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 正文 序 世人皆闻一文字先生,生的秀丽,双眸若有星辰,闪烁微光。注目望去,皆是难以移开,宛若沉浸其中,如清塘,坠入深底,便是无法起身,只会越发沉入。 传闻,他衣着似卑微书生,却又有高谈论阔之势;虽儒雅,却又有他人未有的那份不拘一格的世事之姿。高有六尺,询问世人,皆不知其身份,只知晓,开元之初,定居至洛阳城中,俗人皆笑云,“谈笑皆鸿儒,往来亦白丁”。 有传闻,他乃是云游仙人,或是那出家之人还俗而来。又有谬论,言道,乃蓬莱仙境,迷雾虚幻之地,沿那仙家云游而来 可传言,终是戏言。 世人皆不知其身份。可其所写话本,却别有一致,乃是普通腐朽书生所不能拟写之作,故世人常观其书。 故称:“文字先生”,亦有贩卖故事之人,敬称为:“垠公子。” 其全名,无人知晓,其身份无人了解,其所居住之地,非有缘人不可寻之。 其中,最为受世人欢喜之作,不过其三。 首一,话本中,有二人,世人皆称凄情。 其二,话本中,有三人,世人皆称苦情。 末三,话本中,唯一人,世人皆称美情。 此为三情,情之初始。 而三情作罢,洛阳城中,便再无这文字先生。 也再无话本留下,便为终话。 此三,皆源自开元十八载,一年之书,故又称开元三书,至此。 长传至今。 所留,关于洛阳城文字并不多,却字字经典。读来,脍炙人口,言若音韵,顺而脱口。 故,留之。望,能有人体悟那洛阳城中,所余三情。 摊开书卷,细而品之,渐入其境,若临皇城。 “夜之深,渐近日晓,风吹来,亦吹去,磅礴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洛阳城清晰模样,接着皓白月光,望之。 清晰可见二字雕刻于城门之上,阁楼之下。字迹苍劲有力,如龙蛇形,滂沱逶迤。 字曰:“洛阳!” 洛阳城墙之高,约莫百尺,护城河水,汩汩而流,远离百米皆可闻流水之声。近感,河流急湍,如鸣佩环,清脆如铃。偶,溅起几尺之浪,白银水珠飞溅,渐归于清澈,落入澄清河水,消失不见。 水融入水,悄无声息,如人之死,片刻消亡。 城有一桥,顽石砌成,方正有序。桥年老的有些岁月,石表被风霜浸蚀而变得斑驳不堪,却能以勉强行走,虽坑坑洼洼,可踩在草鞋底上,有凹凸感传来,令人酸痛之脚得以舒缓。桥方有石像,而那石像所面对之地,便是素有三十里街衙之称的花街。 洛阳素为牡丹之地,此街,漫地牡丹。 每临冬春之交,开花满地,此城便为牡丹城。 天空有云飘来,逐渐遮掩皓白月光,黑暗再次笼罩。 视线顺着云,飘去;顺着月光,散去。 望着此去花香洋溢之地,花瓣飘坠之地,注视的双眸再也无法移开,宛若自己都想要成为这洛阳城中,这三十里街衙之地,那衢旁一杂草,即便自身卑微,却可用卑微之姿,享受这漫天花舞的世界,即便被行人踩踏又如何?有这花香c花纹c花海,此生便是足以。 月光散去,雍容花瓣露出,慵懒却显得格外妩媚。花枝傲然,却不失端庄,那花心里,优雅的花蕊在随着风飘舞,宛若在说话,在轻声呢喃着,那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却那般馥郁,沁人心脾,久而不肯释怀。这一切,宛若天地赐予,如昙花一谢,美的那方娇艳却瞬息。 形若皇冠,又如招婿所抛花球,又似蔷薇c金环c荷花c宛有百花之形。此花海,如百花之海,踏入此海,犹入伊甸园里,便梦幻的不知现实,花香四溢,美的令人窒息,令人麻痹,令人无法动弹,心都随着这牡丹,随着这梦幻里的伊甸园,飘向远方。” 后世之人,读之,皆叹。 “文若有龙c凤腾渊;字若有形,似人心;句若有言,倾述之。妙矣!” 而关于其详细的描述,更是鲜有,后日有幸,略读开元三书,其中形容也不过只言片语。 “夜深沉,如漆墨之液,暗黑混浊而无丝毫明亮之处,可唯独夜空星光点点,恰如雀斑之光,于白稚光中的闪烁斑点,而如今,无非是星光于那月色里的残余之色绽放开来,美的令人窒息,那斑驳似玉珠的星,浮现,至天空之中,沉浮跌坠。 无垠月光,铺天盖地流下,犹如水银之流,似瀑布状灌去,汇入天地,散入这尘埃繁杂之地。 而坐观那五湖四海c宇宙星际,眺望贵世c贵人,遥望凡俗c宫廷,却均不知此等不明深风地域,殊不知所视有何许?无人知晓。 还不如那繁华下,那旮旯之角,偏僻逼仄之所,废墟残骸之处! 而那地,便是能接着这梵天月光,夹杂晶莹星光,落下的迎接之地,有着能看穿一切之人,有着能洞穿俗世之人,此人,世人不知其名,却与一文字先生相似,故皆称,“无垠!” 无垠,似这月光,无垠无边际。 恰然,乘着月光,矍然一笑,月光顺着发间的柳丝,似杨柳媚儿,幞头缠绕长带,因绕的有些偏少,不慎落下,一头长发飘散开来,风吹来,有玉手伸出,握紧那凌乱发丝,结为发束,便是扎发至腰间,唯额前留有两处不遮眉寸发。此人,一身白衣,若缥缈仙人般自若,却又有穷苦书生般儒雅,谈笑而来,并不厌恶,反令人比之他人更易亲近。 风徐徐而来,吹起窸窣声。碧绿翠叶,嫩柳枝条抽离,菱叶飘落,虽有所坠落,却不过两三片而已,可那漫天叶中,唯那牡丹花瓣最为显眼。 为何叶中有?因风而起,且此地,为牡丹城,故花瓣胜于叶,并无怪异。 接着,月光洒去,此地便是露出。 一桥街舍桌人。 此地,生的偏僻,却又衔接那洛阳城中,又素称三十里街衙。周处,皆被牡丹裹身,若桃花源般,隔绝外界,再无可寻。 而那三十里街衙,巷口狭隘之地,却可细走,此路生的泥泞,若是布鞋走过,必会沾湿,故此,鲜有人行走,而那偏颇,狭隘之路的尽头为何处,无人知晓,也无人问津。 恰此时,犹白驹过,那狭隘之路的尽头,被月光点亮,模样可以看清,此刻,夜深,若是以往,能前去此地之人,偶可观之,而此时,基本无一人。 凄清,更却充满诡异,那黑暗的尽头,终无人探寻,故此,那地居住何人,留有何物,无法可知,但有些许并不畏惧且心生勇敢之人,跃然探之。 走出之人,皆说,“此地怪异,若非有缘人不可见之,若心境未有所求之事,无法寻之,若恶意探之,便是寻之无果,寻不见终点,曾有幸之人走入,只见一白衣男子,生的美若粉黛凄苦女子,却又有男子双眸,发束之坚硬,乃真男人也。” 久而久之,洛阳城中,便对那处颇有忌讳,不敢行去,更是充有些许恐惧,自认那并非他们此类粗俗凡人该去之地,故此,此地百米之内,便再无人贩,更无人流,如死城般寂静。” 至此,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帘 寻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无恙,本就巫峡散” “何来相期因何重有武陵期?” “呵呵武陵期?不曾有罢”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共相思?我欲和谁共相思?与你,还是与这天地,与这冰之寒空?” “眸中似有情却无情。所欲所求,乃余之哭泣,哈哈,我所哭泣,是为何?” “是为你,而你,却不记我心,眺望你眸,却被嫌弃,我是为何?存于世间,兴许皆为余,兴许皆余。” “嗤笑我疯,蔑笑我癫,癫又如何?疯又如何?” “咕咚~”吞咽声传出,秀稚手掌中,有一酒壶,微微荡漾,溅起一尺水幕,跌坠青花石板铺缀的泥丸之地,溅湿一片。烂醉身影,隐隐现形。 皓白月光,透幕而来。视线掠过白纱迷雾,无法看清那远方的处处场景,却又有寒风吹来,雾气又散。明为春日,空气却湿润而粘稠,散射白雾月光,点亮这周遭,漆黑双眸映衬着月光,皎白微光闪烁,宛有精灵之光,挥舞闪烁,点亮这黑夜里的点点晶莹,那看似沧海一粟的滴雾,却焕然微光。 夜已三更,寒风凄凄,天地哭泣似呜咽之音,久鸣而不停歇。 “牡丹开,我在,而你却不在。呵?” “隋唐城下,望牡丹,犹那偏舞之翎,似孔雀花开那般惊艳,似水仙凋坠那般凄凉,似腊梅孤立寒雪那般孤高,似你独立牡丹花旁那一颦一笑,似你皓白月光里,翩翩起舞之姿,如那不食人间尘土的仙子,身如玉雕,面如藕丝,出淤泥而不染天地营造之物,独立世上,独一无二!” “醉酒当歌,何犹如?迷醉世间,红莲花般花馨,似坠坠玉瓣。” “而你,胜过这一切,胜过我所拥有的一切,可是你选择的并非是我,并非是我啊!” 迷醉朦胧的眼中,那悄然盛开的牡丹花下,那远方白雾的邈邈里,似有一仙子,正抚琴调音。面似玉琢,一方一寸,浑然天成,而毫无瑕疵,面带一纱,飘飘然,与世独立;望之,如羽化升仙,美的令人窒息,一举一动,牡丹皆是失色,她的美,在他心中,无人可当。 “沐?是你吗?你是来找我的吗?你爱的人是我吗?” “沐” 皓月之光洒下,牡丹花影,照应于地,却似一泥潭之底,有水草摇曳,窸窸窣窣,如铃儿般清脆气泡破裂声轰鸣,令人清醒。乍然醒来,方知那并非是泥潭之底,无非是冰寒月光洒下,而照应的错觉。 呼唤声散,眸中迷醉消散,面目肃然,清秀脸庞露出,是一书生模样。看其装扮,胜似书童,不过这书童已然长大成人罢了,然而装束依旧保持原样,显得有些许幼稚,令人莞尔。 倏地,男子面目狰狞,瞳孔放大,疯狂嘶叫,“沐,你在哪里?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是真的爱他吗?为了他而放弃我,放弃这一切?” 男子低声抽泣,因无力而收回手去,并跌倒在地,不知是酒劲太过强烈,还是他心中的她真的离他远去。 勉强起身,望着那道消散背影,突兀哼笑,似笑自己疯,似笑自己癫。摆手,目有泪涌,手中所提着的酒壶被瞬间抬起,“咕咚!咕咚!”猛烈的吞咽着,任浊酒,烧着自己的喉咙,任浊酒,麻痹自己的神经。 “哇”男子腹腔难受,弓腰,一连呕吐着,麻衣被吐出的污垢之物,所沾,散发糜烂臭味。 可他却丝毫不在意,抬起袖口,用力擦去,且不回头,离去罢,一头漆黑长发,丝丝发线被皓月所照亮,背影拉长,手中酒壶提携而起。 喝歌道,“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歌到此处,便是又抬起手中酒壶,猛然灌下,充盈肺腑。 “啊~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男子微吟,似轻触而不敢亵渎,似迷惘而不曾醒悟。 游走在,散漫之地。 远方,夜深,有宿醉之人,似是一中年女子。归家时,突闻歌声,便微驻足,细听之,歌有悲伤,却无法表达而出,似咬牙低声喝歌。 丝丝吟唱,如呻吟,不敢发声,生怕惊动何人c何物c何事c亦或何心? 那人不知,只觉心中梗塞,眶有泪涌出,心中点点回忆勾起,却被他强行,用酒堵住心间,以免被情绪所浸染而流泪,摇头,从笙歌醒来,却知晓无笙,可此歌所吟之调,乃是笙韵,不过如今缺少应有之笙而已。 “唔夜深了,也该归家了,不知又是哪位有心之人,在悲歌。我听得见,不过我却无能为力若是有缘,会相见吗?”摇晃手中酒壶,趁着月光强烈,清晨较薄之雾,快速离去,“困也该听我言,去寻他了罢。” 风吹拂,酒旗漂浮,发出轰鸣之音,令人清醒。 风大,雾气隐约有些散去,那离去之人,身影摇晃,消散在隋唐城门前,隐入黑暗里,再也看不清,他的面目,他的背影,就连他的轻声吟唱,在寂静的夜里,也被风所刮去。 “嗝”异样的呕吐声响起,梦境醒来,月光消散,世界归于灰暗,借着离去的月光,唯独可见,那人潇潇离去之影。 吟唱声停止,唯独可听,他灌下浊酒之时的冲击之声,独自奏响冰寒夜空里。 须臾,冰寒空气里,传出他的喃喃之声,“是时候了,该去找一下他了。” 话罢,便是再次摇晃离去,走在这三十里街衙之地,却无任何心情欣赏这世间独有的美景和这令人沉迷的馥郁清香。 凄凄背影,潇潇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帘 诉 “牡丹花开?此等良辰美景,却与我无关,奈何于生计呢?穷苦人罢。” “咦?下雨了,看来近日是不会再有生意了罢,呵呵~” 竹木厢房,无砖瓦遮顶,却勉强能遮挡这清晨细雨,无法浸透入他这小舍之中。屋檐之下,有着清晨依稀朦胧雾气,伴随纤细之雨。望去,可见简陋木房,是这洛阳城里,繁荣中似污点般的存在。虽是清晨,却被云雾遮挡,视线有些狭隘,似初晓之时,光线暗淡,无法全部看清。陈旧木房,横檐有水珠滴落,汇聚成流;远闻,有小流似汩汩而动之声,许久未曾垦荒的院地,杂草斑驳而不堪,各异的野花竞相盛开,各自绽放美资,却远不及那源自墙外潦入的一朵牡丹,牡丹花开,万物失色。 院落里,并未有任何贩卖之物。进而细观那小舍之中,空空而无一物;依稀,可见一尺高木桌,似楠木雕琢而成,且以沉香之木,刻意装饰,散出淡淡馨香,令人心旷神怡。而这小舍之中,最为昂贵之物,兴许便是此木桌以及那放置在地的两片蒲团,似是棉丝缠绕而成,并非是麻布裹制。 “呼呼”似有一铫子,灼烧于湿柴木之上,发出濯濯之声,浮盖晃动。 再而望去,那木桌之上,亦有茗器。连及,茶杯置于其上,摆放有序,可唯有双杯,皆是通体墨绿,似杯碗模样;而那杯中,亦有花纹雕刻其上,形似龙身,而那龙首所供便是那龙珠,又称双龙戏珠;而那茗器,虽普通,却颇有一番来头,观其模样,有些岁月,似是开唐初期所铸造,而保留至今,所存不易。 茶渍皆是渲染其上,无法洗净,一男子,随着细雨,走出偏阁,而盘坐蒲团之上。棉麻白衣,显露,无污渍于上而损坏整体美感。平底布靴,圆领袍衫,腰间系有长带,以免白色布衣松垮,影响礼节,显得粗俗不堪。幞头裹发,却有些发热,旋即脱下,露出长发,扎有鞭,竟垂至腰间,随后,抬起手来,拿起那茗器,微微晃动,宛若摆弄般,可仔细望去,却有规有矩,恰似品茶中人,道行高深而不可测。 十几息,方才作罢,朝着那空洞茶杯中,倒上七分。 嘴角喃喃,言语道,却隐隐被细雨绵绵声所掩盖。 “茶至七分,舍中无人;茶至十分,对膝盘坐。”说罢,便是抿茶一口,细细品之,面露欣喜,享受之意显露,微闭眼,缓缓睁开,最终有些发涩,微愁眉,轻言,“泡的有些久了,有些苦涩。” 起身,往着舍门走去,袖口挥动,微擦嘴角,笑道。 “花香浮动,此等洛阳城旮旯之地,皆是能以细闻之,果真,牡丹花开,洛阳城繁啊。” 随即撸起衣袖,触摸冰凉细雨,手掌有些凉,收回手来,便转身离去,盘坐于那蒲团上。细抿茶,嘴角芬芳而令人不肯吞咽,随露微笑,望着那栏栅远处。 雾气弥漫c盘绕而不知是否有人前来,可他并不焦急。细雨未停,那栏栅处,有一木匾横立在右边,隐约望去,约莫几个模糊字迹,“话本事地”。 微风拂过,吹起竹席帘幕,长发飘舞,额前细发撩起,细雨停歇。 那栏栅之地。 “咔咔”声传出,抿茶男子,抬起头来,望着那前来之人,面带笑意,起身,朝着那门边,走去。 入目,是一邋遢至极之人,面容清秀,却许久未梳妆,络腮胡须较长,不曾剃掉,面色憔悴,有些蜡黄,风尘仆仆模样,望其衣物,可见黄绿污垢于上,似是昨日醉酒呕吐所导致。男子猜测,皆是因为他另一手,提有酒壶,嘴角边,唾沫痕迹依有,双眼通红,似乎昨日痛哭所致,长发垂吊,书童模样,令白衣男子微微蹙眉。他识得此人,礼节道,“请!” 那人点头,朝着蒲团落座而去,酒壶跌碎,却无酒洒出。此人双眸清澈,应是清醒,若这绵绵细雨不能让他醒来,才有些怪异。 白衣男子,并未有所懈怠和鄙夷,微笑说道,“你先坐一会儿,茶已泡好,自即刻醒酒。”说罢,便是朝着那偏阁走去,邋遢男子点头,望向别处。 白衣男子离开不久,那邋遢男子,便是自饮茶一杯,喉结滚动,不舍将茶咽去。喝罢,不得不感叹,“好茶!” 随即,又掺上一杯,抿嘴,细细品之,发绀面色,逐渐红润,有些生气。 秀气男子,缓步走来,面带笑意,可见他手中,带有一干燥麻布,且有一身布衣,亦是白色,观其大小,似乎和那人身材相近。 那人并不应答,而是默含口中茶水,兀然,有泪顺着红肿眼角滑下,摇头,将眼角泪抹去,再而望着那前来之人,不禁起身道,“多谢!” “无恙,在外可不能说我,招待不周呐”面色慵懒而带有暖笑,性情温和却又不失礼节。 “阁下,无须担忧。”男子一拜,便是接过他手中衣物及麻布,走入逼仄。 秀气男子亦坐回原本所处之位,望着他那放下,却荡着波纹的茶杯,不禁一笑。 摇头,盘坐于蒲团,和颜悦色而未有焦急。 百息作罢,那男子方才归来。 盘坐,对立着他。 二者对望,未有言语。秀气男子无言。 原本邋遢,而擦干之后,换上一身干净布衣,面色红润的书童亦未言语,只待其端起茶杯,微微一抿,面色依旧,古井无波。 秀气男子,目视,轻言,“茶如何?” 那人即将再抿的动作,一停顿,放下手中茶杯。 瞬息,双眸相对,一方带有笑意,一方带有惊愕,可惊愕之色,却一息作罢。 “茶味苦涩,苦涩难忍,感受不到丝毫香甜。”男子说来。 “哈哈哈”秀气男子,笑然。遏住,继而又道,“何来香甜一说?” 那人未有恼怒,听闻秀气男子询问,摇头,有些茫然,回应道,“不知,感觉使然。” 耳畔边围绕的回答,令他又是一笑,摇头,端起桌上茶杯,昂然道,“因为这不是你的答案。” “那你觉得,我会有其他答案吗?”男子亦是被这一问,捉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反问道。 衣袖遮挡,轻微抿茶,不言语,那人双眸直视,摄人心魄。 茶杯放下,轻声作答,“这个答案,要问你,比如,你为何要前来这里?” 男子顿住,似发愣,秀气男子一笑,放下手中茶杯,望之。 “那么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你的答案?” “且此茶,苦的不是茶,苦的是你的心,甜的亦不是心,而是味。” 说罢,便是手肘按着桌面,手掌若荷花样,抬其头颅,带有怪异笑容。 那人,又是一愣,不禁有些许笑意,有些无奈,望着此人,心中阴霾散去。心中痛苦,有些冲淡,不过都是暂时的,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罢了。 “早就听闻洛阳城中,隋唐城下,三十里街衙大道上,有一文字书生,专撰写他人心中悲苦之事,而拟写话本,贩卖他人,从中赚取些许钱财,勉强生计,而那多余钱皆交予诉说之人。” “说是,那位公子,生的秀丽,五官精致如雕刻之物,眉若剑锋,却又锋芒皆收,又可令人趋避三舍;眸若秋水之波,视之皆被魅惑而迷醉其中,身有约六尺近长,魁梧而挺拔,乃女子心仪之人。” “洛阳人皆妙称,垠公子!”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男子揶揄道。 秀气男子摆手,“那里,那里,这些都是街巷谬言,称呼我为无垠或垠皆可。” “那既然如此,垠公子,应当知晓,我前来的缘由罢。”男子笑意显露,与昨晚那醉酒的模样,格格不入。 “哈哈哈,当然!我这里,正如你所说,你若是有什么故事讲于我,而我若是觉得可行的话,拟写成话本,贩卖出去,所得收益,如何分配,均是有着规矩,所以这些,毋须担忧。”无垠慵懒说道,带有丝丝笑意。 二者话语虽轻,却似觥筹交错,鸿门博弈般,丝丝寒意蔓延。 男子面色严肃,视之慵懒模样,有些许怒意,“对于你那所谓的报酬,我可以不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哦?一个要求,什么要求,说来听听,若是超出我所能触及之物,那原谅无垠无法应答。”无垠眉头一挑,有些提起心神,似乎被勾起兴趣,看样子,今日来了一位很有趣的客人。 男子微笑,面色红润已恢复正常,回应,“这个要求很简单,你不须担忧,可是这个要求要待我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后,方才能告知于你,到时,你能否接受?便与我无关,而这个故事我既然告诉了你,你究竟是用来拟写,还是如何,也都与我无关,因为这洛阳城里,都将再无这故事中的二人了。” 无垠面色一凝,化为一笑,似兴趣盎然,“有些意思,可以。”说罢,便是把玩手中茶杯,似思忖,似掂量。 “既然如此,那么你是现在就告诉我,还是日后约定时间,再告知于我?”无垠眉目一凝,望之。 “无碍,就今日罢,我时日不多,不过几日后便是准备离去。”说罢,手中茶杯抬起,继而落下,二人相望,话语声回响,轻柔而细腻,似走入回忆里的曲调,在这静谧小舍里,悄然响起。 似古筝铿锵之音,似羌笛幽怨之鸣,似二胡撕扯之凋。 窗柩外,寒风又拂,小雨落下,绵绵而不绝,昏暗而深沉的天空里,渲上了悲歌的色调。 庭院外,那独自试探穿入围墙的牡丹花,被这徒然吹起的风,吹的花卷散,瓣凌乱。 唐城外,似,唯独他二人话语回响,袅袅回荡,如这细雨薄雾般,弥漫,围绕这洛阳城中,徒留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帘 始 抿茶一口,漱漱吞咽,未有须臾懈怠。 二人言语,声调渐高,便如家常话般,闲谈了起来,那无垠也颇有笑意,因为他知晓,此人所经历的事,是与从前所遇不同的,此时的他,兴致颇高,谈笑自若,风趣自生。 那书童之人,悲伤尽掩,目有精光,也被面前书生风度及礼节所折服,只言片语,便是能听出他言中之意,对立盘坐的他,言语虽不过几句,却往往一语中的,令人折服。 可闲聊终究不过是闲聊,正话还未落下,又怎会有心潮澎湃之说? 于是,闲话不过十几息罢,便是落入正题。 书童面色严肃,眉目一凝,抿茶一口,以袖袍遮挡,放下茶杯,似歉言,“看来,垠公子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而我却不知晓,只从他人那里听来寥寥几句,便是自认为对兄台有所了解,真是惭愧啊,小生在此,粗以茶代酒表我歉意。” “无碍,你不知晓也属正常,因为这洛阳城里,除开那些前来诉说故事之人,皆无人前来我这仄仄破舍,虽处于三十里街衙,却远离那主道街心,地处偏僻,你们不识得我,本就正常,若是识得我,方才显得怪异。”无垠解释道,便是又端起茶,袖袍遮之,以回礼。 “那不知垠公子,可知晓,那令整个洛阳城轰动的歌姬?”书童,手中茶杯一顿,捏着的食指,变得通红,手有些颤抖。 “我怎会不知晓那歌姬之名?我至今还记得,她择良人那一日。因为,那一日,洛阳城中轰动,彻夜沸腾而无法入眠。当然,我亦是其中一人,怎么?你的事与她有关?”无垠,有些发愣,似是不愿相信此人和那歌姬有何联系,表情过盛,有些做作。 然,那书童并非意识,继而一笑,目有忧光,突兀起身,望向外界细雨绵绵。不多时,却颓笑之,“既然无垠公子知晓此事,那么我便不再多言,今日要说的也免去了很大的功夫,那么剩下的事,我明日,再来说于你。” 无垠,一愣,有些惊讶此人变卦之速,差不多只言片语,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知晓那歌姬?就凭此?这理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 不禁有些怒意,蹙眉,问道,“怎么?我这里可不是你随心所欲的地方!寒舍虽小,却容不得这类人也!” “若是不给我一个适当的理由,就别怪无垠不知礼节,逐客了!”语气有些偏重,恼意显露。 书童发愣,旋即一拜,话语带有歉意,“因为我今日,便是想来说予垠公子,这事中二人背景,既然垠公子识的我与那歌姬,那我也不必要再说这些东西,重复说来,垠公子定当觉得枯燥而无味。” 无垠眉目一挑,继而言道,“难道仅是因为,我知晓你和那歌姬二人,这便足以令你离去?你和那歌姬二人,我也只是听说,并不详知。” 书童面色有些尴尬,便是再一拜,“请公子毋将我方才的无礼行为记在心中,我以你知晓我和她的身份。既然公子只是听说,我也就要说些我与她二人的身份,可是真正我与她的经历,可能需我思量一夜,条理摸清,方才能说出。也总比,恣意说来,令整个故事变得囫囵不堪要好上许多。” 无垠恼意,要削减许多,这个理由虽然不能令他信服,不过却也足以令他恼意消散,正如他所说,若是随心所言,必将影响他对这个故事的感触和思索。 便是点头,似谅解他,“罢了,此事,下不为例,若是再犯,即便你的故事再有趣,再惊奇,都将与我无关。” “多谢公子。”书童面带歉意,说罢,便是抬起手中茶杯,却并未抿茶,望着那茶中波纹,和那残留茶渣,原本沉于底下,此刻,却因他抬手的动作,而搅动的清澈茶面。 犹如清澈双眸里,荡起的多余波纹,席卷波光c荡起涟漪。 “这要从我的身份说起,我是将军府中将军之子的书童,我与公子有过几面之缘,而我却不知。” 无垠面色沉寂,唯他一人诉说言语。 “我姓元,名困,字无得,生于延和元年。如今是唐玄宗继位,而我所侍奉的将军,便是当年支持唐玄宗之人,现如今开元已过十八载。” “将军府势力浩大,常年无战,多数人归于沉寂,歇息,虽偶有契丹c奚c室韦c靺鞨来犯,却屡次被击退,终被唐朝盛世兵力所折服,现盛世已临,人民皆欢乐。” “而有些人,却是感受不到丝毫欢乐,比如我?” “当年,唐玄宗与其父之妹,即其姑,太平公主争夺皇位,而今玄宗继位,而太平公主赐死,曾经跟随她的余党,皆是被杀或改名,隐蔽于山林,再不出世。” “嗯,可这与你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呢?”无垠虽颇具耐心,听闻他讲述陈年往事,不过还是有些疑问,不禁打断道。 元困笑然,“垠公子,毋须焦急,待我慢慢说来。” 无垠点头,蹙眉,认真聆听。 “而我将说来的事之中,她便是当初支持太平公主最为卖力林将军家的遗孤!” “现如今,支持太平公主的余孽,基本消亡,而她也终恢自由身,不必再于云烟阁里,卖艺,可寻一普通人嫁之。” “也就有了,那不久前轰动洛阳城的,歌姬择良人的那一夜。而那一夜,她选择嫁给了我所侍奉的将军之子。”语言缓慢,似在回忆,手中茶杯还未放下,眼神空洞而归入茶面中。 “其实,也没什么,这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良人配贵女,本就是绝配,你看我这个一生为书童的卑微男子,能做些什么?还配成为这事里的重要男子?呵?”摇头,似自嘲,似放弃,旋即,手中杯放下,双眼回光。 “本,将军之子和她就有婚契,后因她家族被诛,她便流落接头,这婚契方才作罢,那时,他和我一样,年岁相同,皆处于六岁。可将军之子,已然三岁,在将军之子出生之时,我便为其书童,侍奉一生。” “而她,在将军之子六岁之时,便是消失不见,后,我便听闻其踪迹,是流落到了云烟阁中。” “九岁女子,流落于云烟阁那等粗俗之地,生之便娇柔,性格温和的她,哪儿能在那等庸俗,污秽之地生活我不知道,她那几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她” 元困停顿,目有泪涌,侧脸以对,望向那绵雨,久久不肯言语。 无垠面色沉着,毫无波动,久久未干扰,望之眼角泪痕,突兀心间一酸,说罢,“元公子,今日,就到此罢。” 寒风吹拂,竹帘又起,衣着单薄的二人,都是感觉天气有些发寒,似是倒冬雨。舍间屋檐下,细雨皆是被寒风吹入踩踏的席面,湿透一片,若是再不关门,屋内,必会有水淤积。 天色渐暗,乌云遮挡,此时不知是何时,无垠只觉时间已久,光过于微弱,日晷也未显有时辰,而那元困也若未听见他言语,似沉浸于自我回忆里,无法自拔,泪如泉涌。 无垠叹气,起身,前往那舍门所在,使之半遮半掩,如此,光线越发昏暗。不过几息,无垠便是坐回原位,望着已恢复如初的男子,面色不改,轻声说道,“元公子,今日作罢吧,我们明日再说,雨太大,言语不能听,光太暗,面目不能视,也是无奈之举。” 元困眸中无神,却还是应答,“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罢,今日多有叨扰,有所冒犯,请见谅。”说罢,便是准备起身,只身,往那磅礴大雨中前去。 