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待君归》 第一章 往生台 阴暗的幽冥之域,白影憧憧,飘忽的阴灵被一条漆黑的玄铁拴在一起,跌跌撞撞由着阴差督促着上路。忽然一阵阴风大作,阴河里突然传来一阵美妙女子歌声蜿蜒直上,最高处时急转而下变成老妪凄厉的哭嚎,又有小孩子尖声哭闹,顿时无数年长老幼男女齐声而响,犹如万鬼齐吼,瞬间血雾漫空,逐渐向阴灵的队伍倾轧而来。 阴差们瞬间变了脸色,队尾负责押送阴灵投胎的阴差叫道:“不好,是血煞!。” 继而一扬手中的鞭子,打在最后一个阴灵身上,借着这股鞭力,整个队伍瞬间拔地而起,快速向六道轮转台飞去。 受这诡异氛围影响,原本喝过忘川水浑浑噩噩游走的阴灵也不安躁动起来,本能一拥而上逃命般朝前挤压。 今天是万年一次的大赦日,专门对那些因各种缘由无法投胎,游荡在幽冥界阴灵的一次转生超度。奈何万年积压阴灵之多,又遇非常情况,转生台六道全开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转换这么多阴灵。血雾弥漫之处,落在后面的阴灵一经沾染片刻爆体而散。 “快快快!跑起呀兄台!赶着投胎呢!”挤在轮转台的一个阴灵对前面叫嚷着,恨不得生出十只手推着前面挡路的阴灵,别的阴灵早就一股脑脚不沾地往前飞窜,她前面这位倒好,脚长在地上一样,慢悠悠往前飘。要不是锁魂链锁着插不了队,她早就一脚踢开大步飞奔了。 被她又推攘又埋汰的阴灵终于回过头来,黑发下淡金的眸子微闪,她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回过头的脸好似笼罩在一片淡金地光晕里,有些许熟悉。 正迟疑间,头顶突然铃声大作,似钟鸣电击一声接着一声,响彻整个狱界。 这是幽冥专用的传声玲,代表着冥帝的最高指令:关闭轮转台! 指令一发,六道即刻关闭。眼看着道口光芒渐淡,她奋力一跃扯着锁魂链越过面前碍事的家伙,似一道白光瞬间穿进其中一个道口,被锁魂链拉扯,那个被推到一边的阴灵也没入另一个道口。 轮转台彻底关闭,血煞那妖异的哭声戛然而止,漫天的血雾也顷刻消散。一袭龙纹黑袍,头戴挂冠的冥帝自黑暗中现身,对着六道入口若有所思。 阎七上前一步,作揖道:“帝君,这血煞......” 冥帝抬手,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孩蜷缩漂浮,全身血红透明,似正饱餐一顿般正酣畅沉睡。 “看来这转生台来了一个不得了的灵,引得这血煞突破层层限制也要从狱底爬出来饱餐一顿。” “能逃得过幽冥灵眼检测,又让您毫无察觉,神不知鬼不觉的灵究竟是...”阎七惊诧非常。 冥帝沉吟:“灵力在我之上,不是神,就是魔,而人间是唯一一个可以隐匿身份的地方。” 阎七只觉周身阴冷的气息刺骨寒凉,能让冥帝动怒,这灵恐怕是魔多一点,毕竟神不会下个凡都偷偷摸摸的吧。 可是万年前,神魔大战,魔不是都销声匿迹了吗,虽有残留,也不过些不成气候的低等小妖罢了。但恐魔族复苏,天界一直没有放松对妖魔的狙杀,是以天下修仙门派盛起,妖族更被猎杀到藏匿三界,鲜有耳闻。 “此事,需要报上面吗?”阎七硬着头皮抬头看向冥帝。 冥帝眉头挑起:“你这一年的俸禄不想要了?。” 阎七面色突变,脱口而出:“别啊!”。 冥帝冷哼一声:‘此事尚未定论,天上一天,凡间一年。阎七,足够你有时间把这件事搞清楚,再上报不迟。” 。 (月日到月日)</p> 第二章 牢狱初见 森罗大殿,盘龙石柱,九层阶梯之上,坐着一个约莫七岁的女孩。穿着云锦狐裘,一手打着呵欠,一手搭在扶手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子,以及紧紧依偎在她身旁地一个粉雕玉镯的男娃。 “方姨,好久不见。”女孩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字一句,毫无情绪起伏。 跪着的女子抬起了头,发丝凌乱,面庞苍白,但不失清婉柔丽之色。 她莞尔一笑,说道:“五年不见,清越长大了。” “宫主,莫要与这妖妇多说,她既选择了背叛,勾结妖孽,罪证确凿,理应押入地牢严刑逼供,问出妖族的藏匿地点,一网打尽。”下首一个身穿黄袍头发尽白的老者上前说道,身子对着女孩,脸却对着女孩身旁持剑而立的少年。 女孩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袖轻轻摇摆,嘟囔着:“苏沐,我累了,先带他们下去,明天再说吧。” 少年微一颌首,殿门口走进了两个一身劲装带着面具的人,围在女子身旁。随即,女子抱起孩子,跟着他们走出了殿外。 那老者瞪眼皱眉正待再说,高座上的女孩已经起身离开向后殿走去,少年亦步亦趋尾随而去。 老者嘴里怒道:“妇人之仁,让这黄毛丫头当宫主,早晚毁了天机宫。”说罢,甩袖而去。 火把照亮的地牢通道,女孩蹲在狱栏外,牢房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衣衫破碎的小娃,年纪尚幼,那黑黝黝的两双大眼睛倒是像野兽般,凶狠又凌厉。 “按照你的意思,已经将他们母子分开关押。”女孩身旁的少年说道。 女孩对着里面的小人儿招了招手,摊开手心的糕点,诱惑的说:“过来,给你吃。” 那小人儿仍满身戒备,到底抵不住食物的诱惑,磨磨蹭蹭的爬了过来。就在女孩以为他会一口吞下那香气诱人的糕点时,那小儿突然一口咬在她的手腕处,咬力之大,顷刻便见了血。女孩痛哼一声,旁立少年立刻拔剑欲刺。 “苏沐!停下。”女孩厉声道。 “这点痛,还要不了我顾清越的命。”说罢,纤细的手在那小人儿的牙关出一捏,男孩痛呼一声,松了口。 苏沐立即将自己内襟撕下一块,缠绕在女孩的手腕处。一掌抬起,想要将那满嘴嘴血污的小儿毙于掌下,衣袖却被拉住。女孩趁着那小人儿惊吓之际,一把扯过他细嫩的手腕,也一口咬下,两排血印深可见骨。 那小儿小小年纪倒也硬气,疼的脸色煞白也没有哭出声。捏着那血淋淋的手腕将他拉近了看,那瓷娃娃白皙的脸庞上,羽睫微颤,泪珠欲滴,因为用力嘴唇都被咬出了血,鲜红的血珠一颗颗往外冒,红煞煞地可怖。女孩悻悻地松开手,没了逗弄的兴致,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了进去。 “多吃点,好上路。”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女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地牢重新恢复了寂静,小小的身影动了动,拾起了地上的袋子,里面除了油纸包的几块糕点,还有一个竹蚂蚱,编的歪歪扭扭,上面刻了一个字‘羡’,是他的名字。 伤口虽不深,但清越凝血一向不好,疼痛的敏感度又高于常人,苏沐将药粉慢慢涂抹在伤口处,手法虽轻,依然引得清越咝咝抽着气喊疼。 苏沐喟叹:“刚才那么硬气,这回倒是觉得疼了。“ 顾清越撇撇嘴,嘟囔着:“按日子算,我好歹年长那小子三岁,怎可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将伤口处仔细包扎,确定不再有血渗出,苏沐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奈何衣袖又被扯住,苏沐欲言又止,终是抿了唇,温声道:“夜已过半,你今日必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那你答应我的事?”顾清越瓮声道。 苏沫:“我不会食言,你可以放开我了。” “苏沐,你在生气。”女孩仍不依不挠。 苏沐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应该明白,不可以给任何威胁到你的人生机,应斩草除根。” 女孩儿歪着头,甜甜一笑:“也包括你吗?” 苏沐一顿:“对,也包括我。” 少年绷紧了神色,注视着女孩纯真中带着狡黠的眼睛,茶色的眸子晦涩不明。最后,终是将女孩的手从衣袖上拂开,关了门出去。 看着那扇门一点点关上,女孩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消失,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她将手腕上缠绕的纱布慢慢解开,走到浴盆边,将手腕伸进去,用力搓洗直到手腕发白,药粉彻底清洗才作罢。 疼痛让她手指微微发抖,模糊的水影里倒映出她满眼寒霜。 。 (月日到月日)</p> 第三章 医馆救治 仙门繁盛,自此门派林立多不胜数,光是记录在册就有一百三十二个,但叫的上名号的只有六家,分别是光华、云英、上谷、戟羽、离影、天机。这六派中光华最具盛名,天下仙门无不以光华马首是瞻。 只是这十年来,原本势力最为微弱的天机宫在副宫主苏沐的带领下日益壮大,威望直逼光华。近日,更是传来那位久居宫内,从不露面的神秘宫主顾清越禅位于苏沐,不日将喜结良缘的消息。 苏沐年少成名,天资极高,曾游历世间斩妖除魔,更是孤身一人前往揽竹峰,名为求教,实则挑战早已隐退的三仙。比试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但力战三日不仅全身而退,还被三仙放下话来,只要愿意随他们归隐揽竹峰不问世事,便招为关门弟子可助其修道问仙,不日飞升。 修道不就是为了有一天问鼎九天,多少人梦寐以求,但苏沐却毅然回到了天机宫。此一战,苏沐名声大噪,追随者无数,天机宫自此跻身名门。此次,若苏沐再登宫主之位,只怕光华派首位不保。 是以,一年一度的仙门招新,天机宫从以往的门可罗雀,到现在一位难求。周边的村落,更是从以前的地广人稀演变成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自称为‘天机镇’。 随着招新的日子临近,天机镇外来人口暴增,多是些慕名而来的少年少女。招新只测机缘和天赋,不论出身。所以,来者三教九流,贵胄名门都有。