笑道,“这可是笔好生意呢,殿下也该知道陛下如今对小女子宠爱有加呢。” 君傲之冷冷的拂开她不规矩的手,大步离去。 “等着。” 梅妃在他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摘下面具了一般,消失的无踪无影,她眸色清凉,不苟言笑的她却画着妖媚惑人的妆容,瞧上去十分的诡异。 她在假山旁站立了半晌,许久才冷冷一笑。 “云家,云卿。”从假山上握住一把雪在手里,缓缓的收拢掌心,感受着掌心的冰冷,而掌心的热度渐渐的融化了雪花,有湿润的水滴从指缝间一滴滴的渗出,她整个人宛如鬼魅一般,“你们……都该消失……” 为她那可怜的娘亲……陪葬! ※※※ 风蓝瑾和云卿回到府里的时候,府里已经闹得快要翻天,小厮丫鬟们没有了往日的拘谨,站在院子里欢快的放着烟花,大半夜里没有人休息,都在玩闹着。 风家的年味十足,红色的绸带,大红色的对联,欢快的笑脸。 云卿和风蓝瑾也似乎沾染了喜庆,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莫言和风染墨都没有休息,风蓝瑾就带着云卿去给两个人去请安。 刚到桃园就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以及哄劝声。 风蓝瑾和云卿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风蓝瑾已经脚下生风的飞快迎了上去。 到了屋里,两人均是一愣。 只见圆圆的大桌子上用银色的盖子盖满了一碟碟的饭菜,而莫言的手里抱着正嚎啕大哭的笑笑,风染墨抱着老大风磐。风澜月和风澜星分别抱着老二风云和老三风熙。 “怎么还没吃饭呢。”风蓝瑾快步走上前去,从莫言的怀里接过哭的惊天动地的笑笑,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有小丫头侍候着风蓝瑾和云卿褪去身上的披风,屋里燃着火盆倒也暖和,不担心会着凉。云卿瞧着一桌子的饭菜,轻声道,“爹娘,你们怎么还没有用饭呢,都快子时了呢。” 莫言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你和瑾儿不回来这年夜饭吃的也不团圆,我们想着反正是要守夜的,所以就干脆等你们一起回来吃,宫里的宴会饭菜虽然做的精致,可真是的没心情多吃,你们也该饿了吧,我们快些用饭。” 和子衿手脚很快的揭开了一个个银色的盖子,立马就有汤汁和饭菜的香味散发出来。 “好香……”云卿心里一暖,这才是一家子吃年夜饭该有的温馨。 那边笑笑一到自己最爱的爹爹的怀里就立马止住了哭声,在风蓝瑾的逗弄下咧着没有牙齿的小嘴,笑的十分开怀。 莫言看到了,心里十分的不平衡,埋怨道,“这丫头真是难伺候,除了她爹爹谁都不要,一觉醒来瞧不见爹爹哭的那叫一个嗓门亮啊,谁哄都不好使,我跟你爹爹,还有澜星澜月都没辙了,胳膊抱酸了还是哄不好,哎,你说这丫头到底像谁吧,怎么这么爱哭爱闹呢。瑾儿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一旁候着的周妈妈闻言便笑了。 “夫人,小小姐像我们小姐呢,小姐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过她不是认爹爹,是认哥哥,除了少爷当初谁都不让抱,哭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的。” “我有吗?”云卿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 周妈妈嗔笑道,“怎么没有,算起来你还是你哥哥一手带大的呢,当年……”她想到白幽兰和云冲离世之后,云卿哭的嗓子都哑了好几天。面色微暗止住了话题,轻笑道,“都过去了,不过小小姐是真的像极了小姐呢,那眉眼跟小姐小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有吗?”云卿凑上前去,去看笑笑的五官,嫌弃的道,“看不出来啊,哪里有像我?”这么小的孩子,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跟她有哪里相像。 “眼睛像你。”风蓝瑾把小丫头递给她,让她抱在怀里,然后搂着母女两个,指着小丫头的眼睛,温柔的道,“看,尤其是刚洗过的模样,眼睛亮极了。” 莫言也凑了过来,赞同的点头,“是很像呢,不过三个臭小子长得就像瑾儿多一点。” “我也要看。”小无忧够不到小妹妹,急的跳脚,“爹娘,爷爷奶奶,你们都不疼小忧了,都不理人家了。”小忧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嘟起嘴巴赌气的坐在椅子上不肯理人了。 “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风澜月抱着风云凑到小丫头身边,“小忧吃醋了哦,不过你看二弟弟都这么乖呢,小忧做姐姐的竟然不乖哦,以后弟弟长大了是要笑话小忧的哦。” “可是他好小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唔……小忧陪着他玩儿,好好照顾他们。他们很快就能跟小忧玩儿了。” “真的吗?”小忧眼睛亮亮的看着二叔。 “当然了。” 小忧立马又高兴起来,开始逗弄小弟弟。 风磐几个小子倒真的是相当之淡定,妹妹哭的嗓子都快哑了,可是三个小子竟然可以完全不受任何影响的该玩他们的玩儿他们的,如今瞧见大姐姐逗着他玩,风云相当给面子的咧嘴笑了。 老三风熙嘴巴就没有停过,上下的动着,做着吸奶的动作。 云卿瞧着一屋子的人,唇角的笑意十分的柔和。 这就是她的家,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她觉得十分的幸福,就算是早产,几个孩子都没有任何缺陷,身体也被照料的十分的好,家庭和睦,公婆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风蓝瑾对她更是没话说…… 一个女子想得到的幸福,她都得到了。 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亲了亲小丫头的额角,和风蓝瑾相视而笑。 ※※※ 大年夜过后,年初一这一日,风染墨就带着莫言离开了京城,他们只带了几个下人,一些银钱,乘坐一匹简单的马车就准备出发去江南游玩了。 原本就是莫言想出门游玩,可是真到了这一日她反而是最犹豫不决的一个,马车都准备好了,她还在桃园的门口徘徊着。 风染墨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好笑道,“怎么,又不想出去了?” “不是啊。”盼了这么久终于要出去玩儿了,她怎么会不想出去,只是……她握住风染墨的手,“相公,我们走了,几个孩子谁来带啊?” 要知道那几个小家伙可算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呢,这样一撒手还真是舍不得的紧。 “尤其是笑笑,那么爱哭,瑾儿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她,我们带她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也还稍稍买些帐,若是我们都走了,卿儿又要掌家,又要带孩子,岂不是要累死啊。” 风染墨好笑的看着她,“那要不然怎么办?” “要不……”她试探性的提议,“要不我们把几个孩子带上一起去?” “几个孩子都是卿儿生下来的,她自己都没有抱过几回,你把孩子带走了,日后孩子们跟卿儿不亲怎么办。”他默默莫言的长发,今天的她为了方便穿了一身简单的劲装,劲装收拢之下,她身形纤细修长,宛若与他初初见面时那个笑容张扬肆意的女子竟然没有多少差别。风染墨心里十分的柔和,转眼看了一眼一群送行的儿女,轻笑道,“你们都回去吧,不用送了,这次我与你们娘亲出去也是保密的,不要让太多人知晓了。” “儿子知道。”风蓝瑾和云卿抱着几个孩子站在桃园的门口,大雪下了一夜,已经渐渐的小了些,庭院的一些家仆都放了假回家里团聚去了,所以院子里只有一家大小。场面倒也十分温馨,因为知道今日是风染墨和莫言离京的日子,就连白清萧和风欣悦都特意在家里拜完年之后,快速的从白家赶过来,只为专门送两人一程。 莫言眼眶有些湿润。 她头一次离开家,离开家人,着实有些舍不得。 赖在原地,就是不肯走了。 风蓝瑾看着,眸子微深,他低低唤道,“娘。” “嗯?”莫言郁闷的抬头看他。 “你是舍不得几个孩子是吧?” 莫言想了想,轻轻点头。 “娘,如果你不担心多了几个孩子会让你跟爹爹少些乐趣,不如就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 风蓝瑾这话一出,众人均是微微一愣。 风澜月皱眉道,“大哥,几个孩子都还没满月呢,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受得了舟车劳顿的辛苦,马车颠簸,大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孩子了。” “没事,顶多换一辆舒适点的马车。”风蓝瑾淡淡道,“刚好让小忧一起过去,等京城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跟卿儿会去江南寻爹娘。” “风蓝瑾……”云卿心里有些紧张,扯住他的袖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惧。 风欣悦还要说话,白清萧却拉住她的手,对着她不解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除了风欣悦和不了解状况的莫言,每个人的眸子都有些凝重。 莫言还在发问,“可是孩子满月了是要做满月酒的,我们带走了孩子,到时候你们办不成满月酒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爹爹带着孩子出远门了?” 风蓝瑾笑的颇有深意,清凉的眸子里有寒光一闪而过,“娘,放心,满月酒办不成的。” 莫言还待发问,风染墨已经截断了她的话题,他拍拍风蓝瑾的肩膀,从他的怀中接过刚刚睡醒的笑笑,莫言身边的丫头立马接过子衿还有周妈妈手中的三个小家伙。风染墨对着风蓝瑾点点头,“你们万事小心,我跟你娘路上也会十分小心谨慎,不会叫人寻到路线的。” 风蓝瑾心里微暖,“爹,你放心便是,墨玄对京城往返江南的路线十分熟悉,我让他跟着你们。” “好。” 笑笑却没有走成,没别的原因,小家伙一离开爹爹的怀抱就哭的厉害,最后还是风蓝瑾不忍心了,从风染墨的怀里接过笑笑,他为自己找理由,“笑笑太闹腾了,你们带着她肯定没有玩儿的心情,而且这小家伙哭起来没个底线的,也容易让你们暴露,还是留下吧。” 风染墨点点头,“也好。” 最终,风染墨和莫言也不是从风家的大门出去的,而是从风家的密道中直接出了京城。 当时,风蓝瑾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一家人目送几人离去。 墨玄随即跟了上去。 风蓝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护好老爷夫人和三个小少爷。” 墨玄依旧冷着脸,一句废话没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几人离开之后,风蓝瑾再次封了密道。 云卿一点都不奇怪风家会有密道,这个朝代凡事一些大户人家总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存在,更何况风家一直是庆远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风家的男子又一个比一个精明,不想好退路才比较奇怪。 因此就连白清萧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 倒是风欣悦有些愕然,喃喃道,“我们家竟然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真是不可思议……”原因无他,她长这么大,从来都不曾看到府中有来挖地道,而城里最繁华的闹市里郊区又相当的院,这密道显然不是一朝一夕挖掘的。 风蓝瑾瞧着没有外人,遂解释道,“这是始帝当初寻人挖的。” “始帝?” “嗯。”风蓝瑾抱着又睡着的笑笑,沉声道,“当初始帝不知道那一道圣旨日后会给风家带来什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寻了工匠挖了这一条密道,为的就是如果有朝一日皇室的人容不下我们风家,也能让我们有机会狡兔三窟,有能逃生的希望……” 而这一切当然都是秘密进行的,当初始帝寻了人挖完了密道之后,就下旨绞杀了那些工人,为的便是不泄密出去,除了风家的人,知道消息的人全都被处死。 云卿闻言,不由得微微叹息。 始帝果然对风家厚爱有加,连结局都为风家设想好了。恐怕他当初下了那道圣旨的时候,便预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日吧。 他能保证自己对风家的感情,却保证不了下一代,更遑论下下代了。 送走了风染墨和莫言,几人的心里都有些沉重。 风蓝瑾带着白清萧和风欣悦还有风澜星风澜月几人到了青竹园,几人的面色都十分的凝重。 “风蓝瑾,是不是要出事了。”一进屋,云卿就紧张的问道, 如果不是要出事了,风蓝瑾怎么会把三个儿子一起交给爹娘带走,这分明……分明就有逃难的意味在里面。 难道是庆远帝终于忍不住要对风家出手了吗? “我也只是猜想。”风蓝瑾摇摇头,“庆远帝没有姑息曲艺和方仁的事情,分明就是有小题大做之嫌,我看庆远帝是要对他们两个动手了。” 几人均沉默了一瞬间。 都知道风蓝瑾口中的“他们两个”值得不是放任和曲艺,而是他们身后的君傲之和君莫。 “年夜的时候庆远帝对君离的容忍,再加上庆远帝对君傲之和君莫的态度,包括斥责了贤妃和淑妃,这些都是一些讯息。”风蓝瑾瞧着风欣悦惨白的小脸,轻轻一笑,“别紧张,不过是一些c猜测罢了。庆远帝对君离的态度太过明显,所以我担心的不是庆远帝会有所动作,而是……” “而是君傲之和君莫会心里着急,不折手段!”白清萧接应道,他不是朝廷命官,昨夜他并没有参加年夜,所以不清楚庆远帝的态度,不过昨夜祖父和祖母回了家里之后,祖父就在外书房中待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出来,今天一大早从书房中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面色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睡的原因。 自从上了年纪之后祖父便极少会如此,可昨夜他分明是猜测到什么了吧。 如今把祖父的反常和风蓝瑾的猜测联系到一起,白清萧立马就知道,这天……果然是要变了…… 风蓝瑾看着白清萧赞许的点点头,“不管是君傲之,君莫还是庆远帝哪个人从中得利,对风家都不算是好事,所以先把几个孩子转移一下,也省得有后顾之忧。” 他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有人趁乱潜到府中抓了孩子用来要挟他。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是却不能不顾几个孩子的安危。 所以让爹娘带走几个孩子,才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 密道没有人知晓,相信始帝也不会把风家有密道的消息告知他的后代的。更重要的是有爹爹和墨玄在,决计没有人能寻到他们。 “庆远帝给了郑大人七日的时间,我看这七日便是关键。”风蓝瑾目光转到白清萧的身上,“你们也万事小心,这个关头府里万万不能出事,谨慎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外祖父为人正直,在朝中虽然得罪了不少的人,可是庆远帝君傲之和君莫几人虽然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可是对待外祖父都是有几分敬意的,外祖父又是三朝元老,没有人会为难他,所以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忧。”风蓝瑾想了想,叮嘱道,“今天你们回府之后尽量少出门,尤其是避免和任何一派的人沾染关系,最好是闭门谢客,明白吗?” 白清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点点头,“放心,我都明白。” “那你们快些回去吧,今天去白家拜年的人应当也不少,你们早些回去待客。” 白清萧点点头,“我明天就关门谢客。”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如今朝堂的状况,白清萧有些担忧风家如今的处境。 他却无能为力,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何没有从政,若是那般也能帮上一帮。 拍拍云卿的手背,“大哥走了,蓝瑾在朝廷里与人周旋,你在府里也要防备一些不轨之人,莫要着了旁人的道。” 云卿乖顺的点头,“大哥放心,我都明白。” 送走了白清萧和风欣悦,风蓝瑾又要跟风澜星和风澜月交代事情,笑笑却不适时的哭闹起来,云卿只得从风蓝瑾的怀里接过笑笑。 “你们兄弟好好聊聊,我去哄笑笑睡觉。” 风蓝瑾眸子里温柔之色一闪而过,吻了吻笑笑的小脸,递给了云卿。 云卿抱着笑笑就进了里间的小屋。 屋里没有旁人,云卿抱着小丫头来回的踱步,外间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心里的担忧怎么也无法消散。 不管是谁要做皇帝,风家都是一根刺,尤其是如今风蓝瑾互不相帮的时候,他早已被君傲之和君莫记恨上了,恐怕……还有君离,如今的局面对于他来说更是尴尬,庆远帝对他的态度可以说太过宽容,可是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会让君傲之和君莫痛下杀手吧,他身体虚弱,又常年都不关心朝中大事,即使有庆远帝的保护,以他的身体状况又有多少人会支持他坐上那个位置呢。 屋里燃着的火盆都不能温暖她的心,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停止了哭泣,云卿眸子里柔光一闪,把笑笑放在屋里的婴儿床上,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再次陷入了沉思。 如今的情况已经明朗化,已经容不得君离想如何便如何,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君傲之和君莫任何一个人坐上皇位,赐死他。 第二,他坐上皇位杀死君傲之和君莫。 以他那淡薄的性子,恐怕两条路都不是他想要的吧…… 她陷入沉思眉头紧锁,连风蓝瑾是什么时候来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风蓝瑾瞧着她担忧的神情微微一叹,坐在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她放软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侧着头看着他,“风蓝瑾,我发现自己变得懦怯了。”以前的她无所畏惧,狠心绝情,可如今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孤勇了。 “不是你变得懦怯了,而是你如今有了在乎的东西,所以顾虑便多了。”风蓝瑾轻笑着,呼吸间带着的热气洒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细细的鸡皮疙瘩,他收紧了手臂,“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变化。”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没想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他们来说会这么的艰难。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万事有我……” 大年初二原本是四处走亲戚会朋友的时候,可是京城中的皇亲贵胄一个个竟然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闭门谢客。 先是丞相府和御史大夫的家里闭门谢客,而后似乎是起了连锁效应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闭门谢客,不见亲友。 