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仅一位》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一章 家有病母 京城西郊十里处坐落着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家主要靠务农为生,平日里都要早起先去往阡陌交错的田间摘取当日新鲜的瓜果蔬菜,匆匆吃过早饭后又要赶奔京城,在城内找一处热闹的地脚将一早的辛苦摆摊贩卖,卖没卖完都要赶在晚上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如果误了时辰,也一定要在夜晚宵禁之前找到客栈投宿,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宵禁后会有衙门的捕快巡视,如果身上没有带上足够的银两住店,在街上被捕快遇到免不了牢狱之灾,如果运气不好被锦衣卫盯上,估计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村东头有姓仇的一家与村里其他人的安逸生活大径相庭,仇家并不是村里原住民,而是前几年从京城搬来的,据说本家是当差的锦衣卫,有一妻子,一个儿子,后本家殉职家境没落,本家奶奶方才带儿子搬来此处,最后儿子袭本家职位也在锦衣卫当差。但仇家与村里其他人来往甚少,本家奶奶更是几乎足不出户。 这一日,朝阳初生,破落的仇家木屋门轻轻打开半扇,吱嘎一声闷响,一缕阳光斜射在木门口的地面上,地面虽是土地,却用水擦洗的干干净净,朝阳的映射下看不到半点灰尘飞扬。 屋内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仇真身着飞鱼华服,腰佩秀水春刀,头戴锦衣官帽,英气的脸颊,剑眉清晰,一缕头发随意搭在凤眼一侧,显得英俊不凡,仇真一手扶住木门,回头对屋内说道:“娘,孩儿当差去了”。 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朴素的床上坐卧着一个老妇人,乃是仇真的母亲,名叫张期颐,想是家里人希望她能长命百岁,便取期颐之年里的期颐二字为其取名吧,老妇人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陈旧但很干净,头发稍显凌乱,面色露有病态,双手抱于胸前,床边摆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和一个热气腾腾的碗,碗里斜插着一个汤勺,显然是刚熬出不久,老妇人面露担忧的说道:“我儿,这是有公差要出?” 仇真微微一笑,表情轻松的说道:“嗯,娘不用担心,是布政司里面有官员私自运盐的罪证需要孩儿去查办,镇抚司衙门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孩儿只是去将罪证取回,不会有危险的。”话毕,仇真略一沉思,又俏皮的一努嘴,补充道:“况且,还有刘基与我同去,如果有危险,我就叫他顶上去,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说着还做了一个闪身躲避的动作。 老妇人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佯嗔道:“你这孩子······哎,有刘家娃娃陪你娘也就放心了。”仇真转身欲走,却仍不放心的告诫母亲:“娘,记得先把药吃了啊,待会该凉了。”老妇人突然伸手叫住仇真,另一手握紧了盖住下半身的被子,为难的说道:“真儿,娘的药······这个月怕是不够吃了,能不能······”后面的话终没忍心说出口。 仇真若有所思,心想:“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抱病不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父亲以前的朋友,也就是目前自己的顶头上司锦衣卫千户段冥在帮助买药,而医治母亲的药又很贵,自己一年只有不足六十两纹银的俸禄,根本不够给母亲看病。”仇真不做他想,随即目光坚定的看向老妇人,劝慰道:“娘放心,今天千户大人应该就告假回来当差了,我会找千户大人帮忙。”老妇人心有所想的看向一旁的香案,上面摆放着一个灵位,灵位上书仇无言三个金字,灵位前的香炉上,三根香显然是儿子早上起来后刚上的,香烟袅袅升起,将灵位上的名字遮的若隐若现。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仇真的心里却寻思着:“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仇真的手不禁有些抖动,为了控制情绪,仇真将握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心想:“只要······只要再多几次破案立功,下月的大选我就可以顺利升任千户,到时,我的俸禄就可以替母亲治病,千户大人的人情也可以慢慢偿还了。”“娘”,仇真心绪渐渐平复,缓缓吐出一口气:“孩儿走了,您在家照顾好自己”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屋外走去,留下老妇人看着仇真的背影怅然若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章 抄家灭门 布政司的书房内,布政司主事官员袁洪正在与身边的贴身下人交代着什么,袁洪身型微胖,穿着睡袍,显然是刚醒不久,还没来得及洗漱更衣,怀里抱着一个上锁的锦盒,下人打扮的人叫何帆,在一旁卑躬屈膝的听着。 突然,只听“哐”的一声闷响,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惊得袁洪一把揪住下人何帆挡在身前,怀里的锦盒恨不得自己能一口吞进肚里子。何帆则在袁洪身前颤颤巍巍得抖个不停,一咬牙,壮着胆子大喝一声:“何人如此无礼,不知道大人公务缠身吗?还不退下!”话音刚落,只见仇真一脚踏进屋来,傲气的撇着两人,身后一个与仇真相同打扮的青年则一脚将另外半扇门踹飞,倚在门口的门框上,神情极度不屑的撇着二人,此人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脸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端的是一表人才,却偏偏面露轻浮,眼光斜视,嘴里叼着一根柳叶,嘴角上扬,吐出几个字来:“锦衣卫镇抚司百户刘基、仇真,见过袁大人,嘿嘿嘿嘿”说完阴笑起来,正是同仇真前来办差的刘基,与仇真不同的是,刘基并未佩戴绣春刀,反而手里把玩着一把锯齿短刀,短刀的刀柄末端镶有一个不大不的扣环。 “袁大人,衣服都没换就起来操劳公务,当真是公务缠身啊,不如,我兄弟二人来帮帮你?”仇真一边说着一边朝怀抱盒子的微胖男人走了过去。袁洪面露惧色,怯生生的说:“你······你们是······锦······锦衣卫?你们想······想干嘛?”“嘿嘿······”仇真身后的刘基踏前一步,右手食指穿过短刀扣环旋转把玩,笑道:“袁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要我们说出来?”“我······我······”袁洪不禁后退一步:“我什么都没干。”仇真忍俊不禁,嘴角一撇,邪笑道:“既然没做什么,就请大人把怀里的锦盒交给我兄弟二人可好?”说着向袁洪伸出了右手。 听仇真这么一说,袁洪额头早已是冷汗直冒,他岂会不知这锦盒里面正是自己的罪证,如果交出去,肯定是难逃一死,横竖都是死,不如······想到这里,袁洪咬牙切齿的向身前的下人低语几句,两人顿时心生歹意,而这一切动作,都被仇真看在眼里,多年的锦衣卫生涯让他明白了二人的心机。 忽然,袁洪将下人推向一边,迅速从背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咆哮着刺向靠近自己的仇真,就在匕首即将刺向仇真胸口的瞬间,仇真眼疾手快,向后跳一步拉开距离,紧接着右手迅速拔刀上挑,速度快的惊人,只听锵的一声脆响,绣春刀将迎面而来的匕首直接击飞,死死地钉在房梁上,而袁洪则被刚才仇真的一击振得手腕抖个不停,嘴巴张的老大,随后赶紧向一旁的何帆使了个眼色。何帆心领神会,突然举起一旁摆放的花瓶,不要命的向仇真冲来。 仇真身后的刘基嘴角轻蔑一笑,正在玩弄短刀的右手向何帆迅速甩出,短刀扣环从食指滑出,旋转着飞出。何帆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耳边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抹向自己的脖子,顿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了去,举起花瓶的双手渐渐没了力气,哐的一声闷响,花瓶应声落地,碎成一片,而何帆则是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流出,何帆表情痛苦狰狞,大口喘着气,竟然是气管被锯齿短刀割断无法呼吸,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求救地看向一旁的袁洪,而袁洪则被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惊的两腿发软,寸步难移,只听扑通一声,何帆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刘基冷哼一声,右手向后快速一扯,短刀似有灵性一般向刘基倒飞回来,被刘基轻轻接住,插回自己后腰的刀鞘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短刀刀柄扣环上有极为纤细的丝线连着刘基右手的护腕,一滴鲜血顺着丝线滑落在地。 “华而不实”仇真嘴里嘟囔出一句,“嘿嘿,你少来,等我的飞刀练好了,定会超过你仇家的拔刀式”刘基不服气的回道:“不过,你子还真可以啊,看你刚才的架势,虽然姿势没我帅吧,但这速度比之前······啧啧啧······又快了不少呀,连偷袭的匕首都能被你子打中,害我白担心一场,倒是袁大人你······”刘基最后一句则是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袁洪说的,还阴阳怪气的故意把你字拉得很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袁洪面前,右手放在袁洪胸前的锦盒上轻轻扣着,把脸凑近袁洪那张因为紧张而变形的面前,嘴里挤出一句话:“袁大人,您这是何苦呢?有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够你受的了,现在又拒捕,要知道,我们锦衣卫直隶于陛下,是奉皇命办差,您这是抗旨啊!哎,仇真,按大明律应该怎么办啊?”说着,转头对仇真怪笑着。仇真将绣春刀缓缓的插回了刀鞘中,面无表情地说出四个字——抄家灭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章 孝子缴功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内,仇真单膝跪拜在堂下,另有一人斜坐在文书案的宽大椅子上,此人一身素衣,并未穿着锦衣卫服饰,面容冷峻,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蓄着络腮胡子,却是精心打理过的,年龄看起来有四十上下,正是仇真的顶头上司,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段冥。仇真双手抱拳道:“千户大人,私盐一案属下已经与刘基处理妥当,不知大人还有何······”“处理妥当?”仇真话还没讲完,便听堂上高坐之人问道:“仇真,私盐一事事关重大,私盐的结案文案以及所收取的一干赃物可是要核对清楚上缴指挥使大人清点的,你确定处理妥当?”仇真岂会听不出段冥的言外之意,从容答道:“千户大人说的极是,属下不敢独断专行,只是将此次与刘基捉拿犯人之事记录在册,其他事宜,还得劳烦大人定夺。”说完,稍微一顿补充道:“当然,属下与刘基此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还得仰仗大人的英明指挥,这些,仇真也如实写在册里”,说着便从飞鱼服胸口的贴身之处拿出一张专属于锦衣卫使用的书册,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 听到仇真这么说,段冥双眼不禁放光,却又立马将眼内的贪婪收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样,随即慢慢悠悠的晃到仇真跟前,从容不迫地接过仇真递上的书册仔细翻看着。“哈哈哈哈······”只听段冥突然放荡不羁的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早就听说这袁洪贩卖私盐油水不少,没想到竟然是家财万贯,让这老子贪了这么多去,嘿嘿嘿嘿,今天落在我段冥的手里,定叫你知道知道锦衣卫诏狱的厉害!哈哈哈哈······额······对了,仇真呐,别跪着啦,快快起来吧。”段冥似乎方才想起来还在地上半跪着的仇真,作势欲将仇真扶起,仇真哪能让这个上司搀扶,赶忙直起身来,随即又躬身行礼:“谢千户大人。” 段冥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微笑,将书册放入自己袖内,然后拍拍仇真的肩膀说道:“仇真呐,这次真的辛苦你了,唉······自从你父亲殉职后,我待你视如己出,多次给你立大功的机会,可你每次都把功劳记在我名下,这······这叫我如何向我死去的无言大哥交代啊?”段冥边说边不住的摇头叹息。仇真心里清楚,段冥口中的大哥便是自己的父亲仇无言,两人当初乃是同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在锦衣卫当差期间屡立战功,一路都坐到了百户之职,后来遇到锦衣卫内部十年一次的大选,父亲仇无言靠着家传绝技拔刀斩力挫北镇抚司其他参选者,成功当选为当年的千户,也就是段冥现在的位置,可谓风光一时。可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仇无言当上北镇抚司的当年,仇无言奉命进宫参见锦衣卫指挥使,却遇到刺客行刺太子,仇无言为保太子不幸殉职,而千户的位置也由自己的父亲那里传到了眼前曾经和父亲出生入死的段冥手中,当初段冥和父亲私交甚好,父亲提起段冥常常是赞不绝口,说段冥如何如何仗义疏财,可自从父亲去世后,在仇真眼里,这段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贪图无厌,更是好色到了极点,几乎每天都会去春满楼,也就是妓院,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自己母亲······想到自己的母亲,仇真面露难色,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便生了一场大病,家境渐渐败落,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却多亏了段冥及时出手相助,母亲这么多年来吃的药都是段冥买来亲自送到自己手中的,这份恩情仇真一直深埋心底,以至于每次遇到有大功劳时都自觉记在段冥身上,以减轻自己内心的歉意。 “千户大人······”仇真仍然低垂着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家母的病情仍不见好转,而这个月的药又······”“哦?唉······你看我,大嫂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差点忘记了。”段冥突然拍着自己的额头自责道:“仇真侄儿不必担心,我今晚就安排人将大嫂的药送过去,哦,对了”说着,段冥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从袖子里翻出之前仇真呈上的书册,快速翻看着,好像在查找什么一样。“哈哈,原来在这。”忽见段冥抚掌笑道:“仇真侄儿你来看,这次从袁洪那个老子府上抄来的赃物里有一株百年人参,嘿嘿嘿嘿······”又见段冥压低了声音靠在仇真耳边说道:“这百年人参可是好东西啊,对大嫂的病相信会有奇效,一会我给你批一道公文,你去库房将此物拿回去给你母亲······”“千户大人,这······这不妥吧?”还没等段冥把话说完,仇真惊恐地退后一步,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他虽然知道段冥暗地里也脏了不少东西,但这次的私盐案干系重大,他一个千户岂敢私自挪用赃物。“诶······”段冥低语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且这么多价值连城的赃物里面就少了这么一件不起眼的东西,不会有人知道的,放心吧。”说着还朝仇真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仇真依旧犹豫着,说实话他确实想要这株百年人参,自己母亲的病已经拖了几年都不见好转了,如果真能对母亲的病情有帮助,可以缓解他不少的压力,只是万一拿了······见仇真有所动心,段冥干脆摆出了千户的架子,对仇真说道:“仇真呐,今天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找我,我要整理这次私盐案的案件啦。”仇真见段冥心意已决,只得躬身说道:“谢千户大人,属下告退。”待仇真走后,段冥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诡笑,心想“嘿嘿,拿了老子的东西,还怕你不乖乖听我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章 夜贼之祸 怀里揣着从段冥那里拿来的百年人参,仇真内心忐忑不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内白天喧闹的街道已然空无一人,仇真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深夜,此时正是宵禁时刻,除了巡夜的官差也就只有像仇真一样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敢堂而皇之的走在这空荡的大街上了。 “唉!”仇真不禁轻叹一声,感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本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慢慢偿还段冥的恩情,却还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收了这株价值不菲的百年人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自己何尝不知啊,这以后看来要诸事听命于段冥了,偏偏这段冥又是个道貌岸然之人,即使这次段冥贪赃之事不会东窗事发,难免往后没有个百密一疏的时候,只怕自己迟早会被段冥牵连,若是自己孑然一身还好,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呢。 想到老母,仇真赶忙加紧脚步往家走,内心不禁埋怨段冥贪得无厌,连抄家的赃物都要挑选半天,这才耽搁了自己出城的时间。正想着呢,忽见前面一个人影闪过,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仇真心里一个激灵,谁?若是官差肯定不必躲躲闪闪,若是锦衣卫那就更不必了。 这条路是仇真每天的必经之路,对周围的路况也很熟悉,方才那人影闪进的分明是一个死胡同,进去后仇真就没有听到里面传出任何声响,显然那人还待在里面。不明情况下,仇真将左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刀鞘之上,右手撩开衣襟前摆露出锦衣卫腰牌,厉声喝道:“鬼鬼祟祟什么人?出来!锦衣卫巡查!”过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声音,仇真不禁火大,自己已然表明了锦衣卫的身份,竟然还有人敢抗命不遵,真是好大的胆子,定然不是什么善类,待会带回锦衣卫衙门若是问出个什么来,也算是功劳一件。建功心切,仇真几步上前来到巷子的拐角,确定没有危险后,缓缓步入巷子里面,借着朦胧的月光影绰绰看到一个人窝在墙角的阴影里,身体貌似还在抖个不停,原来竟是被仇真喊出的锦衣卫三个字给吓得。 “你是什么人?为何宵禁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从实招来,若有半点虚假,别怪我刀下无情!”仇真见此人怕成这样,按了按绣春刀的刀鞘,加重语气威逼道。只听那人颤巍巍答道:“我···我是此街人士,就住在前面三···三条街道处,今天和···和几个好友吃酒,结果···结果误了时辰,想侥幸摸黑回到家中,不想遇······”“一派胡言!”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仇真打断道:“你这蟊贼,说话漏洞百出,还敢诓我?听你口音分明就不是本地人士,这条街我走了不下千遍,万遍,岂会认不出你来?你既是去好友家喝酒,为何身上没有酒气?宵禁时刻,你好友怎么会不挽留你,还让你冒险回家?真当我是好糊弄的?”仇真将此人的谎话一一拆穿,冷笑道:“哼哼,看你文文弱弱的,没成想竟然是个不老实的主,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待抓回锦衣卫衙门,我就不信问不出你来!”说罢伸手上前欲将此人制服。见自己的话轻易被人识破,那人心里黯然,心想若是被带回锦衣卫衙门,自己这次来京城所图之事可就全毁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只见那人消无声息地伸手抓住自己身后堆放的空木箱子,待仇真靠近之时,猛地抡圆自己的胳膊将箱子砸向来人,仇真只以为那人蹲在阴影里不敢动,没成想竟然狗急跳墙,忽见一黑影带着呜呜的风声向自己头顶袭来,不多想,一个转身摆腿将来物格挡开,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脆响,木箱子被仇真踢得支离破碎。又听身边脚步声响,仇真回头一看,那人竟趁刚才的空隙从自己身旁掠过,跑出巷子了。“蟊贼,胆子不!哪里跑!”仇真喝了一身,飞身追去。 那人在主街上没命地跑着,却哪里跑得过身经百战的仇真,忽然听见身后仇真喝了一声:“给我留下!”接着右耳边风声骤响,那人下意识抬手去挡,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竟是被仇真追上的飞起一脚直接将他右手前臂的骨头踢裂了,紧接着又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人更是被仇真这一脚拍得测飞,直接撞进了一旁的店铺里。 “啊,我的胳膊,我的···我的胳膊!”那人躺在一堆杂物里痛苦的呻吟着。“哼!”仇真一声铿锵有力的冷哼,从店铺被砸出的破洞缓缓走了进来,语音冰冷的对那人嘲讽道:“跑啊,你倒是给我跑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天上去?”“不敢啦大人,饶命啊,人不敢啦。”那人右手耷拉在地上,伸出左手拼命对着仇真摇摆求饶。“既然没死,就赶紧爬起来,和我走一趟锦衣卫衙门吧!”仇真的语气不容置疑。“是,是,大人莫要打了,人不敢了。”那人费力地扭动自己的身子,咬牙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忍痛缓缓站了起来,只是仇真没有察觉的是,在那人用左手撑地站起时,偷偷抓了一把散落在地上的面粉。 仇真刚欲上前,却见那人突然左手向自己眼前一挥,一团白粉散开,仇真只觉得自己眼睛刺痛,知道吃了那人暗亏,赶紧闭眼,同时立马向一旁跳一步拉开距离,心里不禁骂道:“他妈的,自己打了一辈子猎,今天竟然被兔子咬了两口!”随即左手按住刀鞘,右手紧握刀柄,微微向前躬身,朝着店铺破洞处以迅雷之势盲挥一记拔刀斩。仇真心里清楚,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那人肯定不敢多逗留,万一等巡夜的官差赶到,就更是无路可逃了,唯一脱身的方位就是被自己砸出的店铺破洞。果不其然,随着仇真拔刀斩的挥出,只听啊的一声,那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然后咚的闷响,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显然是那人跑远了。待仇真眼睛好些,定睛一看,地上掉落的赫然是那人挥出还来不及撤回的左手,仇真也不做他想,随便扯了店铺里的一块布子将手装起来,径直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奔去。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仇真回到锦衣卫衙门,并立即部署手下锦衣卫四散搜查,最后还不忘晃了晃手里血淋淋的布包,重点强调对各个药铺严加询查,特别要问清楚有没有人前来采购止血或者治疗刀伤的药草,若有,务必暗中跟踪调查。结果衙门上下一通忙活,直至东方的天际微微泛起了鱼肚白,仍然是一无所获。众人悻悻而归,各自散去,而仇真心里更是愤懑不已,耻辱啊,自己堂堂一个锦衣卫百户,不说身经百战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次竟然阴沟翻船,还翻了两次,当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两只鞋啊,不过目前确也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调查下去,只得将昨夜所遇之事详细讲述给今日当差的锦衣卫备案,当然,自己翻船的事则被他一笔带过没有细述。忙完这一干事务,仇真方才急急忙忙出城往家里赶去,自己一夜未归,母亲定然又要担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五章 丁忧守孝 “娘,孩儿回来啦!”还未进家门,远远便听见仇真的声音传来:“娘,你看孩儿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这可是···可是···”嘴里的话戛然而止,推门进来的仇真呆呆地杵在原地,眼前的一幕惊得他身形一个踉跄,差点瘫倒在地。屋里一片狼藉,衣服被褥扔的到处都是,父亲仇无言的牌位,碎成一片散落在地上,连牌位一旁的香炉也在离牌位几米远的地方倒扣着,而仇真的母亲更是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暴睁,有种要裂开喷出的感觉,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所谓嗔目欲裂也不过如此吧,最为令人发指的是,母亲的嘴张得大大的,嘴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赫然看去竟是那倒扣着的香炉里面的香灰。“娘!!!”仇真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屋外老树上的乌鸦嘎~嘎~嘎~叫着直飞而去。 村里大部分去世的老人都会由家人在离村子大概五里左右的山丘上选择一块所谓的风水宝地来入土为安,仇真也不例外,在与村里的村民一同将母亲的遗体葬好后,仇真独自一人跪在墓碑前,看着碑文右下角刻的不孝子三个字,心里百感交集。凭借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仇真心里对于母亲的死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家里的橱柜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一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显而易见凶手所图的是钱财,可自己母亲患病多年,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凶手只是图财,面对一个对自己劫财造不成任何阻碍的老妇人,为何又要痛下杀手呢?要知道,贼与杀人犯的性质可是不一样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凶手,让凶手改变主意,决定对床榻上的老妇人痛下杀手,而整个屋子里最为可疑的便是母亲嘴里满满的香灰,凶手选择用这种残忍又不可理喻的行为杀人,更能说明有可能凶手是被香炉的主人,也便是仇真的父亲仇无言刺激到了,这一点也可以从仇无言被砸得粉碎的牌位看出来,而仇无言生前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能坐到这个位置,得罪的人可少不了,父亲死后,娘俩为了避祸,才搬到这个不起眼的山村里来隐居的,看来应该是哪个死对头误打误撞来到自己家里,本想拿了钱财走人的,却恰巧看到了父亲的牌位,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切。母亲大概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日落时分,其实那个时辰正是自己平日里回家的时候。“唉!”仇真不禁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若不是贪图那株百年人参来医治母亲的病,又岂会让母亲遭此一难啊,本想救母亲,到头来却是害了她老人家,老天难道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的贪婪吗?这种惩罚也未免太绝情了吧!心里想着,仇真默默从怀里掏出了那株百年人参,握住人参的手不住地颤抖。仇真喃喃道:“事情既然由这人参而起,便由它陪着您吧。”话毕,仇真用手在母亲的坟头土上刨出一个坑,将人参放了进去,又细心将土培好,做完这一切,仇真神情肃穆的朝地上咚咚咚咚磕了四个响头,起身毅然决然地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这片坟地中,“娘你放心,我定会手刃贼人,为你报仇。”仿佛在告慰死去的冤魂。 丁忧,是明朝律法里面对于朝廷官员为父母守孝的说法,大明律规定,在职官员不论品级大,一旦有双亲去世,要立即辞去官职回到故里为亲人守孝,即丁忧,丁忧的时间为一年,一年期满后,如果原来的职位仍然空缺则可以向上级申请官复原职,如果职位已经被其他人占了,那就只有告老还乡,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踏进仕途的机会了。当然,有两种情况是可以不必回乡丁忧的,丁忧制度不作用于战场,所谓百善孝为先,而金戈之事不避,舍孝尽忠便是这个意思,另一种叫做夺情,所谓夺情是指由皇帝亲自出面,以国家利益夺去你的亲情,挽留你继续留任为国效力,说一些类似于爱卿呀,国家离不开你呀,留在寡人身边吧之类的话,还要至少如此反复三次,苦主才能答应皇帝留任。显然,仇真不符合上面的任何一种情况。 仇真径直来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向千户段冥提请丁忧,段冥听了仇真的叙述也是大为震惊,不禁感慨:“想我仇大哥一生忠烈,谁料大嫂竟遭此不测,唉!仇真侄儿啊,你也别太难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调查的,尽管开口!”其实仇真确实有事想要依仗着锦衣卫协助,他本想去锦衣卫的案牍库查一下自己父亲仇无言生前都办过哪些案子,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眼前的段冥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按理说自己是他的下属,但这段冥总有种上前巴结的意思,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是能让他觊觎的呢?仇真想不明白,总之段冥并不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因此仇真只是拱手作揖道:“谢过千户大人,不过仇真尚不知从何查起,不便在这里讨饶大人,先行告辞了。”说完便将自己随身带来的锦衣卫官服恭敬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见仇真什么也不肯再说,段冥也没做挽留,任由仇真离去。目送仇真出了锦衣卫衙门,段冥冷哼一声:“哼!不知从何查起?这么多年老子看着你一步步坐上的锦衣卫百户,岂会不知道你的本事?不知抬举!”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是自己之前的拉拢有点操之过急,让这子起了疑心了,他妈的,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坏了老子的好事,如此看来也只有等他一年后丁忧结束再谋划啦。” 再说仇真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并未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奔自己的好友刘基的住处,仇真知道刘基今天并未当差,肯定在家中,眼前自己能完全信任的人也只有这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了,自己想要调查的内容也只有与自己同任锦衣卫百户的刘基有权限进入案牍库里去查看。刘基家离着锦衣卫衙门并不远,仇真来到刘基家门口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街道,见四下无人,也不敲门,直接一个旱地拔葱蹿上墙头,翻身进了院子。 仇真不是第一次来刘基家里,刘基的双亲在刘基很的时候便去世了,一直以来就是他自己在这个祖上留下的宅子中居住,宅子很,只有一个院子,院子里面除了一个花岗石雕刻的圆桌和两个圆凳以外,什么都没有,仇真经常和刘基就是在这个院子的石凳上彻夜畅饮,无所不谈,院子的北面是一个两居室的屋子,虽然刘基平时懒散惯了,房屋很多年没有修葺,但仍能看出来屋子采用的是上好的木料建造而成,很是典雅别致,煞风景的是,蜘蛛已经快要将屋檐下面用蛛丝结满蛛了,若是谁不知底细半夜来此,还真能把这里当成是鬼屋。 仇真快速几步来到屋子门口,轻轻一推门,发现并未反锁,便缓缓打开屋门进到里面,随即又快速地关上门,来到里屋一看,果不其然,刘基正撅着屁股酣睡呢,也不知是梦到了美味还是美女,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床上了。仇真无语的走到刘基身边,用力晃了晃刘基的脑袋,压低声音叫道:“刘基!刘基!快起来!快起来呀!”“谁~呀~”刘基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仇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快速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边,惊讶道:“啊?仇真?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你这是······”还没等刘基连珠炮的话说完,仇真赶紧一把捂住刘基的嘴,另一只手则放在自己嘴边做出禁声的手势:“嘘!别这么大声嚷嚷!我有事要拜托你帮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六章 抽丝剥茧 “什么?竟然发生这种事?”听完仇真的详细叙述,刘基仍不敢相信的瞠目结舌,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没错。”仇真眉头紧锁地说道:“现在我正在丁忧期间,根本无法调查此事,目前唯一的线索只有可能在锦衣卫的案牍库中,因此,我才想拜托你帮我去那里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听到这里,刘基也不敢再吊儿郎当,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宽慰仇真道:“放心,你我兄弟乃是一同在鬼门关前逛过一圈的,这事包在我身上。”说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下来,麻利地穿好一身行头,锵的一声将自己的锯齿短刀插进刀鞘,对仇真交代道:“兄弟,你且在我这里耐心等上一时片刻,我去去就回。”刚欲推门出去,听得仇真在后面提醒道:“刘基,此去心行事,特别是千户段冥,我总觉得那人有所图谋。”“段冥?”刘基表情甚为不屑地回道:“一个整天就知道逛窑子的匹夫,不足为惧!”说完,大踏步出了门去,直奔锦衣卫衙门方向。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的样子,坐在院中石凳上早就心急如焚的仇真听到外面脚步急促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大门被推开,只见刘基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查得怎么样?”仇真腾地一下站起,迫不及待地问道,刘基边往屋里走边拉上仇真一起,低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屋。” 两人先后进了内屋,只见刘基一把扯下别在腰间的兵刃,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上,嘴里骂道:“他妈的,真是见鬼了!”仇真见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道估计是没什么好消息。果然,刘基忿忿不平地说道:“兄弟我差点把整个案牍库翻过来找,结果你猜怎么着?所有案子都有案底,唯独仇伯父所经手的案子,一个都没有找到,这怎么可能啊?”犹豫了一会儿,刘基眯起眼睛看着仇真,拉长声音说道:“会不会是”“被人销毁了?”仇真大胆地猜测道,刘基则在一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你父亲所办过的案子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仇真低头不语,沉思了片刻低喃道:“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忽见仇真猛一抬头,盯着刘基说道:“兄弟你想,你我同在锦衣卫办差,当知道锦衣卫的职责乃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然而现在皇上昏庸,听信宦官奸臣,可以说,我们锦衣卫已经是名不符实,实权早就落在以魏忠贤为首的这群阉党手里了,这么多年,你我表面上是奉皇命办差,实际上谁不知道我们早就沦为阉党的鹰犬和爪牙?”刘基听到仇真的这一番话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脊背发凉,妄议朝政啊,连那位也敢骂,不过想到仇真一向是胆大心细,这番话估计也就只和自己在这种私密的地方才会拿出来说,稳了稳心神,刘基俯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也不傻,肯定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仇真同样俯身贴近刘基继续说道:“若是我父亲办过的案子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不会牵扯到皇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什么东西只是一句话的事,反而极有可能是与那群阉党奸臣有关,亦或者是宫中权贵命阉党所为。”说到这里,仇真只觉得胸口沉闷,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其实你我当差这么多年,类似的事情见过的还少吗?”“若照你的意思判断,我认为并不是仇伯父所经手的案子有问题,而是仇伯父本人的问题!”刘基做出自己大胆的臆测。“你什么意思?”仇真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你想啊。”刘基耐心解答道:“如果是仇伯父所经手的案子有问题,那直接把有问题的案底销毁便可,何必毁了所有案底呢?显然这事针对的是仇伯父本人,和案底无关。”话到这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仇真缓缓将头转向窗外,自言自语地说道:“父亲从一名的锦衣卫一路坐到了千户,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早年间父亲曾对我耳提面命过,做人做事都要低调,千万不要像父亲一样争强好胜,待父亲告老还乡后,我们一家免不了隐姓埋名,躲避仇家追杀,谁知父亲竟死于行刺当年太子的刺客之手”听到这里,刘基一个激灵,瞪着仇真,满脸的不可思议,见仇真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赶忙伸手拦住,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仇真被刘基反常的举动拉回现实,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呀?”刘基咽了一下口水,拿手指着仇真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仇真也拿手指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地答道:“我?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说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呀?”“不对不对!”刘基使劲摆着手问道:“你刚才说,仇伯父他是怎么遇害的?”“是被当年行刺太子,哦,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的刺客杀害的,怎么了?”仇真不解。“不可能!”刘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方才去案牍库的时候留意了仇伯父去世那年的案底,当年刺客行刺太子的案底被单独存放了起来,我特意翻阅过,当年行刺太子的刺客根本就是一介草民,还犯有癫痫,怎么可能杀得了仇伯父?”说到这里,刘基已经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此话当真?可可为何所有我父亲经手的案底都被销毁了,反而与此事有关的案底倒留了下来呢?”仇真满脸不可思议又愤怒的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我想,有可能是做这事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销毁了你父亲经手的所有案底就可以死无对证,瞒天过海,殊不知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偏偏这个案底不是你父亲经手的,亦或是你父亲故意借由他人之手记录了这份案底,目的就是为了保全真相。”仇真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如刘基所言,那父亲的死可谓是疑云重重啊,看来所有的答案就在刘基看过的那份案底里了。 仇真迫不及待地追问刘基案底里记录的具体情况,刘基见事态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敢做丝毫隐瞒,将自己在案牍库里看到的记录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仇真:原来,五年前,现在的皇帝朱常洛还是太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是会登基为帝的,谁成想有一日,一男子竟然手持木棒闯到太子寝宫,欲要打死太子,幸得太监们拦下。交由刑部审讯后得知,该人名叫张差,蓟州井儿峪人士,犯有癫痫,张差供出是两个太监引他到太子寝宫的,并交代他“打死爷(太子),有吃有穿”,而引路的两名太监皆是郑贵妃的使唤下人,郑贵妃又是与太子争皇位的弟弟朱常洵的生母,郑贵妃偏偏又是当时皇帝的宠妃,消息一出,皇帝坐不住了,为保郑贵妃,亲自做主处死了张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仇真有些坐不住了,咬牙切齿道:“父亲当年身为锦衣卫千户,以父亲刚正不阿的性格,定然是仔细调查过此事,知道了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被某些人记恨上,以至于杀人灭口!”刘基也愤愤道:“没错,照此推断,加害仇伯父的人,八成是那姓郑的贱人!”“哼!如果真是她,倒是省了我的力气。“仇真冷笑道:”当年她加害过的太子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先皇虽驾崩不久,但皇上登基已有半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和这贱人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只可惜。”仇真略显遗憾道:“只可惜不能亲手宰了那贱人,为我父亲报仇雪恨!”“唉!”刘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可能要让仇兄你失望了,这能在宫中活下来的妃嫔,哪个不是八面玲珑,老狐狸一般狡猾,据我所知,这姓郑的贱妇早就借新皇登基之事,见风使舵,还进献了八名美女给皇上,搞得皇上无心朝政,整日沉醉在夜夜笙歌里,这身子骨早就萎靡不堪,哪有心思找她算账?”“哈哈哈哈好好好!”仇真听了刘基的话,不怒反笑,抚手拍掌连道三声好:“这样一来,我便有机会亲手报这杀父之仇了!”仇真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眼中杀意毕露无遗,看得刘基也不禁恶寒,仿佛不认识了眼前之人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七章 冤家路窄 从刘基那里回到家的仇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苦于没有出路为父母报仇雪恨,忽想起前几日从刘基处听闻锦衣卫千户段冥前段时间被魏忠贤亲自招入宫中议事,据说还赐了不少金银珠宝,似乎对段冥很是器重。仇真与刘基两人都曾觉得事有蹊跷,锦衣卫千户乃是正五品的官员,哪里入得了魏忠贤的眼,要议事也是与锦衣卫的最高统领锦衣卫指挥使议啊,再者说,以现在魏忠贤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用得着议事?直接假借皇上之名下道旨意,锦衣卫上上下下谁人敢不从命?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倒是需要借助段冥牵线搭桥方能有机会入得宫去深入调查,毕竟之前所思所想全是自己与刘基二人的臆测而已,手上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为此,仇真与刘基商议后,刘基主动请缨。于是,刘基这段时间天天跟在段冥左右溜须拍马,连段冥去春满楼喝花酒刘基也是形影不离地伺候,这殷勤的劲头让段冥对刘基赞不绝口,连锦衣卫衙门内的大事宜也是放手让刘基来安排,大有要将刘基委以重用的意思,更是大言不惭地许诺,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少不了刘基的好处。 如此过了三日,这天正是仇真母亲去世的头七,恰逢七月十五中元节,天刚蒙蒙亮,仇真便去了母亲的坟上祭拜,回到家中后,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又取了少许银两揣在身上,准备去寺庙里为父母的在天之灵焚上一炷香,临出门时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腰际,这没了锦衣卫的官服,带着绣春刀自然是太过碍眼,于是从衣柜中摸出一把短刃藏于后腰,这才出了门去。 京城西郊这边并没有什么大的寺庙,只有一座外表看起来有些残破的寺院罢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建的,经过了无数年的风吹雨打,寺庙看起来有些破旧,里面只有三、五个出家的和尚和一个年龄估摸有五十上下的住持,不过寺庙里面收拾的倒还算是干净,正殿的佛像也是擦洗得金光闪闪,吸引了十里八乡的不少百姓前来烧香请愿,特别是赶上某些民间重要的节日,寺庙里也算得上是香火鼎盛,就不知平日里是怎么样的,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香火钱收的多,哪会放任庙宇这般残破? 仇真来到寺庙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尽管如此,寺庙里的人仍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无奈仇真只好排到队伍靠后面的位置跟着人群缓慢的向前推进。等轮到仇真上前时,已经是足足有半个时辰过去了。仇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虔诚一些,随后大步跨进寺庙的大殿,大殿的正中便是万人朝拜的金像大佛,仇真也不知道这尊大佛叫个什么名字,只是学着他人双膝跪在佛像脚下的蒲团上面,双手合十,眼睛轻轻闭着,心里默默念道:“佛祖在上,仇真今日来此乃是有事想要求您,仇真虽然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但却明白大是大非,懂得善恶有报,您若知道仇真心里的苦,请佛祖了我心愿!如果仇真能够大仇得报,定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念完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地上,站起来正欲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一人行色匆匆地闪到一旁的偏殿,其实那人的穿着打扮倒也和其他来往的香客没有什么区别,之所以能够引起仇真的注意,正是因为仇真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没了左手的人。难道是那夜被自己斩断左手的蟊贼?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个蟊贼怎敢突然出现在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为何看起来神色慌张的?他来此又是所谓何事呢?一连串的问题快速从仇真的脑海闪过,多年锦衣卫的经验让仇真觉得此中必有蹊跷,加上那夜若不是与这蟊贼纠缠,母亲又岂会遭遇不测,不多想,仇真按了按后腰的短刃,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了上去。 脚尖点地,不露声响,仇真屈身快速掠过偏殿,偏殿再往后便是寺庙的后院,这里是寺庙里的住持居住的地方,平日里会有两个和尚在后院门口守着,普通香客是不允许进来的,但今天大殿那边上香的百姓实在太多,于是这边守门的两个和尚也被指派过去帮忙了。仇真来到后院门口时,大门紧掩着,隔着高高的院墙从里面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门声,紧接着听到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有一个男人貌似惊讶的说道:“是你?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话!”随后便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传来。 稍停片刻,见里面没了声音,仇真不敢从大门处进去,怕打草惊蛇,抬头看了看院墙,虽然院墙很高,却也拦不住身手矫健的仇真,往后稍退几米,两步上前,左脚踩着墙面一个借力,轻松翻了过去。刚一落地,仇真便被眼前院子的景象给震慑不,这哪是一个破寺庙的后院啊,如果不明底细的人来此,定会以为这里是哪个豪门大户的后花园。院子虽不大却非常精致,假山,鱼池,花圃应有尽有,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有一间造型别致的屋子,真是麻雀虽五脏俱全。