可跨出不过几步,便是被无垠拦住,只见无垠面色一笑,暖意顿生,“雨太大,况且元公子,已离开将军府,当然是无居身之处,况且未有油伞,若是贸然离去,第二日,再见不到公子,那这件事便是不再完整了!” “若是不嫌弃,可在寒舍中,歇息一日,明日我们再接着说?或是待雨停歇,公子再离去也未尝不可?” 元困一愣,便是一拜,“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就再在府上叨扰一日。” 无垠面露笑意,便是领着他,进入了另一偏阁的所在之处。 安排好一切,无垠再回他所坐蒲团,久坐,而未有动弹。 望着窗柩外,长绵细雨,滂沱如雾,淅淅沥沥地下着,殊不知时日已久,风吹拂,喧嚣寂静的世界,响起窸窸窣窣的摇曳声和树叶的颤动声。冬日尚未落下的焦黄枯叶,也在此刻,飘然落下。 无垠独处一室,久坐,却不觉四肢麻木,手中茶早已凉透,可他还未将此茶吞入腹中。双眼亦是空洞如那元困,宛若自己是他,体悟他之悲情。 蓦然,手中茶杯坠落,茶水打翻,他醒来,倏然,喃喃自语,“歌姬抚琴,手中剑舞,情源皆燃。” 眼角有泪,抹去,再而言语道,“其实那一夜,我也去了。” 说罢,双眼幽深,望着漆黑世界,却无法看清,可那双眼却若有光般,似闪烁那歌姬择良人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帘 舞 开元十八年,盛世开载。 游牧小儿皆戏言,“东以洛阳,西借长安,无匈奴,外族之人来犯,百姓安乐,朝政日上。东京洛阳处,今有云烟阁歌姬——戚氏。择选良人,乃不亚于帝之女,才华横溢,生的如天仙,话如银铃般动听,牵引人心,擅古筝c舞剑,人皆称嫡落仙子。” “妲己魅惑皆失,杨玉环温柔不比,西施不及一半,昭君眼中未有如此秋波。” 终不过儿童戏言。 无垠站在寒舍外,看着这条小巷直通的三十里街衙,犹豫不决,可奈何心中好奇,屡次走出,终,勇敢踏入。 外界,拥挤而喧闹,初春已临。 女子穿的花枝招展。隐约望去,簪氏复杂,各有优缺,髻鬓有类,金钗穿插,犀牛梳篦显露,各领风子较美者,略显慵懒,圆润不明,无垠有些不喜这种风行,较喜轮廓分明,面如玉雕女子,兴许是他对美的理解格外有异。 近世,诸女皆喜裙衣,且偶有女子以衫裹之,颜色各异,正是映衬这初春之时,洛阳花开之季,男子皆以宽松裸白麻衣裹之。 无垠面容秀气,一生白衣,气质皆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是诸多女子心仪所向。无垠在人群中,行走艰难,被众多女子围绕,难以走出,尴尬难行。 诸多女子留以媚眼抛之,无垠虽避之,却无可奈何。 良久,才寻得一空隙脱身。早日便闻云烟阁中有一歌姬,面容如仙,古琴弹奏如流水,剑舞如天仙,似踏云雾而来。早就想亲眼目睹,知晓今日是她择选良人之日,便是离开寒舍,前往那云烟阁亲耳闻之,视她剑舞一番,免得日后生有遗憾。 走完这三十里街衙之地,视那武士石身各自矗立于桥头,断心桥刻于石碑上,已有些年月。无垠走上,望之清澈流水,想要细品这桥边垂柳c微风c碧绿湖水。然这潮桥,却被行走之人,喧闹c吆喝,不绝如缕之声所干扰,无法得悟这意境。 恰逢牡丹花开,花瓣娇艳。虽被干扰,却并不恼怒,可对那云烟阁中的歌姬,却越发好奇。 云烟阁此等庸俗,污秽之地,怎会有这种洁身自好,况且才艺众多的美丽女子呢?他无法想象,若是真的有这种女子,就更不知道她是如何成为这远近闻名的歌姬了,虽为盛世,可奈何流离依在,落难女子c烟尘女子c贫苦女子,依然不在少数,而这些女子,便都进入了云烟阁,此等青楼之地。 每日以揽客为生,以低声下气来寻求庇护,以摒弃贞洁来寻求温饱。此等污秽混浊之地,她又是如何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呢?无垠微颔首,对此女兴趣盎然。 而那云烟阁,离他也不过几百米远。 十几息罢,无垠停顿,抬头望去,云烟阁三字,金粉画出,雕刻于牌匾之上。 目视,楼有三层,皆是繁容,浮夸阁楼;外界,饰有金粉,光芒照射,刺人双眸;周有红罗绸缎垂落,似婚嫁所用,宛大喜之日,引人注目;迭迭而去,若高塔往上,洛阳城中,独立一端,门窗独有花纹,瑰丽而绚烂。 还未等无垠走入云烟阁中,便是有几位生的一般,且脸上涂有浓厚脂粉,香气怪异的矮小女子走出,似普通青楼女子,而现无非是招客罢。 耳边尽是些污言秽语, “哎,公子?想和妾身共处一晚吗?” “公子,若是不嫌弃,也可与妾身玩上一晚呢!” 说罢,手中捂口手绢丢来,打至无垠脸上,那手绢上,香粉散开,无垠面生不适,连忙往后退去。 无垠连忙推迟,忙道,“小生是前来一望云烟阁花魁择良人的,并不吃喝玩乐,抱歉。” “哎,公子,别啊!那小妖精,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今晚公子若是愿意和我玩乐一番,我愿不取钱财哟。”其中一女子走出,面色姣好,生的白稚,五观端庄,香味稍淡。 无垠,脸色有些发红,连忙推迟,“不了,素闻,云烟阁有一歌姬,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我前来此处,便是为了一见真容。” 几位女子颇为恼怒,望着面前生的如此秀气的男子,都足以令他们心生嫉妒,呵斥道,“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圣贤书,尽来我们这些风俗之地,还要来看什么歌姬,真是不知好歹!” 无垠,面色尴尬,苦涩一笑,“小生,已过了读圣贤书的年纪了,现如今三十有二。” “你,三十有二”那女子不信,便是走近,望之,愣是连忙退去,视他所说为戏言。窃笑声不断,不顾他何去,朝着另外一人走去。 不过临走前,还是告知他,“择良人,在三楼。” 无垠一拜,跨步走入。胭脂花粉香味铺面而来,污秽话语声飘荡,充斥双耳。女性,呻吟不断,男子喘气不歇。无垠,只觉内心有火在烧,有些发热,诸身不适,连忙往楼上走去。 有穿着暴露女子朝他走来,看着他面色潮红模样,面露窃喜,尤其是看着他秀气,恰如年少方刚之人,调谑之意,更是强烈。无垠借着斜光,粗略探之,暴露女子,穿着简陋,以一红色亵衣裹身,棉白衣裙,身着朦胧纱衣,隐约可见其中衣物色彩。无垠只觉心跳加速,连忙推迟离去,却闻身后女子嬉笑声。 二楼似分为各异夹层,不同夹层恰有晃动感传出。无垠知晓,他们在做些什么,面红耳赤,连忙小跑离去。 窘迫的跨入三楼,却宛若走入了一片不属于这片污秽,喧嚣的宁静世界。 此处,楼中有一楼,似舞台歌姬所表演之地,而楼下,便是百张圆木桌摆放,现有多人在场,圆木桌有些安置不下。 楼有双台阶可上,左右安置,约莫有百八十阶。 周边,红烛亦点,毋须担忧色彩不足,那形似礼堂空心处,有鲜红绸缎,捆绑在上,却无人走出,圆周围绕一平台,而那平台便是用于舞剑,亦或轻抚古琴。 而那些能够坐在木桌圆椅上的,皆是有些头面之人,有宦官,有商人,更有将军等,文武之将皆前往,可从其各色不异的盔甲视之,更有些不知名的人物,皆于此地,譬如那如日中天的元将军及其子嗣,而那子嗣旁,更是有着无垠熟知之人,为元困。 一身素衣裹体,面色憔悴而紧张,不过无垠并未太过关注,不多时便是将视线移开。 场面嘈杂而喧哗,人影杂乱而不堪,木桌之外,皆是平民亦或稍有名气之人,而无垠便是身处,那人群末端,掉入人海,无法追寻,他本就身材瘦小,如今更是难知晓他身在何处。 人群涌动而难以站立身形,各类人形颤动。 遽然,人群寂静,如无人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期许的目光,众人皆是紧紧的盯着二楼楼阁处,火热的血气上涌,视线皆凝固汇聚于上。那二楼所在,百余古琴显露,百余红色丝绸罗缎女子,走出,皆以一红色面纱掩盖,站立于古琴后,盘膝坐下。手若柳叶,随风轻抚,蜻蜓点水般落下,却有清脆耳鸣声响起,尖锐却震撼心灵。 空气里,在回荡,皆是古筝之音,余音袅袅,久久不消,似幽怨哭泣之音,又似百鸟共鸣之啼,悦耳而忘我之声,众人皆是沉迷,无法拔起。 即便是无垠,亦是面露享受,耳边传出的令人心旷神怡之乐,若是他未记错的话,乃是《霓裳羽衣曲》的前奏。 此等曲目,前奏悠扬而引人入胜,放而又收,收却有放,一开一合,宛若天成。 而当前奏消停不过半息,便是中奏,亦是此曲最为艰难之处,快而悠扬,却带有独有的悲伤意味蕴含其中;若是从未经历者,是绝对无法弹出此情绪之音,唯独欢快之声。这不仅是依仗灵动的技艺,更是凭借心中那份别样的情,对这首曲子的情! 前奏尾曲尚未消停,余音便犹如羌笛般悠长,却带有二胡撕扯破裂之音,一音长,一音短,半音拉,半音结! 当此音结前一息,便是中奏之始。 蓦然,众人呼啸,似呐喊,无垠醒来,有些不满,蹙眉,抬头,方才望着那圆桌之心所在,似是一白衣素装女子走出。虽白衣,却丝绸编制,花纹如牡丹,雕刻其上,剪切如画纸,那般细腻,那般美艳;天空,红色纱衣落下,直披其腰背,白雪之上,红色若霜,宛落入凡尘仙子,自蓬莱而来;迷离般朦胧眼神,白稚如婴幼儿般的肌肤从其手腕上的花纹暴露,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吞下唾沫,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发有波纹,似藤蔓般,蔓延开;眉若杨柳,蜿蜒开来;睫若晶莹星光,一翕一合。红烛闪烁,发简束腰间,却散开,如漫天飘散花瓣般凌乱,却美到令人窒息。 缓步走入,盘膝,众人皆寂,不再言语,眸中皆有光,如财狼之豹,吞噬猎物。 秀手抬起,纤指若垂柳,飘然落下,点缀琴面,二十一根琴弦,竟相颤动,似共鸣。 依稀,纤指扫去,音浪如波游来。 令无垠,面露笑意,心中暗自叫好,欣赏之意显露,果不其然,不过眨眼瞬息,音浪袭来。 若鱼儿欢快时,跳鸣之音,却又犹如寒风吹过,树叶摇曳般,窸窸窣窣之声;不安的琴弦在颤动,似被未驾驭的孤独而轰然击碎,迎来独特的欢乐,每一次的音符跳动,正如心跳般有力,更若呼吸般沉重,而这! 才是这中奏该有的模样! 该有的音律! 不,还未停下! 轻快的旋律里,突兀洋溢起,一股别样的情绪,虽然极度微弱,可是那股强烈的忧伤,却在蔓延!在扩张!在如同火焰般,燃烧着! 无垠的心,有些火热,更有些刺痛,更是无法遏制悲伤若浪般滚滚而来! 势不可当! 快速的音律在游走,符调在跳动,游走在耳畔,跳动在心间。 坐在木桌园椅上的人,皆是起身,他们在表达一种尊敬,内心的一种敬佩,似一种信仰。 就连那元将军都是起身,面露享受,双眸若有光闪烁。 音律减缓,至山之巅,又至山之底,一高一下,若垂天之势;而现如今,更像是踏入水之深底,静谧如水波,明掀起涟漪,却无声,周身冰寒之意铺开,被遗弃的悲伤再度袭来,在水底,那是冰寒入骨的冰冷,重若千斤的水在压迫着你,看似无害的音律在挑动着你的心。 这便是此曲,此中奏真正的意境! 而这一风尘女子,竟然真的做到了,难以置信! 女主话语声响起,似杜鹃啼鸣,却又似黄莹悲鸣,“叹杏梁c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 “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伴随着中奏,残余的忧伤,浸入心扉,往日菲菲,尽显心头,双眼紧闭。突兀,眼角,有泪涌出,无垠亦是不例外,眼角有泪沾湿。 中奏终了,众人皆醒,女子起身,手中有佩剑轻鸣。 “铿!”鞘已飞离,此乃脱鞘时剑鸣之音,如此回荡,此声回响,置身战场那般厮杀,尽是那疯狂冲刷之气临来,浩浩汤汤,无法遏制。 百古筝,共其鸣,随剑舞,随剑形,尾奏起,霓裳依! 手若玉兰,却如剑形,剑所指,眸所望,舞动! 剑若有魂,女子跨步走出,剑锋若有气,斩动处,回身片刻,剑便跟随,以护周身,收放自如,如影随形。遽尔,女子岿然不动,似剑身,剑为身,身为剑,锋芒皆出,红绸飞舞,并不阻碍,反顺势而为,更加顺畅。 一红绸落下,女子空手握住,红罗绸缎飞起,女子飞起,手中剑未停下;宛若手持剑,从天而来,飘飘如仙,盛世凌人,现,无非是掉落这红尘罢了;剑不停,更似牡丹花般,舞动其身形,模样娇小而灵动,且其舞之轨迹便是牡丹之形。 故,此剑又称,牡丹剑! 尾奏高昂,激昂曲调不止,不过十几息罢,罗缎破裂,女子飞出,剑不慎飞出,有所偏差,似前往那元将军处,将军汗颜,清醒过来,瞬间闪躲,得以逃脱,然女子失去重心,坠落而下,其子嗣飞腾而起,便是将女子涌入怀中,落下,二目相对,宛若有柔波荡漾开来。 一息,花瓣凋落,漫天牡丹花瓣飞舞,踩着花瓣的二人,临着终了的曲调,相拥在原地。 落下,男子解开她薄雾般面纱,露出红樱般小嘴。低头,相吻而下,女子并未抵抗,顺应而为之。 蓦然,有一老孺走出,面有浓厚胭脂,皮肤皱褶而苍老。却梳妆打扮的似豆蔻女子,应是老鸨,随即言语道,“今日,戚沐已择出良人,多谢诸位捧场,并送予他们祝福!” 众人喧嚣而怒号,似咆哮,似不满,却也奈何不得,因为结局已定,而那掉落之剑,将军也并未细追,望着自家孩儿幸福开心模样,眸中有笑,方才那一幕已然淡忘,众人皆瞠目,终唯有击掌祝福二人,各自淡然。 元困面色暗淡,一人离去。众人喧闹不过十几息,便各自准备散去,无垠站在原地,似回味方才剑舞和那古筝之音,终被喧嚣声所打扰,奈何不得。 寒风依旧,可时日并非是那一日,而这一切无非是无垠的回忆而已,若是元困不来,他也不会再次回忆起那将军之子旁边的书童。 那一场舞和那一首曲,至今难忘,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一份印记,即便是午夜梦回时分,脑海里都会闪烁出那副场景,兴许,在他眼中,这便是情字,最美的模样。 无垠杯中凉茶被他一涌而尽,眉目一笑,似嘲笑,似诡异,更似无奈,兴许他自己都不曾知晓为何意,唯有叹气声萦绕。 他思虑,若是元困的事足以让他写下,那么他便允诺自己,拟写这么一幕,一幕只属于她的剑舞和曲音。 如此一来,也算是留下她的最后一点印记。 这不仅仅是关于他心中的痕迹,更是她的痕迹。 话罢,便是起身,吹熄那已燃大半的油灯,走入偏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帘 散 “啊~”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 无垠站立于棉絮旁,解衣欲睡,却突闻,耳边传来的隐约梦呓之声,似歌鸣,无垠心神疑惑,原本就入睡困难的他,如今听着耳边如蚊蝇般的凄苦吟唱,更是睡意全无。 便是小声踱步,朝着那偏阁走去,轻巧站立于木门后,借着微弱夜光,视之。 方才知晓元困,其实一直未睡,盘膝在床,望着那木窗外,背对无垠,低声哭唱。 无垠欲叩门,可抬起的手,却停在空中,离那木门,也不过指节大小。 终停下,眉目尽隐藏在屋角阴影里,矗立不知多久,微叹气,离去。 走入卧房,望着外界已然停下的细雨,眉目微凝,解衣,裹身于棉絮之下,遮掩面目,混浊睡去。 翌日,破晓之光,降临,薄雾散去,细雨已停。世界,耳目一新;空气,沁人心脾。 “呼呼~”似又是那茶铫,有蒸腾雾气沸起。 无垠依旧一身白衣,不过气色稍显差异。木门推开,似是元困,望其神色,反较昨日稍好,二者盘膝对立。 无垠并不着急言语,便是抬起手中茶注,注入茶杯,一笑,伸手请元困一尝。 元困一拜,便是以袖袍遮挡,一饮而尽。无垠,轻抿。 二者对视,无垠见其喝罢几息,便道,“今日的茶,如何?” 元困应答,面色不改,语气不急不缓,“依旧昨日那般苦涩。” 无垠一笑,并未继续谈论茶道,而是急问昨日未说完之事,“想好该如何说了呢?还是如何或是后日再言?” 元困洒然一笑,放下手中茶杯,继而言道,“今日就说罢,免得公子今晚又无法入眠了,我知晓,虽昨日垠公子在门外,却并未打扰我,此事,我需谢之。”便是一拜,以表谢意。 无垠未有回应,点头,静闻其声。 元困坐下,自拿那茶注,斟满一杯,吹拂茶面白汽,双眸深若幽潭,而那潭水之上所映之事正是昔日过往,而如今,便是按着那曾经幕幕,娓娓道来。 “这还从我,与她相识那一年开始说起。还记得,我与她相见是元将军之子出世那几日,那一年,是一场大雪。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白银素裹,天地间,除了白雪之外,便再无其它色彩。” “不过我还是得说些遇见她之前的事,将此事铺开。” “母亲是将军府一名下人。家母不慎,才有了我,在他人家中做奴隶乃是一大忌讳,原本是要赶我与母亲出家门的,奈何我生父与将军府中有些许关联,便未赶我与母亲离开家门,而我与母亲在那将军府内,也得以苟活。” “也因我年幼体衰,且多病,长期连累母亲,将军府屡次想将我逐出,都是我母亲将我死死保住。” “我年幼,无能做之事,而恰逢那一年,将军之子出世,我便是做了他的书童,照顾他的起居,照顾他的衣食住行等。” “将军府中,元将军老来得子,定然高兴,便是请了诸多的名人c宦官c贵族,前往他家中做客。即便是朝中,有所动乱,但他们二者之间渐为对头的林将军都还是前去了的。” “那一夜,将军府内,灯火彻夜通明,而我亦彻夜未睡,因需照顾新出生的孩子。” “我三岁,便是学会了很多东西,能以自立,能以家务,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此类家奴之子,在三岁便是要耳熟能详。” “各宦官,各名人,带来的家中弟子居多,而他们便喜于探望新生之子。” “而我与她,便是因此相认识。”元困含羞一笑,似重回当时。 无垠面目无色,继望之。 “诸多弟子,见我为奴隶,便是戏弄于我,殴打于我,侮辱于我,我对此,也奈何不得,只得忍气吞声。” “而那二三十孩童之中,却有一柔弱女童走出,护住了那奴隶之子。” “而她,便是林将军之女,林戚沐。” “我记得当时她说,‘你们谁都不可以欺负他,他只有一个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呵?你说我当时,身为一男子是不是显得特别软弱,竟然需要一个女子来保护?”元困抿茶一口,无垠未作答,静聆之。 “那时她还说,‘他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们都不许欺负他!’说罢,还张开双臂将我护在身后。有些名贵子弟,不满她,便是出声指责,我至今还记得他们那尖酸刻薄的言语,是那样的狠毒,那样的疯狂,‘这种奴隶的儿子,你都要保护,你还真是下贱,自降身价。呸!你不配与我们玩耍,若是你再阻拦,我们连你一起打。’说完,似乎还有要欺负她的痕迹。” “你说,若是你生下来,除了自己的母亲爱你,护你。生父唾弃,备受外人欺辱c打压,经历同龄人所不能经历之痛苦,且是女奴乱行所得之子,又怎会得到他人正视!” “而就在那一刻,面前出现的女子,说出那简单的几句话,他便是傻傻的将她视作了与母亲一样的人。” “母亲对我好,是因为她是我母亲,而外人与我无关,若于我好,便需懂得感恩,而他人对你不好或冷淡,也切记,无须怨恨。此乃母亲教导于我的东西,我自小便牢记在心。” “而当他们说要连着她一起打的时候,我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与他们混战在一起。” 说罢,便是又抿茶一口,他似眼中有泪,却从不后悔。 无垠不禁问道,“然后呢?” “其实你也懂得,贵族子弟,哪一个不偏袒?哪一个又不满腹心机?哪会有人替我辩解,而我也无非是一奴隶之子罢了。”目中泪,滴入茶杯。 “而那无数人中,就唯独那小女童,为他辩争到跪地求她父亲!”元困面色有些发青。 “至此之后,那奴隶之子,便是对她念念不忘,仿佛时间也抹不去她那瘦小却倔强的身形。” “那日之后,我便被藤条抽到浑身肿胀,半月都无法下地。每逢冬至,我都会感觉到皮肤刺痛,有些火辣感,令我彻夜难眠。” “而那奴隶之子,殊不知,那女童至那次之后,也对那奴隶之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她也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心中有所牵挂。当时年幼,谁又知是何?” “女孩想见那男孩,她亦知晓,若是告知实情于父亲,终不会有应答,并且会永远失去见他的机会,于是她便撒了谎,说是想见那将军之子。奈于幼女缠身,将军便是允诺她常去探望那将军之子,并且与元将军提前通告了。” “可那将军之女脑子里,皆不是见将军之子的欢喜,而是见那守护在旁的奴隶之子。”元困面露幸福之意,那般浓烈。 “而那奴隶之子,也不知此人便是为了见他,可当他知晓,她要来的时候,还是一夜未睡。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特别傻?”元困拿起茶注,茶杯瞬息斟满。 无垠茶水未动,面色沉静如水,轻声应答,“傻!” “嗯,我也觉得,他真傻,可后面他就不傻了,初始女子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避讳。” “可逐渐,他便是发现有些不对,似乎她想找的不是将军之子,而是他,可他是奴隶之子,唯有躲避,可那时年幼,他又能思虑些什么呢?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他那一副没日没夜的失眠呢。她要来的每一日晚上,他无法入眠,皆是兴奋所引起。” “他们二人相聚,聊天时,都是等大人离去后,方才不管礼节,一起欢笑,一起玩乐。” “而当时,对于他而言,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母亲安慰他的日日夜夜,过的那般幸福快乐,与她所做最为快乐之事,便是在那不过几米之内的庭院里,嬉戏打闹。” “我记得,似乎是四岁,她来将军府玩耍时,带了一样怪异的东西,听大人们讲那是古筝,我当时还不懂什么是古筝,便是对其充满了好奇,并且告知她,他想要她摆弄一下那怪异的东西。” “她说,原本她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不过当他说要她演奏给他看的时候,便是内心欢喜,对那不感兴趣的东西,便是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在他夸奖她的时候,她笑的就像一颗蜜糖,让人想含在嘴里,又甜又密。” “之后,她每次来,都会弹奏给他听,而她弹奏给他听后,便是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夸奖,而当他每次夸奖完了之后,她笑的就像是仙女般美丽。那时候,他说,‘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那时候她会说,‘真的吗?我以后一定多笑。’之后,便是笑的更甜了,他便是看呆了,总感觉她的笑容里,有些令他沉迷的东西。” “还记得,在她五岁时,她告诉我她学会了舞剑,是她父亲教给她的。之后,她便是想要表演给他看,他原本是不愿意她舞剑的,本来剑这种东西异常锋利,他担心割到她。就说,‘剑非常锋利,我怕伤到你。’而她没说话,他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也跟着红了起来,红到了耳根子,你说,还真是让人难以启齿的一段回忆。” 可他话虽如此,可脸上的笑容,却笑得相当得甜蜜,似回到了那一刻,回到了他们二人红着脸相对的那一刻。 “她说,‘可这是父亲要求我练的,我不能不练。’扭扭捏捏的不成体统,而我更是扭捏的不像话,说,‘若是真要练的话,也可以,不过你不能用真剑,在我这里,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你只能用木棍。’” “我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她也看着我,我们两人之间的双眼里,只有互相的倒影,只有对方,他第一次听见他娇羞的应了一声,‘嗯~’之后女子舞剑,男子看的痴呆,而多次忘记剑已经舞完,而她也不生气,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笑的像朵牡丹花,娇艳欲滴。” “至此之后,他便夜不能寐,脑海里全都是她的笑容,全都是她舞剑的姿态,全都是她弹奏古筝时的专注。” “就是不知道,她想不想他,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也非常想他,不过她到底在想些他什么,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元困幸福的笑了起来,可不过几息,便是停歇,起身,背对着无垠,看着窗外,面色沉静。 “之后,他们二人便是如此度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他们相见也是变的越发艰难,因为他们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尤其是她,越发出落的水灵,美丽,即便是匆匆掠过的下人,都是惊叹,他的母亲,也屡次感叹,她日后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他看着自己水中的模样,生的虽不丑陋,却也没有任何优点,唯独可以说的只能是憨厚这二字。自那之后,他便开始有些自卑,有些隔阂,望着她的笑容,看的不再那么专注,不再那么细致。”元困转身回到座位,再次斟上一杯,将茶一口吞入。 看着茶杯底面,发呆,“而她却是依旧那样,即便是他对她有所隔阂,即便他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照顾,那般爱护。虽然她也开始知道他为何如此,可她看向他双眸里的清澈依旧未减少,不过那时的我,太傻!被这些东西,所拘束着,而伤了她的心。” “大概是七岁那一年,我们二人已经开始意识到很多东西,地位c身份c金钱c这些而他也开始越来越自卑,他开始认为自己该离她远去,不该再触及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可她却依旧那么对他,那般,毫无防备,毫无观念,他开始渐渐懂得了什么,他开始躲避她,伤透了她的心,而她也逐渐没有再来,虽然次数越来越少,可她对他还是那样。” “八岁的时候,他们几乎不怎么见面了,他常望着她来的那条小道发呆,看着那曾经的身影而产生的幻影,站起身来,准备呼唤她的名字,方才发现那并非是她,他日夜不能寐,可他其实也知道,她每来一次所付出的代价,是他所不能承担的。” “他时常望着那她最喜欢攀爬的牡丹枝,看着那枝条就像是看着她舞剑的身影,就像是她弹奏时的专注模样,就像是她对着他笑的喜悦,盛开的那般灿烂,盛开的那般艳丽,像那即将开出的牡丹花一样。” “而八岁那年,我母亲病重,死于牡丹花开的那年春季,而那一日,便是我九岁生日,母亲为我煮了最后一碗长寿面,就睡在茅草席上,再也未醒。”