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长庭花欲冷》 正文 第一章 慢慢睁开眼,又是早上了,这是在厦门待的最后一天了。 我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昨晚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揉着眼睛尝试回忆着,和平时的梦不一样,也说不出那种感觉,似乎看到了什么但什么都不记得。 昨晚睡前又看了一整晚的三国,这已经是完整地在看第17遍原文了。摊开的三国就在我的枕边,日渐泛黄的书页似乎正显示着历史的沧桑感,我喜欢这个版本的。 我叫张以沫,不是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名字,但也多少有点不同,从小不算好学生,但也不吊儿郎当,有点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喜欢看历史书,尤其对三国可谓痴迷。 似乎有无数个夜晚的梦里,我被与那段时间维系在一起,不是那种荒诞离奇,非常真实和切身,虽然只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三国正史《三国志》残缺不全,多处重要的历史一笔带过或是忽略只说结果而没有解释,三国演义是我在读的,但谁都清楚它三分是虚,可能,还不止三分。 吃完早饭我把三国塞进了背包,拉上拉链,行李都准备好了,我高中刚毕业,即将前往成都上大学。成都,于我而言是个特别的地方,蜀汉古都。 然后,几千年后的今天,还会残留下什么吗? 早上七点睡眼惺忪地坐上前往成都的动车,随着动车开动,我又睡下了。我边上作为没人,空间宽敞得很,可几个小时间我还是睡睡醒醒。 中午在武汉停下了,列车语音里已经响了一个小时“现在是午餐供应时间”了。我没什么胃口,但毕竟到点了,还是跟着周围人,开始泡泡面吃。 这时走过来一个胖子:"嘿,哥们,我坐这的!”看我刚把调料袋装起来,他把大包往座位上一撂,拿着我的垃圾袋和泡面碗就走了:“坐着坐着,我帮你!” 我本想顺便洗把脸的,这么一弄直接醒了,这胖子没事吧,我靠,这么殷勤,搞什么鬼呢,管他呢,看看再说。 “来,哥们,开饭!” 呼他把碗面往我的塑料桌上一放,把那个大得跟他体型简直绝配的包往地下一扔,一屁股就坐下了,直接把我屁股都震了。 这胖子估计有200斤,我感觉周围都没有伸展空间了,真是够呛。不过帮我泡面了,我还是拍了拍肩膀:“谢了” “去哪的?” “终点” “同成都!”再问才知道原来他是跟我同个学校的,还都是历史文化系的,我心想真是有缘啊。别看这胖子五大三粗的样子,还是个文科生嘞! 吃完泡面已经睡不着了,我拿出三国继续看着, “兄弟喜欢三国?” “是,看了十几遍了”都是学历史的,我就没什么好谦虚的了。 我见他没说话,又补了句:“陈寿著的也看,不过只看了四五遍。”我说的是三国志,陈寿后作为西晋史官,原为蜀国人,可这唯一的正史真的就是真正的历史吗? “三国演义小说而已,不真实嘞!”胖子把双手搭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可相比于三国志,帆哥就是更喜欢演义。我感觉它的不真实中隐藏了很多真实,三国志的真实背后则是掩盖了很多不真实。” 演义的不真实中隐藏了真实,三国志的真实背后则是掩盖了很多不真实。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沉思了很久。 长久以来我对这两段记载的感觉,切切实实就是这样。 千年的是非,谁能说清错与对? "但我总感觉以后我能知道的吧,去成都了正好看看能不能了解些啥。”胖子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他目光上扬盯着他那撮在前额向前冲出的发梢,嘴巴熟练地咬开一根火腿肠吃起来,“喏”,吃着还顺手扔给我一根。 我刚吃完,没什么胃口,他突然放低了声音:“我在三国友人圈内打听到成都的一个地方,有没兴趣跟我去看看?”说着,目光终于从他的头发转到我眼睛。 “啥地方?”我心想我靠,什么鸟地方,这胖子一副要挖宝藏的样子。 “跟我去就知道了,不是市区,大邑县锦屏山再往西,你可知道大邑县正是赵子龙陵墓所在?” “锦屏山好像听说过,大邑县没什么印象,毕竟对成都毫无了解。”我摇了摇头。 “成,开学还有几天,正好出去转转。帆哥打个盹。”说完胖子吃完了那一包里最后一根火腿肠,打了个哈欠仰头就睡过去了。 我翻开书接着看,但似乎已经没什么心思了。我揉了揉眼睛,开始凝视着窗外。 总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哎,估计是这死胖子装神秘给搞的,又不是他吗盗墓笔记,能有什么,管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前一晚才刚下的列车,然而第二天我跟胖子一早就出发了,他激动得不得了,估计在前一晚早就把路线查得清清楚楚了。 我才吃了几口早餐就吃不下了,胖子也不管,把我剩的都解决了,还一口一个帆哥吃越饱越有状态。我就边啜着豆浆边盯着他狼吞虎咽。压根没睡够。 实在累得不行。他拉我在茶店子客运站坐上大巴驶离市区。要是小爷是个黄花闺女,就现在这状态,笃定让这死胖子给卖了。他倒是活力四射的。 我一早上都在晃来晃去的车里闭着眼睛。窗帘拉起来还是难免那些闪过的光晕映射着眼睛。 直到中午才下车,我醒的差不多了。胖子说还要坐县里的中巴坐到锦屏山。两人在车站边的面馆吃点东西。 “胖子,那地方叫啥,赶紧说别他吗再卖关子了。” “上车说,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胖子抬头眨了个眼,又埋头继续吃了。我去,真是太能吃了,早上把我那份都给吃光了,还这么能吃 “两张票,到锦屏山。” 中巴还没两分钟就出了所谓的“县城”。县城还凑合,大邑虽然离成都市区也就几十公里,但大多数地区都处在乡下,非常破旧。走了四十来分钟,下了车。 锦屏山是个小有名气的小景区,也就沾了子龙兄弟的光,不然这破深山老林谁想来哦。我心里嘟囔着。这周围的环境,也是破的不行,说是景区估计也来的人不多。 这胖子四处问着路,我们要去的地方叫落龙坡。 “干嘛不找百度地图?我已经累得够呛了。” “地图上没这地方。”胖子耸了耸肩,一则表示无奈,二则嘛,我觉得他想表达,他吗的,能找到的地方还有什么好去的,你这蠢货。 好吧突然也郑重起来,气氛有点不对劲。 往山里走到傍晚,终于问到路,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大爷告诉我们的,他说这个地方虽然并非特别偏远,但平常很少有人来,看我们大学生的样子,来这做什么。 胖子对老者臧口不言,“野外勘测实习。”然后我们继续前进了。 我累得简直要吐了,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这胖子屁都不说,整了个什么落龙坡,我要不是因为锦屏山还是个有人听说的地儿,发神经才会跟他来呢。 现在可以跟你说了,其实是这样的一件事,我两年前去北京玩,我二叔是鼓捣古玩的,带我去潘家园转了几圈,市场上碰到个人,说急用钱,想找二叔出手一批书。 “二叔本来只做物件古董生意,但这回他二话不说就当生日礼物给我买了。你猜怎么着,内容是三国的,作者无名氏,写的都是三国正史上没有的东西。” 我瞬间想揍他,我当什么鸟事呢,“野史而已,这种书古书市场上满地都是!” “不对不对,”胖子开始装逼,掏出水罐咕嘟嘟喝了几口水,靠在身后的树上,“我看过很多野史,分辨得出是不是明显的瞎编的。就算我说的不准,二叔手下可是有真内行,我们都发现,里面说的很多事,解释了一些三国历史解释不清的地方” “都说什么了?”我听着好像真有点事在里边,赶忙凑上去。 “最有名的就是华容道的事,还有后来刘备和东吴战败的事等等,都另有隐情” “没写得很清楚,不不不,应该说是没法弄清楚,因为很多页缺失了,但其中提到锦屏山西落龙坡这个地,这是里边为数不多的几个地名里,还能跟现在对上的。” “不过也有点草率,这事咱还得从长计议,出来太匆忙了,你个死胖子怎么不早点说。今晚这都他吗要回不去了。住哪呢?” "压缩饼干先吃着,有双人野营帐篷,怕什么!"说着拍了拍包。 我瞬间明白了,靠,原来这死胖子把装备背来了,我说背了那么大一个包还不给我看! “卧槽,胖子,这行不行啊!小爷可受不了乡里露天的虫子啊!而且还要跟你挤”这他吗双人野营帐篷不是情侣野战专用吗?我去,这胖子也挺猥琐的,晚上得小心屁股。 “花露水!”胖子开包丢给了我。娘的连罐头都带了,敢情在武汉上车就买好了。 我正喷花露水,突然胖子脸色一变。我哈哈大笑,看他那怂样,怎么搞的哈哈。 他使了使眼色,示意我看身后。 我转头一看,远处黑暗的地方亮了一点光。卧槽,刚才都只有月光的,这他妈是鬼火呢!!!我吓得够呛。 胖子此时已经镇静下来,他蹲下身子,把我也拉着蹲下,低声说:“怕个鸟,没退路了,上去看看。” 我也壮起胆子,点了点头。两人关掉手电筒,秉着呼吸慢慢向那里靠近。 胖子从地上挑了根粗的树枝揣在手里,另一只手也捡起一块石头,并示意我照做。我虽未经历过,但看过这么多刺激的电影,多少也有胆气。 远处那点光朦朦胧胧,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不是一个定着的东西。 我扯住胖子让他等等,“诶胖子,那玩意好像在动,感觉到没有?” “乱说,明明是我们在动,怕个球!你小子不是怂了吧!”胖子挤出一个奸笑,向我竖了竖中指。 “切,你他娘不信就算了。”我确信自己没看错,但显然不能在他面前认怂。 这段路比想象中的远了很多,走了快半个小时,已经很靠近了,估计就剩几十米,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突然,那一点光灭了! 我去,我以为眼花了,上一秒还闪着呢,谁想胖子非但没多想,直接快步冲上去了,这蛮牛,要不是怕你死在这才不鸟你呢,这是找死啊!我无奈只得跟上。 大概到了刚才亮光的位置,并没有什么东西在这。胖子和我都气喘吁吁的,我拿着树枝四处乱挑,东张西望,什么鬼都没有嘛。胖子和我对视了一秒,突然神情一紧,眼睛示意我向上看。 我正要抬眼,突然,脚下火光一亮,我俩一抬头,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正拿着一盏灯笼站在头顶的树枝上。 看不清他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我和胖子顿时都吓得慌了神,半夜里在山里撞上恐怖组织了,这起码也是个邪教啊!我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美洲西欧的那些神秘邪教,一群人穿着斗篷围着一堆篝火,嘴巴里念念有词,边上是一个即将被烧成烤乳猪的异教徒。 指不定这后山就是窝点,这下惨了,要被这帮狗日的灭口了。 那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斗篷很宽很大,几乎罩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眼神。哎这就难办了,在学校泡妞都得靠盯着人眼睛看,这看不到眼睛也不知道这人有多少份量。 我佩服自己在这一瞬间还有心思打趣。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好像就这家伙一个人。看他瘦瘦高高,手里还没带家伙。胖子会点功夫,再加我一个,估计干倒他问题不大。 攻其不备,我也没跟胖子打招呼,直接就冲上去要使擒拿术,右手刚揪住他胳膊,左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他肩膀,就直接右手被扭到了背后。 我还没喊出救我,胖子已经操着他的大棍干过来了,直接朝着那人头上抡过去。 黑衣人把我甩到一边,另一手用灯笼轻轻一隔就躲过木棍,揪着胖子的衣领把他也给拿下了。我靠,这胖子怎么这么不经打,我还以为深藏不露呢,这么菜还嚷嚷着出来混。现在是待宰的羔羊了。 谁知黑衣男并未动手,却把我二人松开:“时间紧迫。快跟我走,就明白了。” 我心想明白你妹啊我曹,你个死邪教的谁想跟你搅和在一块。不过咋没直接把我俩杀了?没带刀?还是有专门处理尸体的地方 我二人知道想跑分分钟也给追上,索性任他摆布。我瞪了胖子一眼深表责备,他无奈地耸耸肩,也跟上我,但同时又偷偷捡起了他那根棍子。这是暗示我见机行事。 刚才一折腾灯笼灭了,黑衣人重新点亮了灯笼。我与他并肩而行,却不敢一直去看他,只是目光在他和周围环境间来回游移。他边走边像在找寻一条路,扭动脖子的姿势与寻常人不同,双肩不动,动作幅度极小,速度却很快,一瞬间就能从一侧转到另外一侧,如同一头极度警觉的野狼。 林子深处的路很不好走,到处是方向四处歪斜的杂木,其实我更怕的是这黑灯瞎火的踩上一条蛇什么的。黑衣人显然对这里比较熟悉,一路上也不曾回头,似乎并不管我们跟不跟得上他。 胖子和我多少都镇定下来,这人要想动手也该把我们做了,好像并没多大恶意。走了快半个小时,就在我用手机最后的电看到刚过零点的时间时,眼前出现了一座木屋。 比我们想象中的那种木屋大很多,用木宅形容或许更好。胖子一手搭着我:“我说黑哥,这是带我们来住旅馆吗?不用跑这么远吧。” 见黑衣人并未停下,也不答复,我只能拉着胖子走上去。掩藏在树丛中的木屋子,我借着昏暗的天光快速观察了下,木头并非特别久远,胖子也看出来了,两人一对眼色,走进了屋子。 黑衣人一直站在门边,我们刚进门他就在身后关上了门,屋内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胖子大叫:“我靠,这么黑啊,黑哥你不是想趁机占帆哥便宜吧!” 突然四周亮起一圈光,适应亮度后定睛一看,是由几圈油灯摆设起来的,而且还依照了某种排列,并非随意放置的。总觉得在哪看过这个。 突然胖子凑过来,低声耳语道:“这是七星阵啊!”我顿时吃了一惊,这黑衣男的窝点怎么会有孔明死前所摆的七星延寿阵!我现在有点慌了,整件事都有问题,从我们出外到半夜被黑衣男带到山间小屋,最后竟然还有诸葛的阵在这。 整件事情就像是被设计好的,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他一定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了,这一切都有捉摸不透的联系。 我看向黑衣男,同时向胖子挨了挨,从眼角注意到胖子握紧了手中的木棍。黑衣男略微抬了抬头,终于开口了:“你们认出这阵了吧,不过我们不是来看这个的,这只是个途径,咱们走吧。” “咱们走吧?”我品味着这句话。他这口气怎么像对自己人说话的样子。黑衣男此时已经点起一根火把走到墙角,原来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一处向下的暗梯。 他至今没有交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们甚至不懂得此人是谁,也不能完全确定他是敌是友,有何目的,但为今也只能跟着他走了。 这个屋子从里面看是石头建筑,很明显有很久的时间了,这么看,屋子外层的木头应该是装饰上去掩人耳目的。 向下延伸的石梯就像欧式教堂的环形阶梯一样,没有扶手,从顶开始一圈圈地往下绕。走得我有点晕了,那个旋转着向下的圆心深不见底,我和胖子都贴着墙走才稍感心安。 终于到了底,我抬头看到很高的上面有一点暗光,是来自那些墙上的油灯。向下走得挺深的了。眼前没路了,周围是一圈石墙,黑衣男在墙边某处动了动,一定是去弄机关了,眼前轰然一声,墙上一扇门开了。 我们看向门内,简直惊呆了,借着黑衣人火把的光亮,只见门口放着一匹,如果我猜的没错,是流马。我跟胖子交换了下眼神,两人都呆滞了。 流马本来和另一个神奇的东西木牛合称木牛流马,是三国时诸葛亮发明的神奇装置,据传当时蜀道难已经难到了一个境界,为了节省人力减少运输途中粮食浪费,便有了木牛流马。 据说此物有自动行动的能力,内部为机械装置,但已经完全失传,引发无数现代有兴趣的同志按照残缺的记载还原,但没有一个能完全符合古书中的神奇记载。 黑衣人弯下腰将火把点了下地,周围一圈瞬间亮了,我的天,这里并不只有一匹,这是类似于西安秦兵马俑的巨大的陵,里面有几百只木牛流马!我们都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这时,黑衣人突然站到我们面前,掀下了斗篷,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二位好,我专程来找你们,在下诸葛骥,诸葛孔明之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我很震惊,但整个人平静得出奇,好像早就预见这一切的到来一样。一个人跟我说他穿越了,这不是电影,不是小说,而我,竟然信了。 几年前先是胡歌的神话穿越回秦朝,杨幂又在满清找到八阿哥,总觉得都该定义为瞎扯的但又不违背历史的故事,怎么现在我也信穿越了?眼前这瘦黑哥太认真了,认真得似乎让所有人这时候都会相信他。 我这才想到去找身旁的胖子,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刚刚听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淡淡地说了句:“那天把书卖给我的是你吧。” 这个陵墓里没有坐的地方,三个人一直相对而站。“是我,找到你叔叔还要引起他注意并不容易。咱们坐下说吧。”这个自称诸葛骥的人终于不像刚才一样阴沉着语调说话了,现在完全就像一个正常人,只不过,依旧笼罩着神秘和我们的疑窦。 他径直坐下了,我和胖子还处在迷雾的状态,也跟着坐在地上,因为实在累得不行了。没等我们再发问,他已经开始说了。四前天子移跸许都, “公元234年,我祖父诸葛孔明病逝在五丈原,他临死前期曾尝试用七星阵法延寿,但他夜观星象之后算过一卦,卦象显示竟与千年以后之人有关。其实祖父当时六出祁山仅仅是作最后之搏,先主夷陵之战的失利加之失去荆州,蜀汉在鼎盛期直接失去了兵员土地的绝对优势,祖父心中已知难以回天了。” “那一卦祖父算的并非自己的命数而是蜀汉之未来,卦象内容显示只有两个千年以后之人有可能改变汉室的命运,其实并非是献帝死后皇叔才紧接着自立为帝的,曹操一死汉室进入风雨飘摇的最后几个月,献帝已自知无活路,暗送密诏让皇叔称帝。” “卦象显示或许能拯救汉室的命运,祖父也不知是指东汉还是蜀汉。最终他决定按照卦象,牺牲自己延长寿命的机会,开启千年的通道,那是玄学,无法解释的东西,祖父如何得知我亦不晓得。” “他当即扑灭了帐内延寿的灯,我与姜维同在帐内,而这一幕恰恰被进来的魏延所见。因此为避免祖父的怪异举动导致军心混乱,对外称是魏文长入帐所为。祖父临终前嘱咐我将其陵安置在成都大邑赵将军之墓后一处山上,因为只有少数当地人当时知道此事,故名之落龙坡。” “祖父留下锦囊告知我到未来之法,我从234年到此,我们要回到208年,那时正是祖父被先主请出山之后,他不会认得你们,同样不会认得我。按他吩咐地下陵内放置128匹木牛流马,最内有一匹最大的,开关就在马舌上。” 诸葛骥停下来的时候,我和胖子才回过神来,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是一匹青铜马。一切显得相当离奇,但似乎不由得我们不信。信息量的庞大让我们满腹的疑问甚至不知该先提出哪个,索性臧口不言,努力吞下刚刚听到的一切。 周围是已经完全被点亮的煤油火光,我们从一匹匹木牛流马间穿过朝内部走去。周围的光影变换着闪过眼角,我屏住了呼吸。 青铜马前,胖子和我都愣着,诸葛骥没有扭动那根舌头,他像在等我们最后的准备。 我跟胖子像傻子一样愣在那里,换作别人的话我一定笑他蠢这他吗也信,可落在自己身上了,这周围的一切,古老而肃杀而庄严,我看不清接下去的路。 “两位兄弟,为了祖父的遗命,这里的一切都已是无法改变的了,我已经替你们做了决定。” 我早就没了惊慌的心绪,这时候苦笑一番,看来诸葛村夫是执意要把我们哥俩弄回去当救世主了,我斜了斜嘴角面对胖子,怎么会选了咱俩呢,抽签选中?压根没给咱留后路,听他这口气,进来了是铁定走不了了。 “如果我们又出了刚才的石门,青铜马机关会自行启动。”诸葛骥拍了拍我们的肩膀,我第一次觉得,我们身边这个像古书里游侠描述般的男子,其实不过与我们一样,真的只是个弱冠少年,但也确有了古人弱冠时的成熟。 胖子低声跟我说:“兄弟,才认识两天就把你带进这么件事,也难免你怪我,这事是该算我的。”他这一说我心里也沸涌起来,话说回来还真是,要不是这死胖子玩探险,哪能赶上这匪夷所思的事啊,我甚至怀疑老子还在动车上做梦呢,思索间我掐了掐自己,生疼! “今日遇见祖父都已告知于我,再往后他也不知道了。包括,两位兄弟能不能回来。” “这,没保险的啊”其实从头到尾我跟胖子最关心的就是会不会挂掉,混沌中的无数疑问,没有什么比能不能活下去更重要的了,在那个人口在战乱中死亡过半的时代。 “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过去经过的时间都将视为停滞着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诸葛骥松了口气,这些难以置信的东西被他一股脑说完,他也仿佛久违地卸下了重担。 “那走吧。”胖子安静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我们会到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会是哪,只是这个通道能确定回到建安十二年,一回去就找先主,离赤壁还有一年。” 我最后回首望了望身后密密麻麻的木牛流马阵,最爱的那段传奇历史,无数自己希望探知究竟的结局,现在自己也即将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股水流。如果这不是一个梦,如果下一次睁眼是在另一个时空。 三个人搭着肩膀,我闭上眼,只觉机关启动后的天旋地转,又听到那段熟悉的歌声, 穿上银装的盔甲与千军万马的厮杀 染红半个江山只为太平这天下 在哪里听过?记不起,但这一次,我确信那是我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周围一阵锣鼓声,感觉睡了一个好长的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我还有念想残存,若果这是昨晚做的一个惊悚的梦,但我记起那些场景想起那些听到的话,知道自己所在的现实是这样真实和触手可及。 眼前,是一千八百年前的天空,没有雾霾,但我即便澄澈我也闻得到战火硝烟的味道。没有闲时欣赏万里晴空了,身上酸痛得很,环顾一下看见诸葛骥躺在我边上,胖子被他压在身子底下,还没醒,这里是个庭院的样子。 我扯了下诸葛骥,他一下就醒了。又拉了下胖子,半点动静没有,睡得像待宰的死猪,我干脆直接踹了两脚。 “哎呦,谁爆帆哥菊花。”胖子腾地一下坐起来,“到站了。” “这里像是个大院,不懂咱们在哪,赶紧先走别让人撞见了。 ”古代这种花园布置铁定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我一心想着先跑路别惹事。 “怎么锣鼓这么响,丽春院招新啊!”胖子不爽地嘟囔着,揉着屁股,估计是摔着了。 我俩强行把他拉起来。周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正在靠近,三人赶紧找了个树丛躲在后面。几个仆从装扮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正往一个门赶,应该是在置办什么大事。 见到了真的古代人,我好像也没那么吃惊的样子,一定是古装片看的太多了,还有,横店影视城的道具太真实了。 他们出去以后,我把整个院子环顾了下,四处的院墙很高,这八九不离十是一处富人的宅子,两进四通,十分豪阔。 “鉴定完毕,土豪家,咱们得赶紧走,不然让人逮着了要被乱棒打死的。”胖子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咱们得找后门出去,这之前应该要擦着经过前厅。跟着我,小心点。”胖子和我都紧紧跟着他,生怕在这个陌生世界掉队。我们走的是刚才几个仆役过去的小门,他们拎着那么多东西,应该是往整个府的中间去的。 按着古代府邸的对称结构,所有的路都要经过正厅边上,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毕竟我们哥俩不像诸葛有两把刷子,待会一言不合就飞屋檐上跑路了。 园子穿过后转过一条走廊和又一处小花园,带着莲叶和荷花的池子。越来越多的黑衣仆从在庭院里或隐或现,再往里便是这宅子的正厅了。 突然,诸葛骥回过头,“隐蔽,来人了!”边说边迅疾地用他那长胳膊把我们俩一把按进边上的丛子里。胖子没反应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淳于大人,这一走去许都,这座大宅子就可惜了啊。”来的一簇人有七八个,正中是一位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衣着很华丽。围着他们走的其他一些人,神色都很恭敬的样子。 “审公子啊,这一去许都我们恐怕就难回来了啊,再多看几眼河北的土地吧。”被称淳于大人的人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对我审荣而言,哪不都是一样,只要有官有女人,许都也是邺城啊哈哈哈。不过到了曹公那还请淳于大人多多照料啊!”年轻人象征性地作了个揖。 “是啊,到了许都咱们河北旧人可都要互帮互助啊!”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赔笑致意。那位大人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各位先进去吧,我再去门口迎迎其他人。” 其他人从侧门进了正厅,他却仍站在原地:“袁氏新败,旧主尸骨未寒,就一个个只求自保,皆为如此之下属,本初当年怎会不败啊,哎”说完又摇摇头,从另一侧门出去了。 “河北的淳于大人?只听说过淳于琼啊,可现在不是建安十二年吗,那兄弟七年前就在官渡让曹操干了啊。”我没理胖子,只想着脱身,“管他呢,反正他请客又没请你,看到你还会要了你的命。赶紧走。” 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按他们的话听来是这群袁氏旧官被招降后,曹操以汉室的名义征召去许都任职。这是当年他一直在用的计策,一方面不杀他们笼络人心,另外收在眼皮下监视又不赋予实权,免得生乱。 诸葛骥说道:“这个淳于大人应该是淳于琼的弟弟淳于宇。审荣就是审配审正南的侄子。” “原来是他,我说听着这么耳熟。此人名为士子,实则不过花花公子一枚,借着叔叔的名头仗势欺人罢了。” 诸葛骥点了点头:“建安九年曹军围攻邺城,审配率军死守不降,最终城破身死,而最后便是审荣开了西门投降。”“卖主求荣之辈!”胖子猛一捶地,愤愤不平。 逄纪c沮授c郭图c审配,当年袁绍手下四大谋士,后人评说官渡之战,袁绍若是任意带一人去便可破曹,进而统治中原。但偏偏袁本初把四人尽数带上,几人派系不同,因此长期明争暗斗,战时生怕他人获功,也不愿统一意见。那袁绍本就优柔寡断,由是屡屡错失良机,自乱阵脚。可惜河北多名士,他却不能善用。 “没人了,咱快走吧。”三人意识到耽搁了有些时候了,立马起身。现在要去刚才那几个人进去的那个门,然后应该就能经过前厅外围再往后门走了。 透过墙上开的窗往里观望,此时在正厅之内,仆役们正忙着准备宴会,仆人的数量不多,显得有些慌乱,也没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现场管理监督。几张小桌上摆着许多吃食,看起来客人们漫不经心,并没太多食欲。看来都是被征召去许都的人啊。 我们不敢多做停留,很快闪到厅后。这之前的方向还是知道的,反正要先过了大厅,这再往后就有点靠天吃饭的意味了,后门在哪谁也说不清。我很郁闷的是诸葛骥也不知路在何方。估计孔明生前是太节俭了,没弄这么大宅子给他住过。 不过河北官员家里宅子大是出了名的,就是自己不想也由不得,袁绍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记得说当时他下令邺城官员的府邸都有最小占地要求的。邺城自袁氏治后分为新城与旧城,达官贵人都住新城,贫苦百姓都住旧城,两者有城墙相隔,不能随意通行。 出了前厅到这已经又走了两个院子三道长廊,前边出现了三道门,“这可比之前两扇门难碰运气多了。”胖子强行挤出一句调侃来缓和一下气氛。我靠着门耸了耸肩,突然胖子和诸葛骥脸色一变。 我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只感到寒光一闪,一把长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什么人,别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一双素净的白手在我眼前飞舞,几缕幽香钻进我的鼻孔里。我抬起眼,那张面容近在咫尺,是个少女的脸庞。只见她长发披肩,全身白衣,我见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她正全神贯注地在我脸上和其他二人之间雕琢着。 “你们鬼鬼祟祟地跑进我家,莫不是要对我父亲图谋不轨?”她说着从我的身后移到了我的身侧,边上还有个已经拔出剑的姑娘。 是这家的小姐和丫鬟吧。我很奇怪她虽拔剑却感觉不到杀气,当然要是说这还感受到柔情惬意肯定是放屁,一把水果刀搁你脖子上都够你颤抖了。可诸葛骥还没说话,我于是不主动开口,只是继续盯着她看。 这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一支金色细簪斜插在发髻中,看似信手为之,却衬得她那张只是略施粉黛的玉容艳光四射。 “这位小姐,在下失礼了。我们是游侠,在下诸葛骥,师从快刀王越,这两个是我刚收的徒弟。邺城太大,街市混乱,我三人误打误撞从边门进来,正要寻路出去。”诸葛骥的语调又变得像昨晚那样沉稳,瞬间又像大了十岁了成熟男人。 我心想这装高冷还真有一套,这么难让人信服的话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只要不是特定情况,游侠都是用真实名讳示人的。还有那个王越又是何人?敢抬出他的名字绝对来头不小啊。整句话里最让人信的就是他说自己是游侠了,他全身从头黑到尾的行头,啧啧。不过我跟胖子,我努了努嘴,这是今夏海澜之家的新款。 可能是游侠本来就穿扮得千奇百怪吧,少女盯着我身上看了半天,也没多说什么。不过我总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诸葛骥不愧遗传孔明,这脑瓜子转得比陀螺还快:“小姐,您带着剑出来,不是在府里玩耍吧?不如行个方便?一起出去,还结下一面之交。您看可好?” 我若有所思地一笑,瞟了眼少女,哈哈这小丫头估计是想跑出去玩呢,撞上今天家里人山人海才逮着机会了,不想惊动府里人。这里虽在府中深处,但只要她想抓住我们,只消一喊,家仆和守卫眨眼就到。她应该确被说中了,朝我一嘟小嘴,那眼神里像在说“便宜你了”,把剑收回剑鞘。她仅仅只是盯着我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人以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看你们虽不像正经人,但也为难不了本小姐,索性给王大侠个面子,就跟我走吧。石砚,带路。”我心中暗笑,这小丫头平日里不怎么摆小姐架子,这语气生硬的样子。不过就是不想向我们示弱罢了。只是就她跟丫鬟两个人就敢和我们待在一起,本事和胆量还真是不小。还有,快刀王越究竟是谁? 一路上众人没有说话,胖子一直在揉肚子应该是饿得不行了。那丫鬟支开后门站着的百无聊赖的家仆,很顺利地就跑出后门。后门周围的两条窄街都没有人居住,袁绍当时划下内城外城之规。邺城瓮城以内都是中产以上人居住的,大户人家周围更是一律清空。想想东汉末世,也只有河北粮草富庶能做到这样了,其中治所邺城郡尤为典型。 “今天这时候挑得可真好,行事方便啊!”我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打趣道。我本是暗指她会找家里热闹的时候趁乱跑出来,谁想她眼神里猛地一愣,一下子冰冷下去,吃了我一惊。 “找间客栈,我有话要说。”少女突然有了股颐指气使的威风。 “刚才不是说出来了就各走各的独木桥吗?怎么这还黏上咱们了。”我低声对哥俩说。 “按游侠的规矩,这时候同人间的请求和安排我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诸葛骥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现在自然自称游侠了就得按道上的规矩办事。 我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这才刚来就这么大信息量,也得让我们静静地缓缓吧。见我一脸的不愿意,胖子搭着我冲着我耳朵悄声道:“怎么啦,没事的。人小姐请客,吃一顿再说。”我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他不是屌丝吗。 邺城一看就像刚打过仗的样子,大户人家们通常都足不出户,街上基本没有什么人。我们绕着小街走,进了一家客栈。我本以为吃饭之处会有几个人在喝茶闲谈的,但适才见了路上的光景,便料到是无人问津。 掌柜的一只手搭着下巴坐在柜台后面,已经睡着了。桌上摊着已经被压皱的登记簿,砚台里早已干了的墨水更体现了这里的近况。丫鬟石砚叫醒了掌柜。少女上前道:“王叔,我们来了。” 诸葛骥蹭了蹭我和胖子,三人都会意,她不是随便找的地方,这就是她本要来的地方。“大小姐在府里闷了,带着丫鬟跑到客栈,这就是你说的出来玩吗?”胖子冲着我的耳朵坏笑着说。我对他的庸俗思想非常无语,但确实有点不对劲。 “小姐,三楼老地方,今天是张将军自己来,说情况很紧急。”少女点了点头,只留下一句“王叔,替我们看着点”便匆匆上了楼,示意我们快跟上。进门时我看她的侧脸,神色明显凝重了很多,看来确实心里有事。转头时她上扬睫毛下的一双眼睛阴郁了许多,目光触碰间,我猛地想多了解她一些。 诸葛骥走在最后,欠身问了句掌柜:“大叔,敢问是哪位张将军?” 掌柜感觉是习惯性地瞟了瞟四周,低声道:“张辽张文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我第一反应是张辽勾结外人图谋造反!可再一想袁氏新灭,河北已平,这显然不对啊。胖子也满脸疑惑,诸葛骥同样摇着头,但他眼神里流露出暗示意味,我和胖子再次心领神会,已经随时准备好跑路,这张辽虽然跟我们俩一样姓张,可一言不合就能把我们灭口了。 楼梯并不陈旧但是灰尘非常厚,应该这仗打的太久了,客店什么的多无人问津,店里好像也没有小二。胖子悄声跟我说:“打仗时候经济萧条,没什么,反正这店看起来也不只做正当生意。” 小丫鬟在我们都进去之后掩上了门。房内光线还不错,一个男子正拿着一只杯子喝着,不知是茶是酒。“淳于小姐,这几个是什么人?”那男子抬起头来,胡须修剪得挺齐整的,三十来岁的模样,刚猛的气势确有边塞人之风。 “我出来时候撞见他们了,为了不被父亲发现,就把他们带来了”少女对着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挺恭敬的。我注意到张辽刚听到不是自己人,拿着杯子的手就已经放下摆到身侧了。与此同时,我身前的诸葛骥也已经抓住了剑柄。 我心想这真要干起来,虽说三打三,可对面可都是拿着家伙的,楼下指不定还有人呢,就冲这张辽,我们三个一起上估计都不够他几招打的!我心中暗骂诸葛骥遵守他那狗屁游侠规矩,这下死啦死啦地了。 少女赶紧站到我们中间,对着两边都摊开手,说:“将军别急,他们是快刀王越的弟子。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我想我们是需要他们的,最起码,我们可以做个交易。”说完,她那双大眼睛看了看我们,触碰到我的目光时,又收了回去。 张辽像是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一摊手:“既然如此,三位少侠请坐下说话。”少女转身点了下头,诸葛骥于是示意我们坐下。 “先介绍一下把,这位是曹公帐下张辽张文远将军。我叫淳于轻衣,是淳于宇的女儿。她叫石砚。”张辽和小丫鬟双手抱拳向我们致意。“额我是”胖子想都没想就想接上话,突然发现没法说。 诸葛骥相当沉稳地微微低下头致意,道:“在下南阳诸葛骥,师从快刀王越,虽然年纪相仿,但这两人是我的弟子,张以沫,张帆。他们初入江湖,都还不太会武功。” 胖子听了一脸不爽,拱了拱我,我也踢了他一脚表示赞同,这诸葛啥玩意没教我们竟然自称是我们师父,其他倒没什么,在俩女孩面前多没面子啊,况且不是不太会,是完全不会啊 不过我们马上非常从容地摆出笑不露齿的姿态,向三人致意。我现在最感到尴尬的是身上这身衣服,很奇怪张辽也没就这事问什么,或许真是游侠怪癖多吧,还好我那天挑了一身黑的行头才显得不那么怪。 “三位,说是帮忙其实并非白帮,我看你们是想出城,但曹军新到,城门和城内彻查甚严,你们没有新城出入证明,既无法出城,又难以在城内落脚。而这个张将军可以帮你们。” 张辽终于又放下杯子,微微一点头:“丞相主力军已回撤许都,现在我暂代邺城卫管理,若有我的命令便可直接出城。”他说完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缓缓拿起,还没到嘴边却又放下,表情甚是凝重。 “这并非小事,我也不想只靠出城之利引你众人帮我,但我现在身在曹公帐下,心腹不多,也只诚心希望各位侠义之士能伸出援手,毕竟,还在董卓处时,我就听说过江湖上王越的名声了。” 少女这期间坐在我边上,愣愣的神情,一只手斜撑着下巴,还是嘟着嘴沉思的模样,偶尔向我们和张辽看几眼。我很困惑张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然和一个袁氏降官的女儿搅和在一起,而且还这样渴求地希望得到来自还不能完全信任的人的帮助。 “既然是王越的弟子,口风我就不必担心了。我当年下邳降曹乃是迫不得已,前营来报宋宪c魏续擒了温侯,曹军已经破城而入,我知再去救已是不可能,和高顺商议掩护温侯女儿向北突围,中郎将邓台在前,我们带骁骑营在侧翼拼死掩护。曹军太多我和高顺被分开围困住,前军来报说邓台被人所杀,吕姬已经不知去向了。我赶忙去寻高顺欲再杀一条血路追回吕姬,然两人很快双双被擒。高顺不知吕姬已被劫,引颈就刑。我见温侯高顺都已去了,本无生念,但仍愧疚不能善保温侯家小,于是受降。七年来曹公对我不薄,我确已回心转意,愿以肝脑涂地报他知遇之恩。然我从未曾停止寻找过吕姬。” 他终于停顿了一下,将那杯一饮而尽,然后猛地砸到桌子上。我被吓了一跳,我感受到这个硬汉内心的怒火和煎熬。“七年后我兵入邺城。曹公新令众官迁至许都,我从淳于大人处碰巧得知吕姬下落。当年邓台被杀,她被乱兵所掳拿来献给了审配的侄子审荣。” “审荣!”我们三人都大惊,这是早上才在园子里看到的那个花花公子。少女终于开口了:“那次我无意听到了父亲和张将军的谈话,后来就私下里去找了将军。其实我一年前就得知了吕姐姐在审荣府上的事,但他仗着叔叔审配的权势在邺城一手遮天,我也无可奈何。现在吕姐姐必要被他带去许都,路上有曹军严密保护官员家眷,是不可能接近的了,到了许都就更别想了。” “明日军队和迁官们就要动身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张辽又倒上了一杯,这次没有犹豫没有啜饮,如他的语调一般决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客栈小间里气氛冷峻得可怕,撑起的边窗透过光线,他们是在等我们的答复,虽说是做交易,但看来他们确实很缺人手。少女放下剑,两只手撑着下巴盯着窗外,小嘴又嘟起来了。这时候先说话的倒是丫鬟,石砚对着我吼道:“亏你们还自诩江湖侠士,这样的事情还不肯一口应下,看看我们小姐,女流之辈都慷慨出手,你们羞不羞愧。” 这一番话讲的我很是尴尬,又不好还口,心想这小丫头冲我吼什么啊,我“师父”在那不是吗,趟不趟这趟浑水也不全听他的,不过这城已经待不下去了,要是不借着张辽赶紧出去,指不定明天就被当成乱党抓起来了。 于是我也不等诸葛骥发话了:“人在江湖义字当先,虽说我二人功夫不济,但愿搏命一试。”说着我狠狠踹了一脚胖子,让他表态。 “是,是啊!在下愿效犬马之劳。”胖子估计刚才也在纠结这事,还没拿定主意我就先说了,他轻轻还了我一脚算是回应。 “既然如此,我们三人就加入吧。张将军必定已有详尽计划,愿闻其详。”诸葛骥终于发话了。说完,他也倒了杯不知是茶还是酒的东西,放到嘴边,目光锐利地盯着张辽。那一刻,还真像剑客的样子。 “吕姬现就在审荣府上,审荣家中侍卫说多不多,但也不少。已打探清楚,三十到四十个,除了前门的四个守卫,前院c后院和两处花园都有巡逻,每隔一炷香一次,四人一批。吕姬住在后院偏房赵氏的屋边,方便的是这里离后门很近。如若得手可在后门直接上马车。” “审府在城北,那马车就直接向北门杀出去?”少女看向张辽。 “不行。现邺城卫步兵八百左右,五百多都驻扎在城南邺城偏营。其余四门每门五十人左右,校尉一名,另外在主要街道每半个时辰一轮的巡逻。府内喊杀声一起,城北巡逻部队必定涌向审府,北门守卫最先得到预警,城门是最难突破的了。” “城南外邺城卫主力短时间内无法赶到城北,但我们显然要速战速决。我的计策是趁城西和城南的守卫尚未摸清情况,在得手同时在城东放一把火作为引诱,此两处军马定然直取城东,而你们趁机向西冲出城西。” “碍于身份我今晚不能正面协助你们,但你们放心,我会在暗处尽力出手。到了城西出示我的手令,就称是许都卫的人,连夜出城他们应该也不敢多问。” “如果能顺利出了城之后去哪呢?还有,就只有我们,五个人行动?”我听他这描述简直是五六个人往火坑里跳啊,我这水平充其量就是练过点空手道,学校打打群架,可这是动刀子的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 “那自然不可能,我手下还暗留了十个心腹,是当年跟着我追随温侯的旧部,事成之后,他们会护送吕姬去江南。北方太乱,这也是当年温侯的意思。如有不测,就去江南。史阿,出来吧。” 话音刚落,几个人先后推门而进,身着黑衣,腰配环首刀,都戴头巾。我这才开始思索张辽早些时候在手里玩弄那个小杯子,可能是在琢磨着我们这伙人可不可用,要是不行就发信号让人进来把我们做了。 不过我倒是更担心这个少女,她年纪轻轻地竟背着父亲出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江湖险恶她真的没事吗? 我捶了捶有些麻木的大腿,这才发现从那几个人进门后我一直在和少女对视。她在桌子下轻轻踢了我下,又冲我嘟了嘟嘴。我不好意思再去看她,哎,生死关头,可惜我妙手空空,没法做护花使者咯。 为首这个叫史阿的,身材相当壮硕,摘下面罩才见满腮钢须,我一惊这人长得真是张飞一样啊,再看诸葛骥瘦的像竹竿一样,真要在战场上刚起来显然史兄弟会更牛逼些。 “现在分工,今夜曹槐见到审府事成信号,即刻在东门放火,然后迅速赶赴撤退路线,帮助摆脱审府守卫追击。史阿带五个兄弟还有两位小姐进府救人,三位兄弟负责半条街外的马车和警戒。其余人在审府到北门间散开,马车一旦经过就负责断后。这只是大致部署,具体的临场转变由史阿指挥。一旦东门火起,我会最大限度调走西门守卫。” “好,都没问题了。今夜就看各位的了。我先回去了。”张辽说罢起身,向在场的所有人都作了一揖。 “这咋整啊,你看现在要拼死拼活了,你还没教我们俩点招就把我们俩扯进来了。你就说怎么办!”胖子把我俩往墙角一搭,听他的口气这是比我还着急了。 “两位兄弟莫急,今夜你俩只负责看护马车,我来驾车就好,外边打打杀杀的交给他们。你们待会跟他们去隔壁挑样兵器防身。大仗我都打过了,这算不得什么。这个,待会换上。” 说着,他低溜溜地瞟了下周围,少女正和那些人说这话,他从怀里掏出,给了我们一人一件薄薄的银色的东西,只有巴掌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我说诸葛,你不是逗兄弟玩吧,这是什么玩意”胖子本以为能弄到什么神器,诸葛骥赶紧捂住胖子的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们别说话,“这是西域天蚕丝所做,祖父唯一留给我的就是三件这个玩意,你们待会也得把身上衣服换了,这个贴身在最里面。” “防弹衣好!”胖子两眼瞬间就放光了。我们跟着两个穿黑衣的家伙到了隔壁,把来时穿着的衣服都换下了。天蚕丝做的是掩心甲,这东西是西域进贡给中原国家的,一般王侯都没得穿,对诸葛来说定也是极为稀罕之物,就算是个见面礼吧。 刺客不是只用刀剑的嘛,但我见墙角有柄长枪,黑色的漆使整个枪杆在昏暗的屋子里发出一股冷峻的光,我就要了它。胖子挑了把他说最轻的短刀,是胡人的月牙刀,因为其余的实在拿不动。 回到那间屋子,众人没怎么说话,都在各自休息。屋外已经日落了,王叔端来些东西,我们随意吃了点,我这才发觉其实这扇窗一直都有朽木的味道,在夕阳西下的日落时分,尤其显示出它的朽败。 我抬眼去看少女和丫鬟去哪了,她们应该也去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胡服吧,不在屋子里。突然,背后一个声音说道:“在找我吗?我在这呢。” “谁找你了。诶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呀?”我嘴硬着不承认,但想多问问她的事。 “我母亲去得早,刚出生天下逢董卓大乱,父亲小时候给我请了师父。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希望我能保护好自己。”她说着靠在墙上盯着窗外,她的眼神里有我那个时代女生眼里没有的成熟,仿佛她已经懂了世间的很多人和事,是身处乱世的缘故吧。 她也带着那份与年龄相符的不成熟,毕竟是官家小姐长大,有些脾性也是难免的。但她竟会愿意为毫无关系之人以身犯险,不管这是出于她的成熟还是稚嫩亦或是两者都有,这个少女的作为都惹人怜爱。 “发什么呆呢你。”她调皮地用手指朝我的鼻子弹了一下,咧嘴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我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愣愣地想了半天。她起身要出门去,丫鬟早已不在屋内了。 “诶,晚上小心点。”我抓住她的胳膊,认真地说道。 她没说什么,俏皮地眨了眨眼,凝视着我点了点头。 我坐在椅子上靠着墙昏睡过去,一个人把我摇醒了,一睁眼看到胖子眼神蛮凝重的。我睡得很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谁说不紧张呢,就是身上穿了这玩意肯定也还是不踏实的。 屋内几案上点着数盏油灯,却空无一人。胖子示意都在楼下准备出发了。油灯里的残油不多了,说明点燃已经有段时间了,窗子已经关上了,四周寂静得可怕。我强自镇定心神,拿起枪跟着胖子下了楼。 门口有五六匹马,还有一辆马车,两个黑衣人拉着缰绳一边驯抚着马。那些马只是偶尔轻轻踩踏几下路面,没有弄出多大的声响。 “其余弟兄都已到位了,我们现在出发,到了地方直接行动。”说罢戴上面罩,行动开始了。 马车车厢大的出奇,竟然能容下胖子和我再加少女和石砚,诸葛骥坐在车厢外驭马,边上其实还能坐人。不过这人一多跑路的时候肯定速度要慢些了。 拉着马车的一匹相当健壮的红色的马,我一下就联想到赤兔,心中暗说,马哥,今晚跑不跑的出去就看你的脚程了。 兜兜转转几圈马车停下了,诸葛骥探过头,掀起帘子让我们下车。少女和石砚跟着史阿五个人用鹰爪翻墙进去了,少时,后门从里面开了。石砚说少女让她留下把住后门,让我们把马车弄到街口去。 胖子悄声跟我说:“我原来觉得地下党干的很刺激,这简直惊悚啊,大气都不敢出。”我摆出一脸苦瓜相,表示可不是嘛。诸葛骥跳上马车车厢顶上,观察远处情况,我见他一手一直按着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等了半天里边还没动静,我暗想不是迷路了吧,再一想那些人个个身手了得,估计都是不动声色就把守卫给干了,其实我只是担心那少女。 终于有人影闪出了后门,石砚扶着一个年纪也与我们相仿的女孩跌跌撞撞过来了,她就是吕姬吧。黑夜里看不太清,借着月光,只见她荆钗布裙,五官秀媚,然而眉宇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她真的经历了太多太多。 胖子一口一个“郡主”,伸手把吕姬扶上了车。我突然觉得不对,拉着石砚问:“你家小姐呢,怎么还没出来?”石砚刚要说话,突然里面喊声大起,“抓刺客抓刺客”此起彼伏。 “该死的,这么大声响,巡逻的马上就要来了。”我操起长枪就要去后门看看,这时少女第一个跑出了门,挥着手示意我们快跑。我们赶紧坐上车,史阿和手下人也杀出来了,里面空间太大很容易被包围,他们估计想借着这两人过的后门顶上一阵。 史阿砍倒两个守卫,马上又被三个人围住,这些官员家仆性质的守卫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人数众多,不断从后门涌出。 刀剑碰撞和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黑衣人砍到身前一个守卫,赶忙点亮一支火把跳上墙头,远远的我便见他已经满脸是血了,他死命地挥舞了几下火把,一支箭从身后射穿了他。他的使命完结了。 史阿见信号已发,指挥众人上马且战且退。我伸手把少女拉上车,上下端详着看她有没受伤,她抿嘴笑着说:“我没事。”身边诸葛骥已经驾起了车,史阿和一个手下纵马到前面开路。其他人断后。 车厢里和车厢外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该赖在驾车的诸葛身上。我紧紧抓住车辕,这震动的程度感觉随时能把我震下去。记得小时候只在公园骑过一次马。 刚走不久,只见诸葛骥摇手一指,只见那个方向火光冲天,我掀开帘子,向里面说东门得手了。很快远远地就听到官府的铜锣从几个方向响了起来,刚才还沉寂着的邺城突然沸腾起来。 邺城卫出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我们沿着外围城墙走,虽说稍微饶了点路,但不会撞上被张辽调去东门的西门守军和巡逻队。 西城的城门丞在觉察到城内乱象以后,已经果断地关闭了城门。我估算了一下城上的和城下的大概还有二十多个人,现在都是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显然被调走了一半人以后,剩下的人更加不敢松懈。 “可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敌人?”校尉焦虑地向城门丞问道。如今城内到处都在厮杀,谁也搞不清楚到底谁是敌人,守军甚至都还不知道放火的是什么人。 城门丞弹了弹手指:“你们身着黑衣本就形迹可疑,竟然还自称许都卫要我开城门?来人啊,拿下!” 史阿面色阴沉地威胁道:“且慢!你一个小小的城门丞,难道还敢违抗邺城卫长官的命令?”言罢掏出张辽签署的通行令。 城门丞接过卫兵递来的文书,端详了半天,捋了捋胡子皱起眉头,显然还是对我们将信将疑:“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如今城内突然失火,难保不会夹杂乱党,张将军若知出了此临时情况,定也不会开城的。” 我心中也暗骂这守门的真是不好对付,这要是换作别人,看到文书早就吓得开门了,哪还敢这样问七问八,真是运气不好碰上这么个难啃的。 “这不刚刚东门起火,我怕城内有乱党趁乱逃跑,才不敢轻易放行。可不知几位许都卫大人连夜出门,这马车上是?”城门丞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挤出一丝虚假的笑容还想继续问下去。 史阿大骂:“你是不要命了,这也是你该问的吗?若再拖拉,等我报了曹公,何止你这小小的官职,你九族都难保!” “也罢,开门!你们速速出城。”城门丞最终还是拗不过前途的威胁,不过曹军果然军纪不同一般,碰到临时情形时连最高长官的命令都有人敢直接质疑。 城门缓缓开启了,刚开到能让马车通过时,突然身后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为首之人大喊:“快关城门,别放跑刺客!” 史阿当机立断,拔刀上前一刀砍倒城门丞,回身大叫:“徐他”。转瞬他的一个手下也已经冲到城门边,斩杀了两个又要把门重新关上的守军。 刚才那个校尉见城门丞已死,自己已经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马上镇定地开始指挥城楼上的守军下城墙,准备围歼我们。我环顾了一下,史阿和手下还有四个人,那些沿途断后的看来都战死了。 守军虽说只有二十多人,但我们人少,马车目标又大,他们几个身上都没有甲胄,敌众我寡很明显了。身后,审府的守卫十几个人也几经逼近了。 我们就留了石砚在车上保护吕姬,诸葛骥坐在驾车位置,剩下人都下了车,准备殊死一搏。我这个从来没挥过刀耍过枪的人,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热血。 那个叫徐他的重新开大城门,史阿和他的人分列两侧顶住从城上沿着楼梯冲下的守军,掩护出一条马车的通路,诸葛骥驾车冲向城门。我们几个跟着在马车周围跑,两个史阿的手下已经负伤累累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少女已经和身后审府守卫交上手了,我也拿着枪在她左侧朝着那群人狂刺,一边往后退。因为所有人都使的刀剑,只有我一把长枪,他们估计也还没看出我压根不会使这东西。 就在战局陷入僵持之时,从另外一个方向冲来五六个人。审府守卫都愣了一下回过身,不过他们很快又重新朝我们冲过来,因为来的是一队穿着曹军兵服的士兵。这队士兵为首的一个在快接近城楼的时候,大声下了号令,然后迅速散开,朝着审府守卫的背后掩杀过去。 我认出来那个是去东门放火的曹槐,他们一定是引开了邺城卫的巡逻队,干掉以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守卫于是都转身去与他们交战,我和少女趁机脱身。 城门边史阿与校尉正在大战,史阿的短刀渐渐在对决中失去上风,可能是体力已经不支,他被校尉一刀砍倒,在地上挣扎着用刀撑起来要继续战斗。校尉扛着大刀已经冲到他面前,突然一支箭飞过,校尉左臂中箭。 我和少女会意地相视了一下,知道是张辽在暗处。少女二话不说就提着剑上去救史阿,我也赶忙跟了上去。此时城另一侧的两人都已战死,徐他一身是血,又捡起一把刀冲向那一侧,大喊:“快冲出去!快!” 我回身一看曹槐那几个人也快撑不住了,他们拼光了一大半守卫,自己也只剩下两个人了,他们咬牙顶住,不让敌人接近马车,但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胖子正拿着刀和一个伤兵对砍,那个士兵看到胖子胸口本来是要一击致命,不想胖子有内甲护身,反手一刀把他砍倒。我也侧身从背后刺倒了一个靠近史阿的曹兵。史阿已经言语不清了:“兄弟,替我把吕姬带走,我这一生,算算不负温侯了” 史阿已死,我来不及悲壮地慨叹,马车已经冲出门去了,但我们也已被合围,胖子冲过去保护城门,另一侧徐他倒下了。 少女和伤了左臂的校尉对战,对方虽然受伤但力量显然没法对上,我赶忙扛着枪就朝着那校尉刺过去,此时不去想什么战斗时的审时度势,只想着什么叫一往无前。 谁知那校尉直接抓住我的枪柄,另一手挥刀就朝我脖子砍过来。我愣得脚都动不了了,一把剑挡在我身前,少女咬着牙:“笨蛋,还不走!” “你不走我不走!”说罢也不知拿来的一股气势,我从校尉手中拔出枪柄,朝他胸口猛地就是一刺,他灵巧地退后了两步躲过。 边上一个曹兵已然悄悄摸到我身后,我看到时滑了一跤没站稳,为躲他的刀直接摔到了地上。从未身处这样血腥的场合和气味中,此时我已经杀红眼,大吼一声从地上翻滚着爬起来,一枪捅过去,枪头刺得很深,我使了狠劲也没拔出来。 这时,我的余光看到少女已经被踢倒,手上的剑已被打飞。我慌乱地喘着粗气,可就是拔不出那杆枪!我浑身已升腾起滔天的杀气,恨不得撕开眼前这个人的胸肌把里面的心脏剜出来捏个粉碎。 可在我身侧两步远的地方,他带着胜者的笑容已经向手无寸铁的少女挥动了长刀。 那一刻我似乎忘却了所有,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顺势纵身一滚,整个人盖在她身上。我没有大喊,也无力大喊,在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她震惊的目光。 在最近的距离叫了声:“轻衣”。 只觉背部一阵直击心肺的撞击,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身子上下的震动让我睁开眼,又是迷迷糊糊,似乎最近每一睁眼就没有过清晰的场景。一个人抓着我的手,我努力去看清,是轻衣。 马车还在前进,哒哒哒地马蹄声听得我头疼。我用努力撑着想坐起来,但右侧背后一阵剧痛,整个人又垮了下去。 “你别动。”她赶忙扶着让我躺好。 她声音里有哭腔,我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车帘被风吹起,映入一道月光,我注意到她红红的眼圈。 我刚想说话,车外风沙入了眼,我用手去揉。她示意让我别揉,那一整天都嘟着的小嘴终于没有了那任性的弧度,我淡淡地笑出来。她对着我的眼睛轻轻吹着,嗔怒道:“还笑了,差点都没命了你。” “你没受伤吧?”这是我最牵挂的了。 她猛地摇了摇头,好像孩子在否认自己做错事一样。 突然感觉她在强忍住不哭出来,这么近的距离,脸上花了的妆更明显了,我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复她。 “我从小死了母亲,就只有爹疼我了。从来没有其他人能在我真正的时候对我好。你这笨蛋,就这么替我挡了,若是死了还能有下次吗?”她凝视着我,又像是询问,又像在责备。 我脑子一热,突然不假思索蹦出一句话,但确是真心话:“下一次定还是有的,只要上天再给我一次大难不死。” 少女蠕动着嘴唇,抬起头来,虽是满脸泪痕,却是喜笑颜开。只见她两条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洗去了脸上了灰,露出两道白玉般的肌肤,笑着不再说话。 车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看在眼里,石砚应该是清楚的。刚才一阵激动,那处伤又猛地一阵生疼起来,头突然快要炸裂的感觉,我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意识不清,抓着少女的手没有放开,我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车子已然停下了。我一睁眼轻衣已不在身旁,边上传来胖子的声音:“呦,兄弟,醒啦,吓死我了可。今儿好多了吧” 我强撑着爬起来,还没等胖子说完就问:“轻衣呢?” 很快车帘掀开了,我见她的脸探进车门,整个人就舒了口气,那一刻她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动心。 胖子很知趣地出去了。她扶着我坐起来,她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伴着车外闪动的光影。 “以沫,咱们咱们出去看看吧。”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我突然愣了下,就痴痴地看着她。她害羞了一下,便催促着挽着我的双手,嘴里一直嘱咐着我小心,两人倚靠着出了那个小小的车厢。 “我昨天给父亲留了信,会在黄河渡口等他。所以我现在要走了呢。”她说着突然低下了头,我注视着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等着她说下去。 “嗯这个给你,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后会有期。”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香囊。她的眼神真的还像是一个不惧天地的单纯的孩子,如何能不惹人怜爱。 我刚接过香囊,她便转过身向其他人走去,是要告别了。我握着手里的香囊,嗅了嗅,应该是麝香之类的名贵药材,可香囊给我是什么意思呢,是对救命恩人的一种答谢方式吗?我犹豫着但又迷惑着,不敢驱使自己往那里想。 石砚一个人在边上牵着两匹马,准备好上路了。我偷偷跑过去把她拉到一旁,只能问问这小丫头了,她跟轻衣年纪一般大,小丫鬟对她的想法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石砚,轻衣刚把这个给了我,我实在不知是何意。”我急切得很,时间又紧也就不兜圈子了。 不想小丫头一下也咧嘴笑了笑,她打了一下我的肩膀:“这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她给了你就说明是信物,知道什么是信物吗?小姐从始至终就没把你当作什么恩人看待。女孩子只认一见钟情。” 我此时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把它紧紧地攥在手中。轻衣唤石砚把马牵过去,我赶忙拉住石砚:“你们俩都要保重啊。替我告诉轻衣,我一定会去许都找她的。” 她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微笑着道:“小姐希望你能一直平安。” 两人纵马而去了,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同时,仅剩的曹槐和另一个负伤的手下也驾着马车和我们作别了,他们护送吕姬去往江南的方向。打算沿着徐州南下,路上顺便拜别温侯之墓。 “多谢各位好汉,救命之恩铭记于心。小女子此生若有机会,定当图报。后会有期了。”吕姬并非我心中所想的那般弱女子,她的眼神里便已继承了温侯的英雄气质。从她最后的话语中能感受到了分量很重的坚毅,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又只剩下我们三人,昨日发生了许多事,就在短短的一天里。转身的时候,我发现胖子看吕姬的眼神有些不对,我微微一笑,这小子难不成也动心了? 站在最高的山头,这是我至今看到过最美的日出。好似被昨夜成河的血所染红的朝阳,又像新的一天开启的希望。 这个年代有多少人只是期盼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是生命的希望。 我还能眺望到很远的地方轻衣离去的背影,一直凝视到消失不见的时候。 想起她的破涕为笑,我想告诉她,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我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手里的牛筋弓弦已经拉到了极限,整个犀角弓身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箭簇对准了前方二十丈开外的一头鹿。 那头鹿正藏身在一片白桦林中,安详地嚼着一蓬枯黄的树叶,浑然不觉即将降临的灾难。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稀疏的树林并不能提供什么像样的遮护,光秃秃的枝干和灌木丛在它身前交错伸展,宛如一个天然的囚笼,把它巨大的身躯笼罩其中。 我现在需要做的,是轻轻松开勾住弓弦的食指与中指,然后锋利的箭簇会在一瞬间穿过枝条的间隙,刺穿棕黄毛皮,割开热气腾腾的血肉,把它的心脏击得粉碎。 时间过去了一瞬,抑或是一阵子,我的手指动了。 一支翠翎箭应弦而射,牢牢地钉在了距离麋鹿只有数寸距离的白桦树干上。受了惊的麋鹿猝然一跳,撞得身旁的树木一阵摇动,然后它四蹄飞扬,慌张地朝着树林深处逃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站起身来,抬眼望了望空荡荡的林子,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苦笑,把犀角弓插在泥土上,走到树林中将钉在树干上的箭杆用力拔了下来,随手捋了捋有些歪斜的尾翎,插回到箭壶里去。 胖子和诸葛骥从雪堆里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我走出树林,比画了一个遗憾的手势。胖子盯着白桦树干上的箭痕,眼神闪过一丝不满:“以你的准头,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失手?” “那可是一头母鹿,”我试图辩解,“你看它大腹便便,也许很快就临盆了。” “你心肠这么仁厚,还是把箭还给我吧!”胖子愤愤地说道,把我箭壶里的箭拿出来,扔进自己的箭壶里。 