不过此时的仇真可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景色,紧赶几步,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件屋子窗前蹲下,侧耳倾听里面人的对话。 “被一些事情耽搁了,喏,你看。”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像是之前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显然这个沙哑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个没了左手的人。又听这人继续说道:“住持大人,为了见您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啊,被一个锦衣卫盯上,折了一只手不说,差点连命都丢了。”仇真心里暗道:原来之前的那个男人便是这里的住持啊,听这人话里的意思,定是那晚被自己砍掉左手的蟊贼无疑了。只听那住持冷冷答道:“吃尽了苦头?哼!张陵,现在风声正紧,你最好给我留点神,如果把锦衣卫引来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嘿嘿嘿嘿······”那张陵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说道锦衣卫,嘿嘿嘿嘿······我这手,丢的也不冤枉。”“你什么意思?”住持略带诧异地问道,张陵不慌不忙地说道:“七日前我偷进一户人家,我看那家大门紧闭,原以为里面应该没人,本想取点钱财作为盘缠,结果进了屋才发现,屋里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婆子。”听到这里,躲在屋外的仇真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他岂会听不出来,那张陵口中的老婆子便是自己的母亲啊。“更叫我意外的,嘿嘿嘿嘿······”那张陵又一次怪笑道:“那屋里有一个牌位,上面的名字嘛,住持大人,你猜猜是谁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住持的态度听起来相当不客气,显然是对张陵故弄玄虚的做法很是厌烦,却听张陵丝毫不介意的答道:“仇无言!”“是他?”那住持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声音也大了几分。“没错。”又听张陵洋洋自得地说道:“我当时一气之下将那仇无言的牌位摔的粉碎,哼!”张陵冷哼一声道:“那床上躺着的老婆子见我摔了牌位,竟然还敢辱骂与我,结果嘛,我把那仇无言牌位旁的香炉里的香灰一点不糟蹋的全都倒在那老婆子嘴里,算是对她这长舌妇略施惩罚吧。”屋外的仇真早就听不下去,眼中泛起了阵阵杀意,手已摸上了后腰的短刃,心里说道:“老天有眼,真是冤家路窄,今天我便要取了你的狗头以祭我娘的在天之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八章 惊天内幕 “疯子!你和你哥张差都他妈是疯子!”只听屋里的那位住持低声吼道,正缓缓挪步到屋门口准备冲进去的仇真身体微微一颤,紧握短刃也手也稍微放松了一下,心道:“张差?好熟悉的名字。”仇真眉头紧锁,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这时里面又说话了,只听一人冷哼道:“哼哼······住持大人,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说话的正是张陵:“我兄长张差只是犯有癫痫,哪里是疯子?再说了,若不是你和你妹妹许诺给我兄弟二人一世富贵,我兄长又岂会冒死进宫干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听到这里仇真突然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张差这个名字了,不是前几日刘基和自己提到过那个五年前进宫刺杀太子的刺客张差又能是谁呢,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张差的弟弟张陵呢?听这张陵的意思,当初张差进宫竟然是受了这个主持和他妹妹的蛊惑,那这个主持又是谁啊?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屋外的仇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倚在门口继续偷听。 “你还有脸提起此事?”是那住持的声音:“若不是你哥哥张差临成事时癫痫发作,我兄妹的大事又岂会功败垂成?若不是你哥哥张差把事情供给那个锦衣卫,我又何苦落的个屈身这破庙宇里面谋划大业的地步?你现在倒找我兴师问罪来了?是你那哥哥张差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怨不得我兄妹!”这住持说起话来不仅是振振有词,更是态度蛮横,丝毫不把屋里的张陵放在眼里。却听张陵不急不恼地讥笑道:“嘿嘿······姓郑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那妹妹想让她自己儿子当第二个永乐皇帝,未免有点痴人说梦了吧?他儿子朱常洵何德何能有本事夺了这大明江山去?就靠找人刺杀太子?就算他能当上皇帝,今时不同往日,谁敢保当今皇上朱常洛的那群儿子们不把他从那皇位上掀下来?”“你······”住持听了张陵的话竟然气的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屋外的仇真已经是听得脊背发凉,直冒冷汗了,没想到这两人竟在这里密谋造反,这里面的信息实在太大了,依他们的谈话推断,这住持乃姓郑,而宫里有一个妹妹,那妹妹又有一个儿子,而这儿子正是当初和当今皇上朱常洛争国本的弟弟,如今的福王朱常洵,那这福王的母亲,也就是这住持的妹妹,岂不是那个备受先皇恩宠的郑贵妃?看来这郑贵妃贼心不死啊,表面上向皇上进献美女以表忠心,实则是在麻痹皇上,背地里竟然和自己的哥哥勾结贼人欲干那谋朝篡位之事,当真是其心可诛。 又等了许久,住持方才沉着声音开口说话:“你费尽周折找到我,到底所谓何事,该不会就是专程来讽刺挖苦我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张陵也不是傻子,当初你兄妹许我兄弟二人一世富贵,可惜我兄长并未助你们成大事,可我兄长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想讨点安家费,如此而已。”“安家费?那你想要多少?”住持问道,“不多不多,只要黄金千两足矣,想必这点钱财对于宫里那位来说不算什么吧?”“黄金千两?”住持语气里带着愤怒与不可思议道:“张陵,你莫不是真的疯癫了吧?如今内忧外患不断,国库早已空虚,你一张口便是千两黄金,哼!莫说千两,便是百两也是不可能的!”住持毫不犹豫便给回绝了,却听张陵丝毫不恼怒,慢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内忧还是外患,谁当皇帝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如果我把你兄妹二人所干的那些事告发到锦衣卫的话,相信会有不少人感兴趣吧?”语气尽带威胁,“把我兄妹告到锦衣卫?哼!怕就怕我兄妹二人没什么事,最先倒霉的会是你吧!有胆的话,你不妨试试看!你要是个聪明人的话,就回你的井儿峪去,我可以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虽说这住持在和张陵针锋相对,但也听得出来,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语气里带着点想让张陵知难而退的意味。“锦衣卫嘛,我自然是不敢惹啦。”张陵学着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是,如果东林党知道了这些事,你猜那些文官大人们会做出什么事?想必您对于那些朝廷大臣们的能力不会怀疑吧?哈哈哈哈······”说完,放荡不羁的笑了起来。住持又岂会听不出张陵的言外之意啊?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满朝上下那些自诩为朝廷命官的文臣们主张“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训,凭借自己妹妹郑贵妃在先皇心中的地位,自己如今早就是大明朝的国舅爷了,结果硬是让那些老腐朽和先皇为立太子之事纠缠了长达十五年之久,最后仍是己方败下阵来。 “哎?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一个声音从院子大门处传来。正全神贯注偷听的仇真冷不丁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道不好,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偷听了将近半个时辰,想是那寺庙前面大殿的香客百姓已经散去,看守后院的和尚们回来了。“外面有人?”屋里传来了两声惊叫。容不得自己多想,为避免自己被人认出,仇真把心一横,头也不回,手里紧握短刃,嘭的一脚将门踹开,正见到之前跟踪之人与一住持打扮的和尚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仇真怒喝一声:“狗奸贼,还我娘命来!”说着一个箭步,直奔张陵而来,还不及张陵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却见那住持一把扯住张陵衣襟,奋力朝仇真甩去,自己则借着甩开张陵的反劲,哐当一声破窗而出,飞也似地向院外逃去。反观那张陵被住持冷不丁来了一招“死道友不死贫道”,怒骂道:“郑国泰,你个王八······”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撞进仇真怀里,只听嗖的一声刀刃带出的风声,张陵只觉得后脖子一凉,顿时浑身的力气似都被卸了去,头发好像被什么人抓住,接着意识渐渐模糊,眼睛无力地闭上了。 仇真一手紧握短刃,一手拎着张陵的头颅,望着窗外已经跑出院子的郑国泰,心里仍有不甘,然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恐怕会引来更多的人,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以往。遂也从破窗闪出,紧跑几步来到院墙边,脚踏假山一个借力,翻身出了寺庙,奔后山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九章 夜探青楼 “娘,孩儿替您报仇雪恨了!”仇真双膝跪在母亲坟前,嘴里低声念叨着,在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正是杀害仇真母亲的凶手张陵。仇真继续低声言语着什么,忽听得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刘基快步跑来,待刘基站定,稍稍稳定了气息,仇真纳闷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刘基答道:“我见你不在家中,而今天又是伯母头七之日,想是你来祭拜伯母了,果不其然,哎?”刘基突然瞅见仇真身边血淋淋的一个人头,神色紧张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仇真当即把自己今天去寺庙上香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基,刘基听后咬牙切齿道:“这贼子死有余辜,可惜便宜了他,让他死得这么痛快!”仇真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地上的人头看了一会儿,突然飞起一脚将人头踢了出去,人头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老远,仇真仍不解气地啐道:“呸!即便让这畜生喂了野狗也难解我心头只恨!”又转头对刘基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那段冥没让你跟在他身边?”“我来此正是要将这几天打探的事情说与你听,咱们边走边说。”说完拉上仇真,两人离了坟地,往山下走去。 “这几天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发现他最近往宫里去的很是频繁。”刘基边走边对仇真说着,仇真知道,刘基嘴里的他便是指段冥,不禁问道:“宫里?难道最近宫里发生什么事吗?”“没有。”刘基摇摇头回道:“那段冥每次回来都神神秘秘的,我几次找机会问他,他都刻意回避了,我担心深究会引起他的怀疑。”仇真也皱起了眉头,说道:“那他从宫里回来以后呢?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异常的举动?”刘基用手扶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和平时一样,每天晚上都会去春满楼喝花酒,还都拉上我一起去,唉,每每醉的不省人事都是我把他扛回衙门的,倒是······”刘基稍微顿了一下,神色怪异的扫了一下四周,低声对仇真说道:“倒是今天,从宫里回来以后好像格外兴奋,迫不及待的就奔春满楼去了,我本想和往常一样陪他一起的,结果那厮颇为生气,特意交代我不去跟去。”“哦?这是为何?”仇真不解,“为何?看他那一脸色相,准是去干那龌龊的勾当!”刘基没好气的说道,仇真又岂会不知道刘基所说的龌龊勾当是什么,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独自嘀咕道:“这段冥只不过一个千户,却能天天得到宫里召见,身上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此人戒备之心如此之重,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他怀疑,到时不仅功亏一篑,兴许连你也会受牵连,不行,看来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其他地方?”刘基嘴里嘟囔着,突然一声惊叫:“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刘基突然停步,拿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自责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仇兄,或许,或许,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仇真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刘基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春!满!楼!” 春满楼就坐落在京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乃是这条街最气派的一栋建筑,共分为四层,一楼是大堂,中间设有一个约半人高,长宽各两丈有余的台子,乃是用于表演歌舞给这里的客人欣赏的,围绕着台子四周散布着许多桌子,基本上都是为一些散客准备的;二楼则全部是雅间,主要针对的是一些达官贵人,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及时享乐,却因身份尊贵而又不愿被别人认出,因此往往会选择价格昂贵的雅间,当然,昂贵的价格对于达官贵人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三楼及四楼则全部是包厢,可以供客人住宿,至于主要用途嘛,自然不必多说。 夜幕刚一降临,春满楼里边便灯火通明,莺莺燕燕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传出几句淫词浪语,让站在门口的仇真和刘基二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特别是刘基,来这里自然不方便再穿着锦衣卫的官服。二人互看了一眼,都略有尴尬的神色,仇真问道:“刘基,你确定在这里能打探到消息?”面对仇真问了不下十几遍的问题,刘基很是无奈地回道:“仇兄,那晚我确实喝多了,实在是记不太清楚了,要不······要不我们再另想他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见刘基事到临头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仇真抛下一句话,毅然决然的一脚踏进了春满楼。其实刘基心里知道仇真来这里也很为难,自己母亲刚去世不久,自己就来这种风月场所,委实有点说不过去。“唉!都怪自己,贪杯误事啊!”刘基埋怨自己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找了一处偏僻的散桌坐了下来,立马就有楼里的龟公上来招呼,见二人身着朴素,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儿,但仍热情地问道:“二位贵客,好久没来捧场了,今天想点哪位姑娘陪二位啊?”刘基白了那龟公一眼,知道那人说的是场面话,自然不会与他较真,自己此行过来本就是打探消息的,不宜惹事生非,只是语气冷冷地说道:“叫老鸨过来!”这龟公一看便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笑着应下便退了去,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奢华,体态略显臃肿的女人一步三摇地来到二人面前,正是这里的老鸨,老鸨开口道:“哎呦!二位贵客,叫我老婆子不知有何贵干呐?”仇真抬头瞅了那老鸨一眼,一张足足刷了三次白粉的脸上,两个三角眼的眼珠滴流乱转,一张嘴抹的血红,手拿一把轻罗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心生厌恶,也不吱声,将头转向一边,刘基则是站起身来,慢慢凑到老鸨跟前,低声说道:“妈妈勿怪,我这兄弟不喜喧闹,麻烦妈妈给我们安排一间上好的雅间,再把你们这里一个叫嫣儿的姑娘叫上来即可。”老鸨顿时面露难色,赔笑推脱道:“哎呀,这位贵客,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的嫣儿只是个抚琴的歌女,从不去二楼陪客,其实呀,我们这里红牌的姑娘多着呐,我另给您安排······”“不用了。”还没等老鸨把话说完,刘基便将一锭金子悄悄塞到老鸨手里,说道:“妈妈只需把这锭金子拿给嫣儿姑娘,然后和她说胡士相三个字,她定会答应前来。”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朝老鸨使眼色道:“若妈妈把事办得周到,这里还有十锭金子,到时候都是孝敬妈妈的,记得,不要声张。”老鸨搓了搓拿在手里的金子,知道是个实在家伙,又看了看刘基攥在手里的钱袋,顿时眼就笑成了一条线,虽搞不懂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刘基说的底气十足,又怎会和钱过不去,谄笑着应承下来,遂安排龟公张罗仇真与刘基二人上了楼上雅间。 给二人安排的房间倒是典雅大方,放眼望去,屋里尽是红木雕刻的桌椅,上面游龙画凤很是精致,靠窗的位置摆了一个矮脚琴台,琴台上放了一架古琴,琴台的一角点了沉香,将整个房间熏陶的香气缭绕,深吸一口更是让人神清气爽,仿佛忘却了所有烦恼。 二人正打量着房间的装饰,却听得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接着一个身裹红色轻纱的女子推门进来,女子鬓发高攀美如流云,黛眉纤长宛若远山,肌肤雪白犹如天山雪莲,脚步轻盈好似步步生莲,此人便是春满楼的歌女嫣儿。如此美貌婀娜的女子一进来便吸引了仇真和刘基的目光,特别是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雍容气质,与那一般的风尘女子截然不同,二人不曾想到这烟花之地竟有如此出凡脱俗的女子,竟一时看的呆了。“咳!咳!”率先回过神来的仇真重重地咳嗽两声,将还在楞神的刘基拉了回来,刘基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两声便不说话了,不过那双眼还时不时地瞄向嫣儿。嫣儿缓缓来到矮脚琴台前跪坐下,向仇真和刘基二人微微点头施了一礼,又从袖里拿出一锭金子轻轻放在琴台上,不疾不徐地说道:“二位,还是拿了这金子走人吧,嫣儿不欢迎你们。”仇真和刘基同时一愣,仇真上前一步说道:“嫣儿姑娘,你可知我二人来此所谓何事?”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嫣儿用手轻轻抚了几个悦耳的琴音,眼睛盯着琴弦,头也不抬的回道:“如果你们是家境颇丰之人,一锭金子在你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而你们也定然与那些纨绔子弟一样风流成性,这种人我最为不屑,不过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哪个富家的少爷公子们,如果你们是普通人家,这锭金子对你们来说可不是一个数目,与其在这里花天酒地,不如回去安稳度日,可你们偏偏也不是。”正说着,突然抬起头,充满怨恨和怒意地盯着仇真与刘基二人说道:“而是两个我最为厌恶的锦衣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章 忠贞烈女 雅间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点诡异,仇真与刘基二人也是愣在原地,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换上了平常人的衣服,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结果一个春满楼抚琴的歌女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的来历,二人相互上下打量一番,仇真一眼便看见刘基腰际悬挂的锦衣卫腰牌有一角露在了衣襟外面,但仅凭这腰牌的一角就能判断出二人的身份?仇真觉得不太可能,于是仍心虚地问道:“嫣儿姑娘何故有此一说?”刚才二人相互打量的时候,嫣儿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举动,又岂会发现不了仇真盯向刘基腰间腰牌的眼神,见仇真死不认账,不觉一阵好笑,嗤笑道:“哼!两位用胡士相引我出来相见,想必早已知道我是胡士相之女胡如冰的身份,我胡家五年前正是被锦衣卫抄家灭门的,我亦是在五年前被你们锦衣卫送进的教坊司,如今落得个烟花柳巷抚琴卖唱的下场,叫我如何不认得那锦衣卫的腰牌?”话里充满了对二人方才欲盖弥彰的讥讽。 仇真与刘基二人被眼前女子的话说的有点面红耳赤,互相看了一眼,意思是既然已经被人认出来了,干脆坦诚布公吧。刘基率先上前一步拱手道:“如冰姑娘慧眼如炬,不错,我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百户刘基。”正欲介绍一旁的仇真,却听那嫣儿打断道:“你们是谁我不在乎,你们来此所谓何事我也不关心。”边说边缓缓起身,一步一青莲地款款走向二人,在距离二人一丈左右的距离站定,眼光在仇真与刘基身上扫了一眼,冷漠地说道:“我们胡家早就被你们灭门了,我现在也不叫胡如冰,而叫嫣儿,两位,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们。”说完将手一摊指向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仇真心里郁闷不已,之前刘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之前去案牍库查看五年前记录梃击案的卷宗文案时,清晰记得落款乃是当时的刑部郎中胡士相,很明显那案子是经胡士相之手结案并记录在册的,临来之前刘基还特意又回了趟锦衣卫衙门查过其他卷宗文案,文案中提及胡士相曾暗中结党营私,意欲不轨才被抄家灭门,胡士相只生有一女,名叫胡如冰,胡家被抄家后胡如冰便被送到了教司坊调教,后又被送到春满楼做了歌女,正是眼前这位自称嫣儿的女子。 其实仇真与刘基也是被逼无奈,二人本想来春满楼随便找一个陪酒的女子打探段冥的消息,但又担心自己调查段冥的事情泄露出去,毕竟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风月女子会替自己保守秘密,既然能为了一锭金子泄露段冥的消息,同样可以为了更多钱财出卖二人。于是刘基提议找一个由锦衣卫教坊司送过来的女子,方便日后拿捏,二人再乔装打扮隐藏身份,谁料一进门就被人识破了身份,而这女人又油米不进,对锦衣卫成见颇深,一口一个请回,真是不识好歹! 越想越气,仇真猛的转身,一把拽住刘基手臂,愤愤说道:“刘基,我们走,天无绝人之路。”回头冷眼瞅向嫣儿恶狠狠说道:“我就不信,离了这奸贼劣女我们成不了事!”说完拉上刘基大踏步便欲离身。“站住!”忽听得身后嫣儿怒声叫住二人,二人回过头来,却见那嫣儿正杏眼怒睁,满腔愤慨道:“家父一生正直,光明磊落,若不是因为牵扯进五年前的梃击案遭人陷害,我胡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你二人竟恬不知耻前来羞辱我父女,我虽身处青楼,也当叫你二人知道忠烈为何物!”声音越说越大,最后近乎是在嘶吼,只见嫣儿浑身气得微微颤抖,突然高举右手,一把握住云鬓上的发簪,猛地将发簪抽出,乌黑浓密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却是美出另一种味道。 二人岂会不知这嫣儿意欲何为,只见嫣儿握着手里的发簪直刺仇真双眼,然而距离仇真尚有一步之遥时,便被一旁的刘基伸手一把叼住嫣儿手腕,紧接着向后一翻折向嫣儿后背,嫣儿又岂会是经验丰富的刘基的对手,正欲用另一手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左手也被对方攥住,紧跟着膝盖后侧的双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自己柔弱的身体当即便跪了下去,连右手握着的发簪也在对方的刻意施力下当啷一声轻响,掉落在了地板上,用力挣扎几下,发现根本丝毫动弹不得,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他人手里待宰的羔羊。 仇真缓缓踱步走到跪在地上的嫣儿跟前蹲下,只见嫣儿愤怒地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水,正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真是我见犹怜的模样,而仇真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心里反复思索着刚才嫣儿冲上来欲取自己性命前说的那几句话,开口试探地问道:“嫣儿姑娘,你方才说你父亲为官正直,乃是因为梃击一案遭人陷害才被抄家灭门,而我这位兄弟查到的是你父亲乃是结党营私,意欲谋反才被以谋逆之罪处决的,你这话有点······”“胡说!”不等仇真把话讲完,嫣儿情绪激动地打断道:“我虽为女子,但自幼家教甚严,岂会不懂忠君事主的道理?家父身为刑部郎中,每每下朝回家常与我提及朝堂之事,梃击一案乃是先帝亲口交代家父协同锦衣卫审讯的,结果,那梃击案刚一了结,参与审讯的那位锦衣卫便被杀害了,第二天我们胡家也被莫名抄家,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又岂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说到这里,嫣儿再也忍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跪在那里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掉落在地板上。 而此时的仇真和刘基正四目相对,两人相识多年,彼此心里想的什么只需一个眼神便心知肚明,刘基制住嫣儿的双手缓缓放松,嫣儿哪里经得住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身子一软趴倒在地板上,却听得眼前之人情绪激动地追问道:“那参与审讯的锦衣卫,嫣儿姑娘你可曾听你父亲提起过?”“哼!”突然听倒在地上的嫣儿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要杀便杀,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畜生,若不是为了替家父讨一个说法,你们又岂会从我嘴里听到半个字!”虽然嫣儿并没有说什么,但仇真与刘基二人心里却已经笃定了七、八分。仇真迅速站起,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嫣儿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在下乃是原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百户仇真,家父——仇无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一章 尽释前嫌 春满楼的晚上充满着花天酒地以及莺歌燕舞,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们肆意喧闹着,享受着。而外面的这一切丝毫影响不了雅间内三个人的谈话,两男一女端坐在红木精雕细刻的圆桌前,正是仇真、刘基以及嫣儿三人。刘基在三人之中显得最为尴尬,之前自己对嫣儿又是擒又是踹,此时正冲着嫣儿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赔不是呢。 “刘大哥,你快别这么说了,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在这赔礼道歉都赔了快半个时辰了,叫我如何受得起啊?”“受得起,受得起。”刘基点头如捣蒜,不假思索地说:“都怪我有眼无珠,当时我就应该在一旁老老实实待着看······”“看什么?”仇真没好气地在一旁插科打诨:“看我被嫣儿姑娘戳瞎双眼是吧?”一句话瞬间把嫣儿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急忙掩嘴佯嗔道:“好啦好啦,你们二人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看你们态度诚恳,我也就既往不咎了。” 嫣儿稍稍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起来,低声说道:“方才听你们的猜测,也就是说家父和仇伯父均是被梃击案牵连,才引来了灭门之灾和杀身之祸?”“没错。”仇真接话道:“有理由、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只会是宫里的权贵,我与刘基推断,最有嫌疑的便是那西宫的郑贵妃。”“嗯嗯嗯。”刘基不住点头应道:“可惜我们两个官微言轻,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接触那些权贵了。”说完这话又不住地摇头叹息。仇真看了刘基一眼,沉默了一会,拍了拍刘基的肩膀,宽慰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其实仇真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和刘基一点关系都没有,刘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必与自己一起淌这趟浑水,但仇真更为清楚的是,自己与刘基从当初刚一认识的时候便情投意合,后来更是屡立奇功,甚至一同出生入死过,后来两人一同担任了锦衣卫的百户,在这世态炎凉的锦衣卫,彼此越加惺惺相惜这份友情,如果刚才说些客套话,反倒显得自己见外了。仇真抬头对嫣儿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段冥频繁被宫中权贵召见,我兄弟二人觉得事有蹊跷,想从段冥身上打探点消息出来,兴许对我们的调查会有帮助。”听到这里,嫣儿有点不明白了,毕竟自己身处春满楼,不同于眼前两人,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宫中的事情,对于宫里的尔虞我诈知之甚少,于是疑惑的问道:“为何两位认为此事与那段冥有关?难道是已经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证据?”“说实话我们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断。”仇真解释道:“首先,先皇驾崩后皇上登基已有二十又一天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处置郑贵妃,反倒欣然接受了郑贵妃的讨好献媚很是蹊跷,要知道当初梃击案最有可能的主谋便是郑贵妃;其次,段冥的祖籍是大兴,乃是与那郑贵妃同乡,其实这点才是我兄弟二人认为段冥大为可疑的地方,这个理由嫣儿姑娘应该不会有什么疑问吧?”“嗯。”嫣儿低声应道,她父亲当初乃是刑部郎中,又岂会不知道这同乡之谊的重要性,朝廷里表面上是东林党与阉党的多年争斗,实际上不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内部也是斗争不断的,最能让大家团结在一起的便是同乡之谊,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因吧。“最后还有一点,是来此听了嫣儿姑娘的话后才发现的。”刘基补充道:“五年前可是那段冥亲自带人抄了胡家的,前前后后如此多事凑在一起,我可不信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听到刘基最后一句话,嫣儿的脸上外人不易察觉的一丝悲伤一闪即逝,却被刘基捕捉到,刘基急忙对嫣儿道歉:“嫣儿姑娘,实在抱歉,我不该总是在你面前提及此事的,我真是······”“刘大哥,这不是你的错。”嫣儿打断了刘基继续再说下去的话。嫣儿的话让刘基稍稍愣在了原地,刘基心里不禁感叹,如此身世凄惨的女子,身处污浊之地却能洁身自好,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更是相貌出众,方才看见她那伤心的神情,自己心里也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正想着,却见嫣儿面色一凝,郑重说道:“如果能查出害死我胡家的幕后黑手,嫣儿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仇真与刘基也是神情肃穆,仇真说道:“我想拜托嫣儿姑娘打探一下,看能不能从段冥那里套出一些宫里的消息,但此事干系重大,为避免惹人怀疑,还请姑娘心行事,仇真在此谢过姑娘了。”说完朝嫣儿深施一礼。嫣儿回了一礼,说道:“仇大哥不必多礼,既如此,还麻烦二位明日再来我处一次。”“这个······这个······”刘基面露难色地说道:“不怕嫣儿姑娘笑话,我二人手头实在是紧张的很,怕是没有那么多银两来春满楼,能不能委屈嫣儿姑娘出去与我兄弟二人一会?”听到刘基这么一说,嫣儿露出一丝苦笑道:“并非我不愿出去,实则是出不了这春满楼,这春满楼里凡是由教坊司送来的人,都有专门的龟公看管,根本没有半点自由可言。”接着又用手指了指琴台上的那锭金子,诧异地说道:“二位既然手头紧张,那这······”仇真与刘基立即明白嫣儿的意思,仇真尴尬的回道:“实不相瞒,这锭金子是我二人的全部身家了,连之前哄骗老鸨的钱袋里也是······”边说边看向一旁的刘基,只见刘基默默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在桌上,神情怪异地打开,嫣儿往钱袋里面一看,顿时觉得哭笑不得,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袋碎铜。嫣儿努力抑制自己不笑出声来,忍了好久方才宽慰二人道:“嫣儿明白了,二位明日照常来此便是,钱财方面嫣儿自会打理,不劳二位费心,还有。”说着缓缓移步到琴台边,俯身拾起台上的那锭金子,又重新走回桌子旁,将手里的金子递到刘基面前道:“这金子二位还是拿回去,以备不时之需吧。”刘基看着停在空中的纤纤玉手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红着脸把金子拿了回来,对着嫣儿拱手道:“姑娘大义,我二人先告退了,明日此时再来与姑娘相见。”仇真在一旁看着不觉心里一阵好笑,分明是刘基面子上挂不住,随便拿句话来掩饰,也不揭穿,起身随刘基便往琴台那边的窗户走去。 刘基刚打开窗户,便听得身后嫣儿诧异的问道:“二位这是?”显然是在问两人,不是说要先告辞了吗?怎么跑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难道?果不其然,刘基朝桌上钱袋里的碎铜努了努嘴,意思是说,我们也想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但是老鸨肯定会缠住我们要我们兑现之前的承诺,既然没门,只有走窗了。嫣儿看着桌上的钱袋稍一愣神,立马明白二人的心意,回头看着窗口的两人,脸上顿时露出难得会心的微笑,摆手示意二人快走。待二人走后,嫣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又露出苦涩的神情,似是在回想什么不堪的往事吧。却不知此时,她那回眸一笑在某个人的心里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二章 灵丹妙药 次日,仇真在刘基的陪同上又来到了春满楼,一进门,便被门口招呼客人的老鸨看见,老鸨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二人,显然还在为昨天两人忽悠自己的事耿耿于怀。刘基上前一步满脸尴尬地说道:“当家的,我们二人想求见嫣儿姑娘,麻烦·····”这话还没说完,便见老鸨朝二楼一间屋子努了努嘴,没好气地说道:“还是昨天的屋子,自己上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还不忘低声骂了一句:“两个死穷鬼,没钱和老娘装什么阔!”二人也不恼火,径直朝昨天的那个雅间走去。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屋里一个娇美的声音传来:“进来吧。”仇真与刘基二人推门进去,屋里的嫣儿正站在那个精致的红木圆桌前等他们,仇真反手将门关上,刘基则一脸神采奕奕地上前拱手道:“嫣儿姑娘,久等了。”嫣儿点头微笑,将红木圆桌上已经泡好的香茗斟了三杯,又将其中两杯缓缓推到自己对面的桌边,示意二人前来坐下,待三人都坐定,仇真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拜托嫣儿姑娘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嫣儿抿了一口茶杯里的香茗,将茶杯推到一旁,低声说道:“我问过楼里的几个关系较好的姐妹,和你们说的情况一样,这段冥之前只是来春满楼喝花酒,但是近几日却是叫了陪床的神女在此留宿。”仇真和刘基心里自然清楚,嫣儿口中的神女指的便是春满楼里面卖身的女子。又听得嫣儿继续说道:“有一位和我相处颇好的姐妹向我透露,说这段冥每次行房前都会神神秘秘地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锦盒,再从那盒子里取出一个黄褐色,铜钱大的一个药丸服用,貌似是······”说道这里,嫣儿有点说不下去了,显得难以启齿,这可把仇真和刘基急坏了,刚说到关键时刻怎么突然不说了。刘基脑门子一热,口无遮拦地说道:“嫣儿姑娘,貌似是什么?难道······还是春药不成?”话音刚落,仇真立马瞪了刘基一眼,对于刘基有口无心的举动刚想做出解释,却听嫣儿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一个嗯,虽然声音很,却犹如惊天霹雳,震得对面二人一阵愕然,半天没说一句话。 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嫣儿,嫣儿则是一脸绯红的低头不语,过了好一阵子,仇真和刘基不约而同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一起饮了一口,刘基半开玩笑地开口说道:“就段冥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再加上那个······那个什么的药效,还不得折腾一晚上啊?”噗地一声,仇真再也装不下去了,一口茶水差点没呛着,直接喷了出来,立马放下茶杯,神情古怪的朝着对面的红粉佳人抱拳拱手道:“额······嫣儿姑娘,唐突了,莫要见笑······”说完又怒眼瞪向一旁的刘基,刘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口无遮拦了,轻轻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刘基说的没错。”嫣儿再次开口道,说完自己都觉得羞臊无比。“啊?”对面的二人差点惊掉了下巴,互相看了一眼,不过仇真从刘基的眼神里分明看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仿佛在说,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嫣儿把头埋得更深了,向二人转述了今天和春满楼里的姐妹打听到的消息。原来这段冥每次来春满楼找女人做那龌龊之事,虽然都是事先服用黄色药丸以壮威风,但是昨天却从那锦盒里面拿出了和那黄色药丸一般大的红色药丸,而昨日更是日欲数女仍精力充沛,直到今日午后方才离去。据昨夜与段冥行房的神女透露,那段冥服用红丸后,不仅精力旺盛,更是浑身上下的体表都泛着淡淡的红色,身体更是滚烫不已,着实奇怪。 “畜生啊······”刘基摇头道,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怪异,也听不出来是愤怒还是羡慕,仇真假装自己没听见,反而自言自语道:“怪哉,难不成段冥那厮频频召入宫里仅仅是为了这些春药?”听到这话,嫣儿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对眼前的二人说道:“是灵丹妙药,那段冥称那些药丸乃是宫内贵人赐予的灵丹妙药,说是单独赏赐给他的,还说长期服用不仅可以让身体保持精力充沛,更可以延年益寿。”听嫣儿说出这些话,刘基一改吊儿郎当的态度,追问道:“当真?那段冥还说什么了?”嫣儿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闭眼摇头道:“没有了,我那些姐妹也曾出于好奇问过他,但是段冥却只字不提了,显得很不高兴。”刘基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态,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仇真,显然他也觉得有些古怪。两人对于那些寻仙炼丹的事情一向是持怀疑态度,即使听说哪个江湖术士会炼丹,实际上也只是些狗皮膏药罢了,根本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神奇,反倒是吃死人的事例听说过不少,再者说,如果真的可以延年益寿,又岂会舍得给他段冥,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的人,都是些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生信条过活的老狐狸,不抢他人的东西就不错了,哪会有这么好心?退一万步说,即使这丹药确实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而宫里的贵人也确实舍得赏赐给段冥,那这段冥得立下多大的功劳才能得到如此赏赐?仅凭段冥一个的千户,估计还入不了那些人的法眼。 “唉······”刘基无精打采的仰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还以为能从段冥身上查出点什么呢,结果却是这些个淫乱之物,根本屁用都没有!”“不见得。”仇真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的食指轻轻敲打在桌子上,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猜测,首先,段冥为何会获得宫内人的垂青,以至于能得到延年益寿灵丹的赏赐呢?肯定是有功或者有恩于那个宫里的人吧?”“嗯。”刘基与嫣儿探头一同附和着,仇真问道:“那你们认为是什么样的功劳或者恩情呢?”刘基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会不会是救了那人的全家性命呢?”“再大胆一些猜。”仇真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嗯······会不会是救了整个大明朝的天下呢?”一旁的嫣儿犹豫着开口说道。“嗯。”仇真点头认可,又不疾不徐地说道:“也不能说是救了整个大明朝,也有可能是改变了整个大明朝,你们想想看,这段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进宫的?据我和刘基的调查,正是新皇朱常洛登基不久后。那召段冥入宫的人会是谁呢?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我刚才说了,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昨日我们便推测出很有可能是西宫的郑贵妃。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段冥做了什么事才会获得郑贵妃的赏赐呢?嫣儿姑娘昨日说过,胡家五年前是由段冥带人抄家的没错吧?所以,把以上种种联系起来,我认为有可能是当年郑贵妃在争国本之事上输给了现在的新皇,为掩人耳目,才借刀杀了胡大人一家,而段冥就是那把刀,由此看来,郑贵妃可能是怕被人报复,所以才拿出些好处,意图堵住段冥的嘴。” 听了仇真一番话后,刘基和嫣儿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如果真如仇真推测的那样,那么之前的疑问也就能说得通了。“不对啊。”刘基突然说道:“如果真要堵住段冥的嘴,何不干脆把他······”说着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仇真解释道:“新皇登基后,郑贵妃的势力就土崩瓦解了,那些上到朝廷里的大臣,下至使唤的丫鬟、太监们,比她还会见风使舵,岂会甘心听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妇人差遣?况且如果换做是你,你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杀人灭口引人注目还是先行安抚以做缓兵之计呢?”“可是······”刘基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可是,即便我们做了如此推测,仍是没有办法进宫啊,到头来还是无凭无据的白忙活一场。”“自然没有白忙活。”仇真眼里充满了坚定,一字一句道:“只要所以的猜测都在情理之中,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况且,我们还有另一个线索。”“什么线索?”刘基和嫣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仇真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提醒二人道:“你们忘了寺院里的那个住持了吗?他乃是郑贵妃的哥哥郑国泰,那日被我识破身份后仓皇逃走,虽然没有抓住他,但他应该也不敢在京城继续待下去了,而他最有可能投靠的人便是福王——朱常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三章 洛阳藩王 神宗朱翊钧有两个儿子。长子朱常洛为王恭妃所生,次子朱常洵为郑贵妃所生。当年有两派分别拥护皇长子朱常洛与福王朱常洵争夺太子之位。朝廷大臣按照明朝册立长子为太子的原则,大多拥戴皇长子朱常洛,向明神宗建议立长子为太子,然而明神宗不喜欢宫女所生的朱常洛,却加倍宠爱郑贵妃,并且有意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却受到大臣与慈圣皇太后极力反对。 由于明神宗迟迟不立太子,令群臣忧心如焚。朝中上下也因此分成两个派别,明神宗与群臣争论达十五年之久,终被群臣所制,最终朱常洛被封为太子,而朱常洵被封为福王。但是福王迟迟不离京就任藩王。直到梃击案发生,舆论对郑贵妃不利后,福王才离京就藩,太子朱常洛的地位也因而稳固。 至此,前后争吵达十五年,使无数大臣被斥被贬被杖打,明神宗身心交瘁、郑贵妃权利尽失、整个帝国不得安宁的“国本之争“,才算告一段落。 福王朱常洵的封地便在洛阳,依大明律,封王没有奉召不得进京,否则便有谋朝篡位之嫌,而朱常洵为了郑贵妃的安危考虑,这些年一直在洛阳韬光养晦,表面上与朝廷相安无事。 此时的洛阳福王府内,体态臃肿的福王正高坐在大堂正座上,左拥右抱着两个貌美的丫鬟,一旁还有一个丫鬟不时地在往他嘴里送着剥好的葡萄,另有一个丫鬟跪在跟前轻轻地按摩着福王粗壮的大腿,后面则站立着两个丫鬟为福王扇着扇子。在大堂左手边,一个身穿袈裟,和尚打扮的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正是前几日刚从京城逃回来的住持郑国泰。郑国泰看着眼前自己的外甥一阵无语,自己在京城就风闻这外甥是出了名的好逸恶劳,骄奢淫逸,空守着祖宗留下来的财富坐吃山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见福王丝毫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郑国泰有点不耐烦地咳嗽两声,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堂正中的位置,朝着高座上的外甥拱手道:“咳咳······福王大人,在下此次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言外之意是让福王屏退左右侍奉的丫鬟,然而福王好像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反而朝着堂下大手一挥道:“舅舅何故这样客气,你乃是我亲娘舅,如此说话可是生分了,有话坐下说,坐下说。”边说还边用那肥厚的大手指了指刚才郑国泰坐着的椅子,示意他回去坐下。郑国泰脸色阴沉的回到座位上,却是坐直了身子,沉声喝道:“无关人等全都退下!”这话显然是对着大堂里侍候福王的几个丫鬟说的。那几个丫鬟岂会听不出郑国泰说话的言外之意,若是旁人几个丫鬟还会请示一下福王,但眼前的乃是福王的亲娘舅,真要是得罪了这个人,日后指不定会不会给自己好看,于是纷纷低头退了下去。 福王仍是不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倚在宽大的椅子上,对郑国泰说道:“舅舅,这是何故?”郑国泰轻轻叹出一口气,也不解释,反倒语重心长地说道:“洵儿,舅舅这次被迫离开京城,唯恐行迹败露,不得已来你处藏身,你不为舅舅考虑,也要为你那娘亲多想想啊。”福王低头沉思了片刻,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舅舅,本王实在是无心天下,你和母亲又为何执意要夺这大明江山呢?我虽身在外藩,但过得却是皇帝般的日子,何苦与那些大臣们勾心斗角,这样岂不更快活些?何必······”“住口!”话还没说完便被郑国泰打断道:“洵儿,你别忘了,正是为了你能登基为帝,你娘亲现在才在宫中委屈就全,日夜担惊受怕,你岂能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说这话时,郑国泰自己却没有自知之明,他自己干的事情不也正是那大逆不道的事吗? 