元困面色暗淡,眼角有泪,似被掏空,他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其涌出,这是他的倔强,最后的倔强 “母亲临死前告诉了他一句话,说,‘儿啊,我知晓你喜欢那女娃,可是你身来卑贱,你配不上人家,放手吧。’” “母亲死后的第二天,她来了。和他想的一样,她已长成了一亭亭玉立的少女,已有美人雏形,我望着她,而她就是我日日思恋,我日日夜夜想到无法入眠,我日日夜夜独立路边等待的人,我日日夜夜呜呜”元困再也无法忍耐,哭泣了起来,低声抽泣,无垠面色无波,望着他,望着他的眼泪,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问,任他哭泣。 “我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的很勉强,她冲过来抱着我,泪水灌满双眼,还边哭边说着话,我看着她红肿的双眼,也知晓,她昨日应该也彻夜未睡。” “她说,‘不要怕,别担心,别哭,我在这里呢,别怕。’” “她说,‘你还有我呢,不要怕,有我在呢!’” “可是可是,我却推开了她,没有说话,她再一次汹涌着扑了上来,却被我拒绝了,我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在她面前流了泪,看着她说,‘我们都长大了,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我了,你这样抱着我,会被人误解的。’她挣扎着,脱开了双手,说,‘不,无论别人说些什么,我都不可以,我都不能不管你,你失去了你的母亲,可是你还有我呢?还有我呢!’然后再一次抱住了我,她抱的死死的,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就让我成为你的亲人吧。’我愣在了原地,我也抱紧了她,感受她的呼吸,感受她的心跳,感受她身上微弱的香气,对我而言,这些东西都是多么的奢侈,多么的难以抛弃。” “可,我终究推开了她,狠狠的推开了她,并且,此生第一次对她咆哮,‘你走吧!你知道的,我给不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地位,名利,金钱这些我都给不起!你走吧!走吧,再也别来见我,以前的,都怪我太小,做了一些令你误解的事情,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敢喜欢你,你走啊!走啊!’”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眼睛没有骗我,她的眼睛全都是悲伤,全都是心碎,我的心很痛,痛的像现在这样难以呼吸!难以跳动!我想死!想要用死来解脱痛苦!我没有追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独自哭泣,哭到昏迷,哭到不省人事。”元困,疯狂的朝着那茶杯中,倒入茶水,疯狂的朝着嘴中灌去,宛茶水乃是那能令人麻痹的酒水。 “可是,你也知道,我给不起,我真的给不起,即便是我也喜欢她,也爱她,可是,这一切都将是幻影,因为她已经离我远去,我恨啊,为什么我不是将军之子,我恨啊,我恨这世界的不公,我恨我自己为何如此懦弱,我恨!恨!” 元困用力的锤击胸口,发出轰轰之声。 “咔~”伴随着他疯狂咆哮的话语声,他手中的茶杯,便被他硬生生的捏碎在原地,掉落了满地的碎片。 元困哭泣,从未停歇,手心血,顺着破碎的陶瓷片割裂的伤口流出,流了一地。 无垠依旧静听,望着他的双眸里,充满了复杂,未有言语。 良久,元困有些疲惫,有些累了,看着无垠,说道,“抱歉,我有些累了,后面的事情,夜落幕时,我再来说罢。” 便是走向那屋外,身形摇晃,似醉酒,一人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帘 离 元困离去,无垠并未阻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眸失神,亦和他一样,看着手中茶杯,殊不知他已经离去许久,而杯中茶也已凉透。 看不懂,猜不透,无垠在思忖些什么。 只是空空的看着手中茶杯,良久,方才醒来。 看着那干涸的血迹,再而看着那碎了一地的陶瓷瓦片,未有怨言,面部亦未改变,死板且僵硬,空洞而无神。 僵硬的起身,将血迹抹去,白衣上粘满了黑红污渍,碎片被他扫去,堆积在角落里,并未将其丢弃至屋外。手中事了罢,便是再寻一茶杯放置于元困所处方向,再而抬起手中茶杯,轻抿,再抿 身形凝固,再未动弹,摸着渐渐发凉的茶杯,一直等待,殊不知身体饥饿,殊不知身心疲惫,而一人独自盘膝在此处,品茶而不知时日多久。 一缕格外怪异的暖色光芒投射而来,直入庭院中,洒落一地,如黄金满地生,金黄花开,金黄草盛,此地,乃黄金之地,牡丹皆在此光芒下失色。 黄昏,深沉浓光,落下,远方,山脉连绵,如锁骨凹凸,高低有序。而那山峦远方,是那灿烂鲜红圆日,沉浮而下,悬挂至山峦上,金黄失色,鲜红替代,红的令人汗颜,令人心生恐惧。可鲜艳的血红之色,恰如干涸的鲜血,越发暗淡,暗淡的正如无垠白衣上的暗红血迹,天色即将变暗。 夜,即将落下帷幕,而他,也正是身披这暗淡之光,缓步前来,正如他手心那暗红血迹般,宛若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无垠双眸回神,栏栅渐开,发出咔咔声响。 一息,元困露出身形,无垠未有动作,目视打量,他坐下,面色潮红,慵懒而无礼,坐下不过几息,便可闻到舍间充盈肺腑的酒气。这一日的午间,他皆是用酒来填充自己,无垠并未恼怒他的无礼,依旧盘膝在地,看着他酒后有些迷醉的模样,可那双眼却是依旧清澈,无垠知晓,醉的是形,并未是心。 便是抬起茶注,斟上一杯,助其清醒,茶下肚,元困面色稍显暗淡,酒意微散,双眸若有光,呆滞而望着茶杯。 无垠轻放手中茶杯,再问,“茶如何?” 元困迷离双眸尽回神,应答,“依旧苦涩。” 如那清晨时。无垠勉强一笑,元困亦如此回应,二者对笑,双眸相视,却未有言语。 元困酒醒,竟自酌茶水,一杯紧接一杯,直到那茶注,变得轻盈而无水响声。 元困放下手中茶注,面色苍白,失神,嘴角呢喃,“我应允而来,便是将这故事的下半段,讲于公子听。” 无垠面色无波,点头,似应答,并未言语干扰,元困轻抿茶一口,笑道,“我与她的故事,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我不是说,我拒绝了她吗?对的,那一次,我真的拒绝了她,而那一次的拒绝便是永远的拒绝,殊不知那所见的一面,乃是最后一面。”元困酒气皆散,清醒的清澈双眸里,闪着灵动之光,可光芒微弱,带有灰暗气息。元困看着无垠,突兀自嘲一笑,“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不算男人,明明喜欢的是她,却没有勇气告诉她,也没有勇气接受她,即便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自己却懦弱的不敢接受,真的是,什么狗屁男人?呵!”元困猛地将茶灌入口中。 “而后,九岁那年,将军府便是传来了令将军府上下欣喜的消息,而那消息便是,林将军家之女,林戚沐与元将军家之子,定下婚约!” “这个消息,是多么得令人兴奋啊?多么得令人欣喜啊?欣喜得令我彻夜未睡,欣喜得让我以泪洗面,欣喜得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当时,我想死,可是我又不能死,因为还有” 元困侧面以对,不想露出哭泣面容。 “他想啊,他想望着她出嫁的模样,想看着她一生中最为美丽的模样,而这些东西,他给不了她,也承诺不了她,所以他选择转身向陌路走去,因为他知道,他给不起!” “他是一个书童,是一个奴隶的儿子,是一个没有身份,是一个没有地位,更是一个没有金钱的人,他能给她什么?他想了一夜又一夜,终于,他给出了答案,他所能给的,唯有看着她出嫁时所给予的祝福,所能做的,是伤害她的心!所能做的,便是放她走!” “所能做的,便是让她找一个真正适合她的人下嫁!而不是跟着他这样一个人,糟蹋了一生,糟蹋了她的青春韶华。” “他笑了,那一晚上,他哭笑着失了眠。” “至此之后,将军府如同有了生气般,每日张罗着喜事,红红火火的准备娶亲所用之物,就连着他,那几日待遇都好上了许多,可他却没心情享受,看着那些色香味美的食物,看着那些金衣绸缎,他却如同失了魂般,每日无神。” 元困无神,双眸空洞,不知视向何方 “而后,唐玄宗与太平公主争夺皇位,最终太平公主失势,唐玄宗继位。而支持太平公主的林将军一家,亦受到了满门抄斩!所幸的是,他们收到消息较快,提前逃走了,不过一直在被追杀罢了。”元困眉目一凝,正脸以对。 “你知道吗?当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既担忧,又喜悦;担忧的是她的安危,喜的是她与将军之子的婚约作罢。”元困笑了,笑得很悲凉。 “真难怪,我一辈子都是奴仆的儿子,我不知我怎会如此下贱,喜得如此无耻,可我就是开心。因为,我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欢她,而现在的她不再拥有曾经的身份,不再拥有曾经的地位,现在的她是一位逃犯,我便有了能力去保护她,去爱护她,去拥有她的一切,不再那么卑微,爱的不再那么下贱。” “对我而言,这真的是上天留给我的救赎啊!”元困目中尽是希翼,似在遐想日后与她一同绵绵的时光。 在某个地方,虽然地方狭隘,虽然地方偏僻,虽然地方贫穷,可却只有他们二人,他们二人之间,她喜欢着他,她也喜欢着他,如此便好 她抚琴,她舞剑,她笑若牡丹的看着他,看着劳作的他,即便疲惫,他也觉得值得,也觉得幸福。 不过可惜,这只是他脑海中的模样,无垠看着他双眸中的倒影,仿佛看见了这一幕,可他却未作答。 元困继续说道,倒影消散。 “同样的,我也担心她的安危。” “我疯狂找人,买通关系,查找他们的线索,可他们就像是水落大海般,了无踪迹。” “我的心,也随着他们消失的消息而渐渐死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可是我不想放弃,即便是她死了,我也想找到她的墓碑,一直陪伴着她,直到我死去。” “可是,她没死啊!我十四岁那年,她,有消息了!终于有消息了,我兴奋的难以入眠。”元困宛若回到了曾经。在曾经,当他知晓她的消息的那一晚上,正如此夜,冰凉且深沉,却被心中的火热所点燃。 “可是,她却在云烟阁中,当上了歌姬!”元困宛若疯狂般,面色苍白。 “我不知道,她在云烟阁里经历了什么,竟然是在那等污秽之地!那等肮脏之地!” “生来就娇弱的她,又经历了什么?我想赎回她,于是我疯狂的收纳钱财,就是为了赎回她!”泪如泉般涌出,滴滴答答,再入茶杯中。 “可是,就我那么一点点钱,又怎能赎回她呢?我即便是疯狂收纳钱财,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可,我还是想坚持,甚至是做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我也要赎回她!” 无垠面色波动,可还是有些无奈,“你这样值得吗?” 元困摇头,一笑,“你说呢?因为我喜欢她呀,即便是要我这条命,我都是觉得值得!” “由于我身份特殊,必须每日守护在将军之子旁,不得带他去云烟阁那等污秽之地,而我在十五岁那年,我忍不住了,给她写了第一封信! “对我而言,最为幸福的事情,便是在云烟阁旁茶楼里,借着微弱的视线,一瞥她弹琴的瞬息。可看她带着面纱,依然美丽却极度削瘦的身形,看着她被许多男人包围,却不可解脱时,我感觉我的心,好痛,像是有针在扎!有蚂蚁在撕咬!”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即便是简单的呼唤她的名字都不行!我不能让将军府的人,发现她,也不能暴露出她的踪迹,我只能忍,不断的存钱,好日后我有能力脱离将军府,赎回自身,并且赎回她!到那时,我与她便能远走高飞,这天地间,就独我二人了!”元困臆想,却不切实际。 “那封信迟迟未回,我不知道是她心伤了,还是忘记我了,可是我忘记不了,我不会放弃的。” “于是,我写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直到我也不知写了多少封。” “终于十八岁那年——她回了我第一封信!” “信是如此写到:‘君勿念,沐现已安定,为云烟阁中歌姬,已不配嫁予你,你我二者身份相差甚远。且我已失处子之身,不配为人妻,良母更离我甚远,贞洁已失,怎敢奢望?望君谨慎行之,若君不嫌,沐贞洁已失,可时常探望,可与沐行房中事,可奈何沐不做房中事已久,又怎么能侍奉得好您呢?若想赎沐出云烟阁,望君准备好足够钱财,若是不想赎沐这残花败柳之身,那便请君自重。勿念,戚沐。’” “那么你放弃了吗?”无垠问道,面色沉静。 “哈哈哈~”元困望着无垠,宛若疯狂嘶笑,“你觉得我会放弃?你觉得,就仅是因为她失去了贞洁,便会放弃她吗?自从她挡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最爱之人,我喜欢着她,我又怎能放弃?不管她怎样,不管她面容生的如何,我喜欢的是她的心,是她的全部!而不是那些束缚我们的条条框框!” “我回了信,告诉了她一切,我不在乎,我爱她,我爱她的全部,从以前的喜欢,变成了爱,我已是成人,以前的那些欢喜,便是那隐藏在心中的爱,我愿意为了她给予我的全部,给予我的所有,哪怕是这条生命,都在所不惜。” “不过至此之后,无论我如何写信,她都不再回我,我还在坚持。我时常还在令人带些钱财于她,不过她都未接,均是一一退回,如此坚持,不知多少年也,直到,前几日,她给我写了最后一封信,这封信,是她写给我的第二封信件,也是最后一封!” “信中如此写道:‘君勿念,君无须再写书信于我。君心,我已明,即便是多次待人寄钱财于我,可钱财终不够我赎身;我已年老,不再豆蔻韶华,若再不择良人嫁之,便再无容身之所,兴许又需行房中事以苟活,沐不愿如此,若是君有心,三日后,云烟阁中,择良人之日,愿君前来,若有缘,必会相见。勿念,戚沐。’” “呵?当我知晓那封信时,你可知我那三日,做了些什么?” “为了能去云烟阁,我屡次请示将军,差点就被逐出将军府,甚至被斩头于庭轩中!为了能够在她面前表现的秀气一些,便是花了大价钱,去租赁了一身丝绸布衣!为了能在她面前显得精神气些,便是足足打扮了整个晨间!为了” 言语至终,无法吐出,呜咽难言,终抽泣。 “而那一日,她选择了我所侍奉的将军之子,呵!还真是傻啊哈哈哈~”元困疯狂笑起,面色狰狞,“我到底是在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想借我接近将军之子,好获得将军之妻的头衔,重新回到当初的地位,身份?还是真的喜欢那将军之子,而不是喜欢我!还是她对我所写之信,皆是为了利用我?亦或是因为当初我拒绝了她,所以戏弄我,玩弄我于股掌中,就是为了让我体会到被人拒绝的惨痛?” “我不懂,我不知!我也不想懂,我也不想知!” 疯笑遏制,元困疲惫,手中杯再次化为碎屑,割裂手掌,可他没有因为疼痛而放开手来,紧紧的握住,深入手心,无垠未出手,望着他,手中杯亦有裂开的痕迹。 元困眸中有泪酝酿,无法遏制,却不曾哭出声来,隐约不言,终闭目,泪涌出,咬唇,唇破,血流出,牙齿均被染成血色,显得格外狰狞。 无垠手持杯的力气削减,望着他,面色依旧未改,问道,“心痛吗?” “心还痛吗?可痛不痛又有什么关系呢?今天是他们的大婚之夜,也就是在今晚。她将如何,便再也与我没有关系。既然,她选择了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而我如今,也离开了将军府,成了闲人一个,呵~” “不过几日,我便会离开这洛阳城。” “我还记得,当初她于我说,她喜欢我时,便是牡丹花开时。现如今,亦是牡丹花开时,可却是我说喜欢她,不过这二者,所得的均是相同结果,相互拒绝罢了,相互错过罢了!” “你说,是造化弄人罢,还是天意为之,或都是罢?” “哈哈哈”洒然的笑声回荡,久而不消,幽静黑夜里,显得格外悠扬。 笑声终停,元困起身,往屋外走去,可嘴角却言道, “故事已结束,我所能说的便是这些,就不知道公子会如何写罢,而我明日便会离开这洛阳城,而这洛阳城里,便就再无林戚沐和元困这二人,唯一闲人和将军少夫人罢了,哈哈哈” 月光蔓延,洒尽寒舍隅角,照在元困身上,惨白,格外悲凉。 无垠起身,似欲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叹气,问道,“元公子。无垠还缺你一要求,你还未言于无垠。” 元困顿住,却并未转身,似传出自嘲一笑,摆手,笑然,“昔日怪我太年少,伤她至此,愿故事最终,她与他在一起罢呵” 说罢,便是摇晃着,朝着舍外走去,此刻,夜已深沉。 寒风吹来,此地,就他一人 瑟瑟潇潇,凄凄迷迷,孑然独身,悲然离去。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悲歌再起,是那一夜,他所歌唱之曲,乃是《霓裳羽衣曲》之词,无垠望着面前离去背影,眼角有泪,不知所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帘 忆 无垠独坐寒舍,月光皎洁。 外界,虽深夜,却通明可见。无垠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听闻耳边,风吹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听着那庭院处的流水声。元困已经走了,具体他是走向哪里,无垠不知,因为他知道,他会回来的。 手中茶杯,忍耐不住他猛烈的气力,水顺着杯壁裂缝流出,沾湿手掌,无垠未有知觉,一人独坐蒲团上。夜冰寒,庭院水车声充斥双耳,尽流水音调。 独身不知何时也,矍然,眼角有泪涌下,手中杯放开,碎裂一地,望着手中已结痂血痕,仰天忍泪。 眼泪停歇不止,他用力抹去,可为何他如此伤悲? 兴许唯有他自知。 空洞双眸被月光点亮成雪白之色,若有银辉,闪烁点点荧光。起身,缓步走来,往庭院而去,看着那旮旯处,悄然盛开的牡丹,让他自觉停下,手握牡丹花瓣,却突兀凋落,花瓣满地,流入庭院中清澈溪沟,游向远方。 月光点亮黑夜里的牡丹,鲜红化为了银白,似银白牡丹谢,瓣起而瓣落。 风吹来,无垠手中被血浸湿的银色花瓣,染为鲜红之色,呼啸而过,手中花瓣剥落,沸腾而起,似夜间深蓝宝石般瑰丽色彩,红银渲染,化为悲蓝。 无垠双眸里,尽是此蓝光,似是回到了她来寻他那一日。 无垠腰间一信封不慎落下,借着月光,勉强视之,信上几方小字,赫然显露。 “戚沐留。” 其实,那一日,他并非是知晓她要择选良人之事方才前去,而是她托人带话于他,其实他在那一夜,便已经见过她了,而她就是元困所深爱的林戚沐! 那日清晨,在舍中显得无趣,许久未有人来寻他,将心中事说于他。无垠也是闲的无趣,也无法虚构话本事,便是将他人送来的信件一一略读,看是否能有灵感迸发于其中,而那所有信中,便是有着林戚沐所写于他的。 书信如此写到,“写至三十里街衙文字先生。” “妾身姓林,名戚沐,字恢缘。乃是林将军遗孤,现为云烟阁中歌姬,素问先生喜将他人故事写成话本,用以生计。沐有事想要说于先生,不知先生有无兴趣。沐不求钱财,若是先生对此不曾好奇,便也作罢。牡丹花祭,便是沐择良人的日子,若是先生有些兴趣,便可前来一望,再决绝否。” “林戚沐留。” 那日,无垠本就闲的无趣,亦知晓林将军家被灭门一事,便是心生好奇,总觉此人,有些经历是他人所不曾有的,吸引甚大,也就有了之后,前往云烟阁那等风俗之地而出现的一幕幕事。 那一夜,无垠站立人群中,望着无数人离去,当然也有众多人留下,待后事结束,方才离去,无垠还未从那意境中走出,停顿许久,方才离去。 而那林戚沐,便是与她双眸对望,不过瞬息,二者相离。 无垠点头,礼节一笑,她亦是如此,无垠离去,可林戚沐却与将军寥寥几句,便定下了婚约,消失不见,说是要准备一下,随后走向云烟阁深处,消失了踪迹,留下他们各自把酒言欢。 约莫一炷香罢。 无垠离去,走向舍中,而他身后,便是白色纱衣女子,悄然跟随。 无垠走入舍中,相望,并未焦急,而是走向客间,煮茶一刻,走回客厅,望着那已然在栏栅外,站如玉婷的她,斟上热茶,随即言道,“姑娘请进罢,你跟来不就是想见我吗?” 栏栅门开,林戚沐站立舍前,望着无垠,有些发愣,不禁被无垠所迷,灿烂一笑,“戚沐,见过文字先生。”说罢,便是走进,盘膝于无垠身前。抬起茶杯,轻抿,一笑,美而令人窒息,一股似牡丹般芬芳气息飘来,无垠有些发愣,一息,便是醒来,行为端正而自然,礼节而不失温和。 无垠挥手,“我这寒舍许久未有客人前来,今日有客人前来,是我之荣幸,素闻云烟阁歌姬,今日一见,果真,美若天仙。” 林戚沐亦是一笑,腼腆带有红润,诱人一视,真如天仙,不过如今却落入红尘罢。“哪里,皆是外界浮夸,不过今日得以一见洛阳城中,最为缥缈的文字先生,更是沐三生有幸,百闻不如一见。” 无垠摆手,说罢,“称呼我为无垠,亦或垠公子便可,何须称呼我为文字先生呢,茶如何?” 林戚沐温和一笑,“有些苦涩。” 无垠摇头,微笑问之,“看来林姑娘也是有故事的人呐。无垠已准备好,就不知道林姑娘,可愿敞开心扉?或日后准备好,再诉说于我?” 林戚沐面色羞赧,有些难以开口,良久,还是叹气,道,“我时间不多,几个时辰后,便须离去。留宿于陌生男子家中,对我的名声可是不好呢!若是将军府不要我了,又该如何呢?难不成垠公子对妾身亦有好感?” 无垠面色一红,便是赧然应答,“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言语,望姑娘掌握好时间,莫要耽搁了你的终身大事。” 林戚沐面色沉静,犹如天仙之悲,惹人疼爱,唇齿霍开,“我说的有些简单,可能垠公子无法知晓,我在说些什么,可公子也能知晓个大概,有些话,我希望公子待我大婚后,再告诉他。” “他?你所爱的人吗?可否告诉我,他的名字?”无垠有些好奇,殊不知此等良人还心有所属,便是问道。 “没错,我爱他,无论何时何日,身处何地何方,我都爱他!” “他名曰,元困。”林戚沐笑的腼腆,面如牡丹般鲜红,引人注目,无垠视线移向它处,方才未失礼节。 “我接下来说的话,希望公子,在我大婚之后再告知他,若是他未寻你,也就作罢,公子就忘却了此事,当做从未见过我;若是他来,望公子切勿着急言语他,定要在我大婚后,再告知于他。”林戚沐双眸柔弱有波,宛充有微光。 无垠点头,应答,“尽我所能。” 林戚沐满意微笑,“既然如此,我也能放心了,该如何说起呢?就从我三岁时候说起吧。” 眼眸深沉,若幽镜,映射着曾经,“我与他相见,是在元将军府中生子的那一场雪里,他很傻,傻到被人欺负都不知道保护自己,傻到有一种为了我冲上去与他们肉搏,即便之后会受到非常重的处罚,都依旧不曾后悔的傻劲,而自从那之后,我的脑海中,便再也抹不去他的影子。” “与他所见的第一面,我只想告诉他,‘傻瓜,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我保护不了你,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啊!’”甜美一笑,似幸福回忆,带有微微担忧。 无垠已然自木桌下寻得纸笔,写下,她所想说于他的话语。 无垠不知何意,也不知她是何情绪,唯有木然写下。 林戚沐又是一笑,似回忆到其它之事,便是说来,“之后呢,我便是寻了许多机会去将军府内,那个傻瓜,还真以为我是去看将军之子呢!到了后面,他好像才发现,我其实是去看他的,对于这件事情,我想公子告诉他,‘以后记得多注意女孩子的心思,若是你日后再如此,你兴许就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或许,你就孤独一辈子罢,虽然这辈子我是没有机会陪你了。’”苦涩一笑,话带悲凉,看得无垠有些窒息,无垠无奈,只得写下。 无垠未动弹,细闻,生怕落下任何语句。 “后来呢,我父亲还有势时,便让我学古琴,我原是不想学的,可是呢,那个傻瓜偏偏又喜欢我弹奏古筝呢。我也是奈何不得他,他还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人家不喜欢什么,他偏偏又喜欢,于是我便为了他,苦苦练习古琴,也就有了如今的技艺。” 无垠眉目一凝,似一挑,问道,“难不成你善于舞剑和弹古琴,皆是因为他?” 林戚沐卷起秀发,慵懒之意散发,嘴角带有甜甜微笑,便足以说明她那时的幸福意味,她微微颔首。 即是无垠都是感觉心生嫉妒,似叹息,一生若是有如此女子作伴,便足以,可无垠思忖遏制,静听其言。 “说来舞剑,他那个时候还傻傻的说,怕我舞剑伤到自己,还不允许我舞呢!他说,他没有能力保护我,只允许我舞木棍,他哪里知道我练这个就是为了让他看的,可谁料他竟然不许我舞。当时,我只觉他说的话,让我心跳加速,脸庞涨红,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有唯唯诺诺的应他。”林戚沐若回到曾经,回忆那时,瞬息,一股血气涌上脸庞,若火在烧,心跳加速不知该说些什么,言语有些颤抖,害羞的别过头去。 她嘟嘴一笑,说道,“关于这里,我希望垠公子,告知他,‘以后不要不懂装懂,明明别人不喜欢,你却说你喜欢,还真是让我为了练得这些,费了一番力气。’” 无垠写下,连带着她的表情一起写下。 “我最喜看牡丹,他就在将军府内,移栽了一颗很大的牡丹。可能他不会说,可是这件事对我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也算是他唯一顺了我心意的一件事,呵呵~”笑的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牵动着无垠的心,有些难以呼吸。他非常地好奇,是谁能够让这样的女子如此地爱他,爱到这种地步,爱地如此卑微,无垠回神,继续写着。 “之后,随着长大,我父亲也渐渐发现,我前去元将军府内,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不再允我前往,我前去的次数也越发减少。不过随着我在古筝和舞剑上的技艺越发精湛,他也是无法再有理由约束,便偶尔允许我去那么两三次,可对于我而言,那两三次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不过,随着我和他的年龄增长,他开始变了,不是对我的心变了,而是对这个世界变了。我没有时间去改变他,只能用我的全部,用我的心,去改变他,我待他如同以往般,虽然他开始躲避我,隔离我,但是我一点都不伤心,因为当我看着他,抗拒着这些东西,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觉得快乐。” 