有些细心的人还会发现,这两日京城中的守卫士兵和巡逻的士兵也多了起来,一个好好的年竟然让京城中越发的清冷孤寂了些。百姓们仿佛也嗅到了不寻常的信息,面上的欣喜笑容都被担忧和惶恐所代替,大街上的人都少了些,若是没有事情,百姓们都不轻易出门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有人最是忙碌。 刑部尚书郑九如亲自到了揽月楼询问了曲艺刺杀方仁儿子的案子。能到揽月楼消费的客人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掌柜的那里都有他们来到楼中的记录。 刑部尚书亲自查案子,掌柜的自然把记录双手奉上,郑九如就根据那一日的情况一一去询问了当天来楼中的人。可也正如君傲之所猜想的那般,那些贵胄人家哪些不是精明的人物,他们两不相帮,生怕担了责任一般,不管郑九如如何询问,都言辞闪躲的推脱不知道。 郑九如也十分无奈,只得询问掌柜。 揽月楼因为当初方仁的儿子死在这里,所以客人也受了影响,生意大不如前了。 初二的时候更是清清冷冷,郑九如一身青衣朗朗而立,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却面容清隽,看上去十分的温和无害。 “掌柜的,你每日都来楼中看管楼里的生意,不知曲将军刺死方大人独子的那一日可曾看到过?”按理说楼中发生了争执,店小二必然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掌柜的来处理吧。 那掌柜的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淡色的衣裳,弥勒佛一般的圆脸,再加上十分善意的笑容叫他看上去十分的和善。 听到郑九如的问话,他眸子闪烁了一下。 “郑大人,那一日草民实在还没有赶到,方公子就已经被杀害了,具体的过程草民实在不甚知情。” “那你楼里的小二也该知晓吧?” 掌柜的眸子又是一闪,他四处看了看,凑近了郑九如,小声的在他耳边苦着脸说到,“郑大人,不瞒您说,这件事草民是知晓的,可是您也知道啊,方公子是贤妃娘娘的亲侄子,那曲将军是五殿下身边儿的红人,不管是哪一个草民都实在是得罪不起。所以就算草民知道事情的原委,也决计是不可能去为谁作证的。” 郑九如十分了解掌柜的心情,却依旧有些不悦,他皱眉道,“掌柜的,这天子脚下发生的事情还没人敢如此隐瞒,更何况这案子乃是陛下亲自下旨彻查的,你如此隐瞒,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不用等着五殿下和贤妃娘娘来找你的麻烦,陛下一道旨意就能让你回家养老,所以掌柜的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再行回答。” 那掌柜的额角渐渐的渗出了冷汗,吃惊道,“是陛下下旨让查的?” 郑九如沉着脸点点头。 掌柜的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阵寒风从门口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面色转变不定,脸色十分的复杂。 郑九如也不打扰他,让他自己想个清楚。 半晌之后,掌柜的终于咬了咬牙,“好,作证便作证,草民虽然是一介草民,可也瞧不得有人含冤而死。” 郑九如眉头跳了一跳。 “郑大人,实话不瞒您说,那一日草民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发生,当日方公子和曲大人来草民楼中喝酒,方公子和曲大人起初没有碰头,可是后来两人从雅间里出来之后便好巧不巧的遇到了,草民瞧着方公子和曲将军脸色都很不好看怕两人争执起来,所以就打算去劝着。可谁曾想还不等草民过去,就瞧见方公子附耳在曲将军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曲将军当场就变了脸色,拔出剑就一剑把方公子给刺死了。” “当场可有旁人在场?” “有的。”掌柜的小声说道,“方公子的几个好友和曲将军带来的一个人都在旁边。” “方公子带来的都有哪些人?” 掌柜的小声说出了几个名字。 郑九如有问,“那曲将军带来的人又是什么人物?” 掌柜的听了便皱了眉,“草民也不认识。” 一旁拿笔记录掌柜言语的人不由得顿下了笔,郑九如也皱起了眉,“掌柜的是当真不认得那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揽月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来楼中消费的客人都是京城中的皇亲贵胄,可以说揽月楼里前来消费的客人都是老客人。而掌柜的也在揽月楼待了许多年的时间,见识也十分的宽广。怎么可能完全对楼中的人全然没有印象。 “草民绝不敢说谎骗郑大人。”掌柜的听到郑九如话里带着的寒意,不由得快速为自己辩解道,“草民在这揽月楼中也做了快十年的掌柜了,自从揽月楼建立到如今,可以说这楼里的客人没有草民不熟悉的,草民别的优点没有,但是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不说可以喊出姓名但是一定有印象。” “……可是那一日随着曲大人来楼中的男子草民敢肯定从未见过,而且……”他语气有些迟疑,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 郑九如当即问道,“而且什么?” 掌柜的回忆起那一日的场景,踌躇道,“……而且那人相当的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郑大人也该知道我们揽月楼的食物酒水均是上上品,一顿饭菜都能让普通人家花费十年,所以前来揽月楼花费的人大多都是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还有就是朝中大臣们宴请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 郑九如点点头,“那又如何?” “可那一日随着曲将军前来的男子却一身麻布衣裳,身穿麻黄色的披风,连帽子都盖的密不透风,看那穿着连京城中的小户人家都不会如此不讲究,实在不像是能进楼里吃饭的客人,不过草民瞧着是曲大人带来的客人,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人事后去了哪里?” “咦?”掌柜的一脸惊奇,猛的一拍桌子,恍悟道,“大人您不说草民还没有想起来,当时混乱发生的时候那人就已经不在了,就连什么时候离开的草民竟然都没有发觉。” 郑九如觉得事情着实有些不对劲。 他立在原地想了想,指骨轻轻的敲击着桌子,半晌停下手,“那人的五官掌柜的可还有印象?” “因为那人的装扮奇异,所以草民特意留意过那人的长相,长得倒十分的普通,不过身材真是相当的魁梧,鼻梁高挺,眼眶微深,看上去倒不太像大远人士。” “啪——” 郑九如面色巨变,身子猛的一旋,桌子上的一干东西全被他扫落在地。 “你说什么?!” 掌柜的被郑九如的面色吓到,自己的脸色也变得煞白,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草……草民……草民说……那人……那人身材高……高大……眼眶很深……不像……不像……”在郑九如越来越瘆人的脸色中,掌柜的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大人,草民说错……说错话了吗?” 曲艺…… 君莫…… 心腹…… 镇守边关…… 不是大远人士…… 这一串串信息让郑九如白了脸色,他猛的起身,吩咐随他前来查案的兵士,“把掌柜带到刑部,严加保护!” 衙役也都被郑九如吓到,下意识的上前去押那掌柜。 “郑大人,草民没有犯事啊……”掌柜的瞧着这阵势,脸色更是惊得惨白如纸。 “掌柜的,今日这事恐怕要劳烦你跟本官走一趟了,放心,本官不会为难你,只是担心掌柜的在这里会有人对你不利,所以才要把你带到刑部去保护着。”郑九如说着对衙役道,“你们搀掌柜的起来。” 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异议的随着衙役们去了刑部。 郑九如却是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府上,换上了官服立马去了皇宫觐见皇帝。 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如果当真如掌柜的所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刑部尚书能够调查审问的了的。 郑九如走的太过匆忙,所以没发现他快速的离去之后那掌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揽月楼……那可是风蓝瑾的地盘啊…… ※※※ 君傲之对于承诺了梅妃的事情办的十分的妥帖,梅妃扮成小厮顺利的从皇宫中出来就随着君傲之进了云家。 在大门口的时候君傲之再三的叮嘱,“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梅妃点点头,“足够了。” 君傲之拜访云常,云常自然要在大厅中迎接,君傲之顺手挥退了一干护卫和“小厮”,梅妃对云家太过熟悉,当即就带着两个侍卫溜了出去。 他是太子身边的人,要求参观院子自然没有人敢拦着。 梅妃对云府十分的熟悉,她快步的闪身从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带着侍卫闪进了后院中。 直冲老夫人的房间。 还没到房门口便有人拦住了她,林妈妈皱眉道,“你们是谁,怎么无缘无故的闯进了后院?” 梅妃披着斗篷,盖住了头,低着头倒也看不出什么。她扬扬手,身后的几个侍卫立马闪身,快速的点住林妈妈和院子里所有人的穴道。 梅妃冷笑着进了屋。 屋里九姨娘正伺候着老夫人更衣。 老夫人中了风,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都无法控制,只能在床上解决,丫头们都不愿意处理这些恶心的东西,所以一个个都离得老远。老夫人虽然中风,可意识很清醒,歪着嘴瞪着丫头们,眼里都是怒火。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流口水,说话结结巴巴的没人能听得懂。 九姨娘依旧十分美丽漂亮,看上去比先前刚进府的时候成熟了些,也稳重了些。她为老夫人褪衣裳,换衣裳,做的倒十分的利索,想来也是经常做这事。 可是老夫人却不领情,用能活动的那只手臂狠狠的往她的身上挥,像是在泄愤一般。 九姨娘不躲不闪,不多时面上便被打中了两下,红润白皙的脸上泛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见此,梅妃不由得冷笑一声。 “九姨娘何必对着个老太太毕恭毕敬,她这个模样你让她自生自灭便是了。” 九姨娘没发觉屋里来了人,大惊之下回头看来,“你是谁?怎么会来到云家的后院里。” 梅妃也就是云蓝,瞧着九姨娘卑微恭谦的小脸,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以前娘亲也是对老夫人尊敬照顾,且为人处事相当之圆滑,可最后却落得什么结局! 原本想着不留一人的,可此时她却无法对九姨娘痛下杀手了。 淡淡道,“九姨娘不必问我是谁,我有话要对老夫人说,姨娘还是先出去。” 九姨娘还想说什么,云蓝已经不耐烦,一个眼色,身后的侍卫已经点了她的穴道。 九姨娘吃惊的坐在床沿上,动弹不得。 “把她弄到门外去。”既然不打算杀了她,那么就不能让她知晓她的秘密。 侍卫听话的拎着九姨娘的领子,把她拎到了屋外。 老夫人胡乱的挥舞着能动的那条手臂,瞧着梅妃一步步的走来,眸子里渐渐的涌上了不安。 梅妃揭掉了头上的帽子,不施粉黛的俏脸越发的冷艳狠绝。她一步步的凑近老夫人,瞧着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心里渐渐的有了疯狂的快感。 她的脸和云蓝的脸已经有所不同,为了不让人认出她的面目,她同意了君傲之的要求,割去了脸上的一层皮,覆盖上了旁人的脸皮。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冰冷的刀锋将面皮划开,一层层的剥开,让她宁可立马死掉的疼痛! 可是,她更忘不了,当初她的娘亲是如何被逼的绝望的自杀的场景。为了护她周全,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一次次的被噩梦惊醒,梦里的娘亲死亡的一幕幕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而……眼前之人……便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之一! 眼底渐渐浮起黑暗的色彩,黑色和嗜血的红交织在眸子里,她面上似哭似笑,似解脱似癫狂,让那张即使不上妆容也万分妖娆的脸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一步步走到老太太的床边,瞧着她因为惊骇而骤然缩小的瞳孔。云蓝笑了! “死老太婆!”她低声唤着,瞧着老夫人恼怒的眼神,她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齿,“早就想这样叫你了,我忍了你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可以不用再忍了。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呵……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我是云蓝……啧啧,怎么这么震惊呢,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云蓝坐在床沿,冰冷滑腻的小手探出来,抚着老夫人皱巴巴的脖颈,瞧着老夫人因为恐惧瞪大的双眼,她十分的快慰,“老太婆,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嗯?就因为你自己是侍妾出身,所以你为了体现你高贵的正室夫人的身份,就瞧不起府里所有的侍妾,你待我娘亲宛若狗一般,高兴的时候赏口饭吃,不高兴的时候便随意打骂。你逼死我娘……你夜里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她渐渐收拢手指,瞧着她渐渐憋红的老脸,脸上的皱纹丑陋不堪,她伸长舌头,恶心的口水一滴滴的滴在云蓝如同葱白一般的手指上。 云蓝嫌恶的变了脸,却没有撒开手,手指一点点的收紧,她眼珠子通红,早已没了理智。 “今天,我就要让你……为我娘亲偿命!” 不止是她,还有云家的所有人……都要为她娘亲的死……付出代价! “格格——”脖子被她掐的格格作响,老夫人疯狂的挣扎着,她吐着舌头,拼命的用手臂挥打云蓝,云蓝的脸色越发的狰狞,瞧着胸腔不停震动的老夫人,她猛的抓起床头的大迎枕,死死的按在她的头上,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捶打着她的身体。双脚并用的踢,踹!似乎要把受了十多年的憋屈和恨全部都发泄出来。 老夫人的挣扎渐渐无力起来。 使劲瞪着的腿动作也越来越缓慢,直至完全停止挣扎。 云蓝又使劲的捂了片刻,等完全感受不到枕头下面人的生机之后才缓缓的放下了枕头,枕头下面老太太双目圆睁,眼珠子里全都是血丝,脸色已经发青,大张的嘴巴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云蓝闭了闭眼睛,猛的撒手。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时候,她再次盖上了帽子,侍卫送她离府,她就在云府门口的石狮子处停下。 天色已经渐渐转晴,冬天的阳光没有丝毫的热度,洒在她身上她也感受不到温暖,只觉得冬风越发的冷了。 她这一刻想起了很多,被那个所谓的“父亲”逐出府,以往的朋友姐妹全都当她是瘟疫一般,她求助无门,身上的钱财被人抢劫一空,无奈之下,她只有凭借着娘亲以前在风尘里的人际关系,堕入风尘。 君傲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似乎故意等到她求助无门的时候才出现,顺利的甩掉了“父亲”布在身边的眼线,将她带到密室中,他废话不多,只问她想不想报仇。 想!怎么会不想,做梦都想!可以她当时只有一腔怨恨却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连云家的人都无法接近,更别说是报仇,所以他很快和君傲之达成共识,两人合作,各取所得。 他找来最通男女情事的老鸨教她男女之事,她才十二岁,用他的话来说,身子还没有发育完全,干瘪的如同稚子一般无味。 老鸨就寻来许许多多的男子……究竟有多少个呢?她实在记不清了。君傲之亲自开的苞,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调教她,经历过情事的她身材有了明显的变化,她是个十分好的学生,用了半年的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变成一个举手投足间都能引诱男子变身禽兽的风情女子。笑她干瘪无味的君傲之都能被她挑逗出。 所以她出师了。 就有了庆远帝大寿宴会上献舞的女子。 说起来,还得感谢她这张脸……云蓝抚摸着不属于自己面皮的脸,冷笑不止!若不是这张与莞皇后有两三分相似的脸,她便是使劲浑身解数恐怕也入不了庆远帝的眼。 回过神,片刻之后君傲之从云府中出来,瞧见云蓝,他微微挑眉。云蓝迎着他冷冷一笑。 “你答应我的事情办到了,我答应你的,自然——也会办到!” 君傲之眸子里流露出满意之色来。“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云蓝冷笑着看他一眼,满眼嘲弄,她再不理会他,拂袖而去。 君傲之瞧着云蓝冷漠的背影,唇角亦是勾出一抹冷笑。说起来他们两个根本是同一类人,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同样的隐忍,亦是同样的……无情! 大年初七。 庆远帝亲审君莫的日子。 君莫当时正在府中与幕僚商议事情,禁卫军来的毫无预兆,当看到前来的禁卫军那一刻,君莫的心就微微凉了凉。 禁卫军也分为两拨人,他的舅舅乃是禁卫军的副统领,自有自己的一番人马,可君傲之的舅舅方仁却是名正言顺的禁卫军首领,而前来宣传他入宫的不是宫里的太监,而是方仁的人马。 君莫淡淡一笑,瞧着满身铠甲手指长剑的士兵,眸子闪了闪,轻笑着迎上前去。 “方大人怎的来了府上?来人,奉茶。” “不必了。”方仁的侄子方元眉目冷然,冷声道,“五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请殿下跟属下走一趟。” “哦?”君莫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身披同色的披风,清贵高雅,他面色不变,冷淡道,“本宫还不知晓大人到府上所为何事,如何与大人走一趟?” “陛下宣召,若是五殿下不从,可当场捉拿。”方元微退一步,他身后的禁卫军已经冷着面容拔出了长剑,打算围了上去。 五皇子府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也拔了刀剑与禁卫军相对而立。 君莫的表情冷了冷,“方大人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本宫不能和你走这一趟,你说是奉了父皇的旨意,那圣旨呢?” 方元冷笑,像是已经看到了君莫的结局,丝毫不将他放在眼底了,“五殿下何必为难属下,属下奉的是陛下的口谕。” “不知父皇所为何事?”他心里有些不安,竟然这样大动干戈,毫不留情吗? “陛下的心思臣下哪里清楚,五殿下和属下一同前往便是了。” “好!”他沉声,常年镇守边关所留下的余威和杀戮之色叫方元微微变了脸色,他嗤笑一声,“本宫就与你走上这一遭。” “殿下……”幕僚有些不放心,很显然是来者不善啊。 君莫摆了摆手,示意幕僚不必多说。 “既然父皇传召,不论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儿子,本宫都要走上一趟,各位不必多说。” “那就多谢殿下配合了。” 说着,方元挥了挥手,立马就有小兵前来押君莫。 君莫的眉眼渐渐全都冷了下来,他立在原地,身后是满地的雪,他浑身冒着寒气,竟然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冷上几分,两个小兵还未走到他的身边就被冻的不敢再有多动作。 方元冷哼道,“还请殿下不要让我等为难。” “本宫就是为难你又如何?”