福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想起母亲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终日操劳,不惜以身犯险留在宫中,终于把话扯回了正题,不无担心地问道:“舅舅,你我所图之事当真能成?”郑国泰知道自己这个外甥生性优柔寡断,心里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开口宽慰道:“洵儿你大可放心,你母亲已经在宫里买通了几个昏君身边的太监,只需耐心等候,待红丸进献之日,必定是那昏君毙命之时。”“买通阉人?”福王面露焦急地说道:“阉党一向是趋炎附势的人,如果倒戈相向,走漏了风声怎么办?况且,此事如果泄露出去,必定会连累母亲,我看还是······”“洵儿不必担心。”郑国泰再次打断了福王的话,冷哼几声道:“哼哼哼哼······你娘亲这几年在宫中韬光养晦,用大量的黄白之物拉拢了不少我们的人马,待大事一成,你娘亲立马会传讯给我们的势力,到时自然会有人出来为我们保驾护航,届时,你只需顺应天意,荣登大宝,其他事情都有我和你娘亲料理,你就安心做你的皇帝即可。” “如果此事惊动了锦衣卫该当如何?”福王进一步问道:“要知道锦衣卫乃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而且有先斩后奏之权,恐怕没那么好对付吧?”“锦衣卫?”郑国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放肆大笑道:“哈哈哈哈······洵儿你糊涂啊,如今的锦衣卫其实早已经是名不符实了,说到底,锦衣卫也是人,是人就有被人拿捏的软肋,你娘亲与我之所以能够在京城统筹布局,正是得力于被我们收买的一名锦衣卫。”“一个的锦衣卫便能助我们成此大事?”福王显然对郑国泰的话还有疑虑,而郑国泰则一脸得意地说道:“此人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名千户,名叫段冥,我与此人在几年前有过点交情,嘿嘿······正是知道了此人的一些把柄,才能靠他帮我们从朝廷的文武百官中挑选我们自己的势力。”福王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感叹道:“不曾想,一个段冥竟有如此本事!”“哼!”郑国泰嗤之以鼻道:“那段冥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替我们卖命的一条狗罢了,他也不过是借着职务之便,可以随意出入锦衣卫的案牍库而已,锦衣卫经手的重大案子不计其数,要想从案牍库中查到朝廷百官的些许把柄还不是什么难事。”听到这里,福王也明白了郑国泰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郑国泰手里有段冥的把柄,于是利用段冥在锦衣卫案牍库里找出有任何贪赃舞弊的群臣的把柄,再以此要挟群臣暗中协助郑贵妃起事。“好好好!”福王连道三声好,抚掌笑道:“哈哈······如果大事可成,当给这段冥记上一功,由他出任锦衣卫总指挥使也未尝不可啊。”郑国泰冷冷盯了福王一眼,对于这个外甥动不动便轻易的得意忘形很是不满,嘴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道:“事成之后,那段冥便留他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四章 借刀一用 京城的南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城门下车马穿行,一片热闹的景象。仇真正斜跨着一个麻布背包准备出城,忽听得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却是刘基牵着两匹马追赶过来。“你怎么来了?”待刘基来到身前,仇真纳闷的问道:“你这是?”刘基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到仇真手里,无奈的耸耸肩道:“本以为公事繁忙,不能陪你一同去洛阳,没想到今天一早去锦衣卫当差时,那段冥差我去趟洛阳福王府,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我取回。”仇真接过刘基递来的缰绳,低声问道:“可知是什么东西?”刘基警惕地瞄了一眼四周,俯首在仇真耳边回道:“不知道,段冥只说是紧急之物,让我备马早去早回。”二人正攀谈着呢,结果城门口一个持刀盘查过往行人的官兵看见两人在一旁交头接耳的举动,对另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三人径直朝仇真与刘基二人走来。 “喂!你们两个。”其中持刀的官兵朝二人喊道,刘基听到喊话,丝毫没有意识到是针对自己二人的,反倒是转头四顾。“说你呢,别东张西望的!”官兵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阵儿,然后啪啪两下重重地拍在一旁仇真的肩膀上,一脸傲气地说道:“哼!注意你们两个很久了,一直在这里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进又不进,出又不出,干什么的?老实交代,不然可别怪老爷我不客气!”仇真正欲解释,刘基一把将仇真拉了回来,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我二人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要出城办差,尔等赶紧让开!”“锦衣卫?”那官兵稍微一愣,随即往二人身后的马背上的行李扫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讥讽道:“切,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若是锦衣卫,飞鱼服呢?绣春刀呢?”边说边在两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右手食指不停的指点二人,盛气凌人的继续说道:“就你们两个也敢冒充锦衣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啊,给我押回衙门大刑伺候着。”说完转身朝跟来的两个士兵大手一挥,示意士兵将仇真与刘基二人拿下。谁知两个士兵正欲上前,突然同时顿住不动了,随后叮当两声闷响,士兵手里的长戟掉落在地,二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将头深深埋在地上,身体还有点微微的颤抖。 正转过身准备扬长而去的官兵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跪在地上的二人怒吼道:“反了你们了?连老爷我的话······”话还没说完呢?突然感觉屁股上被谁狠狠踹了一脚,直接飞扑出去,一脸戗在地上,结结实实来了个狗吃屎,官兵赶紧爬起,呸呸几口吐出嘴里的泥土,抬头正欲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连朝廷官兵都敢打,却看见一个手掌缓缓推到自己面前,手掌里面还握着一块不大不的令牌,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简简单单的锦字,但就这一个字,顿时震得那官兵瞠目结舌,半天没敢动一下。手擎令牌的刘基打趣地问道:“这位大人,不知会用什么样的大刑伺候我二人呐?”听刘基这么一说,那官兵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朝着刘基叩首不已,边磕头边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饶过人吧。” 刘基看着眼前下跪之人,不禁起了戏弄之心,将令牌收起,语气平缓了一些,说道:“行了,都起来吧。”然而跪在地上的官兵和另外两个士兵哪里敢起身,反倒是把头埋的更低了,刘基见状佯怒道:“怎么?难不成还想让我扶你们起来?”三人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却仍旧是点头哈腰的,不敢正视刘基二人。“所谓不知者不怪。”刘基摇头晃脑地说道,随即饶有兴致地绕着三人走了一圈,三人则吓得畏畏缩缩,一直在那里躬身赔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引起这位锦衣卫大人的兴趣,只听刘基开口问道:“这位大老爷,你叫什么名字?”带头的那位官兵忙上前一步,语气谄媚地回道:“回大人的话,的名叫黄乾,是这南门的看守官。”“嗯。”刘基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双手抱于胸前,说道:“黄乾呐,我二人乃是奉命办差,但你大庭广众之下挑衅锦衣卫,其罪不啊,你可知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大人饶命,您大人不记人过,放过人吧!”听刘基这么一说,黄乾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站着的双腿都在颤抖不停,却听刘基接着说道:“不过大人我心善,念你们初犯,本不想与你们计较,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人我要取你们身上的一样东西以示警告。”黄乾听前面半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安然无事了,再听完后半句,只觉得脊背发凉,额头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想眼前这位大人喜怒无常,着实不好伺候,结果更令黄乾震惊的还在后面,他分明看见眼前的刘基伸出一根食指,正指着自己的胯下。 这下黄乾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后面两个士兵哪敢站着,也跟着黄乾跪了下来,只见黄乾抱头痛哭道:“大人,饶了的吧,虽然的上有老母,可······可还未娶妻生子啊,这······这要是割了那······割了那······”黄乾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这边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仇真看了四下一眼,低声对刘基说道:“刘基,要事为重。”刘基本来还想再戏耍黄乾一番,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得给他来一盘硬菜,吃到他以后都夹着尾巴做人才好,听到仇真的话,刘基也知道不宜将事态扩大,这里毕竟是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于是收了玩心,冷冷的对跪在地上的黄乾说道:“黄乾,你的脑袋暂且寄存在你脖子上,这次我只取你腰间佩刀,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仗势欺人,定会拿你的佩刀取你项上人头,你可听清了?”听刘基这么一说,黄乾立马哭不出来了,心想自己这佩刀乃是朝廷派发的,如果被眼前这人拿走了,回去也得被狠狠教训一顿,正犹豫呢,只听刘基厉声喝道:“黄乾,我且问你,要刀要命?”“要命,要命!”黄乾哪敢再犹豫,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立马哆哆嗦嗦的把腰间的佩刀解下,双手递给刘基,刘基接过刀,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身后的仇真,随即对跪在地上的黄乾三人说道:“你们三人,今日且记住二位爷爷的模样,他日若有冒犯,定不轻饶!”说完与仇真一同上马,两人径直出了南城门,只留黄乾三人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仇真与刘基二人出了京城往南直走,约摸走了七、八里地的样子,两人喝了一声吁,一同拉紧缰绳,将马停在。二人面前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官道,一条是山道,官道平坦安全,但路途遥远,山道虽是捷径,可道路崎岖,且可能会遇到打劫的山贼强盗。仇真看了刘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之前在城门口是故意为之的吧?说说怎么回事吧。”刘基一愣,随即尴尬的对仇真说道:“嘿嘿嘿嘿······你是不知道,那段冥当真可恶,一个劲儿地命我早去早回,却不肯我穿官服震慑宵,这不是逼我走山道,往那些个山贼强盗的嘴里送吗?”仇真疑惑道:“哦?这又是为何?”“不知道。”刘基双手一摊,摇头道:“肯定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接着脸上浮现出一种阴谋得逞的坏笑,继续说道:“没办法,我只有故意引那黄乾注意,然后借机抢了他的配刀给你,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走山道了,相信那些个贼人看见你的官刀,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吧。”仇真无奈地看着刘基,刚想说刘基几句,却听刘基抢先说到:“哎哎哎,你可别怪我多事啊,我也是为你着想,你此去洛阳可是山高路远,何况还会路过山东,我可听朝廷上说了,山东灾荒严重,多地都有民变,保不准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你身上不带个防身的家伙怎么能行?”听刘基这么一说,仇真要说的话顿时塞在了嗓子眼里,只得默默摇头。其实仇真心里再清楚不过,刘基此人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不拘节,但实际上是一个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的可靠之人,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将手中缰绳一扯,驱马转向山道一侧,喝了一声:“我们走!”说完二人拍马直奔山道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五章 十里坡外 距离洛阳城十里处。 仇真与刘基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远远看见一杆大旗迎风飘荡,上面有一个酒字,刘基转头对仇真说道:“估计往前不远便是洛阳城了,你我先在前面的酒家歇歇脚,吃碗茶水再走不迟。”“也好。”仇真应道,二人随即放慢了速度,来到酒家门前,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拴在门外的大树上,又取了马背上的行李,不疾不徐地进了酒家。 酒家不大,屋里整齐地摆放着六、七张桌子,有三、四桌客人在里面喝酒吃饭,门口正对的柜台有一个掌柜正拿算盘不停拨弄着,见有人进来也只是稍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了。仇真二人径直来到最里面一个靠角落的空桌前坐下,立马有店里的一名伙计打扮的人喜笑颜开地前来招呼,伙计利索地将披在肩上的无尘布取下,边擦拭着二人面前的桌子边问道:“两位贵客,想吃点什么?”刘基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伙计,年纪不大,估摸有十五、六岁上下的模样,将手中的行李放在地上,便随口回道:“不用麻烦,我二人吃碗茶水边走。”“好嘞,二位稍等。”说完刚欲转身离去,却被仇真又叫住,问道:“二,不知这里离洛阳城还有多远?”二回过头来,脸上仍带着微笑道:“二位贵客是要进城啊?”然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对二人躬身回道:“这里名叫十里坡,距离洛阳城正正好好有十里的脚程,二位不用心急,稳当地喝上一壶茶歇歇身子,日落前准来得及进城。”仇真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随手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递给二道:“这是茶钱,剩下的是赏给你的。”二欣喜地接过,连连鞠躬道:“谢二位爷赏。”随即退下准备去了。 此时仇真与刘基方仔细打量起店里的其他客人,皆是穿着朴素平平,估计都是些来此歇脚的路人,倒是距离二人不远的一桌有一男一女,穿着华丽,不似普通人家的样子。男的约有二十上下,一身黑衣,外披一件灰色素袍,长相虽算不上俊美,却也是一表人才,看起来文质彬彬,腰间却配了一柄长剑,估计也多少会些拳脚功夫,坐在男子对面的是一个长相甜美,一身粉红色纱衣的女子,身材娇,一头青丝在脑后扎起两个马尾,显得俏皮地很,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炯炯有神,看起来却比对面的男子了一些,最多有十五岁的样子。二人的桌子上没有大鱼大肉,也没有酒,只是两碗茶水,估计也是来此暂时歇脚。两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头看来,正好和仇真与刘基二人的眼光对上,男子脸上微微露出警惕的神色,女子则是微笑点头示意,四人又都将头转了回去。 没等上多久,二将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恭敬地放在桌上,说了声二位慢用便退了下去,仇真二人刚端起桌上的茶碗,却听得店外传来一声震天呐喊:“掌柜的,好酒好菜招待着!”二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虎体狼腰的精壮男子晃晃悠悠地进了店里,来人身形高大,几乎将半扇店门都遮挡住了,这人穿一件灰布短裤,上身只披了一件虎皮坎肩,露出大半个结实身子,身上斑斑点点都是疤痕,好似金钱豹子一般,最为骇人的是,手里还拎着一个半人高的狼牙锤,根根倒刺都呈现出暗红色,显然是被血染成的。男子扫视了一眼店内,在就近的一个空桌前坐了下来,手里的狼牙锤轰的一声杵在地上,吓得正欲上前招呼的二不禁又往后退了一步,却终是忐忑不安地上前道:“这位英雄,不知想吃点什么?”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男子瞥了一眼二,甩着一脸横肉,恶狠狠地喝道:“我先前的话你没听见吗?叫你家掌柜的来!”说完眼睛直直盯着柜台的掌柜,掌柜的被他盯得心里一阵发毛,哪里还顾得了手头上的帐,当即赔笑着走过来,点头哈腰道:“不知壮士有什么吩咐呀?”男子冷冷扫了一眼掌柜一眼,从嘴里哼出几个字道:“哼,先拿两斤好酒尝尝。”“好嘞,马上马上。”掌柜依旧赔笑着,朝身后的二使了个眼色,二哪敢怠慢,立即从柜台后面抱了一坛酒,颤颤巍巍地放在男子桌上。男子冷哼一声,随手拆了泥封,甚是豪迈地仰头咕咚咕咚几口灌下,放下酒坛,刚用手擦了擦嘴边溢出的酒水,却突然眼露凶光,将酒坛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腾地站起身来,拿手指着掌柜,嘴里骂道:“好你个黑店家,竟敢拿白水来糊弄老子,找死不成?” 听男子这么一说,店里的人全都明白了过来,这男子分明是存心来寻衅闹事的,于是纷纷收拾行李准备逃走,以免殃及自身,却见那男子环指四周,冷笑道:“嘿嘿······你们几个,定是这黑店家的同党,今天遇见爷爷算你们倒霉,识相的,留下钱财,爷爷饶你们一条狗命,否则,休怪爷爷拳脚不长眼!”话音未落,从门外瞬间涌进来十来个人,个个手提朴刀,面目狰狞,显然是与这精壮男子一伙的。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之前那位黑衣男子拍案而起,愤愤道:“朗朗乾坤,你们几个贼人好大的胆子。”精壮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哇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就凭你,也敢挡老子的财路?活的不耐烦了,看锤!”说完,抄起地上的狼牙锤,当头便朝那黑衣男子砸去。一旁的仇真与刘基冷眼旁观,其实二人刚才也想站出来,不料被那黑衣男子抢了先,于是打算干脆看看情况再说。 眼看狼牙锤砸到,黑衣男子侧身一闪,正欲拔剑,却听那精壮男子大喝一声,垂直砸下的狼牙锤突然顿住,随即横向朝黑衣男子扫来,黑衣男子显然没料到如此重锤竟能被人使得这般灵活,来不及多想,将剑斜挡胸前,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黑衣男子直接被狼牙锤拍得倒飞出去,一连撞倒了几张桌子,酒水饭菜散落一地,众人寻着那黑衣男子看去,只见那黑衣男子瘫倒在一片废墟中,两手抖个不停,连撑着起来再战的力气都没了,众人不禁一阵唏嘘,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从行李里往外取金银之物了。“打!”一声娇喝传来,众人寻声看去,却是与那黑衣男子一同的粉衣少女喊出的,估计是看到自己同伴受伤,忍不住要出来帮忙了。只见那粉衣少女趁精壮男子不备,一记扫堂腿朝着那男子脚踝便去,却见那精壮男子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一旁的仇真与刘基也是无奈的摇头,如此娇的少女如何能扫得倒那魁梧的汉子,果不其然,少女一腿扫过去,反倒是把自己的腿震得有点发麻,刚想站起身,只觉得脖子一紧,直接被那精壮男子单手掐住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粉衣少阳怪气道:“看不出来,还是个泼辣的娘子,如此姿色跟着个废物实在可惜,不如我把你带回山寨,做个压寨夫人,想必别有一番滋味!哈哈哈哈······”说完豪不掩饰的淫笑起来,身后十余个提刀的歹徒也响应着发出一阵阵吆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六章 路见不平 “这有些人呐,还真是不知道害臊,也不撒泡尿照照,害的老子连茶都喝不下去了,仇兄,不如一起活动活动筋骨?”刘基对一旁的仇真说道,话里充满了对那闹事的精壮男子的冷嘲热讽,“兄弟所言甚是。”仇真附和着,随即缓缓站起,从行李中抽出了那把官刀,刘基亦是起身,双手抱胸,冷眼盯着正遏住粉衣少女脖子的男子。男子瞥了一眼对面仇真手里的官刀,微微一怔,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既然是官道上的,当知道我蝎子岭鬼头狼的威名,识相的就闪远一点,老子可以放你们离去,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俩的忌日!”仇真与刘基相视一眼,心里都在琢磨,这鬼头狼好大的胆子,二人亮出官刀本来就是想先给这人一个下马威,如果兵不血刃的唬退这群歹人自然再好不过,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 刘基踏前一步,指着鬼头狼说道:“那个谁······鬼······狼是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爷爷们啦。”鬼头狼顿时被刘基嘲讽的俏皮话气的一脸通红,回身对后面的一群喽啰吼道:“还等什么?给老子把这两个白脸的舌头拔了出来下酒!”后面的喽啰们早就按奈不住,听到鬼头狼的招呼,顿时喊杀声一片地蜂拥上来。早就退到柜台后面的店掌柜和二两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紧紧抱在一起蹲在柜台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得店内叮叮当当一阵金铁交鸣的乱响,其中夹杂着痛苦的惨叫和桌椅板凳砸落的声响,可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二人耳朵里便没了嘈杂的打闹声,只有被人狠狠收拾之后那种痛苦的呻吟传来,掌柜的神情复杂地看了二一眼,示意他出去看看,二哭丧着脸直摇头,却被掌柜的狠狠瞪了回去,不得已,只得蹑手蹑脚地探出个头去观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把二的下巴惊掉了。 之前还喊打喊杀的一群歹人,像叠罗汉一样被码在了一起,最上头懒洋洋地坐着一个手持短刀的男人,只见那人一手撑着屁股下面人的身子,一手握着一个锯齿短刀,刀锋紧贴在下坐之人的脖子上,还时不时扭动几下屁股,仿佛在试图找到一个更为让自己屁股舒服的位置,这人正是率先出手的刘基。掌柜的看二看得出神,也是好奇地露出个脑袋打量,结果把他也震得不轻,心想,这人好生厉害,这么一会儿工夫,便收拾了如此多穷凶极恶的歹徒,看来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这家买卖有望保住啊,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还倒在一堆废墟里的黑衣男子,脸上说不出的神情,随即又貌似想起来什么一样,发现自己实在是高兴的太早了,那个自称鬼头狼的人还好端端站着呢,于是不声不响地把头又缩了回去。 此时的鬼头狼也是一脸震惊,本以为是两个不知死活的白脸想来个英雄救美,没想到确实有两把刷子,瞪了那群被人收拾的手下一眼,制住粉衣少女的手向后随意一甩,哐当一声,粉衣少女砸倒一张桌子后掉落在地,随即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鬼头狼将手里的狼牙锤指向刘基,恶狠狠地喝道:“毛头儿别猖狂,看老子如何收拾你!”“你的对手是我。”仇真踱步来到鬼头狼面前,气定神闲地说道:“收拾你这个杂碎,我一个人就够了。”仇真还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方才看那鬼头狼出手心里便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别看这鬼头狼两三下便收拾了黑衣男子和粉衣少女,实际上是仗着自己蛮力过人罢了,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鬼头狼浑身上下尽是破绽,只要提防那狼牙锤,要胜鬼头狼对仇真来说可谓轻而易举。 鬼头狼听得仇真的话不怒反笑:“嘿嘿嘿嘿······也好,收拾了你再······”话还没说完,突然举起手中的狼牙锤便朝眼前的仇真砸去。“当心!”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呐喊,其他人也是不禁为仇真捏了一把冷汗,这鬼头狼竟然趁人不备突然袭击。仇真却是轻蔑的一笑,身形快速向左手边闪开,就在仇真闪开的刹那,鬼头狼故技重施,握紧狼牙锤朝仇真横扫而来,果然不出所料,仇真心想,之前看这鬼头狼拙劣的出手便猜测到并非是常年习武之人,估计这鬼头狼也就只有眼前这三板斧的本事了。不做他想,仇真出手如电,左手快速叼住鬼头狼握着狼牙锤的手腕,暗劲尽在手腕的内关穴上,鬼头狼顿时觉得手上的力道被眼前之人卸了大半,哪里还擎得住狼牙锤,仇真一招奏效,狼牙锤摇摇欲坠,仇真干脆来个借力用力,高抬右脚踏上狼牙锤,一声厉喝,直接踩着狼牙锤砸落下来,连二人一旁的桌子也被砸了个粉碎,桌上的碗筷腾的飞起,仇真眼疾手快,右手迅速握住一支筷子,势如破竹地刺向鬼头狼的咽喉。 店里一片安静,仿佛空气静止了一般,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交锋的二人。筷子抵在鬼头狼的气管上便被仇真收住了,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鬼头狼的额头滑到了脸颊,鬼头狼却丝毫不敢动弹,他一点也不会怀疑只要自己稍有不轨的举动便会被眼前之人用一支筷子要了自己的性命。“好······好汉······好汉饶命······”鬼头狼惊慌失措地向仇真求饶道:“是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好汉饶我等性命。”仇真犀利的眼神盯向鬼头狼,鬼头狼从那盯来的眼神中看到了见惯生死的冷漠,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倒头便拜,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气势。仇真收了手里的筷子,冷冷道:“饶你性命不难,可这店家已经被你们砸的七七八八,该如何是好?”鬼头狼环顾四周的一片狼藉,唯唯诺诺地说道:“人身上还有些许银两,定当照价······额······不!双倍赔偿店家。”仇真又问:“那被你打伤的男女又当如何?”鬼头狼又偷偷瞄了一眼已经挣扎着站起来的一男一女,顿时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总不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那自己跪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儿呢?“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自己斟酌着办。”见鬼头狼一言不发,仇真转头对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说道:“店家,取几根粗点儿的麻绳过来。”掌柜的二话不说,立马亲自跑到后堂,将仇真所要的麻绳取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仇真:“大人,您要的麻绳。”仇真接过麻绳直接扔在鬼头狼面前,命令道:“去把你的那些个手下全部绑到店外的树干上,记住,绑结实点儿,敢动半点歪心思,心你的项上人头不保!”“是······是······”鬼头狼连连应下,从地上爬起,躬身来到刘基面前,苦着脸对坐在一堆人上面的刘基央求道:“这位爷,麻烦您下来歇会儿可好?的把这些畜生绑了。”刘基瞥了一眼下面的鬼头狼,也不说话,将手里的锯齿短刀麻利地收回后腰的刀鞘,随即灵巧地跃了下来,站在仇真身边双手抱胸,与仇真一起监督鬼头狼。 鬼头狼将一群躺在地上的喽啰们一个个扶起,又推搡着他们去到店外大树下,将一群喽啰死死地绑在树干上,这鬼头狼倒也是听话,着实绑的结实,疼的一群喽啰一阵龇牙咧嘴地怪叫。见鬼头狼果然如自己所说将一行歹徒绑在了树干上,仇真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看了一眼刘基,二人心领神会地一起朝鬼头狼走去。 鬼头狼顿时心里没了底,难道两人想出尔反尔,杀人灭口?却听仇真对着鬼头狼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也退到树干底下。”这下鬼头狼心里清楚了,闹了半天自己也要被绑在这树干上,但自己又打不过人家,只得乖乖听话。 原本店内的一众人早就跟到了店外看热闹,见到仇真与刘基最后把鬼头狼也给绑了,众人顿时都长长呼出一口闷气,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再回头看看店内被打翻的桌椅和饭菜,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于是纷纷上前向仇真与刘基道谢拜别,却也都不忘将自己的花销结算给掌柜的,唯有之前的黑衣男子和粉衣少女还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送走了众人,仇真方走到掌柜面前交代道:“店家,这些贼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你可派人去到济南府中知会衙门里的人,相信官府自然会派人来将他们捉拿归案。至于打坏的桌椅,可从那些贼人身上搜取,我兄弟二人先行告辞了。”掌柜的和二今日可谓是死里逃生,哪里还会有异议,二人当即一躬到地,说了声:“多谢英雄,英雄慢走。”仇真与刘基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二位暂且留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七章 济南富贾 叫住二人的正是之前的那位粉衣少女。仇真与刘基疑惑地转过身来,仇真纳闷地问道:“姑娘,不知叫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啊?”只见粉衣少女上前一步道:“方才多谢二位英雄仗义出手,女子姓张,名真儿,这位是我的义兄张文正。”说着手指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男子,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听二位进店时说过,是要去济南城对吧?”仇真与刘基互相看了一眼,刘基拱手道:“在下刘基,这位是我的兄弟仇真,姑娘没有听错,我二人路经此地,正是要进城找客栈投宿,不知姑娘有何指教?”张真儿抬头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回礼道:“二位英雄,天色将晚,此时进城要找客栈投宿怕又要耽搁不少时间,不如这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文正,随即说道:“我兄妹二人乃是济南人士,家父在济南城中做些买卖,二位不妨来我处落脚,也好让我兄妹二人一尽地主之谊,算是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听张真儿话说的很是诚恳,仇真与刘基又是对视一眼,其实二人也正在为此事烦恼呢,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万一一会儿进城找不到客栈投宿,怕是要露宿街头了,仇真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张真儿处叨扰,刘基却爽朗的一口答应道:“既然真儿姑娘诚意如此,那我兄弟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天色已晚,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吧。”说完便拉着仇真一起翻身上马。张真儿见刘基答应的爽快,顿时喜笑颜开,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张文正,二人一同去到另一颗大树下牵了两匹健硕的骏马来,虽说张真儿年龄尚,却是身形敏捷地一跃翻上马背,朝仇真与刘基招手道:“二位英雄,请随我来!”说完与张文正拍马在前面引路,刘基看着仇真,朝二人绝尘而去的地方努努嘴道:“好快的骏马啊。”仇真尴尬一笑,二人随即快马追去。 四人一路飞奔,区区十里的路程也是片刻即到,张真儿一马当先,径直来到城门口,翻身下马,对着城门口的官兵嬉笑道:“全伯,我回来啦!”那位被张真儿称呼为全伯的官兵则是腆着个大肚子,回以溺爱的微笑道:“丫头回来啦,又和文正出去疯了吧?咦?”正说着呢,却看到张真儿和张文正身后骑马紧随的仇真与刘基二人,于是转头对张真儿问道:“丫头,那二人与你和文正一起的?”“嗯。”张真儿点头应道:“是我的朋友,要随我去拜见我父亲的。”“既如此,快快进城吧,天色不早了,下次记得要回来早点,不然你爹又要怪我把你放出去了。”守城的全伯佯嗔道,“知道啦······”张真儿俏皮地应着,随即招呼几人进了城来。 “我叫张真儿,你叫仇真,都是真的。”“我就叫你大真,你就叫我真,这样可好?”“至于你嘛,收拾那群喽啰的时候可真厉害,不应该叫刘基,让我想想,嗯······应该叫你大公鸡!对,大公鸡!”“大真和大公鸡,你们听到我说话没有啊?”一路上张真儿嘴里自言自语个不停,一旁的张文正却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不停打量着仇真与刘基二人,心里对张真儿擅自带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回家本是不赞同的,奈何自己身为张家的义子,有些事不宜过多干涉,况且人家刚救了自己性命,如果连这点事都表现出不满,未免显得自己心胸太过狭窄了,但内心深处仍觉得这二人有些蹊跷。 至于仇真和刘基虽然表面看起来一片坦然,心里也是急转个不停,这张真儿一看便是那种涉世未深,毫无心机的富家千金,虽然之前张真儿自己称她父亲是在济南城中做些买卖的,但不论是从张真儿与张文正的衣着,还是二人所骑的骏马,亦或者张真儿与那城门官的亲切攀谈,无不说明这二人的家境定然不错。最让二人无奈的是,这才和张真儿认识了半个时辰不到,她就已经开始给自己二人起绰号了。想到这里,仇真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刘基也是用手扶了扶额头。至于紧跟在张真儿身后的张文正,二人却是捉摸不透,一路走来张文正惜字如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想着呢,却见前面的张真儿和张文正放慢了脚步,仇真与刘基抬头看去,不远处一所气派的豪宅尤为显眼,门口有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远远看见四人,急忙迎上前来,身后跟着几个下人打扮的随从。“祖宗哇,你可算回来了!”人还没到,话已先至,老者指着前面的张真儿责备道:“一个女儿家家的,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再不回来,老朽就得亲自出去找你啦!你难不成想累垮了老朽?”张真儿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道:“张伯,您长命百岁,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会累垮呢?”边说边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其中一个下人,又问道:“张伯,我爹呢?我有重要的客人要介绍给爹爹认识!”说着手指了指身后的仇真与刘基二人。老者看了看二人,稍稍一怔,忙拱手道:“怠慢二位了,二位莫要见怪,既然是姐贵客,还请府里上座。”说完示意下人接了二人手里的缰绳,又转头瞪了张文正一眼道:“姐未经世事,你怎能跟着姐胡闹,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老爷交代?”张文正显然是有点怕眼前的老者,将头埋起一言不发,只是灰溜溜地跟着张真儿进了府里。 一进张府,仇真与刘基便有点瞠目结舌了,起初只以为张真儿家境颇丰,却没想到这张府足足四进的院子,每一进都是雕梁画栋,精致至极,整体看上去古朴恢弘,家里的摆设琳琅满目,来往的下人亦是络绎不绝,眼前的种种皆说明了张府的富贵绝不是用颇丰二字便可囊括的,二人身为锦衣卫,达官贵人的府上也去过不少,但一般的富贵人家与张府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云泥。 “爹,我回来啦!”随着张真儿一声高喊,四人转过回廊,来到一间待客的厅堂,里面的正座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目清瘦,身材高挑,留一撮山羊胡,一双眼炯炯有神,仿佛能洞悉他人的心思一般,这人正是张真儿的父亲。只见男子缓缓从座上起身,迎着几人走来,对自己女儿询问道:“真儿,听管家说你要介绍两位重要的客人给为父认识,可是这两位兄弟?”边说边五指虚伸,指向张真儿身侧的仇真与刘基二人。二人忙拱手行礼道:“见过员外。”男子回礼道:“二位不必多礼,请这边上座。”说着将二人请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则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张真儿与张文正则毕恭毕敬地站在男子左右两旁,张真儿随即将自己二人与仇真二人认识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男子,特别是说道仇真与刘基动手教训山贼时的场景,更是神采奕奕,仿佛那教训山贼的壮举是自己所为一般,听得男子亦是激动不已。待到张真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一遍后,男子忙起身朝仇真与刘基二人深深鞠上一躬道:“老夫张士佩,多谢二位英雄出手相救女与义子,大恩大德,定当厚报!”却听得刘基突然一脸诧异地说道:“你······你说你叫······你叫张士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八章 疑点重重 “老夫正是张士佩,莫非这位英雄认识老夫?”张士佩面容和煦的朝刘基拱手问道,仇真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刘基,刘基脸上则是立即露出仰慕的神情,向一旁的仇真介绍到:“仇兄可能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济南城赫赫有名的首富张士佩张员外,张员外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就连绿林中的侠士好汉也对张员外赞不绝口,而且我听说,近期山东饥荒,张员外更是开仓赈粮,救助了不少穷苦百姓。”听到这里,仇真也是对眼前这位器宇不凡的老者刮目相看,忙随着刘基又是再施一礼,感叹道:“仇真失礼了,员外大义,仇真不及一二。”张士佩则是微微一笑道:“兄弟谬赞老夫了,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老夫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随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山东连年饥荒不断,灾民越来越多,更有许多心怀叵测之人聚众闹事,甚至是占山为王,搅得山东地境怨声载道,就连朝廷都拿他们没有办法,长此以往,可该如何是好呀!” 厅堂内的几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张士佩突然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于是咳嗽几声道:“咳咳,是老夫失言了,说起来,还没好好感谢二位兄弟呢。”随即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张文正吩咐道:“文正呐,为二位英雄安排两间上房,再交代下面准备好酒菜,记住,切不可怠慢了恩人。”张文正则是毕恭毕敬地回道:“是,义父。”便退下安排去了。仇真与刘基也起身对着张士佩拱手道:“天色不早,我二人便不叨扰员外了,先行告辞!”张士佩同样起身回礼道:“二位请便。”又转身对另一旁的张真儿吩咐道:“丫头,你代为父招呼好两位英雄,至于你私自外出的事,休想逃了去。”张真儿则不以为意地撅着嘴嘟囔道:“哼!知道啦!”随即又雀跃地朝仇真与刘基招呼道:“大真哥哥,大公鸡,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只留下张士佩看着离开三人的背影无语地摇头微笑。 三人来到准备好的房间门口时,恰巧遇到正带领下人为仇真与刘基送来酒菜的张文正,张文正示意下人将酒菜摆桌后,对仇真与刘基抱拳拱手道:“二位,在下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不便陪同,还望两位恩人莫要见怪。”两人还未答话,便听一旁的张真儿煞有其事地说道:“义兄,你该不会是因为今天被那贼人打了,觉得面子上下不来才借故推脱的吧?”张文正一愣,脸色微微显得有点不自然,也不答话,转身低着头径直离开了,仇真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刘基在一旁插科打诨道:“哎,你这丫头,看不出来呀,原来还是个刁蛮公主。”张真儿瞥了张文正离开的地方一眼,尤为不甘地说:“谁叫他总向父亲告密说我偷跑出去玩的?”仇真无奈地笑道:“估计他也是替你的安危着想吧,刚才你父亲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世风日下,外面乱的很,你一个姑娘没有点本事在外面乱晃实在是太危险了。”“才不会呢。”张真儿犹自辩解道:“若不是今天遇到的贼人太厉害,我怎么会有危险,不过······说到本事嘛······”张真儿灵慧的眼神在仇真与刘基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突然像发现什么宝贝似的咯咯笑了起来,二人正纳闷不已的时候,只见张真儿左右开弓,一手挽上一人的胳膊便往屋里去,嘴里念道:“大真哥哥,大公鸡,快!快!教我些厉害功夫吧!”仇真与刘基相视苦笑无语。 却说张文正离开以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反倒是来到张府的书房门前,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火,张士佩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书房查看张府上下一天的账目,并会把明天要交代给管家的重要事务记录下来,以免遗忘,今天也不例外。正在书案上翻看账本的张士佩听到屋外传来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义父,是文正。”“进来吧。”张士佩头也不抬的说道。门外的张文正得到张士佩的许可,毕恭毕敬地推门进来,反手关上门后,仍是躬身行礼道:“见过义父,义父还没休息呢?”张士佩慢慢将手里的账本合上,仰头用手捏了捏发涩的眼角,遂问道:“是文正啊,有什么事吗?”张文正低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义父,文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士佩神情一怔,微笑说道:“呵呵呵呵······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你我虽不是亲生父子,但我可一直视你为己出,相信你也应该清楚,我们父子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呢?但说无妨!”听张士佩如此一说,张文正顿时觉得心头一阵暖意,遂上前几步来到书案旁,俯首低语道:“义父,文正觉得今天这两个人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张士佩仍是面带微笑,欣慰地看着张文正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张文正心里大定,继续说道:“我和真儿在城外初次见到此二人时就觉得蹊跷,特别是那个仇真,此人拿着官刀,却不着官服,不仅如此,似乎也在刻意隐藏自己行李里的官刀,我曾以为是执行秘密任务在身的官差,并未放在心上,然而仇真与那鬼头狼交手时可谓身手俊逸不凡,明显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差,更为可疑的是,他明明自己要来济南城,却嘱咐那店家报官,如果他本就是官差,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此人身上如此多可疑之处,文正大胆猜测”张文正稍稍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这二人会不会是杀官差、夺官刀的绿林中人?据文正所知,这二人明日便要出城,不如我们提前知会官府,明日在城门处布置一番,将此二人拿下询问,如此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十九章 不知人心 张士佩听了张文正的话,不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表情,反倒是面带满意的笑容,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哈······我儿果然是成长了,没有辜负为父一番栽培。”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将手轻轻放在张文正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继续说道:“不过,大可不必如此。”张文正听张士佩对自己赞赏有加,心里一阵狂喜,但听张士佩后面的话又不禁疑惑起来,于是问道:“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义父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张士佩收回放在张文正肩上的手,又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为父并不是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为父和你的看法不一样罢了。”张文正一愣,在张士佩身后恭敬的拱手道:“还请义父指点文正一二。”张士佩转过身来,捋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淡然道:“依为父看来,你的分析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唯有一点为父并不认同,为父不认为这二人是杀人夺刀的绿林中人,反倒有可能是官道上的人物。”张士佩刻意将人物两个字微微加重了语气。张文正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如果是官道上的人物,有如此手段,难道是?于是低声对张士佩道:“难道义父认为他们二人是皇宫的大内侍卫亦或者是······是锦衣卫?”“嗯,不错,正是如此。”张士佩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张文正似乎还是没想明白,不解道:“如果真是如此,两人为何又要乔装打扮?殊不知这样会给自己平添不少的麻烦,别说路上有可能会遇到山贼劫匪,即便是出入于各个城门也会免不了官兵守卫的盘查。”张士佩面露得意道:“这正是为父与你看法不同的地方了,虽然为父并不知道他二人为何要乔装打扮,但是他们肯定有应付盘查,通行无阻的办法,依为父来看,那官刀想必是用来震慑路上宵之徒的,而自由进出城门的方法嘛,比如说锦衣卫的贴身令牌。”听张士佩这么一说,张文正心思也活络起来,难怪二人虽然一身普通人家的打扮却敢带着官刀上路,还敢明目张胆地进入济南城,原来是有别的依仗。心里对眼前的义父更是增添了几分敬佩之意,张士佩虽然已有近半百的年纪,但心思缜密,处事不惊,举手投足间便见谋划,看来自己这义父早就胸有成竹。随后又心里一阵发毛,暗道好在自己今天夜里来找义父,如果没来这一趟,估计自己在这义父眼中的分量得大打折扣了,果然是人老成精的生意人,看来自己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正想着呢,突然听张士佩吩咐道:“文正,你去准备些金银之物,明日为那二人践行时,找个理由送予他们。”张文正立马收了心思,恭敬回道:“是,义父,文正这就去办。”转身要走之即,又听身后有声音叫住自己:“等等。”回过身来,却见张士佩低头沉思片刻,继续说道:“金银之物就免了吧,还是将前些日子买来的两匹宝马送予他们,这样也说得过去。”张文正诧异地问道:“义父,那两匹虽不是千里神马,却也是宝马良驹,可是您花大价钱买来的,你当真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们?”张士佩豪爽地说道:“若此二人亮明身份,我反倒不会如此大方,他们背后的势力值得我们花大价钱拉拢。”随即大手一挥,示意张文正按照自己意思去办,既然张士佩都这么说了,张文正自然不会有任何疑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府的门口便站了许多人,仇真与刘基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匹单独站在一侧,对面则是张士佩携张真儿与管家及张府的一干下人为两人践行,却没有看见张文正的身影。仇真与刘基拜谢了以张士佩为首的众人后,正欲准备动身出城,却看见远处一人牵着两匹高大健硕,毛色鲜亮的骏马疾步走来,正是张文正。待张文正来到几人面前,对着仇真与刘基微笑拱手道:“二位英雄,多谢昨日的救命之恩,文正没齿难忘,义父命文正牵来宝马良驹两匹,特赠予二位英雄,希望两位不要嫌弃。”说着便要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两人,仇真和刘基看了看张文正身后的两匹骏马,心里也是不禁感慨,好生威风的两匹宝马,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货色,稳了稳心神,仇真对着张士佩摆手道:“员外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且我兄弟二人已经叨扰员外一晚,哪里还能收员外如此贵重的礼物。”