年纪轻轻又血气方刚,精力旺盛之下,一言不合打架斗殴成了天机镇的家常便饭。 所以,酒楼舞坊倒不是最热闹的地方,医馆反而成了门庭若市之地。 一袭布衣的少年背着一个药笼,站在拥挤的人群外,正思索着从哪个空隙挤进去。医馆大堂内早就翘首以盼的房掌柜,一眼瞧见了他,立马扬起手,大声招呼:“子羡,这里!”并亲自走出医馆,为少年开出一条路。 走入后堂,少年笑着将背上的箩筐取下,拿出形色各异的草药交由掌柜。旁边的药童早已将备好的衣衫奉上。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少年跟着药童去了前堂坐诊处。 刚摆好纸墨医具,问诊的桌子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多是老弱妇孺,还有些因武致伤的少年郎们侯在外圈。少年说话温柔耐心,长的又俊俏灵秀,医术精湛,治疗方子写的又快又工整易懂,在医馆很受欢迎。 忙碌到傍晚时分,医馆内除了卧榻住下的人,大堂里就剩下些零散的常规病患。少年收拾了医具,换回了布衣,来到前堂。 掌柜的将一个雪白的瓷瓶交予他,说道:“子羡啊,这是新订的雪花生肌膏,效果比之前的都要好,你且用着,还有什么需求你尽管说。” 少年握着瓷瓶,眉眼微弯,笑意直达眼底,叩首谢道:“劳烦掌柜挂心,子羡感激不尽。” 掌柜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你不要金银财物,只求药膏一瓶,还免费义诊半日,解了我老朽的燃眉之急,老朽谢你还来不及呢。” “承蒙掌柜不弃,子羡必尽心尽力。时日不早,请容子羡先行告退了。”辞别了掌柜,少年背起药笼,走出了医馆。大街上,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沿街的小商贩们卖力吆喝着。 穿过拥挤的人潮,少年停在了一家糕点铺子前,新鲜出炉的各色糕点香气扑鼻。在小贩极力介绍下,少年挑选了一盒绿豆糕,晶莹剔透的绿,一如记忆中的颜色。 将包裹仔细塞入衣襟,抬头看了看天色,朝着晚霞落日的方向而去。 沿着山路小道而下,穿过几片树林,来到一处篱笆围住的小院。还未到院口,一声饱含期待,激动刺耳的声音入了耳。 “小羡啊,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来人一把将他熊抱。 少年苦笑:“昊硕大哥,不过才半日。” “不能出去,你又不在,一个时辰都无聊的紧。咦,你又买了什么?这么香。” 顺手摸了出来,昊硕拎着油纸包,眉头一皱,呲牙咧嘴:“小羡,你又乱花钱。这几日为了照顾屋子里那活死人,你又是爬山采药,又是免费义诊。还害得我不能外出摆摊算卦挣点银子,咱俩早晚得座山吃空。” 虽义正言辞的教训,可手一点也没停下,三五下就拆了油纸包,边说边往嘴里塞。 “你说,一个意识全无的半死不活之人,摔的血肉模糊,毫无美色可言,你救她干什么,还给她买这么多好吃的糕点。”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一息尚存,不该枉死。\少年捧着被扔过来的一块绿豆糕,向竹屋走去。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弥漫整个屋子,床榻上的人紧闭着双眼,血色全无的脸上疤痕交错,嘴唇青白毫无生气,只有胸口微薄的起伏还提醒着他,眼前的人还活着,将昨日床头放置的糕点换成新的。 洗漱完毕,他找来一条白布蒙住了眼睛,轻轻的掀开她身上遮盖的被褥,将从胸口拿出来的白瓷瓶打开,手指在半空虚画着符咒,随着指尖舞动,雪白的膏体悉数从瓶口飞出,变作星星点点洒落在手底下支零破碎的胴体上面。 接着,他口中吐出一颗光芒耀眼的金色丹珠,将整个床帏都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一炷香后光芒减淡,丹珠重新回了少年体内,全身的力气似被一下子抽离,少年嘴角溢出鲜血,无力地跌掉在床畔,逆天而行,以命续命,终究费力。 稍作停息,他直起身把被褥重新盖好,取下遮眼的白布。床榻上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但气色比之刚才好了许多,交错的疤痕也看着淡了些许。 快一个月了,意识依然未归,是到底无力回天,还是不肯醒来呢? 。 (月日到月日)</p> 第四第章 回忆 周围一片混沌,忽然电闪雷鸣,她奋力的奔跑,却无处躲身。 “顾清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后面一声怒斥。她转过头,一个容貌俏丽的黄衣女子正手持利剑飞跃而来,她抬手去挡,那锋利的剑在她身上划了一道又一道血痕。疼痛钻心入骨,她奋力挣脱,慌不择路的往前跑,猛地撞入一个胸怀。 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心安,她抬起头,眼前是眉眼如画的冷峻。 “苏沐,快救我!”