她话虽如此,可那眼中的不自然,还是见得当时她心中的不乐。 不过无垠还是将这些统统记下,虽然她没有说她想告诉他的话。 “后来,我几乎出不了家门,因为我父亲发现了我和他的事情,我为了求父亲不加害于他,便是允诺再也不去找他。”林戚沐说的轻描淡写,可无垠却能感受到她那时的悲伤,是得付出多惨痛的代价。 “在我最后第二次,去见他的时候,他母亲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随他母亲的病重,兴许再无人知晓。不过就前几年,这件事情又重新拉开帷幕,让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不过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这些事情,他后面会知道的。兴许,他不知道也好,对他而言,这是沉重的罪孽。” 无垠有些好奇,不过听她如此说来,便是闭嘴不问。 “牡丹花开的那一年,他母亲死了,我为了见他,我跪在家中三天三夜,三日未曾入食,直到最后我答应父亲一个条件,才能去见他。” 林戚沐面色冰寒,有些忧伤萦绕,不过被她强行忍住,随口说来,“那一日,我表了心意,而他也拒绝了我,我很难过,难过到无法呼吸,在家中差点饿死。”无垠一愣,殊不知为何听她说来如此轻松,可即便是简单的话语,无垠也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悲伤及痛彻心扉的伤感。 无垠问道,“什么条件?” “没什么,就是与元家将军之子定下婚约。”林戚沐,抿茶,便是道来。 无垠倒吸一口凉气,缄默不语,低下头继续写着。 “后来,我父亲失势,我也被追杀,过上了逃亡的日子,最终流落街头,被云烟阁收留。阁主是一大善人,她虽为阁主,却对我们此类红尘c低俗c平庸女子尤为关心,见我擅长剑舞和古筝,便允我在云烟阁中弹奏古筝。”林戚沐面色阴沉,眼角有泪涌出,似回忆起,曾经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那些日日夜夜里,我的脑海全都是他,全是他的身影,我知道,即便他拒绝了我,可是我依然爱着他,爱的无法忘却!”她眼角有泪,滴落茶杯里,发出声响。 说到此处,她已面如梨花下,泪如绵雨落,有些呜咽,“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觉得有什么值得写下的就写下吧。” “后来,他查到了我的消息,我知道,其实他还爱着我,给我写了一封又一封信,问我过得可好?吃的可饱?穿的可暖?他真傻,还是那么傻。傻的天真,他以为,他在那茶楼之中,多次看我,我会不知道?他以为他为我在云烟阁中疏通关系我会不知道?他以为他为了赎我疯狂收纳钱财,我会不知道?” “可是我不能回信,因为我现在已经是青楼女子,配不上他了,为了让他死心,甚至在信中说了我失去了身为女子最为重要的贞洁。”林戚沐秀发被她的双手往后拉去,泪顺着眼角涌下,滴落桌面,不曾遏制。 无垠写着。写着很多东西,写着她的表情,她的话语,手从未停下,也不知疲惫。 “可他的回信,却让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信中写到,每一字,每一言,我都记在心中,只有简单几句,” “‘不在乎你贞洁,我只要你,只要你的心,你的全部,我爱你。元困留。’呜”林戚沐抽泣,不停歇,面潮如血,无垠依旧未停,手快速写着,乐此不疲。 “之后,我为了让他彻底死心,便是让他亲自来参加择良人,然后当着他的面选择了将军之子。”她用手捂着鼻嘴,掩面哭泣,良久之后,方才停歇。 她望着外界,侧脸以对,无垠笔锋突然停下,望着她,诚挚而认真,轻声说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你觉得你是青楼女子而配不上他吗?” 林戚沐侧脸,轻点头,无垠眉目紧蹙,似有恼意,便是严声说道,“若是仅此一个理由,请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林戚沐有些震惊,便是流动灵动双眸望着无垠,问道,“为何?” 无垠眯眼,说道,“我不觉姑娘是那种轻浮女子,在你眼中,我觉得爱情,甚至可能超越你的生命。” 林戚沐面色赧红,微微叹气,撩动耳边长发,“素知,垠公子可从对话中知人心,果然。” 无垠面色严肃,“若是林姑娘想用这来考验我的话,那便请姑娘离开,此地虽破旧,却无法容下姑娘此类人也。” 林戚沐苦涩一笑,眼帘下垂,“其实,不是我不告诉,我是怕你告诉他!” “这姑娘大可放心,我们生意人,最为讲究的便是信字。”无垠恼意消散,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罢,原因有二。” “我也只能告诉你其一。” 无垠点头。 林戚沐眼中有泪再涌,悲伤尽显,“屠杀我全家的便是那元将军!我之所以会选择元将军之子,是因为,我想替我全家报仇,若是我将他牵连到了一起,若是我害了他,若是我”泪出,戚沐抹去,不再言语。 “而这其二,便在这信中,若是垠公子听闻我死讯,便可给于他。在这之前,希望垠公子不会失信,也希望公子在那一晚之前,不会偷看,当然,若是垠公子给了他,我也奈何不得,因为我既然选择了告诉你,我便要想到一切后果,不过我相信垠公子有这样的诚信!”说罢,林戚沐便从亵衣之中,取出一黄纸信封。 交于无垠,无垠谨慎收下,点头,说罢,“姑娘放心,我必会保存到那一晚前,不会让他知晓,你见过我以及这封信。” 戚沐起身,白色纱衣随风飞舞,外界似有雨将下,风吹,发似垂柳,遮掩半脸,不视其目。可也知,泪盈双眶,她对着无垠,一拜,随即离去,却有凄厉话语声响起,似悲歌,似独鸣,“我最后想告诉他的话,是‘困,我爱你,好好活下去!’” 随即拉开栏栅,往外走去,跨步离开。突兀,天地间亦有哭啸之音响起,是她凄迷吟唱,是那《霓裳羽衣曲》字词。 “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呦呦鹿鸣,杨柳依依,却为悲鸣 无垠目送芊芊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回过身,小心地将信封放入衣物夹层中,看着自己所写的那些东西,微微叹气,言道,“此等女子,世间难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帘 亡 风又起,人影乱,无垠停顿原地,眼角有泪涌动,银光点亮,宛玉珠般凌厉,圆润而若银水,散出点点微光。细看,玉珠坠落,滴坠荷盘上,牡丹花瓣粘附周边,似点缀,更似渲染。 水车转动声,令无垠清醒,眼角泪抹去。 方才脑海中那一幕乃是元困见他之前所发生的。而如今,当元困将所有事情说完后,他便是逐一知晓了,她想告诉他的东西,跌落湿漉草地的那封信,便是她遗留给他的信。她说,要等她死讯传出后,方才能给他,或是今晚之后,即是讲今晚她必死! 无垠猛地转过头,望着那远处将军府所在之地,面色忧虑带有悲伤,拳头紧握,可终究唯有放下,指甲深陷肉隙而不肯拔出,无垠眉目凝固,面色苍白,那将军府所在之处,彻夜通明,是红光漫天。 红光既是喜庆之光,同样,亦为凶光。 而今晚,此光,便为凶光。 无垠拾起地面的信件,小心地收入怀中,跌跌撞撞地走入舍中,无力地盘膝在蒲团上,望着渐弱的月光,唯有叹气,继而猛地灌入茶中水,和元困一样,似那酒水,吞入腹中,可麻痹自己。 此夜,未眠。 油灯未点,因月光足以视之,外界事物清晰可见。终至,月光散尽,远方有微光传来,是晨曦之光,希光散开,温暖顿生,橘黄之芒,铺满大地,雾气皆散,洛阳城缓缓醒来。 无垠依旧维持姿势,看着那一日,所写的东西,全都是她的一言一语和她的面目之情,还有她想对他说的话,无垠在轻声的读着,读着便是懂得了当初自己不曾知晓的情绪,不曾体悟到的瞬息片段,那对她,兴许是多么美丽的东西啊,甚至是超过生命的东西罢。 读了许久,直到云姨来,告诉他,她的死讯,他方才将手中所写之物放下,眼角泪,再也无法止住,涌下。 他转身,将信放在桌上,看着那所写的东西,只觉手在颤抖,便是自那木桌下取出纸笔,奋笔疾书,宛若陷入疯狂般,手指在颤动,黑色字迹,点点浮现,一直蔓延,直到一张纸,两张纸,三张 写到最终,唯见满地的纸页,肆意摆放,殊不知情绪为何,无垠只有如此疯狂的写着。 一直,写到力竭,写到手指僵硬无法执笔;一直写到,手中纸笔竟相断裂开来! 不过半个时辰,他来了,对,元困来了,如无垠所预料的那般。 元困望着舍中,恣意摆放的断裂毛笔和破裂黄纸,没有说话,径直走入舍中,盘膝至蒲团上,无垠见他来,便将手中纸笔停下。 无垠看着他,面色紫青,目中血丝充盈,青筋暴露,长发凌乱不堪。可知昨夜,他有多么疯狂,当他来时,无垠停下,再次恢复以往风度,望着他,一笑。 便是斟上茶水,元困抿之,目中忧伤不断,“茶还是如昨日那般苦涩,似乎更苦了。” 无垠未作答,望着他,勉强一笑,“这算是隔夜茶,不过昨日写东西时,有些着迷,便忘记了煮茶。” 元困眼角有泪,看着无垠,哽咽道,“她死了。” “嗯。”无垠轻点头,“我知道,我收到消息了。”抿茶,无奈笑道,“有些苦涩了。” “她昨夜突发恶疾而死,真的是要让我”元困目中有泪,宛若失去了生的希望。 无垠起身,背对,叹气思虑。终究坐下,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她其实不是突发恶疾而死。” 元困发愣,不知无垠在说些什么,突兀眉目一凝,按着无垠的肩疯狂摇晃,嘶吼道,“难道是有什么其它原因吗?” 无垠抿茶,点头,“我答应过她,在昨晚之前,不会告诉你,但是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元困无力地跌倒在地,双眸凄凉,乞求般目光,“告诉我吧,她为什么死了!告诉我!”言至最终,咆哮,嘶吼! 无垠拿出那一日所写之物,给于元困。 元困双手颤抖,颤颤巍巍的接过那黄纸,面若死水,已无生气。 无垠似回忆道,“其实,在见你之前,她已经找过我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直到昨夜,你告诉我,你与她的全部,我终于才知道,她来找我的缘由。” 元困未听无垠话语,紧紧的盯着那黄纸上所写。无垠叹气,望着他如此模样,也是预料之中。 可无垠还是继续说道,“她要我告诉你,几句话。” 无垠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她对着他所说的那几句,只言未差,一字不少。 “她说,‘我爱他,无论何时何日,身处何地何方,我都爱他!他名曰,元困!’” “她说,‘傻瓜,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我保护不了你,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无垠说着,说着,只觉眼角有泪涌,盈满眼眶,无垠看着元困,视线有些模糊,却还能看见他掩面抽泣的模样,泪水滴在黄纸上,沾湿一片。 “她说,‘以后记得多注意女孩子的心思,若是你日后再如此,你兴许就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或许,你就孤独一辈子罢,虽然这辈子我是没有机会陪你了。’” “她说,‘那个傻瓜偏偏又喜欢我弹奏古筝呢,我也是奈何不得他,他还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人家不喜欢什么,他偏偏又喜欢,于是我便为了他,苦苦习得古琴,也就有了如今的技艺。’” “她说,‘他哪里知道我练这个就是为了让他看的,可谁料他竟然不许我舞,当时,我只觉得他说的话,让我心跳加速,脸庞涨红,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有唯唯诺诺地应他。’” 她说,‘以后不要不懂装懂,明明别人不喜欢,你却说你喜欢,还真是让我为了习得这些,费了一番力气。’” 他看着黄纸上的内容,泪如雨下,他抽泣着,通红了脸,鼻涕和泪混为一团,竟不知。 无垠回忆她让他自觉有用而记下的东西,便是继续说道,语气轻盈,泪遏制不住,却也下流。 “她说,那颗你移栽的牡丹,是你唯一一件顺了她心事的事情。” “她说,即便你刻意远离,可她依然爱你,爱的那么卑微,爱的那么认真。” “她说,你的母亲告诉她一些事情,她说她为向你表达心意,被迫与将军之子,定下婚契。” “她说,她被你拒绝了之后,很伤心,很难过。” “她说,她知道你为她做了很多事情,疏通人脉,悄悄的在隔壁茶楼借着微弱的视角,偷偷的看她,疯狂收纳钱财就为了赎她,她也知道,你还爱她,她也还爱你。” 元困,面对黄纸,咆哮着,面色狰狞,青筋暴露,唾沫横飞,“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不要说了!” 无垠未有停下,继续说道。 “她说,她骗你说她贞洁已失,即便她知道,在那种地方要保住贞洁需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为了不牵连你,甚至是为了让你死心,还在择良人那一日,不选择你,而选择那将军之子,就是为了不将你牵扯到一起。” 元困将手中黄纸合拢,将头往下垂去,泪便如雨滴下,也传出,元困微弱的乞求声,“不要说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疯狂摇晃,似抽搐。 无垠不曾作罢,继续说道,眼中尽是她告诉他时的幸福笑容,轻微吐出。 “她最后,还说” “困,我爱你,好好活下去!”若林戚沐盘膝无垠之位,望着面前元困,甜蜜说道。 无垠说罢,便是停歇,抹去眼角泪。 视之,元困疯狂,仰天长啸,猛锤胸口,唾沫横飞,眼白血丝暴露,话语声,模糊不清,无垠细听,却还是能听的大概。 “沐!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怕!我不怕死啊!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的沐啊!我爱你,我想让你知道,我还有多少的话,没有说于你,我还有多少的时光,没有陪你度过,你还记得吗?沐!” “当初我年幼时,说要娶你为妻的承诺啊!” “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我的承诺啊!沐,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肯定是将军府里的人,欺骗我,想把你据为己有!沐啊!” 咆哮声传出,黄纸已因湿透而溃烂,元困的手,将它撕扯为碎片。元困想要离去,却被无垠止住,无垠望着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要将这封信给他,有些犹豫,无垠摇头,还是将信拿出。 “她还有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 元困暴动停歇,接过那封信,抹掉眼角泪水,颤抖着用双手打开信封,望着那张单薄黄纸。 无垠不知信有什么内容,只见元困怪异的收回了泪水,如同失神般,疯疯癫癫,将信抛开,往外走去,无垠未有拦他,任他离去。 看着他那陷入疯狂的模样,那生无可恋的悲伤,更是不知这信封到底写了些什么。 无垠拿起,凝目微望,信如下。 吾儿元困: 吾乃余母,唐睿宗之妹,太平公主。 唐睿宗身疲,即将驾崩,吾欲争其权势,故不得已将余与余养母之儿换之。若成,余将享受荣华富贵而不尽,若不成,吾儿尚可保住性命。而余便为吾之儿,若是当余视此信,便明吾争皇已败,命不久矣。现如今,太子势大,需打压,多次暗杀吾,若吾不换余,余必常遭其害,为保余之命,谅母此等大不为,未尽母道于你,且令你遭受屈辱,歉意不能达,况且此乃后日之言,得此信后,切不可为母复仇,此乃吾之大不为,逆天下而大不为,实乃母之过,可错不在你,愿你寻一欢喜之人,幸福度过余生。 余母,太平。 信未完,似是一女子续写,望之,乃林戚沐写之。 夫君元困; 沐虽未嫁于你,却早已将芳心许予你。若夫君不嫌弃,便允沐以妻言道。沐知晓夫君为公主之子时,年岁尚小,乃夫君养母说于沐,沐当时并不知何意,却也未告诉他人。如今唐玄宗继位,公主大势已失,沐之家族,尽被斩,而抄家之人,便是元将军,此乃灭门之仇,沐需报之。且夫君是公主之子,身份高贵,沐不愿拖累夫君,只身一人便足以,况且近日宫中公主之子,并非是真子已暴露,而受令彻查此事之人,便为元将军,不假时日,夫君身份必定会暴露。沐刺杀将军之意更显,愿夫君不记恨沐之决定。沐已决绝,若是先生不守承诺提前将信交于夫君,知晓信中内容,切勿冲动。沐,去意已决,毋须挂念。愿君寻一欢喜之人,度过余生,便是对沐最好应答,沐有一私情,望君在那家族谱上,将沐名字写上,可如此写道:元困之妾,林戚沐。沐之于黄泉之下,亦欢喜不得呢。 勿念。 妻,林戚沐。 黄纸跌落,信封飘坠。 无垠双眸无神,如今才知晓,那理由之二。 那母亲告诉她的事情,她为何那般不愿应答他的爱意,原来,一切,都在这封信上! “哈哈哈!”无垠疯狂大笑,已无往常那般正襟危坐,拾起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之所以,不接受他的爱意,是因为,她必死,不愿让他再伤心。 她之所以,现在才让他知晓一切,是因为,她不愿他为了她做傻事。 她之所以,不愿将以往的事情告诉他,是因为,她怕他傻傻的去复仇。 她之所以,至死才告诉他,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爱他爱的如此深沉的女人! 无垠无力,瘫痪在地,却嘴角喃喃,“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爱一个人,竟然爱到如此地步,呵呵” 无垠知晓一切,便是昏沉睡去。 他这几日的忧虑,疑惑,焦灼,皆是消散,此时的他像是一副空虚的外壳,失去了灵魂,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帘 淡 无垠醒来,已是次日午时,是被人唤醒,是前来收拿话本的云嫂。寻他,并且告诉他一个消息,一件在无垠意料之中的事情。 无垠依旧盘膝在木桌前,抿茶,望着面前之人,收放自如,一笑。 她说,元将军死了。 她说,元将军是被人刺死的。 同时在被抄家的林将府中,林戚沐闺房里,有一人上吊而亡。据闻,当晚,那屋中,一直有着怪异的话语声回荡,似说着,“沐啊,我来了,我来了” 而元困的尸体,在几天后,被曾经侍奉林戚沐的奴婢发现,那时,尸体已经腐烂并散发着异味。 无垠点头,送她离开。 无垠煮茶,抿茶一口,轻喃,“有些苦涩。”无垠发呆,双眸失神,宛若自身是那曾经洛阳城中的林戚沐以及那元困。 手中笔,不曾停下,一直写着。 笔下纸,写了一张,又一张,笔写断了一支,又一支。 无垠不知疲惫,仿佛陷入疯狂,继续写着,写着 无垠时而哭泣,时而疯笑,时而沉寂,时而微笑,怪异不止。 拟写,写了两天两夜。 当他写完后,满地皆是黄纸,所写约莫百余张,恐怖至极,若舍中乃废墟所在。 无垠面色不改,双眸失神,此临近黄昏时日。 无垠,站立舍外,望着那昏黄欲坠之日,双眼微眯。 原本缓步身形,便如若疯狂般,冲入舍中。 再执起手中笔,看着那道夕阳,看着庭院那破墙而入的牡丹,便是手挥动,似画。 不过百息,隐约可见。 画中内容。 是一大雪之中,两朵未曾凋谢的牡丹花,一红,一黄,交缠在一起,傲然盛放 画旁,有一小诗附之。 如此写道。 《无情》 “云有牡丹花两枝,暴雪萦绕依不谢。” “彼有洛阳人两道,牡丹花开却相识。” “枝头落下花两瓣,似有虚影相迷乱。” “林有戚花沐雨泪,阴有元鸣困林缘。” 终 写于二零一八三月二十四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帘 坠 夜三更,寒风徐徐,月盈满贯,阴风阵阵飘荡,酒旗时有断裂,坠落在地,怪异至极。 倏然,一道黑衣身影闪烁,似踏入一小巷中去,直入那深处。 此地本人烟稀薄,更显怪异。 追寻那黑衣之人,探那小巷终末。 终停下,并未它物,仅仅一破旧寒舍,而唯一有些显眼的,便是那栏栅处不过一米远近的似招牌的木匾。 隐约望去,似写,“话本事地。” 黑衣男子停下,望着那栏栅之后的破旧房舍,面露喜意。 迎着月光整理散发的男子走出,生的正如外界传言道,令人顾景惭形。 黑衣男子面色红润,缓步走入,面有笑意,似朱丹之色,生的一般,普通人模样,五观端庄,到是那眉毛有些大气,宛笔迹勾画,让人惊讶,却也不及那道白衣已束发男子,他眸中若有星光,一笑,便是吸万物入眸中,云淡而风清。 至此,桌并不在庭,而在院落中,摆放,两片蒲团,他自一人坐下,而另一处,却无一人,似等人,手中杯微微荡漾,轻抿之,面带微笑。 “咔咔”栏栅推开,黑衣男子踏入,一笑,一拜,二者双眸相视。 黑衣男子,轻步移去,停顿,盘膝而坐,端其桌面茶杯,观之通体墨绿,便是嘴角勾芡般笑道,“有些日子不见了罢,无垠?” 白衣男子,便是无垠,望着面前黑衣男子,面带喜悦,将手中杯放下,望之,泰然自若,岿然道,“有些时日了,约莫三年零七个月又十二日,算上今晚过了,也是十三日罢,怎么华衫?突然想起我这老友了?” 黑衣男子无奈一笑,便是言道,“你说此话是何意?难道我就不能因思你,方来寻你?莫非你以我定是有事,才来寻你?” “非也,华兄,切勿急躁,无非玩笑话语罢了,望见怪。”无垠摆手,尴尬一笑,连忙伸手端起茶杯,不失风度,轻抿一口,道来。 “哈哈哈~”华衫大笑,礼节此等拘束之物,皆被抛于脑后,继而吞茶入口中,品味一番,面有享受之意,笑然,道,“垠兄,你有些变了。” 无垠眉目紧蹙,不知华衫所言为何?便是有些疑惑道,“华兄何出此言?” 华衫摸着尚未长出的胡须,故作长者模样,惹得无垠一阵脸呆,终究无奈笑道,华衫自觉无趣,便是说来,“你有些变了,但又没变。”有几分故弄玄虚之意,无垠闻之,不解其意,便是无奈摇头,道,“华兄,莫在无垠此处卖这些关子,你知晓,我不喜此类关子,段子之手。” 黑衣华衫起身,望着无垠寒舍,并未过多言语,而是简约步行,急促观之,无垠紧随其身,带他一略寒舍模样,不过百息便是视巡罢,随后二者归于桌前,相视,华衫有些蹙眉,余华更是有些不解,疑惑萦绕心间,正准备询问,却听华衫先言。 “你为何住在此等破旧茅屋处?”华衫言语有些不解,更是有些担忧意味蕴含其中。 无垠一笑,望之,“我并不觉得,此乃破旧寒舍,对我而言,此处,便是足以。” 华衫面色一沉,似怒意,亦是不解,不禁言道,“早就听闻洛阳城中,有一文字先生,专撰他人故事,以拟话本,用以生计,世人皆称垠公子,而这垠公子,便是你罢?” 无垠轻抿,面无表情,却是迎着月光,恍惚一笑,“奈于生计?况且,我还挺喜于如此,而他们所说的垠公子,便是我罢。” 华衫面露不满,“你还记得你当初见我之时,所说的那番话吗?” 无垠一愣,似皱眉回忆,遽尔点头道,回声,“还记得,那时年少气盛,说了一些过度的话语。现太平盛世,我即便是能做些什么,也无非是些官吏而已,又有何用?况天下能人,又不只我一人,又何须偏我呢?” 华衫摇头,有些叹气,似失望,“自从我们二人一别,便鲜有联系。我不知道你经历些什么,竟会令你至如此模样?” “红尘似若水,若水亦三千。我漂泊其中,便是已染的全身变色,已不再是那稚子之身了,又如何能独处磅海之中,却不沾湿水雾于衣角呢?”无垠回道,洒然一笑。 华衫沉默,叹气声传出,他望着无垠,突然微笑,“果然你变了,既然你有所选择,我也无法。我颇知你性格,好奇之物甚少,可若是好奇,便固执至不留余地。” 无垠也是一笑,言,“不过我很是好奇,你说我哪些地方变了?” 不过华衫并未详说,而是望着无垠,似看着他双眸,紧盯而不移,望着清澈双眸,那眸中倒映之物。 华衫收回笑意,俨然道,“你的双眸,变了。” 无垠闻之,颇有疑问,便重复言语,“双眸?” “至于,变了什么,需要你自己去体悟,不过也快了。”华衫笑然,便自倒茶一杯,抿之。 无垠不解,也不知,却又闻华衫笑言,“你通穿四海,流于五湖,知晓地理,可明天文,却唯独不知己身,还真是罢了,你应知晓,我今日为何来此?” 无垠点头,宛若方才尴尬全然忘却,现如今,又再是那番正襟危坐模样,“我近日总觉心神不宁,如今星象又变,前几日便算上了一卦,知晓你会前来,便是于近日三更时,摆桌于此。” “如我所料,你来了。”无垠眉目紧蹙,抿茶。 华衫亦是蹙眉,俨然,“我亦是觉星象怪异,心神不宁,故来寻你,不过我所得卦象与你不同,此卦与我无关,而关乎你,故我来寻你,而我所能诉于你之言,不过只言片语。” 无垠点头,严肃道,“不必过多言语,只需片言即刻,若透天之意,必遭天戮,君慎言。” “无恙,我所说乃并不关乎于我之事。”华衫言道,“而我所须诉你之事,望你谨记,若真有那一天,请务必转告。” 无垠认真答道,“必不忘告诫。” 华衫一笑,“若是那人想忘记什么,便请他来寻我,我有一物,能令他忘却所有。”说罢,华衫便是起身,一身黑衣,几乎被次日雾气浸湿,站立于外界,感受到极致冰寒,往外离去。 无垠望之,并未挽留。 直至,目送华衫离去,背影消失在巷道深处。 待其离去不过十几息罢,便是喃喃道,“我变了吗?” 无垠起身,望着昼夜繁星,眸有倒影,皆是天空中,星月的闪烁光芒,映衬于镜,无垠轻抿茶,遽然,无垠顿下,震惊和错愕尽显,只因,天象异变! 无垠手中杯坠落在地,跌坠至青苔巨石上,轰然破裂开来,而无垠浑然不知,夜光盛然,唯可见他双眸颤抖,面色惊讶尽失血色,苍白无比。 寒夜幽静,唯独可听无垠喃喃之声,乃他一人独自言语罢, “太乙之数,罡星在西,可为何太白却临于此洛阳?乃不吉之象!” “太白临前,乃大凶,难不成天下将乱?或有皇将陨?”无垠思忖,徘徊原地,踱步而不停,面色凝然,更见天际一星闪烁,似本命星灯,无垠眉目紧蹙,难怪今日心神不宁,无垠盘膝在地,紧望星象,可如今唐皇星依旧光芒,而自身星轨却移动至其周边,又是为何?无垠不清,难以揣测。 续看,那远方又是一道红光灼热之星,移来,与前几日所处之处,相差甚远,似闪烁,又有一道光芒袭来,无垠看不清,手中动作停下,手指发颤,只觉喉中一甜,嘴角有血溢出,滴落至地面。 “噗!”无垠一口鲜血溅出,三星汇聚,而本命却位罡星与太白之间,无垠抹掉嘴角鲜血,继而盘坐,又望那临西之帝星,依旧闪亮,未有削减,无垠稍松气息,正准备入舍中,算上一番。 却还未起半身,便又见星象煽动,那皇星,倏然闪烁,其它三星亦闪烁不断,似共鸣,可不过几息罢,那皇星,似熄灭。 无垠心中大惊。 可熄灭不过一息,便是再度恢复光亮,而那熄灭的瞬息,那暗黑之处,唯见一道光芒闪烁,似流星坠下,如至洛阳。 无垠蹙眉,手中紧凑,似做太乙数姿,颤动,换算,却未果。 兀然,无垠起身,因那流星正往他而来,而那流星并未一巨石,只见那流星光芒削弱。 似一物正往他所在之处飘来,无垠伸出手来,那流星化为一道微弱光芒,停顿于无垠手中。 光芒未散,无垠视之,皱眉,可见一对佩于手心,似和玉,自带温和感,雕琢花纹繁冗不清,玉若混绿,有云其中,似二人身形模样。