张士佩则是一脸微笑地劝道:“哎,兄弟这么说可是与老夫见外了,区区两匹马怎么能比得上我子女二人的身家性命,况且你们此去山高路远,有两匹好点的脚力,也会方便不是?切不要与老夫生分了,快快收下吧。”仇真看了刘基一眼,示意他出来说两句,不得已,站在仇真一旁的刘基只得站出来,朝张士佩拱手道:“员外此言差矣,昨日乃是那贼人要加害所有在场之人,我兄弟二人才不得已出手教训,实属出于自保,员外抬举我二人了。”刘基的话说得有些生硬,但确实也是实情,主要是不想与张府一家人在此软磨硬泡耽搁时间,果然,听到刘基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连张士佩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就在众人陷入一片沉默之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微微传了出来:“师父,您就收下吧。”说话的正是张真儿。师父?谁是她师父?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唯有刘基微微低头,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摇头不已。一旁的张士佩也看出了端倪,纳闷地问道:“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张真儿撅了撅嘴巴,嘟囔着对张士佩做了解释。原来昨天晚上张真儿缠着仇真与刘基教自己厉害功夫,两人拗不过这丫头,便各自露了一手绝招——仇家的拔刀斩以及刘基的飞刀。可惜张真儿年龄尚,气力不足,短期内达不到仇真拔刀斩的基础条件,反倒是刘基的飞刀简单实用又适合自己,只要掌握了窍门,学起来很快,于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张真儿便能将刘基教给自己的技巧用在飞石上面,还煞有其事地对着刘基叩首拜师,刘基也是一时玩心大起,连拜师茶也有模有样的喝了。 “哈哈哈哈······”张士佩听了女儿的讲述后,不禁是抚掌大笑,颇为得意地说道:“既然真儿已经拜师,岂能没有拜师礼送上,两位,就不要推辞啦,快快收下。”说完朝张文正使了个眼色,张文正当即心领神会,将手中的缰绳递到仇真与刘基手中,又从两人手里取了原先的缰绳,接过缰绳的刘基躲避着仇真埋怨的眼神,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强自镇定,拱手谢道:“既如此,谢过员外了。”瞄了一眼躲在张士佩身后偷笑的张真儿,同仇真一起向对面众人行礼道:“事不宜迟,我兄弟二人这就告辞了,他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说完翻身上马,骏马长鸣一声,载着两人远去。 两人径直来到南城门方才勒马停下,刘基直接从马上蹿了下来,没好气地对仇真说道:“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别怪我了,再者说,有这两匹宝马,一路上你我不知能省下多少力气。”仇真也翻身下马,对刘基摇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张文正昨日与今日的态度反差太大,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基则不屑的哼了一声:“嘁,这马是我徒弟的拜师礼,与那张文正有何关系,我又不是领他的情。”仇真牵着马朝城门走去,貌似调侃地说道:“你就确定你那徒弟对你没有什么想法?”刘基楞了一下,追上几步佯嗔道:“你说这话可就过了啊,真儿年纪尚,哪会和你似的心机如此多。”却见仇真闭眼摇头叹道:“唉,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远处街道的拐角处,身穿粉红衣衫的张真儿露出一个头来,看着城门口牵着马的两人被守城的官兵拦下,只见其中一人暗暗向官兵出示了什么东西,官兵的态度立马恭敬起来,迅速将二人放行,直到二人策马绝尘而去,张真儿的嘴角才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章 好言相劝 仇真与刘基离了济南城,一路上马不停蹄地狂奔,这张士佩所赠送的不愧是宝马良驹,约摸日落时分,二人便来到了距离洛阳城北十里处的一个村子,村子不大,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銮驾庄。每逢皇帝南下迅游来到洛阳的时候,洛阳城内的大官员都要出城十里迎接皇帝的车辇,銮驾庄也因此得名。刘基此次前来洛阳要找的人便在这个村子里面,其实仇真本想直接进城,但没有刘基锦衣卫的身份做掩护,自己根本进不去,加之自己也想随刘基看看来此所为何事,便一同跟了来。 二人来到村口,刘基四下打量了一番,见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有一株老树,树下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懒散地倚在树干上,对着马上要落山的太阳闭目养神,仿佛在享受黄昏时刻最后的一丝温暖。两人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仇真走到老者身前,神情恭敬地朝老者作了一个揖,开口问道:“这位老丈,请问村里可有行医之人?”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路上刘基告知此次所寻之人是一位老郎中,就住在这銮驾庄里。再看老者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仇真的话一般,仇真与刘基相视一眼,刘基心思急转,转头冲着老者大声喊道:“这位老丈!敢问这銮驾庄里的郎中家住何处,可否告知?”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站着的二人,神情一怔,沙哑着嗓音说道:“啊?你说什么?”仇真无语,原来此人是人老耳背,于是弓着身子,俯首在老者耳边将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听明白仇真的话后,老者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二人,便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顺着通往村子里的路指到:“一直走到头,白老鬼就在左手边。”白老鬼?仇真一愣,心想估计是这位老者对那位郎中的戏称,于是又是朝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招呼刘基朝村里走去,身后却传来老者鄙夷的声音:“切,年纪就不学好!”。 两人顺着老者指引的路一直走,果然在尽头的左手边看到一户人家,屋子不大不,门口有一个桅杆,上面飘着一面写有药字的旗子,闻着从院子里飘出来的浓浓的中药味,仇真对刘基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刘基轻轻嗯了一声,上前两步敲响了扣门环,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轻盈脚步声,吱嘎一声,大门应声打开,刘基一愣,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少女,一身天蓝色素衣,青丝如瀑不加束缚地披在身后,姿色天然,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你们是······”女子一脸疑惑地问道,刘基稳了稳心神,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眼睛透过敞开的门缝往里面院子的左右瞄了两眼,问道:“这位姑娘,请问白老可在?”“二位找家父可是问诊抓药?”“对对对······”刘基连连点头,随后指着身后的仇真说道:“我这位兄弟偶感身体不适,正巧我二人路过此地,问过村里的乡亲,说是有郎中在此,便来叨扰,还望姑娘引见。”仇真白了刘基一眼,却也不好当面拆台,见蓝衣少女看向自己这边,只得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示意刘基说的不错。 蓝衣少女和蔼可亲地朝二人笑笑,随即侧身让到一边说道:“二位请进内堂,我去知会家父。”说完便一路跑的进了屋里。仇真与刘基将马栓在门外,径直走进了正屋的内堂,里面有一个鹤发童颜,同样是一身蓝衣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子前,旁边站着刚才开门的蓝衣少女,少女指着进来的二人对老者说道:“爹,就是他们两个了。”老者看了看二人,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对二人说道:“不知是哪位身体不适,请近前来坐。”刘基几步上前坐在老者对面,拱手道:“老丈可是白果生白郎中?”老者还没回话,却听一旁的蓝衣少女咦了一声,纳闷地问道:“方才你不是说是你那位朋友偶感不适吗?你上来干什么?”被刘基称为白果生的老者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疑惑的眼神转瞬即逝,立即换上满脸的笑容道:“不错,老朽正是此地的郎中白果生,不知这位官人找老夫所为何事啊?”刘基也不绕圈子,直接从腰间掏出自己那面锦衣卫令牌放在桌上。白果生和一旁的蓝衣少女都是神情错愕的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刘基,好一会儿,白果生呼出一口气,低声对刘基说道:“敢问是谁派你们来的?”刘基面无表情地回道:“奉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段冥之命,前来找白老取一样东西,千户大人交代说,来次以后,白老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白果生又是一愣,随即似乎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舒展了一下身子,转头对身边的蓝衣少女吩咐道:“丫头,去把药柜里面的锦盒拿给为父。”正一脸不解神情看着刘基与白果生对话的少女听到白果生的话,当即去到屋子最里面的药柜前,在写有当归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少女捧着锦盒走回到白果生的身板,恭敬的将盒子放在白果生的桌前。白果生将一只手轻轻放在盒子上面,缓缓推到刘基面前,沉声对刘基说:“兄弟,这盒子里的便是千户大人要的东西了。”刘基迅速将盒子拿在手里上下翻弄打量,身后的仇真也探头看来,对面的父女二人则是一声不吭地盯着二人打量锦盒。 刘基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索性直接将盒子收了起来,随即起身对着白果生二人拱手谢道:“多谢白老,有劳姑娘了,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说完便转身招呼上仇真准备离去。“且慢!”正当二人欲出门之际,身后传来了白果生的声音叫住二人,刘基与仇真一同转过身来,刘基按了按怀里的锦盒,诧异地问道:“白老可是还有什么交代?”只见白果生缓缓起身,踱步走到二人面前,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看了看刘基捂在胸前的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刘基温和地说道:“这位兄弟,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是老朽行医多年,济世救人四个字是刻在老朽骨子里的,老朽有句话要拜托兄弟转告千户大人。”白果生顿了顿,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蓝衣少女,意味深长地对着少女笑了笑,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看向刘基的眼睛,刘基被眼前老者犀利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毛,自己见惯了生死与厮杀,却从来不曾见过眼前老者的这般眼神,那眼里透露出来的精芒似乎是看透了世上的生老病死,是那种纵使有千难万阻也一往无前的勇气。刘基不禁对白果生心生敬意,就连身旁的仇真也是微微皱眉沉思。只见刘基面对白果生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白老有话请讲,刘基洗耳恭听。”白果生语气平淡地说道:“有劳兄弟此次回去对千户大人说,就说老儿我好言相劝,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他好自为之吧。”此话一出,不亚于晴天霹雳,刘基与仇真皆神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果生,仿佛不认识了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一章 擅自偷窥 去往洛阳城的路上,仇真与刘基二人虽有宝马良驹作为脚力,却是骑在马背上任由两匹马不疾不徐地慢慢走着,二人脸上皆有着耐人寻味的神色。“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基独自嘀咕着,抬头看了看身旁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仇真,仇真也正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刘基嗤的笑了一声,貌似又在自言自语道:“这白老鬼可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仇真则是冷哼了一声:“哼,我倒不觉得他那是夸大其词,你那锦盒里面的东西绝对非比寻常,不然段冥也不会派你堂堂一位百户来干这跑腿的营生。”刘基脸上立马露出一丝狡黠,朝不远处的洛阳城努了努嘴,仇真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分明是在怂恿自己和他一起进城以后将锦盒打开,看看白老鬼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仇真也不说破,嘴角轻轻上扬,回了刘基一个诡笑。“走着!”刘基轻喝一声,二人心有灵犀的一同驱马朝城门驶去。 虽然此时夜幕降临,城门已关,但仍有守城的士兵执勤,见有二人二马快速前来,当即厉声吆喝道:“来者何人?宵禁关城,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刘基率先来到喊话人的面前,也不下马,伸出一只手向马前之人出示了锦衣卫令牌,居高临下回道:“我二人奉锦衣卫北镇抚司令,来此有要事要办,赶紧开了城门,误了大事,有你好看的!”先前喊话的人顿时没了底气,立即招呼其他人将城门打开放行,见城门已开,刘基又对那人说道:“我二人初来洛阳,人生地不熟,我且问你,福王府如何去得?”那人畏畏缩缩地声回道:“二位大人沿主街直走便可看到。”刘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回话之人,与仇真大摇大摆地进了洛阳城。 进城的二人并未去到福王府,而是找到了一家紧挨着福王府的客栈投宿,目的自然是为了来洛阳打探郑国泰消息的仇真行事方便。接待二人的客栈掌柜见夜深仍有客人投宿虽然觉得纳闷不已,但是掌柜的乃是见过世面之人,特别是看见仇真行李里面的官刀,知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不该问的自然不会去打听,于是按照仇真的要求给二人安排了一间靠近福王府临街的一个房间下榻,简单为两人上了些许酒菜就自觉退下不再打扰了。 仇真与刘基二人自从离了济南城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一天下来别说是吃顿饭菜,就连水也是未进一滴,此时见酒菜上来干脆先填饱肚子再说,二人狼吞虎咽地将桌上的酒菜一扫而空,酒足饭饱之余,刘基默默掏出了怀里的锦盒放在了桌上,双手按在锦盒上不着急打开,眼睛盯着仇真,仇真微微点头示意,刘基方神情郑重地将锦盒缓缓打开,待刘基打开锦盒,二人不禁是傻眼了,出乎二人的预料,锦盒里面没有二人臆想的什么了不得的物件,而是整整齐齐摆放了不多不少正好三十颗药丸,两颗红色的,二十八颗黄色的。刘基不禁是大失所望地啐道:“呸!我他妈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让老子亲自跑这一趟,原来是些药丸子!”仇真也是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尴尬地问道:“这个······这个难道就是嫣儿姑娘和我们提到的那些个灵丹妙药?”刘基捏了捏下巴道:“嗯······从颜色上来看,应该就是了吧。”仇真则是纳闷起来,狐疑道:“奇怪了,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春药,是供段冥那厮干龌龊勾当的,为何那白老鬼要说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么严重的话呢?难道这些春药能要了段冥的性命?”刘基却是一脸不屑地说道:“哼!依我之见,那白老鬼分明就是在冷嘲热讽,估计是咒那段冥也说不定。”仇真则是摇头不已,眉头紧锁道:“应该不会如此简单,看来,我在洛阳的这段时间要好好调查一番那对姓白的父女。” 刘基心里对仇真的话其实是非常认同的,但仅凭现在手里的药丸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而且自己明天一早就要赶回京城,倒是一脸轻松地说道:“这事兄弟可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我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去,你在洛阳可要心行事,调查福王府可不是儿戏,心打草惊蛇把自己折了进去。”边说边将锦盒盖上,收了起来。仇真深深吐出一口气,知道刘基表面故作轻松,实际上也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于是对刘基宽慰道:“放心吧,兄弟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真的惹火上身,走还是走得了的。”边说边指了指窗外,那里正是二人来此由张士佩赠送的两匹宝马歇息的马厩,刘基明白仇真的意思,如果事情败露,凭那宝马的脚力,想必脱身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但仍是从腰际摸出了自己的那块锦衣卫令牌,递到仇真跟前,严肃地说道:“这个你留着,以备不测。”仇真看了看刘基递来的令牌,果断拒绝道:“不必了,这是你的贴身令牌,如果把它留下,会给你招来麻烦的。”刘基又岂会不知道仇真的言外之意,身为锦衣卫,令牌必须贴身携带,如果被人发现令牌遗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但刘基更为不放心的是随时会遭遇不测的仇真,于是索性将令牌轻轻抛给仇真道:“这个你可就多虑了,凭我目前在北镇抚司百户的地位,绝对不会有谁惹到我的头上,段冥更不会对我有所怀疑,否则也不会安排我来洛阳为他办私事,况且······”刘基顿了顿,看着仇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况且,我又没有辞官。”仇真微微一怔,知道刘基话里的意思是说他自己还有锦衣卫的飞鱼服在,也听出了刘基对自己身处洛阳的担忧,看了看手里握着刘基抛给自己的令牌,终于是将令牌系在了腰间。二人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便各自早早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刘基牵着自己的那匹马向仇真辞行,临行前仇真神情肃穆地对刘基说道:“刘兄,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面,务必珍重,此外······”仇真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我兄弟相知相识多年,又是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刘基不解地看着仇真,不知道为什么仇真突然如此严肃起来,结果却听仇真说道:“我知道你对春满楼的嫣儿姑娘有些意思,哎,你别这么看着我。”见刘基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正欲狡辩,仇真赶忙摆手制止道:“你也不用急于辩解,也不必瞒我,我岂会不知道你的心思,但嫣儿姑娘是从教司坊出来的,凭现在的我们还没有办法帮她赎身,我知道你想借助段冥来了结此事,可嫣儿姑娘毕竟帮过我们,我们现在的处境可是很有可能与段冥成为敌对关系的,就算为了嫣儿姑娘着想,此次回京切不可从嫣儿姑娘那里打探锦盒里面的药丸之事,以免连累了嫣儿姑娘。”刘基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呵呵······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这只老狐狸呀,有时我就在想,你子到底是不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为何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见刘基如此一说,仇真终于放下心来,此话明显是答应自己刚才的嘱托了,于是笑道:“哈哈哈哈······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兄······”仇真对着刘基郑重地抱拳拱手道:“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刘基同样回礼道:“静候佳音!”说罢,二人皆不再发一言,双双转身果决而去,只留下奔驰的马蹄声悠悠回荡在街道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街头摆摊 话说自从刘基走后,仇真便日夜盯着福王府不放,除了睡觉以外,就连吃饭都是守在窗边寸步不离,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凡是从福王府里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他都会仔细观察,如果觉得有谁形迹可疑甚至不惜跟踪调查。如此高强度的监视持续了三天,结果却并不让人满意,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可越是这样,仇真就越觉得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一无所获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背后有人在心提防着这一切。 于是在第三天夜幕降临以后,仇真一身夜行衣冒险摸进了福王府里一探究竟。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果然不出他所料,福王府里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与外表看起来的松弛截然相反,似乎是故意在用表象迷惑他人自投罗一般,这下仇真可不敢肆意乱为了,静静蹲伏在一处月光照顾不到的角落里暗中观察。仇真能够明显感觉到,整个福王府里有两个地方的布防最为严密,守卫也最多,其中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整个福王府里最大的屋子,据仇真估计应该就是福王的住处,而另一个房间与灯火通明的福王处截然相反,里面灯光昏暗,也不见福王府里的下人们进进出出,仇真不禁心中暗自嘀咕:“如此低调的房间,却偏偏要安排重兵把守,如果不是想让人误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肯定就是确实有重要的人物在里面,看来自己此行要调查的郑国泰十有八九就隐匿在这不起眼的房间里了。”想到这里,仇真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尤为不甘地轻轻呼出一口气,福王府里的守卫实在是太多,目力所及还只是自己当下看到的,究竟还有多少躲起来的暗哨尚且不知,看来今日只能作罢,留待日后再见机行事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姓郑的,我看你能龟缩到什么时候。”心里想着,仇真不动声色的缓缓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躲在客栈窗户边暗自观察街道对面福王府的仇真眼睛正死死盯着下面,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所看的正是福王府大门斜对面街边的一个摊位,摊位不大,和街道上其他的摊位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是,摆摊的两个人却很特殊,正是三天前仇真跟随刘基去銮驾庄见过的白果生父女二人。据仇真观察,这对父女每天一早就会推着一个独轮车来到这条街的同一个地方摆摊卖货,日落时分又会收摊走人,极为规律,而且生意还不错,光顾的行人是络绎不绝,看此时摊前围着的人群,想必今天的收入又会不少。不过让仇真比较纳闷的是,对面的福王府里每天也会极其规律的有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去到白果生的摊位那里买些东西带回福王府,很是奇怪。不过摊位离仇真稍微有一点儿远,加上围观的人群遮挡了视线,仇真一直不知道白果生在卖些什么,心想虽然白果生是个郎中,但总不会是摆摊卖些治病的药方吧?如果是的话,这洛阳城里生病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况且,以福王府的尊贵,也不可能到街边的摊位上去抓药,未免也太不顾及体面了。 吱嘎一声轻响,福王府的大门打开了,正沉思的仇真眼光锐利,猛然盯去,只见从福王府里面走出来一个家丁,不疾不徐地往街对面白果生的摊位踱去。仇真抬头看了看日头,心道:“果不其然,每天这个时辰都会由此人出来采买摊位上的货物。”仇真干净利索地从椅子靠背上取了一件素布外衣套上,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便急匆匆出了客栈直奔白果生摊位。 来到白果生的摊位前,仇真将戴在头上的斗笠向下拉了拉,不动声色地跟在了福王府的家丁身后,只见那个微胖的家丁用手拨了拨拥挤在摊位前面的人群,嘴里嚷嚷道:“哎哎哎!都给爷让开······让开!说你呢,听见没有?找打不成?”边说边对前面挡住自己的一个人佯装欲打地举了举拳头,人群起初并没有多大动静,待看清家丁所穿的乃是福王府服饰后,皆面露惧色,唯恐惹祸上身,迅速往两边退去给家丁让出一条路来,家丁则是大摇大摆的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摊位的最里面,让开的人群则随着家丁的脚步迅速合拢起来,冷不丁会冒出哎呦一声,估计是谁的脚被别人不心踩到了。仇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紧贴在家丁身后,腿上使出暗劲,任凭人群摩肩接踵,拥来挤去,他则好似脚下生根一般岿然不动。 跟随家丁来到摊位前面的仇真将身子微微倾斜,偷偷打量起白果生的摊位。摊位不大,估摸约有四尺左右的样子,摆设也是极其简单,摊主白果生父女的身后停放着一辆独轮推车,车子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有点像用来放置茶点蜜饯的食盒,两人的前面只有一张破旧的白布铺在地上,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得春丹。仇真微微一怔,他自然知道所谓的得春丹其实就是给男人吃的春药。“得春丹?难道······刘基带给段冥的锦盒里装的也是······”正暗自琢磨的仇真忽听得身前一声吆喝,“哎!白老鬼,老规矩!麻利点儿,爷还有事呢!”只见家丁不客气地对白果生颐指气使,仍旧是一身蓝色素衣的白果生听到家丁的话显得神情尴尬,却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早就准备好了,马上······马上。”边说边朝站在自己身边同样是一身蓝衣的女儿使了个眼色,少女则是迅速从身后的盒子里取了三颗山楂大的黄色药丸,心翼翼地用纸包好递给家丁。 家丁身后的仇真将这一切看得分明,心想果然和自己猜的一般无二,少女包好的药丸正是和自己几天前与刘基一同打开锦盒看到的黄色药丸一模一样,看来这黄色的药丸果然便是得春丹。不过仇真转念一想,自己记得锦盒里面还有两颗红色的药丸,这红色药丸又是干什么的呢?接着不禁想起之前在京城时,嫣儿对自己和刘基说过的话,据嫣儿告知,段冥在春满楼一直服用的是黄色的得春丹,之后有一次服用了红色的药丸,当夜连欲数位神女而不倒,难道这红色药丸是药效更为厉害的得春丹?可在銮驾庄时白果生说的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在劝段冥少做龌龊苟且之事还是药丸本身就有问题呢?如果只是规劝段冥行事何必言辞那般激烈,殊不知得罪了段冥他一个的郎中岂会有好果子吃,可如果是药丸本身有问题,他又如何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摆摊贩卖?万一他人吃了贩卖的药丸出事又该如何收场呢?一个个问题不断在仇真脑子里跳出,斗笠下的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后,仇真轻轻摇了摇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道:“既然福王府一时无法得手,只能从白果生身上着手调查了。” “啊!”一声清脆的娇喝引起了摊位前所有人的注意,仇真也不禁微微抬了抬头,只见蓝衣少女将双手背在身后不断的在衣服上摩擦着,似乎是有什么脏东西沾到了手上,而原来白里透红的脸颊此时则是像个熟透的苹果一般绯红,眼神却是愤恨地盯着眼前的福王府家丁,再看家丁则是一脸猥琐的神情,一边将自己的右手扣在鼻子上嗅着什么,一边对蓝衣少女呵斥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爷摸你一下手是看得起你,嘿嘿嘿嘿······”家丁不怀好意地奸笑了几声,又转头对白果生道:“白老鬼,你家女儿跟着你整天摆弄这些东西,之所以还没出嫁,我看八成是你们早就行了那乱伦之事了吧?嘿嘿嘿嘿······爷我不嫌弃,不如你就把你女儿送给我做个妾吧,你看如何呀?哈哈哈哈······”说罢又放荡地狂笑起来。 围观的众人听到家丁出言不逊,言辞咄咄逼人,脸上均是露出或鄙夷或愤恨的神色,但却无一人敢出门制止。被家丁冷嘲热讽的白果生更是气得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身形有些摇摇欲坠,蓝衣少女见状慌忙一把扶住白果生,一时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喊着:“爹······爹······”听到女儿的喊声,白果生强自稳了稳心神,咬牙切齿地对家丁怒斥道:“你······你不过是福王养的一条狗,安敢如此放肆!若是我或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我倒要看你如何向福王交代!”听到白果生如此一说,家丁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尤为不甘地啐道:“呸!白老鬼,爷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话毕便转身推搡着人群往外挤去,仇真见状也悄悄跟在了家丁身后。 待出了围观的人群,仇真上前轻轻拉了一把家丁的衣袖,低声道:“这位哥,想和您打听个事。”家丁正为刚才当众出丑的事郁闷不已,觉得身后有人拉自己,再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顿时觉得火冒三丈,将自己被拉的手向后一甩,转头恶狠狠地吼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拦爷的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三章 钱可通神 怒气冲冲转过身来的家丁看见拉着自己衣袖的不过是一个一身素衣,头戴斗笠的普通人,当即又摆出趾高气扬,狗不吃屎的样子,嘴里谩骂道:“你他妈谁啊?找死不成?难道不认得小爷是福王府的······”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只见仇真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钱袋,又从钱袋里面摸出一锭银子,一只手迅速将钱袋收了起来,一只手则是默不作声地将银子递到家丁手里,家丁脸上立马浮现出见钱眼开的灿烂笑容,他虽然是福王府的人,但诚如白果生所说的那般,家丁的地位和福王府里养的狗差不多,指不定连条狗都比不上。这家丁哪里见过有人对他这般出手阔绰,将银子握在手里轻轻垫了垫,确定是实在家伙后,不动声色地将银子塞入腰际,方收了收脸上得意忘形的张狂,开始打量起眼前之人。 家丁盯着眼前的仇真看了半晌,也没瞧出来有什么特殊的,于是低着嗓音问道:“你是何人?找我有何事?”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银子的家丁语气上已经不见了之前的嚣张跋扈,称呼自己也不再是小爷了。仇真见家丁语气好转,于是装作卑躬屈膝的样子,将家丁往街道的一旁拉了拉,同样低声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刚才那个摊位的老者卖的是什么东西?怎会有如此多的人围观?”边说边指了指白果生的摊位,那家丁顺着仇真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瞥了眼前的仇真一眼,甚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哼!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士,连洛阳城卖得春丹的白老鬼都不知道。”“得春丹?白老鬼?”仇真仍是假装不解的问道:“可是那春药?”“自然是春药,不过他的春药是给男人吃的,女人吃了没用。”家丁不冷不淡地回道,仇真又继续追问:“不过是些春药,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围观?难道这老者卖的春药有什么特别之处?”家丁疑惑地看了仇真一眼,嗤笑道:“嘿嘿······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买上一些?你该不会是?”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仇真的胯下,然后又将食指举在面前,微微将食指弯了弯。 仇真怔怔地看了家丁一眼,随即明白过来了,家丁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仇真阳而不举,虽然无语,但是仇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与之纠缠,干脆一副尴尬神情的顺着家丁意思苦笑道:“呵呵呵呵······不怕小哥笑话,在下确实是点难言之隐,想买上一些得春丹回去自己服用,但是不知道这得春丹药效如何?对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损伤,还望小哥不吝赐教。”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惦记着白果生的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话。听了仇真的话,家丁脸上顿时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得意之色,饶有兴致地对仇真说道:“这你还真就问对人了。”家丁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又和仇真往临街的墙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兄弟我就是专门负责为我家福王采买得春丹的,我们福王可是吃了五、六年了,自然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伤,至于药效嘛,嘿嘿嘿嘿······”家丁用一只手捂着嘴,淫笑道:“每天晚上都是颠鸾倒凤,欲仙欲死,连我们几个下人都是羡慕不已啊,不过这白老鬼的得春丹可是价格不菲,一般人还真是无福消受,不过嘛······”家丁用手在自己的腰际轻轻拍了拍,正是仇真给他那锭银子的地方,意思仿佛在说:有了这锭银子,我也要买上一颗得春丹,回去好好享受享受。 仇真冷冷白了一眼家丁,复又赔笑道:“呵呵呵呵······小哥好雅兴啊,不过,我刚才在摊位外面听那老者说话甚是嚣张,难不成那老者还有什么厉害的背景不成?”正暗自意淫的家丁听到仇真的话,脸上立即就变了颜色,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仇真提起刚才自己丢脸的事情有些反感,正想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心念却是微微一动,刚欲挪动的脚步又站住不动了,只是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仇真胸口的衣襟默不作声。仇真也觉察到了家丁的变化,顺着家丁的眼光低头看去,立即明白了家丁的意思,分明是在打自己身上钱财的主意,于是又将衣服里的钱袋拿了出来,接着又取出一锭银子偷偷递到家丁面前,然而家丁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双手抱胸默然不动,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仇真另一只手里的钱袋。仇真又岂会不知道家丁的意思,于是低头看了一眼四周,低声对家丁说道:“刚在是在下唐突了,小哥莫要见怪,请随我这边说话。”边说边朝一旁的一条胡同努了努嘴,示意家丁随自己到胡同里面详谈,家丁稍微楞了一下,但想到这里乃是福王府的门前,量眼前之人也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于是率先朝仇真所指的胡同走去。 两人来到胡同里面,家丁立即便原形毕露,直接伸出一只手向仇真索要钱财,仇真此次本就是为了调查白果生而来,破费些钱财也说得过去,不过想到自己此行仅带了身上这些积蓄,如果都给了眼前的家丁,自己可就身无分文了,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之后总不能在洛阳风餐露宿吧?见仇真还在犹豫,家丁心道果然是个普通人家的穷鬼,当即一把将仇真手里的钱袋扯了过来,拿在手里暗自垫了垫,便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胸口,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道:“嘿嘿嘿嘿······看在你身体有恙的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方才的言语冒犯,既然你孝敬了我这么多银两,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家丁用手指了指胡同外面的街道,继续说道:“看你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想必是对那摆摊的白老鬼的手艺没有信心吧?”听家丁这么一说,仇真立即明白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自己岂会点破,于是迎合道:“小哥果然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在下正是对那摆摊的老者不甚了解,怕遇到江湖骗子,花了冤枉钱,还望小哥可怜可怜我,如实告知。” 家丁神情颇为得意地俯首说道:“今天算你运气,碰到了我,若是别人还真不一定知道,不过嘛,我乃是福王府的人,有次无意间听我家王爷提起过,好像是说那白老鬼原本乃是宫里的太医,后来因为被什么事情牵连才削了职位,不过人家毕竟是太医,手段自然了得,和我们平日见到的江湖卖艺完全是两码事,就拿他白老鬼的绰号说吧,虽然讥讽他营生的因素居多,不过也是对他医术的肯定,你想想,普通郎中岂会冠以神鬼之名?”原来如此!这白果生竟然来自宫里!仇真不禁心念微动,看来这人绝对值得自己好好调查一番,于是又对家丁问道:“那小哥可知那老者原在宫中任何职?”家丁神情略显尴尬,疑惑地打量了仇真一眼,没好气地冷哼道:“哼!你打听这事干什么?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已经是说的够多了,你只管买你的春药,休要得寸进尺!”其实是他自己并不知情,被仇真问住了,怕自己下不来台才在这里装腔作势耀武扬威。仇真内心一阵冷笑,却装作赔礼道:“是在下唐突了,小哥教训得是!”见眼前之人服软了,家丁自然也不会在此事上计较,当即找了个借口道:“被你耽搁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福王府里的规矩······说了你也不懂,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出了胡同的家丁冷冷瞥了一眼还在街道旁摆摊的白果生父女一眼,依旧是大摇大摆地朝福王府大门走去,突然觉得右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听到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和一阵哗啦啦地脆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街道上的人群只听到福王府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福王府家丁打扮的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满地打滚,嘴里哀嚎不断,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个家丁打扮的人正用左手死死掐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处,而此人的右手更是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露在外面,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着,随着家丁的翻滚溅洒在周围的地上,地上则是散落着几个碎裂的砖块,同样是沾满了血迹。此时早就隐匿在人群之中的仇真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五十两银子买你这色胆包天的淫贼一只右手,便宜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四章 相互试探 回到客栈的仇真依旧是矗立在窗户边监视着福王府及街边摆摊的白果生父女,直到黄昏时分,见白果生父女将摊位上的东西都归拢到独轮车上离去,这才不疾不徐地拎起桌子上早就收拾妥当的行李,闲庭信步地来到客栈的马厩,牵了自己的那匹马往城外走去。有刘基留给自己的锦衣卫令牌,出城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出城的仇真并没有急着赶路,考虑到白果生父女的脚力,仇真只是牵着马慢慢走着,自己也借这个时间好好思量一番今后的打算。 自从自己母亲去世已经是过去整整十一天了,这十一天里自己东奔西走忙个不停,可谓是心力交瘁,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母亲大仇得报。本该是尘埃落定一切如故,然而命运却和自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这过去的十一天里,自己无意间得知了许多千丝万缕的秘密,每个秘密都指向自己父亲的离奇死因,自己虽然竭尽全力去查找线索,却总感觉无形中有许多力量在阻碍着自己,仿佛不想让自己揭开最后的面纱,看清背后的庐山真面目。可越是这样,仇真却越是坚定不已,凭借着多年锦衣卫的经验,他推断了一种可能,一种自己越接近真相就会越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可能,偏偏这种推断毫无证据可言,为此,自己才赌上性命的为之付诸一切。更为可笑的是,自己不过仅仅是东厂里面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又如何能扳倒背后强大到恐怖的势力?况且自己现在处于丁忧期间,只是一介草民,若不是自己的好兄弟刘基一直在关照自己,恐怕能不能进得了洛阳城都难说,可即便自己恢复了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又能如何呢?锦衣卫职责所在,便是掌执驾侍卫,巡查缉捕,听命于皇权是锦衣卫存在的根本,然而如今朝廷混乱,由学士组成的东林党和由太监组成的阉党纷争不断,阉党凭借特殊的身份,得皇帝宠信,以至于连皇帝的亲信卫队锦衣卫都对阉党趋炎附势,现在的锦衣卫还算是真正的锦衣卫吗?难道自己日后也要成为阉党的鹰犬和爪牙?若长此以往,自己又如何调查父亲的死因替父报仇呢? 愁绪万千的仇真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銮驾庄的村口,和上次陪刘基来此的时间差不多,村口的大树下懒洋洋晒太阳的老者依旧在,经过老者身边时,老者微微眯起眼睛瞥了仇真一眼,仇真象征性地朝老者点头微笑,老者却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仍旧闭着眼睛享受着夕阳的余温。仇真也不以为意,心想估计是那老者把自己当成是找白果生买取得春丹的登徒浪子了,遂苦笑一声,加快了几分步伐朝白果生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不久的白果生父女正在里屋的餐桌前吃着晚饭,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白果生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看了女儿一眼,示意女儿去门口看看,一袭蓝衣的少女随即起身来到门口,柔声细语地问道:“哪位?”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敢问白郎中可在?在下前来问药。”少女回头朝里屋看了一眼,见白果生对自己默默点头,当即将门缓缓打开,待看清门外所站之人时,神情微微一怔,却立即脸若冰霜地冷冷说道:“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说完就要将门关上。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前来调查白果生的仇真,听蓝衣少女略显不客气的话,仇真急忙用膝盖抵住大门,双手稍稍用力一推,随即闪了进去。蓝衣少女哪里会顶得住仇真的力气,好在仇真懂得怜香惜玉,蓝衣少女身形向后微微一个踉跄,站定后见仇真已经进来,遂指着仇真恼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敢擅闯民宅?”仇真也不在意,朝蓝衣少女歉意地行了一礼,径直朝里屋走去,身后蓝衣少女焦急地喊道:“站住!”追着仇真而去。 仇真与蓝衣少女一前一后进了里屋,屋里端坐的白果生见到来人也是楞了一下,遂又缓缓吐出一口气,貌似早就知道了一般,蓝衣少女正欲上前拽住仇真的衣服将其拉扯出去,却见白果生对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冷哼一声走到白果生的后面站住,眼神却是盯着仇真不放,充满了厌恶。白果生双手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对仇真淡淡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此次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啊?”仇真对着白果生施了一礼,客气地回道:“白先生勿怪,在下仇真,方才无礼了,仇真此次前来乃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请教白先生,还望不吝赐教。”没想到白果生却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冷哼道:“哼!收起你的虚情假意!你以为老夫当真不知道你三番两次前来所为何事?”仇真一惊,心想白果生肯定不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听他的意思,貌似是将自己和上次与刘基一同来的事混为一谈了,于是试探地问道:“白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仇真实在不解。”只见白果生冷笑一声,讥讽道:“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和三天前来此的小子应该是一伙儿的吧?”见仇真默默点了点头,白果生继续说道:“既然是一伙儿的,那应该都是段冥那厮的手下了,哼,既然如此,你此次前来岂不是替段冥那个王八蛋向我讨要丹方又是什么?你回去告诉段冥,我白果生死都不会把丹方交给他的,况且,他段冥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我把丹方交给他之日,便是我父女丧命之时。”丹方?仇真听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显然这白果生是误会自己了,于是苦笑着拱手道:“白先生勿要生气,仇真此次前来是为私不为公,况且,仇真已经不是锦衣卫了,现正在丁忧期间,如果仇真还在职的话,也不会拿个官刀多此一举,而且,仇真又如何能在三日内往返于京城与洛阳之间?不瞒先生,仇真近几日一直待在洛阳未走,就连出入洛阳,还是仗着先前那位朋友留给在下的锦衣卫令牌之便。”边说边将官刀轻轻放于桌上,又撩了一下衣服前摆,露出了腰际刘基的那块锦衣卫令牌。 白果生与蓝衣少女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眼前之人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况且论谁也不会拿自己丁忧之事开玩笑,更是将官刀和锦衣卫令牌都亮了出来,显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隐瞒。但白果生父女不知道的是,仇真之所以将一切都如实告知,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自己所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些无关轻重且容易让二人接受的,最重要的是不会留下证据,因为官刀和令牌自己事后便会带走,仅凭几句话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给对方,况且,这白果生父女对待自己要调查事情所会牵扯的背后的态度尚不明确,自己又岂会全盘托出?此次前来主要就是调查得春丹的,至于其他事情,自己根本就不会向父女二人透露半分,不过听白果生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与段冥不合,虽然仇真对段冥为人颇有微词,但段冥毕竟帮过自己和母亲这么多年,如果得春丹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但为了方便自己的调查,此时倒是先表明自己此次前来和段冥无关。 