她摇着他的胳膊,亦如之前的每一次撒娇耍赖。 “你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吗?”男子低沉的声音让她如掉寒潭。脚下突然开裂,她站在悬崖边仰身跌落,艰难伸出的手,却终究一场空。 黑暗中,她蜷缩着身子,盯着虚空中一幕幕闪过的画面。 冰天雪地里,一个瘦小病弱身量不足三尺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跟在一个身形高大地男人身后。‘爹爹爹爹’那样叫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我顾耀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我的女儿也不例外。跟的上就活着,跟不上就死在这里。” 巍峨石阶,她被胁持在一个女人手里,今天是她三岁的生辰,精心装扮的珠花从头上散落,一把短剑横在她的脖颈。 “方姨,我害怕。”她在女人手上挣扎哭喊着,抓着她肩膀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女人温柔的声音犹如每晚哄她入睡的歌谣:“清越乖,方姨有了身孕,你也摸过的,他已经会动了,你还给他做了一个礼物不是吗?我不能让他死,所以帮帮我,帮我阻止你的父亲......”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呼啸而来,胸口一阵撕裂,雪白的云锦瞬时一片血红。 石阶之下,那男人放下手中的弩弓,说道:“我顾耀此生从不受任何威胁,云玥,那蛇妖已死,除掉你腹中的胎儿,你依然是我的好师妹。”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她像个破败的玩偶从女人手中滑落,看着芳姨的脸色由惊恐变作愤怒,与攻上来的人打作一团。忽然一阵厉风扫过,一条通体墨绿的大蛇从半空俯冲直下,一把卷起女子飞天而起。 转眼,她长高了些,那个可怕的被称作父亲的男人已经失踪半年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余威仍在。宫里的人见着她依旧一副畏惧的神色,只有从小陪在她身边的苏沐从不避开她。 他教她习字,教她练剑,教她咒法,他允许她的一切肆意妄为,直到那一日她躲在桃林里偷懒,天黑才回。整个天机宫血气弥漫,到处都是尸体,她仓皇下逃进苏沐的庭院。却见那些黑衣持剑的杀手纷纷跪拜在那蓝衣少年的脚下,他们说天机宫已肃清干净,只是还未找到少宫主。 她躲在黑暗里,拼命的捂住嘴巴,才能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她跑回了桃林,躲在了树上,快清晨的时候,苏沐终于找到了她。桃花树下,他眉眼如画,抬着头笑着说:“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 过往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掠过,一个声音告诉她,就待在这里吧,外面都是谎言、是抛弃、是杀戮,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游子羡站在床前,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上,由于来的仓促,刚淋浴完的衣衫也是半系半松穿在身上。 旁边一脸不耐的昊硕嘟囔道:“存了死志救也白搭,白费了你这么多灵力。” 床上的人脸色已转灰白,是将死之像,少年眉头紧锁,转首一拜,恳请道:“我要进入她的神识,还请昊大哥替我护法。” “你疯了!她神识将灭,你此时进去一旦被困其中,就永远出不来了!”昊硕手一摆,怒气冲冲地转过身,说道:“我不同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昊大哥放心,我不会死,我一定将她带出来。” “我才不管她的死活,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这么在意她的死活......” “她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必须救她。”少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反倒让昊硕顿时语塞。他们因缘际会结伴同游已两年之久,他从未听过游子羡谈起以前之事,有时把酒言欢,兴致来了他也会对子羡说一些自己不愿提及的往事,但再喝的酩酊大醉游子羡也从未谈及过去。 游子羡虽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待人处事温柔和气,但他知他的性子最是执拗坚韧,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叹了口气,多说无益,他走到门外背过身去,盘膝而坐,不再言语。 