如双眸久视,便是如同心神浸入,再无拔出,无垠摆头,清醒过来。 将对佩收入怀中,顾不得木桌,蒲团此类之物,慌忙走入舍中。 恰离去,不过百米之余的华衫,亦是停下,望着那星象,一笑,便是眼角有血流下,他抹去,他只是望别人的星象,便是如此,可若是望自身星象,那将会受到如何的反噬,无法想象。可无垠,不应至此。 可终究,算得了他人,还是算不了自己,此乃天地之矩,终不可违,叹气,便是离去。 言道,“天有三星,汇聚于顶,洛阳之光,忽隐忽暗,似灭似散,星象至此,终可散,终可惘,终可明。” “无垠,你可算天命,可知万事,却终究不可算己身,罢了,兴许此乃你最为期许的模样。”华衫抹去眼角血痕,离去,不敢再望星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帘 临 晨来,曦临。 月色竟相退去,寒舍有光浸来,耳目一新,焕然金光。 牡丹花开,依未凋谢,宛若女子般娇艳身姿,若呻吟般艳丽躯体,在初日希光里,绽放着露骨体态,妖艳而如精灵般。 牡丹上浸有露水,汇聚在花心,光照来,牡丹开彩,露若玉珠,晶莹透亮,滴落而下。 光缕如丝线,穿透而过,却分散开来,七彩之色,虹芒无边,落入双眸,幻梦般美艳光彩,久浸而不拔。 熟悉的一身白衣,自那寒舍中走出,迎着晨日之光,面露享受,恰然恍惚一望,宛此人并非凡俗之人,似自天宫别苑而来,游历人间罢了,现如今,停顿至此,兴许是有些许疲惫罢。 无垠伸出手来,便是拈来那滴落之露,轻抿,只觉指尖冰凉,有些刺骨,无垠在衣角抹去,便是往舍中走去,熟悉的铫子声响出现,是他在煮茶,听闻那铫子发出的濯濯雾音,便是去那偏阁将铫子取出,朝着那木桌之上茶杯及茶注之中,斟满至七分。 无垠便是盘膝于木桌旁,可今日较以往有些不同,此木桌上,又有一棋盘放置,无垠一人,独坐桌前,手握通体墨绿茶杯,那杯中宛有凉意袭来,可却又感受到来自杯口的蒸腾热气,无垠小抿一口,另一手拈有一白子,正如无垠一身白衣。 “嗒!”棋子落下,无垠抬头,只因那栏栅外,传来令其动容的声响,那是栏栅逐渐被人推开,又因栏栅破旧,方才会有的咔咔之音。 无垠茶杯放下,并未起身,而那棋盘,也并未有多子,仔细一望,盘中格局,其实就一子落于中心,白至起手,待人续下。 光透过,有影渗入,脚步声顿挫之音,令无垠一笑,言道,“你来了。” 那人影点头,一身黑衣,正如其黑子般,坐立于无垠前,相视一笑,二者眸中若有光,人影点头,其身影模样,虽不及七尺,却若有心雄万夫,双眸迥然,哆如饿虎,有美髯修饰于耳畔旁,似较长耳发,其骨若灵动有光,恰似仙气萦绕,颇有一副得道高人姿态,便是端起面前茶杯,笑然,顺拈起一子,落下,置于棋盘之上,“垠兄,近日可好?” 无垠微笑,言道,“太白兄,今日为何会想到无垠呢?还没到每月的固定时间呢。” “是吗?哈哈,兴许是我近日有些疲惫,记错时间了罢。”黑衣男子愕然,便是解释道,继而说道,“垠兄,近日所写拟话本,望尘莫及啊。” “太白兄何出此言?天下谁不知太白兄,文如悬崖,字如蛇形,一首醉诗,如悬天之歌,谁可触及,何况我这一普通文字先生呢!况且还是写些上不了台面的拟话本呢?”无垠抿茶惭愧一笑,便是回应。 “难不成,我还不知垠兄文字何如?你莫使这些揶揄我了,若是比此类文笔,我唯有醉时,方才够及你一半,平日里,我还不及垠兄一点皮毛呢!”太白言道,有些不解,“我真不知,你为何对进仕一途不感兴趣,男儿身在世,若不谋大事,何须生来,况且垠兄非常人也,拥一夫当关之势,应当有所作为,何须在此处埋没了自己?” 无垠颇为无奈,摇头,微微一笑,便是回应,“太白兄,莫非今日就是想说些这些,若是如此,那今日就莫怪无垠不待客了!” 太白尴尬一顿,便是叹息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言仕途之事,我只是可惜啊,也罢,垠兄,我近日又做诗一首,不知垠兄,有无兴趣?” 无垠又拈起一子,落下,颇有兴致的话语声传出,“愿闻其详。” 黑衣太白,再落一子,便是起身,望舍外走去,一步便一言,正如曹植作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从天上来,奔流倒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幕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 “五花马,,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太白顿下,又至桌前,便是盘膝于蒲团上,有些许意犹未尽感,望之无垠一脸陶醉模样,便是抿茶一口,等其回应。 “美,真是美。不愧是‘青莲居士’啊!”无垠美赞,一脸享受,继而言道,“与尔同销万古愁,好一个与尔同销万古愁!好一个销字!” “承让!”太白羞赧一笑,拜下,谦虚言道,“虽有些成就,可终不比垠兄文采。” 无垠亦回拜,“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客气,美文自当共赏。” “哈哈哈~”太白笑然,随即拈起一子,落下,抿茶一口,“自从我略读垠兄拟话本,便日夜忧心。不知那故事中的二人,是否真实?亦或真人也。” 无垠抿茶,笑之回应,“这不正是太白兄,你今日前来的缘由吗?你今日不仅仅是给我带来用以生活的物品罢。”洒然一笑,颇具风度。 太白愕然,面色通红,似羞愧,“我就知晓瞒不住垠兄,其实我今日前来,就是因此。” “不过,真当有那话本中二人于这洛阳城,各自名曰元困,林戚沐吗?”太白双眸若有情,波动若有光,似柔水,涟漪荡漾开来。 无垠轻点头,太白视之,瘫软坐下,眼帘紧闭,若有泪欲涌,而被他强行忍住罢了。 “此等女子,世间难寻,此等男子,无法观望,自小便以为此类爱恋之情,应不存在现实,可现如今,却是真有此类情,真是”太白无奈摇头,悲叹。 无垠古井无波,抿茶,棋盘已是满子,无垠言道,“太白,你今日又输了。” 太白一顿,自那悲中被唤醒,方才将那悲情置于身后,言道,“我从未赢过你,罢了。你生活所用的东西,我都放在了院落中,今日我提前前来,是有缘由的。” 无垠认真听着,便是抬起茶注,往太白手中茶杯斟满,一笑,便言,“我知晓你要说什么?” 太白亦是一笑,“垠兄果然还是如以往那般,料事如神。” “请你转告他。我不为达官贵人c不为学识渊博之人c不为掌控四方之诸侯c亦不为深宫庭院中人,仅为一凡夫俗子,不配接受此等邀请。此为其一,身份不配。” “二,乃我不愿。我虽为未粗鄙之人,可粗鄙之人,亦有三规六矩,四律五戒。” “三,我虽为凡夫俗子,可我亦是生意人。若是他愿一人来见我,我便可接受他这桩生意,可若是我不愿,谁都无可奈何。他也应该知晓,有些东西,是任何东西都替换不了。” “可偏偏,我要等的,唯独是有缘人。” “若是他听闻我如此应答,还肯见我,请你转告他。若是他愿意以一故事中人的身份来见我,我便肯应他。见于断桥上,时日他可定。”至此,无垠话语终了,起身,整理衣物,便是朝偏阁走去。 背对着,却有话语声响起,“多谢太白兄将所需之物送至,可今日有些疲惫,就不送客了。”说罢,走入转角,消失在尽头。 太白,一人独坐蒲团之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便是再观棋盘格局,隐约可见,那白子之形,印于黑子之中,乃一字。 字为,“缘”。 太白起身,手中信坠落,却又被他收回,往外走去。 “哎”沉重叹气声传出,太白离去。 次日,夜深。 月光洒下,洛阳城。 深处,中心之地,隋唐城上,城郭之处,登望台上。 唯有二人露出身形,其中一人身着黑衣,乃李太白,跪拜至台阶下,面色紧张,身形颤抖,将白日与无垠所说之事,告知于面前之人。 此人,身着大裘冕,头戴通天冠。 通天冠之形。凡二十四梁,附蝉十二首,加金博山,配珠翠黑介帻,即以黑介帻承冠,形状如幞头,以转脚相交于上。令人望而生畏,此所谓,帝王之姿。 而那形似幞头之物上,含有两软角,却与常人不同,此软角实乃硬角,两角圆阔,用丝弦为骨,自然翘起,颇带一番大气之意。 此乃,九五之尊,方才穿着衣物。 而此人却独立城郭之上。 就二人在此,太白一身黑色长袍,不敢起身,手心有汗,衣物被汗渍所染,带有气味,而那所跪拜方向,便是那九五之尊。 目若有星辰,所望之处。 此天地。天地大势,蕴含其中,五湖四海之影,均倒映其。可若清澈之露般双眸,却又有混浊云雾散开,渲染双眸如秋波,秋水荡漾开来,波光如潋滟,星光之色,月光之明,皆照耀其中,可那混浊之中,却有些许悲伤。 突兀,眼前一道虚幻人影形成,他越想细看其模样,却越是难以看清。最终,雾气混为一团,化为了眼角的泪,滑落而下,无声无息。 太白,勉强维持那跪拜动作,肢体僵硬而不敢动弹。 而那人,眉若剑羽,征战铁血之意滚动而来,肃杀c残酷c弑杀,汹涌如浪潮奔腾袭来,势不可当。 仅是望其眉,便宛若置身战场般,恐怖至极,而此眉,便为剑眉。 不仅如此,双耳如活佛,生的豁大,唇若婴幼儿般,红润发光。 仿佛其挥手抬动之间,便可搅动一番风云,便可令一国灭亡。 身有七尺之长,面目却有些鱼尾纹烙,乃是常年批改奏折,熬夜所导致。 独立城郭之上,望这洛阳城灯火通明,繁华不歇,眼角有笑,却为苦笑,尤其是当他望向那片繁华之中,较高楼阁,那红色绸缎所散开的尹红之光,竟有泪滑下,勾勒痕迹,他侧过双眸,再望向这天地,感受这不断吹来的凄凄夜风,他闭眼,未再有泪。 一个时辰终了。 “就顺他的意。三日后,三更之时,断桥见。”话罢,男子起身,眺望云端,风拂来,大裘冕挥动,宏势披散,往下走去,略过太白,可太白依旧不敢起身,长松气回应,“喏。” 正准备起身离去的太白,却又停下动作,身体僵硬未动弹,又闻,这凄静城郭中,传来凄清喝歌声,乃离去男子亲自吟唱,听闻其词,乃洛阳城内远近闻名的《霓裳羽衣曲》。 其凋甚悲,其音甚苦,其韵甚伤,乃有情人歌之。 歌声虽远去,却可模糊听清。 “啊~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 “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 歌不停歇,直至终了。 音散于郭内 “他愿意孤身来见我吗?” 无垠紧紧的望着通体墨绿茶杯之中那从未波动的镜面,喃喃自言,双眸空洞,可不过一息,便是猛然的将杯中茶灌入腹中,不顾以往礼节。茶喝罢,方才望向那木桌之上所留信封,乃是不久前太白离去所留。 太白说,他不懂。不懂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竟然会屈尊,不顾身份,孤身前往洛阳桥,见一不知深浅的文字先生,可是不懂又能如何呢?他开始渐渐懂得了,为何无垠不选择仕途,而是屈身于此等破旧之地,专撰写他人文字故事,他也不知道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态,也只有无奈离开,表达出“他”的意思。 无垠摇头,茶杯放下,伸出手去,将信封缓缓打开,可视其中文字,乃如此写道。 “孤姓李,名基隆。世人皆称呼孤为“玄宗”。孤早闻,西京有一文字先生,专门撰写他人故事以作拟话本,用以生计。不知孤有一故事,余感兴趣否?孤原欲将余招入宫中,可听君一席话,便作罢。兴许,余所言,乃正言,是孤太高看自身。其实,在这些东西面前,孤便不再是玄宗,而是故事中的一人罢。今闻余,便应余之要求,三日后,夜三更时,于洛阳桥上相见,愿君至。” 无垠手有些颤抖,轻呼吸,微叹气,望着窗柩外,透来的悲凉月光,便将那信拿起,往那偏阁之中走去,偏阁之内,铫子又响,无垠走近,将铫子抬起,便将不过薄纸般大小信封,投入火炉中,不过一息,便是化为灰烬,散出浓浓黑烟,飘散于天地。 无垠将铫子放置于火炉上,双眸中闪烁不断,只见以往清澈无比的双眸里,荡漾起异样的神色。 无垠走回厅室,望向栏栅处,方才发觉,已经有许久未有人来找他贩卖故事了,他这里也逐渐变得有些清凉了。可能,洛阳城里的故事,差不多要写完了罢。 无垠有些发呆的望向外界,片刻醒来,抬起茶杯,抿茶一口,现如今,他只需等三日,在那夜晚三更之时,离去便可。 遽尔,无垠怀中对佩闪烁,似有光芒射出,胸口之处,皆被红光点亮,似心之色,乃心之光。 光芒散去,无垠无觉,朝着偏阁走去,解衣,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帘 音 夜临,深沉如墨。 一身白衣,被月光拂照,格外显眼,无垠双眸迥然,似有星辰闪耀其中,无垠今日打扮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今日的他束发散开,分别用幞头紧紧包裹,生怕掉落下来,从未梳理过的络腮般胡须,刮尽。修长的体态被一身白衣,展现的淋漓尽致。 轮廓分明的姣好脸庞,格外硬朗,一股男子的阳刚之气,铺面而来。 “今日,便是第三日了。”无垠抬起头来,嘴角雾气散开,夜冰寒,且刺骨。 望着黑夜之月,深藏在云雾之中,似娇羞闺女般,虽时而探出头来,可有时却全身隐没在云雾中,如同消失了踪迹。 无垠一人,喃喃自语,面有柔波,“上一次,是为了林戚沐离去此处。而此次是为了玄宗,不知玄宗是否有着能令我动容,甚至超过他们二人的故事呢?”无垠摇头,苦涩一笑,走入小巷之中,默然离去。 月光较盛,可夜晚,颇显冰凉,只因倒春寒并未离去。 那刺骨的寒风拂面而来,无垠只觉皮肤刺痛而逐渐无感,脚步轻移,不过十几息罢,便走入那三十里街衙之地。而那三十里街衙的尽头便是那断桥的所在之处。 无垠欲寻云烟阁时,便从上而过,不过并未仔细观赏,尽去看那岸边垂柳,牡丹花开。现如今,再来此断桥,便可仔细观望了。 约莫一炷香,无垠站立于桥头,望此桥,无垠又回忆起那日,渡此桥,寻云烟阁时,桥上尽是写叫卖商贩和过往行人,使得无垠未有多过观摩此桥模样,不过如今,行人c商贩皆离去,叫卖之声,也消散于天边,偶有孤鹜齐飞而过,恰有杜鹃啼鸣,仅此而已。 月光落下,如雨露之水,洒至桥面,桥面轮廓分明,其护栏所铸,乃是圆柱狮头之象,宛若狮有怒意,互相对望,惟妙惟肖之影在闪烁着光芒,又似此月光带来生之气息,令其活来,如真怒狮般,浓眉大眼,血盆大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不辩得。 无垠停顿,颔首微望桥头武士石身,一人持剑,如刺向某人;一人配枪,若向何方。 真如二人站立身旁,护你安危,无垠伸手触摸,被那石身上传来的冰凉感所唤醒,无垠注目,并未细看,而是抬头望月,心中明了,三更之时将到。 可无垠还是缓步走去,此桥,长至八百米有余,宽约七米,可令军马行之,通行不需拥挤,目视,若断裂之桥,却岿然不动立于此海之上,可所谓天堑也,至今不塌,亦若鬼斧神工之作。 桥虽长,可那造桥之人,仿佛早已知晓此事,于是落有双亭至于桥上,以作歇息。 而那最为惊艳所在,应是那双亭中的中亭所在。 桥之中亭附近历代碑刻林立,有“断桥残雪”等代摩岩石刻;桥北有昭惠庙c真身庵遗址;桥南有隋祠,著名的虞庆则《断桥记》隋碑,即立于祠内,被誉为书法c记文c雕刻“三绝”。 无垠步伐停顿,望着那离他并不遥远的中亭。 唯有嗟叹,“桥若游龙,身若银河,散而游来。却不知,已独立其上,迢迢望去,已不知时日何许。身若此桥,桥渡此海,虽身躯惨裂,尤不妥协!其心之处,断裂最为惨重,故又名此桥,断心桥。” 无垠叹罢,便快速离去,往那中亭前去。 只因,无垠耳边,传来熟悉音律,乃是霓裳羽衣曲之韵。 乃林戚沐于云烟阁中,所弹奏的霓裳羽衣曲,无垠耳边所传来曲调与林戚沐所弹奏一致,可那音韵之中所表情感,却浑然不同,无垠身形颤抖,他知晓,这才是霓裳羽衣曲的真正模样,双眸若有神,似柔水波动开来。 若是说林戚沐弹奏的是那霓裳羽衣曲中的霓裳,而此人,便是弹奏出来此曲中的所有。 霓裳之上,依有羽衣! 无垠心中有些悲伤,也不知是夜的悲凉感染,还是那曲中所蕴含的悲伤感。 无垠走近,曲音还未散去,便又闻一男子凄凄吟唱,是那霓裳羽衣曲中的词。 “叹杏梁c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 “”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 无垠嘴角默念那词字之音,缓步走去。直至那亭下,均未叨扰,站立于亭外,听闻那曲中悲凉,不知何时,无垠心中一股强烈痛感袭来。 熟悉的感觉,正如无垠第一次听闻此曲和第一次那心间传出的感觉一般,相似无比。 曲,终了。 蓦然,无垠眼角有泪一滴,悄然滑落,并无声息。 “你来了。”那亭中传来磁性而雄厚的话语声,乃是一中年男人的岁月沧桑声,带着磅礴气势铺面而来,不可抵挡。 无垠从亭外走入,面色不改,走近,便行君臣之礼,跪拜道,“无垠拜见陛下。” “起身。”男子露出身形,月光照入。 无垠起身,望之,方见玄宗模样。无垠虽见半脸,却依然被其容貌所惊。这便是天子之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虽年迈,却依然刚硬,虽疲惫,却依然有浩大气势涌来。这便是上位者长久养出的九五龙气吗?无垠心中惊叹无限。 “怎么?现在又怕孤了?”玄宗似乎是观察到无垠的细微变化,便是笑道,似是有些恼意,遽尔严声道,“你就不怕孤杀了你?”寒光闪烁,眸若幽潭,深不见底。 “孤命太白前去,令你入宫,你都敢拒绝,现在见孤了,怎么又显得拘束无比?不敢言行?” 无垠盘膝而坐,自知君臣之别,洒然一笑,言道,“自小便闻家中长辈言道,帝皇之人,容貌必定异于常。今日一见,正如长辈之言,心中有些惊异,也属常理。” “这才是孤想见的人,而非那等普通人也。”玄宗语气里,淡出一抹怪异的兴致,继而言道,“怎么你们世家的人,竟然也会弄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入仕途,竟然来写拟话本,用以生计?” “如何,若是你有意?孤现在便可令你成为刺史。”只言片语,便可令无垠迁乔出谷c青云直上。 无垠放声一笑,并未露出动容之色,反是端起那石桌茶杯,用衣袖遮挡,一抿,反笑道,“茶根虽好,应是洞庭碧螺春,杯应该是陛下自那宫中带出,紫砂通杯罢。” 无垠抬起手来,将茶杯放在面前,微微摇晃,似观那茶杯模样,然笑也,“可陛下,虽懂品茶,却不懂如何酿茶。” “茶如人心。若心伤,茶亦苦涩;若心欢,茶亦清香。” “可此类茶并非常人可酿,因关乎酿茶之人,若此人,心不平,其茶亦受影响。若此人,心悲凉,茶亦悲凉,无论何人品此茶,皆此味也;若此人,心欢喜,茶亦能品额外清香。” “可唯独心境不染之人所沏之茶,方能令各色之人,品出各色之茶。”无垠放下茶杯,双眸尽月光照来,若银瞳,有光散去。 “茶道亦人道,陛下深知人道,故茶中会有怪异的味道,而我则是在此茶中品出了充盈鼻息的浓然涩意。”无垠嘴角勾芡般一笑,眉目弯曲,有些怪异,“而正如此茶,陛下想必在宫中每日尝到的皆是些苦涩c怪异的味道罢。” “请皇谅无垠颓败,平生里最不喜欢这些味道。故此,并未有意愿去那宫中,也不愿为了那些毫无所用的钱财,那些虚荣至极的地位,而每日品尝苦涩之茶,苟活于世。” “哈哈哈~”玄宗原本是有些戏谑之意,是对无垠的质疑之问,而如今得如此回答,便被对的哑口无言,只得放声一笑,以表心中敬佩之意,可敬意不过一息,便被不断涌来的冰凉感淹没,“若是孤不肯谅你呢?” 无垠微楞,连忙摇头,跪拜,却并无畏惧的说道,“若如此,唯求一死。” “既然你无心,孤又何需勉强你呢?”玄宗笑然,说罢,便是抿茶一口,“果然,苦涩之味甚浓。” 无垠又抿茶一口,便和颜悦色询问道,话语声温和不改,“陛下,你方才所弹奏之曲,乃是《霓裳羽衣曲》。” 陛下一顿,面色稍有暗淡,言道,“今日,孤不再是玄宗,你也不必再称呼孤为陛下,也不需行那凡俗礼节。至此,孤今晚便只是一俗世之人罢了,亦或是这故事中人,仅此而已。” “怎么你也对我所写的《霓裳羽衣曲》有些兴致?”玄宗手肘放置于桌上,言已改常,双手缠绕,摩挲,一副好奇容貌,言道。 无垠抿茶一口,轻笑道,“略有知晓。” “哦?是吗,说来听听,看是否应我当时心中之事。”玄宗已不再顾忌身份,便如俗人一般言语着,颇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无垠手中杯放下,便是寻来那古琴,说来,“古琴,亦‘古筝’,五音十二律乃乐之本。” “宫c商c角c徵c羽乃五音。” “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商其次,偶尔为主,古言:‘商,属金,臣之象’;角为三,且角属木,乃为民之象;徵乃四,论徵,乃属火,事之象也;而其五音之末,便为羽,而羽属水,乃物之象。” “五音表五行,代金木水火土之角,音则全,韵则顺,方可行之。”无垠缓缓言语道,并未焦急,而言语至此,蓦然一笑,“而玄宗所写的《霓裳羽衣曲》中,便以商为主,反其宫而次,且角至徵时,跨越而行,乃为变徵之音。却又顺,阳律六,阴律六,终得十二律之声。” 言罢,无垠轻抚古琴,有风吹来,额前龙须发漂浮而起,睫若有晶莹光芒闪烁,斑斓点点,闭合瞬息,便扫琴而去,音韵如风,漂浮至面前,撩起睫发,双眼不可睁,唯有闭眼聆听,正如玄宗此刻面容,身随音摆,如娇荷摇曳模样,融入了其中。 “锵~”颤音突止,无垠紧闭眉目睁开,蹙眉,手停了下来,玄宗亦被其惊醒,无垠眸中若有一股瞬息的悲伤滑去,手指颤抖,无垠咬牙,终究还是将古琴放置在一旁。 玄宗有些不解,便询道,“为何不继续弹奏?” 无垠抿茶一口,眸中一丝异样闪烁,可不过就瞬息罢,便消散殆尽,语气有些不甘,也有些无奈,说道,“我终究是只得其声,不得其情。” “哈哈哈~”玄宗开怀大笑,无垠不知道他所笑为何,便问道,“为何玄宗笑得如此开心?” 玄宗停歇,笑意消散,却突兀俨然道,“我笑的并非是你的琴艺,而是你。罢了,此事不再言,现时日已不早,也该说来我与你相见的原因罢。” 无垠微笑,面色温和,月光拂照,话语轻柔似若水,流入心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今日能否问一下玄宗?” “嗯?”玄宗一愣,便是顿在原地,望无垠如此模样,便言,“若不关朝廷宦官c不关深宫闺怨c不关史书暗秘,皆可问之。” 无垠闻此,笑意盎然,嘴角幅度增大,随即言道,“世人皆言,玄宗此曲,皆因公主而写。” “其实是另为她人而写,亦或是你这个故事中的她?” 玄宗面色沉下,双眸有些许波动,言道,“何出此言?” 无垠将古琴放置于腿上,轻轻飘起,其上的灰尘吹起,“虽词乃假伤,念怀公主之情,可那曲,却并未如此,其曲虽欢乐,却悲扬。欢乐仅为掩盖之姿,唯有伤意尤为清晰。” 玄宗闻此,缄默不语,停顿许久。直至无垠将古琴放下,才传出玄宗轻微的嗤笑声,而嗤的却是自己,无垠不言,待玄宗话语,只顾抿茶。 蓦然,有寒风吹来,夜已四更,乃至下半夜,玄宗起身,背对无垠,背手望月,月光如凄清凉水洒下,寒意涌动,无垠茶杯微荡,因玄宗又一人独自吟唱那霓裳羽衣曲之词,无垠未干扰,抿茶,静聆听。 无垠背对,并不知其神情若何。 可若是有人隔立那小亭,便可视玄宗面容,月光虽暗淡,却也能勉强视清,尤其是月光之下,那眼角如玉珠般冰淳晶石,瞬息滑下,映衬着月光,显得无比清晰。 良久,无垠杯中茶已凉透,几乎饮尽。 至此,玄宗的背影才稍有动弹。可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却已无泪,面色沉然,盘膝而坐,眼帘垂下,鼻息略粗,嘴角白雾散开,轻柔话语声如寒风般荡来,飘至无垠耳边。 余音袅袅,如凄凄琴鸣声,凉凉吟唱音,交缠融合而来。 “如君所言,为她而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帘 缘 无垠未有言语,只见玄宗盘膝坐下,双眸黯然神伤,双手微颤,无垠会其意,便是将那放置于一旁的古琴抬起,递予玄宗,玄宗一笑,似苦笑,似无奈,涩意浑厚。 玄宗无言,望着那古琴,眸中温柔如水,流露而出,滴落至古琴之上,发出嗡嗡之音,颤动而鸣。玄宗手放置其上,神若飘离,若无垠并未在此地,而唯他一人,轻抚琴弦,微微叹息。 无垠抿茶,面色不改,古井无波。 倏地,无垠抿茶动作遏制,只因玄宗醒来,方才发现此地除他之外,还有一人。玄宗面色不改,并无尴尬之意,带有丝丝笑意,摇头,言道,“无垠,你可知我为何会来寻你?” 无垠一愣,旋即面露微笑,礼节不失,“不知,愿闻其详。” 玄宗将古琴放下,不拘礼节般,言道,“我以你会知晓所有事,没想到,竟不知。”无奈一笑。 无垠面色温和,笑然,“我虽知晓大多数事,可终不知细枝末节,亦不晓凡人之事,此乃天之规,不可不循。” “好一个天之规!”玄宗拍腿一笑,洒然而豪放,颇有一番道气,旋即抿茶一口,继而言道,“那无垠,可还记得你上一个拟话本中,所写的内容。” 无垠有些疑惑,先思忖一息,不得其解,便回道,“不知玄宗所言何意,我怎会不记得,我上一个故事之中所写的内容。” 玄宗抿茶,微顿,似有些许戏谑之意,“那你可还记得那故事中的元困和那林戚沐?” 无垠点头,疑惑更深,萦绕心头而久不解,双眸若思索,应道,“记得。”可表面却依旧那般轻描淡写模样。 说道此处,玄宗双眸暗淡,似有悲伤萦绕,盘绕周围而不散。 无垠未作答,却又闻玄宗话语声,“你可知,为何林将军家并未满门抄斩?” 无垠摇头,微笑,“不知。” 玄宗又言道,“那你又知,为何林戚沐于云烟阁中,身份暴露,全城皆知,却未被捉拿归案?” 无垠发愣,疑惑意更浓,言道,“不知。” “那你又知,为何元困能够杀掉元将军,而未曾被官员追捕。而最终,自缢于将军府遗地吗?” 无垠闻此,蹙眉,思绪有些发乱,言语不通,便问道,“为何?” “哈哈哈”玄宗听闻无垠回音,先笑然,可笑不过几息,便消散殆尽,面色沉静,又兀地面色暗淡,脸庞转去,望向月光所照之地,惨败月光照来,面色更显苍白,无垠未追问,望之双眸,若被感染,悲伤袭来。 良久,苍白散去,玄宗移头,望向无垠,双眸若有银光,散开,无垠被笼罩其中,“都是因为她!” “她?”无垠有些惊讶,不禁喃喃复语,好奇之意显露,抿茶的动作,皆是停下几分。 “呵呵!皆是因为她。” 玄宗突兀惨笑,面色惨白,望之无垠,眼角有泪滑落,滴落至桌面,荡开一抹泪花,沾湿石桌,露出点点泪渍,无垠伸手触摸那块泪渍,眸有波动,有些许震撼,无垠无法想象,一代帝王竟落泪了。 玄宗,并未关注无垠,而是起身,踱步于亭中,不过十几息便停下,盘膝而坐,此刻,他的眼角不再有泪,不再悲伤,宛若又回到了那不可一世,号令四方的玄宗,唐朝之皇,唐玄宗。 可他望着无垠,双眸却如失神,眼帘垂下,颇失仪态,言语道来,“对,都是为了她。” 无垠并未细问,静静聆听。 “她是林将军家的仆人,林戚沐的婢女。” 玄宗黯然一笑,身形颤抖,茶若酒般,猛然灌下。 无垠一愣,殊不知帝皇之人,竟会对一婢女动情。此并非帝皇之人可行之道,无垠活至今,皆未闻,有那朝皇,竟喜欢一凡俗女人,喜欢的会令其不顾己身安危,三更来见一不知底之人。 话语未完,继而言道。 “可她亦是隋之遗孤。号,洳羽公主。” 无垠瞳孔收缩,无奈摇头,情绪不知,便细细闻之。 又有风吹来,更为冰寒,此夜,早已深沉。 无垠抬头,只觉脸庞冰凉,似有细雨飘来,飘落脸庞,惊醒心神,往外望去,似又有雨下。 