君莫不屑挥手,力道之大生生将两个小兵打的跌倒在地,痛呼不已。他瞧着方元渐渐不甚好看的脸色,冷笑道,“方元,本宫警告你,本宫在如何也是我父皇的儿子,是堂堂五皇子,是手握二十万兵马的大将军,且不说本宫有没有犯事,就是本宫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这等小人来动手!”他负手而立,面色威严冷厉。一字一句如同金珠坠地,十分有分量,方元听了面色虽然有所不甘,可却再也没让人动手。 “那就请殿下自行前往。” 君莫和幕僚对视一眼,随着方元缓步离开。 君离刚刚迈出五皇子府,门口守着的无数禁卫军就将五皇子府层层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三三两两的士兵冷着脸,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十分的严密。 君莫的心再次沉了沉。 没有人知道庆远帝把君莫弄到皇宫中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审问的过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子一派恐怕要倒了。 因为禁卫军已经入了五皇子府搜查证据,很快五皇子府里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搜查的兵士将搜到的任何可疑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庆远帝。 庆远帝大怒。 将五皇子幽禁在了皇宫中。 而禁卫军则依旧守在五皇子的府外,庆远帝的旨意没下来,谁都不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京城顿时开始惶惶不安,曾经和五皇子交好的大臣们一个个称病不去上朝,而太子党的人这两日却是春风得意,脸上的喜悦如何都无法遮掩。 就在五皇子被囚禁在皇宫中的第五日。 也就是正月十二。 五皇子的幕僚竟然带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三万兵将,夜闯皇宫,誓要救出五皇子! 用通俗的话来说。 五皇子君莫——反了! 皇宫,龙宸宫! 庆远帝面色冷沉的坐在龙椅中,他恍若无人的批阅着奏折,可是那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的儿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反他。 虽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甚至是他刻意造成的,可是他更愿意君莫缴械投降,那样的话或许他还会留他一命! “陛下,您不用担心,五殿下肯定打不到这里的。”梅妃一脸的柔媚,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君莫被陛下囚禁,却偷偷的逃走了,如今正在宫门口和禁卫军厮杀。 梅妃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虽然极度讨厌君傲之,可是还是希望君傲之做上皇位的,不为别的,就为君傲之做上皇位能帮她铲除云家和云卿。可她也知道如今的情况不算乐观,禁卫军一共有五万人,可是却有两万人是跟随者君莫的,再加上君莫手里的三万士兵,而如今皇宫里却只有三万的禁卫军可以用,皇宫的通讯被中断,消息无法送出,所以就连前来支援的士兵都没有。 梅妃心里忐忑,捏在手里的手帕几乎不成形。 “陛下——” 有太监前来报告消息,太监一身宝蓝色的太监服被血色染红,他颤抖着嘴唇,“五殿下已经突破第四道宫门了。” 皇宫一共有九道宫门,最后一道便是庆远帝如今身处的龙宸宫。 君莫毕竟是在边关待了许多年的,论起打仗的功夫比君傲之强了许多,再加上人数的差异……所以输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龙宸宫门口守卫着庆远帝和君傲之的亲卫,所以龙宸宫暂时算是安全的。 庆远帝朱笔微顿,一团赤红的朱砂顺着笔尖落下,在奏折上印下一朵血一般的印记,他面沉如水。微微沉思,片刻之后沉思道,“去把淑妃带过去!” 这算是他给儿子留下的最后一条路。 可他却明白,既然君莫敢反,就已经做好了牺牲掉淑妃的打算了。 那太监却飞快的转身离去,禀告君傲之用淑妃做人质去了。 “卑鄙!” 早已被庆远帝弄到皇宫的君离面目厌恶无比,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色依旧冷漠,只是多了一分鄙夷。“淑妃不止是君莫的母妃,也是你的妃子,你竟然能把她推出去做人质!” 庆远帝烦躁的揉揉眉心,索性扔掉手里的朱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离儿,你也当有如此魄力!儿女情长只会英雄气短。” “分明是冷血无情,还为自己寻借口!”他冷嗤。 庆远帝微微一叹,“那你就当我是为自己寻借口吧。只是离儿……”他抬眼看着他,“你要知道父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不稀罕!” “可你必须稀罕!”庆远帝冷下脸,“这个皇位原本就是留给你的,容不得你说‘要’或者是‘不要’” 君离从长椅上站起身,白色的衣裳衬得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纸。 “你总是这样,只一心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你不想想,你想给的我想不想要。” “如今的情况你自己也该知晓,没有皇位,你只有死路一条!” “反正我原本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 梅妃垂着眼听着两父子的对话,心里却惊得翻腾不止,陛下竟然要将皇位传给君离! 而君离竟然还不稀罕! 不是说陛下并不宠爱君离吗?还十分的冷淡,可如今看竟然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而且陛下竟然不回避她就如此说,是把她当成自己人?还是打算是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这样一想,她鬓角当即渗出一丝冷汗,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她不怕死,可是她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所以她绝不能死! 终于,还是庆远帝妥协。 “离儿,我知道你喜欢云卿,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给你找个女子为你诞下麟儿,可你一直不能理解我的苦心。为父答应你,只要你坐上这个位置,我就想法子把云卿送给你,为父也不管她是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只要你喜欢,为父可以另外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光明正大的做你的妃子!” “你住口!”君离猛的起身,带动的身前的桌椅全都翻飞起来,他气的面色通红,双目赤红,“不许你这样侮辱她!” 庆远帝也怒了! 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否则我现在就找人去丞相府杀了云卿!”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君诺!”君离红着眼,直呼庆远帝的名字,一字一句恶狠狠的警告他,“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让你的整个大远朝为她陪葬!” ------题外话------ 大结局下恐怕还要等个三五天,汗颜的飘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大结局 下 “你威胁我!”庆远帝眉目冷然,怒声道。 君离薄唇紧抿,毫不相让,他眸色凌厉,和庆远帝对峙着。这一刻,父子两个的神情竟然惊人的相似。 在爱情的世界里,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同样的在亲情中亦然,哪个比较在意,哪个人就必输无疑。 所以庆远帝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颓然的坐在龙椅上,苦笑,“也不知道你究竟像谁?” 像谁呢?仔细一想却是像他的,他的容貌和莞儿十分相似,可是性情却像极了他,同样的冷漠,同样的深情不悔,同样的执着倔强。 “你放心,我不会动云卿。” 但是却没说会不会动风家,会不会动风蓝瑾。 君离自然听出了庆远帝的弦外之音,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能保证不伤害卿儿就行,至于风蓝瑾……他相信以他的智慧和谋略,绝不会轻易的被父皇杀掉。 这时,方才逃出宫殿的太监又飞奔了回来,这一次他不只是明蓝色的太监服上染了鲜血,就连脸上都是一片血红,也不知道脸上是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血。 他脚步踉跄的进了龙宸宫,惊恐的跪在地上。 “陛下……” “情况如何?”庆远帝淡淡道。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被五皇子殿下一箭射死了……”太监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向他们宦官将亲人看的极为重要,若是阉割之前留下了儿女那是要将他能所拥有的最好的全都留给儿女,就算不是亲生儿女,就是沾了一点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们都会尽力帮衬着,不说是为了将来养老送终,就是想着自己还有亲人在世上都不会觉得孤单了。 可是……他瞪大眼睛,眼睛里都是恐惧。 五皇子竟然心狠到为了不让淑妃娘娘成为自己的挡箭牌,接了手下的弓箭就将淑妃娘娘给一箭穿心!那可是他嫡亲的娘亲,生他养他的亲娘啊。 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庆远帝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解脱。轻靠在龙椅的椅背上,他抚了抚有些发疼的额角,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君莫纵然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二十多年的父子情不见得有多少可终究还是有的,如今他走上这样一条路,他当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尤其他连自己的娘亲都能斩杀,这样的狠心绝情让他欣赏,像极了他!可也让他痛恨厌恶,他连自己的娘亲都能杀,更何况是他这个跟他没有多少情分的父皇?更遑论与他并不亲厚的离儿! 若是他坐上了皇位,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杀光皇室里的嫡亲,他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为了娘亲报仇。 轻轻对报告消息的太监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太监却惨白着脸色,欲言又止。 君离淡淡道,“还有事?” “三殿下……五殿下已经领着兵士打开第六道宫门了。” 君离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他面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感,淡淡道,“我知道了。” 那太监瞧着陛下和君离一点紧张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不知为何,原本紧绷的心弦竟然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他躬身退了下去。 最紧张的还是梅妃云蓝。 第六道宫门!统共就只有九道宫门,已经攻破了六道……难不成江山当真要易主了吗。 “陛下……” “去给朕沏一壶茶来。”庆远帝打断梅妃的话,目光还停留在眼前的奏折上,淡淡的说道。 梅妃嘴唇动了动,深深的看了庆远帝和君离一眼,福身退下。 “既然不相信她,又何必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君离瞧着梅妃消失在大殿的身影,不由得深深看着庆远帝,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君莫造反出乎人的预料,可又仿佛是预料之中。 别人猜不到父皇却最是清楚,所以他才会在君莫尚未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的时候就把他接到了皇宫里,他知道父皇是为了保护他,可是既然父皇明明知晓君莫会反,会不做任何措施防范?他不信! 可他还是让君莫打进了皇宫,君离不知道庆远帝究竟安得什么心思! “再过不久你就明白了。”庆远帝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君离原本也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除了对云卿的事情格外上心,他对别的事情几乎都不放在心上,因此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瞧着庆远帝完全不紧张,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他便悠闲的坐回了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闲适的看着。 梅妃云蓝却忍不住了,她去沏茶,身边也没有人跟着,她一身宫装瞧着宫里的人行色匆匆,面色惊慌,指尖的手帕都被捏的变了形。 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之后,她抬起脚步,飞快的闪身到一个地方,寻到了一个宫人。 那宫人瞧着梅妃十分惊诧。 “……娘娘?!” 云蓝拉着那宫人的手闪到角落里,紧张的拉着那个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那人的脸色凝重下来。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话给带到。” 云蓝点点头,“快去!” 那宫人闪身离去,云蓝再次四处看了看,发现无人之后便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面色无波的闪身出来。 她却没发现,一道阴冷清寒的目光在她离去之后依旧冷笑不止。 …… 风家 如今的风家少了莫言风染墨和几个小家伙感觉清冷了许多,风蓝瑾这几天一直在不停出门,每次都是匆匆而去,有时候忙的非常晚,往往都是云卿还在睡他就醒了离开,云卿睡了他还没回来,所以两人见面也十分的少。 这一日,风蓝瑾难得呆在家里,听到君莫被关进皇宫之后,他面色一变,立马起身。 “卿儿,快收拾东西!” 云卿被风蓝瑾凝重的表情吓住,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君莫被陛下软禁在皇宫了!”他匆匆解释几句,“把重要的东西收拾收拾,其他的全都不要了。”风蓝瑾说着就抱起了笑笑,熟睡的笑笑一脸的恬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惊扰她,风蓝瑾的面色微微一柔,看着云卿匆匆的收拾好一个包裹,立马牵起她的手往密道奔去。 索性是过年,风蓝瑾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庆远帝会有所行动,所以放了家仆们半个月的假期,如今府里也没几个人,这样正好行事也方便一些。 风蓝瑾和云卿直接去了风澜星和风澜月的房间。 他们兄弟两个或许是得了风蓝瑾的叮嘱,也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瞧见两人来到,兄弟两个面色也十分的紧张,声音微微有些起伏,只唤了句大哥大嫂,便没了语言。 风蓝瑾轻轻一叹,“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还用我跟你们说吗。” 风家世世代代都在府上,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可是他们都知道,今日从这里出去之后,以后便再也回不来了。 “是,大哥!”风澜月和风蓝瑾垂着眼点头。 云卿也是一叹,“……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快走吧,再拖就走不了了。”风蓝瑾抱着笑笑,一个黑衣人闪身进了屋。风蓝瑾见到那人面色一凝,沉声道,“怎么回事?” “回主子,五殿下反了!” 风蓝瑾面色一肃,“快走!” 说着就拉着云卿的手快步的朝着密道方向前进,风澜月和风澜星不敢耽搁,一把抓起包袱也快步跟上。 先把云卿几人安排在密道中,风蓝瑾把怀里的笑笑交给云卿,“你们先走,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在城外接应你们,我事后再跟你们汇合。” “……风蓝瑾。”云卿一把抓住他的长袖,仰着头看他,眸子里有无法掩饰的惶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马上就跟你们汇合。”风蓝瑾知道她紧张,心里一软,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很快我就去找你们。” “那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他沉下面容,“你们立马走!” 云卿也犯了倔,死死的咬着唇,目光坚定,口气坚决,“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两人相对而立,寸步不让。 风蓝瑾第一次在云卿的面前沉下脸孔,失去了往日的温柔。 云卿为此更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索性把怀里的笑笑交给风澜月,自己从密道里跳出来,跟风蓝瑾站在一起,“澜月,笑笑就交给你们兄弟两个了。” “大嫂放心。” 云卿也不看风蓝瑾,启动机关把密道的门合上。 风蓝瑾只能无奈苦笑。 既然留下来了,那就一起……面对吧! “跟我来。” 云卿乖乖快步跟上。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凄厉的风声像是愤怒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云卿随着风蓝瑾来到了桃园,有数十个黑衣人正手持油罐子往院子里浇油,一捆捆的干柴被凌乱的放在院子里,一路向外延伸。 云卿大骇,“你要烧了这里?” 怪不得他对爹娘出去江南游玩没有任何异议,怪不得当时爹离去的时候眼神那样的复杂,怪不得他不让她留下跟他一起面对。 风蓝瑾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能不烧。” 虽然即使风家毁了庆远帝也能猜到他们一家人平安无事,可是这样一来,他和卿儿爹娘全都从明处转到暗处,庆远帝就是想找他们都要费上一番功夫,而如今君莫造反,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必须在庆远帝还没有解决掉君莫的时候把府里的事情给解决掉,否则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 手上一凉,是她用柔腻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风蓝瑾,一座房子换一家大小的平安,值得的!” 是的,值得! 风蓝瑾反手握住她的,目光坚毅,他接过一个黑衣人递过来的火把,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没有了犹豫,他面色一凛,再无迟疑,长袖一动,火把便被扔到了洒满油的干柴上! “轰——” 火势冲天而起。 