游子羡知道他已同意,对着他的背影躬身一拜,继而转身将指尖放置眉心,一缕金色的光芒随之而出,没入床榻之人的眉心处。 他刚一进入,全身的力量似乎瞬间被抽离,初时的黑暗褪去,眼前出现了一片悬崖峭壁,还有好多从未在异兽录见过的飞禽走兽。他们或展翅飞掠,或拔足而奔,似被什么追赶受了惊吓四处窜逃。紧接着,高空之上一个身有羽翼的人俯冲而来,模样似她又有些差异。那少女耳朵略尖,眉心有朱红印记,手持弓弩三箭齐发,三只异兽中箭倒下。 少女收了羽翼,飞了下来,拍了拍异兽的尸体,嬉笑道:“野生的不能吃,我养的偶尔解解馋,应该不会破坏规则吧。” 手指虚空一划,三只异兽收入随身的袋子,少女拍了拍袋子正欲离去,忽然扭身拉弓放箭:“什么人在此!” 他惊觉躲开,仍是被箭矢携带的玄火之气灼伤,元神受损似在烈火中焚烧。 忽然一阵清凉之气渡入,炙热之感瞬间消散,他睁开眼,那少女就在他的头顶,正好奇地打量。 “你是凡人,是刚从栖霞宫出来的吗?这些御守看来要好好立立规矩了,怎么放任你一个凡人在这云兽谷乱走。不过,你长的可真好看,一看就是羲姐姐的手笔,昆那小子就会拿着鞭子甩来甩去。” 神识本虚无,他只会被困其中,神识本身不会受到损害,但刚才的烈焰冰凉却是真真实实的触感。征楞间,少女柔软清凉的身体突然靠近,手指在他脸上扯来扯去,嘴里说道:“不知为何,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他正欲说话,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少女身后羽翼飞展,一手拉着他跃上高空,刚才他们站立之地,一片墨黑恍若活物般移动扩散。 “糟了,黑煞竟已蔓延到了这里。”少女神色焦急,拔下背后一根金色的羽毛,变大之后对他说道:“它会把你送到迦叶城,那里有人会指引你去到该去的地方。” 来不及反应,他已瞬间随着羽毛飞远。 空间突转,待看清之后,他心中骇然,天空裂开一条大口,开裂之处黑气浓郁涌动,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球俯瞰世间。在黑气中心出现一团火焰,越变越大。那赤红火焰中竟是刚才所见的少女,只见她双眼亦如火焰般赤红,额头生有犄角,随着身后金色羽翼的展开,周身火焰暴涨,逐渐将眼球覆盖,却未有停下之势。赤色的火焰燃上天际,顷刻间天柱崩塌,天河倒灌,无数颗硕大的火球从天空掉落,所到之处山崩地裂,河流干枯,寸草不生,所谓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停下,停下......”他竟忘了身处何地,只觉心口如撕裂一般,头疼欲裂,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火雨之下,他神识受焚烧之痛,意识逐渐迷离,意识将要消散之际,猛然一阵清凉袭来,眼前一片金色光芒闪耀,原来是那根金色的羽毛将火焰隔离在外。 漫天的火焰突然消失,周身陷入一片混沌,只有那一片羽毛恢复原来的大小,漂浮在他的前方,他跟着羽毛向前走去,隐约看见前面一个模糊的人影。 赤衣乌发,抱膝而坐,对着虚空发着呆,听见动静后慢慢转过头来。没有羽翼,没有犄角,周身亦无火焰,黑色的眼眸清凉如水,毫无波动的看着陌生的侵入者:“你是谁?” 他上前,学她一样席地而坐,说道:“为了找你,我快累死了。” “找我?你是黑白无常还是勾魂使者?冥界的鬼都长的像你一样好看吗?”她似乎来了兴致,双眼炯炯的盯着他脸瞧。 “唔...”他认真的想了想,挑眉道:“冥界之事我还不清楚,但我想失了血肉之躯,应该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她皱起眉,摸上自己的脸,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变得很丑了吗?” 他莞尔一笑,道:“你还未死,我也没死,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出去...”她呢喃着,神色瞬间黯然,“不管你是谁,你走吧,我不会出去的。” “听说,天机宫下个月将迎来一场盛大的婚礼,宫主顾清越将下嫁副宫主苏沐。” 他话音刚落,她猛然抬起了头,怒目而视:“你到底是谁?” 他盯着她,轻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吗?“”周围混动之气开始晃动,他知道他已经有了动摇,又接着说道:“原天机宫宫主顾耀十年前离奇失踪,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如今到底是死是活,去了哪里,你就这样甘心赴死吗?” 话音刚落,身处的空间突然扭曲,混沌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就在现在了,他拉起她奋力朝着光亮处奔跑。 