见白果生父女脸上没了先前的敌意,仇真对着正愣神的白果生轻声叫道:“白先生?白先生?”听到仇真叫自己,白果生回过神来,朝着仇真尴尬一笑,拱手道:“小兄弟莫要见怪,方才是老朽唐突了,还请小兄弟继续之前的谈话?”这是示意自己表明来意了,仇真心里一阵无语,这白果生绝对也是一个人老成精之人,称呼已经从老夫自谦到老朽了,仇真也不点破,神情一肃道:“想请教白太医关于得春丹的一些事宜。”原本还面带笑容的白果生听到仇真说出白太医三个字的时候,表情立即凝重起来,就连身后的蓝衣少女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玉齿紧咬朱唇。只听白果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小兄弟早就知道老朽的身份,既然小兄弟能够坦诚布公的说出来,就说明你对我父女二人并无恶意,如此,老朽也就安心了。”见白果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仇真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就在白果生开口欲言之际,仇真面色一变,快速伸出食指在自己唇边做出禁声的手势,随后又轻轻指了指三人头上的房顶,寂静的屋里突然传来房顶瓦片碰撞的一声脆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五章 蒙面杀手 “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出来!”仇真大喝一声,右脚勾起身旁的一个矮凳,朝发出声响的屋顶猛地撩去,这一脚力道不可谓不大,只听轰的一声,直接将屋顶砸出一个大洞,随即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屋顶的瓦片掉落一地,惊得白果生慌忙拽住还在发愣的女儿往墙边闪去,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屋顶上传来一声“不好!”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屋顶砸出的大洞旁掉了下来,估计是因为屋顶被仇真的一击捅破,洞口周边无法承受那人的体重所致,掉落的黑衣蒙面人直接砸落在屋里的餐桌上,哐当一声闷响,餐桌直接被该人砸得粉碎,满桌的酒菜顿时撒落一地,狼藉一片中一个黑衣蒙面人正趴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右侧的肋骨痛苦的低声呻吟着。 仇真正欲上前制住黑衣蒙面人,却听自己头顶传来一声“杀!”呼呼两声风响,又从屋顶的破洞处蹿下来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个高大精壮,一个身形瘦小。仇真稍微打量了一下二人,又扫了一眼还倒在废墟中的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心里一个咯噔,三人手里都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这刀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专门为锦衣卫量身打造的绣春刀。这几个人是锦衣卫?想到这里,仇真不敢马虎,左脚向后微微挪了挪步子,左手握紧刀鞘,右手虚按刀柄,整个身子斜对着后面下来的两人,正是拔刀斩的起手式。一高一矮的两个黑衣蒙面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仇真,见仇真作势欲攻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仇真手里的官刀,高个子的那人踏前一步,从怀里取出一面锦衣卫令牌,用浑厚的声音朝仇真喝道:“锦衣卫逮人!尔等安敢放肆,还不退下,饶你不死!”高个子人本以为亮出令牌,眼前看似官兵的人就会知难而退,谁知却听那人冷哼道:“哼!锦衣卫什么时候出了些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了?”“大胆!”一声沙哑的怒斥,高个子黑衣人后面的那个瘦小之人也上前一步,提刀指向仇真冷笑道:“哼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爷爷们的厉害!”看到剑拔弩张的三人紧张的对峙,此时最郁闷不已的便是抱着女儿缩在角落的白果生了,这前有狼,后有虎,虽然仇真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恶意,而另外三个黑衣蒙面人则是一副杀手打扮,但这几人皆是出身锦衣卫,不管谁胜谁负,明显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自己今天命休矣。 正在胡思乱想的白果生突然被一声咆哮惊得浑身一个哆嗦,抬头看去,只见高个子的杀手大踏步奔向仇真,右手举刀斜劈而下,看气势仿佛要将仇真一刀斩做两半一般,与此同时,瘦小的杀手则是快速迂回到仇真右侧,看样子是打算伺机偷袭,白果生不禁为仇真捏了一把冷汗,如果真要在这两拨人中选一方的话,他肯定是希望仇真能赢,不过看形势恐怕是凶多吉少。然而仇真却是不慌不忙,就在劈向自己的刀锋快要近身之际,仇真连刀带鞘迎着刀锋而去,却不用蛮力抵挡,反倒是使了个巧劲借力用力,右手一翻,将自己的刀鞘架在劈来的绣春刀刀背上,引导着来人的刀向地面砸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高个子杀手的刀斜斜劈进地面的青砖里,正欲将刀拔出的杀手却感觉身上一重,转头看去,只见仇真左脚蹬地,一个鹞子翻身直接滚着自己的后背闪到了另一侧,身形瘦小的杀手见状立即发动偷袭,不料仇真早就算到,身子还未落地,右手挥刀,带着刀鞘直直砸向扑来的瘦小杀手,瘦小杀手反应也不慢,当即迎着仇真砸来的刀鞘横刀挡去,却没想到仇真力道奇大,自己的双脚擦着地面被仇真一招击退了两、三米远,就在瘦小杀手稳住身形想反扑时,只见仇真已经轻盈落地,左手紧握刀鞘,右手出刀如电,一记拔刀斩迅速挥出,直接将高个子杀手的头颅砍了下来,高个子杀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出了一刀便被人结果了性命,庞大的身躯站在那里僵了半晌方失去重心轰然倒地,只有斜劈进青砖里的绣春刀仍矗立在那里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身形瘦小的杀手不敢妄动了,他心里很明白,一行三人中自己的武艺最差,否则先前也不会采取偷袭的手段,然而武艺最好的一人已经被眼前之人一招毙命了,自己又岂会是对方的对手,忐忑中嗔目欲裂地盯着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仇真,沙哑着嗓音惊恐地问道:“你······你······你不是官兵,你······你到底是谁?”回答他的是仇真直劈而来的刀,又来?瘦小杀手一惊,下意识的再次举刀格挡,然而这次没有意想中的千钧之力加身,仇真虚晃一招,两刀轻轻碰撞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随即飞起一脚,直接踹在瘦小杀手右侧肋骨上,瘦小杀手被仇真冷不丁的一脚踹的直飞出去,轰的一声闷响撞到墙面掉落在地,仇真不做停留,挥刀直刺而去,瘦小杀手刚欲求饶,却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直见一把官刀闪着冷芒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随即意识渐渐模糊,头颅重重的低了下去。 “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他!”一声厉喝传来,将刀从瘦小杀手心口抽出的仇真寻声看来,眉头不禁皱了皱,只见先前掉落下来的那个黑衣蒙面杀手左手死死拽住白果生的头发,右手握住绣春刀横在白果生的脖子上,自己则将身子藏在白果生身后,正惊恐地看着仇真,一旁的蓝衣少女则是瘫倒在地上抽泣个不停,腹部还留有一个明显的脚印,显然也是被这黑衣杀手踹的。原来此人从房顶掉落下来以后虽然摔的不轻,但并无大碍,本以为自己的同伙可以轻松搞定白果生父女,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行三人被仇真杀的就剩下自己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瞥见了护住女儿躲在角落的白果生,当即打算挟持白果生作为筹码,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仇真将刀缓缓收进刀鞘,一步一步朝黑衣杀手走来,黑衣杀手顿时吓得语无伦次起来:“你······你想干什么?你······你别······别过来!”走到离裹挟白果生的黑衣杀手还有五步距离时,仇真方才顿住了脚步,再往前走就要突破黑衣杀手的心理防线了,自己前来可是为了调查得春丹的,没有必要逼的黑衣杀手狗急跳墙。仇真冷冷看了黑衣杀手一眼,语气中不夹杂任何感情的说道:“只要你放了白先生,我可以让你离开。”黑衣杀手心里一喜,虽然自己前来暗杀白果生父女未果,回去难免会受些处罚,但此行已经折了两人,犯不上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当即满口答应道:“好!一言为定!”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爽快,是因为自己此次前来所骑乘的马匹就停留在白果生的院外,只要自己出了这个门,量眼前之人武艺再高也奈何不了自己,况且,自己还留有后招。 黑衣杀手拖拽着白果生朝屋门缓缓挪去,见仇真果然如他所说并未有任何不轨举动,当即将身前的白果生猛的一掌拍向仇真的方向,自己则急忙夺门而出,就在黑衣杀手即将翻出院墙的瞬间,从他左手手腕处嗖的一声射出一支袖里箭,在月光的映射下,如一道寒芒般射向白果生的后背。正欲上前扶住白果生的仇真被白果生的身形遮挡住了视野,并没有看见这支袖里箭,只见白果生身形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仇真怀里,仇真低头一看,只见一支袖里箭深深射进了白果生的后背,那露在外面的箭羽让仇真不禁咬牙切齿,他岂会不知道这支袖里箭的厉害,此乃锦衣卫执行暗杀任务时才会配备的特殊装备,每支袖里箭的箭头都涂有剧毒,一旦中毒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药可医。将白果生缓缓放下的仇真看了一眼正挣扎起身,一脸错愕的蓝衣少女,吩咐道:“姑娘,照顾好你父亲,仇真去去就来。”说完快速朝屋外闪去。 刚出院门,便听见另一侧的街道上传来响亮的马嘶,随即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仇真脸上泛起杀意,恶狠狠道:“狗杂种,留你不得!”话毕迅速牵了自己的那匹宝马良驹追杀而去。正在心里暗喜最后得手的黑衣杀手忽然听到后面有渐渐逼近的马蹄声,不由得回头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骑绝尘追赶而来的不是仇真又会是谁?黑衣杀手哪里还敢犹豫,一个劲地催促胯下的黄鬃马快跑,然而区区黄鬃马又岂能和仇真的坐骑相比,就在二人驶至銮驾庄村口时,仇真拔刀怒吼一声:“给我留下!”手起刀落直接砍在黑衣杀手的后背上,被仇真斩落马下的黑衣杀手一声痛呼,正欲翻身爬起,却被几步赶来的仇真一脚踏在胸前,死死踩在地上,惊恐万分的黑衣杀手眼睁睁看着仇真将银光锃亮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前,大气也不敢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临终托孤 “好汉······好汉饶命!我······我······咦?”被仇真踩在地上苦苦求饶的黑衣杀手突然疑惑地看向了仇真的腰际,那里佩戴着一枚他再熟悉不过的令牌,一枚锦衣卫的令牌,黑衣杀手神情复杂的指着令牌不解道:“你······你是锦衣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仇真对黑衣杀手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是加大了几分脚上的力道,对黑衣杀手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于白果生父女?我警告你,最好是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这话黑衣杀手是坚信不疑的,自己同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是这刀下亡魂了,于是慌忙答道:“小的名叫王文进,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此次乃是奉南镇抚司百户宏碁之命,负责铲除奸臣余孽,那白果生便是其中之一。”仇真眉头一皱,听这王文进话里的意思,白果生乃是朝中奸臣党羽方才遭此劫难,而且像白果生此类的人还不止一个,遂试探道:“既如此,你可知那白果生后面的依仗是何人?又因为何事被牵连?另外,还有谁人在你们暗杀的名单内?”王文进一听到仇真的话当即露出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神情,无奈道:“大人既身为锦衣卫,当知道我们缇骑只负责执行任务,从不过问不该问的,也不敢过问,况且,上方也不会和我们提及,大人所问之事,小的实在是······实在是不知啊。”果然不出所料,仇真心里虽然清楚问不出什么却还是有些失望,只是一声轻叹,对王文进说道:“念及同僚之情,我可饶你一命······”听仇真如此一说,王文进顿时喜笑颜开,感恩戴德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听仇真话锋一转道:“可我的样貌你已认得,为避免节外生枝,只得委屈你了。”王文进顿觉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盯着仇真,只见寒芒如电,一闪而过,一颗大好的头颅便与地上的身体分了家,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浸染了地上大片的黄土。 杀了王文进的仇真将刀收起,转身牵马之际瞥见村口那株老树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去,却是白天在那里懒洋洋晒太阳的老者,仇真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心里嘀咕不已,于是拍马踱步到老者身旁,刚欲开口询问,鼻翼不自觉地扇动两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游荡在四周的空气中。仇真微微一怔,俯首靠近老者看去,只见老者颈部被人用刀切开一个大口,鲜血还在缓缓留着,显然死去的时间并不太长,而那刀伤仇真却是熟悉的很,正是锦衣卫绣春刀所致,仇真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地上的无头尸,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呵呵······杀人灭口吗?估计这老者也不过是为你们指了一条路而已,何必如此?”唉······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还是掌执驾侍卫,巡查缉捕的锦衣卫吗?自己当初加入锦衣卫和其他人一样都有着效忠皇帝,匡扶朝廷,定国安邦,保境为民的远大抱负,可看看眼前的种种,自己一以贯之的信念似乎已经与这混沌的世风同流合污,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吗?可自己虽不甘于堕落,却也只是这波涛汹涌黄河中的一片落叶而已,自身尚且难保,又岂会做那蚍蜉撼树之举?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收了心神的仇真轻轻呼出一口闷气,想起眼前最要紧的是从白果生处能打探出什么消息,于是迅速翻身上马,朝村里疾驰而去。 屋里的白果生正瘫倒在自己女儿的怀里,眼球微微向外凸起,嘴唇发紫,鼻子里已经流出暗红色的血,显然是中毒已深的征兆,此时正在向女儿低声交代着什么,而蓝衣少女则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哭得和泪人一般,我见犹怜。白果生见屋外仇真正几步进到屋里,遂闭口不言,转头看向仇真。仇真看到白果生的样子倒是没有惊讶,他自然知道袖里箭的厉害,只是半蹲到白果生的身边,犹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无奈道:“白先生,仇某已经将贼人诛杀,至于你的伤势,我······”白果生大口喘了几下,苦笑打断道:“小兄弟不必宽慰老朽,老朽早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死不足惜,锦衣卫的暗器,老朽自知解不了上面的毒,老朽谢过小兄弟的恩情。”顿了顿,白果生又神情的看了一眼一旁暗自抽泣的女儿,继续对仇真说道:“这都是报应啊,是老朽自作孽不可活,可我丫头是无辜的,不该被我连累,小兄弟,老朽知道你的来意,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小兄弟可怜我父女二人,答应老朽一件事,老朽可将知晓的一切全部告知,可好?咳咳咳咳······”话刚说完便听白果生剧烈的咳嗽起来,仇真皱眉看了看白果生后背的半截袖里箭,看射进的位置,估计是刺破了白果生的肺部,导致他呼吸困难,顿了顿又对白果生回道:“白先生,仇真不才,不知道您要我答应什么事,怕所托非人,还请您先说来听听。”白果生欣慰地看着仇真,如果仇真满口答应下来,他反而会担心不已,如此慎重可见此人乃是值得托付之人,遂又大口喘息几下,微笑道:“老朽迥然一身,膝下无儿,仅此一女,然而小女未经世事,如果无人庇佑恐怕早晚会遭奸人所害,老朽想求小兄弟能代为照顾小女可好?”仇真一愣,神情尴尬地看了看蓝衣少女,轻叹一口气对白果生说道:“白先生可能有所不知,仇真父母双亡,又未婚娶,怕是······怕是不方便,不知白先生可有哪位好友值得托付,仇真愿护白姑娘前往投奔。”这话算是委婉拒绝了白果生的要求,然而白果生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反倒是更加坚定地说道:“小兄弟,老朽命不久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知小女了,况且小女随老朽行医多年,也算精通医术,留在你身边说不定对你有所助益,况且······”白果生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更是渗出了一丝鲜血,然而他却挣扎着抬手指向一旁的一小堆灰烬,冷笑道:“段冥那厮千方百计想从我这里拿到得春丹的丹方,然而兹事体大,咳咳咳······丹方如果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后患无穷,老朽已经将丹方烧毁,咳咳咳······如今这世上能知道丹方的,唯有小女一人,咳咳······如此,小兄弟还舍得拒绝老朽吗?”见白果生三句话不到便会咳上一阵儿,仇真岂会不知他现在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中毒身亡,不禁唏嘘不已,这白果生不亏被人称做白老鬼,临死为了女儿的身家性命还要将自己一军,仇真低头叹息道:“唉!白先生不必激仇真,仇真答应你便是了。” 白果生似乎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一般,脸上露出安然的神情,眼眶湿润地对扶住自己的女儿说道:“丫头,此地不宜久留,你二人快快离去吧。”蓝衣少女却是用力地摇头道:“爹,女儿不走,女儿要陪在您身边。”白果生闻言大怒,呵斥道:“胡说八道!爹已是将死之人,你若真有心,日后查明加害爹的幕后凶手,为爹报仇!若还执迷不悟,爹现在就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快走!”说完突然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将胸前的蓝色衣襟浸染的如墨般漆黑。见父亲如此果决,蓝衣少女忍痛将父亲缓缓放下,又跪在白果生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悲泣道:“爹,女儿不孝,不能为爹养老送终,日后定当手刃仇人,为爹报仇!”白果生则是双拳紧握,闭目不言,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缓缓流下,真可谓是老泪纵横。仇真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蓝衣少女,重重呼出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们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七章 娓娓道来 离了銮驾庄的二人当晚马不停蹄地赶路,仇真自然是有张士佩赠送的宝马良驹作为脚力,而白果生的女儿则是取了其中一个锦衣卫的坐骑随行,直至午夜时分二人方才进入了山东境内,考虑到山东民变四起,二人不敢赶夜路,于是在一家破旧的客栈将就投宿,次日天刚蒙蒙亮便又继续赶路,又一个夕阳西下之时,终于再次来到了济南城下,然而此行仇真担心走漏风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并未拜谒济南城里的张士佩,反而是找了一件不起眼的客栈投宿,两人分别要了两间相邻的普通客房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身心俱疲的仇真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尽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这白果生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要惊动锦衣卫杀人灭口,同样不清楚究竟还有什么人被牵连进此事,回京后以目前自己的身份又不方便询问锦衣卫南镇抚司的百户宏碁,委托刘基帮助调查的话,由于南北镇抚司所管辖事务不同又可能引起他人怀疑,他现在有些后悔答应白果生的委托有些草率了,自己当时急于调查得春丹,有些考虑不周,也不知道把白果生的女儿带回京城到底是福是祸,百般思量后,终于下定决心去隔壁问个清楚。 刚从榻上爬起,门外便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仇真一个激灵,这么晚了,谁会敲自己的门呢?疑惑问道:“是谁?”门外传来如清谷幽兰的好听声音:“仇大哥,是我,方便吗?我有话要对你说。”“是白姑娘啊,请稍等。”仇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几步来到房门前,吱嘎一声,房门被轻轻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蓝衣美貌的少女,正是白果生的女儿。仇真闪身让到一边,伸手朝屋里指道:“白姑娘里面请。”待蓝衣少女款款进屋,仇真方才小心翼翼地扫了四周一眼,又轻轻将房门关上。 二人在屋里的桌前相对而坐,仇真倒了一杯早已沏好的茶水推到蓝衣少女身前,颇为尴尬的问道:“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不知可否告知?”蓝衣少女接过仇真递来的茶水,双手握着茶杯,低头细语道:“我叫白芨。”仇真不疾不徐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继续问道:“不知白芨姑娘这么晚了找仇真,所为何事?”白芨将茶杯端起,轻轻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清澈的眼眸看向仇真,声音略有哽咽道:“白芨此次前来乃是想谢过仇大哥的救命之恩。”仇真被白芨看得有些神情不自然,也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借着给自己续杯以掩饰尴尬道:“白芨姑娘言重了,仇真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况且······”“仇大哥······”白芨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仇真的话,闭眼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仇大哥你身为锦衣卫,不论是为公为私,昨日造访銮驾庄终归是为调查家父的,如今家父被害,白芨本不想实言相告,但毕竟你救了白芨性命,加上家父临终委托,白芨虽为女流之辈,但知恩图报的道理又岂会不知,今夜前来便是告知仇大哥关于家父过往以及得春丹秘密的,想必如果白芨今夜不来,仇大哥心里也不会踏实。”仇真心里一阵苦笑,白果生居然说自己女儿未经世事,面对丧父之痛还能心思缜密地分析眼前利弊,这白芨绝对简单不了,不过白芨能主动前来倒是免去了自己难于启齿的麻烦。想到这里,仇真神情肃穆,对着眼前的白芨拱手行礼道:“白芨姑娘多虑了,仇真对姑娘绝无恶意,姑娘但说无妨,仇真洗耳恭听,今日你我二人所谈之事,出自你口,止于我耳,绝不会有他人知晓。” 白芨自然不会在这事上纠结,纤纤玉手将鬓角的青丝挽到耳后,理了理思路娓娓道来。原来白果生在万历年间,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朱常洛还不是太子时便凭借一身精湛的医术当了御医一职,后来无意间被当时还未得宠的郑贵妃知晓了白果生在得春丹方面的手段了得,便委托白果生炼制了一批得春丹,而郑贵妃则是每每得到万历皇帝临幸时便偷偷提前在万历的酒水中加入一粒得春丹,自己则尽心卖弄风骚伺候,长此以往,自然得到了万历的垂青与宠爱。然而遗憾的是,郑贵妃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福王朱常洵并不是嫡子,按照明朝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训,朱常洵并不能被立为太子,为此郑贵妃没少在万历面前吹枕边风,这才导致万历与群臣不合,一场持续了十五年的“争国本”之战,最终以立朱常洛为太子而告终,郑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也从此开始一路下滑。后来不知道是谁得知了是白果生在为郑贵妃提供得春丹,并向内阁告发,致使白果生被贬出宫,不得已之下,带着当时尚且年幼的白芨回到了家乡銮驾庄勉强以为人行医抓药为生。然而就在一个月前,万历驾崩,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度日的白果生,在新皇朱常洛登基当天,又得到了宫里郑贵妃的召见,命他再次研制得春丹以供新皇使用。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贵妃虽然因为“争国本”之后的“梃击案”再次失势,然而也不是白果生可以抗衡的,况且自己的銮驾庄就在福王的眼皮底下,郑贵妃要收拾自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于是白果生重操旧业,又开始研制得春丹,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干脆在洛阳城内摆摊,就连福王也向他伸手索要得春丹,可见得春丹功效之不凡。 一番话听得仇真唏嘘不已,不禁感慨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春药能有如此本事,竟能搅得后宫乱国。”白芨则在一旁默默摇头道:“得春丹并不是你想想的那么简单,试想如果是一般的春药,又怎么偏偏对男人有效而对女人没有效呢?其实,得春丹还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叫做敛气丹。”“敛气丹?什么意思?”仇真疑惑不已地问道,白芨轻轻叹了一声,解释道:“敛气丹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聚敛人的气为服用者使用,这个气指的是阳气,而非阴气,这也是为什么敛气丹只对男人有效的原因了。”“聚敛人的阳气?”仇真不敢相信的瞪着白芨,遂又摸着下巴低头喃喃道:“为何听起来如此邪乎?这和坊间传说狐狸精吸食人的阳气有点像啊。”白芨顿时被仇真一席话堵得凝噎无语,苦笑道:“像但又不像,传说毕竟是传说,没有任何依据的,然而敛气丹却可以用中药的药理来解释,之所以说像,是因为二者都是可以聚敛人身上的阳气,之所以说不像,则是因为妖精吸食人的阳气为自己所用,而敛气丹则是为服用者使用。”“那从药理方面又该如何解释呢?”仇真似乎也是来了兴趣,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白芨犹豫了一小会儿,开口说道:“此事关乎到敛气丹的丹方,恕白芨不能相告,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敛气丹的主药为何物。”稍微有点失望的仇真听白芨这么一说,正了正不知不觉前倾的身子,迫不及待地问道:“主药是什么?”白芨一字一句地回道:“龙!涎!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八章 敛气红丹 “龙涎香?”仇真思索了半天,却不知白芨口中所说的龙涎香是为何物,见仇真不解,白芨当即解释道:“龙涎香顾名思义,是指龙的口水,具有特殊的香味。”“龙的口水?”仇真更加疑惑了,白芨忙摆手道:“仇大哥别误会,所谓龙的口水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其实这龙涎香乃是海中鲸鱼所吐出的一种东西,不明真相的人往往把这种鲸鱼比作海龙,其实早在汉代医书中就有关于龙涎香的记载,但是用途不多,很少被世人所知晓,反倒是家父早年间从一外邦医者口中得知了龙涎香的妙用,不过那位外邦医者似乎也只是拿来炼制一些具有特殊香味的香料,加上龙涎香极难获取,价格非常昂贵,只有少数达官贵人能用的上,不过都不知道所用取自何物罢了。”原来如此,仇真暗自嘀咕,看来那位福王府的家丁当日所说的得春丹一般人消费不起倒是实话。 “既然龙涎香是用来炼制香料的,又怎么会有敛气丹的功效呢?”仇真仍旧不解地问道,白芨极为耐心地回道:“其实当初家父也并不知晓,后来发现这龙涎香虽然表面是暗褐色,然而如果提取纯度较高的龙涎香后,竟然可以呈现出亮丽的琥珀色,家父称其为玉琥珀,之后家父在一次炼制丹药时加入了其他几味药,竟然无意中被家父炼制出了淡黄色的敛气丹。”听到此处仇真也是惊讶不已,啧啧道:“果然神奇不凡,竟然可以变换色泽。”白芨微微一笑道:“仇大哥不必诧异,不光是黄色,如果炼制时加大龙涎香的剂量,甚至可以炼制出暗红色的敛气红丹,不过······”话到此处白芨稍微顿了顿,仇真目光一凝,心里已经大致知晓白芨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只见白芨神色凝重地低声说道:“敛气红丹药力强劲,贸然服用是有可能会暴毙而亡的。”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暴毙而亡四个字的时候,仇真仍是被震的不轻,稳了稳心神,对白芨拱手道:“仇真孤陋寡闻,还请白姑娘解惑。”白芨皱眉道:“其实敛气丹的功效几乎是靠龙涎香催发的,家父曾仔细钻研过,发现龙涎香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仇真自然知道白芨话里的助阳道便是壮阳之意,怕白芨尴尬,也不打断,只是眼神稍稍偏向一边避免与白芨的眼神碰撞,白芨继续说道:“平凡人如果服食淡黄色的敛气丹,在药物的作用下,可以提取体内储藏的近五成左右的阳气外用,而敛气红丹药效强劲,可以将体内储藏的阳气全部提取出来为己所用,试想一个人体内没了阳刚之气,如何抵御外来的风寒湿邪毒?稍不留神,很有可能会当场丧命。” 虽然不想打断白芨的解释,但仇真着实被白芨的话讲的云里雾里,不由地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尴尬笑道:“呵呵······白姑娘,这身子还能似个容器一般储藏阳气?那个······那个风寒湿邪毒又是什么意思?”白芨一愣,知道自己说的话常人难以理解,朝仇真回了一个温婉的笑容道:“仇大哥乃是习武之人,想必知道任督二脉吧?”仇真重重点头复又摇头道:“知道倒是知道,但不知是在哪里。”白芨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其实任督二脉中的督脉便是指我们的阳脉,是从我们背后的颈椎至尾椎一段,白芨不似家父那般喜好钻研药理,白芨主要修习的乃是针灸之道,行针艾灸于整条督脉,可以增加我们体内阳气的量,而多余的阳气则存储于气海一穴中,所谓气海穴便是指神阙穴,也就是肚脐下面两指的地方,气海者,正气之海,阳气之海也。至于风寒湿邪毒嘛,中医者认为,所有疾病皆由风寒湿邪毒所致,不知白芨这样解释仇大哥能否明了?”“原来如此。”仇真抚掌感慨:“果真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仇真受教了。”忽然又想起白芨之前提到的敛气红丹一事,遂又问道:“照白姑娘的意思,一旦有人服用了敛气红丹便会随时有暴毙身亡的危险是吗?”白芨摇头道:“也不尽然,服用敛气红丹后的人调动了身体所有阳气,身体表面会泛红,体温也会升高,在这段时间是有能力抵御外邪入体的,一旦身体恢复正常后,体内空虚,如果这时小心修养,则不会有太大危险,亦或者有其他灵药补救也可以,只不过对敛气红丹药理不了解的话很难做到罢了。”仇真不禁想起之前春满楼的嫣儿对自己和刘基提到的段冥服用敛气红丹时身体出现的异样,正是和眼前白芨所讲述的一模一样,遂问道:“既然普通敛气丹可以提取身体五成的阳气,如果一次性服食了两颗,是不是药效会和敛气红丹一般无二呢?”白芨摇头道:“并不是这样的,敛气丹虽然功效神奇,但毕竟药力有限,任你服食再多,最多也只能损耗五成阳气而已,不会有叠加的效果,常人只要正常休息,身子便会自行慢慢恢复。” 白芨说完,二人皆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房间里安静的出奇,只听得见二人均匀的喘息声,白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仇真,而仇真则是低头不语,努力消化着白芨刚才所讲的内容。片刻后,仇真抬头看向白芨,叹息道:“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仇真不明白,既然敛气红丹如此危险,令尊之前为何还要让我兄弟刘基带回给北镇抚司千户段冥呢?我观令尊乃是医德高尚之人,不然也不会焚烧丹方以绝后患啊。”白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冷哼道:“哼!家父自从被贬官回乡,早已厌倦了仕途的勾心斗角,只想安度晚年,谁想那郑贵妃贼心不死,先是逼家父炼制敛气丹,后又差那段冥前来威逼利诱,要家父研制药效更为强劲的丹药,无奈之下,家父炼制了一炉共十颗敛气红丹,然而家父知道此物危害极大,只被郑贵妃拿走了两颗,而那段冥也强抢了一颗,其余的七颗皆是被我父亲藏了起来,不曾想段冥贪得无厌,前番差你二人前来又索要了两颗,这才有我父亲当初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话。”原来是这样,仇真此时可谓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心里顿时亮堂起来,只是没想到的是段冥竟然和有可能是自己杀父仇人的郑贵妃同流合污,内心又纠结起来,毕竟父亲死后一直是段冥在接济家用,如果不是段冥的相助,母亲早就随父亲而去了。 正考虑回京以后要不要和段冥陈述敛气红丹利害的仇真突然一个激灵,眉头紧锁,神情复杂,一直盯着仇真的白芨也注意到了眼前之人的变化,只见仇真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地盯着白芨,一字一句地问道:“白姑娘,不知敛气红丹对女人可有效?”白芨不解为何仇真有此一问,随口回道:“敛气红丹虽然药效强劲,但和普通的敛气丹一样对女人无效。”话刚说完,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仇真,仇真从白芨看自己的眼神中当即了解到二人想到一起了。早就听说新皇朱常洛登基后郑贵妃进献了八个美女以示臣服,致使朱常洛每日醉倒在温柔乡里,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白果生先前炼制的黄色敛气丹应该就是偷偷给朱常洛使用的,那这次拿走的敛气红丹岂非也是准备给皇帝用的?而且还一次性拿走了两颗,这女人想干什么?难不成想弑君篡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二十九章 造化弄人 客栈的屋内陷入了沉闷的寂静,只有跳跃的烛光将面面相觑的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屋内,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晦明晦暗,又过了一会儿,仇真率先打破了宁静,只见仇真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呼,白姑娘,天色不早了,你我二人各自回房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希望事态不会过于严重。”而白芨则是冷冷哼了一声道:“哼,事态严重?仇大哥,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事已经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左右的了,难道仇大哥有办法出手干预?”仇真神色怪异地看了白芨一眼,闭目低语道:“虽然我仇真现在正值丁忧期间,不是锦衣卫的一员,但无论如何某曾食皇禄,岂有不尽忠之理?”听仇真这么一说,白芨不禁掩嘴冷笑道:“呵呵······尽忠?好一个忠肝义胆的锦衣卫,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如今的朝廷乃是宦官当道,奸臣弄权,不知道仇大哥所谓的尽忠是为宦官尽忠,还是为奸臣谋利啊?”话一出口,仇真虎目瞪来,他虽身不在锦衣卫,但心为皇权却是印刻在了骨子里,遂立即反驳道:“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仇真虽不才,但却愿意为皇帝,为社稷,为朝廷,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岂会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白芨笑得愈发厉害了,纤纤玉手缓缓抬起,指着北面冷冷说道:“为皇帝?仇大哥,狗皇帝登基半月有余,昏庸无道,不理朝政,这样的皇帝可曾想过为社稷?为朝廷?为天下苍生?”“住口!”不等白芨将咄咄逼人的话说完,仇真情绪激动地拍案而起,手指白芨呵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凭你方才妄议圣上,我此刻便是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说半个冤字!这一路之上若再让仇某听得不敬之词,休怪仇真刀剑无眼!”话里威胁的意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连坐在对面的白芨也是微微一怔,原以为仇真会是个明辨大是大非之人,谁想到却是固执己见,迂腐不堪,让白芨的眉头不禁深深地皱在了一起。 白芨轻轻摇了摇头,抬起的手缓缓收到怀里,从衣襟中拿出一个锦盒,慢慢将锦盒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中间,轻叹道:“仇大哥勿恼,白芨不过是一介草民,只想安稳度日,谁是皇帝,皇帝当得如何与白芨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白芨稍稍一顿,将放于桌子中间的锦盒推到仇真面前,继续说道:“白芨有一事相求,还望仇大哥能够鼎力相助。”仇真狐疑地看着自己身前的锦盒,收了方才的怒气,重新坐下,却是语气冰冷地问道:“不知白姑娘所求何事,仇真自知能力有限,白姑娘不妨先说来听听。”仇真话不说死,字里行间给自己留了不少回旋的余地。白芨苦笑道:“仇大哥不妨先看看锦盒里的东西。”边说边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锦盒。仇真低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锦盒,心想白芨也不敢加害自己,遂缓缓将锦盒打开,锦盒不大,里面细心地垫了一块金黄色的丝绸布绢,布绢上面整整齐齐放了五颗红色的药丸,仇真眼中的瞳孔顿时放大,他一眼便认出锦盒里面的红丸和自己当初与刘基偷窥的那份红丸一般无二,不禁失声道:“这······这是敛气红丹?”“不错,就是敛气红丹。”白芨的话肯定了仇真的判断。仇真深吸一口气,将锦盒重新盖上,神情肃穆地问道:“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敛气红丹和姑娘要拜托仇某的事情有关?”白芨默默摇摇头,轻声说道:“这五颗敛气红丹便是家父炼制的那炉敛气红丹中剩下的五颗,全部在此了,如今丹方已毁,白芨也绝不会再炼制如此伤天害理之物,白芨之所以将五颗敛气红丹悉数奉上,只想表明白芨心中坦荡,对仇大哥绝无歹意,白芨希望仇大哥能够明白,况且,这敛气红丹或许对仇大哥查案会有所助益,此外······”白芨微微顿了顿,低头说道:“白芨乞求仇大哥看在白芨一片坦诚之意上,能够帮助白芨报杀父之仇,白芨自知自己一介女流,纵有心杀贼,却是痴心妄想,如果白芨能够大仇得报,白芨愿为奴为婢,即便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说完这些,白芨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仇真,明眸闪动的眼眶中噙着泪水,真是我见犹怜。 仇真被白芨的目光盯得心头一颤,不禁后悔自己方才对一个如此弱女子怒言相向的举动,试想如果换做自己,在父亲被人杀害的情况下,难免也会有言辞激烈之处,再听到眼前的女子说出这般话来,当即起了怜悯之心,但仇真心里清楚,此事兹事体大,其中牵扯的势力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扳动的,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如何能够帮助眼前楚楚动人的白芨呢?仇真深深吐出一口闷气,不忍再看向白芨乞求的目光,闭眼低声回道:“白姑娘抬举仇真了,仇真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恐误了白姑娘的大事,此事恕仇真无能为力。”听仇真如此一说,白芨内心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其实她也不笨,如何不明白当前的局势,父亲一死,自己便是无依无靠了,如今更是被锦衣卫盯上,如果没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自己左右,恐怕自己早晚会步了白果生后尘,但自己情况特殊,身上的事情又不能公之于众,否则自己死得更快。父亲临死前虽然用丹方做引诱将自己托付给仇真照顾,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仇真威逼利诱,即便自己可以不透露丹方之事一死了之,但杀父之仇如何得报,与其如此,不如兵行险着。倘若仇真是真小人,自己早晚会死于非命,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但倘若自己此次赌对了,眼前的仇真是个真君子,自己主动示好便是在心理上占了先机,之后的事情便可以徐徐图之。如果方才仇真满口答应,自己反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今后的出路,可如今仇真委婉拒绝,正说明自己这盘棋还有赢的希望。 芨抬手拭掉眼角即将落下的玉珠,勉强笑道:“仇大哥不必着急应下,白芨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于此时的你我二人来说有些困难,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仇大哥尽力而为便是,如此白芨便是死也无憾了。”仇真缓缓睁眼看了许久眼前对自己微笑的白芨,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桌子上的锦盒默默收进了自己胸口的衣襟内,算是答应了白芨的乞求。白芨心下一喜,激动地站起身来就要在仇真面前跪下拜谢,却见仇真突然抬手制止道:“白姑娘不必如此,仇真受不得。”又听仇真轻叹一声道:“唉!其实白姑娘又何苦使这欲擒故纵的手法呢?仇真能当得锦衣卫的百户,又岂会是个愚昧之人,如何不知道白姑娘的心思,不过既然仇真答应了白姑娘,便会竭尽全力去做,这点白姑娘无需担忧。”白芨一愣,原来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人家看穿了,顿时羞得白芨面红耳赤,不过白芨不明白的是,既然仇真识破了自己的伎俩,本可以将计就计的,为何要点破这层窗户纸呢?难道仇真果真是有心帮自己?要知道自己如今可谓是祸福旦夕间,这仇真当真能够为自己的事情舍生忘死?其实这点连仇真自己也搞不懂,只是在白芨出水芙蓉般的脸庞上挂着盈盈泪滴时,内心有着许多感慨罢了:他和白芨两个人,不论是出身还是经历,都是截然不同的,本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二人,却因为同一人相识。仇真的父亲仇无言,身为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本应该是进宫述职,却卷入梃击案意外身亡,幕后主谋很有可能便是策划梃击案的黑手郑贵妃,无奈先皇庇护,就连如今的皇帝,当年的苦主朱常洛都被郑贵妃施以美人计而麻痹,致使如今的仇真举步维艰,报仇无果;白芨的父亲白果生,专司先帝春宫之事,助郑贵妃独得先帝恩宠,却因争国本之事被郑贵妃牵连,罢官回乡,最终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而女儿白芨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杀父之仇不知何日得报。错综复杂的前因后果,眼花缭乱的利害关系,一个仇真,一个白芨,真可谓是造化弄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章 官匪勾结 次日清晨,仇真与白芨二人早早离了济南城北上。距离济南城北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坡,被当地人称作十里坡,正是当初仇真与刘基结伴南下时歇脚的地方,此处有一酒家,店面不大,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跑堂的伙计。然而本该是来来往往商客歇脚的地方,却不见了当初的热闹,只有几处烧毁的残垣断壁和散落的桌椅板凳留在这里,途经此处的仇真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晦明晦暗,白芨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她是第一次来此,只当是一处被谁人荒废了的宅子,白芨瞄了一眼缓缓放慢速度直至驱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仇真,纳闷地问道:“仇大哥,怎么了?”仇真默然不语,抬手示意白芨待在原地等他,自己则是四下环视一眼,看见几个坐在破旧桌椅上歇脚的行人,遂翻身下马,朝那几个行人走去。 正聚在一堆废墟中攀谈着的几个行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朝他们而来,默契地停下了谈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走来的仇真,眼睛紧紧盯着仇真腰间的佩刀,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更有一人扶了扶身旁的同伴,似有见势不妙便逃命的样子,正走着的仇真见几人变了脸色,顺着几人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佩刀,遂自觉的在离几人两丈有余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朝对面的众人躬身行礼道:“几位小哥,在下是游走四方的一个武师,想叨扰几位一会儿,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仇真知趣地没有站近,加之言语尊重,几个被问话的行人脸上的神情也便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个貌似是几人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子起身朝仇真回了一礼,却也是恭敬地问道:“不知这位大侠所谓何事?”虽然没有让仇真近前来的意思,但仇真并不以为意,抬手环指了四周一下,微笑道:“在下几日前曾打此经过,记得此处应该是十里坡无疑,不过在下上次路过时记得分明,此处应该有一个酒家才对,为何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还望小哥能为在下解惑。”和仇真对话的中年男子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同样微笑回道:“看来这位大侠并不是本地人士。”说着微微顿了一下,看了看同行的几人,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事情一般,最后深深叹道:“唉!这事早已经在济南城传遍了,说来话长,这里当初确实是有一个酒家不错,还有一个掌柜和一个小伙计在此营生,不过就在几天前,这里被一群强人给毁了,连那掌柜和小伙计也被那群强人给杀害了,唉!好不凄惨呐!” 白芨距离仇真和说话的中年男子并不远,中年男子方才说的话她听的分明,好奇之下也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牵着马走到仇真身后站定,对面一行人的眼光顿时在样貌出众的白芨身上打量起来,然而众人都不敢太过放肆,毕竟白芨身前还有一个威风凛凛的仇真站着,同样被白芨惊艳到的中年男子只是微微一怔,随即朝白芨微笑点头示意便立马收回了目光。仇真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白芨,又转向中年男子,将话题拉回之前的谈话上,拱手问道:“这里的掌柜和伙计可是得罪了那些强人?”“谁说不是呢!”中年男子感慨道:“这群强人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强盗,我听济南城里的几位朋友与我说,这些乃是附近蝎子岭占山为王的恶霸,为首的一个叫做······叫做······”中年男子皱眉思索了一阵儿,继续说道:“噢!叫做鬼头狼!我听说,那掌柜和伙计正是因为向官府揭发蝎子岭鬼头狼的缘故,才被鬼头狼带人杀害的,如若不然,那些贼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跑到这里来抢一个小小的酒家,还不够马匹草料的使费。” 听到中年男子说到鬼头狼三个字的时候,仇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内心也是震惊不小,外人不知,他又岂会不知道,那鬼头狼分明是他和刘基当初擒获的,只因二人急于赶路,不想在鬼头狼身上多费周折,方才委托十里坡的掌柜和伙计去济南城内报官的,可为何报官反被杀呢?这鬼头狼又是如何再次逍遥法外的呢?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对面的中年男子似乎也察觉出仇真有些异样,遂试探着问道:“这位大侠,敢问为何对这里的掌柜和伙计如此在意?