云卿终于明白了这个词。 浓烟四起。 因为大雪连下了数日,所以地面空气都十分的湿润,即使有干柴和油也只能起到一时的效果,要因为这里的火势而让整个风府都燃烧,恐怕还有些难度。 云卿正在担忧,却见风家四面八方都冒气了浓烟,她舒了一口气,明白风蓝瑾早已让人都准备妥当。 风势非常大,火光燃起来的时候风蓝瑾就让黑衣人们从府中散出去,自己也快速的拉着云卿进了密道中。 云卿不知道,就在大火冒起来的那一刻。 一群面容冷厉,眉目沉沉手持刀剑的死士便冲进了府中。 看到浓烟四起的风家,领头的人眸子一凝,使了个手势,一行近百人快速的飞开朝不同的方向离去,只要是他们能看到的活着的东西全都一剑捅死,然而搜遍了府邸都没有见到一个大活人。 那首领“唰”的一声将长剑入鞘,“跑了……”他眸子变了几变,明明有人在暗处盯着,明明没有见过一个人从府里出去,可人竟然还是跑了…… “搜!一定有机关!” “是!” 然而始帝建立的密道岂能是随便谁都能找出来的,风蓝瑾和云卿刚跳到密道中不过片刻就感受到头顶有一阵阵的脚步声,风蓝瑾和云卿的脚步均是一顿。 云卿嘴唇微动,风蓝瑾比她更快的捂住她的唇瓣,搂着她闪身进了墙壁的阴影处。身体贴着墙壁靠在身后的甬道中,两人放缓了呼吸,心跳都几不可闻。 脚步声渐渐远去,风蓝瑾和云卿均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紧张。 以方才的情况,若是让人发现了他们,不但他们两个会有危险,庆远帝稍稍一推测兴许便能找到爹娘和几个孩子的藏身之处,若是那般,那后果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了的。 云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放了下来才发现双腿有些发软,靠在风蓝瑾的身上有些轻微的失力感。 “还好吗?”风蓝瑾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声音也有些沙哑。 云卿摇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转身就勾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风蓝瑾都能听到她心脏处传来的“嘭嘭”狂跳声。他在她的耳边柔声安慰,抚着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没事了没事了……” 云卿这个时候才明白风蓝瑾在朝中是如何和庆远帝周旋了十年之久的,他太了解庆远帝了,所以他早早的将几个孩子和爹娘送走,所以他在接到君莫被庆远帝软禁的消息之后立马采取行动……若不是他对庆远帝的性格了若指掌,那如今等待风家的便是灭门之灾! “风蓝瑾,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回到这个见鬼的京城了,我讨厌君诺,讨厌君傲之,讨厌贤妃,讨厌所有皇宫里的人……” 风蓝瑾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哑然失笑,无声的扯起唇角,像是在哄笑笑一般,柔声哄她,“好,再也不回来了,等事情都解决完之后我们就去江南和爹娘会合,然后我带你去见你大哥大嫂,好不好?” 云卿闷闷的点头,“……好!” 风家可以说是除了皇宫,京城中最古老富贵的一家,所以当看到漫天的浓烟大火,所有的百姓都忍不住出门观望。 风家大的惊人,呛人的浓烟直冲天际,随着寒风飘散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中,待在皇宫中都能看到那乌黑的浓烟。 庆远帝派去截杀风蓝瑾的黑衣人们眼见火势渐大,眸子越发的阴寒。 有死士被呛得眼泪直流,掩着嘴不住的咳嗽。 “头,我们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搜查下去了。 那领头的死士眸子一凝,从怀中掏出一样漆黑圆润的事物,那属下一见,不由得身子一僵,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风蓝瑾就算逃也铁定没有逃多久,你去吩咐所有人都到这里集合。” “是。” 不多时,一行近百人的死士便都集合在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残破不堪的青竹园中。 首领从怀中掏出“霹雳弹”,吩咐手下人,“陛下的旨意,风家一个活口都不留,如今风蓝瑾一定还待在那个密道中,或者密室里,我们无法寻到他们,所以必须使用霹雳弹。听我命令,各自把陛下分配的‘霹雳弹’拿出来。” 无人敢有异议,动作整齐的从怀中掏出两枚霹雳弹。 这霹雳弹是当初君思恬大闹风蓝瑾婚礼的时候使用过的,当时陛下虽然没有反应,可是却为那霹雳弹的威力大吃一惊,所以公主离世之后,陛下就一直在调查她是如何制作霹雳弹的。 幸好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宫里调出去的人,所以陛下很快就找到了制造霹雳弹的焰火师傅。 并且制造了一大批的霹雳弹。 他还记得当初试探霹雳弹威力的时候,他们的暗室都被炸成了灰烬。 现在想想那个场面都十分的可怕。 一个小小的拳头大的弹丸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而谁都想不到,庆远帝竟然将这头一批的霹雳弹给用到了风家的身上。 随着那死士头领的一句“……发射!”所有人都齐刷刷退后数十步,手臂用力一抡,上百个霹雳弹齐齐飞射出去! “嘭——” “嘭嘭——” “嘭嘭嘭——” 爆破的声响不绝于耳,那震天的声音几乎将人的耳朵都震聋了去,百姓们惊恐的瞪大眼睛,发现原本浓烟直冒的风家府邸如今像是焰火一般,飞射而去,随着爆炸的声响,房间的砖瓦齐齐飞射出去,力道大的落在人的身上都能听到骨碎的声音。 “啊!” 有人惨叫了一声,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连忙慌乱的捂头四散奔跑。 而一群黑衣死士们则趁乱消失在风府。 这样该没有后患了吧…… 风蓝瑾和云卿原本正在甬道中奔跑着,只听的“嘭嘭嘭”的几声巨响,随即就觉得大地都在震动。 风蓝瑾起先并未想到是霹雳弹的作用,只以为是地震,他面色猛的一变,扶住云卿因为地面震动而踉跄的身形。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卿儿,好像地震了。” “不,不是地震!”云卿瞪大了眼睛,“是霹雳弹。”前世的时候她用过不少霹雳弹,所以立马就分辨了出来,头上有簌簌的灰尘震落下来,隐隐的有越掉越多的阵势。 “不好了风蓝瑾,这密道要塌了,我们快走!” 风蓝瑾也不废话,直接抱着云卿就快速的闪身。 身后像是有怪物在追,风蓝瑾用尽一生最大的力气狂奔,他抱着云卿,两人都面色凝重谁都不说话,云卿被风蓝瑾抱在怀里,脸刚好朝后,她能看到身后的甬道一寸寸的坍塌。死死的咬住唇揪紧他肩头的衣襟,却没有出声打扰他。 背上渗出了冷汗。 发丝上起初落得是灰尘,到后来落得全都是小小的石块。 这一刻,云卿懊恼,为什么风家有这么大。 风蓝瑾拔足狂奔,高深的内力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当地面恢复平静,身后的甬道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风蓝瑾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已经出了霹雳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云卿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沁出了丝丝薄汗。 平静了半晌。 “风蓝瑾?”漆黑的甬道中,云卿看不清风蓝瑾。 “嗯,我在。”他的声音依旧沉稳,给了惊慌中的云卿一些安慰。 “我们好像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他肯定的道。 “庆远帝想杀我们。” 风蓝瑾在黑暗中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站起身,也扶着她起身,轻笑道,“他想杀我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们就这样逃出去吗?”云卿有些不甘心,她是想归隐山林没错,可是却不想以这样窝囊的方式离开。 “当然不会!”即使在黑暗中云卿也能感受到风蓝瑾言语中压抑的怒火,“放心,他想杀我们,也得有这个本事,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我看却未必……” 皇宫 “嘭——” “嘭嘭——” “嘭嘭嘭——” 君离猛的从软椅上跳起来,庆远帝也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幽深的眸子注视着风家的方向,眸子忽明忽暗。 “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君离愣愣的呢喃,忽然,他猛的转身,脸上的冷漠疏离通通消失不见,赤红的双眼几乎是换了个人一般,他飞快的闪身到庆远帝的御案前,嗜血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双拳紧握,“是你干的,是你干的!”不是疑问,直接的定了庆远帝的罪。 庆远帝眉目不动,冷冷的看着他。 “你答应我的,你方才才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云卿!” “我的确有让人不要伤了她。”可是既然霹雳弹都用上了,就必然是走上了最糟糕的一条路,风蓝瑾和云卿一定在一起,霹雳弹一爆炸可不会认人,所以……他现在也无法确定云卿究竟是不是安全的。 “……陛下。” 蒙面的死士回来复命。 庆远帝从御案上起身,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属下去的时候风家已经人去楼空,还起了大火,属下在风家外守了许多天,一直没有发现有人出门,所以判断风蓝瑾一行人定然是藏身到了密室中或者密道中,所以属下便放了霹雳弹!” “可能确定风蓝瑾等人的生死?” 那死士略略踌躇了一下,垂下眸子不敢看庆远帝的眼神,犹豫道,“……属下……不敢确定!” “混账!”君离赤红着双眼,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招呼到死士的脸上,那死士面色一寒,却不敢反抗,生生的被君离打倒在地,唇角溢出一抹血色。君离却不解气,揪着死士的衣襟就要再度落拳。 “砰——” “够了!”庆远帝怒的直接砸了御案上的砚台,怒喝道,“君离你给朕住手!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哪像是一国储君的样子!你莫不是以为朕当真就不会惩治你!” “储君?”他冷笑,“你以为我稀罕?那个千人争万人抢的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把破椅子!是啊,你不在意,那是因为你冷血!君诺,你不要以为我方才的话是说说而已,若是云卿还活着那万事好说,可若是她……那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这个孽畜!” 君离却再也没有理会暴怒的庆远帝,他冷冷的起了身,收拾掉所有的情绪,原本还有些波澜的眸子如今却像是一潭死水。 “你不是想让我坐这个位置吗?!”他讥讽的看着庆远帝,缓步上前,绕身到了御案前,找出上面的一张明黄色的空白诏书,又在庆远帝惊异愤怒的目光下用玉玺盖了印章。“既然你要传位给我,那便立马留下传位诏书!”说着一把将那空白的圣旨推到庆远帝的身前,将手中的狼毫朱笔递给庆远帝,语气生硬,“写!” 庆远帝怒极反笑,“你这也是要逼宫?!” “逼宫?!儿臣可不敢!”他目光微凉的看着庆远帝,“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的要传位给我,让我坐上那个位置的吗?” “你!” “你究竟写不写?!” 庆远帝和他隔着空气目光相撞,一个冰冷如雪,一个怒火四溢,两人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君离一身白衣站在大殿中,柔和的灯光笼罩下来,为他冰冷的神色添了几分暖色。 庆远帝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眼神从愤怒渐渐的转为迷茫空洞,最后终于全都化成了唇边的一抹极淡的叹息。 “离儿……” “别这样叫我!你为我取名君离不就是想让我与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吗?你想把我推上那个位置,让我从此之后成为孤家寡人,这不是你一早便想好的事情?!如今事到临头了莫不是你终于大彻大悟发现我不是可造之材。所以要放弃了?!”他讥讽的道。 庆远帝无奈,却上前几步接过他手中的朱笔。 一笔一划的将传位的旨意写了上去。 他身后的全福几次看了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动了动唇,老老实实的躬身垂眸立在原地,像是一个雕像一般。 落下最后一笔,庆远帝瞧了瞧圣旨,发现没有不妥之后才放下了朱笔。 他没有告诉君离,传位的圣旨他早已在二十多年前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早早的写好放在他龙床上的机关中,他为他取名“离”不是说他克死了母亲是不祥之人,而是要告诉他看人要离得远远的看,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才能看出究竟谁是可用之人,谁是无用之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最温柔的地方。 以前他心里的柔软是莞儿,可自从莞儿去世之后,他心里的柔软就成了他——他和莞儿共同的儿子。 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莞儿。 她年少入宫,心思纯净,他却封了她一国之后之尊,皇后的宝座不能给她带来快乐,却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尽管她名义上的哥哥是一国太尉,即使她是他最爱的妻子,可是总有人想要来伤害她。 他一直都不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却没有能护她周全。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死为他敲响了警钟,他加倍的用心保护她,却发现后宫的女人是水,只要他稍稍放轻松便渗透进来,所以她的莞儿在怀孩子的时候被人下了药,最后难产而死。而产下的君离亦是从一出生便带了一身的病…… “离儿,是父皇的私心,父皇明明知道你不想做皇帝,可还是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可是你生在皇宫就该知晓皇宫的黑暗,不是每个皇帝都像父皇这样会偏袒一个皇子的,当初父皇当上皇帝亦是倾尽全力,父皇原本也是个纨绔的性子,也想做个逍遥王爷,可有些时候,现实总是逼迫我们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父皇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有掌握了最高的权利,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当初他便是坐上了皇位,所以才能保护住自己同胞的弟弟端王! “可你却没能护的母后周全!”他一语戳中他的心。 庆远帝心一痛,却无奈叹息,他把圣旨晾干交给身后的全福,叮嘱他,“等会儿找机会念出来!” 全福应了一声。 庆远帝这才回答君离的话,“有时候就是这样,命运在给了你一些东西的时候也要收回一些,父皇很后悔当初使尽了手段把你母后弄进了皇宫,若是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也许她现在就是何太尉的夫人,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父皇不希望你走父皇的老路,喜欢一个人,不是要将她捆在身边,而是让她去飞……” 闻言,君离若有所思。 半晌,他抬起头看着庆远帝,坚定的道,“父皇,我和你……不一样!” 是的,他们不一样! 他不会去想法子把云卿放到身边,只要远远的看着她就很高兴。 可如果云卿和风蓝瑾不幸福,他哪怕是用再卑鄙的办法都会把她弄到身边来,用尽全力让她幸福,他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这就是他们父子两人的区别。 庆远帝默然无语。 两人沉默的当头,外面的君莫已经突破了第九道宫门,冲进了龙宸宫。 和君莫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君傲之。 君莫和君傲之并肩而立,身上都染上了鲜艳的血红。 庆远帝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并不诧异,冷冷的斜睨了一旁站在角落的梅妃云蓝,讥讽一笑。 云蓝立马心虚的垂下头。 庆远帝重新坐在龙椅中,若有似无的将一身白衣的君离挡在了身后。他面色淡然的瞧着殿中的两个儿子和他们身后手持枪戬的森森士兵,冷笑道。 “你们两个这是要演绎逼宫的戏码吗?”他抿了一口温茶,眼神在君莫和君傲之的身上转了一圈,面色不辨悲喜,“朕倒是不知道若是你们逼宫成功了,这皇位是给谁坐呢?还是你们兄弟两个打算平分江山,一人一半?” “父皇,这都是您逼的!”君莫一身的血,眸色赤红,“若是儿臣不反抗,就只能等着被您赐一杯毒酒了,儿臣是父皇的孩子,骨子里流着父皇的血,所以父皇该知道,儿臣绝不会坐以待毙!” 庆远帝点点头,似乎极为认可君莫的话,他又侧首看着君傲之,“你呢,给朕一个造反的原因。” “父皇也该知道不是吗?自幼儿臣便是父皇眼里的靶子,因为太子的身份,儿臣从小到大经历了多少名刀暗枪,若您是真心疼爱儿臣,儿臣自然万分感激,可是父皇,当儿臣在奋力和五皇弟对抗的时候,却听到消息说您心里早已确定了皇位的继承人,而那继承人却不是儿臣……”君傲之愤愤然道,“儿臣敢问父皇,若您换成是儿臣,您难道会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不过……”庆远帝的眸子倏的冷下来,“不过谁让你不是皇帝,无法掌控全局呢。” 君傲之傲然而立,目光迫人。 “所以儿臣来请父皇将那个能掌控全局的位置让给儿臣!” “看来你的消息不够精准,朕已经立了传位的圣旨!”瞧着君傲之眸子一动,庆远帝又淡淡一笑,语气却依旧冰冷,“……可惜那人不是你!” 君傲之也不意外,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身白衣的君离,“父皇一向偏爱三皇弟。” 庆远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可惜儿臣却不觉得三皇弟能受的起这位置,父皇也该知道,三皇弟顽疾在身,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问题,若是让他登基,恐怕会让皇室从此之后人丁凋谢,断子绝孙吧!” 庆远帝刚想反驳肩头却是一沉。 他微微一愣便听到君离淡淡的不起涟漪的声线,“这件事就不用二皇兄费心了,就算君离从此无后,难不成父皇就没有别的儿子了?” 这话一出,不止是君莫和君傲之,就连庆远帝都是一愣。 君离也不多做解释,缓缓的拍了拍手。 殿外走进来一个素衣女子。 那女子面容绝美,秀丽婉约,清淡的眉目看上去宛若一副水墨画,十分的舒服。 “贵妃娘娘?”全福忍不住惊呼,诧异的看了一眼庆远帝。 贵妃娘娘不是被陛下幽禁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却见庆远帝也是微微一愣,他蹙眉看着风晓忧,“你怎么来了?” 风晓忧却看也没看庆远帝一眼,只淡淡的看着君离,她走上前来,把大殿中的君傲之等人全都当成空气,“你让我来做什么?!” “今日大家既然聚到了一起,不妨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开了吧。贵妃娘娘,您的苦衷今日也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全都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君离淡淡的说道。 “你……知道?”风晓忧惊骇的倒退一步,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这件事她自认为做的隐蔽,滴水不漏,连庆远帝都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可君离竟然知道?! “贵妃娘娘不必多想,一切都是风蓝瑾告诉我的。” 瑾儿?风晓忧松了一口气,既然瑾儿告诉他就必然是确定了他可信才会如此。脑海中又转过另一个念头:瑾儿什么时候和三殿下这么熟悉了? “娘娘!”看到风晓忧闪身,君离不由得加重了口气,他目光微微犀利,几步逼近风晓忧,锐利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难不成娘娘想一辈子都隐瞒着消息,让他变成黑暗中不可以见光的肮脏之物吗?!” “不许你这样说!”风晓忧白着脸退后两步,她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士兵和庆远帝,长袖下的指甲深深的在手心中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却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让我说的更明白些吗?风澜月按年岁应当是我六皇弟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君离和君傲之逼宫都没让庆远帝变色,如今他却快速的变了脸色,目光在风晓忧和君离身上转了两圈,忽然吼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谁能给朕一个解释?!” 君离淡淡的看着风晓忧,“贵妃娘娘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来帮您解释?!” “不用了。”风晓忧惨白着脸色,她目光环顾了大殿中一圈的人马,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起风澜月,他在风家被教育的很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想到爱子她面上漾起一抹淡淡的慈爱笑容,为她惨白的脸色增添了一丝色彩。 身上数道视线犹如烈火一般灼热,风晓忧却不在意,静静的立在大殿中央,思绪飘到了十七年前。 那一夜,她永生难忘。 怀胎九月,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可是临到临产之时却出了岔子,她自从怀孕之后就小心翼翼,不管是熏香还是吃食点心都让人一道道的测试过。风晓忧还未出阁的时候在家中十分喜欢百~万\小!说,所以她知道一些食物和花香本身都没有毒,可是若是混在一起变成产生剧毒。她生怕庆远帝会用这样的法子害她的孩子,所以当年将无忧宫中的所有花花草草全都连根拔起。 她自认已经防范到了极点,可是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当小腹开始疼的时候她便知道着了道。 当初进宫之时,她听了哥哥的教诲,入宫之后便收敛了性子,生怕给娘家带来灾难。庆远帝忌惮风家,总所周知。 所以风家历代的女子都入宫为后,却从未成功诞下一个身体康健的麟儿。 庆远帝平日对她算是敬重有加,那也是因为娘家的缘故。风家的女子不能生下皇子,因为皇帝会担心以后江山易主,她能理解,所以庆远帝以安胎的名义为她送去汤药的时候,她都减了分量喝下。 她原本想着若是生下一个身体虚弱,或者是肢体损伤的孩子便能存活。 却不想他根本就没有想让她生下孩儿。 所以她必须“难产!” 当时大嫂亦在临盆期间,她其实应该多些大哥,大哥太了解庆远帝的为人,若是说上两任皇帝对风家只是忌惮,那么庆远帝对风家可谓是不除之后快便不会罢休。 庆远帝性子多疑,从不肯轻信他人。然,大哥的安排也是密不透风,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在庆远帝的身边安排了密探,甚至十多年来从不曾让他们有任何举动,为的就是担心庆远帝会起疑。为了保她的孩儿活下去,大哥不惜折了四个暗探,从宫里到宫外,在庆远帝严密的监视下还能将她的孩儿顺利的弄出宫去。 更甚者,为了不让庆远帝怀疑,大哥竟然喂大嫂吃了催产药,为的就是让大嫂生下“双胞胎”。大哥有多爱大嫂除了她没有人更清楚,可为了她还是让大嫂担了风波,甚至从生产之后大嫂的身子就一直十分虚弱,哪怕到如今都没有养好…… 她心里既温暖又愧疚,风澜月说是她的孩子,却从未吃过她一滴奶水,反而是大哥大嫂一直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疼爱,和澜星没有任何差别。 可是当着所有兵士的面这些话却不能说。 风晓忧苦笑一声,把大致的事情都说个清楚,却把谋害她的人从庆远帝改成了贤妃,“……贤妃却担不起这个‘贤’字,自她入宫之后多少宫妃死在她的手中,不止宫妃,还有皇子公主……我的孩儿旁人不疼爱,我却不容他出岔子,所以就瞒着所有人将他送到了大哥大嫂那里,比起尊贵的身份,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她略带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反复回响,压抑在心头整整十七年的心事被揭露出来,她心里揪痛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泪眼朦胧之间看到庆远帝略带复杂的表情。 风晓忧嗤笑一声,泪水却顺着如玉的脸颊一串串滚落。 他应当是极为后悔的吧! 后悔没有斩草除根,在她怀孕的时候就让她滑胎? “所以,二皇兄不必担忧臣弟从此无后,若是臣弟有朝一日缠绵病榻,一定会早早的把皇位传给六皇弟,臣弟和六皇弟相处过几日的时间,他是个十分聪明纯净之人,若是在乱世不一定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可如今太平盛世,臣弟相信六皇弟定然能胜任。实在不行也有臣弟从旁教导,断然不会出岔子,所以这一点二皇兄就不必忧虑了……” “三皇弟未免想的太远,今日你能不能活着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君傲之眸子一寒,拔出腰间早已染血的长剑,冰冷的剑锋直指庆远帝和君离的方向,冷声道,“父皇,您年迈体衰,儿臣忧虑您的身子吃不消,所以想请您退位让贤,做个悠闲自在的太上皇,请父皇成全!” 庆远帝已经从风晓忧的故事中回过神来,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风晓忧,而风晓忧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却冷冷的撇过头去。庆远帝眸子一凝,就听到君傲之张狂的叫嚣声。 “退位?”庆远帝冷笑,“可惜朕早已拟好了传位的圣旨,储君可不是你!全福,宣读圣旨!” “奴才遵旨。” 君傲之目光炯然的看着全福,心里却在冷笑,全福早已被他收买,恐怕父皇还不知晓吧。 他冷笑着听着全福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君离深肖朕躬,朕承皇天之誉命,列圣之洪休,奉始帝之遗命,举嫡立贤。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于熙和四十九年正月十二日正式传位,三日后举办登基大典!特此诏令,大赦天下。钦——此——!” 君傲之霍然一惊,怒目而视着全福。 全福垂下眸子,眼神不敢直视君傲之。 君傲之心里一沉,目光冰凉,长剑直指全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背叛本宫!” “嗤——”庆远帝亦是冷笑,“全福从来都是朕的人,你莫非以为你那点功德就能折了他让他背叛朕?!” 君傲之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君莫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跟君傲之站在同一条战线。 而是不着痕迹的闪身到了大殿的一角。 君傲之要造反,成功不成功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桩好事。 若是不成,他便能趁他和父皇两败俱伤之时渔翁得利,若是成了,他大可以以清君侧的名义起义讨伐君傲之…… “怎么,不服?” “你不用得意,有圣旨又如何?”君傲之面色冷寒,动了动手,身边的亲卫立马呈包围状包围过来,他眸子里蔓延出森森的杀意,“父皇,就算下了旨也得三皇弟有命享受才是。”他退后一步,深知龙宸宫中定然有机关,所以让亲卫先去探探深浅,“杀!” 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三千亲卫,是由各个皇子们亲自挑选出来的死忠,对主子的命令从来都不会反抗只会服从,所以一群人立马包抄过去。 不过一致的,剑尖却没有指着庆远帝,而是对准了君离和风晓忧。 君离面色淡然,风晓忧亦是微微扬起脖颈,一脸无畏。 君离瞧着君傲之的眸子有淡淡的怜悯和不屑。 都说君傲之聪明过人,可今日却太过急功近利了点,今日的事情原本就十分诡异,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猜到其中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他也不知道是故意忽视还是当真没发现,竟然一点怪异之处都没有。 “君傲之,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放手,朕可以给你一条活路。”庆远帝目光淡淡的落在君傲之的身上。 希望他可以放弃吧,毕竟是他的儿子,他瞧着长大,如果不是到了情非得已,万般无奈的地步,他不想杀他! “父皇,早在您立了传位的圣旨之后,儿臣就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庆远帝轻叹一声,微微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眉目间已经尽是凌厉。 “杀!” 随着庆远帝这一声冷喝,原本一面倒的局势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手持枪戬,身穿盔甲的士兵们齐刷刷的一个转身,将刀剑转了一个半圆,生生的把剑尖指向了君傲之和君莫一等人。 “除了君傲之和君莫,一个不留!” “是!” “不可能!你们给我住手!”君莫不敢置信的大喝道,“你们是本宫的人马!”这群人是疯了吗! “他们不是你的人马,而是我大远朝的兵将!” 君莫脑海中思绪一闪而过,他猛然抬起头,震惊又惊恐的看着庆远帝,失声质问,“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庆远帝淡淡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那一眼君莫便已经明白,他顿时如坠冰窖,原来他自认为的万无一失,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刚刚一入宫,他手底下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探探宫中的虚实,而是自作主张的立马带着兵将闯入了皇宫来劫人。为何皇宫森森的铁卫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抵挡,让他顺利的从被软禁的地方逃了出去。为何明明知晓他的人马打进了皇宫,父皇竟然完全不意外,也不逃?!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疑点,可他竟然没发现!没发现他早已掉入了旁人设下的陷阱中! 他秘密带入皇城的数万兵马竟然是父皇的人,而且父皇让他杀入皇宫,灭了君傲之的禁卫军,这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他当真用的好极了! 枉他镇守边关这么多年,竟然如此轻易的败在了父皇的手里! 究竟是老姜太辣,还是他太轻敌。 情势逆转的太快,以至于君莫的念头还没有转变完毕,双臂就已经被兵士们拧在背后,他颓然的垂下头。 功亏一篑,他不甘心!真不甘心! “父皇!”君莫蓦然大喊出声,看到庆远帝的视线转过来,他问出最后一个疑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儿臣的?!” 庆远帝眸子一闪,没有隐瞒,缓声回答,“在你去边关的前一个月!” 原来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哈哈,太可笑了! 是不是他所有的努力落在他的眼里都十分的可笑! 他也当真笑出来了,仰天瞧着龙宸宫宫顶雕刻的雕龙飞花,他疯狂的笑着,“哈哈哈……”他想问,父皇,既然你这么防备我,又何必让我顺利的活下来!我身边的“心腹”都是您的人,那为何不随便制造个麻烦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呢。 他这一生,原来竟然是个笑话。 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他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把长剑陪着他杀敌,从未背叛。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母妃,天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全然没有坐上皇位的打算,可母妃一次次的在他耳边给他灌输这样那样的思想,所以他的心理才会扭曲,才会疯狂的嫉妒君傲之,才会事事都与他较个长短。可……母妃是为他好吧?!虽然经常打骂他,可是也会在父皇赏赐东西最后,把最好的留给他,也会在高兴的时候亲手为他缝制衣裳,可是他却亲手杀死了唯一对他好的母妃…… “母妃……若有来世孩儿再做你的孩子为你赔罪……”他喃喃一句,举起一辈子都没有背离他的长剑,最后决然的看了庆远帝一眼,“只愿来世——再不投身帝王家!” “噗——”极细小的声音却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的刺耳。鲜红的血顺着长剑的凹槽流淌下去,君莫留下最后一句誓言一般的话语便决绝的离去。他有自己的尊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败了就要承受败的代价,他知道若是落在父皇的手中,念在二十多年的父子亲情,父皇或许会给他一个痛快,可那样的死法不是他想要的。 他这个人一辈子都是笑话,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活着。 如今,他要为自己做一次抉择。 这样死,会被所有人都记住……吧?! 当身子砸在大殿中的那一刻,君莫脑海中忽然飘过一张张扬放肆,波光明媚的脸。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手臂像是要碰触那一张脸,眼底渐渐涣散。 “何……必胜!”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最后一次叫出这个在心底喊了无数次的名字…… 原本想……原本想若是成了便明媒正娶的……可如今……怕是……不成了…… “……幸好……幸好……”他露出一抹孩童般纯净的笑容,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谁都不知道他“幸好”的是什么…… 情势的逆转已经不能改变,君傲之负偶顽抗的最终下场也是被斩于刀下。 身上带着十数道伤口,用长剑抵着大殿的大理石地板,长剑连手柄上都是满满的血色,一双手沾染了自己和敌人的血,他赤红着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冰冷的刀锋砍下来,再无一丝反抗之力。君傲之绝望的闭上眼睛。 “砰——” 意料之内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君傲之睁开眼睛便看到君离冰冷无情的双眸。他垂着眸子看着地上破碎的毫笔,方才就是君离掷出了这只笔才挡住了那一刀。 “君傲之的性命你们谁都不可以取!” 他早就发过誓,要为卿儿报仇的,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卿儿,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离儿!”庆远帝皱眉不赞同的看着他,如今这样让君傲之趁乱死在这里不是正好吗?以后他登基之后也能得一个贤名。 “君傲之的性命只有我能取!” 随着他这一声决定性的话语,一场逼宫之战就此落下帷幕。 最后君傲之还是被君离带走,庆远帝看了几次欲言又止都没有说话。 “陛下……”全福有些担忧的看着君离清淡的素色身影,犹豫道,“太子殿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庆远帝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 全福身子一抖,连忙噤声。 “全福,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有过叛变的念头!”全福身子一颤,双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他不敢为自己辩解,只伏地哭泣道,“奴才糊涂……” “下去吧,收拾收拾东西,以后朕也用不到你了,离儿登基之后更不会用朕的人,你年纪也大了,也该回去养老了。” “奴才谢陛下不杀之恩……” 庆远帝瞧着大殿中满地的鲜红和尸体,轻声叹息。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索性一次性解决吧! “赐梅妃白绫!” “太子造反,昭告天下!” “摆驾嫣然宫!” 几道口谕下来,庆远帝已经是微微气喘,当銮驾行至嫣然宫的时候,庆远帝已经换去了疲惫的面容,脸色恢复了冷沉的模样。 屋里的贤妃像是早已经等候多时。 嫣然宫里宫人全都身着素衣,一排排的跪在地上。 贤妃亦是一身白衣,头上还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花在头上,她面上的妆容早已洗去,不施粉黛的脸比先前苍老许多,眼角的皱纹如何都藏不住,看上去仿佛一瞬间便老了十多岁。 看到庆远帝她并不惊讶。 眼底仿若死水一般不起波澜,整个人像是已经死了,眼里没有活人有的神采。 “陛下终于来了。”贤妃跪在地上上舒了一口气,言语间竟然有种疲惫后的解脱感。 “你知道朕会来?” “陛下当然会来,来跟臣妾把所有的帐都一笔笔的算清楚,否则陛下怎么会甘心呢!” 庆远帝勾起唇角,不辨悲喜,“你倒是了解朕!” “夫妻二十多年,臣妾自然对陛下了若指掌。”贤妃仰起头,瞧着这个她这辈子的主宰,当知道君傲之反了之后她便派人盯着龙宸宫,果然不除她所料,庆远帝果然是做了四十多年快五十年的皇帝,哪有人能算计的了他?所以傲之会败她早已预见。看着庆远帝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看,像是要研究出什么一般,贤妃终于缓缓的勾起唇角,“臣妾了解陛下,陛下隐忍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今日,不知陛下高兴否?” “给朕一个理由!”一个谋杀莞儿的理由!“莞儿性子纯善,自你入宫之后生怕你不适应,陪你散心,还安排你的娘家人跟你见面,她待你亲如姐妹,你为何要多次害她?!” 想起那个笑容纯净,温婉美丽的莞皇后,贤妃眸子里闪过一丝愧意,却立马被别的情绪所掩盖。 “那又如何?!”她高高的仰起头,傲然道,“她为人和善又如何。性子单纯又怎样?陛下,你必须得承认,她根本不适合皇宫,在皇宫中她根本就活不下来。就算没有我方嫣然,也会有李嫣然,张嫣然,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霸占个皇后的位置,我入宫之后宫中的宴请,宫里妃子的月银体己,陛下赏赐的东西哪样不是我在打点?凭什么她就可以天真无邪的什么都不管享受陛下的宠爱,我就要任劳任怨的看着你们恩爱!陛下明明知道她不适合皇宫,却因为一己之私将她弄到宫里来,所以,害死她的根本就不是臣妾,而是陛下!” “直到现在你还依旧不知悔改!”