在跻身而出的那一刹那,他说:“我叫游子羡,从现在开始,你会记住这个名字。” (月日到月日)</p> 第五第章 竹屋相守 双脚站立实地,他晃了晃身子,看向床榻,正对上一双初开的眼睛,似不适应光线,闭上又睁开,反复了好几次。 “哎呦,你怎算出来了,我说羡老弟,你是进神识,又不是去了一趟刀山火海,一会儿地震一会儿火烧,若不是我极力护法,咱这院子都要被你折腾没了,幸好我只是烧了眉毛而已。” 昊硕故作潇洒的撩了一下头发,又发现他那撇最得意的须发只剩了一半,当下变了脸色,抱住游子羡一条胳膊,哭道:“子羡,你要给我画眉,你要给我修发。” “好好好。”子羡尚未缓过神来,嘴里随意应承着。按了按眉心定了定神才仔细打量起周围,除了床榻之外,屋子里一切用具全部散落在地,昊硕满脸狼狈,眉毛烧掉一条,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上有被烧灼的痕迹。 “这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进去不久,床榻就开始晃动,震感越来越强,紧接着你身上就出现了火焰,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昊硕习惯性撩了燎发须,摸了个空,伤感之下越发激愤:“事有异常必有因,我倒要看看她神识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罢就要上手,却被游子羡一把拉住:“没什么稀奇的,估计因她是天机宫宫主,神识里有什么禁制,反应才会这般剧烈。” 这下昊硕倒是张大了嘴巴,惊异不已,指着床上,结巴道:“天机宫...宫主?是她!那天机宫,现在不是.....。” “说来话长,我随后再与昊大哥解释,今日大哥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一番。”打发了昊硕出去,他看向顾清越。 她依然虚弱,眼睛半睁半闭,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你伤势颇重,虽无性命之忧,但身体机能受损,需好好将养才能恢复如初。昏睡多日,想必饿了,只是还尚不能食五谷杂粮,我去做些粥水来,你且歇着。” 关上了门,少年这才卷起袖子,胳膊上赫然几道烧伤的疤痕交错遍布。 昊硕有好多话想问,但游子羡忙着照顾人无暇他顾,那女人又多半昏睡还口不能言,三人就这样气氛怪异的相处着。 游子羡像往常一样坐诊归家,习惯性将床头的糕点换成新的。 “我不喜甜食。” 冷不丁一个声音传来,他手上一顿:“你能说话了?” “我又不是哑巴,自然能言。”她的声音刚刚恢复,说起话来嗓子依然不适,简短两句之后,就闭嘴不言了。 将糕点放好,游子羡转过身来,对上她的眼睛,她虽不言语,但一双凤眼倒是活灵活现,看着他又看看门外,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出去。 苦笑一声,游子羡在她诧异的眼神下,径自走向屋内,在木架子上翻找药瓶,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自那日后,她清醒的时间很短,只在清晨鸡鸣之时醒来一会儿,他傍晚归来施药,到如以前一样。只是,此时被那双眼睛盯着....... 站定了会儿,他握紧药瓶走至床前,眼睛系上白布,说道:“医者不分性别,还望宫主放下嫌隙,配合治疗。” 他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到让她语塞无言。 其实,自醒来后,每日治疗她虽睡着,但神识能感受到身上发生的一切。 见她没有反对,他摸索着攀上被褥,慢慢掀开。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次,起初的尴尬到后来的顺畅,身为医者他应习以为常,只是现在一想到她已醒来,脖颈上就不觉汗珠滚落,喉头微动,手指亦发紧微颤。 躺在床上的顾清越也好不到哪里去,虽无接触,但身体本能地随着被子的移动绷紧僵硬,她从未如此坦露人前,慌乱、羞愤、被人伤害摆布,又无能为力的耻辱和愤怒,交杂于心,顿时喉头翻涌,吐出一口血来。 情急之下,他顾不了许多扯掉遮眼之物,眼底划过满身伤疤的躯体,他立刻拉过被子盖上。 她嘴角一片腥红,眼底满是苍凉:“很难看,对不对。” “我会帮你。” 他擦拭掉那些血迹,一字一句道:“不管是复仇,还是寻找真相,我都会帮你。” “帮我!?凭这破败的身子,凭这被顶替的宫主头衔。”她讥讽道:“你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东西。” 他定定的看着她:“我的确有目的,也有想要的东西,我来帮你,我们各取所需。至于我要的是什么,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向你取来。” “好。”