可是大侠的旧识?”仇真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尴尬笑道:“哦,失礼了,在下与他二人只是萍水相逢,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不过······”仇真转移话题道:“既然他二人乃是前去报官的,为何官府任由那鬼头狼前来报复呢?”仇真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和鬼头狼以及死去掌柜及伙计的过往种种来,他也有他的打算。中年男子虽然仍是一副面带微笑的样子,心里却是暗道:“如果只是一面之缘的话,你又岂会在这里向我刨根问底?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算了,反正这事济南城的人都知道了,随便找个人问问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今日只是恰巧问到我等头上罢了。”想到这里,中年男子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对仇真恭敬回道:“大侠有所不知,那鬼头狼之所以能够在此处横行霸道,除了他自己武艺高强外,更有千余号小喽啰,各个都是亡命之徒,最重要的是,据说他和济南城的知府暗地勾结,狼狈为奸,那鬼头狼每次打家劫舍的所得都会和济南知府坐地分赃,试想两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那济南知府又岂会干涉鬼头狼踏平这小小的十里坡酒家?” 听到这里,仇真冷漠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背在身后的手握得咯吱作响,站在他身后的白芨诧异地看着仇真,不知道这个处事不惊的男人为何会因为两个不相干的人如此动怒,她自然是不会知道,然而此时的仇真却是悔恨不已,听了中年男子的话,仇真此时方才想起当初和刘基来此第一次遇到鬼头狼时,鬼头狼分明看见了自己腰间的官刀,然而却是大言不惭,出口狂妄,显然是将自己当做了一般外出公干的官兵没有放在眼里,自己这才出手教训,没想到自己得意忘形,竟然忽略了鬼头狼能如此嚣张跋扈定然是有所依仗,甚至糊涂到委托十里坡的掌柜和伙计报官,这不是将两人往火坑里推吗?估计鬼头狼见了济南知府便立马脱身了,反过头来再带人前来十里坡对掌柜和伙计打击报复,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一时大意害了二人。仇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咬牙切齿连道三声好:“好!好!好!好一个鬼头狼,待老子腾出手来,定叫你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声音虽小,然而仇真身上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杀意却是惊得中年男子微微向后挪了半步,显然是被仇真吓到了,怕受了无妄之灾。站在仇真身后的白芨适时地出手化解尴尬的局面,只听宛如泉水叮咚的好听声音自白芨口中发出道:“治病可不能治标不治本呐。”沉浸在愤怒中的仇真一愣,回头看向白芨,意思仿佛在说:“你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然而对面的中年男子则是率先听出了白芨话里的意思,大有谄媚白芨的样子附和道:“这位姑娘所言极是,鬼头狼虽然恶贯满盈,罪该万死,然而杀了一个鬼头狼,还会有鬼头虎,鬼头蛇,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强人占山为王,和那济南城的知府脱不了干系,试想如果人人丰衣足食,谁愿意落草为寇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那个济南知府不死,济南地界就不会太平,往大了说,山东之所以民变四起,都是朝廷的责任,如果真把天下百姓逼急了,岂不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一说?”听到这里,仇真立即目光冷峻地盯着有些急于讨好白芨的眼前之人,换做以前,自己早就一刀结果了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言语的人,正准备闭上眼睛表示不满时,却听得身后又传来白芨的声音道:“这位大哥身子一定很健朗,少会生病吧?”中年男子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一行其他人,其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显然也是没明白白芨话里的意思,中年男子朝白芨行礼道:“这个······在下身子倒还是强壮,只是······姑娘何意啊?恕在下愚笨不解。”白芨同样回了一礼,若无其事道:“如果不是这样,这位大哥岂会不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话已至此便无需多言了,论在场的每一位都知道白芨下半句是什么了,然而白芨却聪慧地旁敲侧击,也是避免了在场众人的尴尬,就在众人皆不知该如何收场时,却听白芨继续说道:“不过······太祖皇帝之所以能够白手起家,创建大明朝,却正是这位大哥方才所言的最好证据,由此看来,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实在是真知灼见啊。” 全场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说话,众人看向白芨的眼光没有了之前的放肆和无礼,反倒是多了些许敬意。唯一郁闷不已的则是站在白芨身前的仇真,仇真的脸早就黑了,自己岂会不知道白芨为何会在这个档口插话进来,显然是对自己昨天的威胁表示不满了,万万没想到的是,白芨竟然借他人的话搬出了明太祖朱元璋为自己镇场子,简直叫仇真如鲠在喉,偏偏又不能反驳,试想,连锦衣卫最初都是朱元璋创立的,自己又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诸位。”仇真一脸阴霾地对身前的众人行了一礼,冷冷说道:“叨扰各位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说完便利索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向北而去,白芨则是掩嘴轻笑,也向几人行了一礼,驱马追仇真而去,只留下十里坡的几个男人望着渐行渐远的蓝衣妙曼身姿久久回不过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一章 物是人非 京城南门的小土坡上,一袭蓝衣的白芨矗立着一动不动,左手牵着缰绳,右手将被风吹起的青丝秀发撩到耳后,微风吹起了她裹体的衣衫,将凹凸有致的身子显得更加诱人,时不时有路过她身旁的行人投来或羡慕或贪婪的目光,然而这一切都不是白芨关注的,她的眼神如一汪秋水般锁定在一步步朝南城门走去的仇真身上。二人来到此处时已经是次日的正晌午,进出城门的路人并不多,牵着高头大马的仇真格外显眼,因为白芨身份特殊的原因,仇真担心白芨被锦衣卫通缉,所以叫她在不远处等自己,而自己则是要前来见一个人,一个算是有点小过节的人。 南城门前有两个手持长戟的士兵在盘查来来往往进出京城的行人,城门的门外城墙跟则是懒踏踏依靠着城墙躺着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在晒太阳,官兵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貌似有模有样地嚼着,正神情无比享受地闭目养神。仇真不慌不忙地走到城门前,却并不进城,反而是径直朝那晒太阳的官兵走去,此番举动立即引起了盘查士兵的警惕,其中一个士兵指着仇真厉喝道:“京师脚下,宵小安敢放肆!”然而仇真却是充耳不闻,依旧朝那官兵走去,见状,两个士兵相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即拦下进出的行人,示意所有人退后等待,喊话的士兵则是手持长戟朝仇真而去。嘴里哼着小曲正晒太阳的官兵听见耳边嘈杂,眉头一皱,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刚一睁眼,便见一柄官刀咚的一声连同刀鞘直直插在自己身旁的地上,官兵啊的一声惊叫,腾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正欲发作,却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官刀,这刀他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刀便是他自己的,只不过在几天前被两个锦衣卫夺了去,想到这里,官兵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惊恐的抬头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人,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的样貌出现在他眼前,只听来人面带微笑道:“黄乾,许久不见啊。” 听来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黄乾当即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边磕边求饶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再也不敢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已经上前的那个士兵也是惊掉了下巴,赶忙收起指向仇真的长戟,连自己的上司都跪地求饶了,来人又岂会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见黄乾反应如此之大,仇真也是微微一怔,摇头苦笑道:“呵呵······黄乾,你又没错,何来有罪,快快起来吧,我有要事找你。”跪在地上的黄乾当即住口了,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得拍打身上的灰尘,唯唯诺诺地朝仇真行了一大礼道:“谢大人,谢大人,不知大人有何事差遣,黄乾定效犬马之劳。”仇真也不废话,直接从腰际将刘基送予自己的那块锦衣卫令牌解下抛到黄乾手中,对黄乾语气严肃地说道:“黄乾,务必将此物亲手送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百户刘基手中,便是前几日与我一同出城之人,你应当认得他吧?”将锦衣卫令牌接到手中的黄乾立即回道:“认得,认得,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不负大人所托。”“记住!”仇真交代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此事不可让外人知晓,否则,后果我想你再清楚不过!”黄乾迅速将令牌收到自己胸前的衣襟里,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此事小心翼翼的态度。仇真复又指向插在地上的刀说道:“此次多亏有你的佩刀傍身,为我解决了不少麻烦,如今佩刀还你。”话到这里,仇真不禁回想起往来京城与洛阳一路上发生的种种,特别是济南城北十里坡的遭遇,心里也是感慨不已,不知当初夺了黄乾佩刀为自己招来的是福是祸,也许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吧。仇真愣神间,黄乾已经将佩刀从地上拔出,重新挂在自己的腰际,其实他为这佩刀倒是吃了不少苦,当初因为丢刀被自己上方狠狠训斥了一顿,甚至挨了二十杀威棒,上方要求限期十日追回佩刀,否则便是四十杀威棒,吓得他惶惶不可终日,今天是伤好出来的头一天,眼看上方规定的期限将至,没想到却撞到仇真取回了佩刀,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当然这些仇真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只能说今天遇到黄乾实在是运气使然。 正欲转身离去的仇真顿了顿脚步,貌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目送自己的黄乾,对着黄乾抱拳拱手道:“黄乾,仇某在此谢过了,他日有机会,仇某定会登门拜谢!”说完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策马去到远处一个小土坡上,与一个蓝衣女子一同往西而去,留下黄乾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仇真最后所说的登门拜谢是什么意思,锦衣卫登门拜谢?该不会是杀人灭口吧?黄乾一颗刚落地不久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锦衣卫令牌,也顾不得那么多,回头对身旁的两个士兵嘱咐道:“你二人留守在此当差,我去去便回!”说完便往城里赶去,目的地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却说仇真和白芨离了京城直奔仇真的住处,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仇家,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二人瞠目结舌,虽说仇真家境贫寒,但也曾是有头有脸之人,如今的仇家仿佛被人抢掠过一般,没了院门,石头堆砌的院墙也坍塌了一面,屋里的窗户破碎不堪,仿佛被人用重物砸过,就连屋门也少了半扇。白芨纳闷地看向仇真,路上仇真曾说过如今局势不明朗,不可贸然进京,于是带她来仇家暂时落脚,没想到仇家竟落魄到如此地步,而仇真更是虎目圆睁,强压住内心的愤怒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马牵到院里的一株槐树旁拴好,又回头看了白芨一眼,示意白芨跟上,同样将马拴在槐树上的白芨跟着仇真进了屋里,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屋里一片狼藉,翻箱倒柜的撒满了东西,显然是人为所致。白芨不由得向仇真询问道:“仇大哥,这里······这里便是你家?”仇真稳了稳心神,吐出一口闷气道:“嗯,不错,想不到仇真出走才几日,家里便遭了贼人。”仇真还以为是哪个盗贼光顾了自己家,殊不知,家里遭此一劫,皆是他当初一句话惹的祸。当初仇真去寺庙给母亲上香祈福,撞到郑国泰和张陵密谋,无意间听到张陵讲述杀害自己母亲的过程,怒发冲冠的仇真冲进屋里时喊了一句狗奸贼,还我娘命来,虽然张陵被仇真一刀结果,但是逃走的郑国泰事后想起仇真当时所说的话,立即便判断出当天追杀自己的人乃是仇无言的后人,于是逃到洛阳的郑国泰借助福王的力量安排人手来此暗杀仇真,结果不想仇真却已经在去往洛阳的路上,来人见此处无人便干脆将仇家打砸一番,而躲在洛阳的郑国泰担心仇真会调查到自己身上,遂在福王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派去暗杀仇真的人回来禀告后,郑国泰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仇真蹲守洛阳福王府多日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的原因。 “白姑娘。”仇真对还在四处打量的白芨说道:“你且在一旁稍事休息,待仇真将屋里屋外收拾一番,你我好落脚。”说完便三下五除二将一个衣柜拆作两半,没等白芨搞懂是怎么回事,仇真已经扛起两块宽大的木板朝门口走去,随即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白芨探头看去,才发现仇真已经是将衣柜当做门板装好了一扇,遂也不顾屋里的凌乱不堪,蹲在地上收拾起屋里的东西。待仇真装好门板,又将坍塌的院墙重新堆砌起来,已经是日落西山,想想差不多也是刘基快赶来的时辰,遂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踏步进了屋里,来到屋里的仇真神情一怔,只见原先乱七八糟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打破的杂物堆放在房间不起眼的角落,窗户的破洞处也用一块木板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一身蓝衣的白芨则正侧坐在床沿,细心地叠着一件灰布素衣,一旁则是整整齐齐堆放着已经叠好的衣物。白芨见仇真进来,抬头对仇真微笑道:“稍等片刻,就差这一件衣服了,一会儿我再去收拾外屋。”在夕阳的余晖映射下,白芨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如同绚烂的彩色珍珠一般晶莹闪耀,让盯着白芨的仇真不禁是呆住了。“仇大哥?”白芨是声音传来,仇真从恍惚中回过身来,尴尬地将视线撇向一边道:“辛苦白姑娘了,我这就去收拾外屋。”说完便转身欲往外走,白芨忙叫住道:“仇大哥,还是我去吧。”说着又抬手指了指屋里角落的一堆杂物道:“仇大哥还是把这些重物收拾一下吧,况且,白芨也不知道这些收拾好的物件该放于何处,还是仇大哥来归置吧。”说完不等仇真答应便径直去了外屋。 仇真苦笑着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自己方才的臆想丢掉一般,正准备动手收拾,却听见外面的白芨啊的发出一声尖叫,仇真一惊,自己实在太过大意,竟然有人趁自己不备闯进家中,遂大喝一声:“什么人!”朝外屋闪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为时已晚 话说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当差的刘基突然被手下告知有一个自称黄乾的人找他,刘基虽然记得黄乾,但并不以为意,结果黄乾好死不死,偏偏神秘兮兮地将刘基引到镇抚司旁边一条曲径通幽的胡同才出示了那块锦衣卫令牌,刚见到令牌的刘基大吃一惊,再加上两人见面的地点过于隐蔽,刘基当即判断是仇真出了意外,被人取走自己送给仇真的令牌作为要挟,于是毫不犹豫就出手教训了一顿黄乾,直打的黄乾跪地求饶方才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可没有仇真那般客气,反倒是狠狠训斥了黄乾一顿。之后重新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刘基已然是没了心思当差,盼着早点出城去找仇真,结果千户段冥又要拉上他去春满楼作陪喝花酒,刘基百般说法,千般借口方才得以推脱,搞得段冥十分不悦,然而刘基也顾不得那么多,如今只见令牌不见人,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还悬着没落地呢。 自从仇真动身去洛阳,刘基就没再来过仇真家里,今次赶来时看见仇家的院门和院墙都有动过的痕迹,本来就心里装着事情的刘基更加是小心谨慎起来,偷偷趴在院墙外面向院里偷窥的刘基赫然发现仇真家里有被打砸过的痕迹,又见一个蓝衣女子正从里屋走到外屋,状似在翻弄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在搜寻什么,刘基当即判断是被人下好了套等他自投罗网,于是垫步拧腰翻身进了院子,又蹑手蹑脚地挪到屋门外,趁蓝衣女子不注意的空档,猛地闪身冲进屋里,待蓝衣女子回头看时,刘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成爪,直接扣在蓝衣女子的喉咙上,惊得蓝衣女子只发处一声尖叫便再难从口中挤出半字,右手则迅速摸在后腰锯齿短刃的刀柄处,准备随时应对出现的其他敌人,忽然里屋一声怒喝传来:“什么人!”刘基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有其他人在埋伏,只见一个身影快速从里屋闪了出来,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刘基。 ······ 当初在春满楼雅间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出现在了眼前,一身蓝衣的白芨轻轻揉着自己的脖子,仇真坐在一旁无奈地摇头,而刘基则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对着被自己辣手摧花的女子赔不是,只不过这次换做了白芨而不是嫣儿。听完刘基的讲述,白芨和仇真皆是苦笑不已,反倒是刘基对于白芨跟随仇真来此感到颇为意外,一番询问下,仇真向刘基说明了此次在洛阳及回京路上的种种遭遇,待听到二人讲述敛气红丹的事情后,刘基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叹息一声道:“唉!你二人可能还不知道吧,如今已经为时晚矣,皇帝他已经······已经驾崩了!”“什么!?”仇真和白芨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却听刘基缓缓道来。 原来自朱常洛登基以来,郑贵妃便一直担心朱常洛会因为梃击案一事对她进行报复,于是想方设法地讨好于朱常洛。在朱常洛还是太子时,身边便有两个姓李的选侍,被世人称东李西李。由于朱常洛特别宠爱西李,于是郑贵妃首先拉拢西李,朱常洛登基后,郑贵妃更是出面提议立西李为皇后,西李则提议封她为皇太后以作为报答。朱常洛登基的第二天,郑贵妃又精心挑选了八个美貌的女子进献给朱常洛。致使朱常洛整日沉溺于女色,不理朝政,长此以往,朱常洛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后来更是听信谗言,吃了宦官崔文升进献的泄药,一天要排泄三四十次,眼看着朱常洛就要不行了,鸿胪寺丞李可灼自称有仙丹,治得了朱常洛的病。朱常洛一听说是“仙丹”,十分欢喜,连忙叫太监召李可灼进宫送药。李可灼进的药正是之前被郑贵妃拿走的敛气红丹。朱常洛吃了一颗,病情看似有了缓解,一再夸奖李可灼忠臣!结果晌午过后,朱常洛感觉又有些气力不支,于是再次服用下一颗敛气红丹,试想常人尚且抵挡不住敛气红丹的摧残,更何况是身体已近崩溃的朱常洛,结果还不到次日天明,朱常洛便一命呼呜了。算起来,朱常洛前前后后只做了二十九天的风流皇帝。朱常洛暴毙,朝中大哗。群臣纷纷指责崔文升是郑贵妃的心腹,他故意用泄药,伤了朱常洛的元气,其罪不在梃击案凶手张差之下。又指责李可灼勾结郑贵妃,妄进红丸,是导致朱常洛死亡的元凶。于是最后崔文升与李可灼同时被处死,郑贵妃则是因为身份特殊被单独关押起来。 听完刘基的讲述,仇真不禁是唏嘘感慨,自己虽暂时不在锦衣卫当差,但确实想通过刘基将此次关于调查到敛气红丹的事情上报给朝廷,以防不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突然又意识到段冥手上也有两颗敛气红丹,遂问向刘基道:“既然皇帝因敛气红丹而暴毙,那段冥那里是否猜测到是你带回来的丹药有问题?倘若考虑周全倒还好,如果大意的话,你也知道,段冥对我仇家有恩,我不可袖手旁观呐。”“他身为千户,消息自然比我要灵通。”刘基语气轻松却是连连摇头道:“不过段冥那厮说过,他曾经服用过仙丹,并未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说估计是因为自身常年习武的原因,我也曾劝过段冥,奈何不听好人言呐,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看他造化吧。”“不行!”仇真果断拒绝道:“纵使我仇真再看不惯他段冥的为人,可毕竟他照应家母的病七年有余,明日一早我便去北镇抚司寻他。”“我劝你还是不要擅自行动的好。”刘基赶忙拦住仇真道:“如今皇帝驾崩,尚无人登顶天下,京城内局势乱的很,敛气红丹之事还不知道要波及多少无辜的人,而你又是因为白芨姑娘的事被牵连才返京的,一旦你的身份因为敛气红丹被暴露了,天子脚下,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保你。” 情绪激动的仇真听了刘基的话,也不得不承认刘基所言句句在理,此时自己可不能意气用事,否则自己和白芨的杀父之仇可就遥遥无期了,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起来,这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白芨起身打破了宁静,白芨朝仇真与刘基行了一礼说道:“仇大哥,你也不必操之过急,还是和刘大人慢慢计划周全的好,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这样吧,你们二位先聊着,白芨去外屋收拾一下,时辰也不早了,屋里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说完便款款走了出去。仇真与刘基二人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刘基不无担忧地说:“不如,你二人暂时去我处避避风头吧,留在此处实在是太危险了。”仇真笑道:“不必了,调查白果生的人是南镇抚司派去的,南北镇抚司向来不和,如果真被他们发现了,你那里反而更加危险,况且,进去容易,一旦身份暴露,想要出来就难了,反倒不如我们在这里脱身方便。”正说着呢,却见白芨双手捧着一包打开的中药走了进来,白芨面露狐疑地问道:“仇大哥,这包中药是?”仇真看了看白芨手里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那是家母生前所吃的药,家母身体一向羸弱,都是靠这药方的药维系着。”说完顿了顿,复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家母刚过世不久,家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拾掇,这药已经没用了,扔掉吧。”原本以为白芨是来询问自己东西该如何归置的仇真却听白芨一字一句道:“这药,有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三章 非奸即盗 短短四个字,却如同惊天霹雳般震的仇真身形一个踉跄,一旁的刘基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仇真,却见仇真奋力甩开刘基的搀扶,一个箭步蹿到白芨身前,双手握住白芨瘦弱的双肩,充满杀意的眼神死死盯着白芨稍微有些惊慌失措的明眸,嘴里吃力地挤出几个字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芨明显感觉到自己双肩上的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被仇真失态按住的白芨眉头微蹙,一时竟乱了分寸,反倒是一旁的刘基看出了蹊跷,白芨显然是被仇真握的有些感觉疼痛难耐了,于是再次上前拉了拉仇真的衣襟,无奈道:“仇兄,你冷静点儿,快些放开白姑娘,且听白姑娘慢慢说来。”听到刘基的话,仇真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了,慌忙撤了握住白芨肩头的双手,又向后退了一步,收回杀气腾腾的眼神,抱拳拱手道:“白姑娘,仇真冒犯了,还望白姑娘见谅。”白芨身形晃了一下,脸上的痛苦之情一闪即逝,看着手里仍旧捧着的中药低头不语。 刘基见状上前一步站到两人中央,颇有替仇真解围的意思,指着白芨手中的中药对白芨说道:“白姑娘,你说这包药有毒,此话怎讲?”白芨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刘基以及眼神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仇真,稳了稳心神,双手将中药托到面前说道:“我之前在外屋收拾杂物,无意间翻到了这包药,本来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但是发现这里面竟然同时有甘草和甘遂这两种草药,这才拿进来和二位确认的。”仇真和刘基满脸疑惑,二人对于中药的药理可谓是一窍不通,对于白芨口中所说的甘草和甘遂也是一无所知,仇真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失礼而心怀愧疚,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刘基见此情形只得开口问道:“白姑娘,恕我兄弟二人愚笨,实在是对药理知之甚少,还望白姑娘解惑。”白芨一愣,这也意识到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所谓隔行如隔山,于是耐心解释道:“这包药里面的其他成分都有舒经活络,通心肺的功效,可问题就出在刚才我所说的甘草和甘遂身上,甘草乃是中药之王,经方少有不用甘草的,俗话说甘草犹如香中有沉香也,可见甘草的功效不一般,而甘遂药苦性泄,寒胜热,直达水气所结之处,乃是泄水的圣药,但有毒不可轻用。”刘基插话道:“白姑娘的意思是说,后者在这方药里的剂量有些大,所以产生了对身体有害的剧毒?”白芨摇头道:“并不是这样的,二位听我把话说完,我仔细看过这幅经方,用量非常讲究,甘遂的剂量也是拿捏的很是到位,如果单单是如此少量的甘遂对我们的身体是不会造成什么损害的,挺多只会产生轻微的腹泻反应而已,然而问题便出在了和甘遂同时出现的甘草上面。两位可能有所不知,中药里面有几种是绝对不可以同时使用的,否则会产生剧毒,轻则使人身体羸弱不堪,常年卧床不起,重则当场便可毙命,不巧的是,甘草和甘遂便是其中药理相冲的中药。” 听到白芨说身体赢弱,卧床不起,一直在旁边闭口不言的仇真不禁想到自己去世的母亲,母亲生前不就是和白芨所说的那般卧床七年而无法自理吗?难道一直是这包药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加害自己母亲的,岂不是那个父亲生前一直口口声声念叨的好兄弟段冥?可段冥为何不惜花费七年甚至可能更长久的时间和钱财这么做呢?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一个比自己官职还要大的千户觊觎的呢?百思不得其解的仇真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刘基见仇真如此不无担忧地问道:“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仇伯母为何要吃这些药?到底是谁的心肠如此歹毒,要加害仇伯母?”仇真抬头看了刘基和白芨一眼,长长呼出一口闷气,娓娓道来:“唉!这事说来话长,几年前家父意外身亡,当然,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家父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致死,不过对于那时的我和家母来说并不知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家母大病了一场,我四处拜访名医,所有名医都说母亲乃是心病所致,只能是让她自己慢慢走出来,别无他法,就在这个时候,家父生前的好友,也就是现在的千户段冥找上门来,说念在与家父深交一场的情分上,愿意拿出钱财替母亲看病,那时我还年幼,家里虽然有些积蓄但是根本无法长久维持生计,于是便接受了段冥的救济,也就是从那以后,段冥都会定期安排人给家母送来这种药,前前后后已经七年有余了。”“竟然是段冥?”刘基惊讶不已,遂又冷哼道:“哼哼!段冥那厮会有这般好心?”仇真愤愤道:“虽然我也知道很多人对于段冥为人颇有微词,但家父生前常说起段冥重情重义,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我和家母才会受那段冥的恩惠。”“恩惠?”刘基不冷不淡地说道:“难道到现在你还觉得是恩惠吗?刚才白芨姑娘所说的话你没听见?段冥那厮明显就是想加害你母子二人!”仇真一怔,似乎也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眼神里重新燃起怒意与不解道:“可是那段冥为何要这么做呢?我实在是想不出他有何企图。”却听白芨在一旁轻声说道:“仇大哥,岂不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你口中的那个段冥既然肯费尽周折地向你母子二人使些小恩小惠,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如今只剩你一人在,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还是小心戒备的好。”“白姑娘所言甚是!”刘基也在一旁附和。 仇真沉思片刻,转头看向刘基道:“刘兄,你可知段冥那厮现在何处?”刘基随口答道:“他?他此时应该会在春满楼,我来此之前他还想拉我去春满楼陪他吃花酒的,你······”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样,刘基变色道:“你小子想干什么?难不成此时想去春满楼?我可告诉你,如今局势混乱,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惹来杀身之祸,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白姑娘考虑考虑啊!”却听仇真斩钉截铁地说道:“正是因为此时局势混乱,才方便我浑水摸鱼,至于白姑娘······”仇真转头看了白芨一眼,对刘基交代道:“白姑娘就麻烦刘兄帮助照顾了。”说完转头朝里屋东南方向的一个角落走去,刘基一脸担忧地埋怨道:“你少来,老子不答应!”说完又看着独自走开的仇真,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小子这是要干什么?”却见仇真走到墙角站定,抬头盯着正上方的横梁,接着微微躬身,猛地一计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就在身子腾空之际,右脚虚踏墙面借力,调整了一下身子,左脚紧跟着蹬向墙面,再度凌空拔了一个高度,双手则在身子到达最高处时顺势捞住横梁,悬挂在空中,看得刘基和白芨目瞪口呆,不知道仇真此举到底是在做什么。 还不及刘基与白芨反应过来,仇真身手敏捷都从横梁上一个隐蔽处摸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出来,接着双手一撒,又从半空中翻了下来,落地的仇真轻轻拍打着手中匣子上的灰尘,刘基和白芨凝目看去,匣子细长,但并不是很厚,呈灰黑色,和屋里顶棚的颜色一般无二,再加上被房顶的横梁遮挡,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定然是看不到的,刘基纳闷地走上前去,看着仇真小心翼翼擦拭掉灰尘的匣盖,上面有两个不是很明显的小纂引起了他的注意,刘基默默念道:“寒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四章 名刀寒月 仇真将匣子轻轻放于桌案之上,左手按住匣子顶部,右手食指与中指摸到匣子一侧的暗扣处,缓缓将内匣拉出,仇真、刘基与白芨皆是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匣子里面,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块墨黑色的丝绸步料,如漆黑的夜色般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三人不自觉地皆咽了一口唾沫。随着匣子的打开,一柄被通体银色刀鞘所裹住的白刀呈现在三人面前,就连刀柄都是纯白一色,无半点杂质,在墨黑色底布的衬托下,更是犹如泛着微微白芒一般,让人感觉心神为之一颤。仇真虽说不是第一次见过这把刀,此时却仍是有些激动不已,努力稳住情绪的仇真将匣子内的刀缓缓拿起,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按住刀柄,只听“锵”的一声脆响,如九霄龙吟般的刀鸣声响彻整个屋子,刀身被仇真猛地从刀鞘中拔出横在身前,三人定睛观去,同样是如皑皑白雪般的刀身散发着幽冷的寒光,刀身细长,约有一尺,刀尖微微弯曲,如同狼牙月般,给人一种锋利无比的感觉。 一旁的刘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仇真问道:“仇兄,这是?”仇真深吸一口气,将刀缓缓收回刀鞘,淡淡回道:“这乃是我仇家家传的宝刀寒月。”“寒月!”刘基不禁感叹道:“好刀啊,真是一把好刀啊,即便是方才拔刀出鞘的气势,我似乎都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漆黑的冬夜中一般,那月牙般的刀尖到此刻还清晰地印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呢,寒月,真是刀如其名啊!唉?”刘基突然疑惑一声问道:“你方才说寒月是你仇家家传之物,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啊,既然是家传之物,那你父亲岂不是也用过?”“不错。”仇真点头回道:“家父当年在锦衣卫大选时曾经用过一次,正是凭借此刀的威名和我仇家拔刀斩的犀利才被选为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不过后来家父便将寒月雪藏了,说是寒月露了锋芒,怕是会招来宵小之辈的觊觎,加之家父大选后不久便不幸身亡了,从此寒月便再没露过面,这也是为何几乎无人知晓寒月的原因了。”“哦!”刘基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一声,啧啧低声道:“啧啧啧······寒月加上拔刀斩,你小子要不得了啊。”看向仇真手中寒月的眼神尽是羡慕。不过刘基倒不会对寒月有什么非分之想,首先他和仇真乃是生死之交,背信弃义的事他是打死都不会去做的,其次刘基善用的乃是飞刀之类的暗器,对于常年佩带在腰间的绣春刀都是少有用武之地,他自知寒月如果在自己手里,恐怕还真会污了宝刀威名,索性不要也罢。倒是一旁的白芨饶有兴致地对着仇真微笑道:“如此宝刀定是来历不凡吧,不知仇大哥可知宝刀出处?如果方便,不妨说与我二人听听,也算是我二人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仇真闻言低头思索起来,似乎在整理着复杂的思路,许久之后,只听仇真开口娓娓道来。 传闻名刀寒月乃是战国时期一位名叫徐夫人的文人所铸而成。徐夫人生平好对月颂歌。一夜,忽起狂风,乌云密布,天成红晕色,且无数流星协月而行。突然一记惊雷,一道金光急冲浓云,继而金光轰地,引起巨响将徐夫人震晕。徐夫人醒后,天色明朗,皓月千里,繁星阴爻,丝毫不像发生过大轰撞的样子。徐夫人细听风中似乎有界外之人呼他前行。便逆风而行,本是大暑之夜风却异常刺骨。徐夫人走入一片树林,进入林之深处,是令他大惊的景象。方圆十丈之内树木皆被砍碎,如同受之以凌迟。而最中间的散发奇寒的已不是块陨石,而是近乎成型的宝刀,浑然天成。徐夫人顶着奇寒拔出宝刀,见其通体光滑晶莹,在皓月之下更显魅力四射。且型似新月,寒气逼人,故名此刀曰:寒月。夫人将其置于屋内,鬼使神差的去讨教铸刀之术。没想到徐夫人在炼刀方面天资过人,学的很快。在舍内,为了铸成寒月十天十夜只喝水不进米饭。已达到忘我境界。十天后,徐夫人出门,友人只见他面容憔悴,头发银白。但双目炯炯有神。而他手中的寒月更是光芒四射,摄人心魂。教他刀艺的师傅本想用自己的宝刀与寒月一比,但不知为何在寒月面前都拔不出鞘。原因是在刀中之皇寒月的威慑下任何宝刀也不敢与之争锋。寒月无坚不摧,销铁断金,名声立刻传到赵王耳中。赵王命使者携万金买刀,但徐夫人说此刀并非凡间之物,不应受凡人染指。赵王听此言,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便命刺客夺寒月宝刀以及徐夫人性命。当夜,一百二十名高手围杀徐夫人,但夫人依仗寒月神锋与刺客们僵持。凡被寒锋所伤,血液冻结,筋骨尽断。可是强龙难敌百虎。最后徐夫人精疲力竭,以刀自刎。赵王得刀后常做恶梦,每当寒风袭来就会听到徐夫人的哀嚎,妃子,皇子病死,便将寒月压在宝鼎之下,以镇刀的恨意。不出一年,赵国灭亡。后荆轲用此刀刺秦王失败,转入秦王手中,当时也只有秦王的皇威可以镇住此刀。后来刘邦入秦,寒月也下落不明。后几经周折流落到仇家祖上手中,仇家祖上世代习武,更是从寒月出鞘时的锋芒毕露自创了家传绝技拔刀斩,自那之后,寒月便同拔刀斩代代相传下来,直至今时今日。 听完了仇真对于寒月传说的讲述,刘基和白芨不禁又一次感慨不已地看向仇真手中的宝刀,突然刘基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眉头紧锁地看向仇真道:“这么厉害的宝刀,你小子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现在这个时候出世,难不成,你想拿寒月来对付段冥?”仇真并没有正面回答刘基的问话,反倒是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家父生前在锦衣卫大选时,曾仅用拔刀斩便击败了段冥,然而我并非好高骛远之人,对自己的能耐还是有些许自知之明的,凭我现在的本事绝对不是段冥的对手。”言外之意很明显,无非是在说,我就算用上拔刀斩仍旧赢不了段冥,所以要拿出宝刀寒月来助阵。然而却听刘基苦笑道:“仇兄,并非我小看于你,依我对段冥那厮的了解,即便你有寒月傍身,也未必就能与之一战,能坐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绝对不是只有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就足够的,段冥的厉害恐怕早就超出你我二人的想象。”听刘基这么一说,白芨不禁眉头紧蹙地看向仇真,她其实是非常期望仇真能够去段冥那里走一趟的,不说别的,单单就段冥手中有足足三颗敛气红丹,比郑贵妃还要多一颗,就足以说明段冥对于自己父亲白果生的死多多少少知道些内情的可能性极大,如此绝佳的一石二鸟的时机她岂会放弃,然而刘基方才的话实在有些打击士气,她又着实担心仇真的安危,毕竟仇真对于自己来说有过救命之恩,况且自己的杀父之仇还要指望仇真帮忙,此时绝对不希望看到仇真有任何三长两短。 仇真岂会不知道刘基并非有意要打击自己,实则是对自己此去的安危着想,但仍旧态度果决道:“刘兄,仇真此次非去不可,还希望刘兄体谅,刘兄大可放心,仇真不是鲁莽之人,此去还有其他依仗······”“不行!”刘基厉声打断道:“你这无疑是羊入虎口,万一你有个差池,叫我如何向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交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你我兄弟一场,我不能放你去冒如此风险,况且······”还没等刘基把话说完,却听仇真突然神情一肃,朝窗外大喝一声:“什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五章 杀鸡儆猴 刘基一惊,忙转头朝窗外看去,心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方才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说服仇真身上,没想到隔墙有耳,此事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就在刘基转头的瞬间,突然感觉从自己的后颈处传来重击,随即意识逐渐模糊,直挺挺地向一侧倒去。偷袭刘基的不是别人,正是故意声东击西的仇真,见自己一击得手,仇真快速上前一步扶住昏厥欲倒的刘基,又小心翼翼地将刘基抱到床上躺好。一旁的白芨则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自然知道仇真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如果仇真方才不将刘基打晕过去,刘基定然会阻止仇真冒险,虽然刘基是为仇真着想,但任谁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被他人所害,都不可能会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况且自己还想借仇真调查害死自己父亲的幕后真凶,更加不会横加阻拦。见仇真此时已经快速换上了一套夜行衣,显然是去意已决,白芨面露担忧地对仇真说道:“仇大哥,此去务必要小心行事,切不可以身犯险,万一有什么变故,不妨抽身回来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仇真一手将寒月斜插进腰带,一手将夜行衣的面巾提起遮住面容,眼里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基,转头对白芨道:“仇真谢过白姑娘的提醒,白姑娘放心,仇真定然不会做那以卵击石的事情,不过还有一事需要姑娘帮忙。”白芨当即回道:“仇大哥不必多说,白芨自然会照顾好刘大人,定不会让仇大哥有半点后顾之忧。”听白芨如此一说,仇真心内大定,不禁是对白芨的兰心蕙质感慨不已,如此女子落到今日田地,实在是痛哉!惜哉!仇真抱拳拱手道:“多谢白姑娘,仇真去了。”正转身欲走之际,却听白芨突然叫住道:“仇大哥留步!”仇真闻声转头看来,却见白芨指着床上躺着的刘基的腰际说道:“仇大哥何不将此物带上,也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仇真顺着白芨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刘基腰间的锦衣卫令牌,当即摇头道:“白姑娘有所不知,此时若我带上此物,一旦行迹败露,定会给刘兄招来杀身之祸,还是不带的好,仇真自有进出京城的办法,白姑娘不必多虑。”见仇真已经考虑得很是周全,白芨便不再多话,只是站在一边默然不语地看着仇真的背影,就在仇真即将出门之际,似是想起什么,回头对白芨交代道:“白姑娘,估计半个时辰后刘基便会醒来,到时还烦请白姑娘务必安抚刘基不要意气用事,你二人且在此耐心等待,如果仇真午夜时分尚未回来,便不必再等了,麻烦白姑娘告诉刘基,仇真托他为我一家及白姑娘的父亲报仇雪恨,大恩大德,仇真来世再报!”说完便一个闪身,快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只留下白芨一人怔怔地伫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她虽然看不见那被面巾遮挡住容貌的表情,却能从仇真的眼神里看见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叫做诀别。 却说仇真一路疾行,短短十里路自然费不了太多时间,不消片刻便来到了西城门脚下,然而仇真却并没有着急进城,反而是向北绕行,直至来到西北角方才停住脚步朝四下打量一眼,随即又将身子藏在不远处的一块草丛中一动不动。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只听得桥楼上鼓打二更,仇真翻身而起,垫步拧腰来到城墙下,从怀里摸出一只专作翻墙用的飞勾来,飞勾底端系着约有五丈有余的结实绳索,仇真将飞勾用力朝城墙上一甩,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飞勾直接被扔到城墙之上,仇真随即用力一扯,飞勾上的倒刺生生扣住城墙纹丝不动,仇真一不做二不休,手脚并用顺着城墙攀爬而上,上了城墙之后又反其道而行之,不做停歇地下了城墙,进到城内。其实之所以选择在此时此地动手,也是依仗着仇真自己对于京城地形和兵力部署的了解,首先春满楼虽然地处繁华,却是坐落在城内偏西北方位;其次是西北城区多为高楼,方便自己潜行;最后则是全城的士兵换防便在二更时分,此时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有此天时地利,仇真行事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进得城来的仇真借着夜行衣的掩护,一路顺利地摸到春满楼前,躲在阴影角落里的仇真麻利地退了一身夜行衣,大摇大摆地朝灯红酒绿的春满楼走去。站在春满楼门口迎来送往的龟公乃是春满楼里面的老人,对于之前常来春满楼约见嫣儿的仇真和刘基自然是认得,见来人正是二人之一,遂冷眼撇着仇真说道:“呦,这位爷真是稀客啊,今天又来找我们嫣儿姑娘白吃白喝啊?”仇真对龟公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龟公跟前,将寒月连刀带鞘从腰际取出,将刀鞘架到龟公脖子上,冷冷说道:“狗眼看人低的杂碎!我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仇真,此次前来寻北镇抚司千户段冥有要事禀告,我数三声,三声之内你如果没有告诉我段冥的住处,我保管你活不过今夜去!一!二!”仇真话刚一说完便开始数了起来,而且数得速度还不慢,丝毫没有给那龟公时间考虑的意思,之前还盛气凌人的龟公自仇真把刀鞘架在他脖子上时便两腿不停地颤抖起来,此时听了仇真的话更是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伸出右手指着三楼最大的一个房间,颤巍巍地回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段大人今晚就留宿在那个屋子里。”仇真朝三楼的那个房间瞥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龟公,冷哼道:“哼!你且给爷爷听好了,命你这奴才立即将这窑子里的所有人赶将出去,若是迟了,休怪爷爷刀剑无眼!”话音刚落,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穷小子啊,几日不见,竟然也敢来我春满楼里耀武扬威,老娘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仇真闻声看去,只见体态臃肿的老鸨一脸狗不吃屎的样子,手里拿了个轻罗小扇,一步三扭地朝门口的仇真这里走来,边走边时不时朝跪在地上的龟公翻个白眼,仿佛在说,老娘养你是干什么吃的?大富大贵不伺候,跑来给一个穷小子磕头。跪在地上的龟公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平日里挺精明的老鸨怎么此时却泛起糊涂来?显然老鸨并没有听见二人之前的对话。他却不知道的是,这春满楼老鸨最近几日都亲自接待来此风流的段冥,并特意挑选春满楼里面几位姿色过人的神女侍候段冥,可谓深得段冥满意,不知不觉中已然是眼高于顶了,对原本就瞧不上眼的仇真更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之前没见到仇真还则罢了,今日见了让自己不顺眼的人,哪还会和之前一样忍气吞声,遂有了眼前的一幕。 见老鸨趾高气扬地走来,仇真心里暗自叹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来的正好,我还担心这龟公没那个能耐将无关人等赶出去,索性拿你来个杀鸡儆猴!”想罢,还不等走到仇真跟前的老鸨开口,仇真呼地一声闪到老鸨跟前,还不及老鸨反应,只听“啪”的一声,老鸨被仇真抡起的巴掌结结实实赏了一记耳光,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可谓不大,只见老鸨噗地喷出一口老血,踉踉跄跄朝一旁退去,然而还没退几步,却见仇真飞起右腿侧踹而出,只听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咔嚓”声,被仇真踹断左侧肋骨的老鸨一声闷哼飞出了五、六米去,将沿途的桌椅板凳都撞碎了不知多少,酒菜碗碟散落一地,直至撞到一楼大厅中间的舞台方才停了下来,再看老鸨,已经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被仇真一掌一脚打地昏死过去。莺莺燕燕的春满楼里顿时静的鸦雀无声,众人皆是惊恐万分地看着浑身杀意的行凶者,仇真则是冷眼环视四周一圈,低声喝道:“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圣旨一般,所有人立即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唯恐走的迟了落的个老鸨的下场,一时间嘈杂的吵闹声响彻了整个春满楼。 此时正在三楼房间内和几个神女颠鸾倒凤的段冥也被楼下的嘈杂声吵的没了兴致,一脸阴霾地停了动作,一只大手重重拍了拍一个神女圆润的臀部,嘟囔道:“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敢坏老子好事!”