边上的诸葛骥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讪讪赔笑道:“一想到马上就有幼鹿降生,嗷嗷待哺,我哪里还能下得了手啊。古人打仗尚且不杀黄口,不获二毛呢,何况一头怀孕的麋鹿。” 胖子瞪了我一眼:“麋鹿临盆,你说不忍下手;野雉护家,你要成全其义;鸿雁当头,你又说仁者不阻归家之禽——我说你这是打猎还是讲学啊?咱们在这儿趴了一整天了,可还是两手空空呐!”说完他摊开双手,重重甩了几下。 诸葛骥终于发话了道:“阿帆你不要发怒,我等一下再去林子里转转,也许还能猎到山兔狍子什么的。” 胖子两条淡眉一耸,一脸怨愤瞬间收起,淡淡道:“算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回村子里吧。”他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我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劝解,默默地把弓箭挎在背上,裹上麻巾,尾随他而去。 我们在这片靠山的村子里待了差不多两个月。两个月前在邺城虽说有金蚕丝甲救了一命,尽管没有现代的技术检测,但右侧肋骨应该是部分断裂了。我们固定住伤部向南逃到河内郡,就在一个村子找了处无人的屋子里待了下来。 一则是养伤,二则借此可以好好从周围和向诸葛骥了解这个时代的一切,三则由诸葛骥教我们功夫,书里不是都总说“弓马娴熟”嘛。 在这个四处抓壮丁的年代,一两个月的集训对士兵而言都是奢侈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有的只达到普通水平,有的就已成为精兵。我曾经从没想过练武什么的,只是会一点空手道,现在发现自己竟然还略有些天赋,我和胖子都很有长进。 其实当时若是换了许褚典韦之流动手,我骨头估计都震碎了,也幸得那校尉没下死劲。养伤时候,胖子告诉我,当时他看我昏过去,当场整个人都吓傻了,那校尉估计没见到血想再补我一刀,轻衣直接一滚把我压在地下,也要为我挡一刀。 多亏最后关头张辽放箭干掉了校尉,他本只是伤了他左臂,见情况紧急,无奈也只能除掉他了。 每每想起轻衣护我的时候,心里一直暖暖的。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坐在林子边的高处,看往北边的方向,攥着她留下的香囊。竟还会有几年前那些幼稚的念想,期盼那些飘过的云彩,能带去我的思念。 三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踏雪走出山林。山下有几个村民正围着火堆取暖,旁边树上拴着我们的三匹马。看到我们三人下山,村民们纷纷喊道:“几位公子回来啦。”李叔是我们最先认识的人,人很好很朴实,他把烫好的酒倒进皮囊里,递给我们。 胖子接过皮囊灌了一口,扔给我,道了声谢然后摇摇晃晃自顾跨上一匹坐骑。我尴尬地啜了一口酒,交给诸葛骥,跨上另外一匹马。那些村民见我们三个都两手空空,知道今天收成不好。 胖子与我并辔而行,却故意不去理他,抓着缰绳四下张望。 “其实我平时射马蹄靶射得挺准的,只不过一想到要射活物,总是不由自主心生怜悯”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杀人甚至是第一次伤人,当时杀红了眼,现在回想起来我手上竟已沾了别人的鲜血。也许在这里根本不足为奇吧。 听到我自己絮絮叨叨,胖子忽然勒住坐骑,长长叹息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这个人呐,就是不够圆滑。这里是什么世道了?”他适应这里比我快一些,至少在心里上,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在这个乱世,有些事情即使不该做,但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做。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吧。很多事情我知道在特定情况应该怎么做,可是偏偏不愿或者狠不下心那么做。 这两个月来我们三人了解越来越深,我渐渐发现胖子是一个很能适应不同环境的人,也算是圆滑吧,诸葛骥虽说看起来话不多,但我们相处熟了,成了兄弟后无话不说,他做事谨慎可靠,也有谋略,但并非很有城府的人。 我一挥鞭子,在马屁股上响亮地抽了一记。坐骑发出一声嘶鸣,奋蹄狂奔,自顾朝前跑去,把他俩甩开数十步远。身后胖子大喊着慢点,两人扬鞭追赶,紧紧跟在我后头。 纵使郭靖射雕英雄,也不是所有大雕都会猎杀的呀。我想轻衣会赞同我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我们准备出发离开河内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冬去春来,雪融花开,这个半开半闭的山间小庄,似乎在这段时间里远离了外界战火的喧嚣,回到了黄巾之乱前的平静生活。 我在想这些战火能熄灭多久呢?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它都在燃烧着中华大地。 屋外的花开了,从前所有的花木树丛我都不曾真正去驻足,去品味,有人说,你心有所想的时候,能从盛开的花里聆听到声音。风吹过的时候,落英缤纷,她就仿佛这些美得快要让我忘却的时间的落英一般。 我不太认花,李叔告诉我,这是杏花。他们村二十年前有对情侣,青梅竹马。后来男的被征去当了兵,一去就是七八年。家里都以为他死了,只有那姑娘始终念念不忘。她每日就站在这片杏花树下,春去秋来,年复一年。终于,最后他回来了,他以为姑娘早已出嫁。 姑娘告诉他,她每个春日都会在杏花树下许愿,那是老人所说的最灵验的期许,这份信念真如童话般支撑着她等到最后。多年前那句“等我回来”和“等你回来”成为现实,是因为两人都没有放弃。 临走前最后这段时间里,我每日都会去杏花树下,嗅嗅香囊的味道,低声地说出那些肺腑里露骨的思念。那个香囊上嗅的就是杏花的图案,她喜欢杏花吗? 我想送轻衣一串红豆,在我不在的任何时候,能替我挽住她的手。 启程的那个黎明我们起得很早,没有和村子里其他人告别,上马以后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杏花林,最后许了一次愿。三人马不停蹄,朝汝南进发了,经过汝南继续向南就进入荆州界了,路上我们听闻曹操已经开始集结中原各处人马,准备大举南下。而刘皇叔不过被他视为荡平江南的一道开胃菜。 骑马如今已经相当娴熟了,我们没有带很多东西,随身的只有犀角弓和一袋箭,另外就只有一把环首刀,俨然那个时代的剑客装扮。 从来不曾这样长途地赶路过,每一晚都是我倒头就睡,胖子如雷的鼾声丝毫没有影响我的睡眠质量。三个人轮流值夜。 “诶,起来啦,差不多了,换你了我去睡了。”我不情愿地爬起来,提上弓箭准备上树,我心想胖子这家伙肯定又是提前把我叫起来,他自己又能多睡会儿。 今天我值第二班,最后一班是诸葛骥。他睡眠质量不错,但可能是比较老江湖的缘故,他不容易睡死,有点风吹草动一般他很快就醒了。 我暗自嘟囔着,这几天每天守夜也没见什么强盗野兽的啊,真是困得不行啊,原来哪有这时候不睡觉爬起来上树东张西望的啊。不过我心里其实完全赞同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江湖上的生存之道,更是这个时代太乱了,董卓时期人吃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抢劫都不算事了。有些人为了生存,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诸葛骥教了我们一招,三人的手腕用同一根绳子绑住,只要听到响动就拉绳子,这样几个人都能马上觉察到情况,就有机会在敌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之前先声夺人。 可今晚确实累得够呛,因为这几日太阳落山了都没找到客栈,夜夜风餐露宿的,精力很难得到足够的补充。下边胖子的呼噜声又轰隆轰隆起来了,我生出了偷懒的念头,打算在树上再稍微打个盹。 我把犀角弓架在边上的树枝中,这里借着月光透过树枝缝隙有很好的侦查视野,是诸葛骥教我们狩猎时就已经学会了的挑选地形。我向四周看了看没什么情况,这大概又是一个相安无事的夜晚,我抱着环首刀,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这是疲惫到没有梦境的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手腕上有反应,马上警觉起来意识到有情况。我先朝树下望了望,诸葛骥做出了嘘声的手势,我点了点头。他正拿着剑蹑手蹑脚地靠着树隐蔽,同时应该是打算去叫醒在边上的胖子,他睡得太沉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屏住呼吸,没听到有什么声响啊! 我拨开枝叶去看四周的情况,月光暗了很多,现在连风声都没有,难不成诸葛耳朵走火了?不可能,虽然我长进不少,但暂时对他还是比对自己有信心的,耐心点再看看。遮住月亮的云层淡了飘过,我心里突然一凉打了个寒颤,丛子里有十几处反光正在靠近。 我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现在下面的胖子的侧面是朝那个方向的,估计这小子鼾声太大暴露了,等他们一包围上来,诸葛骥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只是粗粗地看到前面有十几把刀,这帮人什么来头具体有多少全都还不知道。 我给诸葛骥做了暗号手势,表示已经发现十几个,具体还要多少还不清楚。现在待在树上作为暗哨,我是唯一没有被发现的可以在关键时刻充当奇兵的人。我解开手腕上的绳子,把环首刀挂在腰间,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了大致的方向。 突然,树下鼾声停了。我意识到不好,这会儿对方应该发现暴露了,一定会马上摸上来。果然,那十几处亮光开始快速靠近,人穿过草丛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去掩盖了。我低头去看树下的情况,胖子已经醒了,正在伸手去摸刀。诸葛骥一剑砍断了两人相连的绳子,抬头跟我一对眼神,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这里便于隐蔽但树木太多,最多只能用短兵器作战,他俩要在林子里近距离用弓箭射杀伤力应该会很小,这茂密的林子就是最好的掩护。白刃战是免不了的了。 随着诸葛骥嗖的一声射出第一支箭,对面一个亮光消失了。在树下几乎是冲着那点白光盲射的,即使是我在树上借着月光,也难看清楚对面人的具体位置。果然,诸葛骥再射第二箭,很硬的一声,我们都明白箭射在树上了。他也知道射不准了,丢下了犀角弓。 那群人冲上来,胖子刚出手就砍翻一个,立马被五六个人围住。我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装束,不是一般的百姓打扮,但显然不是正规军队的人。狭窄的树林里,两人借着树干的遮挡边进攻边闪躲,与这群不明来历的人周旋。 我准备放箭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胖子已经多次暴露出破绽,而诸葛骥也有一次,但对面的人并不下手,好像是要活捉的样子。可这又是为何呢?此时已经没空管这些了。 我注意到他们中有一个人在打斗中一直指挥紧逼,看着像是带头的,擒贼先擒王。我心中暗暗一笑,箭已经瞄准了那人的后背。突然周围一片大亮,几十支火把陡然亮起,周围亮如白昼。该死,这些是先头部队,外围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我暗叫不好,得赶紧把这带头的先杀了。就在这时,身后林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自信和挑逗:“树上的兄弟,放下弓箭吧。” 我回头一看,一个人正张弓搭箭,已经瞄准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抓到了几个曹操的细作,应该是在甄则之前来探我们情况的。”一个声音说道。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着了,在一间屋子里,角落有一盏快要烧完的煤油灯。边上的胖子和诸葛骥已经是醒着了的,三人嘴巴都被堵上了。一嘴的霉味还呼吸困难。 我现在能体会被绑票时候用胶布黏住嘴巴的感觉了,现在这被一块不知哪里搞来的破布塞住嘴的感觉,也没好到哪去。这是什么地方?那些是什么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山贼,可劫财之人是断然没有留活口的理由的。 昨晚被那人用弓箭指着,我本还想赌一把快速回身把他先干了,我对我的现在移动中一击即中的能力相当有自信。可就在我发愣的那么一小片刻,树下的人已经甩上绳套,想把我从树上绊下去。 这棵树太小,枝干间难以活动,我抽出刀来隔开绳套,但对面人多势众,我最终还是躲闪不及,被绳子套中,重重摔在地上。 再要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几把刀早已架在脖子上了,转头一看,边上的两人也都给缴了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放弃抵抗,但正疑惑这伙人为什么要留活口,脑后被突然一打,我昏了过去 门外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天下大乱了这么久,各地的细作都多如牛毛。这个声音淡淡道:“曹操之前又不是没派过人来,还是按老样子处理,甄则到之前别留下痕迹。” 一开始那个声音有些踌躇:“这两个细作,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过了没多久,门开了。屋子里进来两个人,后面跟了四五个壮汉,看来要开始审讯问话了。听刚才那个声音的意思,我们这要是说的意思不对头,这一言不合就有可能被乱刀砍死。 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一个二十岁上下,面白无须,两道蚕眉颇为醒目,眉间露着一丝不羁,像是个纨绔模样,但目光又有些傲气,他身边的人魁梧些,应该有三十岁左右,明显就是经历过更多风雨的样子,两个人的穿着都是青丝单衣。我认出年纪更小的那个就是昨晚用箭瞄准我的人,而另一个则是被我瞄准的人。 “你们这些曹军的细作虽然费劲心思扮成路人,但也别想在我的地盘上搞鬼。说吧,曹操让你们来做什么?”。年轻的那个摘掉塞住诸葛骥嘴巴的布问道,估计看他是最老成的一个。 “兄弟,你误会了,我等并非曹操之人,乃是过路的商人,刚从河北而来到此地做点小本生意。误陷入贵地,多多得罪。”诸葛骥语气连笑带劝,倒真有几分商人的样子。 年轻人冷笑道:“汝南之地,这几日才刚刚平定山贼之乱,城里城外都还人心惶惶,家家闭户。又有哪个商人胆敢跑到这里来?分明是细作!”他假意一挥手,“拖出去杀了。”听到他的命令,几个大汉上来就准备动手。 魁梧的那个人突然上前,摆手阻止道:“少爷且慢!” 年轻人刚才说话时的神态和口吻,都带着一种威严,这是身居上位者特有的气质,而这大汉作为副手,为何要帮我们?大汉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一番。 年轻人重新打量了我们一番,说道:“确实不太像细作的样子,曹操确实也不至于人手短缺到派这么几个年纪青青的愣头青来吧。” “你们到底是谁?”他又大声喝道。我看向诸葛骥,这小子脾气不好他可得好好说话啊,这明显是给咱最后一次机会了。 诸葛骥垂了垂下巴,示意有东西在他怀里。年轻人让一个大汉上来在诸葛骥身上摸出了一块铜制牌子,看到牌子上的字,年轻人也脸色一变,皱起了眉头。 那块牌子我有印象,是快刀王越门徒特有的护身令牌。之前诸葛骥告诉过我们,江湖上王越名声极大,他的兄弟王服同样也是响当当的剑客,他们给师门内的徒弟每人都发放了特有印记的令牌,就是为了能为他们在江湖上化解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并不干涉政治,但江湖以外同样有很多人对这群刺客联盟的人心生敬仰甚至畏惧,不愿无端得罪。 诸葛骥见年轻人如此反应,发出一声嗤笑:“兄弟,这回我可是说了实话了。” 魁梧的大汉看到后惊呼:“昨夜交手,我见他的剑法确实颇有王氏快剑的精妙之处。” 我心想还好这大个子是个识货的,算你有见识,这下不会被砍了。王越王服弟子不多,但却遍布天下无处不在,行事也极端低调。 年轻人沉思了片刻,用手摩挲着木签的粗糙表面,缓缓开口道:“仅凭这一块牌子,似乎不足为凭。拉出去吧。” 我靠,还要砍啊,这人的倔强程度完全超乎我的想象。边上的胖子几乎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眼神,看着我和诸葛骥。我拼命挣扎着想要说话,然而嘴被堵着。不能不让我说一句话就死吧,昨晚是一箭都没放就给活捉了,这实在太憋屈的死法啊! 我狠命抖动着身子,一个壮汉过来扯住我的衣领,香囊从衣内掉出。 年轻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反应比刚才看到牌子的还大呢。少时,他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东西我认识,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心里一颤,这么巧,他见过这香囊?古代只有有钱人才佩戴得起香囊,而不同家族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和特点,往往会在香囊的图案上做一些代表性记号,外人看不出什么,比如我。不过这人看起来有点见识,我不如顺水推舟。 我把重点改了改:“这是淳于宇的女儿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赠与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淳于轻衣?”年轻人脸色大变,但语气除了惊讶缓和了许多。 “快松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上次见到轻衣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年前了。当年家父在青州冀州一带平定黄巾之乱,我和叔父就常常去邺城她家里。家父与他父亲相交甚好,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给我看过这个香囊,我印象特别深刻。”说着他喝了口茶,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她那时告诉我,这个香囊是母亲留给她的,她只会送给意中人。”说着他盯着我看了看,估计在品味我刚才那句救命恩人的成色。我倒也没不好意思,只是微微一笑。 然后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埋头吃着东西,胖子似乎不想浪费任何把东西塞进嘴里的时间在说话上,从头到尾就嗯嗯嗯的,好几次都快要噎着的样子。 年轻人叫卢志,那股天生的不羁之气大概来自他那大名鼎鼎的父亲卢植。卢植是汉末名将,平黄巾有功,刘皇叔和白马将军公孙瓒当年就是出师于他门下。卢植因病过世后,其子卢志年龄尚幼,叔父卢房弃官将全家族人迁至汝南,安顿下来。 由于卢家威望甚高,十年来曹操已多次派人招揽叔侄二人入许都,并许以官职。一开始只是含含糊糊闪烁其词加以推诿,后来曹操似乎也逐渐失去耐心。他们这次派了人代表汉室来,应该是要下最后通牒了。 来人名叫甄则,刚降曹操不久,年纪轻轻,是河北名门甄家长子,他妹妹甄沁原为袁绍次子袁熙之妻,袁熙战败后被曹丕纳入房中,因此甄家继续在曹操手下得势。 我此时已吃得差不多饱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因为三国里“曹丕趁乱纳甄氏”那章还是印象很深刻的,然后我又想起曹操因为在宛城乱搞张绣的嫂子差点丢了性命,不由得摇头感叹曹家在这方面恐怕真有点问题,还是代代相传的。 “我说志哥,这甄则来探你们口风,可你何必拿我们开刀呢?”胖子吃饱喝足了,一边揉着昨晚打斗时弄伤的胳膊一边问道。 “帆哥,这件事情上兄弟我说多少抱歉都难弥补,但实在迫不得已。来到此地后,原来府上的私兵就开始种庄稼正常度日。几年前我与叔父暗谋,已有往南投奔刘皇叔之意,庄内就开始在农闲之时组织私兵开始训练。” “一年前,朝廷来的人口风变得硬了,语气中多有威胁成分,我们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直到我们上次逮到了两个人,才查明曹操其实一直派了靖安曹的探子在监视我们。这次甄则来也没有事先通报,是我们的眼线报告才知道汉室的人已经到汝南城内了,这一两天就要来看我们的态度了。” “叔父已经通知大伙暗中收拾,刚才亲自去安排了,现在随时可能要离开这里。” 诸葛骥把玩着桌上一个别致的茶杯,淡淡地说:“卢家好歹也是名门,曹操就敢这么直接吗?” “骥哥有所不知,汝南太守李通前日已经秘密调动城南守军,应该是我们态度一旦明朗,他们就会出动。家父死后,董卓乱政,家族内已无人在朝内为官。曹操若不能利用卢家声威,见我们已无利用价值,便一定会置这落魄一族于死地。” “原来现今情况如此危急,那甄则此人,还留否?”既然都要去投奔刘备,我们现在就是一行人了。刚才听闻他庄里还有数百私兵,倒也确实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啊,难怪曹操觉得留不得,想调大军来围剿。 “少爷,卢公回来了。”说话这人叫邓展,就是昨晚的另一个人,他本是卢府的私兵总管,说起来还是他救了我们一命。后面跟进来的就是卢志的叔父,卢植之弟卢房。 卢房身材很高大,脸膛黝黑,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不怒而威,与卢志的瘦削脸庞迥然不同。他身着一袭玄色素袍,腰间挂着佩剑。虽然颇有风采,但威武中不失沉稳和儒雅。我们三人赶忙起身行礼。 “叔父。”卢志趋前行礼,并向卢房介绍了我们几人,说清了事情原委。卢房面沉如水,看不到一丝情绪,更看不出现在已是大事临头的焦虑。 他听到最后才抚掌大笑,拍着我们三人的肩膀道:“几位公子既然与淳于家是朋友,又同要去往荆州刘皇叔处,老夫期同道之人许久而未得,汝等与志儿年龄相仿,不如以后就称呼贤侄吧。” 我三人都不胜喜悦,连连拜谢叔父。都知道卢家是儒家名门,能得到卢房这种大儒的亲近称呼实在是种荣幸。说实话这在二十一世纪就觉得是很虚的套近乎,但在那个时代,这些一生遵守品质道德的人,都是最真挚最实诚的人物。 卢房深深看了远处一眼,转身对我们道:“各位贤侄,现今情形汝等也都知晓,我已吩咐下去,不出意外,今夜动身。”胖子疑惑道:“不多歇息一日再走么?如今汉室之人还未到,叔父何必如此心急?” 我暗骂胖子没脑子,淡淡地说:“这还不明显吗?如果这个甄则来了,我们显然不能点头同意入朝加以应付,他们会以先行入京为由直接让叔父和卢志上马先行出发。如果这最后一次我们再拒绝了,指不定他刚踏出庄子的门,曹军就围上来了。” 卢房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沉重的神色。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得讪讪闭嘴。 突然一个壮汉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卢公,汉室的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透过侧门窗纸的眼,一缕热茶的青烟在缥缈而起,一个男人啜饮着热茶,一直笑着,合不拢嘴的样子,罕见的过度自信,眼神里充满傲慢和淡淡的嘲弄,好像随时可以吞掉坐在边上的卢房和卢志。他就是曹操派来下最后通牒的甄则。 会面前我们已和卢志商量好,只活捉不杀,因为突围若追兵迫近,此人有点身份,可能可以起到点作用。但不杀归不杀,绝对不能放跑他,他一旦出了庄子大门就说明我们的态度已经明朗,汝南大军随时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胖子微微上翘着嘴角,悄声跟我说:“这小子也真是有种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进了这门,竟然才带这么点人。” 我同样有点惊叹这人的不可一世,不到三十的年纪,在这种名为使者,实则随时会撕破脸的场合,竟然只带了十个随从。房内站了两个,其他的都在门口站岗。 不过也难怪,从前是袁绍,现在是曹操,这种从小到大生在贵族中间泡大的,又始终有最高领导人撑腰,难免不把卢志庄上这些个庄里人放在眼里。他大概不晓得他们原来都是卢家的私兵吧。 和我们三人一起蹲在这个侧门后的是一个身着黄袍的少年,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尚且来不及认识,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他身后蹲着两队人,一队手拿大刀,一队弓弩手。而在我们对面的另一个侧门后,邓展同样带了两队人待命,正门外游走的庄民也是布置好的,只等叔侄发信号。 我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些紧张,其实这不过一个小小的埋伏,我努力把最后一丝焦虑从脸上抹去。 “卢公,您在这乡野之地待了太长时间,陛下和曹丞相都希望您叔侄二人能尽快返回朝中。丞相对贤才的礼遇已是天下皆知,在下就不多赘述了。再则卢公乃名门之后,自中郎将过世后便不再为朝廷分忧,此恐有负陛下期望啊。”这甄则上来先一通官话走一遍。 “我看是负了曹孟德的期望吧!”卢志到底年轻,眉头已经绞在一起了。我心想还没客套两句,这层窗户纸就要捅破了,还真快。 卢房一直在捋他那撮胡子,眼神很空洞,仍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过去这些年,这些话他恐怕早已听得烂熟了吧。 甄则见软的不行,直接变了脸色,很生硬地把茶杯用力砸放在桌上,刻意提高了嗓门:“丞相一向主张能者多劳,有能力有品德之人若不为朝廷效力,屡屡推脱,这种行为着实令人不解,卢公就不怕有人怀疑你们有意不去许都,是因为跟南方的乱臣贼子有勾结吗?” 说完,他挑衅地露出狡黠的一笑,然后冷冷地笑了几声,看来他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很是满意。 卢志猛地一敲桌子,我险些以为他要站起来了:“当年我父亲血战黄巾,挽救大汉江山于水火之中,拜将封侯,他曹操那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我卢家对汉室的忠诚与否岂是他有资格评说的?” 卢房瞥了卢志一眼,示意他冷静下来。他有意转移话题先缓解一下场面,淡淡地对甄则说:“甄大人跟随曹丞相不到一年,不知自身体会如何?” 甄则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去理会几乎要爆发的卢志,见卢房开口,以为他有些回心转意,又回到一开始那副笑容:“众所周知,舍妹现今嫁与曹丞相大公子曹丕为妻,而我甄家本就是河北望族。”说到这个的时候,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看来他一直以此为傲。 他接着说:“大的就不说了,拿我自己来说吧,当时我父亲和淳于宇共事袁本初时,我便对他的女儿很是有意,但那丫头竟完全不领本公子的情,见都不见我。可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哈哈哈” 这家伙竟然盯上轻衣了,我刚才还很冷静的内心突然怒火升起,手已经紧紧抓住了环首刀的刀柄。诸葛骥显然意识到我情绪不对,赶紧按住我的肩膀,否则我险些就要一头冲出去了。透过窗眼,我注意到卢志木讷了一下,显然他也震惊到了。 甄则喝了口茶,道:“丞相已答应我这次回去,他就让陛下下一道圣旨赐婚,淳于老儿纵然不肯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想掉脑袋?他女儿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 “那看看今天你有没有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心!”甄则还在笑着,听到这话瞬间愣了。卢志突然站起,把茶杯往地上一甩,我一脚踹开侧门,拔刀冲了出去。 两个护卫立刻拔剑挡在甄则身前,门外的守卫紧接着也冲了进来,但两个侧门后埋伏的弓弩手直接朝着门口一阵乱射,门口进来的守卫全部成了活靶子。 甄则颤抖着从位置上站起来,尽管难掩慌张的神色,他还是极度狂傲地吼着:“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老子今天来了还就不怕你们了,你们要是动了我一根汗毛,让你们在这庄子里死无全尸!” “去你的,信不信我一刀就砍下你的狗头,闭上你的臭嘴!”胖子举着环首刀对着他的脸。十几把刀把那三个人团团围在中间,他们已插翅难逃了。 卢志对边上的钟展一使眼色,钟总管直接出刀,那两个守卫接了几个回合就被砍倒。甄则不再说话也不抵抗了。我想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料到这对叔侄敢这样动手,长久以来的可怕自信让他不屑于带上大队的护卫。 我此时对他已动杀心,若是放此人逃回许都,曹操替献帝把圣旨一下,轻衣的父亲就真没有拒绝的可能了,到适当的时候我必定不能留他。 卢志命人把那些护卫的尸体处理掉,道:“现在外围还没有大军的动静,但探子肯定不少。我们怕汝南方面生疑不敢贸然派人出去,现在不清楚外头的情况。甄则最多就在此待上一晚,我们今夜务必动身。” 四周的人都在忙碌着,卢房此时却双手负在身后,仰望着今日如墨的天空,这样的天注定要发生什么。他脸上的皱纹勾勒成一副沉重的表情。 他拿起茶杯,喝完了刚才还剩下的半杯茶,缓缓道:“各位贤侄速去准备吧,迟则生变。恐怕难免一场恶战,宁儿,带他们去库房。”我们身边走出了刚才那个穿黄袍的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我还在构思一段简单的开场白,准备跟这位小兄弟认识一下,卢公称呼他宁儿,想必是很亲的关系。谁知这库房几步就到了,几乎就是在前厅的后面。如果刚才是一场对射的箭仗,我觉得完全可以跑到后面来补充一下用完的箭。 推开门,我本以为会有一阵死灰扑面而来,哪知门后这件大间,甚至在地上看不到什么泥土的痕迹。诸葛骥啧啧称赞道:“卢公把当年治军的那一套拿到家里来啦,这武器用完都要擦拭干净才放回府库里。” “是啊,兄长说的正是,平时此屋门窗不开,保持干燥,你们看这些刀枪,多是五六年前所打,至今仍然无锈,依旧锋刃无比啊!”黄袍少年看到了这些兵器,突然间有些手舞足蹈,露出一副音容笑貌,好像看到了久违的友人的感觉。 胖子跟我一样,被这兄弟的神态逗乐了,笑着拍那少年的肩膀:“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啊?” 黄袍少年赶忙转身向我三人作揖:“在下鲁宁,并非卢公族人。但自我出生起家父就跟随卢植将军征战,同时替他打造佩剑长刀。” “令尊竟有这等手艺?”我惊呼道。古时给这种朝内大将军级别的人打造的佩剑c盔甲c兵器都要请名工匠中的佼佼者来完成,与民间打铁铺之流切不可同日而语。他父亲不但是战将,还有这等本事,真是了得。 “不怕众位大哥笑话,小弟乃战国鲁班之后,代代相传会造机甲兵器。家父当年平黄巾有功,但不愿为官,就解甲归田到了汝南。卢植将军过世后,卢公也正是因为家父在此地,才携全族而至。” “诶?那这么说,阿宁你也会这手艺了?改天给帆哥我弄把像样的兵器耍耍?”胖子一开始还在眼前这堆兵器里扫来扫去,突然眼睛里就没了兴趣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是痒痒的,古人交友好送长久存留之物,我觉得好兵器可戎马半生,没有什么更好的了。 “哎,可惜家父过世得早,早年征战又未得机会,我尚且学艺不精。只觅得些许盔甲打造之术,可最大程度减轻重量但仍保坚韧。”