无垠猛地回过神,只因玄宗继续言道,“她生的并不美丽,但却拥有她独特的美,是这世人,是俗人,所不能替代的美,即便是深宫之中,均无法寻到此等女子。” 无垠抿茶,言道,“何名?” “姓杨,名洳羽,字延韵。”玄宗言来,却并不看无垠一言,而继续垂下眼帘,缓缓言道,似自圆其问,“我之所以会让林将军遗孤离去。是因为我走漏了风声于林将军府内;我之所以没有排人去逮捕林将军家的遗孤,是因为她还在林戚沐的身边;我之所以不令人追捕元困,是因为她求我,放过他。”玄宗,吐出浊气,身形无力,帝王之样,彻底消散,此时的他,仅是他回忆之中,那故事中的一人罢了。 “都是因为她!”玄宗奋力咆哮道,无尽的沙哑和无力,压抑而爆发。 无垠抿茶,被咆哮声所震惊,茶杯放下,望向玄宗,不知该如何言语,却也认真的注视他,注视他的一言一行,注视他的情绪若何。 “我之所以寻你,是因为,我知道元困和林戚沐的故事,那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故事。”玄宗眼角有泪,被其猛然抹去。 “可以说,他们二人的结局是我一手造成的。”玄宗,颤颤巍巍地自怀中衣缝中,拿出一物,乃是无垠所写之物,便是那关于元困和那林戚沐的话本。 玄宗翻开一页,望着那黄页之上,所写内容,面目被遮挡在黄页之后,言语道来,“若是,我不令元将军斩林家。也不至于,她与他不再相见,也不至于如故事中的二人那般,凄惨落幕。” 无垠神情复杂,的确如玄宗而言,他可能是导致林戚沐和元困如此结局的元凶,可是哪有这么多可能呢?哪又有这么多也许呢?正如 无垠言至最终,未有叹息,这世界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选择,都来不及后悔。 遽尔,无垠嘴角一笑,似自嘲,可一息,便消散。 手中茶杯,皆是顿下,几息,便是望向玄宗,说罢,“这并不怪你,与你无关。” “不。都怪我!怪我!”玄宗言语有些失控,眸中尽是忧伤。 无垠抿茶,悠然模样,早已收回,沉沉叹息,双眸若望向外界细雨绵绵微光,言道,“若是无你,若是无我,若是无这元将军和那林将军,可能那故事之中的林戚沐并非是真正的林戚沐,而这元困,也并非是那元困。那二人的故事,也并非是这书中的故事。” “一切,早已注定。并非是你我二人可改变。”无垠抿茶,面色凄凉,言来,“正如,你此时正与我谈话,这一切,都已经是注定之事,并非你我二人可改。” 无垠手指天空,吐来,一股猛风吹,伴有闪烁雷电,一息略过,天地显形。 “所有世事,皆天注定。” 玄宗,身形停下,被天地之象所惊,不过几息罢,便将拟话本收入衣物之中,谨慎保存,勉强一笑,“兴许如公子所言,可错还在我,并非可抹去的污渍,此污渍,是沾污的我灵魂c精神,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存在。” “我之所以会寻你,是因为,我不想我与她的结局,和这故事中的林戚沐c元困一样,落得那般凄惨。”玄宗黯然言道,声线如脱力,绵细若针灸,刺痛心间。 无垠未作答,自闻玄宗言语。 他知晓,此刻,面前的玄宗不再是那杀戮c征战c冷酷c不知人间情感的帝皇,而是一个因情,而日日夜夜无法入眠的男子罢了。 无垠一愣,手指拈上茶杯,用力捏住,青筋暴露,亦是苦涩一笑,“玄宗说罢,你与她的故事。” 无垠温柔话语声回荡,与这外界的绵绵冰雨,丝毫不符,寒风吹拂,吹裂了无垠的话语声,却依然入了玄宗的耳廓,虽听的有些模糊,却也能听清。 玄宗紧闭眼帘,顺着寒风,眼角有泪流下,如彻夜细雨,绵绵不绝。 无垠不抿茶,而是注视着玄宗。望着他紧闭的双眸,望着他扭曲颤抖的脸庞,望着他被他咬的发紫的嘴唇。 终究,唇瓣颤动,话语如绵雨细丝般飘来,却飘入了无垠的耳畔里。 “我生为三皇子,有二兄,乃李宪c李捻,宪为兄长,捻为次兄,我与她的故事要从我的二兄,李捻和我开始说起。”玄宗缓缓说来。 “我生来,与各兄弟之间,关系甚好,一席同眠,同眠一榻之上,皆不顾及俗规,尤其是与我二兄,李捻,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比之其他兄弟,尤为盛之。” 无垠闻此,一愣,随即好奇一问,“玄宗可说的是,那守在边疆之地,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并兴复马政。对外收复了辽西营州,及睿宗赐给吐蕃的河西九曲之地,并降服契丹c奚c室韦c靺鞨等外寇;于西域吞并大小勃律,并且攻灭突骑施;于塞北处降服复国的后突厥,后又扶持回鹘剪灭后突厥的李捻,李将军吗?” 玄宗闻此,先是一愣,惊于无垠所知之事,旋即一笑,似无奈,似敬佩,却也些许嫉妒的言语道,“公子所说之人,便是我二兄,李捻。” “兄长,生性好武。且兄长,于十五岁,便可与各将军独身一战,且百余回合不败下阵来,故世人皆称其为,威猛将军。十九岁时,便可与林将军敌为平手,可莫说元将军呢,更是直接败在兄长手上。“ ”兄长二十三岁,便常年征战于边疆,至今亦四十岁有余,战功累累。于边疆之地,改军制,降外寇,无人可敌;收失地,战边族,无人可战。” 无垠微微点头,惊叹道,“我知晓其名,曾游历四海之时,曾于边疆之地,目睹其真容,乃真男人也。外族谈及,皆闭口不言,视其为忌讳之人,不敢触犯,若闻其至何地,所做之事,身形便会颤抖上几分,而庆幸他并未来此地。无垠对此记忆犹新,至今难忘。” “我曾记得,外族之人,皆常叹,‘猛如燕人翼德,义如云长之阔,气若子龙之姿,身若马超之态,现世,无人可敌。’” “故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无垠赞叹,似敬佩。 玄宗闻无垠言语,突兀一笑,嫉妒之味甚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吗?哈哈哈好一个万夫莫开!” 玄宗无奈摇头,眉目微蹙,似嘲笑己身,“你说,一代君王,为何还要妒忌自家长兄至此呢?为何还要迫害于他呢?我凭什么为君王?我凭什么称帝?我又凭什么引领这大唐走向盛世呢?”言罢,疯笑,嗤笑之意甚浓。 “一代君王,居然因为情,而误了国,这样的王?又凭什么为王?我是昏君,竟然沉溺这些儿女情长。”玄宗,嘴角喃喃,黯然神伤,默然抿茶,摇头。 “我嫉妒我的兄长。他一身才华,一身武艺,而他才应该是帝王之姿,而并非是我。”玄宗苦涩言道,双眸移向别处,不敢望向无垠,似愧疚,更怕看见无垠那脸上深深的失望,失望那令万人敬仰的帝王,竟是如此模样。 无垠蹙眉,“真正的帝王之人,并不看才华,也并不看武艺,玄宗莫非是有些太过于贬低自己了,况且,你觉得长兄远超于你,那么在你的长兄眼中,你又是如何呢?你可曾知道。” 玄宗停顿,手因紧握茶杯,而变得通红,低头不言,俨然,玄宗叹息,“兴许是我想太多,或许是被这情,困了太久了罢,我如今已是暮年之时,四十而有五,虚岁四十有六,此情困惑了我约莫三十几年了罢。” 无垠内心一惊,玄宗竟因此情,困惑至三十年有余了。 无垠吐出浊气,不知该如何言语,便微微望向外界,随即言道,“时日不早了,玄宗请算好时间。” 玄宗微抬头,月光已有些散漫。那东方,隐约之中,有着紫气涌来,似日出之时,紫气自东来。 玄宗并未过多言语,而是将那古琴,放置于胯上,望向无垠,双眸若回忆之光散开,无垠被其吸引,注视而去。 此绵绵细雨中,唯闻,玄宗一人话语声传来,“你知道吗?这把琴,是她送给我的。” “我记得,我与她相见的那一年,是在我十六岁时” 寒意未散,因那暖日并未升起,且西之雨月,还未落去,皓白月光洒下,如玉雕般色彩,却颇有一股阴凉,似寒气,涌动而来,又似那薄雾,弥散开来。 绵雨坠下,此桥之下,白月潭中,皆被雨滴落的紊乱不堪,波纹四处荡漾开来。 宛若玄宗面前所坐之人,非无垠,而是玄宗日夜所想,日夜所思之人,眸中所映,是她的模样。而玄宗所说,所言之语,皆为他对她所想,所思之言。 温柔话语似绵雨,融入这阴雨之中,便是顺着这寒风,飘入了潭,似水溶于水中,再不见踪影,却翻乱了这潭中,唯一的孤月。 月光依然照下,他望着无垠的双眸,若有色彩,似皓白之光,那是清凉的色彩,可当无垠消散,那所在之人,不再是无垠时,眸中的皓白亦消散而去,唯独可见,她望着他,微微一笑时,那七色之彩所释放出的斑驳微光,更令玄宗眸前,所望的世界,不再是黑白之色,而是那春日之时,日光如霓虹般落下,七彩之光充盈,那唯独有着她的微小世界。 正如,他的眼前,只有她。 温柔自水中而生,从不消散,柔波而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帘 皇 “生而为皇族,受万人敬仰c受万人崇拜,亦不知晓无礼二字为何,虽知其意,却从未见过。”玄宗抿茶,嘴角一笑,似回忆那时,羞赧之味,扩散开来。 “生于深宫之中,所见皆贵女粉黛之人,莫不是哪位将军之女亦或哪侍卫c刺史之女,往来皆一副尊容,面有粉黛,且粉黛过余,至令人作呕那般。视之,不起一丝兴趣,可唯独她,与宫中诸多女子,有着天差地别之姿,而她,便是与我相遇于十六岁那年。”玄宗有些慵懒,面有欢喜。 “我年幼,生于宫中,娇生惯养罢。外人皆避我七分,即便是周身侍奉我的仆人亦躲我三分,且我那时十六岁,正值阳刚之年,本对女性充满好奇,可我那时脾气怪异,也不知为何,总喜嬉闹于宫中,父皇那时也奈何不得我,虽时常怒斥我,可也并不多管。自此,我便生出了一些怪异的毛病,譬如,喜欢鞭挞下人,时常发怒,各种毛病,非常人可有。” “那时,我与我二兄关系最好。兄长,常年沉浸于诗歌c名画c各美字之中,虽偶尔关心我们,可终究有些疏远,况且那时父皇又得新子,自然将大部分时间放置于弟上,而我等,便是有些疏于管教了。”玄宗,撩动眉前长发,微微晃动,手中茶杯,似自嘲一笑。 无垠未作答,他一人默默品茶,双眸若有光。 “我记得那时,二兄虽被训练及习书占据大多时间,可他所剩空隙皆是用来陪我,尤其是当我孤独坐于那湖边时,他总是寻些东西令我开心。我记得那时,最开心的时候,便是二兄于我面前舞剑时。二兄少年所处境况与我相似,虽不是同母之子,却甚如亲兄弟般,不分你我。”玄宗双眸若有忧伤,煽动。 外界,有雨飘下,似天之泪涌动而落,飘散至这世间。 “说来也怪,我二兄虽无脾气,但也愿陪我作怪。常衣着下人衣裳,游历于宫廷各角落,宫中人望之,知晓我二人为皇子,便寻不到丝毫趣味。” “可” “直到遇见了她。” 玄宗望着窗外,寒风吹来,发梢有些紊乱不堪,无垠正襟危坐,面无波动,双眸迥然,注视着面前,话语声如水波,闻之,便荡漾。 “那日,恰逢牡丹花开之季,且天色姣好,日光散漫如画,虽温暖,却并不感觉烦躁,反有一种清醒舒爽之意。那天,二兄无事,便整日陪我玩乐于宫中,或许是因为天的缘故,那日,我从未发过脾气。” “后来,我便与二兄,装扮为下人,戏弄那些下人,虽无趣,也总比卧在寝宫,整日颓废不堪要好上许多。” 无垠闻此,恰逢月光散来,落至玄宗之上,提起衣物,无垠方才发现此刻玄宗着装,乃是一下人模样,无丝毫金丝缕条缝刺其上,亦无昂贵首饰陪衬。一身灰黑麻衣,是普通仆人所着之衣。 “不知玄宗,那时,便是穿的此衣裳?”无垠带笑一问。 玄宗点头,回应一笑,似有温和之意,却带有些许苦涩,继而言道,“是午时,一奴婢不慎得罪了我,我便衣着下人衣物,训斥于她!话到怒意,几乎鞭打于她,二兄,虽然阻止,却无法。那时他还宠溺着我,无计可施,也只得施眼色于那奴婢,稍受些皮肉之苦,便可离去,那奴婢也明二兄之意,便愿承受几鞭,那奴婢亦对我的脾气有所耳闻,故不反抗。” “不过,即便我欲何,她也奈何不得。” 玄宗遏制,冰凉之茶,依然品之,品罢,便笑道,“而她,偏偏此时,走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笑的开朗,阴霾之意散去,似回到那时,玄宗咧嘴一笑,似阳光少年,白齿露开,“而她便是杨洳羽。” “那时,她将我的手给按住,我竟动弹不得,而我则将怒气全都撒在她的身上,可不知怎么得,她还未与我言语几句,便甩手一巴掌,打的我面红耳赤。当时我就愣在了原地,可当我仔细看她的模样,怒意更是不知为何消散,只觉面前此女子,甚与其她女子不同,而后不知怎么的,我的怒气就是发不出来。而二兄长,也站在我身后,愣住了身形,似乎被那一幕所惊,待二兄醒来之后,便立马将她的手给握住,我的手方才挣脱,而她似乎被反制,望着二兄长,也红了脸。” “还大声的呼救道,‘救命啊,有人非礼!快来人啊!救命啊’”玄宗面色回味,尽是欢喜之色。 “可她哪里知道我们二人是谁。便无人来帮助她,后来她也放弃求救了,反而被我们二人吓哭了,愣在了原地,说我们欺负她。” “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玄宗面色笑意更盛,更有一丝暖意,似红晕映衬至脸庞,却无所探寻那红晕所在之地,只因玄宗是一男子,更是一帝王,“她身长有五尺而有余,比之我,几乎差了一尺。那时她看我,还要抬着头,仰视,方才看清我。她脸庞之上,并无粉黛,却如那初生婴儿般白稚,眸若水灵之晶,一颦一笑,晶中有光闪烁不止,瞬息刹那,万千粉黛皆失颜色。是宫中那些凡俗女子所不可比肩之人,眉若浮柳,翩翩一笑,又似那月牙儿般。” “她望向我,我的眼中,便全都是她的色彩。唯独她一人的颜色,似古红颜之人,回眸一笑,百媚便已生。” “不仅如此,每一年冬至时,她的鼻子总是被冻的通红,每到那时,我与二兄,总是会帮她寻宫中的一些御医,弄些药物于她,而她每次都会羞红着脸蛋,望着我与二兄二人,低着头颅,不敢看我二人。” “对了,说到那时,她妨碍了我。何况当时,她拉住了我的手,那时,我才知晓,她的力气竟然大我许多,而一个男子的力气没有一个女子力气大,我也挣脱不得,还真是,而且那时” 玄宗忽然停顿,双眸望向无垠,若深潭,似有波动,声若雨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无垠一顿,面色不改,却是望向漆黑四周,随即颔首,抿茶一笑,“信!” “哈哈哈我也不知怎得,我望着她,只觉心速增快,呼吸困难,甚至是我的手都有些颤抖,我看着她,语无伦次,直到二兄将我唤醒。在那时,初逢那种感觉,我还以为是病了,多次找寻御医,可每次御医都是笑道,‘三皇子身体无恙,病乃心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那时候我不懂,此为何意。直到后面,我才渐渐明了,那的确是一种心病,一种令我欲罢不能的心病!”玄宗放声爽朗一笑,随即停歇,继而言道,笑中带苦。 “那次见她后,便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她是林将军家的奴婢,因林将军老来得女,自然欣喜,便将其女带入宫中,求父皇赐名,而她便是侍奉此女的贴身丫鬟,而父皇也赐名于林将军之女,这便是林戚沐此名的由来。”玄宗握住茶杯的手指竟相扭动,可他并不知晓。 “我与二兄与她相遇后,便发现那婢女,生的与众不同,其模样清灵,行时灵动,言语温柔有礼。笑时,那自嘴角的凹陷之处,宛酒流旋涡般,令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了许多,她抓住我时,说道,‘咦,你们男孩子家,也会和女孩子家般脸红啊!真可爱啊!’她指着我的脸,笑的很美,美的令人窒息,害羞的令我如女子般,连忙躲在二兄背后。”玄宗摇头,似为当初的无知而感到无奈亦或不解,望向外界绵绵细雨,眸有悲意。 “她与一般女子不同,她并不在乎四书五经之中的礼节,更不在乎男女之隔,时常靠近我与二兄。行时灵动,如那茉莉仙子般,自花中出。言语温柔,从不过激,即便是发怒都不溢于言表。”玄宗面露享受,似非常喜欢那时,她玩乐于他身旁,而对于他而言,此便是最为幸福之时。 “可她有时,如嫦娥幽怨凄凉般,独自坐在一旁,思忖着我与二兄所不知之事,她的双眸满是悲凉,我和二兄问之,她却不言,亦不语。”玄宗微微叹气,双眸尽是悔意。 无垠眯眼,眸有惋惜,似叹息。 “此女和宫中之女不同,最喜弹奏古筝,那时我和二兄最大的乐趣便是,自那宫中别苑处,听她抚琴一曲。听她所唱之曲,所发之音,如天籁之声,自雪山而来,空灵洗涤;似那自山巅之处,所坠九天之歌;却又似温柔之韵,自古林中而来,温柔婉转;千万喜鹊,喝歌于身旁。她衣着朴素,却显露出豆蔻女子最美年华,体态虽不似妖蛇,却犹如清灵仙子般,不染丝丝尘埃,却清明,灵动,令人忘神,这便是她。她是不同于这牡丹之色,那甘草之香的那自立于天地间的第三绝色。”玄宗嘴角似有羞涩意味,随即一笑。 “自从那次相遇后,我便无法忘却,她的模样,她的笑容。而那次相遇后,她似乎也对我们此类不同于一般仆人之人,产生了兴趣,便时常一人偷偷来宫中玩耍,而她从头至尾,都不知我与二兄的身份,而我与二兄也次次以破旧下人衣衫,前往。” “那时候,二兄舞剑,她轻抚古琴,我独立一旁看他二人,便是满足万分。”玄宗抬头望月,似那月光之下,便是他二人剑舞之形,古曲之音,那般美妙,再无法移开视野。 “如此一来,时日便有些久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隔两年,我便与以往不同。” “我知文理,亦懂武艺,可弹古琴,可赋诗于荒野,可辩大道于早朝之中,颇有一副皇家风范,各大臣皆称赞于我,可这一切的改变,皆因她,亦或言,若是无她,便无玄宗于这世间。” “只因那时。她说,她不喜欢不通四书五经之人,不知天地之理之人,更不喜恣意放纵之人。而较喜,重情感之人,明世理之人,知音律之人。”玄宗言至此处,便猛然的将茶灌下,似茶若酒,却浑然无醉意,甚至越发清醒,双眸之光越发强盛,可光若悲月之色,凄凉沧沧。 “更是因为她,我改掉易怒的毛病,能沉住气息于晨日,读那些苦涩乏味的四书五经,不再鞭挞c戏弄下人,待人礼貌,明事理,知天文!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啊!既无她,又何来我?哈哈哈” 玄宗言到此处,遽尔疯狂笑起,猛然怒啸,长夜漫漫,话语回荡,似羌笛,孤舟一叶,漂浮苦海,虽无始端却终有日明之时。 玄宗一人,如同陷入疯魔般,跑入雨中,任雨拍打,玄宗望着天月,长啸,声声若悲鸣,“我为了你!为了你!变了这么多!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爱我?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帝皇吗?不可能!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话语声,渐微,渐弱,直至玄宗半蹲于地面。 无垠未阻挡,无垠只是从那亭边,拾起那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撑开,缓步走入绵绵细雨中,步若轻莲,一踏便有莲花开。 无垠停下,眸中亦被感染,不知言何,只得伫立窥望。 望着玄宗,半蹲原地模样,站立于其身旁,仅是为其遮风挡雨罢。 无垠叹息,含眸,望着细雨翩翩,绵绵飘入伞下,无法阻挡,冰凉感持续渗透而来,寒风呼啸,似雨将变大,噪音充斥双耳,即便如此,无垠还是听得玄宗喃喃呜咽之声,“为何?洳羽?为何不爱我为何!” 无垠闻之,似有一丝悲凉涌上,望着细雨绵绵处,再望向那桥下湖泊,被雨掀动,变得不再那般宁静c淡泊了,嘴角有雾气散出,似晨日冰寒所致,而此雾气,是因无垠的叹息而起。 良久无垠言语,话语轻柔如潋滟水波,“玄宗,外界寒冷,有小雨,保重龙体,跟我进亭中去罢。” 玄宗身形颤抖停止,不顾无垠,便又独自,往那亭中走去,无垠跟上,想要为其遮雨,却被玄宗的手挡住,玄宗回到原位,望那古琴,轻轻抚摸,眼角又有泪涌。 无垠坐立对面,便寻来茶注,为玄宗倒上一杯,言道,“趁注中茶未凉,暖一下身子罢,玄宗。” 玄宗未言,便紧盯那古琴,无垠视之。 许久,摇头,颇有些无奈,唯有言道,“玄宗时日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玄宗未回应,无垠起身,寻那油纸伞,望向外界细雨绵绵,便准备离去。 可不过一息,无垠顿下,寒空之中,尽是玄宗微弱伴有沙哑的话语声,“就今日罢,这样的我,兴许只有今晚才有。” 无垠回身,望着玄宗,眸有悲意,盘膝坐下,直到此时,玄宗方才将古琴放下,将温茶一涌而尽,继而言道,双眸垂下,暗淡如漆黑之夜。 “渐渐,我开始发现,她和二兄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了,便多次插足其中,他们二人也不避讳我,即便我干扰,可他们依然那般待我,二兄舞剑之时,我便不允许她抚琴,我来抚琴,她于一旁观赏,而当她抚琴之时,我便舞剑,令二兄于一旁观赏,如此一来,便可疏远他们二人,哈哈哈”玄宗言至此处,却又大笑,面部扭曲。 似自嘲,又似嗤笑,无垠不知。 “那可是我最爱的兄长啊!我究竟在做些什么?我知道他爱她,她也爱他,可是我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玄宗面色狰狞,似乎回到了知晓那一切的时候。 “他们二人偷偷摸摸,背着我相会之事,难道以为我不知?他们可能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幽会时,我在一旁边观望,当他们偷偷相拥时,我便在一旁拥抱着这寒空,宛若这寒空便是她。”玄宗捂脸抽噎起来,无垠有些动容,想要伸手安慰,才发现自己的手,无法伸出。 沙哑嘶吼声传来,“你知道,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并不爱我,而爱上了自己最爱的兄长,是怎样的感受吗?你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觉吗?你知道那种看着他们二人欢喜时,自己孤独悲伤的模样吗?你知道啊!啊!” 玄宗奋力锤击石桌,石桌颤动,似崩塌,却屹立原地,未曾移动一分。 “嗡嗡” 黑夜的碰撞之音,如擂鼓,震撼心间,却悲凉至极。 无垠目视,有些不忍,便是回音道,“我知。” “你不知道!”玄宗如同疯狂般回应,无垠身形颤抖,心间一颤,熟悉的感觉传来,无垠苦涩一笑,便言道,轻柔唯独自己可听,“如你所言,我的确不知。” 十几息罢,玄宗抽搐停止,无垠已无兴致品茶,望着细雨,再望向玄宗。 终于,玄宗哭泣声消散,抬起凌乱的湿发,一脸的泪水和那冰凉的雨水,混合一起,顺势流下,即便是他自身,也早已不知此是泪是雨。 玄宗惨烈一笑,“但是我爱她,即便是伤害我最爱的兄长又如何?我之所以能够以三皇子的身份,而坐拥皇位,你当真以为是他们二人自愿让位于我吗?你觉得宫廷之中,哪来的那么多的礼贤?哪来的那么多甘愿?谁不愿成就这帝王之位?谁不愿一统这天下?谁不愿要这盛世大唐?” “没有人!”玄宗狰狞言道,疯狂怒号如风雨,玄宗喘息,有些疲惫。 “当我弱冠之时,便开始拉拢势力,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诸如此类。” “你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的很容易吗?我做这么多,就是想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入皇氏,成为万人敬仰的皇妃。” “弱冠之年,我便不顾兄长劝解,不顾父皇及各大臣反对,不顾母后反驳,不顾一切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我只要她,要她成为我的妃子!我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玄宗拳头紧握,青筋暴露,指尖深入手心,有血流出,滴落地面。 “滴滴哒哒”血之音,与雨声,甚为不同。 可紧握不过几息,便是松开,惨烈的嗤笑着,若疯,若狂,“可是她说她不愿成为我的妃子,她说她只是一介奴婢,仅此而已。她并未告诉我,她所爱之人乃二兄长,可是我知道,但她为何不告诉我?因为我是他最爱的弟弟?哈哈哈什么兄弟之情,什么手足,若是这些东西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玄宗怒意顿生,猛然起身,将那石桌之上的茶杯拿起,摔下! 化为一地齑粉,随风散去,碎裂如脆鸣,掩盖消散。 玄宗无力,跌坠倒下,用手搀扶着桌面,面色铁青,无垠微微搀扶,玄宗摆手,无垠退回,玄宗有气无力,继而言道,“自从她拒绝我后,她便再未进宫,我与二兄关系便再无以往那般亲密无间,我当时认为,是因为二兄长,故才有了她的拒绝,若是让我兄长了成了皇,那么我便再无机会,而他到那时,必定会令她成为皇妃,而我,呵呵” “所以,我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用尽了我所有的手段,抢夺了原本应该属于兄长亦或二兄长的皇位,方才有了如今的唐皇。”玄宗双眸失神,言语无力,“这便是你们凡俗之人所崇拜,所追逐的权利c金钱,然而,竟是如此不堪的东西呵” “我自认为我成为了这大唐的皇,便可以将其纳为我的皇妃,可是她又拒绝了。我为皇,谁人可抗我的命令!我便强行要她成为我的皇妃,哪怕是得到她的身体,得不到她的灵魂,都可以。”玄宗咬牙,手中血猛地流出,不顾疼痛,不顾鲜血直流,汗自眉心流出,滴落至石桌。 “可,即便是如此,又能怎样?哪怕是她的身体,我都得不到。她告诉我,即便是死,她都不会成为我的皇妃,就算是动用所有,都无可奈何,而,唯一能得到的,只有她那冰冷的尸体” 玄宗话语声越发微弱,话语直至最终,几乎消散,若不是无垠听力超乎常人,亦不得知玄宗所说为何,可话语声不过几息,便是又起,却也多了几分气力。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要拒绝我!我不知,我成为了帝王,却拥有不了她,那我成为这帝王又有何用?自此之后,我便认为是因为二兄一直在我身边,是因为他,方才使得她,不曾应答,我便找寻各种理由,各种罪责,怪罪于二兄长,即便那时,他已是诸侯,已经是那鼎鼎有名的大将军。”玄宗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再次紧紧的握住拳头,笔直站立而起,满脸的悔意,泪再涌动,却无哭泣之声。 “之后,他离开长安,前往边疆,镇压那地,几乎不再回来,唯一回来之时,便是春冬之交,似乎,也没几天了。”玄宗抬起头来,抹去泪水,望向皓月,即将西下,话语声恍惚,再次有些无力。 无垠内心明了,故事即将终了,便不言语。 玄宗叹息,情绪终有些稳定,起身望向外界绵绵细雨,旋即言道,“我认为,若是他离开她之后,她便会爱上我,我发现我错了,即便是如此,她依然不愿意成为我的皇妃,即便我说过,‘你若愿成孤皇妃,可随时来宫中寻孤,孤愿待你,至死不渝。’” “可,她还是拒绝了,只是说,‘我所爱不是你,也不愿成为皇妃,即便他离去,我再也见不了他,我也依然不嫁于你,因为我所爱之人,并非你,而是他。’” “哈哈哈”玄宗又有疯狂笑意,却背对无垠。 “至今她未嫁,二兄亦未娶,而我却满宫妃子,后宫佳丽三千而有余,输的人,终究是我,不是他们。