被拍到的神女埋怨地白了段冥一眼,伸手在段冥微微发红胳膊上捏了一把表示不满,随即又慵懒地从床上爬起,随意拿了一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衣服,裹住前凸后翘之处便朝房门走去,就在神女刚来到门口之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轰开,踹飞的房门直直拍在那神女身上,将那神女生生撞到门口一侧压在了那扇房门下面,竟是直接晕了过去。屋里段冥闻声大惊失色,将一旁的神女一把推开,腾地坐起身来,待定睛看去,只见一人缓缓踏步从破碎的门口走了进来,段冥瞳孔一缩,来人不是仇真又会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反目成仇 见仇真满脸怒容,定是来者不善,段冥心思急转,慌忙拿了自己的裤子过来,边穿边强装镇定地开口问道:“仇真,怎么是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不快快退下!”仇真对段冥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眯起眼睛瞥了两眼龟缩在床榻角落的另外两个神女,复又用手指了指被自己拍晕在门板下面的另一个神女,冷漠地说道:“你们两个与此事无关,想活命就速速带上这人滚开,晚了的话,休怪小爷手里的刀不长眼睛!”此时身上一丝不挂的两个神女哪里还顾得上穿戴整齐,听到仇真话里有饶她们一命的意思,急忙手足无措地随意扯了衣架上的衣服遮羞,又拖拽出门板下的神女,一口一个“谢大爷饶命”地从被仇真踹碎的房门处仓皇而逃。 再看段冥,羞愤交加地盯着仇真,咬牙切齿道:“仇真,你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吃错了药不成?”“吃错了药?”仇真冷哼道:“哼!段冥,我看是你故意配错了药吧!”说完仇真左脚踏前一步,握住刀鞘的左手携刀指向段冥厉喝道:“段冥!我且问你!家母药里的甘草和甘遂二物你作何解释!”见仇真丝毫没有了之前在自己面前的恭敬,本就做贼心虚的段冥一时间竟被仇真的呵斥惊地语无伦次起来,只听段冥结结巴巴地说道:“药?药······药······我······咦?”突然段冥猛地一怔,疑惑地看向仇真指向自己的那个刀鞘,愣了好一阵儿,忽见段冥脸上羞愤的神色荡然无存,反倒是缓缓站直了身子,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喜万分的神色,紧接着段冥放荡不羁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竟然是寒月?竟然是寒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老子忍气吞声这么久,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再次遇到寒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仇真也是一怔,听段冥的意思,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过寒月,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然而也只是稍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听仇真怒喝道:“段冥,今日休想蒙混过关,家母······”还没等仇真把话说完,却听段冥冷哼道:“哼哼!那个刁妇,不错,是老子叫人在她的汤药里做的手脚又如何,谁叫她坏老子的好事!”听到段冥毫不掩饰的承认了,仇真反倒是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我本还念及你多年来的恩情,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虚情假意,好!好!好!”仇真连道三声好,突然眼光泛起掩饰不住的杀意,指着段冥骂道:“段冥老匹夫,家父视你如手足,你竟干出这等背信弃义,丧尽天良的事来,当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段冥嗤笑道:“嘿嘿嘿嘿······本想借那刁妇的病来套出你仇家的拔刀斩,没想到她死的那么快,真是便宜她了,如今有寒月在,那拔刀斩不要也罢,若是你父亲仇无言还在,我可能会怕你三分,如今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当真是不知死活,待会儿老子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到段冥张狂的叫嚣,仇真不禁想起白芨之前说过的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话来,看来这段冥果然是有所图谋,竟然设计陷害自己的母亲,想借此骗取自己家传拔刀斩的秘籍,而且还觊觎这自己手上的寒月,当真是其心可诛啊。 话已至此,两人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形势,皆做好了你死我活的准备,只见段冥微微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的正是他的衣物和佩刀,显然是想过去取了佩刀和仇真一战,然而即便是这么微乎其微的小动作,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也难逃仇真的眼睛,仇真当即明白了段冥的意图,就在段冥朝桌子上的佩刀探手抓去的同时,仇真猛地蹿向桌子的方位,左手高举寒月,右手紧握刀柄,锵的一声龙吟响起,寒月出鞘,如一道白芒般朝段冥伸出的手臂砍去。这段冥不亏是久经沙场的人,竟然是早就料到仇真会有此一招,方才朝佩刀看的一眼乃是故意卖的破绽,目的就是为了骗仇真出手,如今见仇真果真上当,当即抽身向后小跳一步,只听“哐当”一声,桌子直接被寒月干净利落地直劈成两半,连半点木屑都没有崩飞出来,寒月的锋利可见一般。就在仇真猛然间明白自己被段冥算计的空档,后跳落地的段冥双脚突然奋力蹬地,一个鱼跃又再次朝被仇真劈飞的佩刀扑了过来,前扑的段冥双手死死抓在佩刀之上,借势一个前滚,翻身而起时,金背大刀锵啷出鞘,与仇真四目而望针锋相对。“老匹夫!还我娘命来!”仇真被对方的小伎俩戏弄一番,不由得怒火中烧,咆哮着朝段冥扑去,段冥嗤之以鼻道:“嘁,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说罢飞起一脚,将地上躺着的一张方凳朝仇真面门便踹了过去,仇真去势不减,再度挥刀直劈而下,直接将迎来的方凳击落到地上,然而就是在被方凳遮挡住视线的那一刻,段冥已经是双手握刀,飞身跳起,朝着仇真脑袋便砸了下来,仇真被段冥来势汹汹的一招惊得慌忙顿住脚步,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仇真急忙将双腿成弓步扎稳马步,左手刀鞘,右手刀刃,朝着迎头砸来的金背大刀交错着迎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三铁相交,火花四溅,段冥本就是生的虎背熊腰,金背大刀又是力道千钧,加之仇真防范不及,段冥仅一招便打的仇真手臂发麻,颤巍巍勉强招架了下来,然而段冥得势不饶人,大喝一声:“破!”手臂上力道顿时加了几分,大有要将寒月连刀带鞘劈开的意思,仇真只觉得自己头顶的力道越来越大,再硬撑下去自己非要被段冥将整个人从中间劈作两段不可,心一狠牙一咬,踏前的脚一蹬地,后脚顺势收力,借着金背大刀下压的力道朝后闪去,只听“撕拉”一声,金背大刀贴着自己面门而过,直接将自己右胸前的衣襟砍出了三寸来长的口子,后跳的仇真脚上一软,扑通一声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仇真只觉得胸前火辣辣一阵疼,低头看去,鲜血已经将右胸的衣襟染红了一小块,竟然是被段冥砍出了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不过伤口倒是不深,仇真暗道侥幸,还好自己撤退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击奏效的段冥则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金背大刀刀刃上的一小块崩口,心里暗自惊叹不已,想不到寒月竟然锋利如斯,自己本想一击将仇真毙命,不想寒月仅凭锋利便卸了自己三分力道,而且还给自己的金背大刀造成损伤,反观仇真手中的寒月,别说刀刃了,就连刀鞘上都没有留下半点划痕,不愧是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段冥又看了看已经站起身来的仇真,不禁指着仇真嗤笑道:“哼哼!想不到我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若不是有寒月助阵,恐怕刚才已经成为老子的刀下之鬼了,识相的,留下寒月,老子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就只有去阴曹地府尽孝了。”稳住身形的仇真内心也是感慨万分,想不到自己和段冥的差距如此之大,段冥所言绝对不虚,如果刚才不是有寒月在手,自己已经是死尸倒地了。其实两人都不清楚的是,仇真此次前来乃是先急赶了十里路程,随后又是翻城墙,又是闹青楼,片刻不得歇,而段冥则是在今天来到春满楼后为了一刻特意服食了一颗敛气红丹,因为被仇真坏了好事,敛气红丹的药效还没有散尽,等于是以逸待劳,这才有了方才实力悬殊的对比。却见仇真轻蔑地看着正洋洋得意的段冥冷哼道:“哼!饶我不死?老匹夫,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能杀我,岂会留我性命?恐怕是顾忌我仇家的拔刀斩还没出手吧?更何况······”仇真举刀指着段冥手中的金背大刀讥讽道:“你手里的那块破铜烂铁,恐怕经不起你方才那般使唤吧?老匹夫!有本事你再来一次试试!”见对方看穿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段冥恼羞成怒道:“小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看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七章 此消彼长 话音未落,段冥已是提刀朝仇真扑来,只见段冥单手握刀对着仇真腰际便是横刀扫去,其来势汹汹让仇真不禁眉头紧蹙,不敢硬吃这一刀,急忙朝后跳一步避开,就在刀锋贴着腰带擦身而过的瞬间,仇真抓住段冥出手的空隙,手中寒月斜劈而下,直奔段冥项上人头而去,反观段冥,面对仇真刁钻的出手不进反退,借着出刀的力道腰、腿、脚同时发力,竟是原地旋转了一周,手中金背大刀迎着斜劈来的寒月便是一记上挑,“铛”的一声巨响,二人皆是被对方的一击震得踉跄后退几步,段冥只觉得左眼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随意抬手擦拭了一下,偏头朝左手食指看去,发现竟然是血迹,段冥不禁微微一惊,下意识又朝自己右手握着的金背大刀瞄了一眼,果不其然,金背大刀的刀刃上再次多了一个崩口,显然是刚才与寒月碰撞时留下的,那自己左眼下面的伤口便不难猜测了,定然是被崩飞的刀刃碎片意外划破的,想到这里的段冥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方才实在是有惊无险,如果那崩飞的刀刃碎片再偏一点点,自己的这只左眼此时恐怕已经没了,自己可没有三国名将夏侯惇拔矢啖睛的那份魄力。再看仇真,貌似也从段冥的神情举止上看出了端倪,不禁嘿嘿冷笑道:“嘿嘿嘿嘿······老匹夫!还敢战否?” 段冥虽然被仇真一句话激得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不是一个能轻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坐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来,当即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冷静地思索了片刻后,面露凶光地朝仇真大喝一声:“杂碎!休要猖狂!”话毕便又是冲将出去,金背大刀直直朝仇真心口刺来,仇真心道来得好,如果段冥仍是一如既往大刀阔斧地路数,自己断不敢贸然硬接段冥的招式,他身在段冥账下,自然对段冥也了解一些,纵观锦衣卫上上下下,如果说有谁能在蛮力上胜得过段冥,估计也就只有那个高居头把交椅的锦衣卫指挥使吴顾了,自己和刘基两人虽然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但是临阵对敌往往是以巧破力,赢在技巧经验和应变能力上,可段冥在此道也可谓是一把好手,如果放在平日,自己绝不是段冥的对手,如今有寒月在手,自己只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持寒月使出拔刀斩的机会,此时见段冥顾忌自己兵刃受损,竟将刀式的劈砍改作剑式的直刺,不正是自己出手的绝佳时机吗?想到此,仇真一不做二不休,拔刀斩势如破竹般挥出,直取段冥握刀刺来的右手臂,欲将段冥手臂一刀斩断,可仇真却忽视了一点,段冥与仇真的父亲仇无言当年同在锦衣卫任职,关系又最为要好,乃是对仇无言最为了解之人,况且又一直觊觎着仇家的拔刀斩,岂会不知道拔刀斩的厉害以及对拔刀斩最为有利的进攻时机,见仇真果然如自己所料使出了拔刀斩,当即二话不说,刺出的金背大刀边快速收回边顺势上下翻转过来,以刀背迎向斩来的寒月,“锵”的一声脆响,寒月擦着金背大刀的刀背滑过,只在刀背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仇真一惊,暗道不妙,然而此时自己已经是中门大开,只见段冥抬起左脚,朝仇真胸口便是猛地踹去,仇真迅速将左手的刀鞘挥出格挡,“咚”的一声闷响,直将仇真整个身子击退了一丈有余,顿住身形的仇真只觉得一阵酸痛从自己的左手臂传来,连刀鞘都差点脱手而出,不禁感叹段冥果然不愧是锦衣卫的千户,实力绝对不容觑。 然而就在此时,本以为对方会乘胜追击的仇真瞳孔一缩,疑惑地看向对面的段冥,只见段冥不知什么缘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手持刀拄地,左手扶住自己的膝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赤裸的虎躯有些微微颤抖,背部似乎有若隐若现的袅袅热气升腾而起,正在仇真纳闷不已时,却听段冥喃喃自语道:“他奶奶的,仙丹竟然在这个时候过劲了!呸!他奶奶的!”声音虽,却逃不过仇真的耳朵,“仙丹?”仇真心里一个激灵,他想起之前和刘基一起来春满楼约见嫣儿时,嫣儿曾经和他二人提过,段冥口中的仙丹就是他现在知道的敛气丹和敛气红丹,甚至还简单讲述过段冥服用敛气红丹后身体的变化,此时再回想起自己破门而入时看到在床上一丝不挂的段冥当时的样子,心里立即明白了过来,看来这段冥应该是在自己来之前便服用过一颗敛气红丹欲行那苟且之事,怪不得初见段冥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再加上方才交手时段冥那势不可挡的气势,原来是借助了敛气红丹的功效,如果自己晚来个一时半刻,待敛气红丹的药效过了,说不定也不会吃了先前的暗亏。想到这里,仇真心里大定,缓缓站起身子来,盯着气喘吁吁的段冥冷笑道:“老匹夫,怎么?没了你那仙丹的效果,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吗?”段冥一惊,抬头疑惑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仙丹的事情?”这话无疑也证实了仇真的推测,只见仇真嗤笑道:“我怎么知道?我不光知道仙丹的事情,我还从白果生那里也拿了一颗仙丹,老匹夫,白果生让我带给你一句话。”“白果生?你怎么会认识白果生?那老不死的也给了你仙丹?”段冥脸上的神色已经由疑惑变成惊讶,又慢慢显得惊恐起来,他自己多次服用过敛气红丹,自然知道厉害,如今仇真说他手上也有一颗敛气红丹,自己本就疲于应付寒月,如果再加上敛气红丹的威力,那还了得?结果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只见仇真从衣服里缓缓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纳入口中,不是段冥口中的红色仙丹又会是什么,段冥此时已经是呆若木鸡,直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也不知是被仇真吓得还是敛气红丹药效过后的症状。将敛气红丹咕咚咽下的仇真冷眼看向段冥,一字一句地说道:“段冥,白果生让我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你别以为有了仙丹就能奈何得了我!”只见段冥装腔作势道:“那个老不死的,待老子收拾了你这个杂碎,定不轻饶他!”“可惜啊!”仇真慢慢将寒月举起,直指段冥道:“你已经没那个机会了,因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老匹夫,纳命来!” 本来段冥还想继续和仇真逞逞口舌之争,多为自己拖延一点时间恢复气力,此时再看仇真,浑身的皮肤已经是微微有些泛起红晕,本就结实的肌肉又稍稍隆起几分,连握住寒月刀柄和刀鞘的双手都在咯吱作响,显然是敛气红丹开始发挥药效了,段冥不禁是本能地向后挪动了一步,强打精神站直身子,不敢有丝毫马虎。仇真只觉得腹部如同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自丹田向四肢百骸散发出使不完的力量,而自己则感觉本能的想把这股力量倾泻出去,如若不然,便会被这股力量撑破了身体一般。只见仇真从口中长长呼出一股热气,盯着段冥的目光突然一凝,身子如离弦之箭般朝段冥射去,一道白芒带着呼呼风声斜劈而出,段冥大惊,手忙脚乱地双手举刀斜挡在身前,“铛!”寒月与金背大刀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段冥一个劲儿地龇牙咧嘴,服用过敛气红丹的仇真在力道上比之前也是不知大了多少,咬牙硬撑的段冥终于抵挡不住来自上方仇真的重压,扑通一声双膝直接跪在了地上,然而双手仍擎着金背大刀不敢放下,抬头看去,金背大刀的刀背硬生生被寒月劈出一道口子,惊恐万分的段冥突然感觉一道杀意腾腾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只见仇真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段冥大感不妙,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寒月在金背大刀的刀背上刀锋一偏,嗖地向下滑去,“啊!”伴随着段冥凄厉的惨叫,举着金背大刀抵挡仇真犀利一击的段冥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被寒月如刀切豆腐般各削去了第一个指节,还没等段冥的惨叫结束,仇真又是飞起一脚,重重踢在跪地举刀的段冥腹上,竟是将体型比自己还大的段冥直接踢飞出去。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段冥“噗”的吐出一口淤血,哪里还有力气抵抗,金背大刀一扔,右手攥住自己没了两根指节的左手不住地低声哀嚎,如同受伤的老虎伏在地上低吼一般。 事已至此,仇真也不废话,几步上前做出拔刀斩的姿势,对准段冥的脑袋便是一刀挥出,欲要直接了结了段冥的性命,却见段冥紧闭双眼,突然大喊一声:“我知道仇无言的死因,你不能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尘封往事 段冥此话一出,可谓语出惊人,仇真手中的寒月在距离段冥喉咙不足一寸的空中猛地顿住,刹那间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一般,只有段冥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锵”的一声脆响,仇真收刀归鞘,眼睛死死盯着段冥,心想自己应该没有将调查父亲死因的事情告诉除刘基与嫣儿以外的其他人才是,甚至连对待白芨的态度自己都是有所保留的,可刚才段冥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自己对仇无言的死因是有所怀疑的,并且貌似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而他段冥则是知道个中内情,遂冷冷问道:“段冥,你什么意思?你早就在暗中监视我?”紧闭双眼的段冥听到仇真的话后,缓缓睁开了眼睛,见仇真已经收刀,脸上的神情虽然明显放松下来但仍然是眉头紧蹙,显然是之前被仇真一刀一脚所伤的余痛还未完全消去。只见段冥趴在地上费力地将身子挪到被仇真砍翻的桌子旁边,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衣,“呼啦”一声扯下一块布条包扎起受伤的手指,边包扎边对仇真冷哼道:“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点道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本就强压怒火耐着性子看段冥处理伤势的仇真,听到段冥这故弄玄虚的一句话,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正欲上前二度教训一番,却听段冥急忙话锋一转道:“前些日子在京城西郊寺庙里面撞见郑国泰和张陵的人,是你没错吧?郑国泰早就支会与我了,想必你今日来之前应该是回了一趟家吧?不用怀疑了,你家便是郑国泰叫我安排人砸的,至于你父亲仇无言嘛,我们也不笨,既然你已经听到郑国泰和张陵的谈话,想必也能猜到仇无言当年的死有所蹊跷,而你来之前又对你父亲的死因只字未提,只是因你母亲的药方向我问罪,我就知道,以你的能耐,根本查不出任何东西。” 原来如此,仇真心道,怪不得自己家里无缘无故遭此一劫,又回想到去洛阳调查郑国泰的诸事不顺,心里顿时如明镜般了然,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看来,原来自己早就被别人心提防着了,看来眼前的段冥知道的还真不少。只见仇真不怒反笑地冷哼道:“哼哼······如此说来,你倒是知道不少我查不到的内情?”段冥再次慢慢挪动身子坐了起来,又将后背在断成两截的桌面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着,颇有些得意的看着仇真一言不发,大有和仇真谈判的意味在里面,仇真又如何看不出来段冥的企图,遂开门见山地说道:“段冥,我也无心和你绕弯子,如果你能坦白告诉我杀害家父的凶手是谁,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何?”“噗哈哈哈哈······”段冥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罢又对仇真说道:“仇真,你真当我这么好糊弄?你此次前来与我大动干戈,不就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吗?既然与我脱不了干系,你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却见仇真眯眼冷冷回道:“杀害家母的凶手是张陵,我已经将其杀死,虽然我巴不得也将你一刀两段,但如果你死了,凭我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要想查出家父的死因无异难于登天,如果你能实言相告,念在我已经断你两指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至于我能不能替父报仇,则是尽人事听天命,况且······”仇真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能在临死之际提及家父的姓名,就说明你也是抱有一线生机的,不是吗?不知我这么说,你可认同?”“嘿嘿嘿嘿······”段冥苦笑摇头道:“不亏是仇无言的后人,不亏是我北镇抚司的百户,心思如此缜密,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将所以实情都告诉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怨两消,如何?”段冥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实则是心怀鬼胎,他打的主意很简单,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这次侥幸逃得性命,回到锦衣卫衙门立即发布海捕公文缉拿仇真,他就不信以仇真一己之力能逃得过锦衣卫满天下的追杀,到时候寒月还不是会落到自己手上。他却不知道的是,表面上义正言辞的仇真早已经做好了出尔反尔的准备。此时的仇真哪里会做出放虎归山的蠢事来,况且这只老虎日后肯定会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眼前最重要的是安抚段冥,从他口中尽可能多地套出消息和线索。 “咚”的一声闷响,仇真将寒月往地上一拄,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段冥,开口问道:“段冥,我且问你,家父当年是因何被杀?”段冥略一思索,随口回道:“因为牵扯进了梃击案中”“详细说来!”仇真呵斥道:“段冥,难道你以为拿此事可以要挟得了我?想活命的话就放聪明点儿!”显然是对段冥这种应付的态度很不满意,段冥白了仇真一眼,心道好你个杂碎,放在以前哪里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哼!别得意的太早了,有你好看的时候。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只得将事情始末详详细细道来:“当年梃击一案震惊朝野,先皇······额······现在已经不能叫做先皇了,朱常洛已经成了新的先皇,那个······朱翊钧曾命令锦衣卫指挥使吴顾协同刑部侍郎张问达审讯张差,张问达则是安排刑部郎中胡士相前去,至于锦衣卫这边,我不说你也知道是安排你父亲去的,结果一问之下,竟然得知是朱翊钧的宠妃郑贵妃和她的哥哥郑国泰在背后指使,当时文武群臣都上奏要严惩郑贵妃和郑国泰,奈何朱翊钧力保,最后也只是杀了张差,梃击案便不了了之了,不过,据说后来你父亲和胡士相受文武百官所托,决定出面弹劾郑贵妃,为此皇帝朱翊钧还亲自召见过你父亲,不过具体的事情估计除了朱翊钧和你父亲外,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可是就在当天夜里,郑贵妃怕事态超出自己控制,便收买了锦衣卫里面的人,将你父亲暗中杀害,至于胡士相一家则是被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抄家了,连你父亲经手的所有锦衣卫案牍库里面的卷宗也被销毁了,整个梃击案也是到此才算是真正结束了。”仇真听罢低头沉思起来,如果把当初嫣儿对自己和刘基二人所讲述的内容联系起来,这段冥倒不像是在扯谎糊弄自己,当年果然是由自己父亲和嫣儿的父亲共同负责审讯梃击案的,至于朱翊钧单独召见自己父亲而未召见胡士相,想必一方面是因为锦衣卫职责所在,应该唯皇命是从,方便朱翊钧拿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胡士相乃是刑部之人,当年朱翊钧二十五年来都不曾上朝,素与群臣不合的缘故,不过就最后自己父亲被杀来看也不难推断,当年自己父亲肯定是抗拒了皇帝朱翊钧的旨意,这倒是让仇真疑惑不已,遂对段冥问道:“如果你所言没有隐瞒的话,当年朱翊钧既然已经召见家父,为何又会纵容郑贵妃买凶杀人?难道家父身为锦衣卫还会抗旨不遵不成?”“倒也不无可能。”段冥冷哼道:“哼哼······你父亲自诩刚正不阿,满口仁义道德,整天把国以民为本这种屁话挂在嘴边,当真是可笑至极,倘若知道委曲求全的道理,又如何会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这冷嘲热讽的话虽在段冥口中说来轻描淡写一般,仇真听后却是内心为之一震,他想到了自己和白芨相处过的这些时间里,白芨曾对自己说过一些讥讽的话:“好一个忠肝义胆的锦衣卫,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如今的朝廷乃是宦官当道,奸臣弄权,不知道仇大哥所谓的尽忠是为宦官尽忠,还是为奸臣谋利啊?”想不到自己父亲竟然宁愿冒着舍生取义的危险,也不愿与这浑浊的世道同流合污,这份胆识,自己当真是难望其项背。见仇真一时失神,倚坐在地上的段冥不动声色地从一旁被自己扯烂的衣襟内摸出一颗敛气红丹悄悄纳入自己口中。 许久,沉思中的仇真喃喃问道:“可知被那郑氏兄妹收买的杀害家父的凶手是何人?”却听段冥阴阳怪气道:“这个嘛,你只有问问你那死去的父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三十九章 报仇雪恨 仇真闻言大惊,回过神来看去,却见半块桌板迎面砸来,仇真避之不及,被桌板“啪”的一下拍的倒退几步,刚站稳身形,却见眼前金背大刀斜砍而来,“啊”的一声闷呼,来不及躲闪的仇真被金背大刀直砍的快速后退,紧接着又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直直倒飞出去,跌落到两丈有余的地上,仇真暗道不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从地上快速翻滚到一侧,刚顿住身子,便听从刚才自己跌倒的地面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回头看去,只见浑身泛红的段冥正一刀劈在自己先前倒地的位置,此时正缓缓站起身来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仇真低头看去,只见从左肩至右胸已经被段冥砍出一道深深的刀伤,鲜血正汩汩地从身体里冒出,再往下看,腹部的衣服上还留有一个深深的脚印,仇真怒目蹬向段冥,咬牙切齿道:“段冥你个老奸贼,竟然暗算与我!”“哈哈哈哈······”却听段冥张狂地笑道:“仇真,临阵对敌,攻其不备,何来暗算一说?你以为老子只有一颗仙丹吗?哈哈哈哈······真是天不亡我,你怎么都没想到吧?”看着段冥近乎赤红的上身,仇真突然忍不住哼笑起来:“哼哼哼哼······老贼,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口中的仙丹是为何物吧?”段冥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此时的他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涨了起来,比平时足足大了有一圈,一股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宣泄出去的冲动想压都压不住,遂不禁问道:“你······你什么意思?”仇真踉跄地站直身子,“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鲜血,冷冷说道:“你所谓的黄色仙丹名叫敛气丹,红色的名叫敛气红丹,顾名思义,有能够强行提取人身体里储藏的元气的作用,一般人服用普通的敛气丹对身体不会造成损伤,即便同时服用多个敛气丹也无碍,但是敛气红丹不同,一旦服用一颗便会将身体内所有的元气全部抽取出来,如果药效过后不注意修养恢复,对身体会造成不的损害,无异于拔苗助长,而且······咳咳咳······”仇真咳嗽几声,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继续说道:“而且,倘若有谁不知道敛气红丹的副作用,一次性服用多颗敛气红丹的话,哼哼,你那先皇朱常洛便是前车之鉴!” “你说什么?”段冥闻言大惊失色,他也听说了朱常洛在宫中暴毙的事情,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服用仙丹的缘故,又想到郑贵妃那里也有两颗和自己一样的红色仙丹,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脚跟,心道难道先皇驾崩是郑贵妃他们干的好事?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想到这里,段冥只觉得脊背发凉,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金背大刀的手臂,似乎也感觉肿胀地有些隐隐作痛了,却听段冥强作镇定地冷哼道:“哼!仇真,想用这无稽之谈吓唬住老子?你打错主意了!”说罢便高举金背大刀朝仇真头顶砍去,就在段冥刚迈出第二步的时候,突然从段冥头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竟然是整个右手的前臂炸裂开来,顿时血肉横飞,溅落一地,“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金背大刀锵啷落地,段冥左手死死掐住爆开的右臂,跪在地上哀嚎不已,虽然仇真已经从白芨那里知晓了敛气红丹可能会让人暴毙而亡的副作用,但仍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所谓的暴毙竟然真的是会将一个人的肉体炸裂开来。 整个房间充斥着段冥声嘶力竭的悲呼惨叫声,仇真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因为痛苦而不停翻滚的段冥,许久许久,似乎是已经没了力气再挣扎的段冥终于一头栽倒在血泊中,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证明着他还没死,只见段冥颤抖着偏头看向仇真,沙哑着嗓子对仇真说道:“仇真······仇真······我······我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给我······给我一个痛快······”即使仇真见惯了生死,仍是被眼前惨不忍睹的段冥震惊不已,见段冥已经生不如死,仇真却狠心咬牙挤出话道:“段冥老贼,你害家母卧床七年不得起,最后还被那张陵折磨至死,如今你有此下场,就该做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觉悟,这就是报应!我不会如你所愿的!”“不!不!”段冥面目狰狞地看着仇真,继续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你必须杀了我,不能······不能叫我死于非命,因为我便是······便是杀害你父亲仇无言的那个锦衣卫!一旦我死了,你便······便不能为你父亲报仇雪恨了。”说完此话,段冥如释重负般将头垂到地上紧闭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此时仇真则是眯眼不语,缓缓将寒月拔出刀鞘,许久,仇真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早该料到是你,试想当年郑国泰兄妹为绝后患,想方设法买凶杀人,又岂会将此事泄露给外人知道,留下对自己不利的把柄,偏偏你对此事知之颇多,岂不可疑?加之你与那郑氏兄妹皆与敛气红丹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如今朱常洛暴毙,京城之内随时可能变天,你却还能悠然自得来这春满楼,由此看来,凭你和那兄妹二人狼狈为奸的关系,定是许给你不少好处吧?不仅如此,依我看,连即将登基的皇帝也很有可能会是那兄妹二人的傀儡吧?” 听仇真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分析了出来,段冥闭目颤抖着声音轻叹道:“唉!多说无益,动手吧!”仇真将寒月轻轻搭在段冥脖子上,摇头冷冷说道:“段冥,家父视你如手足,奈何你利欲熏心,竟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难道你真的以为那郑氏兄妹会放过你?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那二人既然能用敛气红丹毒害朱常洛,为何偏偏对你隐瞒了敛气红丹的副作用?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岂会不懂?”闻言段冥缓缓睁开了双眼,两股热流从眼眶中顺着脸颊流到地上,和一地的鲜血混在一起,只听段冥悲泣道:“想不到······我······我段冥竟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竟然成了那两个畜生借刀杀人的工具,当真是天理不容啊!”抽泣几声,又悲呼道:“畜生!我段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罢,又闭上眼睛,迎着寒月的刀锋缓缓将头昂起,此时的段冥却没了先前那般贪生怕死的模样。仇真轻叹一口气道:“段冥,郑氏兄妹我同样不会放过,你死后在阴间助我一臂之力吧。”右手挥刀上扬,“蹭”的一声,鲜血自刀口飚射而出,溅洒在房间的窗户纸上。 缓缓将寒月收回刀鞘的仇真忽然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流着,估计是有些失血过多了,于是快步走到床边,随手扯下一块帘子包扎起自己胸口的伤,此时窗外桥楼上鼓打三更,仇真一个激灵,拿起寒月闪身从窗户翻到外面街道之上,匆匆往城外赶去,可还没等仇真走出几步,猛地眼前一花,身体似乎是被卸去了力气一般,软趴趴地倒在了春满楼旁的巷子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章 身负重伤 “哎呦!仇真你个王八蛋!竟然敢阴老子!”从昏厥中悠悠转醒的刘基一睁眼便开口骂个不停,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被仇真打中仍旧余痛未消的地方,刚翻身从仇真家里的木床上爬起,却猛然看见坐在床头一身蓝衣,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白芨,貌似是被自己之前的那句臭骂给惊着了。刘基忙从床上蹦了下来,朝白芨躬身行礼道:“那个······白姑娘见谅,嘿嘿嘿嘿······刘基失态了。”白芨忙起身回礼道:“刘大人言重了,您······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话还没说完,却见刘基貌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张目四望道:“仇真!仇真呢?”紧接着又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白芨问道:“仇真那个老子是不是真的去找段冥了?”见眼前的刘基如此担忧仇真,白芨正欲答话,结果还没等开口,刘基便一个劲儿地顿足捶胸,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哎呀!我这不是废话吗?那龟孙子一向是固执的很,此时说不定已经和段冥交上手了,不行!老子得去看看!”此情此景不禁让白芨苦笑不已,心道这刘基可真是个言谈举止不拘节的人,这么一会儿就将仇真的称呼从王八蛋改成了老子,又从老子改成了龟孙子,自己倒是一直称呼自己为老子,不过,这龟孙子的老子不也是龟吗?正心里偷笑的白芨听到刘基最后说要去找仇真,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仇真临走时对自己的交代,忙拦住刘基道:“刘大人留步!”正欲夺门而去的刘基身子一顿,回过头来纳闷地看着白芨问道:“白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白芨解释道:“仇大哥临行时特意叮嘱我,叫你我二人在此等他至午夜时分,如果他到时未归,你我再走不迟。”闻言刘基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又皱眉朝白芨问道:“白姑娘,现在是什么时辰?”白芨略一思索,回道:“二更已过三刻左右吧,怎么了?”只见刘基面色凝重地对白芨说道:“白姑娘,你有所不知,京城内的守军正是二更天换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仇真肯定会选择在二更时分进城,照此推算,仇真此时恐怕已经在和段冥拼命了,如果仇真得手杀了段冥倒还好,可是以我对段冥的了解,那人能坐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绝非是浪得虚名,一旦仇真失势,叫我如何能置之不理,此时如果赶去助仇真一臂之力,说不定还来得及,况且”刘基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如果仇真失手,段冥必定会派人前来此处,到时恐怕连你也会受到牵连。”白芨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刘基,没想到刚才还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此时却是心思缜密,将事情的利弊分析的鞭辟入里,不由得问道:“那依刘大人之意,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刘基深吸一口气道:“你且随我来!” 刘基与白芨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朝京城赶去,估摸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西城门处,凭借刘基的身份,二人自然是毫不费力便进得城来,随后刘基将白芨安置在自己家中等待,又马不停蹄地朝春满楼赶去,待赶到春满楼时,正看见门口处一群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自语。刘基四下打量,立马发现一个春满楼龟公打扮的人也在其中,遂上前几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一看,正是平日随同段冥来春满楼快活的百户大人,当即躬身行礼道:“哟,是刘大人呐,您可来了,不得了了!”刘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在外面站着?老鸨呢?”和刘基对话的龟公低眉顺眼地指着一旁已经昏死过去的老鸨,低声道:“刘大人您还不知道吧?今天楼里来了一位煞神,将我们当家的打得昏死过去了,现在正在里面和千户大人厮打呢,我们这些人都是被那人赶出来的,这当家的还没醒过来呢,我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哪里敢进去啊,这个······”龟公顿了顿,谄媚地笑道:“刘大人您武功高强,又经常照顾的们,不如您······”话到此便不再往下说了,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后面的意思,分明是想让刘基替他们出头,刘基白了龟公一眼也不点破,自己本就是要来帮仇真的,遂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当真是无法无天,待我进去看看再说!”随后又对那龟公吩咐道:“叫所有人都在外面给老子等着,如有擅闯者,杀无赦!”说罢便朝春满楼里走去。“是!是!是!”身后的龟公点头哈腰地连道三声是,心里却暗自说道:“哼!这还用你说?连老鸨都被打得昏死过去了,谁还敢进去送死?” 刚一进春满楼,刘基便瞥见了门口有几张被打翻的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过场面还是太,估计也不是仇真和段冥所为,于是抬头朝三楼的一个最大的房间看去,那个房间正是段冥平日来春满楼留宿的房间,果不其然,房门已经没了半扇,估计二人就在里面,可是怎么里面没有半点声音呢?难道?想到此,刘基不禁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快步顺着楼梯上到三楼,一到三楼便不由得扇了扇鼻翼,一股不易察觉的淡淡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刘基暗道不好,一个箭步蹿到门口,朝房内一看,顿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没了半个手臂的段冥倒在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浑身上下的皮肤显得惨白,估计是失血过多所致,屋内散落着被打翻的桌椅板凳,桌板更是齐整整地断成两截,除了段冥倒下的地方,其他地方也是溅满了鲜血,就连窗户上也没落下,整个房间内的血腥味比之刚上楼处更浓,多闻几口便有让人想要呕吐的感觉,真是难以想象仇真与段冥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打斗,皱眉扫视一片狼藉的刘基正纳闷怎么不见仇真时,却被临街打开的窗口吸引了注意力,莫非?想到这里,刘基脚尖点地,从未沾到血迹的地方心翼翼地跳到窗边朝外张望,这条街乃是春满楼的后街,即便是白天都少有人打此经过,此时深更半夜更是看不见半个人影,正心灰意冷的时候,刘基却是无意间瞥见在与街道交错的巷子口处,有一道不起眼的白色光点,似乎是······“寒月?”刘基面色一凝,当即翻身从窗口跃了出去,借着周围几家民房的屋顶,快速来到那条巷子口,俯首看去,只见一人埋头趟在地上不见动弹,手里还死死握着一柄白色的刀鞘,这白色刀鞘正是自己在春满楼窗口看见的那个白点。刘基二话不说,迅速从屋顶跃下,定睛朝那刀鞘一看,果然是寒月无疑,这么说,地上的人便是仇真无疑了。不容多想,刘基慌忙将晕倒的仇真翻过身来,只见仇真胸前简单地用碎布包扎着,殷红的鲜血已经将碎布浸透,而仇真的脸色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苍白。事不宜迟,刘基将仇真扶到自己背上,背起仇真便朝自己家中跑去。 白芨正在刘基家中来回踱着步子,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等待更叫她感到煎熬的了,正焦躁不安中,忽听得嘎吱的推门声响起,白芨一惊,却见刘基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待刘基将背上的人卸到床上躺好,白芨方才看清刘基背上的血人是谁,不禁失声惊叫道:“仇大哥!怎么会这样?”“嘘!”刘基急忙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大口喘着粗气道:“快······快······先救人!”他已经从仇真那里听说了白芨随白果生学过医术的事,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才直接将仇真背回家中让白芨救治。震惊中的白芨被刘基的话点醒,急忙让刘基去打清水,自己则是心翼翼地将仇真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褪去,刚扯掉仇真的上衣,便见一条长长的刀伤自仇真的左肩直至右胸,伤口很深,虽然仇真及时用碎布条进行过包扎,却仍然有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往外流,此时刘基端着一个盆子从外面将水打了回来,一见仇真的样子,惊得差点将端水的盆打翻。两人再也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地将仇真浑身上下的伤口擦洗干净,刘基取出自己平日备用的刀伤药涂抹在仇真身上的伤口处,又与白芨一起将伤处仔仔细细地包扎一遍,直到再次将仇真平躺在床上方才与白芨一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刘基指了指地上沾满血迹的衣服,尴尬道:“白姑娘稍事休息,我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说完便弯腰去收拾地上的衣物,刚拿起仇真被砍烂的外衣,却见一个巧的锦盒从衣服里掉落出来,刘基一怔,嘟囔道:“这是什么东西?”随手将锦盒拿起,打开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这个是······”白芨闻声看去,见到刘基手里的东西,却是不以为意道:“哦,这是家父生前炼制的唯一一炉敛气红丹,本来是一炉十颗,被段冥取走三颗,被郑贵妃取走两颗,还有五颗都在这锦盒里了,是我先前托付仇大哥保管的。”刘基疑惑道:“可是,这里面只有四颗啊。”闻言白芨顿时花容失色,盯着刘基手里的锦盒惊叫道:“你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一章 元气大伤 白芨一把抢过刘基手里的锦盒,神情紧张地看着锦盒里仅剩的四颗敛气红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这······这······难道他?”一旁的刘基被白芨突如其来的反应搞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凑到白芨身边疑惑问道:“白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难道这锦盒里的东西有古怪?”却见白芨一把将锦盒又塞回到刘基手中,接着快速来到躺在床上的仇真身边,拿起仇真的一只手放在身边,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搭在仇真的手腕处,为仇真把起脉来。不一会儿,只见白芨将手收回,却紧皱着眉头,眼里惊慌失措的神情想掩都掩不住,刘基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禁也跟着白芨紧张起来,忍不住问道:“白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兄弟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白芨紧紧闭上双眼,从嘴里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刚给仇大哥把过脉,从仇大哥的脉象来看,他之前应该是服用过一颗敛气红丹。”刘基疑惑道:“他服用过敛气红丹?”说完自己又回想了一下之前仇真对自己说过的敛气红丹的功效,继续说道:“白姑娘,你不是说这锦盒里面应该有五颗敛气红丹吗?如今还剩下四颗,照此看来,仇真也只是服用了一颗而已,一颗敛气红丹的药效应该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才对啊,那你为何如此紧张?”“不是这样的。”白芨摇头道:“如果仇大哥是动手前服用的敛气红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我观他脉象微弱,气若游丝,分明是在与那段冥交手中途服用了敛气红丹,激烈的打斗本就耗费了不少元气,如此而为,敛气红丹势必会强行抽取他体内储藏的本命元气,不说对身体有什么损伤,起码也会伤了他的习武根基,况且······”白芨顿了顿,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基继续说道:“况且,服用敛气红丹后需要心修养,身体才可能自行修复,可如今仇大哥身受重伤,本就是伤了元气,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听白芨这么一说,刘基不禁朝躺在床上的仇真看去,虽然仇真仍在昏迷当中,脸色却是惨白一片,丝毫没有血色,如果不是胸口尚在微微地起伏,看上去和一具尸体根本没有区别。刘基又转头看向白芨,不无担忧地问道:“白姑娘,可有办法救我兄弟性命?”却见白芨面露难色,紧咬嘴唇低头不语,刘基顿时急了,朝白芨不耐烦地催促道:“白姑娘,你倒是快说啊,难道我兄弟仇真的性命在你看来如此一文不值?”白芨闻言忙摇头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见白芨如此为难,刘基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但仍旧斩钉截铁地说道:“白姑娘,你但说无妨,只要能救我兄弟性命,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刘基也在所不辞!”