胖子听得拍手叫好,把鲁宁邀到一边套近乎去了,看他那乐的合不拢嘴的模样,诸葛骥也笑着摇了摇头。 我回头来看府库里这些兵器,长枪长刀不多,几乎都是带柄短刀,边上有几十副弩箭,少许小型盾牌,这是标准大族私兵的武器配备。盔甲在这个年代就是朝廷也要费尽心思禁止地方私造盔甲。“能有这样的配备,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诸葛骥也在暗暗评估庄里这支私兵的战力。 鲁宁拉着一副弓弩的弓弦,还很强劲,他苦笑着说:“要不是当年卢公临走时从朝廷府库里托原来的属下偷偷调出一批兵器,我们都要拿着锄头耙子去打仗了啊。走吧,我有些东西要给几位兄弟看,咱们先去看看庄兵吧。” 整个庄子相当宽广,出了主院以后,外面的屋子都四处散落着,应该是到这里以后直接沿用了原来本地村民的屋子。没有要大迁移的任何征兆,气氛很宁静,宁静到我不敢相信很快就会要面对一群追兵的赶杀。 “宁少,粮食不用的都处理掉了,伙房正在赶制最后一批干粮。我待会就带兄弟们分批去库房拿家伙。”这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个子不高,但很有江湖人士的风骨。 “辛苦了慎哥!让兄弟们取兵器时候务必悄悄行事,庄子外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那汉子领命去了,鲁宁指着他的背影说:“他叫柳慎,很小的时候就与家父跟随卢公一起在河北作战。一次中伏,他身受重伤,是家父从死人堆里把他背回来的,其实他后来完全可以留在朝廷奔个前程,却要随我们在汝南扎根,是个讲义气的人呐。” 太阳已经在落山了,它的形体变得很小,不是一个巨大的落日,而是细碎地散在整片渺远天际的云彩,铺满整个远处的天空,像恋人血泪相离的守望,战火纷飞映衬的血色残阳。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们在草堆边上坐下,看着眼前庄丁们看似正常实则紧张的来回走动。我在想,汉末三国,这可能是最坏的时代,也可能是最好的时代。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即使在曹操统一北境,百姓重新安家落户,生活质量重新翻了几番以后,一路上所见仍满是凄苦画面。 不是在大城中,哪怕有钱也难吃一顿饭,更别提所谓的酒足饭饱。南方应该好得多,但北方无论官道,还是乡道路上,四处枯黑的焦木,未灭的战火,无人掩埋的尸身,我难以找寻到比凄惨更凄惨的形容。 但至今却有那么多这个时代的人,带着满腔热血和沉甸甸的英雄义气走过我们,从不忘旧主的张辽,到杀山贼救乡里的李叔,刚才鲁宁提到的柳慎,还有铁骨柔情c巾帼不让须眉的轻衣这一刻我突然更是怀念她,又掏出那个贴身放着的香囊,石砚那个小丫头一定得照顾好她。 “时候不早了,快去我家吧。”天黑的速度快得出奇,整个天地迅速被吞入夜色之中。鲁宁从一个庄丁手里接过点起的灯笼,在前面引路。庄子里各处屋子都已点亮了火光,这样一座宁静村庄的模样,恐怕曹军真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庄子的私兵吧。 鲁宁家也是普通的屋子,但比周围几间宽敞得多。推开木门,鲁宁点亮了两张桌上的煤油灯。屋子最里的地方,是一个用红漆漆了的木柜。柜门打开,原来是个兵器架,上面插放着几柄外观极不寻常的兵器。 我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杆枪,金色的枪柄上雕着蟠龙。从枪神到枪头整个纤细修长而又浑然一体,似有随时要冲破天际的趋势。胖子则在盯着枪左边的一把大刀,刀刃刀柄上同样刻了龙纹,再往边上横放着一柄中柄长度的金黑色的刀。整个黯淡的屋子里瞬间有一种灵动的熠熠生辉。 那把中柄黑刀我想到诸葛骥,他虽然教过我们长枪大刀,但他自己不喜使用,好用半长柄短刀,这把短刀好像给他量身定做一般。我瞥到他目不转睛的眼神。 三人看得入神,鲁宁开口才让我们回过神来:“那时我年纪尚幼,家父到汝南后曾意外获得灵感,用时数月打出这三把兵器,可是又不知要与何人。一日,有一名唤司马徽的老者来到庄上,卢公家父都曾闻其之名声。” “哦?此老者确是大有来头之人。”胖子喃喃道。 “他竟然与这几把兵器也有渊源,真是神奇。”我忍不住也发出感叹,催鲁宁继续讲下去。 “他开门见山告诉家父,这几柄兵器切不可随意送与他人,未来自有他们的主人会到。家父去世前还不忘叮嘱我这件事,他说这是他毕生最好的成果。几位兄弟出现的时候,我就想时候应该到了。”说着,他那一直很沉寂的脸庞绽开了淡淡地笑容,好像释怀了一件大事后的云淡风轻。 突然想到古代大工匠都会给自己满意的作品取名,兵器更是如此,我忙问:“鲁公可有给这几柄神器留名?” “左边的黑金古刀名叫犬神,中间的大刀是盘龙斩月,最右边的长枪是家父最得意的作品,名唤百鸟朝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我手里握着百鸟朝凤枪,就这样在屋外定定地站了很久,我第一次与一样物件有久别重逢的感觉。我抚摸着枪柄上的龙纹和反光的锋利枪头,慢慢尝试着挥舞了一下,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像身体里有一股力量随时要喷涌而出。我兴奋得都忘记自己究竟说了几声多谢。 胖子说自己终于能使长刀了,簌簌有声地舞起了刀,他之前玩短刀就比我灵活得多,力气又大,没有什么比他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更展现他的心绪了,这把盘龙斩月再适合他不过了。 诸葛骥单膝弯着,蹲在地上,单手将那黑金古刀的刀尖在周围画圈。他突然间站起,在地上满是草料碎屑的地上狂舞起来,那把中柄刀几乎在他周围形成一个金钟罩。边上的鲁宁惊叹得啧啧称赞。 诸葛骥停下来后,我拉着鲁宁问:“鲁伯为何不给你留下一柄利器?”“是啊,如此我三人毕竟刚刚谋面,未曾对兄弟做半点事,甚是惭愧啊。”胖子听我这么一问,兴奋劲也下来了一半。 “诸位兄弟快别这么说,你我有缘相识。江湖上有缘不怕相识短。况且家父已给我留下了一把方天画戟。我不擅使刀,自幼练的就是结刀枪为一体的戟。好啦,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去前厅了,这屋子存放它们这么些年,今晚我也要告别它了。”说着,他从侧柜里取出插着的方天画戟,哈哈大笑道,完成死去父亲的叮嘱,算是释怀了一件大事啊。 深夜的卢庄依然寂静,好像我曾经在乡村度假的闲惬时光那般。然而空气里已经透露出一丝丝快要涌出的血味,那些庄丁都已换下白天的农夫装扮,私兵虽都无盔甲但有统一的作战短服。 前厅里卢房已经换好精简的胡服,大桌周围围着邓展c柳慎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私兵各部的领头。见我们进来,众人都互相致意。卢房握着挂在腰间的佩剑,威严而立,果然是大将出身。他正在做最后的安排:“午夜整还有一个时辰,邓展,到时你提前去前庄马厩边上把甄则那厮拉出来带上。” “两百五十步兵从后庄先走,五十骑兵断后。顺着南边的小树林小路一直往南。宁儿,到时候你跟柳慎带二十个人侧面做侦查。” 卢志悄悄对我们耳语道:“南边的路很小,只能一人一骑过,全部过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一定小心别出声。”我三人会意点头,他盯着我们手里的新家伙:“行啊,鲁伯父的家伙都给你们搞到手了。”然后他指了指身后:“但我还是更喜欢家父的宝刀。”说着他露出得意的神色,毕竟这刀跟着卢植立过无数战功。 突然屋外一阵火光,私兵来报:“前庄起火了,曹兵快杀进来了,人数不明。” “一定是甄则那厮跟汝南军对上口风了,如果今晚没回去就是我们不归顺了。算他小子有种,邓展,去拿人,先从后庄走。各位贤侄,随我去前庄先顶住。”卢房说着拔出佩剑,这气势让我觉得我是他手下的一个老兵。 私兵骑兵队已经快速集合在前厅,我带上犀角弓和环首刀,跃身上马,手里攥着百鸟朝凤,是时候用它干一仗了。 前庄的房子散落在两侧,中间形成一条比城里宽一些的村巷,一堆火箭正在嗖嗖嗖的射过来,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势如奔雷。时间已经不容卢房思考,卢庄的私兵主力已经都在这了,我回身看,身后有三十多个骑兵分成三排,再往后大队的步兵拿着盾牌簇拥在村巷道上。 这群曹军也没见个领头的出来说话,招呼也不打,从四周靠近,我们只有身后一条退路,然而今晚,我没有想到要退。 马蹄声骤然大了起来,火光后的黑暗中骤然跃出无数的骑兵,高大健硕的马身挟着无比的冲击力狠狠地向我们的队列撞过来,就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腰眼上。后面弓弩手已经在放箭了,但丝毫没有阻挡住对面的冲击。 我们骑兵一马当先撞进人堆里,也许是诸葛骥当时各种训练都练过,我出奇地沉稳,几次躲掉砍来的刀,还挑下对面一人。这队骑兵大概一百五十人左右,我们还好但身后的步兵就惨了,下午在府库中所见,多是短冰刃,没有长枪很难对骑兵的形成限制。 只是短短一瞬间,就有十几名私兵被生生撞飞,闷哼着摔在地上或墙上。村巷上一时大乱,陡然受到冲击的步兵们一下子全蒙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大部分人要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要么凭着直觉朝两侧闪避。 这个措手不及打得我们有点闷,不过确实是受过训练的私兵,他们很快就四五人成一队互相掩护地对骑兵形成攻击。我们来不及回身对付骑兵,前门火光大起,已被成片的火把照亮,大队的曹军步兵呐喊着冲了进来,来不及思考,我们只能先习惯性地利用马上的冲击先抵挡一下。 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这把枪的上手程度可以用神奇来形容,每一次几个隔开曹军步兵的长枪,一转枪柄对准他们的脖颈,就干掉两三个。但我们的骑兵实在人数太少,在狭窄的村巷上一旦被合围就很难摆脱,我一直在努力找到缝隙移动。 我们几个人一直在周围互相掩护,卢志开始指挥私兵断后,让我们回身向后庄且战且退。后面的步兵犹然死战,但已经快崩溃了。曹军突击的骑兵们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肚子,将长矛平斜伸出去,借助着奔马的速度,将那些侥幸向两侧闪避的士兵挑中,蓬起无数朵血花。 一名士兵被一匹骏马撞翻在地,疼得眼冒金星。他支起胳膊刚要起身,就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胸膛,整个人哀嚎着被矛尖挑起到半空。直到长矛承受不了重量“喀吧”一声折断,他才重新跌落到地面,随即被几只马蹄踩断了脊梁,彻底没了声息。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这条村巷本来就不算宽阔,前庄曹军第二批骑兵还在源源不断涌入,更显得拥挤不堪。骑兵们似乎无穷无尽,前队刚刚冲破阵列,后队又旋踵而至,惨叫声和马踏骨裂的声音混杂在一处,青石路面涂满了鲜血。 我被三个骑兵围住,隔掉两支枪,第三人从侧面刺来,我手脚已乱,赶忙抽出环首刀顶住,形势已经岌岌可危。边上的胖子咬紧牙根用刀柄驾着两把刀,眼看支持不住,卢志c鲁宁杀到,一人挑落一个曹兵,我借机用环首刀再砍倒一个。胖子在边上穿着粗气:“卢公呢,掩护卢公先撤,不能再打下去了。” “我去找叔父,你们先走,去追邓展”卢志话还没说完,一人满是鲜血地伏在马背上冲过来,走近了我才认出是邓展。他显然受了伤,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就走了吗?甄则呢?”我们都料到事情不好,卢志此刻的脸也变形了。 “公子,甄则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所有人都被邓展声嘶力竭地吼叫惊呆了。“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前庄只有喊声,但已经有一队人正摸到那间屋子要把他弄走,我们人少一下就被围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邓展一脸是血,一只眼也快睁不开了。 “不管那该死的东西了,走,邓展,带他们撤!”卢志此时已经难掩慌乱的神色,但还在勉力控制住局面。他下完命令立刻回身放箭射倒两个靠近他的曹军,去寻卢房了。 “冲,给我冲!把这庄子夷为平地,反贼通通杀光!”那个声音在又一批冲进前庄的曹军里响起,我听出那特有的傲慢语调,是甄则。 “以沫,快走,再不走就死定了!”胖子奋力用马撞倒一个步兵,冲上去补上一刀,他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 诸葛骥回身看了我一眼,他左手使着自己的刀,右手是那把黑金古刀,刀刃上的鲜血顺流而下已经沾满了他的双手,他满脸是汗,没有说话,但投来焦切的眼神,显然示意我快走。 后面进来的骑兵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巷道,此时还在抵抗中的,只有我们几个和七八十个步兵了,骑兵剩下十几骑。混乱中,这点力量实在微不足道。我亲眼看到身边的一个私兵被长矛挑得开膛破肚,矛尖上还挂着一截肠子,晃晃悠悠。 我愤怒至极,手里长枪陡然划出一道闪光,将那名骑兵的坐骑前蹄划断。马匹哀鸣一声,倒在地上,那名骑兵在落地的瞬间以手撑地,恢复了平衡。可惜为时已晚,我的枪已经递到了他的脖颈,只听一声“扑哧”,他的咽喉就被洞穿。 杀掉那名骑兵之后,我顾不得擦拭右身血迹,对着胖子和诸葛骥大喊:“你们先走,我要取了甄则的狗头!”然后我也不等他们回答,调转马头,径直把他们甩在身后。其实这时候谁都知道回去就是送死,可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不能想到轻衣竟要委身嫁给这个畜生的场景,即使拼了命也不能留他。 我转身又冲向另外一骑。那骑兵已经从马上跳下来,兀自挥舞着长矛,想刺我的马身。我左足一蹬,身子跃至半空,手腕一抖,枪锋便刺破他的眼眶,透脑而过。 我想这一晚可能发挥了几个月练武以来所有的能量,身体酸痛到麻木,但我还能感受到胸口那个香囊的重量,它在这个生命轻浮,转瞬逝去的深夜战场,依然承载着沉甸甸的爱。 左右斜刺里七八个骑兵向我冲来,我掏出两支箭搭上弓,卧身向右边射去,两骑应声倒地。我与剩下的骑兵陷入混战,被围在中央,我顶着最后那一口气不要命地怒吼着,几次把他们逼退,但是渐渐意识到,这个包围圈子已经不可能打开了。我的喘气频率愈发频繁,体力已经拼到了极限。 突然两骑被人从背后砍倒,我趁他们惊慌之际借机再挑落一骑,杀出重围。原来是胖子和诸葛骥,他们也没有再劝我,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就这样了吧。 那边写着“甄”的大旗已经开过来了,我勒住缰绳。曹军重新聚拢,跨过满地尸体回到大旗后重新列队。我累得将百鸟朝凤枪插在地上撑住,回身一看,人人都是血迹斑斑,私兵剩下五六骑,步兵不到五十人了。邓展既然没有顺利带前队先冲出去,也就是说这是我们剩下的所有人了。 一阵凉风吹来,冷彻面门,半夜这个点不会有人出来,怕也没什么人感受过。对面的大旗“甄”和“曹”并立着,然后又上来一面“李”。果然是汝南太守李通的人。我身上几处小的划伤已被汗水浸透,刺痛不间断地席卷而来,我绷紧全身的力量准备殊死一搏。 “兄弟们,只恨我们今日才见,这就要共赴黄泉了。”鲁宁把他的方天画戟横在马前,他的声音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不是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一种很多事未完成的遗憾。 “叔父不见了,我往回冲了三趟,没见到人”卢志说不下去了。很明显,他只是没有明说,我们都听出来,卢公应是已经让曹军抓去了。 对面的甄则突然仰天大笑:“今天我说过,我要把这里夷为平地,哈哈哈,看到了吗?你们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想让你们看到这些。老贼,你也看到了吧?” 他尖刻的声音还没消去,几个曹军便压着卢房走到了阵前。甄则翻身下马,往卢房小腿上猛地一踹,口中大喊:“跪下!”卢公此时已是满脸血污,身上衣服残破不堪,火光下受伤的皮肤清晰可见,他仍骂不绝口:“竖子,你随曹贼祸乱汉室,必将千古骂名,死无葬身之地!” 甄则冷笑了两声,“啪啪”上去打了卢房两个耳光,卢房直接吐出一口鲜血。甄则揪住卢公已经无力再抬起的头,大吼:“睁眼看看,谁先死无葬身之地。” “各位贤侄快走,我戎马半生,今夜也算为汉室尽忠。志儿,此生不没汉室,不辱你父亲英明”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剑已经从脖颈划过,鲜血伴随着甄则的狂笑喷洒而出,红过周围的火光。 我边上卢志已经热泪盈眶,他攥紧了拳头,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泪水掉下来。身后邓展大叫:“各位公子快走,我来断后!”“谁都别想走!冲!杀光他们!”甄则重新跨上马,挥剑指挥曹军冲锋。 我眼见着那个癫狂的疯子在对面,那么近的地方,可我触碰不到他,取不了他的性命。我把百鸟朝凤从地上拔出来,这才发现众骑都已往庄后撤退,看来这群忠勇的私兵要为主家拼掉最后一滴血了。而卢志却还呆愣地停在原地,两行热泪已经翻滚而下,他忍受不了亲眼看着养育自己十年的叔父,被人砍死在自己的对面,而他无能为力。我们都还年轻,年轻的我们怕是谁也承受不了。 “柳慎,快带少爷走!”邓展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直接一手扯过卢志坐骑的缰绳,把马头一转,再往马屁股上一踹,他看了我和柳慎一眼:“交给你们了。”回身冲向汹涌的曹军。 我不愿就这样走掉,这个距离远远超出了我平时的射程,但可能这是我今生杀他最好的机会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把一切干扰都屏蔽掉,喊杀声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小,我只能听到自己的深呼吸声。我右手取出一支箭,搭上弓弦,瞄准了大旗下那个狂笑着的男人。 我眼前好像回到了那几个月在河内山林狩猎的日夜,箭锋所指,不再是温顺的鹿,而是一匹恶狼,今晚,我不会再留情。 松动手指,翠翎箭“嗖”地划过一道弧线,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我以为得手了。 谁知那个身影又挣扎着爬起,周围的护卫已经一拥而上。我看见那支箭扎在他的左臂上。我愤恨地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失手了。 前方卢庄私兵仅存的力量正在和曹军前队死战,我左冲右突纵马向前,决定在近些的距离再射一次。甄则看到我的那一刻,两人目光短暂地对视了片刻。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伸手去箭袋取箭。 然而箭袋已经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我整个人发凉了,从未如此深沉地绝望过,我没能手刃这个恶魔,如何保护得了轻衣?我呆愣的停在原地几秒之久,好像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片死寂。 直到突然一阵喊杀声临近,曹军已经全线冲上来了。一个骑兵直接向我刺来,我失去了反应,拿枪一隔,完全没有使上劲,差点跌落下马。他并不罢休,肯定以为我志在必得,回身又是一枪,我终于清醒过来,把枪甩到背后挡掉。 此时两个步兵从前方向我逼近,等我发现的时候,两把刀已经砍向了马腿,我翻身落马,努力用左手撑住地。还没来得及喘息,几把刀已经劈头盖脸挥过来,我摔得很重,甚至无力横起长枪顶住,只得虚晃一枪,就地一滚。 被这一摔我已经头昏脑涨,乱军中分不清方向,我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按着右后侧的痛处,是上次被那校尉砍的肋骨的部位。周围的私兵快要全部阵亡了,我用最后的力气突然单膝蹲下用枪锋砍倒两个步兵,同时身后被人一踹,我整个人又摔出去。 我无力再爬起,火光中几个曹军已经向我冲来。我苦笑着想,这才到哪儿呢,就要挂了啊。左手按在胸口放着香囊的位置,我心里万般苦楚,我对不起她。 突然一声吼叫响起,只见邓展骑马而来,奋力杀退两人,两个私兵已经遍体鳞伤,在我的周围掩护着。邓展跳下马整个人已经晃晃悠悠,他咬着牙把我拉起:“兄弟,我为那一晚抓错人而道歉。邓展能力有限,没法再效忠汉室,死不足惜。你不一样。” 我被他的举动惊讶得说不出话,他没等我张嘴就把我推上马:“你要活着出去!” 他向刚才弄走卢志一样往马屁股上踹了一脚,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和他说过话,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但那一刻我的眼泪猛然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回头去看,邓展周围最后个私兵已经全部倒地,他一个人被十几把长矛围在中央。他在地上奋力翻滚着,把最后的力量砍向敌人,一次次被刀砍中,一次次又挣扎着爬起。最后,乱军用几支长矛捅向了他的身前身后,他跪在地上,抓着刀柄,流满鲜血的利刃插在地上。他的生命结束了。 我不忍回头再看,几乎虚脱的我斜靠在马背上,仅有的力气是握着枪头向下的百鸟朝凤。柳慎拉着我通过了后庄的唯一路口,他在那只有一人通过的路上点上了大火,隔断了追兵前进的路。胖子和诸葛骥回头看了我几眼,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按原计划突围,只是拉动着缰绳,后来就任凭马在山路上自己跑了。 直到黎明的曙光照亮了朝阳下的残骑裂甲,我们才减缓了马步,周遭的一切无不凌乱着。我们三个c加上卢志c鲁宁c柳慎,只有六个人冲出来。我感觉到肩上有了更重的担子,我欠了这些甚至还未曾谋面的英勇义士太多的鲜血。 我们不敢走往荆州的大道,只能顺着山路找小路走。这完全不在一开始的计划中。大家还是没怎么说话,并不是还在一直低沉着情绪悲伤,我想都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我想在这个看惯了杀戮的时代,所有人都该学会尽快地从生死别离中拔出来,这并不容易。 傍晚的时候出了一片林子,隐约看到一个深山里破旧的村庄。大家都下马牵着,一天一夜没喝水了,前面有一眼泉水,汩汩流出的清泉瞬间打破了整个沉寂的氛围,众人终于面露淡淡的喜色。除了柳慎没人带吃的,杀声起来的时候柳慎正在厨房准备发干粮,上马时随手抓了一袋,但没有水,虽然饿得慌也很难咽下去。 胖子把刀插在地上,一屁股坐到地上,捧着水边喝边叫:“帆哥过去二十年也没这么累过!”他重又绽开他那一贯的调侃笑容,眼睛眯得只剩一个微笑的存在,仿佛所有烦恼都像这样微不足道。 卢志靠在一棵树上,闭着眼睛,淡淡地笑着道:“走不动了,今晚就在这找两间屋子躺下吧!”没有人反对,没有人想再走下去。 诸葛骥和我都把头伸进水里狂饮,我从未如此饥渴地渴求水,此时甘泉贯彻身体的感觉美妙到不可言喻。等水撑饱了肚子,我又一次次用水抹着满是血污的脸。我一阵大笑,喘着粗气躺了下来。摸了摸胸口香囊的位置,我小声地说了句:“我活下来了,等我去找你。” 所有人都受了伤,其中柳慎的伤最重,右肩和左手都被砍伤,但他体质过人,一直撑到现在。鲁宁正给他处理伤口,剩下的人都在给自己包扎。 村民们早就逃光了,村子里静悄悄的,这里是汝南荆州交界处,前几年刘辟的匪患在汝南很是猖獗,曹操顾着在河北收拾袁氏余党也不管不顾,今年已经扫荡干净。我把一块布沾湿,擦拭百鸟朝凤上干了的血迹。 诸葛骥慢慢朝我走了过来,脸色有点不对。我懒得开口,只是用眼神回应他,问怎么了。他在我身旁坐下,眼睛看着前面没有看我,低声说了句:“这个地方有问题,这里有人。” 我没有莽撞地回应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沉下心开始去听四周的动静。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说几乎,是因为我隐约听到几声轻微的铿锵声。 是弩机上膛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除了几十步外的几座破房子,这里都是开阔地,周围的高地完全把我们俯视与脚下,我还在想能不能在对方没发现我已经察觉的情况下让大家知道,只听嗖嗖嗖的一片声响,几十支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我靠!”胖子赶紧一个翻滚躲到马后面,他的长刀还插在河边,只得慌忙去抽挂在马鞍上的环首刀。“怎么回事?”柳慎大喊一声,奋不顾身得拔出佩刀挡在卢志身前。所有人都在找仅有的能够勉强抵挡的掩护物,诸葛骥对着他们指了指周围的几个小山丘。 箭才射了一波就停了。“好险,没人受伤。我们几乎没有东西掩护,他们怎么停了?”我小心地探出头,脸擦着马尾去观察山头的状况。轻风吹过只是模糊的婆娑树影,斑斑光晕下看不到一个人影。可能在土堆后门,也许在树上。敌暗我明,这甚至比面对面的白刃战还可怕。我完全不知所措,转回头看向诸葛骥,等着他决断。 “他们没想要我们的命,你想想刚才箭的轨迹,是不是完全在朝着我们脚下射?”诸葛骥对着我眯起眼睛说道,还用眼神示意我去看那些插在地上的箭。他好像对他的判断相当自信,但见我还是疑惑,又低声说:“我们俩是有准备了,他们几个呢?” 我去回想他们几个的位置,卢志和鲁宁完全就是活靶子,而以胖子的身手,这么近距离的箭,他肯定躲不过。我这下有点信了。 “蛩先生有话要说,进屋吧。”一个声音从山头上传来,我没法判断他的位置。既然他们想隐蔽,就一定足以让我们找不到。但更让我在意甚至可以说惊讶的,其实是这个蛩先生。 许下靖安,河北东山,这是中原最有名也最隐秘的二府,分别代表了曹操与曾经的袁绍在暗处的力量。靖安的威名,我通过诸葛骥略知一二;而这个东山,今日就即将见识到它的真面目。 诸葛骥说孔明也只是对他提过一点,袁绍败亡后东山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但孔明始终能隐隐地感觉到三国背后的一股涌动的神秘力量,也许就是名亡实存的东山。“东山的位置随时在变,蛩先生是他的大脑。蛩先生身在之处,即是东山。”孔明曾这样说。 几名身披锁甲的黑衣守卫不知突然从何处闪身出来,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解下武器。他们明显认识卢志,径直朝他走了过去,低声说了句“卢公子。” 卢志的表情很意外,显然没料到对方认识自己。我突然回想起卢植在死前曾在袁绍处做过大军师,首府幕僚,那时曹袁还未正式开战。这样,他们认识卢志也就不奇怪了。 我们空着手被引进一间屋子。屋子相当宽敞,到处都点了蜡烛,很是明亮。几个青袍小吏,或抱着文卷或拿着纸笔。他们并未因我们的到来而停下自己的事情,依旧低声耳语着什么,行色匆匆,脚步却极轻。难怪我们在外面竟然毫无察觉。 出乎我意料的是,蛩先生的居所居然不是在屋子里,而是选在了屋里一处挖出的地窖里。那是一个略为倾斜的漆黑洞口,窖口用木框围住,仿佛巨兽贪婪的大嘴。 守卫们没有再跟着我们,臧口不言,示意我们下去,他们则守在外头。我们六个人鱼贯而入。地窖里寒意凛然,我的手蹭着土壁向下,温度相当低。外头的春意与这个小世界没半点关系。不过地窖空间倒是也和上头一样颇为宽敞,我们都能直起腰来走路。 在地窖的尽头处,几截蜡烛闪着晦暗不明的火光。一个人影佝偻着跪坐在一张薄薄的毛毯上,身边是数不清的纸卷c简片以及绢帛。墙壁上满是墨迹,有文字,也有符号,笔触无一例外都很凌乱,似乎是信手而为,无法辨读。 “你们来了?” 人影嘶哑地问候道。我这才看清这个叫做“蛩先生”的人,不由得一惊。他身体佝偻,一袭青袍把他从头到脚都遮住,只露出一头白絮般的头发和一只赤红色的眼睛,像是蚩尤麾下的九黎魔兽。 众人都有些害怕,不敢上前。蛩先生的红眼珠盯着我,眨都不眨一下,我身上瞬间浮现一层鸡皮疙瘩。很快他又把视线移到胖子身上,胖子吓得退后了一步,不敢出声。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告诉自己人不可貌相。 他的眼珠子又来回晃了几下,终于停留在卢志身上:“你父亲跟我共事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卢志很小,他显然不记得这回事。但河北东山的名头他一定也听卢房说过,既然这头怪物点名和他说话,现在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他手中,卢志抹了抹手心的汗,拱手道:“蛩先生,久闻大名。” 蛩先生没有回礼,也不再看他,而是绕开他直接走向我,围着我转了几圈,鼻子像狗一样耸动。我不知他是什么用意,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同时还忍住不发颤。蛩先生突然抬起头,嘶哑的嗓音如同沙磨: “你身上,有远方的味道。” 我不动声色,把衣袖举到脸前嗅了嗅:“那是什么味道?” “那是一种我不熟悉,难以捉摸,但又吸引我靠近的味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哦,还有你也是。”蛩先生突然回身,伸出手指着胖子说道。 那又尖又长的指甲吓得胖子大气都不敢出,我心里也是一震,但这个人好像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准确的直觉,但又不喜欢说透。 众人都看向我和胖子,蛩先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阴森森地说道:“这味道比秉烛夜行还要醒目,休想瞒过我的鼻子。” “我们两人都是快刀王越门下的弟子,难道先生觉得王越门人都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我想奋力扳回一些势头,强作镇定,挤出一丝微笑。 “这是最新的江湖上王越门人的名册,你们指给我看看你二人的名字。”又是那个笑容,这一次掺入了狂妄的元素,好像在赌局中赢下一场胜利。 如果说刚才对味道的形容是信口胡说,那么现在这句话则犀利无比,正中要害。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甚至在之前已经搜集全了快刀王越的所有门人。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的“远方”和“不熟悉”怕就带着试探和拆穿我们的意思。 我向边上一瞥,胖子一副没辙的样子,我看他是被这人吓蒙了。我把手平搁在大腿边上,看也不看那卷册:“先生你要知道,江湖上见义交友,受尊便师,岂是每次拜师都是要弄得尽人皆知?没有我二人之名也是常事。” 蛩先生不为所动,突然嘴角又露出那瘆人的笑,这一次明显还带着愤怒。他从青袍里伸出一只枯槁的手,那可怕的指甲点向我的鼻尖:“你入我东山腹心,还拿这些话来敷衍遮盖,未免太愚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过无妨,我对你们的身份并不感兴趣。虽然我多少知道些。” 蛩先生忽的又转过身去,朝着他那张毛毯走去,慢悠悠地坐下。 我见他没在追问下去,暗自庆幸,他那眼睛差点没把我吓死。这人说的话毫无重点,也不知道抓我们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贤侄,你肯定惊讶为何我还活到今日,袁公当年官渡兵败后,沿路收敛残兵回到仓亭,然而第二年仓亭之战我未能给主公效劳,折兵二十余万后再无翻身之力。”说着蛩先生愤愤地捶了下地板,咬牙切齿起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愣着神盯着卢志,比起刚才透露的凶恶,现在更多是无奈。 “20年前我投到袁绍帐下,由于出身低微,不比那些冀州的名门望族,一开始完全不受待见,卢植将军在董卓之乱后跟随了袁绍,他欣赏我的谋略,也是唯一能欣赏我能力的人,正是他把我引荐给主公,我才能暗中经营起与靖安对抗的东山。” “幽州之战若非我东山之功,如何能在势均力敌之下如此轻易击溃公孙瓒?