庆远帝摇摇头,对她失望至极。 “那陛下希望臣妾如何?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她冷笑着流下眼泪,“夫妻二十多年,就算臣妾不是陛下的结发妻子可也该是有感情的,陛下不顾夫妻情分,不顾父子情分,让我们母子命丧黄泉,难不成还要我们感激你不成!” 庆远帝原本怀着一腔的愤恨来报复,如今瞧着她的模样却没了报复的心思。 他低声一叹,似乎连再看她一眼都是多余,冷漠着面容,转身离去,对着身后跟着的全福沉声道。 “赐鹤顶红!嫣然宫中所有宫人一律赐白绫!” 全福低头应是。 身后的贤妃唇角却露出一抹诡异万分的笑容…… …… 皇宫中的事情一解决,君离便身着便装离开了皇宫,宫里的铁卫全都退散了出去,前一刻还冒着森森杀机的皇宫,这一刻却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宫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方才发生的宫斗逼宫的戏码都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风蓝瑾和云卿等人并未离开京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一行人反而是留在了京城中的揽月楼中。 揽月楼自从上次方仁的儿子在这里被曲艺杀死之后生意便大不如前,风蓝瑾索性下令关了揽月楼,楼中的哪一间贵宾房依旧如往昔。云卿到了这里就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看到风绝尘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女扮男装,在这里跟他讨价还价……如今想起才发现他们从相识到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由得感慨万分…… 背后一暖,她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放松身体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无声的微笑。 风蓝瑾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感慨,轻轻搂着她也不说话。 屋里燃着安神杏香,流淌着温馨的幸福。 这样的温馨是被笑笑睡梦中的嚎哭惊扰的,听到女儿的哭声,风蓝瑾立马放开爱妻,俯身去抱女儿去了。 云卿胃里酸酸的,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语气酸的紧,“你倒是个好爹爹。” 风蓝瑾哑然失笑,一手抱住襁褓中的小女儿,一手揽住床沿的爱妻,眉眼中都是温和,“怎么还跟自己的女儿吃醋呢。” “我才没有呢。”她拨开他的大手,嘴上说没有吃醋,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酸酸的,“我是想着你这样宠她,以后指不定要宠成什么样子,别弄出一个小魔女出来,看以后谁敢娶她。” “女儿家本来就是要宠着养的。”风蓝瑾亲亲怀里的笑笑,把她举过头顶,笑的一脸骄傲,“我风蓝瑾的女儿长大了怎么会没人娶?” 那得瑟的小人模样云卿懒得看,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 笑笑往日在爹爹的怀里不多时便会停止哭泣,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直哭个没完了。 风蓝瑾心疼的不得了,“是不是饿了啊?” 云卿干瞪眼,“那怎么办?” 风蓝瑾也没辙了,云卿是早产,尽管后来一直用滋补的汤药补着,可却一直都没能养出奶水。孩子以前一直都是奶娘到时间就喂奶的,今天出门的匆忙奶娘早被风蓝瑾给打发了,眼下却没有奶娘了。 “要不,你……试试?” 现在孩子饿得紧,临时出去找奶娘也耗时,等找回来了孩子嗓子非嚎哑不可。 云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让她自己喂……她面颊微红,从风蓝瑾的怀中接过哭声洪亮的笑笑,侧过脸颊不看风蓝瑾,“那你先出去……”耳后却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风蓝瑾心里一动,理直气壮道,“我要在这里看笑笑吃饭。” 那语气跟她是后娘要虐待他女儿似得。 云卿冷哼一声,干脆不理他。 却还是不习惯在大白天里如此裸露,她脱掉鞋子背过身子,面朝墙壁。不让风蓝瑾瞧见,一件件的解开衣裳。冬天的衣裳太多太繁琐,很难脱掉,她费时许久才解开身上的束缚。 她看过奶娘喂奶,自己也曾经试验过,动作也还算熟练,凑近笑笑的小嘴,笑笑感觉到立马含了上去,用力允吸。 “嘶——”云卿疼的抽了一口冷气,恨不得将小家伙给推开。可到底还是心疼她,索性让她去吸。 小丫头拼命的吸啊吸,可吸了半天都吸不出来,于是干脆的放弃,继续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怎么办啊?”云卿也急,却没有办法,她哭丧着脸看着风蓝瑾,沮丧极了,“还是不行……” 她转过身来,叫风蓝瑾险些流了鼻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她了,先是她怀孕,后来生产,坐月子,如今刚刚从月子里出来身子还很虚弱,太医也有暗示过他,让他最好等到她身子稍稍好一些再行房。 天知道,她怀孕之后身材发生了一些变化,胸前波涛汹涌,前凸后翘的身子每每他搂在怀里,看得到吃不到是多么的抓心抓肺。多少次她睡着了他偷偷的去耳房洗冷水澡…… 而如今她衣裳半解,酥胸半露,点点殷红隐约可见,雪白的皮肤衬着那一点的淡红,直看得他眼睛通红,险些化身为狼。 他强忍住心头的,耳边女儿的哭声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你……”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哑的紧,他单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性的请客一声,试探性的看着她,“要不,我来试试?” 啊? 云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风蓝瑾却已经快速的上了床,他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之前太医跟我说过,若是吸不出来,可以让我试试……” 啊?!云卿瞪大眼睛。 风蓝瑾已经快速的俯身,握住那殷红,用力的允吸起来。 笑笑眼看着有人跟她“抢着吃饭”也不管能不能吸出奶水了,飞快的占领了另外一块领地。 事情的最后! 云卿都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所幸……竟然真的被他给吸出来了。 只是她的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笑笑吃饱喝足之后就沉入了梦乡,风蓝瑾把孩子交给另外一个房间的风澜月照顾,自己回到屋里“开荤”去了。 吃饱喝足的某人晚间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面色含笑,神清气爽。样子很像一个吸血妖怪刚刚吸饱了人血,满足的紧。反观云卿,脸色微红,双腿虚软,身子几乎要散架,所有的不适症状全都回来了。 风蓝瑾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瞧见一身白衣孑然而立的君离。 风蓝瑾把风澜星和风澜月都召集到了房间中。 云卿沏了一壶茶给几人倒上,她许久没有沏茶手艺却没有生疏,君离饮了一小口,赞叹的看了她一眼。 “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嗯。”君离淡淡的应了一句,把皇宫中发生的大概事情都告诉了风蓝瑾,风蓝瑾和君离对视一眼,然后目光都放在了风澜月身上。 今天的风澜月格外的沉默。 从风家出来和风澜月汇合之后,风蓝瑾就把他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知道。 风澜月面色异常复杂,刚开始他完全接受不了,明明是他的爹娘哥哥姐姐,怎么就变成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了呢。他排斥,非常的排斥! 可却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大哥……”他垂头踌躇着,“我还是你弟弟吗?” “当然是,永远都是,爹娘也永远都是你的爹娘,这亦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风蓝瑾郑重的道。 是啊,爹娘还是他的爹娘,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对他有任何的不同,如今两条路摆在他的面前,他可以从此之后随着爹娘哥哥们离开这里,隐居山野,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也可以跟着君离在朝堂中学权术谋略,和大臣们,将后来或许还会和宫妃们勾心斗角,这样的日子不是他喜欢的。可是他抬头瞧了一眼风蓝瑾,他的大哥,为了保护他们一家人的安危,大哥置身朝堂十年之久……如今也到了他回报的时候了…… 他忽然想起方才君离来的时候带着他到角落中说的几句话。 “我这辈子都注定不可能有子嗣,所以若是跟着我你将来便是主宰朝廷的君王,或许你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可是你该知道,只有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保护的了你的家人……” 他忽然坚定了神色。 “大哥,我要跟着君……跟着三皇兄留在京城!” 是的,他有要保护的人,风家即使烧毁了,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爹娘和哥哥姐姐们全部都平安的活着。以庆远帝对爹和哥哥的忌惮,谁都无法保证他会对风家做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所以他要握住大权,凭自己的能力保护他们。 以前都是大哥和爹爹来保护他,如今他长大了,也该他来保护他们了。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越发的坚定,“我——要留在这里!” 风蓝瑾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弟弟,轻叹了一声,他什么都没说,只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几下。 “澜月,你长大了……” “大哥,我也要留在京城!”一直没有开口的风澜星此时也站了出来,他握着风澜月的手臂,面色同样坚持,澜月的性子他最清楚,一直以来他和澜月都是连体婴儿一般,从小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早已是密不可分的亲兄弟。爹娘大哥大嫂都要离开京城,澜月一个人在京城中不知道要承受多少人异样的眼神,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走。 哪怕不能以“风澜星”的身份做些什么,只陪着澜月让他不用觉得孤单,也是好的。 风蓝瑾欣慰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十分安慰。 “既然这样,那我和你大嫂明天就出发去江南寻爹娘了,有时间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 “明天就走吗?”君离却看向云卿,“这么急吗?” 云卿呐呐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让他失望。 风蓝瑾使了一个眼色给风澜月兄弟两个,两兄弟对视一眼无声的退了出去,风蓝瑾也站起身来。十分大方的道,“你们聊聊吧。” 风蓝瑾为两人带上了门。 云卿坐在椅子上,和君离相对而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他做了皇帝,她有些伤感,“以后你做了皇帝恐怕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情了,你身体不好,凡事尽量交代下面的人做,不要太辛苦了。我已经托无缘给你去遍寻名医,为你医治身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君离没想到他竟然快走了还来操心他,心里一暖,眸子也柔和了下来。 “放心吧。” “以后要见面恐怕就困难了,你自己在宫里要好好保重。”她叮嘱道。 君离开玩笑一般的笑笑,“难道你和风蓝瑾来京城会故意不去皇宫看我?”看着云卿一脸郁闷,他轻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通体透彻,白如初雪,十分的漂亮。他把玉佩交到她手心里,轻笑,“三天后就是登基大典了,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恐怕不能送你和风蓝瑾了,以后你若是有时间来京城凭这块玉佩进宫,顺道看看我吧。” 云卿听着他的话,眸子微微一红,忽然觉得他十分孤寂。 “别哭啊……”君离瞧着她通红的眼眶,慌了,却没发现自己的眼睛也微微的红,他慌乱的解释,“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啊,你看,最起码以后谁都不敢欺负我,我看谁不顺眼,随便编排个理由就能教训他……” “噗——”她破涕为笑,“哪能这么随心所欲!小心别人骂你是昏君。” 君离心里一松,也笑了,他眨眨眼睛,“就算骂也只能偷偷的在暗地里骂,要不然就是大不敬!” “呵呵……” 云卿被他逗得开怀一笑。 “我要回去了。” “嗯。”云卿站在原地,没有送他,眼底有掩饰不住的伤感,“多保重!” “好!” 风蓝瑾回来的时候,云卿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眶依旧是红红的。 风蓝瑾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云卿和风蓝瑾就收拾好东西,乔装了一番离开了京城。 云卿坐在马车里,一路都不住的回头张望,风蓝瑾瞧见了也不多说什么,当他们一行人在郊外磨磨蹭蹭了好半天之后,君离依然没有出现。 云卿放下马车的车帘,对着驾车的风蓝瑾轻声道,“走吧。” 风蓝瑾的目光却在一处地方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对云卿温柔一笑,扬鞭打马。 “走!” 他们的未来由他们书写,从此以后,岁月静好…… 马车渐渐远去,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后闪出君离雪白的身影,他目送着马车远去,唇角的笑意渐渐凝滞。 一句呢喃被寒风吹散,飘到远方。 “等我……” ——全剧终—— ------题外话------ 敬请期待番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恨不相逢未嫁时 1 我的名字叫君离。 “离”这个字不管用在哪里都不是喜庆的字眼,所以自从记事起我便知道,我的父皇并不喜欢我。 我是早产儿,所以身体不是很好,父皇倒是让太医为我诊治过,可太医的说法都一样,无非是让我安神静气,不要动肝火。 皇宫的宫人都是看主子眼色办事的,瞧着父皇对我不冷不淡,一个个就捧高踩低,我在意的东西一件件被抢走,就连乳娘都被旁人设计害死,所以我知道,在没有能力保护在意的人或者事情的时候就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这样,失去的时候就不会伤心了。 就此之后便对事情看的比较开,用父皇的话说就是清心寡欲,性子淡薄。 在皇宫中待了十多年父皇为我建立了皇子府,我也就顺利的搬了出去,说实话,搬出皇宫的时候真的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父皇复杂迫切的眼神下生存了,也终于不用面对宫里人心怀鬼胎的算计了。 刚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不太爱说话,沉默寡言的让下人都以为我得了病症,太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都不知道每天要迎接多少个从宫里请来或者高价从民间请来的名医。 父皇对此十分的着急,就把郝叔送到我的身边。 郝叔对我跟下人们对我完全不一样,他像是一个长辈,眼神很温暖慈爱,长时间相处下来,我对他渐渐的有了信任和依赖,他对我也十分的慈爱。 我终于会偶尔开心一下,脸色也不再跟以前一样沉静了。 父皇很高兴,往我府上跑得次数也有些频繁了。 那一日,我喝了滋补的汤药刚要睡下小憩,胸口却一阵灼痛,喉间溢出一丝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于是,我知道,想让我死的人还没有彻底死心。 那一天我十二岁,从那之后我就再次竖起了满身的刺,每次父皇来看我,我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父皇每次看到都会摇头叹息,来的次数也渐渐的少了下来。 于是我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是却再也不想处处受制于人,于是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我找来舅舅,把想法跟他说了,舅舅听了竟然十分欣慰。 “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这样不反抗,被动的挨打。”舅舅慈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眼眶都湿润了,他只给了我一句话,“想做就去做,不管你做什么事情舅舅都无条件的支持你,以后无论是财力物力,只要舅舅有……舅舅都不会吝啬。” 那一刻的感觉十分的怪异。 胸口里像是被灌了一壶热水,窝心又舒服。 于是,我的计划就开始实施了。 安排人到君傲之和君莫的身边,我不想再挨打,所以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多年,或许是我的身体不好,也或许是我性子淡薄不问世事,又或者是父皇暗中的保护,想杀我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六岁生辰的时候,父皇给了我两个美婢,美名曰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她们是父皇给我寻来的通房。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那两个女子算是绝色,更重要的是性子十分的温婉,并且能诗能画,也算得上是才女了,旁人若是得了她们两个兴许会高兴的很吧,可或许是我性子淡薄的久了,瞧着她们两个竟然完全没有感觉。 她们两个应该是被宫里的嬷嬷调教过的,在情事方面十分的精通。 可我怎么也对她们起不了感觉。我知道这不正常,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贪欢的年纪,据我所知君傲之就已经夜夜欢歌了,就连君莫也在府上有了通房的丫头。 我和美婢试过两次,可每每看到她们裸露的身体不觉得欢喜兴奋,竟然觉得十分恶心,再也继续不下去。而且每次碰触她们的时候我心里就无端端的升起一种罪恶感。 就好像背叛了谁一样! 所以,我猜想,兴许我是有毛病的。 父皇又让御医来为我诊治,再次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我打发了两个美婢,再次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郝叔从江南回来向我禀报江南金矿的事情,我知道君傲之已经秘密的开采金矿许久了,总想着找个机会把事情捅到父皇那里,可是转念一想,就连我都能得到的消息,父皇又怎么会不清楚。 不过是隐而不发罢了。 