刘基语气如此坚定,也让白芨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只听白芨轻声说道:“仇大哥强行服用敛气红丹,加上此时身受重伤,体内元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恢复,如果能借助外物向他体内输送元气,则可以避免敛气红丹对他身体造成进一步的损害。”“输送元气?”刘基诧异道:“这元气该如何输送?”白芨耐心解释道:“所谓的元气便是我们常说的阳气,中药里面有很多药物都有助阳道的作用,实际上就是补充我们体内阳气的意思。”“既如此,还等什么?”刘基急不可待地说道:“我这就去一趟城里的药铺,取些补气的药过来。”说完便要往外走。“刘大人且慢!”白芨叫住刘基,无奈道:“普通的药物虽然也有些许补气的作用,但若要填补仇大哥因服用敛气红丹所受损的身体,所用的药物是个非常庞大的数目,可所谓是药三分毒,如此大剂量的药物不但不会对仇大哥有所助益,反倒有可能会危及仇大哥的性命。”“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闻言刘基止住脚步,担忧地看向床上的仇真,急的刘基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唉!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却见白芨缓缓抬头看向刘基,轻声说道:“刘大人误会了,白芨所说的办法不是刘大人口中的那些个普通药物。”刘基一怔,询问的眼神看向白芨,白芨继续说道:“中药里有不少大补之物,譬如灵芝抑或人参都有滋补阳气的妙用,不过以仇大哥的身体,需要用百年以上的灵芝或者人参才会有效果,可仇大哥的身体怕是等不了一个时辰,如果不及时替他补气的话,恐怕今后都无法习武了,可······”白芨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禁叹气道:“唉!此时三更半夜,去哪里寻那救命的药,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原因了。” “百年人参?百年人参?”刘基低着头,嘴里不住低喃着,突然心里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白芨,失声道:“百年人参!我有办法了!”被刘基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的白芨又惊又喜地看着刘基,满怀期待地问道:“刘大人,可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却见刘基早已顾不得和白芨解释,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飞也似地夺门而出,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白芨一人呆呆地站在屋里。白芨稳了稳心神,想到方才刘基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神色,必定是有办法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遂长长呼出一口闷气,转头看向依旧躺在床上的仇真。仇真虽然此时仍在昏迷当中,脸上的神情却是显得有些痛苦,连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估计是身受重伤所致。白芨面露疼惜,缓缓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仇真的额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仇真微皱的眉头抹平,以此缓解他的疼痛。 约摸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芨闻声忙将手从仇真额头收回,只见刘基推门而入,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伸向白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百年······百年人参,我······我取回来了,快······快救命!”白芨定睛看向刘基伸来的那只手心,正是一株沾满新土的人参,不可思议道:“这······这是百年人参!刘大人,你从哪里得到的?”刘基站直身子,又大口喘了几下,催促道:“白姑娘你别问了,先救我兄弟性命。”白芨顿时反应过来,急忙接过刘基手中的人参到屋外准备去了,不过白芨心里却是纳闷的很,心道看这株人参上面的泥土,分明是刚挖出来不久的,可人参本身却是事先晾晒好的,实在是蹊跷。而此时屋里的刘基则是随手擦了几把额头的热汗,眼神愧疚地看着床上的仇真,喃喃自语道:“兄弟,对不住你了,等你醒来,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原来之前刘基听闻要用到百年人参,便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初仇真的母亲被张陵杀害以后,仇真曾经把从袁洪家里抄家得来的一株百年人参埋在他母亲的坟边,而自己给白芨的那株人参,正是方才摸黑去到仇真母亲的坟边挖出来的,可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然而权衡利弊,刘基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遂毅然决然地挖坟取药。 估摸过了一刻左右,只见白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仍在暗暗自责的刘基当即收了心思,默默走到仇真身边将其扶起,白芨则是用汤匙一口一口耐心助仇真服下汤药,片刻后,仇真脸色渐渐泛起红晕,似乎真的有所好转,二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刘基心翼翼将仇真放回原位躺好,又走到白芨身前,神情肃穆地朝白芨抱拳拱手道:“多谢白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刘基没齿难忘,今后白姑娘有什么用得着刘基的地方尽管开口,刘基万死不辞!”白芨忙上前扶住躬身作揖的刘基,微笑道:“刘大人言重了,若不是仇大哥当初拔刀相助救了白芨,白芨早就是死于非命了,这些都是白芨理当做的,何谈谢字,倒是刘大人与仇大哥情深义重,叫白芨钦佩不已。”见白芨句句真诚,刘基也不做作,尴尬笑道:“白姑娘见笑了,刘基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得麻烦姑娘。”白芨朝刘基微微欠身道:“刘大人请讲。”刘基看了看一旁躺着的仇真,苦笑道:“呵呵······麻烦白姑娘今晚代为照顾我兄弟,如今段冥被杀,估计此时锦衣卫已经得到消息,刘基身为百户,不得不出面处理,以免被人查到些蛛丝马迹。”闻言白芨方想起还有段冥的事情没有了解,自己只顾得仇真,倒是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遂对刘基回道:“白芨定会照料好仇大哥,还请刘大人宽心。”“迟恐生变,刘基先行告辞了!”说罢,刘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二章 移宫之争 就在仇真刺杀段冥的当天,皇宫内同样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 此事要从朱常洛尚在位时说起,朱常洛有两个选侍,且都是李姓,因所居住的寝宫位置不同,被世人称为东李西李,朱常洛独宠西李,甚至连郑贵妃也是极力拉拢西李,并暗中答应西李助她册封皇后,而西李则许诺尊郑贵妃为皇太后作为回报,于是二人不断煽动朝中自己的党羽向朱常洛提议此事,不曾想朱常洛竟然因为长期荒淫无度而大病一场,从此卧床不起,更让两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没想到的是,朱常洛竟然在临死之前做了一件果断事,收回封郑贵妃为皇太后的圣旨,但同时,朱常洛又留下一个新隐患——自己最宠幸的嫔妃,长子朱由校的养母西李选侍。选侍并非人名,而是一个嫔妃封号,是嫔妃中品级较低的,低于包括才人在内的各种妃子,地位仅高于淑女,再往下便是宫女了。可这个地位不高的西李却非常受朱常洛的恩宠,朱常洛曾准备将其封为妃,然而西李意在封后,半推不就,结果天有不测风云,没等正式下诏,朱常洛就因为服用敛气红丹突然驾崩,所以西李还是选侍,连妃都不是,徒有其宠,名份太低。 再说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是朱常洛与王才人所生,王才人早早便去世,于是朱常洛就把朱由校交给了西李抚养,相当于西李做了朱由校的养母,并且养母西李待朱由校非常严厉。如今朱常洛驾崩,西李仗着养母的威严,在养子的继位问题上不断节外生枝。要知道朱由校是被万历皇帝封为皇太孙的,万历死后,按照大明律例,他这个皇太孙就应该晋升为皇太子,如今连朱常洛也驾崩,朱由校就应该出来继承大统。但是,李西李却将朱由校牢牢看在身边,不许他去到前殿。而西李自己还常住在皇帝寝宫乾清宫,丝毫没有搬出去的意思。如果说以前西李是皇帝的宠妾,常住皇帝寝宫还说得过去,可如今皇帝驾崩,西李既不是朱由校的生母,亦不是朱由校嫡母,却依旧赖在乾清宫不走就委实不妥了。 朱常洛驾崩,无名无分的西李挟持皇长子、占据皇帝寝宫,所作所为顿时激起东林大臣的强烈不满。东林党人深知“国不可一日无主”的道理,于是重臣杨涟决心誓死捍卫皇家正统。就在朱常洛驾崩的当天,杨涟组织群臣硬闯后宫,要求迎接朱由校继承大统。起初,群臣对杨涟的闯宫建议,颇有微词,毕竟没有旨意征召,大臣私闯深宫可是有着杀身之祸的。可就在满朝文武犹豫不决的时候,两个朝中元老——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刘一燝、吏部尚书周嘉谟突然出面,力挺杨涟。有两位元老撑腰,杨涟的言行更加豪迈,遂果断拉拢几十个群臣一起硬闯后宫。杨涟率队一路来到宫门,却遭到太监们的阻拦。杨涟对横加阻拦的太监们厉声喝道:“狗奴才!皇帝召我等进宫,如今皇帝驾崩,我等要为皇帝守灵,尔等阉人安敢挡我,莫非想造反不成?”一群太监被杨涟斥责地胆战心惊,哪里还敢阻拦,杨涟见状立即招呼一众随行的大臣们推开拦路的太监,一拥而入,一直走到皇家灵堂。可众人在灵堂中虽然看到皇帝的灵位灵柩,却唯独没有发现长子朱由校守灵,一脸疑惑的杨涟当即拉过一个太监呵斥道:“少主何在?”被拉过的太监与一旁的其他几个太监相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就在此时,大太监王安适时站了出来。王安虽为阉人,却与东林党之间的内外廷关系匪浅,颇有当年张居正与大太监冯保的默契。王安朝杨涟毕恭毕敬地说道:“回杨大人话,少主和李选侍现在西暖阁。”杨涟闻听,当即怒不可遏,立即招呼群臣朝西暖阁奔去。 待众人来到西暖阁,立马按照路上杨涟的交代,呼啦啦跪倒一片,皆是喊声震天地要求面见储君,躲在西暖阁里的西李毕竟是一介女流,哪里见过如此阵势,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就在西李犹豫的刹那间,大太监王安竟是趁乱将朱由校从屏风后领出了西暖阁,杨涟等人一见朱由校,立刻行参拜大礼,大有黄袍加身的意思在里面。就在朱由校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东林大臣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顶轿子,准备把朱由校抬到前殿举行仪式。然而轿子是来了,可轿夫却一时没有赶过来,奈何东林大臣多是文人,哪会抬轿,个个急得不行。然而此时朱由校已经站在自己这边,迟恐生变,杨涟当机立断,迅速将朱由校请进轿中,而他则是挑了几个身体还算硬朗的大臣与自己一同当起了轿夫,一行东林党人簇拥着朱由校所坐的轿子,直奔前殿。此时的李选侍才如梦方醒,急忙催促手下一众太监去抢朱由校回来。太监们毕竟是身上少了东西轻便不少,片刻便追上朱由校的轿子,一群太监生拉硬拽就是不让朱由校的轿子走,更有一位太监猖狂叫嚣道:“尔等既为臣子,怎会不懂得君臣尊卑有别?拉少主意欲何为?少主年纪尚,见不得生人!”闻言杨涟顿时怒火中烧,放下轿子转头厉声骂道:“殿下群臣之主,四海九州莫非臣子,所畏何人?尔等阉人还不退下!”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将抢朱由校的太监唬得都不敢动弹,加之东林党人越聚越多,太监们终是被迫撤去。待杨涟等人将朱由校抬到了前殿文华殿上,立马为其举行了“正东宫”典礼,朱由校由皇太孙晋为皇太子,正式确立了皇储地位,群臣一番商议下决定择日再行继皇位大典。 然而东林党人心里清楚,虽然朱由校成了名正言顺的下任皇帝了,但想让朱由校正式继承皇位,还需做一件事——驱李。因为在东林党看来,辈分礼仪乃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明朝的“三宫”制度是大明王朝的基本纲常法度,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如果没有皇帝召唤,任何人不能在此久住。西李在朱常洛生前很受宠,朱常洛在的时候她住在乾清宫并无不妥,可如今朱常洛驾崩,皇太子朱由校即将继位,西李既不是皇太子的生母,也不是皇太子的嫡母,东林党怎会任其久居乾清宫败坏了纲常法度,如今事情紧急,太子朱由校马上要登基,如果此前不“驱李”,养子即位、养母垂帘听政,对东林大臣们来说,局面将彻底不可控,因此视名份纲常为天的东林党人势必与西李水火不容。可在西李看来,自己虽然名分不济,但却想生米煮成熟饭,既然已经入住乾清宫,就没打算离开。 就在东林党上上下下不知如何是的时候,东林党的又一位重臣站了出来,他便是左光斗。左光斗乃是仅次于杨涟的“东林六君子”之一,与杨涟并称“杨左”。左光斗不畏生死大胆上疏朱由校,明火执仗道:“殿下,李选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如何有身份与资格居正宫,而殿下却委身慈庆宫,如此不行大礼,不守妇道,致使名分倒置的事,老臣实在是困惑不已!殿下今已成年,倘若此事不早断,老臣恐那选侍借抚养之名,行专制之实,难道殿下不知唐朝有个武则天吗?”左光斗的死谏可谓让朱由校顿感欣慰,他本就对西李这个养母又怕又恨,而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此时却是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如此一来,有了东林党的撑腰,朱由校一番考量,终于决定借此机会摆脱西李的束缚,于是朱由校最终选在继位的前一天以太子之令命西李搬出乾清宫。西李虽不甘心,却哪里敢得罪以后的皇帝,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乾清宫。至此,东林党“驱李”大获全胜,而杨涟、左光斗也由此一战成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三章 坦言相告 天光微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射在仇真的脸上,仿佛在召唤着仇真一般,只见仇真眼皮颤抖着微微睁了开来,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这是?”仇真嘴里发出一句微不可闻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尽管如此,彻夜未眠守候在仇真身边的白芨却是猛地回过头来,惊喜不已地朝终于苏醒的仇真唤道:“仇大哥!仇大哥!你终于醒了!”仇真闻声将头偏向白芨这边,不敢相信地问道:“白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又再次环视四周,正准备撑着身子起来,却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仇真沙哑着嗓音痛呼一声重新躺回到了床上,这才想起自己昨天似乎是与段冥交手时受了重伤。白芨慌忙虚扶住平躺的仇真,焦急地说道:“仇大哥,你伤势太重,不要妄动,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仇真闻言缓缓喘息一阵儿,待胸口的疼痛减轻,方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复又看了看一旁满脸担忧的白芨,不由问道:“白姑娘,是你救了我?”白芨微笑摇头道:“昨夜你杀了段冥后,由于失血过多晕倒在春满楼旁的小巷中,是刘大人救了你,并将你我二人带到他的住处暂避风头。”白芨当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仇真,听完白芨的讲述,仇真方才恍然大悟,心里则是庆幸不已,自己还是过于高估自身的实力了,还好自己当时带着白芨给的敛气红丹,不然此时怕是早就成了段冥的刀下之鬼了,同时也多亏白芨精通医术,否则自己也活不到现在,庆幸的同时也是后怕不已,没想到敛气红丹的效果如此之大,看来以后要慎重使用,段冥手臂炸裂开的场面自己现在还历历在目,着实恐怖,若不是自己早就从白芨这里知道了敛气红丹的副作用,倘若学段冥那般过量服用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正想着呢,只觉得自己手腕处一暖,低头看去,却见白芨正微微闭目为自己把脉。本是随意地一瞥,然而白芨清秀的脸庞在朝阳的映射下显得分外白皙,仿佛吹弹可破一般,一对黛眉如远山秀丽,睫毛纤长,朱唇轻启,好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躺在床上的仇真不由得是看呆了。正失神间,却见白芨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白芨缓缓睁开眼睛,正看见盯着自己愣神的仇真,白芨只觉得双颊顿时滚烫起来,放在仇真手腕上的那只玉手也赶紧收了回来。仇真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了,忙掩饰尴尬道:“那个······白姑娘,不知仇真的伤势怎么样了?”白芨快速将秀红的脸颊转向一边,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侧对着仇真问道:“仇大哥,除了伤处,你可感觉身上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妥?比如说,浑身无力亦或者是骨骼酸痛?”闻言仇真立即凝神细细感受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遂对着白芨的背影不解地说道:“白姑娘,仇真并未感觉身上有何不适,白姑娘为何有此一问?”待脸上的燥热褪去,白芨缓缓转过身来,似有所悟道:“如此,看来仇大哥身上所受敛气红丹副作用的影响已经完全消除了,开始我还担心不已,如果常人服用敛气红丹后又身负重伤,加之如仇大哥般失血过多的话,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仇大哥乃是习武之人,想必身体素质要比常人好上许多,特别是刘大人为救仇大哥而寻的那株百年人参,真可谓是药效非凡,绝对是世所罕见的珍品。”“哦?”仇真略带调侃地笑道:“想不到这刘基还是个财不外露主儿,没想到家里竟然还藏有百年人参,这倒是万万没想到的。”白芨闻言也是“噗嗤”一声掩嘴笑道:“呵呵······哪有这么巧的事,刘大人可是特意连夜外出寻的。”说着也是一顿,稍加思索后,语气带着些许疑惑道:“不过奇怪的是,刘大人带回来的那株人参虽说是上品,但却是早早晾晒好的,偏偏上面又沾着许多新土,好似是刚刚采挖出来的一般,着实蹊跷。”“哦?还有这事?”仇真同样不解,“嗯,我当时也曾随口问过,不过刘大人似乎是不愿提及那株百年人参的来历,加之我二人急于为仇大哥疗伤,便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白芨补充道,说完再看仇真,却发现仇真紧锁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试探地问道:“仇大哥,可是有什么不妥?”“我想,我大概猜到那株百年人参从何而来了。”仇真朝白芨苦笑道:“唉!此事说来话长,我本因为要为父母报仇的缘故,不想连累旁人,便未对你提起,如今看来,你我却是同命相连之人,加上如今白姑娘对仇真有着救命之恩,再对白姑娘刻意隐瞒些什么倒是仇真有些小人了,也罢,白姑娘且听仇真慢慢道来。” 仇真毫不避讳地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与白芨听,待仇真讲完,在床前默默倾听的白芨不禁轻叹一声道:“唉!没想到仇大哥身上竟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说完又宽慰仇真道:“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仇大哥也算是得偿所愿,报了父母之仇,相信仇大哥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话虽如此,白芨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转瞬即逝后又被白芨温柔的微笑掩饰了,然而仇真却是看得分明,心里清楚白芨是在为白果生的死而暗自神伤,遂对白芨摇头苦笑道:“白姑娘不必安慰仇真,真正害死我父母的乃是郑国泰和他的妹妹郑贵妃,而且这两个狗男女同样害死了你的父亲,待仇真伤好后,这笔账定会找他二人清算,以告慰三老的在天之灵!”话到最后,语气里的杀意毕露无疑,不过如此杀气浓浓的话在白芨听来,却比照在她脸上的阳光更让她觉得温暖,白芨红润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着晶莹,楚楚可人的她有些激动地用双手紧紧握住刚才为仇真把脉的那只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仇真能够从白芨稍稍有些颤抖的双手感觉到白芨此时的心情,不忍白芨继续伤感下去,遂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刘基现在在做些什么,外面的局势尚不明朗,你我二人皆不方便外出打探消息,看来,在他回来之前你我也只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一句话立马将白芨惹逗地破涕为笑,收了握住仇真的双手,起身便朝外走去,便走边说道:“仇大哥一定饿了吧,我去煮些粥来。”见白芨出去,仇真渐渐收了脸上的笑容,转头看向窗外的朝阳,不无担忧地喃喃自语道:“刘基,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此时的刘基正单膝跪在东厂锦衣卫指挥使议政大厅门口的石阶下等待里面的人召见,刘基要见的人便是东厂锦衣卫最高统领,锦衣卫正四品指挥使——吴顾。如果放在平时,刘基区区一个百户是没有资格面见指挥使的,然而如今千户段冥已死,情况特殊,刘基不得不越级上报。其实刘基当晚救回仇真后便迅速折回了春满楼,虽然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地将所有不利于仇真的证据全部销毁,可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万一有哪个疏忽大意的地方被有心人发现,自己此次前来可谓是自投罗网,纵然插翅也难飞了。正忐忑不安间,却听得石阶上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刘基不由得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随后缓缓抬头看去,来人乃是吴顾身边的一名普通随从。那人冷冷瞥了刘基一眼,神情甚为不屑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道:“指挥使大人有命,召你里面谈话。”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议政大厅里面走去,刘基忙起身朝那随从的背影恭敬行礼道:“是!属下遵命!”说完便跟在那随从身后一同朝议政大厅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四章 试探虚实 “属下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刘基拜见指挥使大人!”刘基单膝跪地朝向堂中高坐之人,表面看起来镇定自若,实际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对于这个指挥使吴顾,他也是早有耳闻。吴顾当年也是一名小小的锦衣卫缇骑,没有任何身世背景,却因为武艺超群,勇猛过人,加之心思缜密且有谋略,屡屡破获奇案,遂被朝廷所重用,短短几年便从一名缇骑提拔为百户,后来在千户大选上,由于当时吴顾名声正劲,乃是千户一职最有力的竞选者,于是迫使其他几名参选的百户暗中商议,对吴顾合而围之,结果双方最后皆是杀红了眼,据说后来吴顾一怒之下,将其余所有参选者全部当场诛杀,唯有他一人存活。此事一出,震惊朝野,要知道其他参选的百户虽然也有些拳脚功夫,但几乎都是凭借着特殊身份和背景才得以上位的,吴顾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与那些被杀的百户背后的势力为敌,因此满朝文武皆纷纷上书言明吴顾无德,难堪大任,要求将吴顾处死,结果当时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力排众议,不仅破例录用了吴顾,更是对吴顾大为赞赏,甚至亲点其为锦衣卫指挥使。如此一来,原本对吴顾耿耿于怀,喊打喊杀的大臣们立马见风使舵,开始对吴顾百般讨好,要知道,锦衣卫乃是直隶于皇帝的亲信卫队,有着先斩后奏的生杀特权,更有着属于自己的牢狱——诏狱,一旦进了诏狱,是人是鬼皆是再也别想出来,就算是神仙也要被扒层皮,可想而知诏狱的恐怖到了何等地步,那些个养尊处优的文武百官哪里还敢得罪吴顾。自此以后,吴顾便坐稳了锦衣卫的头把交椅,再无人敢有半点非议。 不过刘基也听过另外一个传闻,据说吴顾本来就是万历皇帝朱翊钧在民间所寻的一个江湖义士,在皇帝的暗中推波助澜下方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原因则是当年万历皇帝因为争国本一事和群臣反目,想借此机会重新树立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势力钳制群臣,同时以锦衣卫的名义作为自己在朝中的耳目监视一干文武,巩固皇权。而吴顾的地位也因为万历皇帝的原因水涨船高,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万历皇帝死后,由群臣组成的东林党便开始着手打压锦衣卫在朝中的势力,加之朱常洛登基不足一月便暴毙身亡,以吴顾为首的东厂甚至还来不及重新站稳脚跟便再次遭到东林党压制,如今东厂的形势实在堪忧。这点刘基作为锦衣卫的一员是可以切切实实感受到的,如今新皇朱由校尚未登基,自己在这个时候来拜见吴顾,在某些有心人看来,个中缘由实在值得玩味。 “起来说话吧!”一声浑厚的嗓音传来打断了刘基的臆想,说话的正是居中高坐的吴顾。闻言刘基不做多想,忙起身回礼谢过,然而自己仍不敢放肆,只是毕恭毕敬地站立在堂中高坐下低头不语。只听吴顾开口问道:“你是北镇抚司的百户?”刘基躬身行礼回道:“回指挥使大人的话,正是刘基。”“哦?刘基?”吴顾有些略带玩味的语气说道:“可是两年前带人平定山东白莲教叛乱的那个刘基?”“回指挥使大人的话,正是属下。”“哈哈哈哈······”却听吴顾爽朗的大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啊,本使对你可是早就有所耳闻,据说你舍弃绣春刀不用,偏偏善使飞刀,可有此事?”这番话虽是笑着说的,却听不出里面是何意味,刘基只得一躬到地恭敬回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才,只会些花拳绣腿而已,让指挥使大人见笑了。”“呵呵······”吴顾再次笑道:“你也不必这般谦虚,倘若是无能之辈,又岂会当得我锦衣卫百户?想必是真有几分能耐,唉?”吴顾貌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刘基招呼道:“你也不必如此拘谨了,抬头回话便好。”这话听来倒是让刘基心安不少,遂缓缓抬头迎向面前居高而坐的吴顾。只见一个约摸有四、五十上下,虎体狼腰的精壮男子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如鹰隼般的犀利眼神仿佛能看透灵魂一般,让与之对视的刘基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汗毛都立了起来,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不修边幅,却让那张刀凿斧劈的脸庞更显威风,光是这气势便足以震慑宵小之辈。就在刘基有些微微愣神间,豪爽的笑声再次传来:“哈哈哈哈······看来,你是第一次面见本使吧?”闻言刘基回过神来,忙行礼回道:“回指挥使大人的话,刘基乃是区区百户,哪里有资格直面指挥使大人,今日确实是首次得见虎威。”“唉!”吴顾叹息一声道:“想来也是了,尔等虽身为百户,奈何本使平日公务缠身,少有闲暇见得你们的面啊,哦!对了,本使记得北镇抚司还有一名百户,乃是当年与你一同从山东平叛回来的二人之一,现在何处?”刘基一怔,他自然知道那人便是仇真,只是不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向仇真了,难道吴顾已经查到段冥之死乃是仇真所为?他不知道的是,吴顾纯粹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然而就是刘基看似不经意的一顿,却让吴顾目光一凝,似有所想。 “指挥使大人英明,您所说的那位北镇抚司百户名叫仇真,曾是刘基同僚,只是······”虽然不清楚吴顾突然提及仇真究竟意欲何为,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刘基自有分寸,刘基稍稍一顿,继续说道:“指挥使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半个月前其母去世,依大明律,仇真现正值丁忧期间,至于其人具体在何处,属下确实不知,不过属下知晓他的住处,想必应该在家丁忧守孝,不知指挥使大人找他所为何事,是否需要属下现在将他寻来?”刘基心想,如果吴顾知道是仇真杀了段冥,那么势必已经派人去过仇真的住处,想必也是一无所获,如果不知道的话,自己大可堂而皇之地带上几个锦衣卫的人去一趟仇真家,事后自然有人帮自己证明仇真不知所踪的事情,也可免去自己不少麻烦。却见吴顾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基,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那倒不必了,本使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倒是可惜了。”敷衍地感叹一番后,吴顾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道:“你这次来见本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北镇抚司不是段冥主事吗?为何他没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启禀指挥使大人!”刘基收了心思,肃然回道:“北镇抚司千户段冥已于昨夜暴毙而亡,尸体于城西北的春满楼中被人发现,属下已经连夜前去调查死因,然而······然而属下无能,结果一无所获。”说完便将头深深埋在胸前默不作声,以刘基的推断,吴顾作为锦衣卫的最高统帅,听到自己手下的死讯后定会大发雷霆一番,没想到却听吴顾冷哼一声道:“哼!暴毙而亡?段冥那厮竟然已经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闻言刘基猛地抬头,一脸错愕地看向高坐之上的吴顾。见刘基如此反应,吴顾倒是显得理所当然一般,笑着对刘基说道:“呵呵······大可不必惊讶,有些层面的事情是你们下面人所不知道的,不过也并非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与你听也无所谓,不过今日之事,出自我口,止于你耳便可,你可明白本使的意思?”刘基岂会听不出吴顾的言外之意,当即恭敬行礼道:“属下明白,属下洗耳恭听,还望指挥使大人不吝赐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五章 委以重任 “想必先皇驾崩的事情,你作为我锦衣卫百户,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了吧?”吴顾斜靠在高座之上,饶有兴致地看向刘基,见刘基默默点了点头,冷哼着继续说道:“哼!据本使安插在宫内的线人所报,此事乃是由那爱招惹祸事的郑贵妃所为,甚至连东厂内部也有那贱人的同党!”“什么!竟有此事?”刘基故意装作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事情的样子,心里却是冷笑道:“嘁!这事老子早就和仇真查得一清二楚了,那同党十有八九便是段冥了。”刘基之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乃是因为昨夜段冥临死之前对仇真所说的话,仇真当时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还未对他提及,不过刘基心思活络,事已至此,结合方才吴顾的话,哪里还会推断不出。果不其然,只听吴顾颇有些自得地继续说道:“那贱人的同党便是北镇抚司千户,你的顶头上司段冥了,现在你知道本使为何对那段冥的死不以为意了吧。”刘基忙迎合道:“指挥使大人英明,万事都逃不过大人的掌控。哦,对了,不知那郑贵妃该如何处置?”这事刘基一定要问个清楚,毕竟事情关系到仇真父母之仇的幕后主谋,问清后也算是对仇真有个交代。“如何处置?”吴顾冷笑道:“哼哼······那贱人东窗事发后便被打入天牢,一介妇人而已,如何受得了牢狱之苦?当即便将自己的罪行全部招供,如今证据确凿,弑君犯上,当诛其九族!”闻言刘基不禁暗自心惊,心道这郑贵妃如今虽然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但毕竟可是福王朱常洵的生母啊,一旦要诛其九族,岂不是连洛阳的人也跑不了?于是试探着问道:“大人,据属下所知,那郑贵妃之子乃是当今的福王,那岂不是?”后面的话不用说吴顾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见吴顾稍稍正了正身子,略到几分欣赏地看着刘基说道:“如今太子朱由校已经成年,不日将荣登大宝,太子仁慈,心怀天下,况且又是同祖同宗,岂能做出那残害血亲的事情来?”一旁的刘基听了不禁冷笑不已,这话说的实在是有水平,表面上听来是对此事不予追究,细细琢磨便可知道,和朱由校有血脉关系的仅仅是福王朱常洵罢了,估计其他一干人等肯定是不得善终。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肯定不能说出来,刘基再次应声附和道:“大人英明,大人所言极是啊。” “唉!”却听吴顾突然长叹一声,感慨万千地看着刘基说道:“可叹这世上尽是些口蜜腹剑的人,太子如此仁慈之人,一旦登基,免不了会被朝中的奸臣乱党用花言巧语所迷惑,可怜我等忠君之士有心除贼,无力回天啊!”刘基被吴顾一番话说得有些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不知突然说出这些话是什么用意,遂不解地问道:“属下愚昧,不知指挥使大人所谓何意啊?”吴顾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基一眼,解释道:“太子心善,却自幼被其养母李选侍欺凌,前番更是鹊巢鸠占,不肯搬离乾清宫,奈何我等身份特殊,不能助太子一臂之力,没想到东林党人故技重施,竟然仗着人多势众挟持太子,如今太子表面看起来是摆脱了李选侍的控制,实则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长此以往,岂不成了汉献帝,被那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吗?”听吴顾说得慷慨激昂,刘基却是一顿白眼翻去,心里对吴顾鄙夷道:“嘁,指桑骂槐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看见东林党人借太子得势有些心怀不满了,想必是之前被东林党人打压的怨气无处发泄所致,如今更是见太子和东林党走得近了,怕日后不得新皇恩宠,再加上出了段冥这件事,估计是想借此机会清理一下锦衣卫内部存有异心的人,扶持忠于自己的新势力才是重点吧。既然你如此急于求成,老子就给你来个阳奉阴违。” 心里想着,刘基当即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属下生是锦衣卫的人,死是锦衣卫的鬼,属下愿追随指挥使大人,一心为皇帝排忧解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好!好!好!”吴顾抚掌连道三声好,颇为欣赏地看着刘基豪爽地笑道:“哈哈哈哈······不亏是我锦衣卫的百户,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既然如此,本使也不绕弯子了,眼下嘛,便有一件要事交于你去办,若是办得周全,本使承诺,这北镇抚司千户的位子便是你的,你可愿意?”闻言刘基忙装作惊喜万分的样子,迫不及待地回道:“属下谢过指挥使大人抬爱,属下何德何能,能被指挥使大人点名办差乃是属下的荣幸,但请大人示下,刘基万死不辞。”“好!难得你能有如此忠心!”吴顾“啪”地一声一掌重重拍在大腿上,对半跪在地上的刘基说道:“如今太子虽尚未登基,然,我等身为锦衣御史,当殚精竭虑为日后的新皇分忧,现如今那郑贵妃已经收监入狱,然而据本使线人密保,那贱人还有一个叫做郑国泰的哥哥,很有可能藏身在洛阳福王府内,你可有信心将其带回伏法?”郑国泰?刘基心里一个激灵,此事正是自己求之不得啊,正和仇真苦于没有机会抓那郑国泰问清仇无言的死因,这正瞌睡的时候恰巧有人送来枕头,岂能错失良机,况且此次可以光明正大地以锦衣卫的身份前去,想必也会避免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先皇驾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洛阳那边肯定已经得到消息,此时正在风头浪尖之上,想那福王也不敢造次,否则不说诛灭九族,起码也会落得个抄家的下场,得不偿失啊。想到这里,刘基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吴顾,毅然决然道:“属下愿为指挥使大人效犬马之劳!”“哈哈哈哈······来人呐!”吴顾大笑着腾的站起,朝堂外守门的侍卫喊道:“着本使令,命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刘基,往洛阳去,将嫌犯郑国泰捉拿回京,锦衣卫北镇抚司上下皆可听其调用,即刻出发,不得有误!”“属下遵命!”刘基恭恭敬敬朝吴顾行礼回话,随后便倒退着一步一步出了议政大厅。就在刘基走后不久,厅内传来吴顾的冷哼声:“哼哼!好一个刘基,真当老子是乳臭未干的娃娃如此好糊弄吗?”只见吴顾已经重新坐回到堂中的高座之上,翘起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扶住扶手,一手摩挲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喃喃自语道:“仇真······仇真······哼!来日方长,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能让这刘基舍命保你!” 再说刘基一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后便点了二十名缇骑与自己一同去往洛阳,毕竟吴顾的指令是即刻出发,不得有误,然而刘基仍旧是心挂仇真与白芨,于是便假借回家收拾行李,吩咐其他一行二十人于南城门等他,自己则回到住处探望仇真。站在自家门口,刘基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一番,确认无人监视自己后,方才缓缓将院门关闭,随即快速闪进屋里。里面的仇真与白芨早就听到屋外有动静,此时见是刘基进来,面上紧张的神色顿时消散,倒是刘基见仇真已经醒来,想起百年人参的事来显得有些站立不安,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旁的白芨灵动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顿时明白二人此时尴尬的原因,看来还是自己最适合站出来化解二人之间的隔阂,于是开口对刘基问道:“刘大人,不知外面形势怎样?仇大哥现在处境如何?”刘基顿时回过神来,当即将自己从昨夜走后直至今天回来当中发生的所有事情言简意赅地向二人陈述了一遍,听到郑贵妃已经被打入天牢,而刘基即刻便要动身前往洛阳抓捕郑国泰,仇真不禁是感慨万千,同样是将自己昨天刺杀段冥时从段冥口中得到的消息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刘基。至此,真相逐渐浮出水面。那便是郑贵妃为争权夺势加害当年尚为太子的朱常洛,结果行迹败露,事后怕朱常洛报复,于是雇凶杀害了当年经手梃击案的仇无言及胡士相,凶手则是觊觎仇无言家传绝技拔刀斩及祖传宝刀寒月的段冥,不仅如此,几人未免夜长梦多,更是利用白果生研制敛气红丹加害已经是皇帝的朱常洛,致使后者暴毙身亡。 其实仇真与刘基二人皆想将自己知道事情的细枝末节都告知对方,但是无奈刘基不便久留,于是刘基在与仇真及白芨匆匆告别并反复叮嘱仇真近期不要露面后便径直朝南城门赶去,待刘基走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仇真眉头却越皱越紧,突然,仇真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房梁喃喃自语道:“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厂仅一位》正文 第四十六章 自相矛盾 热气袅袅升腾而起,莲步轻盈地白芨心翼翼地端着一碗为仇真熬好的汤药缓缓走了过来,见侧躺在床上的男人正不知想着什么,嘴角不由浮现一抹浅笑,低声唤道:“仇大哥。”然而似乎是声音太了一些,仇真并没有半点反应,仍是那副出神的模样一动未动。白芨微微一怔,遂大了几分声音佯怒道:“仇大哥!该吃药了!”“啊?”仇真回过神来,略显错愕地转头看向白芨,却见白芨面带怒容,指着仇真的身子埋怨道:“已经和仇大哥说过好多遍了,你伤势太重,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还不快些躺好。”仇真低头看了看自己斜躺着的身体,脑子里立即回想起白芨已经不知道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多少遍的话,叫自己尽量平躺,不要乱动,否则很容易将伤口撕裂,再次出血的话,上药包扎暂且不说,还极有可能会感染伤口,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仇真立马尴尬地笑了笑,心谨慎地平躺下来,白芨面容上的神色也随着仇真的动作由嗔怒变作担忧,仿佛生怕仇真一个不心动了伤口一般,待见到仇真依言乖乖躺好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仇真转头看来,却见白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遂假装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咳咳!那个······还得麻烦白姑娘把药递给仇真吧。”闻言白芨收了心思,将身子虚靠在床沿一侧,一手端着瓷碗,一手用碗中的汤匙盛了满满的汤药放于唇边,轻轻吹了两口匙中热气腾腾的汤药,遂又将汤匙递到仇真嘴边,略带埋怨的语气道:“仇大哥你有伤在身,还是白芨来照顾你这个病人吧,万一再动了伤口,刘大人回来定是要怪罪白芨了。”仇真一愣,知道白芨乃是戏言,不过自己平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确实有诸多不便,便也不再反驳,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嘴唇,将白芨递到自己嘴边的药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这药······”仇真满脸苦涩地无奈道:“好苦啊!”见仇真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白芨噗嗤一声掩嘴笑道:“苦吗?苦才好呀,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再说了,仇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能扛过来,吃这点苦对仇大哥来说想必也是不在话下吧。”见白芨在一旁一脸幸灾乐祸地坏笑,仇真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白芨则是继续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刘大人此次去往洛阳,少说也要七日后才能回来,相信等刘大人回来的时候,仇大哥就能下地自由走动了,不过嘛,在此之前,仇大哥还需乖乖听我这个大夫的话,好好休息才是。”说道刘基,仇真不禁又想起自己先前寻思的事情,轻叹一口气道:“唉!希望他此去一切顺利吧。”白芨微微一顿,疑惑地看着仇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遂不解问道:“莫非,刘大人此去会有什么危险?” 仇真望着窗外,将刘基动身之前和自己讲述的话又回想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本想等刘基回来以后再问个清楚的,此时白芨问到,想想自己之前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过白芨了,虽然此事是自己闲来无事的胡乱猜测,但也没有瞒着白芨的必要,遂开口说道:“危险倒没有,只是我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郑贵妃和她的哥哥郑国泰包藏祸心,企图弑君篡位,然而我猜测他们二人很有可能只是两个替罪羊罢了。”闻言白芨也是一惊,随即又是连连摇头否认道:“应该不会,刘大人说话的时候我也在,我分明记得刘大人提起到,那个叫做吴顾的指挥使说过,郑贵妃被关押在皇宫内的天牢,已经严刑拷问过了,对于她自己弑君的罪行供认不韪,如果她和郑国泰是被人利用的,已经死到临头了,没有理由不全盘托出啊。”“如果······”仇真转头肃然地看向白芨,一字一句道:“如果那郑贵妃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的呢?”“应该不会吧?”白芨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想象不出有谁会有如此心机,一个身处宫墙之内,日日夜夜与人勾心斗角的贵妃岂会是随随便便就被人所拿捏利用的?“我也说了,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罢了,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仇真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对近日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况且刘基临行之前也没有时间将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详细讲述,然而看到白芨投向自己那询问的眼神,只得假装咳嗽两声,随即将自己心中的所想向白芨解释道:“咳咳······白姑娘不妨试想一下,如果那郑贵妃和郑国泰有意要弑君篡位,如此兹事体大,岂能不周密计划一番,既然如此,那郑贵妃如今又怎么会落得个身陷囹圄的地步?除此之外,如果郑氏兄妹的计划得逞,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是谁呢?相信定会是郑贵妃之子,如今身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可是依照大明律例,若要兄终弟及,除非兄无子嗣,然而朱常洛早已有了子嗣,此事又如何会落到朱常洵的头上?想必朝中的文臣武将定然不会答应,这点郑贵妃在当初与朱常洛争国本的时候可谓是深有体会。” 听到这里,白芨也不由得皱眉思索起来,毕竟郑贵妃与自己父亲白果生的死有着直接关系,如果此事真如仇真所言另有隐情,白芨势必要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绝不允许害死自己父亲的真正主谋逍遥法外。同时白芨也不得不佩服仇真心思之细腻,如果换作是自己,断然不会像仇真这般将一个问题分析地如此鞭辟入里,毕竟这乃是二人常年身处的环境大相径庭所致,也怨不得白芨。“那······依仇大哥之见,最有可能借刀杀人的真凶会是谁呢?”绞尽脑汁仍然没有半点头绪,白芨索性不想了,干脆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抛回给了仇真,既然仇真已经有所怀疑,想必对此事多多少少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果不其然,只听仇真不疾不徐地分析道:“既然此事从目前来看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线索可寻,那我们不妨从其他地方着手,如今朱常洛驾崩,如果郑贵妃确实是被他人加以利用,那么最后的既得利益者会是谁呢?”“你是说······”白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判断,沉思片刻,却依旧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来。“没错,就是朱由校!”仇真却是毫不犹豫地将白芨心中的答案说了出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按照大明律例,朱由校作为朱常洛的长子,便是即将登基的新皇,这点刘基已然说过,照此分析,如果朱由校便是那个利用郑贵妃加害朱常洛的主谋,从其他地方也是可以推测出来的,诚如刘基所告知的那样,朱由校常年控制在李选侍的手中,如今借助东林党的力量摆脱了李选侍,断然不会甘心再被他人所左右,然而朱由校归为太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限制朱由校的唯有他的父皇朱常洛,恰巧此时,朱常洛收回了郑贵妃册封皇太后的旨意,因此我猜测,朱由校正是看出了郑贵妃担心被自己父皇报复,于是暗中勾结郑贵妃和郑国泰,利用你父亲白果生所炼制的敛气红丹谋害了自己的生父,事成之后,朱由校过河拆桥,利用东林党弹劾郑贵妃,将其收监入狱,如今又派人前往洛阳捉拿郑国泰,想来是要干那杀人灭口的勾当。” 一番话听得白芨震惊不已,手中的汤碗也不知何时早已放在床沿不管不顾。白芨明眸流转地思索一阵儿后,又提出疑惑道:“既然是朱由校勾结郑贵妃所为,为何那郑贵妃不将朱由校供出?她岂会甘心如此?想必那郑贵妃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吧。”仇真苦笑道:“呵呵······朱由校毕竟贵为太子,哪里用得着事必躬亲?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中一个意思便是,有些事情,大可以安排他人去做,只要不将自己牵扯进去,旁人是不会知道的。好比安排一个忠心的手下去办,亦或是随意收买一个郑贵妃身边的使唤下人便可,想必如果有心为之,要查到自己头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闻言白芨忍不住嗤笑道:“如果真如仇大哥所说这般,那还不是被仇大哥你看出了端倪?”“嗯,不错!”仇真回以白芨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道:“这便是那句话的另一个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