她咬着唇,是人是鬼也罢,一场交易,不过再死一次,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开始吧。”她闭上了眼睛。 捂着胸口,他压下翻涌的气血,步伐踉跄的站起身来,取下白布,她已经再次昏睡。 安静的睡颜,令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凌空描绘她的轮廓。 (月日到月日)</p> 第六第章 仙门招新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清越身体恢复许多,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只是伤口易恢复,疤痕却很难消除,各种上好的药膏也只能做到淡化,是以她从未照过镜子,每日一醒来就坐在门口晒太阳,懒懒散散没个骨头。 自打顾清越下床走动以后,昊硕终于被允许外出摆摊,用他的话说再不挣钱他们就无米下锅了。 昊硕虽对顾清越多有微词,但不用游子羡多说,他稍一思量,也大致能想来其中的爱恨情仇,那些名门正派背地里的肮脏事又不是一桩两桩了。对此,他对她倒有些同情,加上她整天像个木头人一样少言少语,习惯了也就当做阿猫阿狗,多一个不多了。 至此,三个人就在这小院子里相安无事的过起了小日子。 顾清越不提,他也未说,只尽心尽力地为她医治,但游子羡明白,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暂时,她的身份,她的过去,迟早会把他们卷入一场纷争中。 天机宫招新因为来的人太多,延长了三个月才结束,向楚翻阅着初审的名单,密密麻麻几十页,不禁皱起眉头,对送阅的弟子发怒:“审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多人,你们金月堂是怎么办事的。” 那名弟子一脸为难:“凡是来报名之人,基本都在上面,宫主特地交待过,此次招新,不问出身,不问男女,不问资质,不问来历,来者...即收。” “这不是胡闹吗?!”向楚气的胡子都在发抖:“我们天机宫位列六派之一,又不是什么善堂,什么垃圾乞丐都往里面收。” “向宗主,气大伤身。” 来人一袭红衣,除了一根桃木簪松松挽在头顶,再无其他发饰,银具遮面,仪态懒散,漫步而来。手一伸,从老者手上接过花名册,大略翻了翻就递给了之前那位弟子:“吩咐下去,把各宫里闲置的屋子都打扫出来,先安排他们住进去吧。” 打发走了那名弟子,见四下无人,女子扶着老者的胳膊,边走边说:“爹,宫主非常人,他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再说了,咱们天机宫今非昔比,要做仙门之首,当然要人多势众。如今,雪域极地妖兽活动频繁,几大派估计马上就要联手派人前往,咱们精英弟子培养不易,不得找些平庸之人充作前锋以此保全势力吗总之我相信苏沐哥哥,他从未让您失望过,不是吗?” 一席话说的向楚怒气稍减,却仍吊着一张脸,满是不悦:“那也应该跟我提前商量一番,乱糟糟一大堆乌合之众,就像那无能的丫头一样,我看着就心烦。” 说到这,他略一停顿:“听说,你还在派人私下寻找她的尸体。” 一提及那人,向茹就心烦意燥,那日就该当场把她戳个满身窟窿,亲眼看着她血流而亡。 向楚摸了摸女儿的手,温言道:“听余尚回来说,她跳了云牙峰,那里万丈深渊,渊底更是毒瘴弥漫,飞鸟不进,她绝无生还的可能。反倒是你,如此大张旗鼓的寻人,若谁走漏了风声,被其他门派抓住了把柄,不免得不偿失。” “可是,一日见不到她的尸首,我一日就不得安心。”向亦茹仍是不肯放弃寻找。 “你!” 向楚一向对这唯一的女儿没辙,虽气急,但也只能压下火来,再次劝说:“我也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怕她回来抢了你的苏沐。我听说,顾清越可是当着他的面跳了悬崖,也没见他有任何举动。” “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不过镜花水月,你就安心的再扮她几日,等招新结束,我寻个好日子为你们把婚礼一办,你做了他名正言顺的夫人,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再想办法恢复你原本的身份,从此和苏沐琴瑟和鸣,我也就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了。” 说道这,他又是感慨了一番,女大不中留。 听了父亲一席话,向亦茹心安了不少,不过爹不让明目张胆的找,她私下吩咐余尚就行了,反正余尚最听她的话了,她一定要亲自确定顾清越变成一堆白骨。 回到寝殿,她立马脱了那身刺目的朱红,换上轻薄的明黄,配上七彩流苏,头发挽成漂亮的发髻,带上最喜爱的发钗,眉心贴上花细,看着镜子中熟悉的面容,她心情愉悦了许多。 