主公从此对我刮目相看,直到官渡之战,我东山早已打探清楚曹军兵力分布,许都仅剩老弱孤军一支,若能分兵十万在官渡拖住曹操主力,其余主力直接绕过官渡直取许都,主公若从此计,大事早成,然” 蛩先生本来已经不再阴阳怪气,口气语调都比较正常了,可我刚放下心来,胖子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这不是许攸之计吗?” 其实我也有这个疑问,可胖子这句话像引爆了炸药,蛩先生直接从毛毯上蹦起,直接吓得胖子退后了两步。 “别给我提许攸,就是这个狗叛徒从中作梗,说我这是轻敌冒进,又言我军在压倒性优势下应该做持久的消耗战。把各军军粮集中屯于乌巢,正是主公听其谗言!而他连夜去投了曹操,乌巢几十万大军的粮草毁于一旦。” 蜚先生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似是十分快意:“听说许攸后来被那虎贲许褚砍了脑袋,此等叛徒,就是这种下场!世人皆以为是主公不听许攸之计,他才投了那狗贼曹阿瞒,实则此人早就有了投曹之意。” “袁公性格多疑,又优柔寡断,他以为我只是怨恨许攸之前驳回我的计策,也要反驳回来,不肯听我之言,将粮草分开囤积。我三番五次谏言,他才肯派淳于琼去守乌巢,可那淳于琼一介武夫,整日酗酒岂能堪此大任?我请求主公让我去守,他不肯发兵。” 说着,他背过身去,我注意到那长长的袖袍里鼓起的一块,是个紧握的拳头。眼前这个暴怒的人突然让我觉得惋惜,曹操手下的靖安有郭嘉,而此人绝不在他之下,本可助袁绍成大业,只是袁绍徒有虚名,注定失败。 沉寂了很长时间,蛩先生又转过身来,或许每次提起这段事他都需要如此长的时间才能平复吧:“我无奈之下只得带上自己东山的人去乌巢,想协助淳于琼布防,不想那夜刚到,乌巢已燃起一片火海,知道我这身烂疮伤疤是如何形成的吗?” 说着他好像要掀开整件衣袍一般,说实话我有点该死的好奇心,但我知道一定很恐怖,看了必会后悔。所幸蛩先生犹豫了一下,没有展示出来。 “那场战斗我寡不敌众,但失去理智不愿撤退,还想跟曹阿瞒就在乌巢拼个你死我活,险些葬身火海。东山的人护着我逃过黄河,躲在一处山中。直到我意识完全清醒,开始稍微动弹之时,仓亭已败。当年是你父亲把我引荐给主公,他是唯一能真正赏识我的人,而袁绍虽不用我计而被灭,却于我有知遇之恩。人们都以为袁绍灭亡,东山也已不复存在,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运作着。” “如今郭嘉已死,我愿用余生之力灭曹氏,向这乱世中唯独认可我的两人证明。贤侄,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有朝一日我成功了,希望你作为见证者,告之卢将军他没看错我。” 蛩先生吐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距离卢志极近。 我甚至也能看得清他脸上那些可怕脓疮上的暗色斑点。卢志没有躲让,他对着蛩先生的脸点了点头。 讲完这样长的一番话,蛩先生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些奇怪的动作,身子又佝偻下来,牙齿得意地磨了磨,胸有成竹的样子,动作看起来格外狰狞。然而此时对这个神秘而又恐怖的人,我不再像开始时那样恐惧了。 “带他们走吧。”他挥了挥手,示意边上的人带我们出去。 我们六人不约而同作了个揖。看来这一连串相遇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么短时间他竟知晓我们的路径,可见他手下高手的能力,可见东山的恐怖之处。 走出去的时候,我最后还回身看了一眼,昏暗烛光下隐隐还能看到那张脸,那些褶皱好似他经历过的那些岁月般坎坷不平,令人感慨万千。 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没有人再去提蛩先生,东山的存在我们也都打算就此埋入心底,只是我心中暗暗感叹,我和胖子恐怕并无改变历史的能力。而如若历史不变,也就意味着蛩先生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我们在清晨的时候出了大山,从山路上了荆州的官路可以走的快些,这条官道是直接通向荆州最北的小城,也就是刘备镇守的新野,这里应该暂时不用担心曹军斥候。 过了正午,官路已经越走越平稳,路面随着络绎不绝的车马日渐平整。北方类似的驿站大都已荒废,这里却陆陆续续看到一些乡间的客栈。 越接近荆州,大路两旁就越热闹,随处可见农夫在广袤的荒地上埋头苦干。有几棵稀疏的新栽小树,像戍田的卫士一样在田埂上一动不动。 南方和北方果然是两个世界,尽管天下都逃脱不了动荡,但在这楚地荆州,富庶之地确实名不虚传,百姓大多仍能过着较为安稳的日子。 我东张西望地,视野里吸收着这些几个月来在北方未曾感受到生机,闻不到战火的味道。我忍不住微微笑了出来。 胖子看来一下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把他那大刀往我的百鸟朝凤上敲了敲:“嘿,这里的人在过去二十年都没怎么经历战乱,不过这样的安宁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啊!”说着,他回头看了看北边的方向。 “刘景生虽无开疆扩土之力,但把荆州治理得还算安详,南北难侵,也算是他此生一大功德了啊。”卢志和鲁宁也拉着缰绳四处望着,他们从小在北方长大,从小空气里就不缺少硝烟。 进入到田埂地带,胖子举起他的刀指向远方,全是稻田。我心想,难怪荆州为兵家必争之地,孙刘两家为了寸土都明争暗斗,这荆州能养兵五十万之说恐怕非虚啊。 分辨军田和民田很容易,有老有少甚至有女人扶犁而行的,就是百姓的田地;而军人负责的田地则全部由精壮的男性壮丁开垦,效率要高得多。远远望去,整片田野被开成一块块方正的黑黄色土地,如同一个参差不齐的巨大棋盘。 到了傍晚的时候,远远已经能够望见远处新野城的城垣。新野城墙不高,见过了冀州的高大城墙后我更是这么觉得。我以为我们就直接进城了,不料远处此时传来一阵鸣金的声音,在最前面的诸葛骥突然停了下来,勒住缰绳,提起马的两支前蹄。 这动作跟电影里看到的差不多,讲真确实驭马技术了得啊。胖子嘟囔着:“我说诸葛,这天马上就邀黑了,还不赶紧赶路,在这耍什么帅呢?” “来不及了,刚才城楼上鸣金了,这是已经关门了,明儿天亮了再进城去吧。”卢志说着,开始张望着四周有没有旅店。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 当天色即将彻底黑透之前,城门又关上了,偏偏临近城的地方没有店家,卢志提议寻个破庙什么的凑合吧。 众人继续前行,来到一处小山麓,在一处独栋小屋前停住了。这小屋方方正正,门口陈有两尊石驼,四周种植的都是松柏。夜风一吹,有阵阵低沉的沙沙声。 “下马吧。这有住人,我看可以借宿。”胖子回头对众人说,刚说完就蹦着下马要冲进去了。 我心说这家人见我们都有兵器,胖子又这副莽莽撞撞的样子,指不定以为是来打劫的呢。于是我忙拦住胖子,示意卢志上前敲门。 “先等等!”诸葛骥一手拉住卢志肩膀,另一只手摆了摆:“你们不觉得这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吗?” 天暗得很快,周遭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众人茫然地站在黑暗里,都对诸葛骥的话有点莫名其妙,等着他解释。 我忽然意识到:松柏c石驼,这些摆设只意味着一件事——这间屋子是祭祀死人的祠堂。一想到这里,我顿觉阴风阵阵,遍体生凉。这里虽然离新野城不远,但我们之前不愿折返,是直接下了官道去找的住处。 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说实话这里有个祭祀的殿堂没什么,只是这里诡异的环境确实令人感到不适,很难形容出来。 我不大相信鬼神之说,于是左顾右盼着,突然之间好像边上的树枝发出了飒飒的声音,扭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我心说战场都经历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间破屋子为何搞得我浑身僵硬起来。 卢志示意让我跟他上去看看,周围的人盯着四周。他伸手去敲门,不想门只是虚掩着,卢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门已经推开了。 只见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正跪坐在前面正中的垫子上,我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屋内点着两根素白大蜡烛,让我能看清房里的陈设。原来这里确实并非居所,而是一间祠堂。 祠堂的两侧简单地搁着鬯圭c绫寿币等祭器,正中摆放着陈案c香炉和烛台。祠堂相当简陋,祭器品级也不高,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徐福?”女子应该是听到了推门声,声音很轻地问道,但没有转过身来。 我原本一看穿着白衣吓了一跳,现在知道她不是鬼,顿时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卢志已经双手垂拱行了个空首拜:“这位姑娘,我们兄弟几人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本以为是民宅意欲借宿。多有打扰还请恕罪,这便离去。” 女子终于转过身来,这是一位年轻女性,荆钗布裙,五官秀媚,然而眉宇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狭长的眼角和薄唇边都带着淡淡的皱纹。年纪虽然肯定比我们大了不少,但我看到她的脸,不禁微微一讶,那种气质相当震撼。 按照古代的规矩,女子此时是要回礼的。女子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面色一红,略低了低头,低声道:“无妨无妨。” 我和卢志转身准备离去,不想胖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门口来了,他拉住我们,对我们俩使了使眼色。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陈案正中供奉着一块槭木牌位,上面写着“故温侯吕布之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看到这牌位,我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女子。 女子抬起头,淡淡道:“这是亡夫的灵位,因生前多难,今未能入宗庙。妾身追念亡夫,便在此异地起了一座祠堂,聊慰九泉。” “您难道就是貂蝉夫人?”所有人恐怕都想到了这个,但我先脱口而出了。 “不错,妾身正是貂蝉,你们也可以叫我吕夫人。”女子落落大方地举手肃拜,算是补上了刚才的失礼。她并未因为被认出身份而惊讶或是掩饰,想来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谁人能不知吕布之名呢,而吕布身旁的女子,世人所知的也就是貂蝉了。 她放下手之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我们一眼,嘴角一阵淡淡的苦笑,不再言语什么。 这便是古时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了,虽然早已不是如我们这般年纪的少女了,但这位三国历史中最神秘也最浓墨重彩的女子,此时站在我们面前,却仍给人倾国倾城的震撼。 当时吕布殒命白门楼,关于她的去向说法众多,有言她自杀殉情,有说她被曹操当作收服关羽的礼物送给了他,还有说的就是好色的曹操将其占为己有,把她置于铜雀台中。 我个人本来是比较倾向于第一种的,也算充满了英雄浪漫主义的结局,可看来真实的是她还活着,难道吕布死后,她还有什么未了的牵挂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胖子。 胖子没出声,看着我嘴角蠕动着,看着这个口型,他想的和我一样:吕姬。 于是我上前,恭敬地说道:“貂蝉夫人,说来真是有缘,我们得知数月前郡主在邺城被救,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江,身在东吴了。” 貂蝉把额头撇下来的一丝头发撩上去,正色道:“多年来我确实在寻找温侯之女,她是温侯唯一的血脉了,未将她妥善安置世间,我无脸去见温侯。我尚不知几位好汉尊姓大名,如今我们萍水相逢,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知道其中虚实呢?” 我顿时愣住了,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过于唐突。当年吕姬落在袁绍手上本来就无人知晓,而在消息被如此封锁之下她已寻找多年却都杳无音信,而我们突然出现又曝出这么个隐情,确实难以取信于她。 可这种敏感的事件不比其他,天下恨吕布之人不在少数,而我们偏偏是救出他女儿的人。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有杀身之祸,切不可掉以轻心。我们的身份,轻衣在其中的角色,切不可让外人知晓。 祠堂里没有其他位置,于是我们几个人只能相对而站。胖子和卢志站了半天都还没吭声,觉得很奇怪。卢志倒另说,胖子对那吕姬是有意思的,这种情形他肯定希望她们亲人能尽快团聚。我心想估计是想等我们撤出门口稍加商议再说。 于是我略加思忖,回复道:“夫人您需要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有用的我都已经告诉您了。”言罢便拉着他俩准备出门。 我刚转过身,侧脸去看胖子和卢志,两人脸色好像不对。我心想这是作甚,一开始这里有点瘆人也就罢了,现在怎么紧张兮兮的,何况这貂蝉算是胖子理想中的半个丈母娘啊。 难道我忽略了什么? 身后,貂蝉什么话都没说,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时不应该追问的吗?这份匪夷所思的淡然从何而来?为什么没有动静?还有,最古怪的一点,她一个弱女子即使当时逃出了曹操的控制,又是如何在这乱世中活下来的?又如何能建起这个祠堂? 想到这些,我全身顿时一阵凉意,一股未知的恐慌再次溢上心头。我竟然忽略了这么多问题,而他们俩显然已经意识到了。 此时正好屋外一阵风起,枝丫间摆动的声响显得风势更强了,我不经意间听到这声中好像掺杂着什么,正要静下来去听,突然耳边一声响动,随着“嗖”的一声,胖子手中的大刀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刀面直接侧了个方向,险些脱手。 我第一反应是这貂蝉暗藏神功,转身去看时,她竟仍是刚才那副神态,只是像因为刚听到响声,微微抬了抬头。不是她? 诸葛骥等人也突然蒙了头,不知这附近有何方神圣,也不晓得是敌是友,都拔出兵器。“还有什么是我们不需要知道的吗?”一个声音响起了。 诸葛骥右手紧握黑金古刀,已经冲到了我们周围,一双眼开始警惕地环顾四周,四周都是密林,如今此人在暗我们在明,显然不可硬拼。 我看到门边有一落石,石边灰白有刚磨损的痕迹。显然此人腕力惊人,善使飞石,定是见我们有重要信息却断章取义告知,现今想要离去因而使出飞石想施以震慑,若要取我等性命,完全可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放倒我们一半的人。 我料此人就藏在密林之中,距离也不远,但他敢藏就有本事不被发现,不如好言将其劝出,于是我朝树林方向喊道:“这位高手请出来说话。” 没有回应。 胖子给我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这人正在犹豫,不如去挟持貂蝉。我会意后,忙摇头,我们并无恶意,决不能让事态升级了,而且对方很可能不是单枪匹马,我们也才六个人,还都有伤。 正僵持着,身后貂蝉不知何时已缓缓走到了门边,朝着我们微微颔首,浅浅一笑,对着林子里喊道:“出来吧,徐福。”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棵大树上,一个黑影灵巧地一跃而下,脸上戴着面罩,只透出半张脸,腰悬长剑。 此人身手看起来相当矫健,单论轻功,我们中最好的诸葛骥也难比得上他,何况还使得一手暗器,我甚至思量着,即使六个人一起上都未必有胜算,指不定还是个鱼死网破。 “夫人。”黑衣人走近了我们,与貂蝉交换了一下眼神。这让我多少松了口气,说明他对我们不再防范得那么严了。我细细端详此人面相,瘦脸高颧,细长的双目挤向额头,听那声音并非一般刺客的粗哑嗓音,倒是隐约透出几分儒雅,而且这应该是个年轻人。 黑衣人向我们点了点头,表示敌意解除了。没等我们开口,他又从腰间掏出一支小号,我注意到他右手上有一块伤疤。突然卢志在我耳边暗暗说了声:“胡人的号。” 他也没有如我所想把面纱摘下,而是转身开始向四周的林子里吹起了号,声音很沉很低,在这种风声呼啸的夜晚兴许我都根本不会去注意。 很快,周围林子里响起一阵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是马蹄声! 此人果然不是一个人。 我看见不远的林间小道上,包括我们来的那条小道上,都隐隐约约闪过马的影子,大概十几匹马正缓缓前进,伴随着沉重的马蹄声,向小屋靠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这位,我看你握刀c预出刀的招式,都颇有快刀王越风范啊。”黑衣人撩了一下额头上的细碎刘海,双眼盯着诸葛骥背上的黑金古刀。诸葛骥紧握着刀柄的手才将将松开,他对这个黑衣男子还是有戒备的。 “阁下说的不错,我确实师从快刀王越。”诸葛骥微微一颔首,这是江湖上报出出身时常有的姿态。其实王越应该算是他师父的师父,也就是师爷。 不远处,靠近的马队已经停止了前进,它们不知是还在等待黑衣人进一步的指示,亦或只是为了借助林子和夜幕的掩护。 “前日得到郡主去到江南的消息,在下还难以确定,今既是王越门人所言,此事就更可信了。曹魏大军即将南下,战火难免不会波及江南。在下之意,夫人可早日启程。” “不必再停留了,今夜便出发吧。”貂蝉拂袖而出,她脸上浅淡的妆容在月色下却显得格外明艳,果真是“闭月”之姿。 “其实”我欲言又止,突然想起这整件事牵扯过多,还是不说为罢。 “无妨。”诸葛骥拍了下我,上前一步,“不瞒夫人,数月前在邺城,是我们兄弟几人在他人协助下将郡主从审配侄子审荣手中救出。曹槐兄弟已将其护送前往江南了。” “这位兄弟,实则我刚才就对此有所预料。消息中说郡主已经往南去了,几位江湖好汉拼了全力才得以救出,为首之人使的正是王氏快刀。”黑衣人说着,再次吹响那个胡号,另一种号音想起,同样是不为人所察觉的低沉。那些隐藏在周围的骑兵开始缓缓靠近了。 貂蝉肃礼道:“多谢诸位。郡主虽非我之女,但我一直视若己出,若此番能够寻得,我也算不负温侯所爱了。既有缘在此间相逢,诸位不如且留下姓名,若有来日,妾身定尽力想报。” “这是郡主的玉佩。”胖子突然变得支支吾吾的,“请夫人替我转交给她。或许我此生与她难再相遇,但那真的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说着,他双手捧着个东西就在貂蝉面前单膝跪地了。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所有人。 我心说我靠你个死胖子,那吕姬原来也给你留了个东西,这么长一段时间竟然连个屁也不放,指不定每天半夜跑到什么地方去睹物思人呢! “这是温侯亲手给她的玉佩呀!”貂蝉轻轻地将那玉佩拿起,不过忽然噗嗤一笑,又放下了,“此物已送出,便不是我能拿回的。温侯赠与她时可是嘱咐过,只能交给未来的良婿!” 我一听噗嗤笑了出来,边上卢志c鲁宁和柳慎他们也都哈哈大笑。同时我注意到那黑衣人眼光也突然一阵闪动,面罩后的脸庞抖动着,显然也是乐了。见我在看他,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据我所知,吕姬生母严氏在吕布割据徐州之时便已过世,貂蝉虽年纪不大,但从辈分而言,便是胖子的“准岳母”了。 胖子听了又是害羞又是欣喜,忙小心翼翼接过那玉佩,心脏估计已经蹦到嗓子眼了。他努力冷静下来,深深鞠了一躬:“谢夫人。郡主就拜托您了。” 貂蝉微微点了点头,收起了刚刚孩子般的笑容,一句“诸位保重”便没再言语,那两道淡淡的娥眉略抬了半分,我再一次感叹她这与生俱来的艳丽的确让人窒息。 她转身再看了一眼温侯的灵位,眨了几下眼睛,我没有看清,似乎眼角边在月光下反射的,是她挥之不去的淡淡泪光。 貂蝉转身就走向了那些从密林中走出的骑兵,为首一人递给了她缰绳,并不需要旁人的扶持,矫健地一跃上马。 我回想起书中描述吕布貂蝉初次约会的场景,世间英雄吕布拥着倾国倾城的貂蝉,座下赤兔马,驰骋入一片蒲公英地,无忧无虑地奔走着,欢笑着,那一对神仙眷侣,那一段朝朝暮暮,羡煞多少旁人,给这段三国虐恋留下的,是一段最珍贵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过往。 留意到貂蝉刚才的笑靥,她怕是好久没这么笑过,即使仅是这样简单的情绪释放,牵扯出的思念回想都会如潮水般无穷无尽,难以阻挡。 那明眉皓齿伴随着的笑容,让人不禁去遐想十几年前还在王允府中,沉浸歌舞不知天下惊变的无忧少女。王司徒蹲坐亭中长吁短叹之时她那句“孩儿愿为父亲分忧”。李商隐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亭花”却偏偏不能套用在这个用歌声c用歌舞c甚至献出自己也要完成父亲汉室大计的女子身上。 此时的她能承受更多,也已经历更多,一跃上马,不再有温侯伸手牵引,但身后仿佛仍有他的身影萦绕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黑衣人和我们站在一起,目送着马队逐渐走远。我斗胆走近他,淡淡地一句:“这位徐福兄台仍不打算亮出身份吗?”我心说这会儿还憋着,不会是长得太丑不好意思露脸吧? 他眼睛里绽放出一种奇异的神色,摇了摇头:“时机未到。后会有期。”言罢便几个大跨步飞奔进了密林,很快没了踪影。 “诶”卢志还想叫住他,诸葛骥嘟了嘟嘴,伸手示意就此作罢,并招呼柳慎和鲁宁过来。月光好像又昏暗下来,六个身影站在一开始我们进门时所在的位置,胖子大刀上被飞石击中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诸葛骥从地上捡起那块小石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紧锁眉头思索着。我们都知道他正在脑海中搜寻江湖上谁会这种暗器功夫。 少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试着把它用力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掷远,石子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落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匹纯白的骏马穿过北门后,四蹄敲打在新野城北街的路面上,发出犹如战鼓进击般的急促鼓点。马背上的骑士似乎还嫌不够快,单手持缰,另外一只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马臀。骏马昂首嘶鸣,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骑兵很快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守城门的校尉面色阴沉地从低矮的城垣望下去,大喊关上城门。这是我们进到新野城的第三天,那天在祠堂待了一夜后,天一亮便进了城。 进城不久前线就传来曹仁兴兵讨伐新野的消息,满城沸沸扬扬,于是之后三日每日都有大量紧急的前方军情来报。小小的新野城似乎从长久的安宁中开始苏醒过来。 这些荆州百姓虽没怎么经历过战乱,但人人口中皆言刘皇叔之仁德,都奋勇争先,愿意为之一战。我心想不管刘玄德是的仁义是真实的,亦或是其中有大量虚假成分,总之这些平民的态度多少可以说明些什么。 前两日郊外的大量民众都开始涌入城内,今日则已下了门禁,一般人都不能出入。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便被打乱了。卢志作为刘备恩师卢植之子前来投奔,贴身带着书信。这是其叔父卢房数月前就写好的书信,而卢房与刘备也是相识的,更重要的是末尾盖有卢植的大汉车骑将军印。 大战在即,卢志认为此时去见刘备亮出身份多有不妥,不如暂且先将此战熬过去。于是我们也作为普通的百姓去充当临时士兵。 军士长见我们都带有兵器和马匹,便直接归到了骑兵管辖。骑兵在野战时方是骑兵,若是守城则和普通步兵无二。据悉现在新野城内加上民兵,大概有一万人左右,我观察着周围的比例,民兵恐怕占了三成。 他们只有少数人身上披着几块皮甲,都只是简单地用布衫裹住身体。手里的武器,也只是简陋的木制或竹制长矛,有的人甚至连一面小盾都没有。 “这年头,是个汉子多少都会点刀枪功夫,只是这新野小县,防守力量实在有限,连一般守城的武器装备都满足不了!”鲁宁嘴里叼着根他刚从城边折下的草杆,摇头晃脑地盯着边上的一大群在临阵训练的民兵,几个弓箭手正在教他们射箭。 军士长看胖子长得壮硕,刚才叫他去搬石头木头到城墙上。没想到他突然在我身边就地一坐,一副笑嘻嘻的轻松表情。 我心说前几天认了丈母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高兴到现在吧?于是瞪了她一眼:“你个死胖子,偷什么懒呢,搬石头去!” 胖子拍拍我的肩膀,道:“稍安勿躁嘛。你忘了啊?历史上可没说曹仁要攻城啊,只是在城外摆了个八门金锁阵。等着赵子龙去破阵就好了啦。” 我一敲他的脑袋:“你傻了吧你,尽信书,不如无书!曹仁作为曹操南下的先行部队驻扎樊城,新野这种几乎是弹丸之地的地方,是个人都会强攻一波来个下马威!” “是啊,以沫兄弟说的没错,曹军很少围而不攻的,他们急行军渡过襄江到此,攻城车应该是舍弃了。但新野这城墙,即便是防守云梯进攻,也没多少把我能守住啊!”柳慎撇着嘴,拿着块布擦拭着自己的枪头。 胖子听了也默默不语,看来他也是埋怨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我又抬头目测了一下眼前这堵城墙,大概只有邺城的一半多高,加之外城之内没有瓮城退守,以曹仁的来势汹汹,如果当真用尽全力,很快就能把此城攻破。 卢志突然使了个眼色,我以为守城的校尉又来了,他从天明就开始催促各种防御工事的加强,一早上都在城上城下转悠。不过我发现边上坐着的胖子已经站起来了,使劲地拍了我一下。 我转身一看,校尉确实来了,不过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白袍将军,此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不是那种粗鲁莽夫之相,但又不失刚毅威严。 刘备的士兵和民兵混在一起,一见到他来,都转身道:“赵将军好!”我这才反应过来,来者便是常山赵子龙,兴许是当代那些小鲜肉让我对他形象的理解产生了一定的误区。 当然,他肯定算是仪表不凡了。自从见到张辽后,我便和胖子合计着要尽量抹去之前小说里对三国人物形象先入为主的概念,子龙是我最仰慕的三国战将,不想我们的初次见面难免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连忙也恭敬地来了句“赵将军好!”,我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发现他好像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心中已做好被责骂偷懒的打算了。 不想赵云嘴角微微一笑,拱手道:“赵云负责这北门守卫,是重中之重。今日李校尉前来告知,说已观察你们几位兄弟多日,似乎都有不凡身手,可否小露一手让赵云见识一番?” “额”我见胖子好像跃跃欲试,赶紧扯住他的衣服。我们在这休养还没被责罚也就罢了,大战在即,现在这敢情是在找我们茬呢,何必去出风头引人注目。 诸葛骥道:“我等本就是乡野务农的人,如今新野有难,理当为皇叔尽一份力。兄弟们懒散惯了,适才偷懒,还请将军宽容。” 赵云摆了摆手:“诸位误解我了。我见你等穿着便与众不同,同是练过武艺之人,子龙一看便知。据闻还自带了马匹兵器,还请不吝赐教。”我这才发现我们这护腕短甲装束,确实难说是平民。 听到这“不吝赐教”,边上胖子似有后退的趋势。我心中暗叫不好,自忖现在的水平,毕竟是钩镰枪法和王氏快刀的结合版,军事武艺和江湖路子通吃,就是实战不够,若是打个遭遇战,一般的战将应该问题不大。 “不吝赐教”,赵子龙是要单挑的意思吗?我还是深有自知之明的。可我朝边上的诸葛骥使眼色,此人明显是我们这武功最高的,可谓通晓十八般武艺,接十几个回合应该还是有的。可我见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心想这该死的关键时刻不动声色啊。 那校尉在赵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走上前来,道:“既然各位如此犹豫,就不劳烦赵将军了。我是你们直系长官,就跟我切磋切磋吧。没得推辞了,我挑个人。” 我心想比试功夫哪有这般生拉硬扯的强求啊,赵云还谦让几句,这校尉一看就是个纯武夫 “就你了!”那校尉摘掉头盔,一手接过后边随从递上来的长刀,一手指着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新野北城门口。 “喝!” 又是一声呵斥,枪锋与刀锋铿锵交错,在空中爆出火花。这是第十五次交锋,围观的人都看得心驰目眩。 从一开始诸葛骥就告诉我,我的腕力虽然通过训练还能有长进,但终归上限有限。所以我不能靠力量取胜,靠的是速度和身位。 是几个回合试探出李校尉的路子后,我渐渐发现自己竟完全不落下风,便开始连续还击。那李校尉虽力大,但我的枪现在确实很快,他只得频频招架,力气完全用不上。 我在场面上慢慢占据主动,见他已经节节败退,突然心想,他现在是我们长官,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我要是把他胜了,势必会影响他之后指挥战斗。 于是我心生一计,先是一招“亢龙有悔”的回马枪,故意出枪到一半就收回,卖出个大破绽。 李校尉对我这突如其来暴露的命门感到不可思议,犹豫了一下后,接着反手便是一刀,我回跳了两步,有意不握紧枪杆,枪被其用刀背拍飞。 随着枪脱手,我自己也有意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待站稳身位,笑道:“李将军好刀法,在下甘拜下风。” 那李校尉也忙拱手回了礼,语气没有了之前了豪爽之气,低头喃喃道:“不敢不敢,这位兄弟枪法惊人啊。”说完走到我面前拍了拍肩膀,点了两下头示意。 我也会意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出我是故意输的了。但周围那些士兵显然没人察觉到,都给我二人拍手叫好。 “李校尉和这张兄弟都是好功夫啊!” “是啊,张兄弟年纪轻轻,还生的白白净净的,谁知如此了不得!” 身后子龙也抚掌大笑,道:“张兄弟能与我们李校尉战二十个回合上下,这军中士兵可都没几人能做到,佩服佩服。”看他那眼神,我自知定是瞒不过他,仍是谦让道:“侥幸而已。” “不如再亮亮兄弟的箭法?”子龙压低声音对我说,“这次我跟你比。” 我心想这是不想打仗了吗?在这比武倒是比上劲了。赵云可是不逊于吕布的神箭手,他对我有何等信心,竟然觉得我配得上和他一战? 我踌躇道:“子龙将军,我等江湖拳脚岂敢当真与您比划,刚才若非李将军手下留情,以沫早已败下阵来。” “既如此,就不比了,单看兄弟的就好。来人,把旗子挂到城上。”说完也不等我回应,挥手示意随从上城楼,又转向边上的鲁宁,“这位兄弟,借你方天画戟一用。” 我暗想这赵云明显是处心积虑过了,可为何此时要花时间在我们几人身上呢?大战在即,怎能如此耽误工夫? 那士兵把方天画戟固定在城墙头,旗子上下两个长布条拴在方天画戟的上下两个小枝上,上书“曹”字,想是之前在汝南与曹军作战缴获留下的旗帜。 “射下这面旗,射击距离兄弟请自便。”赵云微微一弯腰,像是迎接我进他家做客一般轻松惬意。而我此时手心攥满了汗水,侧身看看胖子他们,诸葛骥使了个眼色,示意没问题。把我的弓箭甩手扔给我。 吕布当年在小沛辕门射戟,距离一百五十步,实际上是一百米多一些。我从城门边盯着那旗缓缓后退,我肯定不能故意射太近,不然这赵云还得接着玩下去。我意图在有把握范围的较远位置出手。那布条不比人那么大面积,相当于要求直中红心。 退到六七十米,围观的士兵和民兵都“喔”地喊出来,我听得很清晰地是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同时多少能听到些窃窃私语。 又退了几步,我一个弓步,张弓搭箭。诸葛骥教了我和胖子几个月箭法,天天在山里狩猎活动的野兔野鹿等等,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我习惯了快速出手,众人以为我要瞄准很久,而那支箭已经离弦而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上边的布条断了,“曹”字大旗不再飘扬,软绵绵地塌了下来。 “好!好!好!”周围数百人都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为我欢呼,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我自己也难掩兴奋,看向诸葛骥,没给大师父丢脸。 赵云笑了,却一点也不显得惊讶,或是大战打了这么多年,他自己的或是他见过的如此箭法已不在少数,又或者,他早就对知道我很可能可以完成。 他示意众军安静,道:“如今大敌当前,刘皇叔缺兵少将,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站出来,协助我协助李校尉守,带领大家守住北门。” 说着他顿了一下,指了指我,又指向了边上我的那群同样被他惊呆了的兄弟,激昂道:“在我看来,张兄弟和他的几个兄弟都有这个能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这才反应过来,深感说赵云治军有方。当前急需在一群新兵中挑出可以领导他们甚至还要能领导老兵的人,这些人必须得能服众,因此他才费尽心思促成一场比武。 “愿听从领导!”北门上下震天动地的呐喊。 斩将夺旗是古代胜利的标志,赵云这一手同样寓意深刻,极能振奋人心,前提是,他相信我能在不可思议的距离完成。 城门突然开了,一匹快马冲入,大喊“曹仁军离城十里!” 我看向城墙上摇摇欲坠的“曹”字大旗,又看向身旁的赵云,手中的百鸟朝凤握得更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场酝酿已久的混乱即将爆发。 一大队剽悍的骑兵在离城不远处安静地排成三队阵列,他们个个身挎弓箭,腰悬长刀。这个距离正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外。探马报告曹军大概有五万多。前面一半已经出了曹军主营的辕门,后一半却还在正在扎起的大营中,好像一条出洞出到一半就卡死在那里的蛇。 “这曹仁求战心切,连寨子都还没建好就直接来攻城了。”胖子伏下身子,向城下啐了口唾沫。 我和胖子,诸葛骥被赵云分在北城墙靠西位置,卢志三人则在东边指挥。捉襟见肘的将官和战力未知的新兵,这是场棘手的守城战了。 果然不像书上说的,曹仁并未摆下八门金锁阵围城,骑兵之后很快大量扛着云梯的步兵开始集结。我心里暗自庆幸曹仁没把这新野当回事,要不整装前来,投石机,攻城车一上,我们还没交锋就先被砸死一半人了。 正午刚过,在队列的最前方,是一个全身披挂的黑高汉子,胯下那一匹黑色骏马似乎有些不耐烦,因为缰绳不在主人手里,而是被一个士兵抓住。那汉子身边不远一员骑马的大将,但他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那么悠闲的意思。看旗号这应该就是曹仁和李典了。 赵云在中央城楼上,刚才我见他眉头并无紧锁之态,似乎胸有成竹,我心想这一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城墙上不可能站下所有士兵,一部分士兵在城内墙边,从紧邻的兵库里,源源不断地搬出弓箭和武器,并时刻准备着补充到城墙上的伤亡。 李校尉在我右边十几步的位置,眼神依旧刚毅,头盔已经重新扣上了。他一手按住腰间的长剑,一手擎着那柄大砍刀,低声喘着粗气,看得出完全没有被刚才比武之事影响,对眼前的战斗相当专注。 “待会云梯一架住,所有人互相掩护,把梯子推下去,实在顶不住了就放他们到城墙上。但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弃城!”诸葛骥转动着手中的黑金古刀开始下令了,言罢又撇了撇右边几十米处的中央城楼。 “我知道,中央楼无论如何不能丢。”我会意地点了点头。那是将旗所在,只要敌人一占领就砍倒旗帜,那整个军心就涣散了,众军会瞬间无心恋战。 一阵响彻荒野的战鼓声隆隆响起,二长二短的信号从号角里吹出来,训练有素的曹军步兵列队间隔着成列的弓箭手,开始大声喝叱着按照队形冲了上来。正中间是一群盾牌兵掩护的破城锤车。 这几千人的冲锋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不免打了个寒颤。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管是刘备的军士还是刚募集的新兵,没有人乱喊乱叫扰乱,但面上皆有惧色。 我们持着弓沿城墙最外围站着,上百名弓箭手都已经拉满了弓。随着中央城楼上赵云拔剑一声大喝:“放!”无数箭矢射向曹军方阵。几乎同时,城下的弓弩也一阵射来,且更加强劲。 这是典型的攻城弩,弓弩手借助掩护渐渐靠近,之后开始在盾牌之后建立防线。城上士兵纷纷借助盾牌躲避弓箭,几乎顾不上那些来架云梯的攻城兵了。没有盾牌的只得蹲下,几个弓箭来回过后我们已难以招架。 边上一个士兵被箭直接射中胸部,飞撞在城墙上。周围大量的士兵手臂中箭。新野城墙太低,在弓箭的劣势下我们几乎失去了那微弱的居高临下优势。 我示意胖子要发话了,不然这群兵都快吓破胆了。其实我自己也是慌得不行,但形势紧迫,胖子和我拿着盾牌硬是站了起来,几支箭一下便扎在盾牌上,险些脱手。我挥着枪大喊:“兄弟们不要乱,盾牌举起,他们要上城了,弓箭马上就弱了!顶住!” 果然,箭势很快减弱了不少。因为曹军要考虑到城墙云梯上的攻城兵,因此射的限制就大了不少。“石头c滚木准备!”身边众军在我的喊叫声中重新投入反击。受伤的士兵也互相扶持着站起来,开始从盾牌的间隙中射箭延缓后续云梯队伍的冲击。 几把云梯已经在我的眼前架住了!“给我挡着,我把梯子弄下去!”胖子把大刀丢在地上,冲上去搬那梯子,我一手一个盾牌死死护着他那宽大的躯体。 “你小子他娘怎么这么慢了,撑不住了。”两张盾牌上扎的箭都快赶上草船借箭了。胖子还在那咬牙推着:“估计站了好几个人啊,太重了不行啊!” 突然我看到胖子背后一张脸出现了,攻城兵已经杀到城头了,我二话不说一盾牌就把他砸了下去,大喊:“胖子,还是得先搬石头砸,人砸少了就推得动了!” “好!”胖子转身就去搬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在一个士兵的尸体手里抱着,“我去你的!”一块大石头下去,底下传来两声喊叫,我忙催促道:“快推!” 胖子扔石头的时候险些被一支箭射中,还有些魂不守舍。我踹了他一脚,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忙把那梯子弄下去。 我侧身去看,左边的士兵也成功推下了两架梯子,脸色都从容了很多。右侧李校尉大喝着,砍倒一个已经踏上城墙的曹兵。回身向城下大喝:“快,石头,木头,搬上来!” 云梯队在弓弩的掩护下开始第二波攻势,架在墙上的云梯更密集了。刚才第一波中,众人由于一开始太过慌乱,很多石头都是随手往城下一抛,无故的消耗太大了。成捆的弓箭被抱上城头,石头也在继续补充,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显然更需要滚木和大石头。 曹军的弓弩手显然有意调高了射击弧度,在更加精确的攻击下,伤亡进一步增大。“快,把他抬下去,再弄石头上来!”我尽着最大努力控制住局面,所幸局面仍为失控。 “放箭!”城墙内,一个军校开始指挥列成方阵的弓箭兵放箭,这是一种间接协助守城的攻击,但命中率较低,目的不是压制远处的曹军弓弩手,而是让弓箭飞过墙头,延缓攻城兵的冲锋。 诸葛骥的黑金古刀早已插回到背上,他在城头轻巧地跳跃着,用一副弓箭频频向城外远处发射。现在对我们限制最大的就是城外的弓弩,使得几乎所有人要在闪避弓箭的情况下坚守。 我心想诸葛这是想尽量压制住对方的弓弩阵,可他这样蹦来蹦去地射,自己目标太大,而且毕竟只有一个人一把弓,太危险了。我忙招呼胖子把他拉下来。 话音刚落,突然“啊”的一声,诸葛骥往后一倒,弓也脱手飞出。我忙丢下盾牌冲了过去,他胸前中了一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没事,不碍事,顶到骨头了!”诸葛骥拔出那支箭,咬着牙用力揉了几下胸口,不再去捡那把弓,拔出黑金古刀,看来是准备近战了。 我和胖子这才松了口气,这么远的距离,想射透金蚕丝甲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攻城弩的冲击力把诸葛这硬骨头都顶的够呛,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曹军要上城了!”我愣的这一会儿,胖子在身后已经在嘶吼着了。我丢了盾牌,心想近战也好,这样攻城弩停止射击以后也能放开手脚了。 曹军似乎没打算采取什么特别的战术,单纯要凭借攻城兵强上的冲击力来破城。我招呼内城的预备士兵上城应敌。我发现不但这城墙危急,城门也已经吃紧了。由于没有护城河的存在,新野没有吊桥外门,破城车一旦冲到城下,就是对着城门一阵乱撞。 原本指挥射箭的军校已经带兵往门内添加更多的沙袋,几十个士兵吼叫着用身体顶住城门,正波人被震得不断后退,又迅速地重新贴回去。我必须顶住城墙上的人,不然他们势必腹背受敌。 “盾牌在前,结阵举矛!”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攻!”城墙上的士兵已经伤亡过半,伤兵和尸体拥挤在本就不宽的路面上只能勉强站下两排士兵。现有兵力被我组织起来后,依靠长矛在城上的灵活的远距离抵抗,曹军刚到云梯顶端便被捅了下去。 正希望能依靠长矛多守一阵,不想防守较薄弱的城墙西侧,几架云梯上,几个曹军几乎没受到什么抵抗,已经挥着短刀上城了。两侧是最大的薄弱点。“这边冲上来了!”一个士兵朝着我们这大喊着求援。还没转过身,就被冲在最先的曹军砍倒。 “胖子,跟我去左边!”我操起百鸟朝凤枪就拉着胖子过去补防,谁想右边李校尉的阵地也已经崩溃了。李校尉砍倒两个还在云梯顶端的曹军,被人从后边一脚踹倒,刀已经飞了出去。他来不及去捡,直接空手把那敌人扑倒。 “我过去帮他,你们去墙西!”诸葛迈开大步,依靠轻功在城头尸体间快速前进,一边将沿途要登顶的曹军踢下城,一边去李校尉处助阵。 在与前军激战的同时,我们已无暇多去顾及后边登城的敌人,随着城外越来越快节奏的鼓点,大量曹军逐渐涌上城头。我用枪挑倒两人,指挥众军反击:“换短刀,近战!” 城上瞬时一阵混乱,两军在狭小的通道上进行白刃战。我低下身子左右重击曹军的腿部,击倒两人后便冲在最前面。长枪在城头很难施展,几个曹军见状对我展开围攻,城上人太多,在激战中不断受到身后的撞击。连续隔挡几次后,我飞身踢倒一人,但眼看就要被逼到西边的墙头了。 不得已之下,我决定两把兵器一起上。由于我尚不擅长使用左手,因此把长枪换到左手做远距离阻挡,右手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这种胡人的骑兵用刀极适合近战。这样,我连连利用快枪挡住后边曹军的间隙,用刀将近距离的敌人砍倒。 连续几个回合后,我顺利砍倒了三个敌人,后边曹军的嚣张气势在这几个回合间渐渐被我压倒下去,我趁机用长枪把他们逼退。前面二十几步的位置,胖子正持刀一路杀过来。我心想终于来帮我了,蹭了蹭左胳膊,刚才闪躲时还是不小心被划了条小口子。 城上渐渐形成僵持状态,赵云在中央城楼组织向两侧的反击很有效果。倒是城门已经快抵挡不住了,城门一破,曹军骑兵就会大队冲入城内,到时如决堤之水,局面就再无法控制了。 但此时片刻的分身都可能死于乱军中,我一枪捅入一个刚要上城的曹军,使出全力把云梯推了下去。刚侧身,只见三个曹军站成一排举着盾牌撞了过来,我注意到盾牌缝隙中的几把短刀,看来他们是打算合力把我这难啃的骨头给解决了。我一边连连撤步,一边想办法脱身,一旦被顶到死角,就真的要被乱刀捅死了。 也不知是不是急中生智,我不等被逼到墙角,原地腾空左脚蹬到墙面上,硬是踩着一个敌人的头飞到他们后边。在山里休养练功那段时间,诸葛骥多次让我练过这个动作,都不甚娴熟,所幸此番这招使出来了。 那三人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我能有此能耐,不等他们回过神,我的长枪已在他们脖子上顺势一抹,三人应声倒地。城外马蹄声逐渐密集起来,曹军骑兵的旗帜已经开始缓缓前进了,大队的骑兵随时准备冲锋。 根本没有时间喘气,我骂了声娘,又杀回去帮胖子,他刚才被堵住就一直没能前进了。此时他和几个士兵正被乱军围在中央,好像还受了点伤,一边怒吼着一边逼退要靠近他的敌人。 我环顾了一下周遭近距离还算安全,随手捡了一副弓箭,对着围住胖子的那伙曹军一阵猛射,射倒两人后,胖子又拦腰斩断一人,大笑道:“还好你小子来了,差点要挂了。”说着已经接不上气的他用大刀撑住地面。 “伤哪儿了?没事吧?”我看他的衣服都快被染红了。胖子有砍倒一人后再上去把他撞倒的习惯,所以这些血我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胳膊被划了两刀,还好胖爷肉多。还好诸葛这护甲,不然早就挂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像是缓过来了。 “退到中间城楼去守住楼梯!”前面几步处李校尉单膝跪地,好像受了不小的伤。那边的左右两道梯子是下城墙唯一的路,城墙东西侧的士兵都伤亡殆尽了,退守中央楼梯是最后的防线了。 我冲上去要扶着他走。谁知他咬牙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支长矛撑着地,大喊:“别管我了兄弟,快撤!”诸葛骥重新开始发射弩箭,我们四人且战且退,沿路全是自己人和曹军的尸体,布满城道。 “将军,顶不住了啊!”快到中央城楼的时候,对面卢志也已经退回来了,满脸是血。赵云仍在人群中力战,大声喝道:“兄弟们再撑一会儿,援军马上就到!” 刘备在新野孤军一支,何来援兵啊,这回算是要栽了,谁知曹仁那八门金锁阵还没摆出来这就城破身死了。我用袖口擦了擦嘴边沾上的血,扶着李校尉到“刘”字大旗边坐下,他已经行走艰难了。 他把头盔摘下扔在地上,喘着粗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抬头看了看,道:“小兄弟功夫了得啊。我看时候差不多了。” 时候差不多?啥时候?上黄泉路的时候?身体几乎虚脱了,眼看无力再战,又听到这番言语更是心乱如麻。我奋力刺死一人,再无气力,手中百鸟朝凤枪近乎脱手。 绝望之中,又一阵号角响起,我向城外一看,曹军还在搭建的营寨后一阵烟尘,一簇军马杀到。正要看清那旗号,只闻赵云大喊:“翼德兄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天黑了,城内四处篝火升起,曹军终于退去。张飞率骑兵绕了大半日,杀到曹仁军后突袭,据说曹军已退回到襄江边上。卢志三人伤得不轻,不过都没大碍。我和胖子得亏了天蚕丝甲,几次被致命击中都能转化为小伤。 城门终于打开了,城内本来一片死亡的紧张气氛,好像随着门一开便尽数飘走了。士兵们在慢腾腾地运送着战死兄弟们的遗体出城埋葬。我靠在一辆板车后边,满脸是血,互相都有点认不出了。我顶了顶边上的胖子,微微笑道:“咱哥俩命大,怎么样,还刺激不,你不正喜欢这刺激劲儿吗?” “哈哈哈,胖爷命硬,不过这回是真体验了惨烈的味道,周围死了那么多人。”说实话虽然我们有了点功夫,但无论是战场厮杀还是江湖单打,哪怕你武功再强,在千军万马里一有不慎也是死无全尸的。 “哎呦!糟了!”我在胸前摸来摸去,轻衣的香囊不见了。本来已经虚弱无力的我腾地就站了起来,又四下乱摸。突然听得胖子在边上咯咯地笑。 我回身挥手就要打:“你个死胖子,这时候还笑的出来,还不帮我找找!”胖子把两手挡在脸前面,还在笑个没完:“喏,在那呢。”说着一只手捂着脸接着笑,一只手就指着板车前面。 我一看忙松了口气,一摸衣服后边已经破的差不多了,定是刚才在靠着的时候掉出来了。深感万幸,不是在打斗之际掉出来的,那恐怕就找不回来了。 “看看你小子那点出息,急的都快哭了吧哈哈哈。”胖子撇着嘴调侃道。 “去你的。找不到了先揍你一顿。”我轻轻踹了下胖子,还真有点破涕为笑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想去后边伤兵营看看李校尉伤势,行走困难的伤兵都被安置在伤兵营。我瞅了瞅他们几个,东倒西歪地走着,柳慎都累得睡着了,诸葛骥也不懂上哪转悠去了,于是索性自己去了。 伤兵营里刘备的士兵和新兵混在一起,呻吟声不绝于耳,听了实在怪难受的。终于一个士兵给我指了指李校尉的帐子,我掀起账布,恰巧一个人正要出帐,我于是低了低身,以便两人能一起过去。那人也没转头,回了句“多谢”。 进了帐子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现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会是脑子晕了吧。不对,确实眼睛里闪过了什么东西。刚才只不过和一个人擦肩而过而已,那人有什么特别的吗?没看到脸。他的衣服,衣服不是兵甲对!他的手,那块疤! 我猛地一回神冲出帐篷,那人已经上了一匹马正在离开北城。果然不是士兵穿着,这里人人一身鲜血,他是怎么回事?那时天那么黑,只有祠堂那点光,隐隐看到那个徐福手上有块疤,没看清,他就是徐福? 我预感这不是什么巧合,而且这人又不是士兵那会是什么来头?我怕这人跑了,来不及去叫他们了。而兵器都扔在板车那了,要真是徐福待到赤手空拳真打起来,我定然不是对手。不管了,跟着别动手就是了。 整条街都是在沿路休息的士兵,场面非常杂乱。那人骑着马很难加速,但好像有些急切,但奈何不了这情势,只得缓缓在人群中穿行着前进。 很快到了城中心部分,这里没什么士兵。拐到一处小巷子里,我不敢跟的太紧,等我再探头去看时,他已经进了面前那座府邸,连马也给牵进去了。这是什么地方?此人竟然会有院府在此。 暂时不打草惊蛇,于是我顺着宅子绕了半圈,找到了前门,前门上也没牌匾,这地方像是刚住人不久的样子。难不成是新搬过来由于打仗来不及挂牌子?我暗想原来刚才那人走的是后门,如此鬼鬼祟祟,放着大门不走,定然有鬼。 时机瞬息万变,稍纵即逝,我决定孤身进去瞧瞧。虽然路上没什么人,我还是有意沿着院墙绕回后门,一则不引起路上人注意,二则关注着院子里的声响。回转到一开始的巷口,我转身见四下无人便准备一头扎进去。 突然腾地一声,只见巷内一个黑影飞进了后门边的院墙。我一攥拳头,心里倒是乐了,越来越热闹了。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人莫不是曹军的奸细?正要来与那疑似徐福的人接头?我心想索性也先戴个面罩,于是就身前扯了块破布绑在脸上,也飞身越墙而入。 宅子显然是刚住人不久,这样不小的府邸,如今是春意正浓之时,哪个府邸庭院不是落英缤纷的,此地却连几株草都没有,而且空荡荡的。我心中暗喜,果然有鬼,定是曹军南下,大战一触即发,前些日子才来新野弄了住处,专为接头之用。 我顺着宅廊过了两个小院,四处都黑漆漆的,终于在一处院子里看到竟种了几棵桃树,,满地都是散落的粉色花瓣。院内一间房里透出灯光。我警惕地环顾四周,寂静无声,首次一个人行动,多少有点瘆得慌。 我怕错过良机,随手抓了根树下的断了的枝条,就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房间。门上糊着纸布,隐隐约约见到两个人影,声音太低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武侠片里总在这时戳破窗户纸,然后就来个真相大白,我暗骂简直是瞎扯,这会儿我要是用手指朝那一捅,是个人都能听到声音。 我暗想那黑影是不是奸细目前倒是其次,我想先确认那人是不是徐福,那一夜并未见得徐福真容,恐怕面对面是难以避免的了。可如此随意指认,若他死要赖账我也奈何不得,更甚者一旦动手,不说他们以二敌一,单凭他那飞石我就难以防备。何况那夜可见徐福轻功在我之上,想要全身而退也有如登天。 既如此,不如等那黑影走了我再现身。正犹豫间,坐着的两个人影起了身,我忙从窗口撤回身子,躲到一处廊柱后,只用余光关注着那房门口的动静。 房门一开,整个庭院即刻增添了几度亮色。那两人也未再多言语,黑衣人直接几步腾空,轻盈地飞出这个院落,我暗暗赞叹,自觉不如,果是好轻功。 很快房门重又关上,我深吸了一口气,踱步靠近房门。突然忽听得背后树叶微微一响,似乎不是风声,猛然回头,那黑影从后一个院顶上飞下来。我暗想真是倒了大霉,这两人刚才有话又不说完,偏偏现在回来了。正想着如何应对,伴随着一阵大笑,身后房门被推开了,光线照出,我和那人都在院中留下一个影子。身后确是那徐福的声音,我攥紧了手中的树枝,意识到中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徐先生,我来拿他即可。”黑衣人缓缓抽出了剑,反射的暗光预示着无法躲避的一战。 “甚好。”身后那徐福咯咯笑着,似乎并不把我当回事。我没来得及去看他的面容,心里只琢磨着如何脱身。若是有带着兵器来倒不至于如此狼狈,我揉动着手里那根枪杆粗的树枝,盘算着若是能把那黑衣人拿下,或可趁乱逃走。 思索间,那柄长剑已经杀到身前,我忙侧身躲过,右手一起用树枝去隔挡。我生怕折了这根树枝就只能赤手空拳应对了,不敢使大劲,只能尽量扭转对方的剑锋。 我慌乱间无力还手,只能连连后退,渐渐被逼到墙角位置,心想赌一把了。于是我加快后退步伐,顺势一脚踢在墙面上,一脚借力从斜侧里踢向对方。此人也不用手肘挡,只是一扭身子,让我闪回到院中,重新有了空间。 我暗想他竟然不用死力把我往将墙角里逼,看出似乎只是想生擒我,顿时心中略略一松,自忖既如此不如放开手脚一搏。迅速转身绕树而走,借桃树为掩护闪躲,一边用树枝攻他下盘。虽一时不知此人为何不出死招,但我现在身处困境,显然没必要跟他客气。 他功夫确实不在我之下,我几个招牌的捅刺用尽全力快速出手,他都轻松躲过。木棍和剑一次次击打在两人之间的桃花树上,落英缤纷,有一刻我竟不由得沉醉其中,坠落的花瓣不时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发梢上,好一幕沾衣欲湿桃花雨。 我暗骂自己竟在这种时刻走神,突然觉得这不是一场打斗,也说不出为何。 但现实是,再僵持下去,我看边上那徐福便要按捺不住上来将我拿下了。此人武功在我之上,却不愿出狠招,怕是看不出手段。我见他身形轻盈,轻功远好于我,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我虚晃一棍,撤步离开桃花树,转身用尽全力起步,使轻功要上那院墙。那人哪能如此轻易放我脱身,奋力往前急挺,几步便要赶上我。我心中暗笑中计,算准时间,刻意放慢脚步。待我上墙刚到一半之时,余光见其已到身后,用那短棍也使出一招“回马枪”。 黑衣人大骇,顾不得再追击我,忙减力撤步,落回地面。我正要高兴,哪知那徐福大喝一声:“好个回马枪!”话音刚落,只听得“嗖”的一声,我暗叫不好,已知他使出飞石,但黑暗之中看不清那石子来路,完全不知如何闪躲,只得顺势低下身子。 都说上身伤人,下身擒人,不想那石子偏偏击打的就是我的侧膝,我右腿一松,整个人胯下,跌下两米高的院墙。那黑衣人刚才险些让我跑了,定是有些自责,此番不再给我喘息的机会,上来就是一剑,看那架势是要架在我脖子上让我束手就擒。 我屁股摔得生疼,慌乱中急忙起身,抓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木棍在身前挡住。这次不再隔挡得了了,只听咔擦一声脆断,那木棍断成两截,我暗骂了一声,就地一滚躲开。如今空手必然为之所擒,不如拼死冲出。于是我猛地将手里一小段木棍掷出,奋力要再起轻功上墙。 这一次我已无武器在手,黑衣人放心赶来,转瞬便已赶上,在空中扯住我后背的衣服。我只觉得被人向后猛地一拽,失去重心又一次摔在地上。正要咬牙起来,突然胸口的什么东西没了,猛然大惊,香囊! 先前我只想脱身,现今什么也不管了,我怒吼着站起来,环顾四周的地上。那黑衣人好像被我这突然的暴怒弄得愣了一下,竟在原地停滞了一下。我喘着粗气,视线在黑暗里努力移动着,最终落在靠近院内几步的位置,香囊正躺在地上,我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定是刚才被那人扯开衣襟时飞落过去了。 我没再多想,箭步就直接往前冲去。黑衣人以为我是冲他去的,也迎面上来,不过没有挥剑,仍想抓活的,飞身直朝我的胸口踢来。我眼里此时只有地上那视若如命的东西,心想罢了,也不闪躲,只顾去捡那香囊。 抓到香囊的几乎同一时刻,我只觉胸口一阵阵痛,整个人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那黑衣人缓步朝我走来,见我已无还手之力,准备过来抓住我。我挣扎地坐起来,但已不再反抗,只是低头盯着攥在手里的香囊,有些欣慰地笑了出来。只要它一直在,我便死而无憾了。 一抬头,只见那黑衣人在我面前一步处不再往前,心想刚才吃我一招“回马枪”,难不成忌惮我还留有暗招不成。我定神再看,原来他正盯着我手里的香囊。 我顿时怒从心起,此人刚才让我我一摔险些丢了这香囊,现在是还想图谋吗?于是我猛地扯开脸上的面罩,大喝道:“要杀便杀,赶紧动手,何必多看!” 那黑衣人竟有些微微颤抖之姿,右手一松,长剑坠然落地。我正惊讶他意欲何为,随着他扯下面罩,我也愣住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下一秒,鼻子哽咽得难受,但我却从未如此激动,满腔之情却不能言语。她不再是刚才的轻功高手,不再是蒙面的剑客,我眼前的是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少女。轻衣径直冲了过来,投在我的怀里低声哭了起来。很快她又抬起头来,已是破涕为笑。像第一次遇见时的模样,我能感受到,这个灵动的小丫头此时的欣喜定不比我少半分,我也意识到眼睛已被眼泪浸润,定是红得通透,看着她也噗嗤一声笑出来。耳边又起一阵声响,这番真是风声,轻衣扯下了头上盘起头发的发带,兀自让那长发被风吹起,我拨去她脸上被吹乱了的头发,心里突然无比平静。一片桃花瓣落在我们两人眼前,荡漾着坠落,轻衣嘟着嘴轻轻一吹,花瓣掉落在我的鼻尖上。这一刻仿佛静止,我满眼都是她调皮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诶,痛不痛嘛?”轻衣一只手指轻轻戳着我的胸口,低着头咬住嘴唇。我知道她肯定因为刚把我扯了摔下来,心里怪自责的。 她这一问我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现在是有多痛,顿时装出一副极度难受的模样:“能不痛吗” 她害羞地笑着,又嘟起嘴:“就知道骗我” “好了好了,兄弟,小媳妇见了就好,我这都快看不下去了。”房门口的徐福终于说话了。轻衣扶我站起来,现在终于可以见见这个徐福了,看来他当不是坏人。 “是啊,我在东边院墙上趴了半天,都快没把书生我看哭了。”只听了东头院墙上一个人影飞下,此人生的白白净净,比我们年纪应稍大些,一副秀才温文尔雅的模样。两三步便从墙头飞到院中,我低声赞叹了一声。 轻衣拍了拍我,退后几步,回身反手,在短墙墙头上一按,轻飘飘的腾空而起,叫道:“师兄轻功可不如我。”我应声抬头,比我想得还要能飞得多呀。轻衣在屋顶上叫道:“以沫,刚才我这一下轻功好不好?” 我看得呆愣,停步道:“好得很!怎样?”她笑道:“怎么你不称赞?”我跺脚道:“下来吧,唉,你这丫头,这当口还闹着玩。”轻衣咭的一声笑,手一扬,飞身跳回我身边。 回到房中坐定,那秀才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在下卢聪,字光勇。长你们十几岁,是轻衣的同门师兄,江湖人称圣手书生。”说着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掏出一把铁扇,唰地一张开,自顾自地扇起来。 “以沫,你在皇叔手下,为何不认识徐先生?” 我一听就纳闷了,从没听闻刘备手下竟有此等江湖高手,便道:“今日才得进城,便已参战。先生身份实属不知,是在下之过,因而今夜才孤身前来。” 接下来经徐福一说我才知晓,原来这便是“卧龙凤雏”之后的“伏龙”徐庶,他在刘备处任军师时用的是化名“单福”。但其在江湖上真实姓名是徐福,为掩盖其在几方割据势力中不时献策的痕迹,因此纵身怀绝技,也一直低调行事。 可我纳闷的还是徐福帮助貂蝉寻找吕布遗孤究竟是何缘由,但初次见面我也不便多问,暂时先把问题按下不表。我最关心的还是小丫头。 “轻衣,这新野正逢大战,荆州马上就要陷入全面战火了。此时你不待在许都,为何南下了呢?” “爹爹与徐先生旧相识,说有重要消息要传给徐先生,我们初入许都,靖安曹之人监视甚严,不敢派他人。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爹爹让我出来一趟,石砚也还留在家里,怕是事况紧急,他才会答应我的。” 何事紧急至此,偏偏要在这种曹军即将大举南下的关头把消息送达。徐福在新野之战后便回了许都,他究竟是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直觉告诉我,轻衣知道的也并不多。但她年纪这么小还是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我一直盯着她看,她怕是一眼就看出我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捂着嘴笑道:“不用担心我,虽然你进步特别大,但还是轻衣更厉害是不是?再说了,还有二师兄陪我一起出来呢。” 刚说完又抓着我的手臂撒娇道:“你跟我回许都去吧。” 我何尝不想就随她去了呢,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那六人可是承诺过的要众志成城,助刘皇叔一臂之力。于是我轻叹一声,道:“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可现在皇叔被困,我们兄弟几人得先帮他挺过这段时期。” 说着我转头看向徐福,他是刘备的军师,对曹军动向应该了解得最清楚了。他捋了捋嘴上那撮小胡子,眉头一皱;“退曹仁倒是不难。这五万多人不过是前军罢了,从淳于大人的消息来看,曹军主力不出几日便会从许都开拔,荆州之战不远矣。皇叔军马势单力薄,南撤怕是不可避免了。” 我暗想看来轻衣父亲也是暗中帮助汉室的人,原来不只是朝中的汉室元老,除了刘备c马腾这些受了衣带诏的外驻势力,从袁绍处收服的降臣中也是暗流涌动,多方势力复杂程度探寻起来恐怕令人咋舌,另外蛩先生的东山力量也是相当恐怖。 “那我不回去了吧,就在这陪着你。”轻衣一手支着下巴,喃喃道。我看她突然闷闷不乐的,定是心中纠结不已,笑着去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傻丫头,你出来这么长时间,要还不回去,你爹爹岂不要急坏了呀。这次你得听我的先回去,皇叔一旦安定了,我立马就去许都寻你。”她凝视着我,就是不说话。 “放心,有它在,就像你在身边一样。”我说着拍了拍怀里的香囊,“倒是你” “哈哈,这个事情兄弟尽管放心,有我在,小师妹会安然回到许都的。”说着卢聪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道,“兄弟,不瞒你说,看看你这小媳妇,你可真有福气。要是我年轻十岁,碰上小师妹这样周正的姑娘” “不可!你”我一听以为他对轻衣有什么歪脑筋,顿时急了。正要说下去,突然身后小丫头拍着桌子笑了起来,然后蹦着跑到我身后,示意让我背她。她趴在我肩膀上还在笑个没完,道:“你个木头脑袋,师兄逗你玩呢,瞧你都慌成啥样了!” 意识到被戏耍了,我也没不好意思,心里倒是开心得很,把她放下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紧紧抱在怀里。