而他们亦不再年轻,容貌苍老,应不会再相遇,而我,再也等不到她!” 玄宗洒然笑着,不顾外界是否有雨,便是往外走去,任雨落下,沾湿玄宗,淋透玄宗衣物,及其心间,让他那混浊的泪,被清澈的雨所稀释,无垠撑着油纸伞,跟着玄宗的步伐,随之而去,却又闻玄宗的话语声飘来, “不必了,故事已经结束,而三人都将无缘,至此,便是结局了,今晚之后,孤便又为玄宗!” 矍然,玄宗停下,似乎忆起何重要之事,便是回头一望,狰狞消散,周边帝王之气浑然散开。 朴素袖袍挥动,天下主宰。无垠望之,面色惊颤。 玄宗嘴角勾笑,不再悲伤c不再彷徨c不再迷惘! 无垠顿下,知晓他非方才那人,而是坐落于帝王之位的帝皇,那不可高攀之人。 其称,唐玄宗;及其名,李隆基。 “君若拟写,切记不得将宫中之事如实写入,但也愿如上一拟话本中,元困诉完之后,那般希翼,最终,她所选择之人乃孤,而并非是他。”话语飘来,无垠停下,望之背影,隐隐离去,直入远方,不再望见,皓月,终究自西而落。 无垠叹息,终有回头,转身瞬息,桥指东方,有光照来,似清晨初光,透雾气而来,雾气驱散不再,漂浮至上,成形为云。 绵细之雨停歇,空气清新,心旷神怡,桥面水潭不深,无垠视之,可见面容照应其中,湖泊稍有湍急,碰撞至那桥墩所在之处,发出金铃儿般的清脆瀑布之声,颗颗如银珠般水珠飞溅而出。 亭沿有水落下,滴落水潭之上,水潭波纹荡漾,无垠面容扭曲。 无垠目光收回,被远方初升紫气刺痛双眼,紧闭眼帘,有泪留下。 良久,无垠睁开双眸,油纸伞收回,再放置于那亭中,驻步原地,抹去泪水,微微叹气,便是离去,情绪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帘 未 洛阳城中,牡丹之花,盛开。 依然未谢,凉雨已停下,可风却不曾削弱。 “他应该回来了罢,时间快到了。” “今日大风,应该无人” “可,会有人来吗?却不知罢若是不来,也无恙。”无垠喃喃自言。 话语声被猛然的风声所吞没,湮灭了踪迹。 “咵咵咵”舍中发出轰轰声响,无垠盘膝在地,四周草席随风晃动,碰撞至周围,发出哐当之音,茶杯晃动,被无垠按住,黄纸铺盖于桌面之上,手中湿笔已干涸,无垠盘膝至此。已然三个时辰有余,手指僵硬有些酸痛,可他却浑然不知。 无垠面色苍白,双眸充斥着血丝,俯视面前黄纸。 良久,无法写下。 至此,无垠倒吸一口冰凉寒气,颔首,只觉眼角有泪涌,无垠起身,面若忧郁。往外走去,狂风拂来,散发升腾而起,幞头被拉扯的有些松垮,无垠将其取下,一头长发,飘散舞动,无垠将其梳理,握在手中,结为束。 望外界,古树摇晃,枝条舞动,窸窣之声,奏响不絶,无垠叹息,朱唇轻动,“情有分三,如今知晓其一,何以拟写?”便是摇头,颇有些失望。 无垠往舍内走去,盘坐至木桌后,望向了无人迹的外界,唇齿微动,“该来了罢。” 言罢,便一笑,拾起一旁茶注,往杯中倒入,一息,白雾蒸腾。 便将茶杯往对座移去,方才作罢,往外望去。 狂风似停,因舍中草席掀动停歇,却又因细雨绵绵而下,而有些疲惫。 无垠往外望去,虽天色阴暗,可视线尤其清晰。 不远方,约莫百米之处。 似有一人影攒动,模糊身影于油纸伞下显露,无垠望去,无法视清,那人似一身黑衣,自那朦胧雨中走来,脚踏轻盈步伐,似游走于泥泞地面之上,裤脚却不沾一点混黑泥土,却又似一步有千斤之力,跨步之下,稳重而踏实,地面颤动。 十几息罢,人影渐清晰,无垠视之,一笑。 那人影站立于栏栅外,却不曾推开,无垠望之,并未起身,而是抿茶,面有喜意,言道,“将军既已来,为何不入舍中一坐?” 那人身形一颤,似犹豫c踌躇,微叹气,走入。 他走不过几步,便是立于庭院中,一拜,声若洪钟,铿锵有力,浑厚磁音回荡而来,“在下李捻,特来此地,拜访文字先生。” 无垠微颔首,点头,起身,往舍外走去,回身一拜,“将军言重,你肯来此寒酸之地,便是我之荣幸,怎可行此等大礼,将军若不嫌弃,舍中茶还温,可否前往舍中,品茶一番。” 二人弓腰对拜作罢,便是起身,二人,一前一后,便是自那桌前,盘膝而坐,无垠眯眼,仔细望去。 此人,和玄宗长的颇为相似,却生的英俊潇洒,丝毫未有四十岁之姿,颇有那少年方刚之意,剑眉横生,似有剑刺向双眸,他双眸迥然,有光散开,肌肤白稚,却带有触目惊心般沟壑,似伤痕,发皆束于身后,其身长有六尺多,乃至七尺,威猛而雄壮,鼻若雄鹰之勾,挺拔而屹立于紫朱唇之上,无垠视线移开,抿茶一笑,言道。 “早日游历世时,便已听闻将军名号,外族皆畏惧将军,今日见将军,果然器宇不凡。” 将军握拳一拜,低头,回声道,“先生有些缪赞了。” “哈哈哈,并非我缪赞,而是外族之人,皆如此言于我,如今一见,无非是印证其言罢了。” “承让。”将军谦虚言道,猛地将茶水吞入腹中,嘴角有丝丝暖气流出。 寒风又吹来,草席作响。 无垠笑然,把玩手中茶杯,望之荡漾茶面,便道,“将军今日想必是先探查了我的底细,方才来寻我罢?” “果然。先生料事如神,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将军面色有些羞愧,望之无垠,便言道。 无垠微摆手,“无碍,那将军想必是知晓玄宗已寻过我,方才来寻我罢?” 将军抿茶,微点头,不敢直视无垠。 无垠笑言,“既然如此,望将军能敞开心扉,与无垠一聊。” 将军闻此,面色有些苍白,似欲言,却又不曾言。 无垠望之踌躇模样,并不焦急,亦不恼怒,反一笑,继而抿茶,不言语。 “唉”将军望无垠如此,思忖了良久,终还是叹气,自腰间取出囊袋,打开其罩口,唯见将军将其中水液疯狂灌下,似烈酒。 无垠蹙眉,只闻一股浓烈且刺鼻的气味涌来,此囊中所储之物,似是那边疆之地所酿烈酒,无垠未阻止。 只因,烈人需烈酒,才可一醉。 “咕咚”吞咽的声响不断,持续十几息都未有停滞之意。 将军竟一口气将那囊中之酒吞入了腹中。 喝罢,将军便是将那酒囊扔至几十米远,无垠不言,依抿茶,将军面色苍白,用手抹去那嘴角酒液,吐出一口浊气,双眸通红。 喘息几息,方才抬起头来,望向无垠所在之地,矍然一笑,话语如细丝般传来,“先生既然已见过吾弟,玄宗。那我所能转告之事,也就不多了,先生所缺的,应该就是我在那故事中的一份角色罢。” 无垠颔首,微点头。 “我身为二皇,自小便与玄宗所过生活一致,深宫之中,便如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将军眉目一凝,似有轻蔑。嘲讽之意涌来,嘴角邪魅一翘,继而言道,“可能这一切,皆要由我的母亲开始说起。” “母亲并非是一正规女子,而是侍奉父皇的一介奴婢,似是割河西九曲之地于吐蕃时,那一日心情糟糕,便以酒麻痹自身,而酒后纵欲,将我母亲奸污,方才有的我。”将军低头,呢喃言道。 无垠闻此,瞳孔收缩。 “也罢,若非不是父皇将母后奸污,也不会生出我。若无我,亦不知母后所过生活应是何模样?而我,也不知该对父皇抱有恨意,亦或谢意?哈哈哈我是恨不得,亦是爱不得。”李捻面色潮红,似是酒意开始涌上,后劲发作。可唯有如此,他方才能将内心隐藏事物,吐露而出,若是以往,他即便是死,都不会将此等宫中秘史言于表语。 可今日有些不同,所以他自己带了一壶烈酒,一壶能让自己烂醉的烈酒,李捻似嗤笑。 无垠看不穿,并未干扰。 “本就不是正规皇妃所生,又有何尊严可言?母亲活于深宫之中,已为妃,却只与皇上共处过一夜,还是他酒后纵欲换来的一夜!” “哈哈哈,我的母亲都是活的如此模样,那何况是我呢?若我生而为女子身,只怕早已联姻他国,不在这大唐,所幸我是男身,可即便是男身又有何用?谁肯顾我?谁肯怜我?” “无人!” 李捻眼角有泪,似喷涌而出,捂住脸庞,似哭泣。 李捻顿下,面色憔悴却潮红。 那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姿,亦在此刻,轰然破碎。 “在那宫中,若是不知礼节,若是不习武艺,若是不知诗书?又如何能苟活于那宫中,先生应当有所不知,那宫中之事,自外望去,似富丽堂皇,可唯有那局中人,方才知晓那宫中,如虎穴狼巢,若是不谨慎言行,那么死的便是自己。” 无垠抿茶,内心思忖,的确如李捻所说,他并不知宫中之事,却也隐约知晓那其中残酷。 “你可知晓为何我与玄宗关系最好?”李捻顿然,双眸发呆。 无垠不知,便言,“不知。” “先生定然不知。因为玄宗的母亲对待我母亲尚好,并不加害于母亲,且时而在宫中接济母亲,方才有了如今的我。”将军似自嘲一笑。 “玄宗母亲救过我母亲很多次,而且时常帮助我们。不仅如此,在父皇那边,也时常美言,虽然父皇再未至母亲所居之处,可至少不用受宫中他人欺辱,至此我的母亲便教导我,待玄宗为亲弟,待玄宗之母,为亲母。”将军苦笑,泪便无法遏制,喷然涌出。 “母亲之言,必当遵从。自此之后,我便待玄宗为亲弟般,待其母亲如亲母般。” “玄宗年幼之时,脾气怪异,且时常殴打下人,且时常对我拳打脚踢,即便是击打至我身体柔软处,吃痛不得,亦不得还手,对他要如同奴隶般顺从,若是不顺从,连我都是拳打脚踢或是用竹藤鞭挞,严重时,可令我一夜无法入眠。”李捻将衣物解开,那自胸口之中的一道触目瘢痕便是露出,无垠蹙眉,又闻李捻言来,“这便是他九岁那年,失手将我推置那火炉之上所烙下,至今仍有伤痛感传来,每逢冬日,便觉胸口冰凉刺骨,身体颤抖,常久卧不起。” 无垠面有不忍,便言道,“你恨他吗?” 李捻似苦笑,面色却通红,摇头,说罢,“我不恨。”望向外界,眼角有滴泪涌出,滚滚滴落。 无垠心中有些刺痛,蹙眉,便言,“玄宗母亲呢?” “哈哈哈”李捻闻此,便是疯笑,“那个女人?呵!整日都只知,如何与太平公主夺得皇位,将此天下,留给玄宗,这样恶毒而有心机的女人,又怎会有时间去照顾玄宗呢?莫非先生真觉得她是因为可伶我们母子二人,方才如此善待吗?”李捻泪中带恨。 无垠一顿,内心惊颤,疑惑不解,便言,“难不成另有图谋?” “先生所想太过简单罢。若非不是她为了拉拢更多的人,不然她会善待我与我母亲?若不是为了表现出那副假慈之姿,她会如此对待我们母子二人?奈何至终,还是露出了原形。”李捻面色再度狰狞,似有恨意涌来,无法遏制。 无垠不愿再言,自知不配再问,却还是意识到一事,不得不询问道,“玄宗可知此事?” 李捻摇头,望之窗外凄绵细雨,泪涌双眸,顺着眼角滚动落下,皱眉。 泪流下,李捻闭目,却还是缓缓言道,“我那愚蠢的弟弟啊!” “他又怎会知道此类事?” “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他的母亲并未言于他,他又怎会知此类事?” 寒风拂来,李捻发束有些松懈,亦有发丝自其束中脱落,随风飘舞,遮挡面目,被泪沾湿,粘附至脸庞,而未曾掉落。 李捻却突兀笑道,似惨笑,“不然他能得到这天下?不然他能成为这帝王?可笑,若我帮助兄长成就帝王之位,又何来的这开元之世呢?” 李捻言语至此,话语停歇,似疲惫涌来,他望向无垠,低头,自嘲一笑,便言,“罢了,此类宫中深事,还是不言于先生了,免得先生头疼。”言罢,李捻继而言语道。 “玄宗年幼脾气虽怪异,却有他独特的善良之处,而且自小,我便与他一起,久而久之,便就有了那所谓的兄弟情谊,互视为亲兄弟,睡可一榻,眠可同褥。” “直至” “我们二人一起遇见了她。” 李捻言至此处,便是停歇,面色一愣,望向无垠,无垠亦注目视之,只见将军脸庞通红,似酒劲盛头,便又闻李捻言道,“先生,相信一见钟情吗?” 无垠内心一颤,便如玄宗言语他那刻,无垠回神,一笑,便答,“相信。” 李捻闻此,会心一笑。 “自那一日见后,我便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对我,也不再忘却。”李捻微微一笑,温和之意,散开,满脸通红,似男子娇羞般,格外怪异,可无垠却知,此等娇羞,来之不易。 “先生想必已听玄宗说,我与她何时相见了罢。”李捻,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便是又言。 无垠抿茶,答道,“已有听闻。” “既然如此,我便跳过这些,免得先生听起来有些厌烦了。” 还未等无垠应答,便又闻李捻话语声,声音轻柔而有些绵意,“那时,我最喜欢她抚琴,我舞剑。她弹琴的模样,真美。我最喜欢,她见我舞剑之后,立于我身旁,有些娇羞的,红着脸庞说道,‘捻,你所舞之剑很美。’” “多希望,那时候,我舞剑,她抚琴,再不分离。若是如此,该有多好”李捻低头,言语遏制,眸有忧伤,似月光洒来,悲有鸣音。 风大,吹入寒舍,更显冰寒,那几乎刺骨的冰冻之意,持续涌来。 无垠抿茶,方才知,茶已凉透,便将茶杯放下,不再拿起。 李捻红润散去,似酒意渐退,无垠知晓,将军所留给他自身的时间不多了。 “说来,还真是怪异啊!玄宗似乎也喜欢上了她,可我却知晓,她并不喜欢他,可他却时常隔离我与她。可他却不知,因为他的隔离,方才令我与她,各自明了各自的心意,相互表了爱意,若非是玄宗刻意捣乱,我和她说不定,都会因男女之间的那份羞涩腼腆,不会走到一起。”李捻摇头,似乎对玄宗的行为,表示无奈,遽尔苦笑,“我不知该谢他,还是恨他。” “可也是因为她的缘故,玄宗将他怪异的性格改正了过来,而他也开始读诗书,习武艺,明礼节,晓天理,开始变的有些皇子模样了,对于这样的改变,作为其兄的我,自然感到开心,而他的母亲,自然也感受了玄宗变化。”李捻脸庞之上,红润退去,可依然还有些醉意涌在心头,“而玄宗的母亲,似乎也发现了她,以及她对玄宗的作用,而且也查出了我与她的关系。” “玄宗的母亲找过我,让我放弃她,不要与她在一起,念在玄宗和她对我母亲的情分上,将她留给玄宗,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将她让给玄宗,即便是我最爱的弟弟,又如何?可对于心爱之人,若是她爱的人是玄宗,我让给他又何妨?” “可是她所爱的是我!她若是嫁给了玄宗,是得不到任何幸福的,于是我拒绝了她,而她也开始露出她的另外一面,逼我,若是我不答应,就不再善待我的母亲。”李捻拳头紧握,似有杀意于脸庞之上涌动着,“而我也应她,不在玄宗面前和她表现的那么亲热。” “可即便是我和她不可以在玄宗面前表现的那般亲热,可是玄宗呢?每逢我与她相见时,都会在一旁偷看,他以为我们二人不知,其实我们二人早已知晓,只是未点破罢了,因为她怕他伤心。” 兀然,李捻拳头再次紧握,面色狰狞,恨意更显,茶杯顺其手心,碎裂开来,茶水若血般流下,可茶水并不显红,李捻的手,并未被碎裂的瓷片割开,因为他的手上,早已伤痕累累。 “后来,那个女人,竟然陷害我母亲!令我母亲得罪太后,而那时太后,对她最好,若是她肯向太后求情,便可免去我母亲的罪责。” “而她,便用这个方法,胁迫我,若是父皇传位于我,便不可接,让于玄宗,并且永远服从玄宗的调遣,不可违背,至此一生,忠心不二!” “并且还要让我不再见她!”李捻怒意,再次将脸涨的通红,他用力的捶打地面,无垠均是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无垠微叹息,“你答应她了吗?” 良久,依旧抨击着地面,并未回答,直到他的双手被血浸满,喘着浓烈的粗气,方才停歇,他似无力,也只有咬牙言道,“我答应了。但是只答应了她第一个条件,而这第二个条件,我誓死不从。” “我宁愿放弃所有,但是我唯独,放弃不了的就是她和我的母亲,以及我那什么都不知的愚蠢弟弟,当代帝皇,唐玄宗。”李捻惨笑。 “我记得,那时再过不久,便是玄宗的成年仪了。我知道,那一日,若是我再不将她娶入家中,便再也没有机会。因为到那时,玄宗便可娶亲了,凭借玄宗母亲的手段,以及玄宗和她的关系,她不可能不应答。” “于是,我便约她出来,告诉他,我想要娶她为皇子妃,而她却拒绝了,我当时想不通,我也跑去追问她,可她却告诉,我们二人不可能。因为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我和玄宗的身份,可当她知晓我二人身份时,她离开了再也未来宫。我还以为,她所爱之人并非是我,而是玄宗呢。呵,我真傻”李捻身心无力,双眸无神。 无垠见此,指尖颤抖,亦被感染,有些难受,却并未阻拦。 李捻话语无力,似有些绝望,面色苍白,“我便不再寻她,可当她拒绝成为玄宗妃子之时,我便知晓,她所爱之人,还是我,可是我还是不懂。而那时候,恰逢我母亲病重,且宫中似有异变,玄宗之母,开始施展手脚,便不允我出宫寻她。” “而至最终” “我才知晓,她乃是隋朝皇室唯一遗孤,而她亦是隋朝公主,杨洳羽,哈哈哈” “你说,我是不是傻?为什么当时不坚持,为什么当时我不继续寻她?为什么我为什么!” “哈哈哈,这一切的一切,都怪我啊!”李捻嘶笑,便再无气力,瘫软至木桌之上。 无垠知晓,酒意已退去,而此故事便将结束。 话语未完,便又闻李捻继而言道,“之后,玄宗继位,我亦应了她那要求,让出了皇位,后玄宗,总是寻我麻烦。其实我知晓,他恨我,恨我将她夺走,恨我,因为有我,她才不会爱上他,所以我从未反抗过,从未辩论过,而她亦因林家满门抄斩,踪迹不知” “而到此,我与她二人之间的缘分,便是断裂,不再相见。” “我母亲年迈,且病重,只得留在宫中休养,而我则被玄宗恶意发配于边疆之地,唯有一年归于宫中,见母亲几面。” 无垠闻此,言,“你恨玄宗吗?” 李捻闻此,面部狰狞,面色铁青,血意疯狂涌上,似妒恨疯狂,咆哮道,“我怎能不恨?都是因为他,我失去了全部,都是因为他,我丢掉了所有,都是因为他,我失去了最爱的她啊!” 可言至最终,却如梦呓般话语,微弱若无,抽搐哽咽着,“可我又怎能恨他呢?我又怎么能怪他呢?” “他是我除了母亲之外,最爱的人呐。” 李捻目中泪涌,无法遏制,他竭力抹去,却依然被泪浸湿双眸,“他虽然性格生的怪异,可他自小,便无人管教,若是我不去管他,又有谁能管他呢?” “每次望见他一人,独自立于湖边,我便如同望见了自己,那种感觉,只有我能懂得,那是一种令人崩溃的孤独,深入心间的孤独。”李捻面有不忍,亦有些许狰狞,扭曲至极,他亦无法辩得。 面目通红,被酒意吞噬,眼眶被泪浸润,却又狰狞着恨意,“恨他吗?我恨吗?可是我又能怎么办?那么可是我最爱的弟弟啊!而她又是我最爱的女人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话罢,李捻便将头深深的陷入手臂之中,许久,才稍有停歇,血色退去,酒意消散。 “而今年,母亲西去,而这世间,我唯独放不下的,只有她和玄宗了” “恨不恨,什么的。已不重要了”李捻颔首叹息,语速缓慢似耳语。 “我来,只是想见母亲最后一面,以及见她最后一面。至此之后,我便准备离去,而我便不再是那威慑四方的威猛将军了,到那时,我便是一介俗人。”言至此处,李捻起身,便是准备离去,因为酒意已散。 无垠亦起身,望着他,勉强一笑,“你至今还未寻得她的消息吗?” 李捻摇头,苦涩一笑,“我知道她的消息,先生所写的拟话本,我已读过,我来此处,不仅仅是见她最后一面,亦是想问她,她还爱我吗?” “那万一她不爱你了呢?将军该如何?”无垠带有些许焦急问道。 李捻似无奈一笑,宛若看穿这红尘般,似带有些许轻蔑,“若是她不愿,我亦奈何不得。可到那时,我却可放心离去,了了一桩心事。” “我必当尽我全力,不似曾经无所作为,也不愿似先生那话本中,林戚沐和元困一样,那般凄惨结局。” “你不后悔吗?”无垠言道,似一笑。 李捻面色温和,苍白散去,微笑,“不后悔。” “既然如此,那敢问将军一事,相信缥缈未来吗?”无垠微微一笑,暖意散开,李捻闻此一愣,嘴角勾勒一笑,却言,“我虽不信妖鬼邪怪之说,可我却深知天文地理之象,若是他人,言此于,我会应,不信,可若是先生言,我便信。” “哈哈哈,既然将军信我等乡村野人,我便不再卖这些关子,便直言了。”无垠闻言,放声一笑,便自那怀中,取出那对佩,自拿一半,赠予李捻。 李捻接之,挂在颈间,佩有光闪,似共鸣之光,望之无垠,无垠便言,“你们三人缘分未断,此佩必代代相传,而后日,自会再见。” 李捻颇有疑惑,便欲言,可无垠却坐下,笑意盎然,不再言来。 “既然如此,李捻告退了。” 无垠默默点头,便自拿那茶杯,斟茶一杯,言道,“无垠今日有疲惫,就不送客了。” 李捻闻此,便一拜,转身离去。 风亦停,雨亦歇,而李捻也不再是那方才醉酒于无垠面前之人。 此刻的他,是曾经的李将军,亦是如今的凡俗之人,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无垠目送其远去,便轻抿茶一口,“缘因你们而起,便还需你们而断。”言罢,无垠走入偏阁之中。随即,一口鲜血吐下,无垠无力,跌坠在地,大汗淋漓,无垠抹去嘴角鲜血,喃喃自语,“干涉太多了吗?应不多问,也罢,缘因此佩起,便因此佩断。”说罢,无垠又吐鲜血,昏睡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帘 决 时日偏晚,月色微拂照,春日之夜,即将来临。 夜色即被余辉之光渲染,黄昏将落幕。牡丹花光,竟相失色。金煌之光,便如粲然之笑,如女神莲步,轻缓移来,形若金莲,步步散开,天地一色,而铺满晶淳,自那菱晶中的闪烁,斑斓而多彩。 “叹杏梁c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 “” 无垠凄凄苦吟,眉有悲伤,木桌之上,已无茶注,唯有古琴一把,还有无垠一人,伸出纤细玉手,缓缓弹奏。 声若杜鹃啼鸣,凄凄苦苦;音若羌笛悲鸣,惨惨戚戚;韵若二胡哭裂,轻轻嘶嘶。 可音不过百息,便是停下,无垠眸中古井微波动,有光闪烁,一丝不可明了之伤游荡,无垠不知,只觉手掌顿下,心间有些颤动。然,无垠不愿停下,继而弹奏,无垠喘息,目有泪涌,面目渐狰狞,苍白而无力,手疯狂颤动着,几乎是在抖动。无垠眉间有汗,自毛孔中流出,顺白稚脸颊滚动而下。 手指疯狂扫动。 “嘣~”无垠一愣,手彻底停下,不再颤动,只因琴弦已断裂。 无垠喘息,抹去脸颊汗渍,便将古琴收回偏阁之中,不再弹奏,望着黄昏之日,面色渐有些血色,便是自一旁取回茶杯,及那茶注,斟茶一杯,轻抿。 抿罢,往外望去,双眸失神,似被那余晖所吸引,便喃喃自语,而并不知觉,言若此,“情有三缘,一情缘,二命缘,而那三,便是苦缘,缘已至二,还差那最后一缘,此缘便终了,应该来了” 说罢,无垠便自顾起身,走入庭院之中,言道,声稍洪亮,“既然姑娘已来,为何不至寒舍中一坐?” 言罢,枯枝烂叶,微颤,飘落而下,落于路间,无垠便细闻,那踩于枯叶之音飘来,自那巷口拐角处,一身白衣,展露。 无垠并未注目,自往那舍中走去,自偏阁之中,取来热茶,便盘膝于木桌旁。 一息,栏栅拉开,咯吱咯吱之音响起。 舍外,一人自那余晖之中走来。 身若披有金黄绸段,发若金丝,根根晶莹,面若玉露,却带有金黄之光,散漫开来。无垠抬头一望,便是停顿,只因那女子模样,肌肤白稚而红润,眸若秋波,自带悲伤,深若秋潭,一望,便落入潭中,终不可起。眉若柳儿,细腻而纤细,一蹙,便可令万夫迷醉,鼻如玉雕,朱红之唇便落于其下,似殷桃般红颜,却又娇小,一抿一笑,便令万城倾倒。那跨步瞬息,便觉四周空气凝固,呼吸困难,无垠都觉心间一紧,宛若牡丹花中走出,牡丹仙子一般,轻轻移来,天地间,唯有她之色彩。 无垠摇头,方才将视线移回,似轻笑,可心中却有些惊讶,此女子,世间罕有,拥有祸国之姿,红颜之彩,惊人且夺目。 那女子顿下,自站立舍外,往舍中一拜,便言。 言若琴弦轻鸣,清脆若佩音,却带有丝丝暖意袭来,并不格外尖锐,亦不格外浑厚,中立其中,既有磁音,亦有脆鸣。 “妾身杨洳羽,特来此地拜见文字先生。” 无垠一笑,便言,“杨姑娘,请进罢,原谅无垠有些疲惫,未行待客之礼。” 那女子亦未恼怒,而轻抿一笑,自外走入,无垠对目,便移之目光,自取那茶注,斟茶一杯,言,“请坐。” 女子轻点头,便提裙盘膝而坐,甚于普通女子不同,殊知礼节,无垠一笑,便言,“今日杨姑娘,前来寻我,想必是已经知道消息了罢。” 杨洳羽望向无垠,稍低头,不敢直视无垠,似羞涩。 无垠见此,稍觉怪异,便笑道,“殊闻玄宗和将军言,洳羽并非是那等闺中女子,遵凡俗礼节之人,生的模样清灵,行时灵动。怎么今日见姑娘,并不符合那时之姿?” 她并未答道,而是闻无垠言语,抿嘴一笑,娇羞之意,显露无疑,轻抿茶,方才说罢,“不知先生方才所弹奏之曲,乃《霓裳羽衣曲》?” 无垠微点头,“正如姑娘所言。” “殊不知先生还曾记得,戚沐及元困?”杨洳羽笑意收回,眸有悲光,游荡开来,言语更轻。 无垠闻此,便似回忆戚沐,再望向面前之人,回应道,“怎会不记得,戚沐于你气质不同,可有些地方,却是有些相似。” “是吗?想不到,先生竟然还记得戚沐长何模样,我以为这世间除我之外,便无法寻得他人记得她。”洳羽似掩嘴一笑,可笑若悲笑,声有伤意。 无垠抿茶,回声,“戚沐和元困的故事,我至今难忘。” “是吗?”洳羽再言,声却细腻,似收入腹腔,若不细听,难寻痕迹。 良久,洳羽未做声,眼帘垂下,似回忆,突兀洳羽苦涩一笑,便言,“果如元困那般言语,茶苦涩至极。” “戚沐死后,元困便寻过我。”洳羽双眸尽悲伤,言来。 无垠闻此,眉目一蹙,“他说了些什么?” 洳羽勾嘴一笑,可眸中尽是悲伤,“他说,他喜欢戚沐,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戚沐已经死了,他说他此生卑微不堪,他说戚沐爱他比他爱戚沐多得多,他说他欠戚沐很多,他还说,他要去寻戚沐”言语至此,洳羽面色悲伤尽显露。 无垠闻此,言语稍有些急促,便言,“你为何不拦住元困?既知他会寻死!” 洳羽闭眼,可那眼眶却被泪充盈,“我不知道。我觉得他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该拦他,可是我又想拦住他,因为他是戚沐最爱的人呐,戚沐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那你拦住他了吗?”无垠面色亦有些悲伤。 “没有。”洳羽睁眼,摆头,发丝游荡,沾湿于脸庞之上,便再不移开。 无垠指尖发凉,又问,“为何?” 洳羽眼角有泪沾湿,自那眼角滚动流下,话语若悲鸣,袭来,“因为他对我说,他不想他和以前一样,活的那般卑微,活的那般无力,活的不知何为爱。当然,他也说,他不想活的和我一样,明知爱,却不敢去爱,活的如我这般” 洳羽低下头,发丝似垂柳垂下,可泪却如同珍珠般落下。 “先生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我不如隆基和捻所述那般吗?”洳羽抹去眼角泪水,可眼眶却红透,无垠见此,微点头。 洳羽嘴角勾勒,惨烈一笑,面色有些惨白,轻咬朱唇,便言来,“若是先生经历世间浮事,经历世间起落,经历世间侮辱,又哪会有如此这般淡然面对世间?先生如今所经历的,兴许很多。可我所经历,却与先生不同,若是先生经历与我相同,兴许,你与我一样,变得与曾经不同,落得如今,我这幅模样。” 无垠一顿,抿茶一口,凌然不言。 “那我便说些己身的事情,说于先生。”洳羽有些疲惫,话语渐变的无力,白稚的肌肤变得有些赤红,似血意上涌。 无垠点头,便闻洳羽言来。 “我为隋朝皇室遗孤,至今已十七代。名号,洳羽公主。” “如今已开元,而唐朝之后,隋朝皇室血脉越发稀薄,复国之事,便变得遥不可及。可我母亲,却一直将复国之事记在心中。” “而如今唐朝强大,仅凭母亲与我二人孤苦女子,又能做些什么?我母亲深知,复国之事,遥不可及,便将亡国之恨,化为刺人之仇。母亲认为,若是没有唐皇氏,我们也不会便成如此模样。