真不知爹爹怎么想,非要她假扮顾清越,还要遮面示人,穿着她最讨厌的朱红,像干涸的血一样令人反胃。那丫头,性格古怪孤僻,又久居深宫,身边亲近的仆从也被解决掉了,死了都没人发现的人,爹爹也太谨慎小心了。 不过,为了能让苏沐哥哥名正言顺的继承宫主之位,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来,好久没见苏沐哥哥了,她吩咐厨做了些小菜,装好食盒,兴致勃勃地走到苏沐的寝殿,门外照旧是安阳和许枫持剑把守。她快步上前,却被两人伸手挡住。 “副宫主在闭关,不见外人。” 这两人是苏沐的贴身侍从,安阳还好总是和和气气,而许枫就像个冰块一样油盐不进。她直接转向安阳,巧笑嫣然:“我给沐哥哥送些吃的,还劳烦安大总管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安阳露齿一笑:“向姑娘客气了,不是我等为难,实在是副宫主闭关前特意交代,向姑娘一向心系副宫主,想必也不想打扰到副宫主修炼吧。” 一句话说的向茹不知如何反驳,其实她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实在是过于担心。自那日从云牙峰归来,他就常常闭关修行,对外说是精进修为,只有她明白顾清越的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答应了苏沐哥哥对那件事守口如瓶,所以此刻她干着急也没办法。不行,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进去,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她也好及时护他周全。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安阳和许枫虽然厉害,她的剑法也是不弱。如此一想,向茹将食篮一放,手中剑光一闪,便闪身入内。门槛还未跨过,便被许枫一剑挡住,她知他们不敢下重手,所以剑剑直逼要害。 安阳边挡边劝:“我等不想伤了姑娘,还请速速离去。” “你们不放我进去,我就一直耗在这。”又一次偷袭失败后,向茹气急道。 三人又过了几十招,许枫已没了耐心,正想一招制胜,忽然身后一阵劲风扫过,三人的佩剑全部掉落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 殿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个蓝衣男子,长发尚未束冠,如泼墨一般披散在肩侧,他双手背在身后,似闲庭信步般漫步走来,剑眉斜飞入鬓,星目寒谭如冰。 “副宫主!” “副宫主!” 安阳和许枫立刻单膝跪地,请求责罚。向茹看到来人,立刻卸了刚才凌厉的气势,委屈的红了眼眶:“我就是担心沐哥哥你的安危,情急之下才不管不顾的。” 苏沐揉了揉眉心,转身对安阳安排道:“传我令,新入宫的弟子按各自的资质,分往各堂,剩下的就先从最基础的杂役做起,这件事你亲自负责。” 又对许枫说道:“此次雪域极地的仙门会晤,由你负责,先下去安排吧。” 许枫和安阳领命告退后,苏沐这才看向向茹,叹了口气,说:“你先随我进来吧。” 待向茹坐定后,苏沐直接开门见山:“大婚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吗?” 向茹看了看苏沐喜怒不辨的脸色,勘酌着用词:“爹爹说,天机宫树大招风已成众矢之的,仙门各派蠢蠢欲动,这是让你坐稳宫主之位最稳妥的办法。” “呵...”苏沐听后仰头轻笑一声,说:“真是让向宗主费心了,所以,让你扮成顾清越也是他的注意了?” 向茹听出他话里的不悦,连忙解释:“我知你不愿与她相提并论,更何况让她的名字入你苏氏一族的祠堂。但这都是权宜之计,待你登上宫主之位,可以极快对外宣布她抱病而亡,这样你就可以永远摆脱她顾家的血咒了......” 哐当一声,茶杯被苏沐一袖扫落在地,他看着她,眼底似有波涛汹涌呼之欲出:“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我累了,你下去吧。”说罢,苏沐头也未回,起身向殿后走去。 向茹被苏沐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追随的脚步迟疑起来。印象中,她不管做了什么,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像今日这般不假辞色,倒是从未有过。而且,苏沐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被掌控的人,他在人后的坚忍、冷漠、强硬,甚至无情,她自小到大都一一看在眼里。此时此刻,她倒是对父亲的安排有些踌躇不定了。 。 (月日到月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