她轻轻地说了句:“别担心我,你自己要小心。”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我勒住缰绳,抬起右手让身后的人停步。士兵举起火把,将大路附近的环境照亮,我朝四周扫视。地面上杂乱的马蹄印记c路旁雪地的拖迹c折断的树枝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无不暗示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不算太激烈的战斗。 这应当是今日追击曹仁败军时留下的痕迹。今日是轻衣离开的第三日,那日清晨送走轻衣,徐福的事我便即刻说与余下几人得知。众人心中有数,都不声张。 徐福让诸葛骥c我和胖子暂时避见刘备,因为轻衣的关系和他徐庶的身份,我倒也没去深究为何他如此授意。只是诸葛骥也表赞同,因此我便对他言听计从。于是卢志三人会意后自去见了刘备,仍分配到赵云部下。我们三人也在赵云部当差,我被赵云封了个屯长,他们二人为副。胖子没见着刘备这次倒也没嚷嚷,说觉得只要当了个军官就挺好的。 曹仁早晨方摆好的八门金锁阵,正午便被徐福所破,他只派赵云出战,仅带五百精骑便击溃阵脚。而此时关张齐出,如风卷残云般大败曹仁。我们并未出战,仍负责北门守卫。直到傍晚,关张赵各军退回,我们授赵云令,带一个屯的士兵担任前哨,在襄江附近作为斥候机动部队。 本来曹仁新败,完全不需要派出大股部队拉到襄江防线,只是前日已有消息,曹军第二梯队夏侯惇已引兵十万进驻襄阳。那曹仁恐是怕被夺了头功,因此才匆匆摆下八门金锁阵,殊不知有徐福这等厉害的人物存在。 我跳下马来,俯身仔细勘察了一番,忽然发现地里落着几片薄薄的东西。诸葛骥和胖子也下了马,三人走过去,一一捡起来,凑到火把前一看,发现是几片纸的碎片。 “曹军仓皇撤退,为什么会有这些焚烧的纸?”胖子捧在手里,翻转着端详了半天。“这几片上面没字,别看了。”诸葛骥摇了摇头。这个时候通信多靠竹简,而纸只有在特定情况或特定人物才能用的,纸的出现本身就很蹊跷了。 此时,前军斥候来报:“前方已无两军拼杀痕迹。此处就是傍晚时分赵将军追到的最远地方,据说遭受到了小股敌人埋伏,因此折回不再追击。” “这倒是有意思了,曹仁来时的大路在子龙破阵的同时,关张已经封住,因此他们从此路败退也是合理的,可如此紧张的追击的过程中,只能且战且退,不可能有力量和士气再来一次能够强到让子龙都败退的设伏。”胖子来回踱步翻看尸体,奇怪地耸了耸肩,“这附近死的都是我们的人,而且不是弓箭,都是近战所致。” 我看着地上都是自己士兵的尸体,心中烦闷,突然一紧:“除非”“虎豹骑。”诸葛骥一抬头接过了我的话。 虎豹骑是曹操亲军虎贲军的别称,是曹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曹操破乌巢仅带兵五千便突破防线,据说其中有大半是虎豹骑。曹军中恐怕只有他们有这种断后甚至进行反击的能力,可他们怎么会跟着曹仁的前军出动呢?他们一般不会离开曹操周围,这点不合常理啊。 无论如何,虽然暂时胜了,但这事得留个心眼,诸葛骥也点头赞同。胖子吩咐留下一队人清理自己兄弟的尸首,所有人这几日都要提高警惕。 我又把手里刚才那些纸片看了看,确实没什么线索,但还是谨慎地揣起来,无论如何先收着也好。众军重新跨上马,马匹嘶鸣一声,一行人继续朝着襄江方向,昂头驰骋而去。 前几日守城战中,我们三人都用表现赢得了新兵以及老兵的肯定。我算被破格拔擢为屯长,上一级就是曲长。而曲长距离牙将也只差一级。但对大部分下层军官来说,曲长与牙将之间是一道鸿沟,许多人一生便止步于曲长一级。 我们三人处在这样的职位也并未有人不服,要知道军队里兵痞子不少,往往也很难对付。当时底下呼声一片,能够服众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几天来我们都一直在襄江便驻扎,分队巡逻,对岸并未有兵马活动的迹象。这日夜晚,胖子带人出去巡逻了,我一人在江边对着北边发呆。 “怎么了,几天不见,就想你小媳妇了啊。”半年多来诸葛这人其他没变,就是越来越会调侃了。不晓得是他本身这样,对陌生人不显现出来,还是被胖子感染的。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捡着石头往江水里投掷着打水漂。“知道为啥我同意咱们先不见刘皇叔吗?”诸葛挨着我坐了下来,淡淡道。 我一听此事,细细琢磨起缘由,倒也不由得计上眉梢。现在作为曲长级别,刘备基本不会认识我们,这像是一种刻意的隐藏身份吗?还是在等一个时机? “整个历史的主线仍然掌握在历史的主要人物手里,我们无法动摇也无法篡改。当时祖父未对我说清这点,但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很长很长的日子里,也许到了终了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向那些决定时代者暴露出身份,白夜仍是按照曾经的节奏进行着,而在不为人所知的黑夜里,暗的线路才是我们要试图改变的。” 诸葛骥说着,也拾起一块石头朝江面扔去。他的技术不错,石头弹了五六下才落水。接着,他又笑道:“改变历史往往都是从细微的一点偏离开始,也许就是这一块石头。” “事实上停下来想也真是迷茫,这个时代好像一切都是瞬息万变的。”我抬头长叹一声,这么一段的经历开始在脑海里如光影般闪过。但所幸还有一个清晰人影的轮廓,想到这,我又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天还没亮就被胖子硬拉起来,原来是徐福星夜从新野出来,听情势是十万火急。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徐福正喘着气往帐子里冲进来。 “刚刚得到家信,说母亲病重,我必须回一趟许昌。”说着他猛地甩下右肩上的一个包裹,看来已经收拾妥当了。夜里本有凉意,他头上的汗滴却没停地滚滚而下,烛光下可见闪光的汗珠划过脸颊,沁入胡须之中。 他并不忙去擦拭,而是抬手捋了捋胡须,平息静气后示意我们听他说,道:“我知此乃曹操之计,虽为母亲之笔迹,措辞却为生硬模仿。”“还以为因此事涉及令堂,先生孝心为先,即使是计也要赴许。”我原本先是心头一紧,暗道徐福竟然真的会在此事面前难做决断。“我等将计就计。你二人速速收拾,即刻随我出发。” 夕阳马上落山了。我们纵马继续飞也似地朝前跑去。两边的山林不断高速向后退去,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我不得不眯起眼睛。正午的时候已经经过了汝南城,稍作小歇用饭,之后不做任何停留。已经进入颍川地界,时间似乎成了当前最关键的因素。 徐福在前面拼命鞭打坐骑,彷佛要榨干这可怜牲畜的全部力量,这从前几日起便是如此。三匹马四蹄翻飞,风驰电掣般在颍川平原上,再一路向西北冲去,沿途掀起一连串翻滚的烟尘。 一开始我和诸葛骥只能莫名其妙地紧随其后,完全摸不清楚状况。直到在夜里休息的时候徐福才开始解释。他一收到消息,马上开始收拾,并给刘备留了一封急信。信中讲明了情况,但只向刘备表明离开是母亲确实病重这个原因,怕他挽留而出此下策。同时借了两个下级小军官当作护卫,刘备并不知徐福实也是江湖高手。胖子被留在襄江边上带那个屯的游骑兵,自然满是不愿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徐福同时下令鲁宁部调防,那几十号人并进胖子麾下,也好有个伴。 我躺在破屋的一角,不时往火堆里扔几根柴木,心中琢磨着不免暗笑后人之“徐庶走马荐诸葛”纯属胡言,由于身份不便向徐福透露,只是问道:“先生此去,曹军若是再南下,如何御敌?”“非若是,数月之内,曹军铁骑必将大举进攻荆州。皇叔对我有知遇之恩,且他心系汉室,又为衣带大臣,因此我信中已荐一人给皇叔。” 说着他看向诸葛骥,微微一笑:“倒也是巧,此人复姓诸葛,名亮,琅琊人,恰与你同姓。他才学胜我数倍,但能否招他入麾下,得看刘玄德御下之术了。”我大惊,心想荐诸葛倒还真有其事。一旁诸葛骥抿着嘴有点小乐,估计是欣喜徐福夸他祖父来着,道:“如此人物,我竟与他同姓,焉非我之幸乎?” “说不定还真是同宗。明日还得早起,再两日便可达许昌。”徐福言罢起身去把柴门掩上。又道;“我们如此快马加鞭,只为能早到许都,多出一日作安排。曹操必已算准时日,他知我若为母而来,必然日夜兼程,所以我等速度需比常态之快更快。否则以曹操之多疑,必被他识破。” “还有一事不解,许都城内靖安曹高手众多,为何选我同行?”我这倒非自谦,以我当前之武功,确实只有在野战中对军卒更有优势。 徐福听罢摇了摇头,咧嘴而笑:“小子,本来是该让你和阿帆留下的,还不是你的小相好走的时候缠着我,让我若回许都一定带你同去。”我怎么想也不曾考虑到这一层,原以为下一次相见最快也得赤壁之后了。 “好了,别呆愣着了,快睡吧。”徐福一手握着剑在我边上躺下,神色已不再打趣,严肃的目光凝视着我,道:“进了许昌靖安曹耳目众多,需万分小心。” 我这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开始在脑子里紧张预计着,两日后城内后可能出现的一些危险,自己功夫远不如他俩,就怕在危急时刻会成为累赘。自己较擅长的是骑将之术,长枪弓箭是战场上存活的保证。可在战场之下的后方,靠的是身手的灵巧和刀剑的快慢,那更多是属于江湖人的。这也就是前线军将和后方间谍或情报人员的不同。 不过,若能再见到她,倒是极好的,但愿这一趟一切无事。窗外月光皎洁,我握着剑沉沉思索着,很快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与其说现在的许都是汉室新都,不如说它像一个巨大的军事要塞,身披甲胄的士兵随处可见。青色的城墙很是高大,宽阔街道两旁开张的店铺却很少。房屋之间的空地搁满了守城器械和柴薪,仿佛敌人随时都会攻城。 我们入城的时候正是一日之始,基本按照预定的速度,提前一天左右到达。黎明开城之时,更多是从城外进入城中东市西市贩卖交易的人。行人都行色匆匆,很少驻足停留。 比起洛阳与长安的规模,许都要小一些,回忆刚来时邺城的情景,许都的繁华程度怕尚不如邺城。不过汉末中原连年战乱,城池破败,中原重地十分寒酸也不足为怪。曹操的意思是,如今国家艰难,应厉行节俭,群臣也应为民表率,等到天下靖平,还都故城的时候再修葺不迟。 八年前的建安五年,国舅车骑将军董承c长水校尉种辑c议郎吴硕c将军吴子兰c王子服等作为献帝的衣带诏大臣,事败被诛,朝野上下一时震动,而在许都及朝堂内的反曹力量受到毁灭性损失。很多飘忽不定的大臣最终也不愿再赌上性命,参与到匡扶汉室这场惊险的赌博中来,刘皇叔则借讨伐袁术得以逃离许昌。 我们慢慢走到东市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城内也热闹起来,仿佛在逐渐展现出汉室都城的容貌来博得我的肯定。徐福让我们尽量不要说话,有情况他来应对。也不要表现出紧张冷峻的神色,尽量自然一些,走走看看的样子。许都的各个角落都有靖安曹的耳目,或许一个假装和你迎面相撞的百姓,只是为了试探你的身份。 东市虽给人凌乱之感,但确实无法掩盖商贩们的热情。商人带着自己的货色寻找合适的买主,市集上车来车往,一片喧闹声。周围不时还有一些仆人打扮的丫头小厮出现,应该都是某个官家的家仆。 我无心打量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换作正常时日也必会被迷花了眼,但我还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目光在商品和周遭情况间交换停留着。紧随着徐福,我们直接来到了马贩子们所在的区域。很多来自西凉和朔北的马贩子在这里活动。 进入骡马市场,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马粪味,各式品种的骏马在分隔成一间一间的木围栏中打着响鼻,栏杆上挂着树皮制成的挂牌,上面用墨字写着产地及马的雌雄c年龄。马贩子则抱臂站在一旁,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吆喝自己马匹的优点;有的马贩子还将洗刷干净的辔头与马鞍挂在栏杆上,用来招徕顾客。 在旁边更为简陋的围栏里卖的则是驴和骡子,那些地方就远没马栏那么华丽。卖马的多是羌族与匈奴族的人,造型比较怪异,一般他们多通过丝绸之路到达陇西之地经商,但现在中原大战,军队马匹消耗极大,军方应该也会向他们大量购买作为战马;而卖驴和骡子的则以中原商人为主。 进入马市之后徐福就明显放慢了步伐,好像在四处观望选择马匹,但其投入程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每每商贩将要开口询问他的态度,他马上摆出一副不满意的姿态转头而走。 我被周围马粪的味道熏得不行,时不时要屏住呼吸,突然诸葛骥碰了碰我。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注意到一家卖驴围栏上挂出的牌子有些奇特,那个牌子在“驴”字的斜上方用淡墨轻轻地点了一滴,象是在写字时无意洒上去的,不仔细根本看不出。 徐福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而继续往前走。带着摇摆不定的神情兜了几个圈子后,又回到了刚才那一家的围栏前面。 “这驴可是有主的?” 徐福大声问,驴主这时匆忙走过来,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这是个瘦小干枯的中原汉子,年纪不大却满脸皱纹,头发上沾满了稻草渣。 “大爷,看您这气宇轩昂的,我这头驴怕是配不上您,要不您先开价?” “小哥倒会说话。今日我要头驴驮行李罢,南方人不晓得中原物价。” 驴主赶紧摆出一张苦相,摊开两只手:“大爷您这话说的,这个价。”说着凑到徐福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哥莫不是坑我南方人不懂骡马?在这乱世之中,倒是商旅之人的天下了。如兄弟这般一簇骡马,拥一槽可无忧矣!”徐福半开玩笑,半装出一副嗔怒状,一边拍着小哥的肩膀说道。 那小哥本来还一副笑脸迎面的神态,听罢神色一顿,我注意到他眼神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稍现即逝。接着他又恢复神态,缓缓道:“大爷说的哪里话,骡马虽要靠这食槽而生,但小人只愿它能被配得上的人驾驭。” 听到驴主这么说,徐福淡淡问道:“按你之意,良马不能为食槽(曹)所限,当由何人驾驭?” “当然是文武双全之人。” “唔” 徐福听到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驴主将驴子牵出,掏出一些五铢钱交给他。驴主千恩万谢,还殷勤地为驴子套上了一套驮具。徐福示意我们该走了,他把我们三人的包裹都扔在驴子背上,一手牵着马一头牵着驴,缓缓地离开东市。 我们没进大的客栈,就在东市边不远找了间破旧的旅店,店主是个老人家,这家店看起来只有几间房,也就是店主把自家的屋子改装了一下,似乎今天还没人住店。老店主先把我们带到后院马槽处安置三匹马。 老人在给几匹马拴上缰绳时,诸葛骥碰了碰我,顺着他的眼神方向,只见徐福把手伸到驮具的底座沿着边缝来回抚摩,很快他发现其中一边的牛皮是可以掀开的,将牛皮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然后迅速把手伸进驮具的空腹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麻纸。当店主转头准备安置这头驴时,徐福已经将麻纸揣到怀里的夹层中。 进到我们在二楼的屋子里,我把已经熄灭的炭火盆移到身旁重新点燃,低声道:“徐先生之前见过那商贩小哥?”他们最后的那番对话完全让我捉摸不透,说的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意思,更像是江湖人间的瞎扯。 徐福刚要开口,老店主踩着木质的阶梯“沓沓”地上了楼,给我们每人端来一碗加了香菜与芸豆的羊肉羹,还有一盘烧饼以及一壶茶。我接过碗,道谢后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同时轻轻走到门边把房门掩上。 诸葛骥往杯子里倒了些茶,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写道,同时低声道:“是槽还是文武双全。”我去看那字迹,恍然大悟,“槽即曹”c“文武就是文和刀”,这是接头时的判断暗语。 桌上俨然写着两个字:“曹”c“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晚上我们按时到了城东一家同样不起眼的小客店,其余的人都已陆续到了。今天到场的只是反曹扶汉势力的小部分,徐福作为其中的枢纽,和朝中及江湖上很多人都是单线联系,确保他们身份不暴露。到场的有丞相掾耿纪c司直韦晃c少府金祎以及校事府校事史阿c圣手书生卢聪,当然轻衣也来了,她代表的是她父亲淳于宇。 汉末传说有三大绝顶江湖高手,包括蜀山天刀剑客王越,蓬莱枪神散人童渊,以及金熬昆仑刀宋朝。野史中都不乏这三人记载。徐福正是王越弟子。赵云和北地枪王张绣据说是师从童渊,童渊将自己那压底绝技,三十六环夺命箭,和马术教给他最喜爱的弟子赵云。宋朝则是有黄忠和关二爷这样的战神型弟子。不过我认为宋朝的传说过于虚了,武圣之师将是何等人物,何况还有另一位五虎上将黄汉升。 这个史阿虽然只是一个校事,可他其实是快刀王越门下的二弟子,他还有个特殊职位,目前供职于丞相府,教授公子曹丕剑法。能取得曹操这样多疑之人的信任,可见他的能耐。此人不苟言笑,小撮胡须修剪得很有形貌,眼神冷静得出奇,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冷峻。 “以沫,史先生可是我师父呢,你一定没想到吧!”轻衣咯咯地笑着,然后轻轻用拳捶了捶我的背。 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她在笑什么,只见一旁的诸葛骥连忙欠身行礼,对史阿道:“有幸得见史大侠,前日冒昧,因事紧急不得不向小姐冒用尊师王越之名,还请勿怪。”我也忙起身作揖。 史阿看向轻衣,终于淡去那严肃的面孔,微笑着道:“小丫头的判断当不会错,我知是为救故温侯之女,此乃江湖大义,还要感谢两位少侠舍身相助。” “我一直忘了向你说明我的身份,你怪我不?”我把轻衣拉到一旁,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在邺城的时候你就可以点破我们的假身份,为什么选择相信我们?” 轻衣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略带娇羞和嗔怒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大木瓜,我要是想怪你怎么还会不过你今天能跟我认错,算是用心了。” 说到身份的事情,这样复杂且不可理解,这是让我最头疼的事,我根本没想好怎么向她说明这一切。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却一团乱麻紧张得很,表情抽搐了一下,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轻衣“扑哧”一声被我的表情逗笑了,她捂嘴笑了一阵,敛容道:“我告诉你。那日选择相信你,因为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只是感觉,没有理由。当时你们几个来路不明的奇怪家伙,我完全没相信的理由嘛。事实也证明了那个人值得相信。” “他会是值得小丫头托付的人。”我去拉她的手,动作很慢,但没有触碰到。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伯牙不出,奈子期何。”我感觉到那双手很快地靠过来,是紧紧握住的力量。 “调包?先生,这可不是咱们原本的计划呀!”边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卢聪听闻了徐福的一番计策,涨红了脸,不停地倒着壶里的水吮吸着,直到那半壶子水都被他一个人喝完。 “是啊,本来说的是师弟你先进去相府,一旦有变我和众人可接应你出来,让卢聪兄弟去会不会太过冒险了?”史阿看向徐福,似乎对徐福提出的用卢聪调包他自己的计划也满是疑惑。 “元直可是已有万全把握?” 司直韦晃c少府金祎两人都无兵权在手,无法调动许都城内戍卫,而耿纪已经隐藏到丞相掾的职位,打入相府千难万难,此时如若事败为救一人脱身而暴露这条暗线也是万万不值的。 “曹仁李典兵败前曹操并未得知我徐福之名,据说也是由程昱引荐了我对外单福的名字。丞相府众谋事只有当年郭嘉与我在河北有过谋面。如今郭奉孝不在人世,必无人识得。”徐福深吸一口气,“至于我母亲那里,我之前其实已经和他通过风,佩此玉者在外人前就认他为子。”说着拍了拍胸前,看来是一块贴身信物。 卢聪表情抽搐了一下,渐渐缓下来,但显然还在犹豫。这等凶险之事,换谁也不免有所迟疑。所谓伴君如伴虎,何况是用个假身份侍奉在侧。不过这卢聪的小胡子和面相看起来倒确和徐福有些形似。两人情况相互了解,似乎也不太容易露馅,关键是,关键就是! “关键是少说话,尽量不说话。其实曹操让我来许,不过是不想给刘皇叔多留一谋士罢,他心中知晓我心系汉室不愿与他共谋,也不会向我问询计策。你只需事事低调,一言不发,必然无事。”徐福计上心头,似乎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调包计可行。短短几天,马不停蹄,他竟已琢磨出了这么一条计策。 卢聪低头想了半天,终于坐直身子重新整了整衣领,一字一句道:“行,若是出了什么茬子,还请跟各位江湖道友说明我圣手书生的壮举。”言罢,他又拿起杯子想饮一杯茶,怎奈杯中早已干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徐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他的独门暗器飞石在手中把玩起来,他一手撮着两粒飞石,另一手拍着卢聪的肩膀道:“兄弟尽管放心,我等定可保你全身而退。我还要急速下江南,联系各方势力,借天险长江给曹操来一次重创!”话音刚落,他把那飞石往桌上一拍,随即收入怀中。木桌上已然留下极深的两个石印。 突然门房外“咯噔”一声,身旁诸葛骥瞬间警觉地从座位上拔起,我动作也不慢,忙把轻衣揽到身后,一手抓住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徐福伸手去掏飞石,已经跳步到达门边随时要出手。 此时门开了,石砚冲进屋来。她一脚踹向一具尸体,那尸体几乎是被她推进来的。剑从背后插入,已经完全刺穿了。 “石砚,你怎么来了!”轻衣从我身旁探出身子,她也很是不解。 “丞相府今日公布了此次南征随行的官员和留守许都c兖州各郡的官员名单。老爷让我速速送来,正巧见此人在门边偷听,趁他不备我先使了飞刀。他负伤后想跳廊边的窗逃跑,我顺势杀之。”说着,石砚从那人腰间侧面拔出一把极小的飞刀。她将利刃的血迹在那死人身上擦净,重新收好。 徐福把那人翻过身来,在身上四处搜摸,搜出一块暗金文字的小牌,是靖安曹的人。他沉默着把那小牌放入怀中,眉头紧锁起来。就这么站了片刻,众人知他在思索,都保持臧默。 他不再去看那尸体,道:“现今疑点有二。首先,此处乃金少府私人所属的旅店,平日只提供市间客商歇脚用饭以避怀疑,若有客人欲住宿都以客满推脱。专门作为一处接头地,我等如此谨慎,来时都是兜转数圈确认无人跟随,后方才入此片区,此人又是如何跟来的?” 那少府金祎显然也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极为镇定,捋着胡须起身开始踱步。这群隐藏在庙堂之中的反曹势力,胆魄想必都非一般人可比。 徐福刚说完,金少府也喃喃道:“疑点之二便是这动静。此旅店楼梯看似残破,实则其结构是经过工匠刻意设计而成,上楼时声响极为明显,而其高度距离都非轻功能一跃而上的。也就是说即使今日你我被他尾随,他想上这楼我们也不可能不曾察觉。除非” “除非他是事先埋伏在楼上等着我们的。”我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们可能被包围了。”韦晃往窗边一站,贴着墙朝几个很小的角度看下去,似乎没什么动静。 “别慌。除了南边来的三位,各位我都是晌午过后才放出的消息,靖安曹如何能事先察觉。此人浑身上下竟无携带武器,若是专程前来守候,如何两手空空?”史阿又去翻那具尸体,最后确认了一遍。 “师兄是说,此人来此间时极为匆忙,并无做好万全准备?而这只是分布在城中的一个低级眼线,也并非是特别行动的探子?”徐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道,“应该没错,靖安曹每每行动,几人一组,几组一区,环环相扣。想必确实无接应,让人速速清理掉尸体我等且来看看这名单。”言罢,轻舒一口气,又安然坐下,问石砚要来麻纸记录的名单。 “先生,父亲是要留在许都的吧?”轻衣把头架在我肩上,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等着徐福回复。 “是的,众河北降臣中,曹操还是比较信任淳于大人。此次南征大军包括原兖州军c青州军再加上河北的冀州军残部,在二十万上下,将会全部投入南征。唯一让曹操放心的做法就是把他自己不信任的降臣和朝中大臣一并带上,随军出征,反正不缺这几张嘴。所以,光勇估计也免不了这一趟啦。”徐福说到这顿了顿,侧身瞟了一眼卢聪,后者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徐福也不再理他,招呼耿纪等人一起接着看那名单:“果然,满宠留守许都。偌大的许都确要留下心腹之人。靖安曹的千名探子将继续掌握这座弦上的许都。” “那今日就先到此,宵禁时间将至,众人先散去,明日石珵巷口集中,之后即刻去徐师弟家。”史阿言罢起身吹灭了蜡烛,众人分批悄悄下楼。许都的街道上几近无人,只留下几个低身匆匆离去的背影。 我被轻衣径直拉到房中,石砚带着徐福和诸葛骥去了西厢房,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进院子都习惯了翻墙而入,从正门进去反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诸葛骥临走时把两个拇指头黏在一起做了个动作,还冲我眨了眨眼,一副坏笑之态,我心中暗骂肯定是被死胖子带坏了,于是想冲过去骂他两句,早被轻衣连拉带拽进了闺房,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突然想到,古代时候在严厉管束的大家庭里,父母是不允许外面的男子进入小姐的闺房的,除非这个姑娘是要嫁给他的。想到这,我不免深吸了一口气,在二十一世纪这可真没什么,可在现在这时候真是刺激得要命啊。 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却不浓艳,和房间主人身上那份青春灵动的气息相得益彰。进了房间我也没拘束,仰头便躺倒在她的床上,侧身感受着窗外拂过的清风,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她。连奔数日赶至许都,实在困乏,几日来又都难以入眠,一瞬间好似坠入了旷野一般,今天绷紧的神经完全松弛开了,很快便迷迷糊糊了。 轻衣摘去一些耳饰,静静地走到我身旁。她俯下身子,白皙的脖颈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今天这身新绿的衣裙,其间夹杂着粉红色的线条,甚是好看。 她用光滑细腻的食指抚摸着我的额头,两片嘴唇凑到我的耳旁,轻声道:“知道你这几天累坏了,本来还想和你多说说话。快睡吧。”我想张口说些什么,可眼皮已经重的睁不开了,只是伸手去抓她的手。昏昏沉沉地找不到方向,但闭眼前的最后一刻,我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抓住了。 不知过了许久,我缓缓地睁开眼,睡前边上的蜡烛已然灭了。我感觉到双手被紧紧地抓着,这才发现轻衣的头就靠在我肩旁。两个人都是和衣而卧,而这北方的黑夜里甚是寒意逼人,我猜想自己当是被冻醒了。我怕弄醒她,也不敢点灯,左手也尽量不动,小心翼翼去摸床另一头的被子。 刚要给她盖上,只听到“噗嗤”一笑,我以为自己弄醒她了,把脸凑过去,想要低声说声道歉。轻衣突然翻过身来,两片嘴唇径直亲到我的脸颊上。我又惊又喜,心想这小丫头压根就没睡呀,这也太直接了吧! 轻衣略微低了低头,咬着嘴唇笑得老甜了,两颊是那两个可爱的梨涡。没等我开口,她就腾地从床上坐起,拉着我的手道:“你可别误会呀,本姑娘一向遵守礼法矜持得很,今天,今天是” 我也咬着嘴唇笑了,其实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可我还是打趣道:“淳于轻衣是个特别庄重高冷的女子,今天完全是被我给魅惑了,都是我大半夜把他弄醒吓到她了。行了吧小丫头?” “诶,咱俩的事可别告诉石砚呦,不然她可得嘲笑我了。还有,不准你叫我小丫头,你就比我大了三四岁而已嘛。”说着,她用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尖,然后舒了口气,把头倚在我肩上。 “都听你的。”我伸手把她的头轻轻揽了过来和我的头靠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除了她身上散发的清香,还有拂过我脸颊的头发,甚至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我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她了。 “明天如果你师兄的调包一切顺利的话,我继而就要离开许都了,这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我们在路上时,曹军主力已经逼近荆州,时间不多了,徐先生还有很多事要做。” “得知你要来后,这几日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跟你一起下江南。”轻衣那双眼睛透露出坚定又不乏柔情,她轻声道,“不许劝我哦,你知道的,我们要维系在一起。” 赤壁前后的战场,安定了二十年的荆州沦入战火纷飞的地狱,这次南下生死或就在一瞬之间。面对这样的情况,一贯理智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自己最爱的人以身犯险,可这次不知内心迸发出了何种的力量,竟支撑着我对轻衣回以允诺的表达,我凝视着她点了点头。我相信两人的目光里都是相同的含义,挚爱,坚韧,感激和承诺。 我拉着她来到窗台下,今夜月光皎洁,却又像是特意在用它最亮的光晖映衬我们眼前的这片院落。“杏花,春天的时候开了。很美却很孤独。如今已经入秋,连最后一叶花瓣都归于土地,纵然香消玉殒,可那是她最好的归宿。” 听她这番意思不能再明了的话,我心中已是哽咽万分,生命里只剩下这个女孩。轻衣紧紧抱住我,和我一样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微笑着忍住不让它落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徐家和丞相府周围定是布满了靖安曹的眼线,我们这些人大多作为许都的生面孔,很容易被长期在一个小区域监视的探子盯上。能让卢聪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别紧盯着他。 “盯住校事府,如果他身份一旦暴露,校事府会先去拿他下狱。大战之前应该也不会轻易调动许都皇城内的禁军,常备部队都已陆续进发。所以全城搜捕一旦展开,校事府这百号人得倾巢而出,只观那动静便可知晓。”我看得出如果事情败露那我们都很难全身而退,这明显是一招赌博,要救出卢聪基本也只能依赖史阿一个人了。但谋事在人,徐福在我看来谋略不输孔明,而他愿意此次如此冒险,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的把握极大。 卢聪接过徐福的玉佩时做了个深呼吸,把铁扇给了徐福,淡淡道:“先生可替我保管好,圣手书生归来之时,怎能没这扇子。” 徐福把玩了片刻铁扇,娴熟地打开,道:“一言为定。我家传的玉佩你也务必妥善保管。到时,我二人以物易物。” “师兄小心。”轻衣抿着嘴,这样的场面还是让她比较揪心,他们师兄妹六年感情深厚。