所以我也就索性装聋作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几日我身体不大好,反反复复的着凉,身边的人怕我再生病就给我穿了厚厚的秋衫,我倒也我所谓,坐在马车里想自己的事情。 我嘱咐车夫,“大街上人太多,驾车的时候慢一些,莫要伤了行人。” 可没想到还是撞上了。不过不是我们撞了别人,而是别人撞了我们。 “碰——” “吁——” 在转弯处,我无奈的叹口气,原本没放在心上,可马车外却传来旁人的道歉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马车。 清风吹来,我再次不争气的咳嗽起来。 却没想到撞了我的人竟然是少年丞相风蓝瑾。 关于风家的事情没有人比我们皇室的人更加清楚了,对于风蓝瑾我也早有耳闻,他十六岁就坐上了一国的丞相之位,还是在父皇对风家的打压下做出来的成绩,绝对不容小觑。 我打量了他一番,双腿残疾坐在轮椅里,面色倒是带着浅淡的温和笑容,只是我却瞧出来,他眼神深处根本就是湖面一般,平静的紧。虽然坐在轮椅里却不让人觉得他低了一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 风蓝瑾也没有想到马车里的人是我,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三……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我就想起了前两天风蓝瑾才刚刚大婚,娶的人还是君傲之之前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他不太记得,只记得大概是云尚书家的大小姐。他这个方向应当是刚刚陪着夫人去云家三日回门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太好看,所以风蓝瑾的面上带着一丝丝浅淡的关心。 我不预跟他多有牵扯,淡淡的说,“离的属下赶车不利,扰了相爷过路了。” 风蓝瑾很快回礼,“该是瑾和公子赔不是才对,是瑾扰了公子过路。” 我跟他寒暄两句,“相爷这是陪着夫人回门吧?!”我注意到提到他的夫人,他的眉眼间飞快的闪过一丝温柔,我刚想仔细看,谁知喉间又是一阵巨痒,我猛的咳嗽起来,几乎把肺咳出来。等咳嗽稍稍的止住一些,我才能说话,“离失礼了。”“公子身子不好,这两日天气又不太稳定还是少出来的才是。”风蓝瑾淡淡的道。 “多谢相爷关心,离记下了。” 于是我们都打算打道回府了。 ,“公子久咳不止想必是肺部有疾,是药三分毒公子还是少用些草药,让下人煮了雪梨加上枇杷冰(和谐)糖,能养肺止咳,公子不妨一试。” 我刚想登上马车就听到背后传来的淡淡清冽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我竟然心头一跳。 那一刻心跳几乎停止,瞬间又猛跳起来,那一刻我几乎以为我会心悸而死。 我回头看过去,太阳当头照下,女子的面容在刺目的阳光下有些瞧不真切,像是笼了一层薄雾一般,我心头又是一跳,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异常的熟悉。 他勉强止住咳嗽,脱口而出,“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话语刚落我便吃了一惊,随即有些懊恼,因为这话语像极了登徒子遇到美娇娥之时搭讪的话。我心里紧张的紧,生怕她会误会我是登徒子。 一转眼看着她才发现她情绪有些失控,眼睛里都闪烁着晶莹。我心头憋闷的紧,真想上去安慰安慰她。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又是一惊!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产生这样复杂的情绪?! 我以为她会告诉我在哪里见过我,可没想到她竟然否认了。 “没有,我从未见过公子,只是瞧着公子身子不适,才有此一说。” 若是她说了在哪里见过我,说不定我就信了,可是她竟然否认了!我不信! 我不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这样感兴趣过。 我仔细的打量她,她却不敢和我对视,别过了头去,只是声音还带着担忧和关切,“公子听我一劝,日后好生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心里又像是灌了一壶开水,温暖的紧。 不过我十分的迷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我再次试探的说,“离感觉姑娘很是面熟。”谁知这一句话竟然让她面色微变,她情绪大动,眼里的晶莹险些就落了下来。 那一刻,我确认,我们一定见过。 或者说,她一定见过我。 她却掩饰性的说道,“我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云卿,兴许在哪里碰到过公子也是有可能的,公子身体不适还是早日回府吧,冰(和谐)糖枇杷雪梨汤对润肺很是有效,公子定要一试。” 这说辞若是放在方才我信,可此时却一点都不相信。 而她不等我继续探寻,说完竟然落荒而逃,模样及其狼狈,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上了马车之后顺着面颊流落的泪痕。 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阵陌生的心疼。 那感觉,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 我抚摸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激烈心跳,看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站在原地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几乎不能移动。 我终于明白,不是我对女子没感觉,也不是我自身有毛病,而是我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我突然想起她方才的话,心头忽然涌起强烈的失落感。 我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云卿…… 兵部尚书云常的大女儿云卿?三日之前刚刚嫁入丞相府的云卿?! 原来她已经……嫁人了啊……原来她就是君傲之以前的未婚妻,他从未放在心上过的云家的大小姐…… 云卿……云卿…… 我喃喃的呢喃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的名字落在唇里,再念出来,竟然是别样的缠绵。 于是,我知道,我遇到了我这一生的劫。 回到府里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竟然真的让下人炖了她口中说的冰(和谐)糖雪梨汤,白嫩嫩的雪梨切成小小的丁状飘在碗里,小口小口的喝下去,我明明极为讨厌甜食,可却爱上了这个味道。 从此之后,竟然当真每日都要喝上一碗雪梨汤。 兴许是心理作用,也兴许是汤汁真的有用,我觉得咳嗽也不那么严重了。 当天夜里,我做了梦。 其实,我经常会做一些梦,梦里白雪皑皑,我穿着白衣在漫天的飞雪和白梅中躺在一个女子的怀里,那女子的面容看不真切…… 我霍然惊醒。 浑身冷汗淋漓! 白日的场景无端端的和梦中的情景串联起来,我几乎可以肯定,梦中的女子就是云卿! 可我一万分的肯定,在今天之前,我绝对没有遇到她过! 因为若是遇到了,我对她不可能全然没有半分印象。 为了证实我的观点,当天晚上我就让人去调查她的资料。 把她从出生到如今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一一调查清楚,我知道不应该,可控制不住心里的念头。 她的经历十分的复杂,跟我竟然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年幼丧母,不得父亲的宠爱。 她在云府里过的竟然是那样的日子……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用了一夜的时间把所有关于她的资料看完,最后却诡异的发现,不论是宫宴还是别的宴会,因为我从未参加过,所以竟然每次都跟她岔开,竟然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我怕自己记错,第一次把父皇从小就安排在身边的暗卫调动出来,得到的竟然是同样的信息! 可她的表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说她不认识我,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整夜都没有合眼。 甚至心里头升起了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仿佛我们两个前世便相知相识,今世约定好的来见面的。 于是,我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这样心里怀揣着希翼的感觉我亦从未有过,可冷漠的心肠有个地方却已经明显的软了下来。 从那一日起,我觉得我变得和一个正常的二十多岁的男子一样。 学会了思念。高兴的时候会无声的微笑,可一想起她嫁了人而且据探子的消息说她过的还挺不错,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也许都有吧。 不过我觉得很高兴,觉得活着不再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仿佛我这一世的存在只为了遇见她。我开始有了期待,每日里我都会到书房中展开洁白的宣纸,用五颜六色的颜料开始作画。 明明只见过一次的女子,我却发现落笔的时候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勾勒出她的每一根线条,她眼睛明亮,唇角带笑。仿若活在了画纸上一般,画完我自己也愣住了。 作画的时候我竟然连笔都未停顿一下,仿佛她的身影已经嵌入了脑海中,一笔一划间,已是永恒! 云卿……云卿…… 我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中一片安然。 我开始期待着跟她的下一次见面。 当贤妃要设宴,我知道我等到了时机。 同时也感觉到了危机。 君思恬因为云卿的关系死的凄惨,甚至连公主该享有的葬礼都没有得到,贤妃一向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她死了女儿定然恨不得将云卿扒皮拆骨了,可如今竟然还有心情举办宴会。若是说心情不好让宫里热闹热闹也说的过去。 可偏偏,她请了云卿! 她安得什么心思恐怕谁都知晓。 所以,这次的宫宴我一定要去! ------题外话------ 头一次以第一人称来写文。发现“我”变成“他”千万不要赶脚到奇怪, ̄□ ̄||,飘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恨不相逢未嫁时 2 进了宫,先去拜见了父皇,父皇看到我的时候,眼底有压抑的欣慰和高兴,我装作没看到,态度冷淡的去了御花园。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不想去御花园中被人参观,就寻了一处安静的所在,御花园中的假山算是皇宫中最隐秘的地方了。我坐在被晒得微微发烫的石头上观赏旁边河里的鱼虾,脑中却在想着若是见了她,该用怎样的态度。 假山这里是我小时候最爱呆的地方,很少有人知晓,可是我前脚刚到这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君傲之就来了。 我心里十分不喜他,尤其是在知晓他那样无礼又无情的对待过云卿之后,对他的厌恶直达到了顶端。 可皇宫中出来的人恐怕最擅长的就是隐藏情绪,所以即使不喜我也不会叫他看出来。只是他这样寻我定然是有事情与我说。说句实在话,我并不觉得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我身体还未痊愈,一说话喉间便是一阵巨痒。 捂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咳嗽出声,因为不喜他,所以口气也十分冷淡。 “不知二皇兄找离所为何事?” 他好似没有听出我言语的不耐烦和冷淡,笑容和煦的紧,脸上还带着一种我瞧不懂的自信来,我不着痕迹的皱眉。他却心情很好的跟我寒暄,“三弟跟我何必这般客气,叫我二哥便是。” “殿下身为储君,臣弟不敢逾越。”我懒得跟他打马虎眼,语气十分的疏离,也十分的不客气。 不说别的,如今即使和君傲之撕破脸皮我也不畏惧他!他虽然是正经的太子,可却不是嫡出。大远朝上至皇宫下至百姓对于嫡庶之分都看的十分的重要,他再是太子也名不正言不顺。当年始帝虽然没有娶到自己最爱的女子,可是迎娶了风家的女儿之后,两人的日子也过的十分滋润,始帝十分敬重她,所以立下遗诏,除非嫡出皇子太过不堪,否则立嫡不立庶!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君傲之哪怕是坐上了太子之位也从来没打算放过我! 再者说,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的人脉和财力,再加上父皇在心里的偏袒,我可以肯定,若是我和君傲之只能有一个活着,父皇的抉择一定是我! 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我表面上对他再如何冷淡,心里对父皇除了那一丝丝的怨恨,还是有父子之情的。 眼看着君傲之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我心里竟然十分的舒畅。瞧着他不开心我就畅快极了,我觉得或许我这些年不该压抑着自己。 谁知道他却在下一刻语气森然,“三弟,听说你这两日茶不思饭不想,可是生病了?” 我心弦一紧! 脱口而出,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关心三弟罢了,三弟的反应何必这么激烈。”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瞧见他脸上那略带得意的笑容,我懊悔不已,我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够干净了,却不想还是被他寻到了破绽,看来回府之后身边的人又要清理一番了。 如果他原本只是猜测的话,在我这么激烈的反应下也定然确信了什么。 我自己倒没什么,可我分明听出他那种抓到我把柄的自信。他定然会利用云卿来让我妥协! 我心里一冷,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杀意! 君傲之却十分得意,“三弟,我也不跟你弄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你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也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不如这样,你若是能让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我便也帮你一把如何?” 原来是想利用我坐上皇位。 舅舅是太尉,怪不得他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不过我又岂会让他如意,我心头十分恼火,十分厌恶他用这样交换的语气与我讨论事情。 云卿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却用这样交换货物般的语气与我商谈,我觉得他简直是在侮辱云卿! 若是我真的要做出什么举动,何必需要他的帮助?! 我清心寡欲的半辈子,父皇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我有一个在意的东西,他那样想弥补对我的亏欠。只要我在父皇面前稍作暗示,父皇就定然为我办的妥妥当当。 可是我却不会这样做! 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她与风蓝瑾相处的场面那样温馨,她定然是爱极了风蓝瑾,否则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所以我不能!我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不是没想过把她抢过来,可是比起她的黯然神伤,我更喜欢她每日里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笑容。 所以我选择守护。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杏香的味道,我心神一紧,立马想起那一日大街上嗅到的她身上的淡淡杏香,我悚然一惊。 她竟然在这里?! 和君傲之讨论的事情是杀头的大罪,若是君傲之发现她在这里…… 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她现如今身为丞相夫人,他定然也会倾尽全力的斩杀她! 我想都没想,立马回绝他,“二皇兄说的话臣弟不太明白,臣弟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我不顾他如何反应便提步要离开。只要我离开这里,他便不会在这里久待,那云卿也就安全了。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么卑鄙无耻。 “三皇弟,你若是走出这里,可别怪皇兄没有提点你,今儿个母妃为了请你的心上人来参加宴会,可没有少费心思呢。” 我气血上涌,当场就想给他一掌!他和云卿订的娃娃亲,耽误了她最好的年华,退婚之后不但没有半点的愧疚羞愧,竟然还想利用她来威胁他! 可我知道,我不能!若是此时我变了脸色,恐怕他才比较高兴,拿捏到我的弱点是君傲之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 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二皇兄恐怕弄错了,离无欲无求众所周知,何时有了个心上人,二皇兄若是想对付别人尽管去便是,臣弟不奉陪了。” “哦?那是皇兄弄错了吗?原来三弟对云卿没有好感啊。” 我没有说话,却听到他继续有恃无恐的声音,“这样也好,那云卿原本就是风蓝瑾的女人,你对她即使有什么心思也该放下才是,风蓝瑾和我们皇室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女人,我若是要对付,想必父皇也会默许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怒目而视,厉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三弟怎的这般愤怒。你也知道,风蓝瑾此人一向狡猾圆润,这些年来父皇多少次想抓住他的把柄都抓不到,如今你是不知道那风蓝瑾对云卿是有多好,从风家的探子里传来消息,只要能抓住云卿,风蓝瑾对皇室只能束手就擒了。” 一个人竟然可以卑鄙到这种程度! 我肺部涌上了一股火热,想都没想就快步冲上前去给了他一拳!“畜生!”我胜在他毫无防备,所以一拳得手,他反应却十分快,手臂一用力,就折断了我的手臂。 我不想过早的暴露实力,也就任他作为,装作十分虚弱的模样。 君傲之果然十分轻蔑我,冷冷的刺得我几句就要离开,我却不会让他这般欺凌,当我说出要为了云卿夺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眼里的怒火让我十分的愉悦。 君傲之,既然你拿了我最珍视的人来要挟我,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被威胁的滋味! 君傲之走了,我却像是演戏上了瘾。 用内力逼迫的自己脸色苍白,虚弱的靠在假山上喘息,我知道我此时的行为太过幼稚,可我就是想瞧见她眼底的关切模样。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我知道我可以“发现”她了,为了不让她发现破绽,我还故作冷厉森然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种十分温暖的心酸。 “谁?” 她从假山的阴影中闪身出来。 我不可控制的,心中泛起一片柔情,眼底的冷意也装不下去了。 “云姑娘……” 我真的很不想叫这个称呼,可是想着两人不过见过一面而已,这样生疏的叫法才是最恰当的。不!也许这个称呼也不恰当,瞧着她因为嫁了人而挽起的长发,我心中一片黯然,故意不去瞧她的头发。 她让她的贴身丫鬟去外面守着不要有人进来,可那丫头瞧着我的眼神却十分的警惕,我知道她的顾虑,这样幽深的地方,孤男寡女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对她的名声有碍。 可她反驳小丫头让她出去之后,我的心里竟然十分高兴。 看着她为我伤心难过,为我紧张,我心里十分的温暖和舒坦,竟然想让时间就这么停留下来,永远都不要再走动一般。 劫…… 我轻声一叹,从未想过这辈子会遇到这样一个劫……还让我如此的甘之如饴…… 我想我是彻底的疯了! 她撕下裙摆内侧的贴身布为我包扎,看着她熟悉的包扎动作,我又是一阵心疼。 也不晓得她这些年在云家是如何应对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的。 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觉得若是有这样的待遇,宁可双手都折了去…… 她待我的态度和之前的那一次有所不同,上一次她情绪大动,说话关切中带着疏离,这一次却像是一个老朋友一般,我们相处的十分融洽自然,竟然仿佛曾经这样过一般。 我摇头失笑,自从遇到她之后,我仿佛总会冒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听着她淡淡的嘱咐声,我心中一片安稳愉悦。 她的手便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臂,我心神一颤,几乎失态。随即却皱了眉头,勉强抑制住握住她手指的冲动,轻声问道,“大夏天的手怎么这么冷?”简直简直像一块冰似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她竟然还这样,太奇怪了。 不会是身子不舒服吧。 这样一想,我觉得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风蓝瑾是怎么照顾她的?! 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让我不要和君傲之作对! 我心里再次涌上一股怒火。 这次却是为她。 难不成君傲之那样抛弃她,方才她又听到了君傲之那样卑鄙的计划,竟然还对他没有死心?!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便是我如今最真实的心理写照。 真想拼命的把她摇醒,看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这一次却是我想岔了。 原来她不过是觉得我斗不过君傲之,替我担心罢了。 不过从她的言语间我听出她将我和君傲之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忍不住试探,“你好像很了解我。” 她眼里有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我知道我猜对了,她再次转移了话题,让我好好保重身体。我心中好笑,再次试探,“你怎么知道我平日不好好保重身体?” 她再次被我噎住。 瞧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有些心疼,也有些愉悦。不忍心再叫她为难,我装作瞧着假山旁的小河,瞧着那翩然飞舞的蜻蜓,心中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要变天了……”是的,我决定,要为了保护她,或者说是为了不让别人再有这样抓住我弱点的机会要挟我……而选择让这片天地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却理解错了,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笑着跟我告辞。 我含笑看她离开,在她消失在层层的假山后面的时候,我为自己接好了骨头,把那块飘逸的红纱缠在了指尖。 轻薄的纱在风间飞舞,虽然看上去十分的柔弱,可却仿佛生铁锁一般,将我的心层层的锁了起来,让我不得脱身。 宫宴危机森森,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她并未受到伤害,还利用这种种关系,彻底的废了云韵。 可我瞧着贤妃那诧异却不慌乱的眸子便知道还有后招。 瞧见她掉入河水的那一瞬间,我不受控制的猛然起身。 幸好跟我同样动作的人不少,倒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风蓝瑾凌空飞起的那一瞬间,我生生的强迫自己停住了脚步。此时的我没有任何立场去救她,若是我变了脸色恐怕对她的名声还有损碍。 可是我猜想我的脸色一定相当的非常的难看,头一次觉得控制情绪是一件十分难以忍受的事情,我恨不得将云韵扒皮抽筋了,她竟然敢?! 她竟然敢! 风蓝瑾双腿残疾不利于下水,白清萧跳下河去。 贤妃立马让侍卫下水救人。 两人许久都没有浮上来。 河里连呼吸间吞吐的气泡都没有。 河面一瞬间静的吓人。 我紧张的死死的抠住桌子的边缘,忽然,清澈的河面上竟然飘起了一丝丝的殷红。“咔嚓——”无人注视的地方,我生生的将桌子抠出了一个凹痕。 血! 是血! 她怎么样了?! 我觉得我再也无法忍受,才站起身就发现水中有人凌空飞起,正是怀抱着云卿从河中出来的白清萧。 压抑的紧张下,我感觉到背脊一阵阵的发麻,双腿一软。 后怕。 头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情绪。 我一口气还没有松玩便瞧见她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 方仁!方仁!我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将他的名字重重的在脑海中画了一个血红色的叉! 回到王府我仔细的想了想才回味过来,原来他们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可我却十分不喜她为了折腾那几个小人就让自己受了伤。 不过她的伤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的受了,我想着方才贤妃方仁看到云卿掉进河里时的淡淡兴奋,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风蓝瑾,但愿你不会叫我失望! 与风蓝瑾的合作就此展开…… ------题外话------ 今天得到消息,爸爸脑溢血进了重症监护室。这消息对于我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已经买了温州到石家庄的机票,番外的更新会暂时放一放,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傲之的结局 我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疼的几乎停止跳动。 一切尘埃落定,君傲之被我囚禁了起来,父皇也下了圣旨让我三日后登基。 这两天皇宫的宫人和礼部的人为我登基的事情几乎忙翻了天,有舅舅的支持和父皇的传位圣旨,虽然有君傲之和君莫造反一事,可是皇宫里的人还是表现出了适当有的兴奋。 然而,我的心里却空了一角。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让他们离开?” 郝叔在我身后叹息。 我目光依旧停在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在郝叔面前解释,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虽然与她接触时日不久,可我知道她向往的是没有阴谋的地方,她那样的性子……我又怎么能留她……” 我相信,若是我开了口,或许她会留下来,可是风家已经化为一片尘埃,风家的所有人都被“烧死”在了大宅子里,我若是强行留下她,日后若是被人发现了,要如何议论风家。 她那样爱风蓝瑾,定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为何不出来见她呢?”郝叔的声音十分的困惑。 我站在大树的后面,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从大变小,一点点的消失在视野中。冬日的阳光从树枝的枝桠间打下来,竟然刺的我双目生痛,我微微闭上眼睛,指尖缠绕着那一缕红色的纱裙布料。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就让她以为他太忙碌,抽不开时间吧,总好过看到她的眼泪来的好些。 郝叔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我站在树林里,从晌午一直到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下起了大雪,郝叔为我撑起一把细骨竹伞,夜色渐渐笼罩住小树林,郝叔的欲言又止被我看在眼里。我淡淡一笑,从他的手里接过伞柄,淡淡道,“我们回去罢。” 握紧了那一缕红纱,我在心里暗暗重复了一句,等我…… 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便来寻你! 拿了令牌回到皇宫,宫人已经快急疯了,贤妃被父皇赐了白绫,如今已经归去。我没有理会迎上来的宫人,谁都没有带,独自一人去了龙宸宫。 龙宸宫里没有了往日的肃穆冷凝,多了几分颓废。 父皇一身淡蓝色的便装一脸恍惚的坐在龙椅上,面色有些情愁和复杂。 我知道,虽然他最心疼的孩子是我,可是他子嗣不多,为了我要杀了君傲之和君莫,他依旧十分难受。 毕竟是二十多年的父子,情理之中的事情。 父皇已经瞧见了我,收拾了所有的情绪。我挥退了宫中的宫女和太监。 “有事寻父皇吗?” 我不想与他拐弯抹角,站在大殿中淡淡的看着他,直截了当的说,“父皇,君傲之交给我处理。” 君傲之和君莫被抓起里之后便被囚禁在刑部的天牢中,父皇下了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探视。 “离儿,他毕竟是你的哥哥……” 我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讥讽的看着他因为我的冷笑而止住的话语,“我只有一个哥哥,在母后刚刚将他生下来之后便夭折了!” 害死他的人便是君傲之的母亲贤妃。 我看到父皇的目光一痛,强忍住更多伤人的话没有说出来。父皇终究还是妥协了,他目光沉痛,“给他个痛快。” 我却没有给他承诺,淡淡的转身离去。 原本来到这里便是与他打一声招呼罢了,他同意我会如此做,不同意我仍旧会如此做! 伤了他最爱的人,原本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心里一片森然,皇宫中出来的人,能平安的存活到现在,即使父皇的保护有一定的作用,可若是没有自己的努力,又怎么可能。 所以,面上再如何温润,也无法遮掩住心里的阴暗和冷厉。 我冷笑着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瞧见是我,竟然没有听父皇的圣旨便放我进去了。 我淡淡的看着他。 面容清冷的中年男子却依旧沉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底有一些痛快。脸上既没有谄媚也没有疏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我想起查到的事情。 他之前便爱慕卿儿的母亲白幽兰,瞧着君傲之一次次的糟践自己心爱女子的女儿,如今瞧着君傲之终于要付出代价,想必也十分高兴吧。 我淡淡的点头,进了最里间的刑部天牢。 刑部的牢房分为两种,天牢和地牢。 但凡是进了天牢的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做了极大的坏事一类,只要进了天牢,或者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君傲之一身白色的囚衣,盘腿坐在杂乱无章的稻草上,他头发散乱,面色冻的青白,唇色也有些发紫,瞧见我的到来似乎没有意外,只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便又冷然的闭上了双眼。 我命狱卒打开了牢门。狱卒有些迟疑,我强硬的命令下,他才踌躇的开了锁。 我打发了狱卒。 君傲之所在的牢房是单间的,且周围的几间全都空了下来。所以如今这一片空间只余下君傲之和我。 我负手而立,想象中之前在皇宫中云卿与我讲过的前世今生,再瞧瞧君傲之毫无悔改的面容,只觉得有一股子黑暗即将笼罩住我的心,有嗜血的气息迎面扑来。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杀意,睁开眼睛冷冷的扫了我一眼。 “落在你手里,我没什么好说的。”君傲之淡淡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心态倒是好得很。” 我忍不住嘲讽他。 君傲之面色冷然,掀起一边的唇角,亦冷冷道,“我输的不是你,我是输给父皇。” “是吗?”我弯身进了牢房,瞧了瞧角落里的蜘蛛网,脑海中自动自发的闪现出前世的云卿四肢被折断,孤苦无依待在冷宫中无助的看着自己孩子离去的场景。心头一涩,我已经动作凌厉的折了他一支手臂。 “咔嚓——” 我这一手用了内力,骨裂的声音在无声无息的天牢中显得尤其的清晰。 君傲之死死的抿紧嘴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脸色却瞬间苍白了下来,鬓角青筋直冒,有潺潺的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他强忍住疼痛,目光剧烈一变。 “你……” 我冷笑,“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君傲之抿紧嘴唇,目光森然的看着我,“原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我一直劝慰母妃让她杀了你,她却怕为此得罪了父皇,伤了夫妻情分。如今看来,竟然是我们养虎为患,你这些年韬光养晦,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可得意了?!”说到最后他目光已是一片森冷。 我却不会惧怕他,一句句的话语全往他心上戳。 “夫妻情分?”我冷笑,“你可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方嫣然已经被父皇赐了白绫,如今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过两日便会与你那亲爱的妹妹一般丢尽山里喂狼!父皇忍了你们母子这些年,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你以为他会顾念着与你们的情分?简直笑话!” 君傲之面色剧烈一变。 我心里隐隐升起几分报复的快感。 讥讽的瞧着他青白的面色,“不过你不用心急,今日,你也要去陪他们了!” “我要见父皇!” “见父皇?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踏出这里半步吗?” 君傲之一双与父皇极为相似的鹰眸锁在我的身上,“我要问个清楚!” “不用问了,你的疑惑我来为你解答!”我淡淡一笑,负手而立,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父皇从未对你有一丝的父子情分,他让你坐上太子之位,不过是为了做我的挡箭牌,让你和君莫两虎相争,如此而已!” 他终于被我激怒,双目赤红,猛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劈掌便朝我盖过来。 我闪身躲过,与他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手下一个用力,只听的“咔嚓——”一声,他的这一支手臂也应声而断。 当年,他折了云卿的四肢! 如今,他要替她一点点全部都讨回来! “嗯——” 君傲之闷哼一声,脸色再次白了白。 我却没有放过他,身形一闪,反剪住他的双手,膝盖一矮已经让他被迫跪在地上,胸臆间有强烈的恨意几欲冲天而起,我眸子一狠,足尖已带着强劲的内力踢向他的腿骨。 论武功,君傲之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怎么可能抵得过我十数年的苦练。 手腕间的那一抹红纱如鲜血一般刺目。 我双目血红,再不留情。 “咔嚓——” “君离!” 君傲之疼的凄厉的大声从牙缝中咬出我的名字,声音大的震得天牢顶端的灰尘簌簌的下落。 我放了手,君傲之双腿双臂尽折,无法支撑的身体趴在地上。 他剧烈的喘息着,一身囚服被涔涔浸湿,狼狈的仿佛是刚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我瞧着他悲惨的模样,心里却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 他一个大男人身怀武功还尚且如此。 我闭上眼睛,不敢想象当时的卿儿是怎么支撑这样的痛苦的…… 我没有杀他,留着他一条命,吩咐狱卒。 “让他活着!” 以君傲之的傲气,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比一剑捅了他更能折磨他的心智。 狱卒有些踌躇的看了君傲之一眼,飞快的垂下头。 “那伤……”那伤恐怕会让他死了是吧。 我淡淡的看那狱卒一眼,从牢门走了出来。 “割了他的舌头,防止他自杀,每日三餐都给他吃好,病了就去请太医来医治,若是他死了,你们全都要为他陪葬!” 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冷寒,那狱卒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君傲之已经凄厉的大喊出声,“君离,你给我个痛快!” 我没有表情的走出天牢。 痛快?! 当年的你为何不给她一个痛快,不但伤了她的身体,还害了她的孩子,让她身心皆残!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再次回到皇宫,宫里的人皆面色十分难看,看到我回来,都松了一口气。我刚要询问,便有内侍面色匆匆惊慌的冲了过来。 “殿下……” “何事?” 那内室一头冷汗,身子抖个不停,几乎要哭出声来,“殿下,陛下龙体有损,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请去了龙宸宫,陛下有旨,若是殿下归来,立马去龙宸宫。” 我心中一惊。 已经快速的冲了出去。 龙宸宫中已经乱成了一片,方才还好端端的父皇如今面如金纸,唇色乌紫,他躺在龙床上,看到我过来,他青白的脸上蓦然闪出一道明亮的光泽。 满屋子的太医朝中大臣,还有后宫的宫妃都静静的跪在大殿中。 我心中一紧,眼眶突然有些酸疼。 “父皇……” “离儿。”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吃力的说道,“父皇死了之后,将我与你母后葬在一起……” “父皇……” 眼眶中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我怨他恨他一辈子,可到头来才知晓自己还是爱着他的,说到底这些年来我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他不会伤我。 他眼底有一丝欣慰闪过,“离儿……对不起你……” 他带着这一生最后的一丝遗憾和满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终究还是……留不住吗! 就连最后一个亲人都离我而去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m萍萍的新文《农女的田园福地》很好看的种田文,大家喜欢可以多多支持。 一朝穿越成农家小姑娘刘小鱼,可是这第一天就要被自己亲生奶奶弄死,这是什么样的神节奏,家里长短,邻居拌舌,极品亲戚缕缕挑战她的底线,她到底是要让他们死呢,还是让他们死呢… 君离的番外还咩有完,还有一点后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