而这项动辄就有去无回的任务,换作是我甚至可能都不愿接下。 安建酒馆在距离校事府总部两个街口的位置,是距离它最近的酒店,我们每人一个时辰轮流在过去一个街口的位置监视情况。按徐福的推理,明早曹操即率后军进发,追赶应该已经攻入荆州的大部人马。他将在今晚之前解决徐庶的事情。若换作是别人,定是交由满宠办就好,只是曹操是有意带徐庶南下的。 诸葛骥到校事府的街口监视了,我们则在三楼的窗边守着等他的消息,在场的还有几个金少府和韦司直的心腹。其间我盯着街道发呆,这座风雨飘摇汉室都城的生活景象尽收眼底。日升日落,年复一年,这些百姓每日的作息生活都近乎是循环的,商贩上街叫卖,来自外地或只是城外的近郊,男丁充军,步履蹒跚的老朽和妇人都不得不贩卖自己仅有的作物收成。 官家家丁奴仆流连于市场,购置府中用度之物。他们有的霸气横冲,不可一世,可谓狗仗人势;也有的知晓好言善语,体恤待人。后者明白是由于自己投身于官家,这份下人的行当倒在这乱世成了暂时生存的保障。城墙之内,更多的是政治舞台。 城外的农人则是希望汗水能化为收成,而对于他们而言,在曹操实行屯田之前,官家占地,百姓无田。后曹操统一北方,为充军粮,实行屯田。由于当时情况是中原人口甚至十不存一,地荒人少,便一面屯田一面招回流亡人口,分给无主荒地,并贷以犁牛,向官府缴纳赋税。虽有地耕,但赋税极为沉重。农人不想打仗,也不关心谁为天子,谁要窃取谁的朝政,温饱便是最大的幸福。 我细细思索,从这一点来说,刘备先后在平原c徐州和荆州都做出过很大成绩,百姓愿效死命。有人说他虚伪,但百姓需要顾及这些吗?谁能施以恩义仁德谁便是明主。似乎南方的硝烟之味已经远远传至许昌,也不知皇叔现在如何了。 “在想什么呢?”轻衣趴在窗台上,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靠在她身边,轻声道:“我在想这场又燃起的战火不知又会夺取多少性命,胖子还在荆州,战场凶险,不知现在如何了。”我心中暗想,我们的到来虽然好似长河中的沙粒,但只要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整个历史都会改变,有如蝴蝶效应一般,刘皇叔能不能安然退往江夏也难说准了。 “你得答应我件事。”小丫头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两个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夹杂着请求和命令的意味。俏皮的她很少有那么严肃的时候。我嘟着嘴示意她说下去。 “以后不管到了哪里,所有凶险需让我与你一同承担。我知道你疼爱我,但危险状况下我是万万不会走的。哪怕真有一日”我知道她接下去要说什么,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佯装嗔怒地摇摇头。我自己要是光荣了也就算了,可这小丫头是我的命啊。她猛地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 “把这个穿上。”说着我边把外衣脱下,边把她拉到里间去,也不打算跟她多解释这件金蚕丝甲的来源,她懂江湖之事,必定多少识得它。昨晚两个人和衣而卧她倒一点也不娇羞,现在竟突然紧张起来了,看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重新穿上外套,把丝甲交到她手里,这甲虽然很轻,但我相信她将更明了她于我是何等沉重的分量。我明白自己功夫不济,一旦陷入危急即使拼了性命,我也很难在乱军中救得轻衣脱身。虽说她功夫在我之上,但只有当这衣甲在她身上我才能更放心。 她当是明白我的意思了,但只是愣愣地看着我。我怕她又要哭出来,赶忙紧紧抱着她,装作霸道的语气说:“你现在既然是我的人了,我就必须尽我所能保护你。”她这次没有再闹,没有再反驳,只是沉沉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过了晌午的时候,诸葛骥走回到这条街,头上的斗笠顺时针转了两次,表示一切安全。金少府的心腹忙下楼出发去替下他。 诸葛骥盯梢了大半个早上,刚一进门便把斗笠扔下,拿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校事府一点动静没有,看来情况还不错。” 徐福的神经显然还在绷着,他今天早上手里不再是搓着他那几个飞石,而是一直在开闭着卢聪的铁扇子,可见他也着实捏了一把汗。闻罢诸葛骥的话,他明显略微宽了宽心,但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诸葛去歇息。 “石砚上哪去了?”我一早上竟然都没反应过来,老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人,但也没在意。这才突然意识到小丫环怎么没跟来。 “她出去探查情况了,城里官宦家丫环打扮的姑娘最不容易引起注意。别担心,她比我还机灵呢。”据说石砚是小时候被卖到邺城的淳于府去的,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尽管表面是主仆关系,但实际上两人早已亲如姐妹。 徐福一早上都在屋内踱步,不知什么时候缓缓走到了我边上,低声道:“最晚再两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了。此计天时占了大利,恰逢明日曹操将带许都的后军出动,另则他在拔寨前日向来有宿于营中之号。只要城中不出意外,日落之前他必然出城。”这倒提醒了我宛城战张绣时,曹操正是班师前日出城宿于营中,结果被袭险些丧命,长子曹昂和大将典韦战死。 他心底还是很为这个计策充满信心,右手食指在半空划了一个圈。他转身挥了挥手,将碗口飞舞的几只小虫驱走,又端起碗来饮了一口。 我心想徐福推断的绝对没错,只要日落之前不出变故,我们便可南下了。 临近日落,韦司直的下属匆匆忙忙上了楼,道:“曹操已出城,往城南虎豹骑大营去了。卢兄弟也骑马随之,城内的虎贲军也已经尽出南门了。” “好!”徐福把铁扇子挂到腰间,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道:“曹操刚出南门,咱们走东门出,然后绕回原路赶往荆州!” 徐福稍作了些吩咐,金府和韦府的人仍留下,而我们来时的三人外加轻衣,轻装简从,牵着马往东门而去。 “这番往东出城,可是要经过昨晚的客店?”我想往后想必还要来许都,各处地点也要知晓一下位置。 “你这么说我真是提醒我了。那小店在内街交叉口,不容易引人注目。咱们拐个小弯进去,我得把这铁扇扔给管店的金老二收着。此番南下难免厮杀,我可不想带着这铁疙瘩。”看得出徐福的语气轻快了不少,他虽是三国智谋出众的人,但这心性确是更像游侠。 离开主道后拐了两个街口,我大致对附近的境况有点印象了,远远地可以看到数十米外的小店了。 “他今晚关门,现在应当还在店中。不过这种时候金老二经常偷懒。”徐福低声说着,突然轻叹了口气看向轻衣,“记得原来太阳还没下山,只要没人光顾他能早收工就早收,我和你史师父来许都,想讨杯酒喝都没人影了等等,注意!” 刚才他本来说话的声音就低,这音调突然更沉下去,吓了我一跳。徐福没有转过头看我们,而是假装停下来,把肩上的包袱放在马鞍上开始翻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嘴里低声喃喃道:“有人监视。” 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现在毕竟不是从前的愣头青,我也假装掏出水壶喝了两口水,然后递给轻衣,我没有训练过反侦察,不敢四处去张望。 诸葛骥是最快警觉过来的,他假装抢过轻衣手里的水壶,喝了一口,悄声道:“昨晚的店被盯上了。右前方茶摊里那个褐色衣服的,小店隔两家店距离,门口台阶边那个商贩。” “还有那个风车摊的老头。别慌,他们只是盯上店了。别调头,继续走,先出了这条街。”徐福缓了缓神色,重新慢悠悠地扎好了包袱背在肩上,牵着马继续前进。 越来越靠近小店,再过不到二十米就到了岔口,我们就可以转弯出去。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右边街道拐角闪出,一见那抹粉色的衣裙我便暗叫不好。石砚正火急火燎迎面而来,看得出来神情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脸的愁容,明显在为什么事而困扰着。 这条路上本就人不多,靖安曹人数众多,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数目,甚至可能周围的全是,也就是这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可疑之人出现直接擒拿。走在最前面的徐福甚至快要停下来了,他不敢开口,我注意到他抓住缰绳的右手在颤抖,左手已经去怀中摸他那飞石了。我也缓缓把手伸向剑柄的位置,看来难免一场厮杀才能逃脱了。 石砚刚才一直半低着头,到离我们十几步远的距离才注意到。想必她确实累得够呛,连开口的招呼声都没喊出来,而是开始不停挥手,显然是见到我们的同时油然而生的一股兴奋劲。 整条道路原本无比沉寂的气氛,就这样被一个突然出现在街角处的小姑娘打破了,这阵轻快的气氛伴随着那些昏昏欲睡探子们的苏醒而产生。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探子,其对现实情况的敏锐程度绝对会让你难以置信。斜前方那个卖风车的老头已经从地摊上站起来了,茶摊里那个男人的一只手也终于脱离了桌上的茶杯。石砚一旦朝我们开口,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们马上就会被围起来。 我们一行四人中只有轻衣镇静下来,我稍稍一瞥,只见她仍保持着刚才的速度牵着马前进,但眼眸里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好像是即将要展开严厉训斥的姐姐一般。她用极小的幅度摇着头,一直没停。要不是我处在这种情况中,我想自己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一个人像这样再正常不过地晃一晃脑袋。 她们俩不愧一起长大生活了十几年,石砚终于领悟到她的意思,但她不能就这样改变神态。她装作不认识我们,只顾昂头走着,不时偏过脸去瞥一眼在路边的商贩,一手绞着裙带,另一只手继续着类似挥手的动作,皱着眉头道:“热呀热!” 就这样,我们擦肩而过。继续前进了几步,我们到了岔路口,我心中终于长舒一口气,众人泰然自若地进入另一条内街。在转角视线消失的那最后一刻,我看到风车摊的老头重又坐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日落时分西市已经非常冷寂了。除了马市这一块长期作为牲畜的蓄养地,大部分经商的平民都已早早出城。许都线人暗定的危急接头地点就是西市的马场,和我们接头的小哥已经不在了。但几近无人的场所,我们很快和石砚碰上了面。 “酒馆被靖安曹盯上了。”徐福边说边注视着四周的情况,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此前很是镇定的我现在竟隐隐产生了些许草木皆兵的慌乱。 “是的先生。一开始我没有注意,看到小姐的警示后才注意到街上有探子。好险呐!”石砚说着也挠了挠脑袋,道,“我先是在南门附近看到了曹操出城,卢聪也在队伍中。于是按原计划去让酒馆的金老二这一阵子先撤出城外。” “见到他了吗?” “没呢。他一般自己会提前出城,我几次去都白走一趟。今天也是,远远就看到二楼窗台上的花盆撤走了,说明他先出城去了。然后刚过转角就撞上你们了。” “先生,这么说,酒馆确定是暴露了吗?”轻衣还是很镇定,她用袖子拂了拂额头上的汗滴,苦笑着问道。 徐福微微点了点头,又掏出他的飞石在手里转了起来,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道:“金老二的酒馆在我上次回来至今,不用作联络点已经有半年多了吧。此前也就是我和韦司直等人等朝中之人暗会之处,其余各线都是不同的点。偏偏昨晚刚聚今天就被人盯上了。” “西市这虽然暂时没什么动静,但说不准就是昨天早上从这里就被盯上了,可能有本事极高的尾巴没被甩掉。”听诸葛骥这一说我忙又往周围瞟了瞟,秋风一旦卷起这满地的落叶,簌簌之声难免使人心乱。 我突然觉得不对,这么一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最奇怪的其实是,靖安曹已经发现了聚点,那就说明昨晚到场的人怕是一个都没得跑了。既然大家都已经暴露,为什么不把我们各个击破?曹操已经出城,说明这事满宠没有上报,是想自己搞定,要不就是对于许都内的这批‘逆党’,曹操已有十足把握剿灭。” “以沫说的没错。我想曹操应该已经留下足够的力量镇住他南征后方的这座都城,他不打草惊蛇,完全是希望从酒馆切入,暗中监视,伺机挖出更多潜藏在朝内的汉室大臣和城中的扶汉力量。”轻衣看了看我,一直在想着什么,又嘟起了小嘴巴。 我刚要问,她突然噗嗤一笑,对徐福道:“我是想所有人都是从酒馆门出去的,应该都被靖安曹盯上了。但师父应该还没有暴露。”我想起昨晚史阿是从楼顶的阁楼走的,武林高手可能都喜欢踩着屋顶的瓦片回家。 “没错!所幸师兄的身份还能潜藏得住。”徐福把飞石攥在手里,握紧了拳头。他经营了多年的这些暗线想必都没出现什么差错,这次发生的一切太过出乎意料。现在他也只能从城中局势判断,至少目前还没出现什么大损失。 “曹操回来之前,满宠应该不会擅作主张行动的。石砚你想办法通知金少府等人做好应对。他们是朝廷命官,逃是逃不掉了,好歹让家里人有个准备吧。”徐福喃喃道,长叹了一口气。 “你要保护好自己。还有,我这一去,父亲就托你照顾了。放心,他会保护好我的。” 石砚连连点头允诺,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乱世之中再普通不过的百姓出身,却也毅然投身于这样没有硝烟但同样充满鲜血的刀光剑影中。看到我的点头回应后,她眼睛里有泪光在打转。她没有阻止它们的肆意挥洒,这也许是她和轻衣相见后第一次做这么长远的分离。 我心想,这些义士自从选择做大汉臣民的那一刻起,其实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协助刘皇叔击败曹操,甚至就他灭于赤壁。诸葛骥之言不错的话,自从我们到来的那一刻起,我们所知的历史便已不再确定。或许孙刘会被曹孟德一举败于长江,大汉丞相的旗帜会挂在吴郡城头,又或许,孙刘联军火烧赤壁,甚至生擒曹操。 一切皆有可能。而成功的最大把握,恐怕都在我面前这个叫徐福的男人身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新野的郊外已是一片焦黑的灰土,全无刚来之时的宁静祥和之态。这倒不是已经过路的曹军所为,刘皇叔在刘表之子刘琮放弃抵抗的情况下,只得放弃樊城,同时新野无险可守,万余兵马只得向南撤往江夏。 本就窄小的道路在昨夜的一场雨后已是泥泞不堪,众人只能下马缓行,村里竟然还有一些将倾的草屋,看来刘备所谓的坚壁清野也不是全都清了,想必仍有一些不堪远足的老弱之人留在村中。徐福示意找个人问问。 这些破房子也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在这里留下和等死可能没什么分别了。到了一户农舍前,徐福低声道:“就这间吧。”门口的栅栏已然不在,我直接进了院舍去敲门。空气里始终弥漫中焦木的炭味,也许古人以炊火燃灶,对此更习惯些,可我实在难以忍受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里。 我敲得很轻,这扇门似乎已然不太经得住大的力道,同时喊道:“有人在吗?”过了半晌,我贴在门上的耳朵终于听到有很轻的脚步声在靠近木门。来者是个老翁,单手拄着拐杖,步履瞒珊。门只开了道小缝,老朽低着头,声音略显颤抖道:“军爷,老朽那点粮食前日都已经充了军费了,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您误会了,大爷,我们不是曹军”我意识到曹军后勤部队需要在荆北的新野附近驻扎,保证大军的粮食补给。而曹军中青州军多为早年收编的黄巾军,恐怕战线一旦拉长,军管不严,又开始下乡抢粮了。 “你不是那个,北边来的曹军吗?”老人听罢稍稍抬了抬头,瞥了我一眼,我正好与这道目光相撞,突然全身一股凉意。那道目光对于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而言,似乎过于冷峻而带有杀伤力了。 “我们只是路过新野的,将要一路南下。听闻新野百姓都随皇叔往江夏去了,您为何还留在此间啊?”我微微颔首问道,心中努力淡定下来,总得问出点什么吧。 “你说玄德公啊?我走不动啦,我家老婆子和儿子都跟他走了啊。这一旦打仗,可就再没安生日子啦,老头子藏了点吃的,留在这里等死咯。”老人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不知是不是想表达怨恨之情,我暗想刚才那眼神可能只是曹军的到来实在让他太过愤懑了。 “老人家,我们还有些干粮,不如分一些给您?”我突然想起自己这份来自未来的善心,尚未被这乱世抹去。谁想这老翁抛下一句“用不着”,直接“啪”一下关了门。我暗想自己害怕把你家门弄坏了,你倒好,这么用力呢。只得挠着头回到门口,尴尬得很。 “怎么让人赶出来了呦。”轻衣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问到什么没?”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个留守老人罢了。家里人都迁走了,村里这几户没被烧的破草房估计都有些个老人,他还以为是抢粮的曹军又来了。” 突然我觉得鼻子有点湿漉漉的,紧接着滴滴答答,下雨了。荆州的秋季不常下雨的,我抬头望了望天,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徐福扫了扫周围,道:“去村南,去年来过这村子,村南有个龙王庙。”我简直不能再同意了,古时这些神庙都是神灵的象征,这往往是交战双方不言而喻c都不会跨过的底线。龙王庙确实是个好去处,实在不想和这些个古怪的老头再打交道了。 雨势很快越来越大,诸葛骥在前面开路,我扯过轻衣手里的缰绳,连着赶了几天路,这小丫头估计累得不行了,雨里牲畜牵起来很是费力。轻衣把我马背上的大包袱举在我们俩人头上,我大喊:“傻丫头,你这么遮两个人都得淋雨,自己遮着。” “我可不能淋坏了我相公。”轻衣,说完反而又把包袱往我头这挪了挪。我是真心疼她淋雨,便把右手的缰绳也换到左手,右手直接把她搂了过来。两人头靠在一起,总算是能在它的遮蔽之下了。她也害羞地把身子往我身上挨了挨,我内心竟有些感激这场雨了。 龙王庙甚是简陋,只有非常简单的一间正殿,不过对四个人而言已是相当宽敞,顺带还能把几匹马也给牵进门里。麻布包倒还真是防水,里边没怎么湿,我拿出一间大衣给轻衣披上,此时诸葛骥已经生好了火。我心中暗暗祷念龙王爷千万别怪罪,龙王属水,我们却在庙里生火取暖,实在不合规矩。 轻衣掏出丝巾一边帮我擦干脸上的雨水,一边擦了擦自己的脸,我暗笑这个小美人没有化妆的样子竟也和化了妆相差无多,尤其此时脸上,发梢上还带了些雨水的亮光,更显得楚楚动人。 诸葛骥掏出干粮,在火上烤了烤分给众人,早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就着水啃了两口,这东西烤了过后热气腾腾的,也能填饱肚子,但真是干的不行。正要把水递给徐福,只见他轻轻地关上庙门,用手指在门纸上轻轻戳了个洞,伏下身子向庙外观察着。 这个庙除了门以外,另外三面是三堵很矮的短墙。但是庙门的位置和视野很好,坐南朝北,可以观察到北面,也就是差不多整个村子里的状况。 “怎么了徐先生?”轻衣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徐福摆了摆手,示意先别说话,众人便都不敢吭声。我连干粮也咽不下去了,就这么在手里捧着半块吃剩的,眼睛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出什么情况了,徐福自从进了这个村子就怪怪的,难道是我大意了没有注意到什么潜在的危险? 我望向诸葛骥,他嘴里塞满了干粮,手上也没闲着,正在小心地擦去他那把黑金古刀上的水渍。他同样一脸茫然,对于一向机敏谨慎的诸葛骥而言,这是少有的情形。 终于,徐福在我身旁坐下,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低声道:“这个村子有问题,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火烧让我产生的错觉。” “发现什么了?刚进村就注意到不对了吗?” 徐福摇了摇头,道:“不,直到看到那几串消失在破屋前的脚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直到我注意到刚才那间破屋前的脚印。”徐福说到这里重复了一遍,随之又顿了顿,“外面的泥地非常凌乱,一般情况下不太可能注意到那些被焦木半掩盖着的残缺脚印。你叫门的时候我确认过,来人至少有五个,是从前村进来的。” “是曹军吗?”我问道,回想起那老头说的曹军搜刮粮食的事。 “不可能,都是长的尖头靴,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而曹军士兵都是统一的圆头鞋。” “长的尖头靴确实不常见,但是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轻衣这么一说好像我也有点印象。难道是 诸葛和我几乎同时说道:“史阿。” 史阿是校事府的校事,其实校事府和靖安曹都是直属于丞相府的私密机构,但是校事府是明面上的,背后是与其平行的靖安曹,他们不在朝廷的正式编制机构之内,因此其人员组成c身份更加神秘。 第一晚在客店见到史阿,最后他是从房顶离开的,登上阁楼顶时那双靴子无意中也给我留下了印象。所以按徐福的推测,这踪迹应当属于与校事府人员拥有相同配置的靖安曹。 “看脚印进去后就没出来,那老头要么和那几个靖安曹的人是一伙的,要么,就是把那几个人都给”说着,徐福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我这又回想起那老翁的眼神。无论是在汝南养伤,还是在新野守城的时候,这一路上遇见到无数上了年纪的人,眼神里多是充满着无奈和疲惫,新野的老人们则由于刘备的存在,尤其多了一分老者应有的安详。那眼神里折射出不同寻常的锐利和冷酷,让我不得不相信徐福的推断。 “看来这个才废弃几日的村子里本就有古怪,不管对方是靖安曹与否,恐怕都不希望有人把这里的一丝消息走漏出去。”我对我们的处境越发担忧起来,虽然现在尚无风吹草动,但我们人太少且对对方全无了解,可谓杀机重重。 诸葛把黑金古刀插入了刀鞘,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龙王庙的狭小正殿后,喃喃道:“我倒希望是后一种可能,如果进去的靖安曹探子被尽数消灭,那这老头从一定程度上看并不是敌人。” 这可能是现在最好的消息了。徐福从他的栗色短袍里掏出飞石又在手里把弄起来,道:“为今之计,如果能尽快离开最好不过,只是这乡间道路泥泞,这马恐怕有劲也使不上。”我看向那几匹马,荆州境内一片瓦砾,乡间草木尽焚,这撤退时不得已做出的坚壁清野,草料难以补充,看来将很大程度地限制曹军铁骑的追击。 “雨小些了,我出去探探南边的路况能不能骑马,顺便看下有没什么动静。你们在这待着。”徐福的语气里不太自信,要说那黄泥路显然是不能走了,他不过是想出去透透风罢了。 我看他今天情绪不对,这个村子太不正常,于是示意诸葛骥跟他一起去,这小子至少到现在都格外冷静,他刚才吃那干瘪瘪的干粮却也吃得挺香的。 轻衣见俩人都出去了,嚯地一下就躺在我怀里了,这小丫头在外人面前故作强态,其实早已累得不行了,这几天就这么风餐露宿的,她过去出来起码都还有旅店歇息。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让她安心休息会,天差不多黑了,今晚这样的平静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庙里那堆小小的篝火还在烧着,不知还能维持多久,无奈是在找不到多少可燃的木柴。不知哪个缝隙吹进的风,风的方向似乎还不时变换着,它因而一个劲地摇摆,好像要迸发完身上的最后一股力量。 两人的头紧靠在一起,安静的四周让我清晰地感知到轻衣的呼吸声,而我的眼皮也越发沉重,突然意识到他们俩都出去了,自己得清醒着,可我还是伴随着摇曳的火光昏昏沉沉闭上眼。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那堆篝火烧的只剩下一点点了。风好像停了,又或者是它实在已经太渺小,没有力量再摇摆了,庙外屋檐仍有清晰的滴答声,雨还在下着。 我提醒自己现在不能再睡了,即使还是困得不行,看样子可能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徐福和诸葛怎么还没回来,我心里暗道,这不是什么好情况,出去透个风好像也透得太久了。 我晃了晃轻衣的肩膀,小丫头睡得很沉,我悄声耳语道:“他俩还没回来。”她靠在我肩上搓着眼睛。我轻轻托着她的头靠在身后的墙上,起身把边上的水递给她,她之前没怎么喝水怕是渴坏了,这一地的干草真是难为她了。 轻衣接过水点了点头,嘟着嘴笑了笑,示意我拉她起来。我顺势把几乎看不见的火苗踩灭了,并把她的剑递给她。情况明显不太对头,我们得出去看看。 我俯着身子将庙门开了道缝,外面出了雨声寂静得出奇,开门的嘎吱声显得与这份安静格格不入。我看着庙房里这几匹马,实在是路上找一匹马都难,又不能全凭双腿赶路,要不傍晚时真该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随手拿起诸葛骥的那顶斗笠往轻衣头上一扣,这小子闷骚得很,没事喜欢顶个斗笠在外边瞎转悠,不过现在也算派上点用场。庙门在身后掩上,我拉上她的手便往北向村里摸了过去。 路上没有一丝异样,那两人至今未归,肯定出什么事了,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抽不开身回来吗?我想那个老头一定会给我点解释,即使他一言不发,我这次也不会再因为他的眼神感到颤栗。 从南边这个视角,随着逐渐向那几间破屋接近,我发现几间屋子是有意无意地以那个老头的屋子为中心,周围四个方向正好有四间,现在都没有亮灯。老头的屋子前是一片空地院落,非常好认。其实这样的破曹房在荒野时常能见,都是废弃无人居住的,只是现在在这一堆瓦砾里,让人觉得勉强算得上是住所。 忽然,身旁的轻衣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道:“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我立马警觉起来,同时缓缓伏下身子,都是雨水的滴落声,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什么情况。她嘟着嘴,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南边。那是我们来的方向,也就是龙王庙的所在。她的武功在我之上,我没有理由在自己没把握的情况下不相信她的判断。 现在离最近的南面的草屋只有二十步的距离,老头的屋子也不到五十步了。两人抽身便进了一间废屋里,这间屋子的顶棚已经去掉了一角,整个屋墙被烧得焦黑,满地是石渣,还有些碎的瓦罐。我对这满地的东西非常懊恼,黑暗中走动很容易碰出声音。所幸我们就在屋墙边观望下而已。 几缕暗光从暗黑的墙上透入屋内,墙上的小口恰好成了绝佳的监视视角。一堆乱木横亘的泥路上,两个身影轻巧着跳跃前进,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我暗暗吃惊。但这两人更像是前路的尖兵,后面紧接着出现大队的人马,逐渐靠近我们,这么多人的行进作用下,终于让我感受到一阵沉闷的声响。 即使在如此泥泞的道路上,他们还能保持相当完整的队列,且在一定距离内都不被察觉。我暗想龙王庙据此也不过百余步,要不是有轻衣,这几十人的队伍恐怕要到了快面对面我才会发现。 这究竟是群什么人?他们穿戴非常一致,都是黑布短袍外罩有一层细甲,每人佩戴一把中长式半弯刀,手里则是持有一把大弓,这是北方胡人的风格。但这群人的身材来看显然就是汉人,是谁有能力拥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且还出现在当下纷乱的荆州战场? 轻衣凑到我耳边,暗道:“靖安曹。”言罢,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他们的步伐很快,我定神看了好几眼,确定那确实是之前徐福所说的,靖安曹专配的尖长靴。看他们杀气腾腾,我大致明白了一二,那老头看来真把几个靖安曹的人都给干掉了。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不会是一场遭遇战,也就是说瞎猫要是碰着了死耗子,他们绝对无法在短期内纠集这样一股力量进行围剿。之前的那几个想必是探路的尖兵,这个村子想必早就被盯上了,打探底细的人没有消息,这些早就准备好的人就该出动了。 那个队伍的最后一个人终于从隐约的黑暗中进入了视野,人数大概在五十人上下,他们开始散成三队,四五人保持一个阵型,弓箭上弦,开始向南面的第一座草屋包围过去。 那几座草屋怕是都有问题,指不定南面的破屋里也有个目光瘆人的老头。不过现在老头的生死完全不是我关心的,对方人数众多,又都是高手,脱身才是当务之急。正思索着,其中一个弓箭阵型开始向我们这间破屋子移动,我暗叫不好,这间屋子的窗户正好被坍塌的一角房顶封住了,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右手握紧了刀,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能掩护轻衣杀出去,于是指了指后边屋顶缺的一角,示意她从那里出去。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想留下。 我急了,正要开口,这种情况没必要多死一个人。突然我看到映在地上的一小块光亮,那是从屋顶缺了的一角投射进来的,光亮中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动了一下。我顺势抬头一看,只见破屋的梁上,蹲着几个黑影。 光线昏暗,这几人的潜伏又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我们两个人竟然都没注意到头顶上的情况。那黑影从黑暗中探出头来,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们不要说话,上到梁上去。 外面的几个人已经距离我们只有十几步,我心中暗骂这几个人要不是看会暴露也没打算请我们俩上去。这高度即使轻衣的轻功都没法一跃而上,更别说我了,要是借墙面发力势必要出声。 情急之下,我只得先把小丫头送上去,双手搭了两层阶梯作为跳板,这样轻衣同时借我发的臂力上了梁。危急之时,梁上伸下一条绳子,我暗骂有绳子怎么不早送下来,忙起步跳到半空,被俩人拉拽着终于上了梁。 刚刚落脚,那几个弓箭手已经到了门口。我出了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摸梁面,是新的,而且两侧做了结构加固,果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群黄雀跑出了蝉的诱饵的同时,为猎杀螳螂还是做了准备的。我瞪了那人一眼,他两次出手都显得迫不得已,似乎我们不走到绝路他就必是按兵不动。 梁上这几个身材都相当高大,和荆州本地人的身材格格不入,感觉都是北方来的大汉。他们除了人手一副弓箭和一把佩刀,其他完全是普通老百姓打扮。我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轻蔑地看了一眼,心想这些个人应该是在草屋周围的瓦砾房里都埋伏了人,但按村里还能搭房梁的破屋子数量来看,他们人数并无优势,而且这一身没有防护的装备在直接对抗时太吃亏。纵使他们出其不意来了个反包围,顶多就能起到个突然袭击的效果。我四下张望着,寻思待会这两边一旦动手,我们得趁早开溜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