而我们二人一个应是皇妃,一个应是公主。应该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不是落得如今这幅田地。”洳羽虽如此言道,却并未有恨意展露于表面,“而我,其实也并不恨他们,可母亲自小教导之事,对于我而言,便如同烙印一般,深印心间,无法抹去,我便自小对皇室产生了一种深深厌恶。” “母亲死后,我便孤苦伶仃,依靠自己而活。年幼之时,便于将军府内,打杂而养活自身。之后,因为那时年轻,恰逢将军得新女,而我便成了将军之女的贴身丫鬟,我自小,便是看着戚沐长大,所以我视戚沐便如同妹妹一般,视其为珍宝,爱护不得。直至后面我遇见了他们二人。”洳羽说到此处,便抬起头来,望向无垠,双眸深有秋波,荡漾。 悲伤,凄凉之意游荡。 “想必先生已经听闻他们二人说来,我们三人的曾经世事罢。”洳羽苦笑,轻抚垂落眉间发丝,似落星划过之迹。 无垠一笑,微应答,“有所知晓。” “那我便简约说来,我对他们二人之间,那些不可让他们知晓的情绪。”洳羽笑容收回,眉目微凝。 “我所爱的人”洳羽言至此处,却突兀面色羞赧,有些潮红,无法言语,可不过一息,泪便自眼角涌出,无垠见此,亦颔首,认真倾听洳羽之言。 声虽细小,却铿锵有力;虽柔绵,却浸入心间。 “是捻。” 无垠心间一痛,不因他所爱之人为李捻,他们二人互相爱恋,本该走到一起,可玄宗呢?他所爱之人,却爱他人,而那人却又是他最爱的兄长,难怪玄宗那般无垠微摇头。 无垠颇为玄宗感到不值,便言,“那你对玄宗呢?” 洳羽面色一笑,似有一股情绪涌来,似愧疚,又似亏欠,有些凌乱的气息飘散开,无垠无法知晓。可一息,洳羽有些木然于原地,气息变的有些粗急,“我待他只是如同兄长般,但是我欠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无垠闻此,心间痛意更强,“你欠他什么?” 洳羽自嘲一笑,红润退去,苍白无比,“欠他,此生都无法归还的东西。” 无垠又言,“什么东西?” “情!”洳羽眼角有泪,自那眼隙流出,滴落茶杯之上。 “我记得,我求过他很多次”并未等无垠言语,便又闻洳羽话语声,其声凄凄,亏欠之意,更为强烈,洳羽侧头,望向外界,不肯望向无垠,只因心中愧疚,不敢面对世人。 “求过什么?”无垠抿茶,言道。 洳羽闻此,便是一愣,似回忆到当初,曾经所做所求之事,低下头颅,喃喃言语,可不过几息罢,便见其猛然抬起头来,望向无垠,双眸坚定而带有默然。 “若是我所记不错的,应该是有四次求他。”洳羽似放开所有,只因她知晓,若是此时再不言语,这些愧疚,这些亏欠,兴许会伴随着她的选择,而彻底消失。 而此刻,若是言于无垠,若是无垠再见玄宗,兴许还可告知于他呢。 无垠面色无改,便言,“那四求?” 洳羽轻拈长发,双眸空洞,轻言,“一求,求隆基放过。” “放过谁?”无垠追问。 “放过我。”洳羽答道。 “为何要放过你?”无垠又问。 “因为他要娶我。”洳羽应道。 二人一言一语,竟如无垠质问于她,无垠知晓失态,便停歇,殊不知被某些情绪所感染,有些无礼。 洳羽见无垠如此,却粲然一笑,恰似抛开所有,“若是先生有何事,都可质问于我,唯有先生如此,我方觉得自己所亏欠的东西,稍有减少。” 无垠缄默不语,低头沉思,面色有铁青,闭眼,似又回忆到玄宗言于他时那悲伤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些难受,便抬起头来,问向洳羽,“第一求,你做了什么?你会觉得你亏欠了他?” 洳羽闻此,眼眶泛红,泪涌出,“我说过,我宁愿死,也不肯嫁给他。” 无垠未停顿,面色也有些潮红。 无垠知晓,此时,自己不再是那云淡风轻的无垠,而是那日言于自身的玄宗,即是讲,如今所坐立洳羽面前之人,不再是那位文字先生,而是玄宗本人。洳羽亦是感觉到了什么,方才有了那亏欠削弱之感。 无垠面色红润,青筋暴露,拳头紧握,“你可知道,你这样会伤他吗?” “知道。”洳羽亦不畏惧,望之无垠,如同望之玄宗,可她唯独隐藏不了的是她那,来自眸中的深深亏欠。 “那你知道,你这样会令其憎恨于李捻吗?”无垠又问。 “我不知道。”洳羽面色变得有些苍白,殊不知自己如此拒绝玄宗,竟会令玄宗爱意化为恨意,转到李捻身上。 “那你若是现在知道,感触如何?”无垠又问。 洳羽泪如梨花落,滴落地面,印湿干涸木板,“我不知道。” “可我依然会拒绝他,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怪他的兄长,那可是他最爱的兄长啊。” “那你又可知,他爱你超过他的兄长吗?”无垠言语声渐激烈,若有怒意涌上,似玄宗怒意那刻。 “我知道。”洳羽掩面应答,话语抽搐,她哭了,不再似那红尘女子,心地坚韧而不拔。 无垠稍有停歇,只觉心间一痛,无垠知晓,是玄宗心在痛,痛的撕心裂肺,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该恨,还是该爱,无垠咬牙,嘴角有血流出,似过度用力所导致。 “那你”无垠停下,只因心中之痛,让他难以问下去。 她掩面哭泣,发梢均被泪水所沾湿。 无垠喘息,又问,“第二求呢?” 她抹去满脸泪水,可泪依旧令她变得有些凌乱而不堪,她话语声有些哽咽,回应道,“求他放过林将军家的遗孤。” “为何要求他放过林戚沐?”无垠又问。 “因为,我待戚沐如女儿同妹妹般,又怎忍得她死去,故才去求基隆。”洳羽应答,似此事她并不后悔。 无垠便突然笑道,似惨笑,“你为了保护你的亲妹妹,便去求玄宗,可是你想过没有,方才坐上皇位之人,若是连残党都无法抹除,还怎能得到众人信服,还何以立威于朝廷?” “我知道。”洳羽又答,泪如雨下。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去求玄宗?”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知晓我已经欠他很多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去求他。”洳羽哽咽更盛,似沙哑声来。 “那你还求过什么?”无垠抿茶,却又似玄宗品茶那般,双眸若悲伤,望向洳羽,玄宗并未将此些细节告知与他,无垠紧握茶杯,兴许是玄宗认为此些事情,对他而言,做的还不够,而她也并不欠他。 无垠望向茶杯水面,一笑,他知晓,这便是那孤高在上的玄宗。 “我第三次,是求玄宗装作不知戚沐身份,任她在云烟阁中做歌姬。都躲了那么久了,戚沐也是时候寻一正常人家嫁了,免得和我一样,落得如此模样。”洳羽面色惨白,失去血色,泪无法停下。 无垠拳头紧握,指甲深陷掌心,又问,“那第四求呢?” “求他放过元困。” 无垠似有怒意涌上,“你可知,元困乃是太平公主之子?” “知晓。” “那你还让其放过元困?你要一个帝王,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你爱上他?”无垠面色潮红,被怒意充满,心中之痛越发猛烈,宛若撕裂了无垠心肺,那般痛苦。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我一介仆人,又能做些什么?你懂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的那种内心绝望吗?那种孤独的无助吗?那种无力感吗?”洳羽被无垠质问的内心崩散,此刻她内心的想法,随着她的怒意反驳,悲然散开。 无垠被反问的哑口无言,的确如洳羽所说,无垠他不知。 “我一介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戚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去求他,又能怎么办?先生可否告诉我答案?”洳羽泪已盈满面,面色通红,哽咽而抽搐着。 无垠望向面前洳羽,却宛若见到一悲苦女子为生计,为苟活于世而孤独c无助的活着。 无垠只觉内心一痛,紧握茶杯的手,有些颤抖。 的确,他未有答案。 无垠面有不忍,问道,“可你知晓,若是我将你拟写成话本中人的话,兴许会遭世人唾弃,遭世人厌恶,你都不曾后悔吗?” 洳羽怒意早已散去,唯有哽咽,无助的哭泣着,听闻无垠话语才稍有停歇,面露坚毅,仅一言回应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戚沐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救她,即便是遭世人唾弃,即便令基隆心中痛苦,即便我无耻恳求而遭辱骂又如何?” “只要能保住他们二人,我会如何,已不重要” 洳羽又应无垠那问,泪却稍有削减,望向无垠,似苦涩一笑,“我此生,不会爱上他。” 无垠闻此,身形一顿,如同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话语散开,无垠心间碎裂,无力跌倒在蒲团之上,刹那见,玄宗消灭,无垠又归,可心中剧痛却格外强烈。 可无垠虽归来,可那眼角,却有泪涌出,滑下脸庞,至那鼻尖,坠落而下,似那牡丹花谢,那般凄凉。 “那你所欠的东西,该如何?”无垠抹掉泪水,不再抿茶,又问。 洳羽闻此,泪已遏制,望向无垠,微微一笑,“这便是我为何来寻先生的原因。” 无垠未言,便又听洳羽话语,“若是日后有机会,先生便告诉玄宗。妾身,杨洳羽,所欠之物,今生无法归还,若有来世,愿还之。” 无垠闻此,心中一颤,便点头,道,“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吗?我已不再豆蔻,他们二人亦不再气盛,还有何后悔可说?我所欠之人,不仅基隆一人,还有捻呢。”洳羽话语至此,面色再次暗淡。 无垠知晓,李捻对她的爱,并不亚于玄宗。 无垠言道,“你欠李捻什么?” 洳羽,眼角似潮红,“欠他情,欠他青春韶华,欠他承诺,欠他很多,很多” 无垠微叹气,望向洳羽,心间如电流涌动,麻痹而僵硬。 洳羽话语抽搐,有些低声,“当初,他说他要娶我时,我得知了他的身份,以及玄宗的身份,所以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无垠又觉心间一痛,似不懂面前女子,到底所想为何。 “因为自小母亲对我烙下的烙印,让我不得不离开。先生想必,听闻过,‘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罢’而我,却知亡国恨,哪又能隔江犹唱后庭花呢?我做不到!所以,那时,我离开了他。”洳羽用手汹涌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可泪水却从未停下,反而越发汹涌了。 “那你可知,他认为,你所爱之人,不是他,而是玄宗,便选择放弃,成全你们二人?”无垠言语道,似李捻问于洳羽。 “我知晓。” 无垠一顿,心神一颤,惊于洳羽竟知晓,便又闻洳羽话语。 “因为,捻昨日来寻过我,告知了所有,他的所有以及玄宗的所有。” 无垠闻此,面色不改,微叹气,“既然杨姑娘已经知晓了这一切,为何还要来寻我?” 洳羽泪稍有所收回,勉强一笑道,“因为,他不知道,先生也不知道,所以我来寻你,因为你和他都需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无垠稍有疑惑,惊讶问去。 可不过瞬息,便知晓为何意,无垠粲然一笑。 洳羽却并未感觉怪异,继而言道,“我知晓了,为何捻自那次相离后,从未来寻我?而我也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洳羽面色有悲,苦意散开。 “当我以为戚沐寻到真正归宿的时候,我很开心,这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可当我知晓戚沐的死讯,以至后日元困来寻我,告知我所有,我方才醒悟,原来,戚沐爱的人一直都是他,一直未变,那一晚,我想了很久,一直到白日。那时,我才明白,所谓的亡国之恨,所谓的厌恶,无非是我逃避一切的借口罢了,而我对他真正的情,是爱,而不是恨。” “而我也不再豆蔻,他亦不再气盛,终归我还是爱他。” 无垠面色古井无波,可双眸却注视着她,不再移开。 “而我所欠给他的青春韶华,欠给他的承诺,欠给他的爱,也该还了。”洳羽面色寞落,已不知是喜,是悲。 “而当他寻见我的那一刻,他说他准备放下所有,带我离去的时候,我便顺着心,应了他。”洳羽羞赧笑容显露,不再悲伤,似回忆到李捻对她所说之话。 当无垠听闻最后一语,吐露浊气,方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言。可你还是不后悔吗?” 洳羽抿嘴轻笑,“不后悔。”说罢,便起身,似乎要离去,无垠亦起身,准备送其离去。 可无垠一顿,只因洳羽自那亵衣中取出一物,似一信封。 无垠见之,会其意,便放入腰间。 便闻洳羽言语声传来,“今日有些叨扰了,洳羽有些困顿,便准备离去了。” “我想说之事已结束,我知晓,基隆必定会拦我二人离去,便提前将此信给先生,先生切记,不可观。离去那一日,若是我与他无法离开这洛阳城,且死于乱军之中,那时,望先生将此信给于基隆。” “至此,便可。” 言罢,径自离去。 无垠望之,唯有微叹气,此刻,夜已深沉。 外界幽静无音。 无垠叹息之声便显得有些异样。 无垠触摸怀中信封,自那舍中走去,有些疲惫,身形摇晃,摇摇欲坠之姿。 自那棉絮之中,和衣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帘 别 “今晨有些冰寒。” 无垠独自一人,孤立隋唐城郭之上,往下望去,洛阳城模样露出其形,无垠得以全视其貌。 无垠自背古琴,面色潮红,手抚潮湿青苔砖瓦,手心冰凉感更盛。 此日之晨,东方紫气未起,霾霾雾气笼罩,视线狭隘,无垠四周浓雾似绵雨,古琴之弦亦被雾气沾湿,似凝为露滴,自那弦端落下。 无垠言语时,嘴角白雾散开,较之周围雾气更盛。 城郭之上,唯有砖瓦,并无歇息之处,所到之地,乃登楼高望之所。城墙之厚,约十几米罢,而这城郭之宽,便有了十几米左右,行动自如。 而无垠所站立之下,便是那写有洛阳二字的牌匾所在。 无垠望之,唯有一桥,顽石砌成,青苔之色,隐约可见,暗黑如污垢般色彩渲染其上,雾气难遮,那护城河水,湍急之音,便如清晨之铃,轻鸣脆响,清人心神。 而那桥,便是那三十里街衙所对立之处,即是那断心桥所在之地,而此断心桥所指方向,便是无垠所立之处,牌匾所对之向,更是直指那离去洛阳城之路。 只此一路,为他们二人所选。 无垠一顿,缓缓喘息着,气息方才稍稳,攀登此城郭已耗费无垠许多气力,此时他有些疲惫,面色稍显正常。 无垠闭眼恬息,似休养。 遽尔,无垠醒来,双眸豁然睁开,似有光散开,锋芒所向,便是此桥所指,自那远方之处,似有浩浩荡荡之气游荡开来,雾气如云般瞬息涌动着,汹涌而澎湃着,宛若蜉蝣之动,虽微小,可那汇聚之处,却浩若鸿天。 自那远方,似有光照来,云雾似欲散开,雾若晶莹光芒,闪烁寒空中,暖意涌来,寒意便散,云雾渲染为光色,散射开来,又似七彩之色铺天盖地落下,洒下彩雨般,身若沉浸片刻,便忘我而不可自拔。云雾渐散开,洛阳城中,所见之物,便得以视清,座座房舍,各立阁楼,通天之塔,迭迭而起。自那桥边湖水c船只c柳岸c桥畔c行人,皆露出身形。似踏身至此,便众观天地之象,若脱世之人,望之诸多人言行,观世间本来模样。 心神震动! 无垠挥袖,似知为何帝王之位,世人皆有野心占据。即便是无垠自认为有所经历,此刻,那份不愿入仕途之心,都稍有动摇。 挥斥天下,掌控所有的权利,无垠现如今只是体会到其中一隅,无非是管中窥豹罢,可仅仅如此,无垠便是有些心神动摇,更是不知玄宗站立此地,遥望众生时,那挥斥方遒之势,又是如何? 无垠叹息,实在是难以想象。难怪古之言来,皆曰,皇有三苦,苦于孤高,苦于无情,苦于决然。自那东方,雾气虽渐散,却无紫意起,亦无光芒散,无垠盘膝在地,便是将古琴取下,放置于一旁。 此刻,一动,是因那不远方有风吹来,无垠望之,微叹息,似回忆何事,便言,“山雨欲来,风满楼” 至此,闭眼不言,直至耳边有缓慢脚步声响起。 而那洛阳城下,亦出现军马步伐之音。无垠睁眼,便是起身,望向那城郭下不远处。 无垠一拜,便言道,“无垠,拜见陛下。” 玄宗,身着大裘冕,头戴通天冠,面若大气之色,挥斥片刻,便可令一方震动,这才是真正的玄宗。无垠不禁多望几眼,可并无畏惧之意,直面玄宗,玄宗面色凝重,似有些怒意。 至此,玄宗孤立城郭之上,却发现无垠已站立于城郭。玄宗停下,而玄宗身后跟随之人,唯有太白一人,玄宗望向无垠,眉目紧蹙,怒意更胜,便言,“为何先生会在此地?” 无垠轻笑,便是又拜,应答,“无垠在此地,已等候陛下多时了。” “那么你是来劝解孤的?”玄宗奔腾怒意更盛,那怒意之间似乎是有杀气酝酿,言语刺人,“若是先生阻拦,别怪孤无礼了。太白,看好他!” 无垠一笑,便应答,“玄宗不必劳烦太白看住我了,无垠必不劝解一字,若言,则天打五雷轰。” 玄宗闻此,眉目凝固稍散,便挥动袖袍往城郭壁走去,“若是先生失言,那孤便取下你的项上人头。”往外望去。 随即,风来,雾散。 无垠亦走去,还未置那壁边,便闻那城下,兵马枪戎之音,那令大地颤动的沉重步伐,踩踏地面之上;铿锵之音亦袭来,乃出剑之鸣;甲胄碰撞之声;枪击之响;人群喧闹之音;径相奔走之声;人群尖叫之音,如古琴之弦,竟相奏来,围绕耳廓,自觉耳膜撕裂。 无垠走至郭壁旁,往下望去。 无垠顿下,双眸尽映衬那城下之形,原本清净少人的洛阳城下。而此刻,宛若被黑云压抑,似黑云摧城,遮天蔽日之势涌现。 细细望去,可见那身披黑色铁甲,黑色头束露出,横刀,拍刀挥舞。那银面所在,似有光芒闪烁,乃杀意之光,不仅如此,亦有人持枪,弓箭披戴至身后。战意盎然,似此滔天之风,狂飘而来,滚滚浪涛水般,汹涌而澎湃着。而如此众多的将士,皆是汇聚于此洛阳城下,门庭大开,似可走之路,然此路却被众多的将士堵住。 而此门庭所对之处,便是那断心桥一端衔接之地。那断心桥,也早已无人,只因军队汇聚,行人皆畏惧逃离此地。桥之下,滔滔湖水,似蒸腾般,涌动着,白浪溅起,其湖水之深,未有人测量,因坠落此湖之人,鲜有活下,不过如今桥宽广,且俢有围栏,便再无人坠入湖中。 无垠颔首,内心震撼。望此,若是他站立于那桥头另外一端,想必是死于此桥之上,并无冲过此桥的生机,无垠心悸。 无垠似想到何事,面色铁青,喃喃道,“若是那桥头,是他们二人,该如何?” 想至此处,便见那桥头。 似有一白马缓步走来,渐露身形,无垠视力超越常人,可清晰见到那白马之上,那渐渐露出的二人。 那二人,一人身着白衣,一人身着黑衣。 白衣乃杨洳羽,而那黑衣便为李捻。 无垠隐约可见,洳羽一身白衣,似纤尘仙子,一脸幸福甜蜜笑容显露,而李捻,一身黑衣,络腮胡须剃去,威武阳刚之意显露,颇有大将之风,唯见李捻朱唇翕动,是言于洳羽,洳羽闻之李捻话语声,笑容更盛,便伸出玉手,紧紧抱住李捻身躯,李捻见洳羽如此,亦是面露笑容,将衣物撕扯开,当做布带,将洳羽与他紧紧捆绑在一起。 二人头相映衬,轻轻颔首,相触,对视一笑。 无垠望之,不觉望向玄宗,玄宗面有悲伤,眼角似有泪涌,面色狰狞,疯狂杀意涌现,帝王之姿,轰然散开。 无垠再而望之李捻,便见其朱唇轻动,似言语,无垠视之,可猜其言语。 似,“洳羽,抱紧我,我带你出去。” 言语作罢,便见洳羽紧拥着李捻的力更盛,面色笑意显露无疑。 闭上双眼,不想再望,也不觉将要经历何事,只觉此刻有他便好,生死不顾,笑容不断,李捻望之洳羽闭眼容貌模样,亦一笑,便自那腰间,将剑拔出。 银光一闪,剑放置斜下,眉若剑身,锋芒毕露,目有精芒,犀利如剑光,闪烁瞬息,气若那自东方冉冉而起之初晨之光,其光甚强,金黄若甲,披戴其上。剑闪金光,尘埃似晶莹粉末,散射光芒,照耀世间,此便是那震慑边疆之地,收复失地的那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的威猛将军,李捻! 无垠惊叹,还未等无垠细看,便听闻玄宗言语而来,话语扭曲,而愤怒至极,可那愤怒之中,更多的是那不断涌上的悲伤,如热浪袭来,面目红润似充血。 “我即便是得不到你的人,我也不能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玄宗拳头紧握,面目狰狞,似有所决断。 “下令,无论什么代价,阻挡他们二人,必须要活的!”玄宗咆哮声出,无垠内心一颤,便转身望去,面色有些波动,无垠竟未想到玄宗会做到如此地步。 此声若雷鸣,响遏行云。 不过一息,太白闻此,便自离去,不过几息,便闻鼓震。 瞬息,锣鼓喧天,穿云石裂之音,响起。 “杀!杀!杀!”无垠面色凝固,内心震撼。 唯见一匹白马,只身且捆有一人,冲入这铺天盖日的黑云之中,不见了踪迹。 无垠观至此,方才将目光移至玄宗,玄宗紧紧盯着那桥上,视线所去,便是那白马所处之地,片刻,却闻玄宗喃喃自语之声,“你们二人为何?要此时方才准备离去呢?为何要离去的这么明显呢?明明就明明就”玄宗悲伤浓烈,望着那场下,虽知二兄长武艺了得,可怎么能带着她在千万大军之中来去自如?玄宗深知,无垠亦是知道。 无垠微叹气,双眸若有悲伤。 那军中,唯见一匹红马,那人身被血染,白马渐鲜红,女子却依旧一身白衣,紧拥着他,至此,不染一丝。 李捻拉扯辔头,马儿嘶鸣,抬起马蹄,相交错乱。 只见李捻面色凝固,手持鲜红四尺长剑,指向前方,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可他所到之处,虽厮杀,却从未要过他们性命,最多是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可仅仅是这些皮肉之苦中的鲜血飞溅,便是让李捻一身黑衣化为暗红,似红袍浸染。 玄宗望此,侧脸对无垠,无垠不知何情绪,却见玄宗半脸之上,那份决然和那深深藏在心间的不忍。 “拦我者,死!”李捻用力的拉扯辔头,马儿再次嘶鸣,李捻身置半桥之上,面色冰寒,血色浸染面部,手持赤剑,势不可当。 诸多兵将停下,踌躇不敢前行,隐约有往后退去之趋,玄宗拳头紧握,面色潮红,望之诸多兵将畏惧不前之影,顿时咆哮,“传令下去,后退者死!若是拦住他们二人之人,官升三阶!” 言语传下,李捻抬头望玄宗所在之地,望之玄宗,指剑所去,即是玄宗,玄宗望此,面色凝固,亦不言语,却闻李捻嘶吼咆哮之言,“吾乃威猛将军,李捻是也,谁敢拦我,杀无赦!” 玄宗之令往下传去,虽有蠢蠢欲动之姿,却此刻闻李捻话语,诸多人皆是失色,面色惊惧,连忙往后退去,无垠即便是在城郭之上,也隐约可听诸多兵将所言。 “难道是陛下的二兄长,李捻?” “那号称威猛将军的李捻?天哪?我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没有命还怎么官升三阶?” “” “我才不上呢!” “” 无垠站立城郭之上,闻此微微摇头,望向玄宗,玄宗亦是闻太白将此类事,件件道来。玄宗闻此,疯狂一笑,面色狰狞无比,怒意喷涌,“给我传令下去,退后者,杀无赦。若是拦住他们二人之人,官升五阶!” 太白闻此都是一楞,官升五阶,玄宗到底太白欲言,却停下,摇头离去。 至此,城下闻此,哗然喧闹,诸多兵将皆往前走去,李捻捆绑一人,二人一马,缓缓自那桥中走过。 诸多将士,面色通红,内心挣扎无比,皆无头绪,不知是谁,大叫一身,咆哮道,“官升五阶!李捻放下那女子!” 众多准备退去的将士,皆是嘶叫,往上冲去,无垠望去,只见无数黑影涌动而上。 无垠闭眼,眼角有泪涌动,无垠知晓,千里之堤,皆溃于蚁穴,更别说此时,李捻带着洳羽。 无垠睁开双眼,便闻,那马儿嘶鸣声,李捻自那马儿落下,马儿双腿被诸多将士劈的断裂,跌倒在地。 李捻站起,其背后依然是洳羽,紧闭双眼,可笑容却从未消散,可稍有些不同的是,那眼角有泪流下,滴落李捻剑锋之上,赤红血色稍溶解,却瞬息又变得浓郁。 李捻至此都未下杀手,只是令他们动弹不得罢了。 李捻手持四尺赤红长剑,站立桥端,诸多将士疯狂涌上,李捻有些招架不住,终究有些吃力,连连往后退去,无垠目中有泪,望向远方,悲伤尽显。 便自退去,不再望去,玄宗紧紧盯着那城下,拳头紧握,面色不忍,眼角有泪,玄宗望着李捻被诸多将士围攻,望着她被捆绑在他的身后,那幸福的笑容,玄宗面色惨白无比,泪便自眼角涌出,亦不再望那城下,而是望向远方初升之阳,面若解脱,那份决然涌上,占据所有,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无垠盘膝,再次,望向玄宗,再望向那初日之阳,泪滴落,便取那不远处的古琴,微叹气,似欲要弹奏。 城下,李捻口吐鲜血,面色苍白,有些脱力,敌对众多将士,终有些寡不敌众,跌倒在地,洳羽紧紧抱着他,依旧面带幸福笑容,双眼紧闭,李捻手持长剑跌到在地,却依然用长剑艰难扶起,而李捻此刻,离那桥端,不过十几米之距,李捻嘶吼咆哮,“隆基!今日一别,后日终不会相见,二兄捻未能行别离之礼,勿见怪。” 说罢,便又抬起剑来,望向诸多将士,咆哮道,“吾乃隆基之兄,李捻,威猛将军也!” 玄宗低头,因闻李捻话语,又向下望去,李捻便又冲入将士之中,疯狂厮杀,只为那最后十几米之距。 初日希光散开,雾气皆散去,洛阳露出模样,断桥被血染透,湖变血泊,翻滚涌动,从未停歇,那自李捻杀来的桥另端,似有人涌来,望去,皆是女子。 一人,身着白衣,二人,三人皆身着白衣。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五十乃至一百,还未停歇,还往上涌去,甚至是千人 所有前来之人,皆为女子,白衣素裹,背一古琴,莲步至此,盘坐于桥端,诸多将士停下,被此幕所惊,玄宗亦被震惊,往那方望去。 白浪涛涛,血色终究散去,希光洒下,李捻独处孤军之中,面色苍白,亦被那端诸多人所惊讶,随即一笑,轻声呼唤背上洳羽,眼角有泪,洳羽睁眼,往那桥端望去,笑容更盛。 李捻面有无力笑容,驻剑于原地。 诸多将士不再攻向李捻,而是望向那诸多女子汇聚在那桥端,不顾血迹沾污白衣,不顾此地发生所谓何事,不顾生死,皆盘膝在地,将古琴放置双膝之上,望向隋唐城上,再望向那大军之中的二人,诸多女子眼角有泪涌动。 “陛下,有诸多云烟阁及其她女子汇聚在桥端,皆放置一古琴,似望向此地,不知是何意?”玄宗已知晓一切,并未回应太白,太白便自相退去。 玄宗拳头紧握,无垠闻太白一言,嘴角一笑,便言道,“陛下,方才无垠说过我并不劝解于你,而此刻,劝解陛下之人,并非是我,而是这琴陛下所谱写之琴!” “《霓裳羽衣曲》” 言罢,无垠自怀中取出一黄铜镜,升至头上,东方,有光照来。 而此刻,此光亦射向诸女汇聚之地,便是那古琴所放置之处,诸女见此,颜容有泪,皆放手置于琴弦之上。 一息,玉手,竟相抚动,无垠亦抚琴。 须臾,悲苦吟唱声响起,乃《霓裳羽衣曲》所谱之词。 “叹杏梁c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 “”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音韵凄迷,曲调甚苦,悲苦若嘶。 正如西风吹来,其音亦飘,直入玄宗双耳,世界寂静唯独此千琴曲之音,喧嚣散去,嘈杂凋落,其它之音,皆散失其色。天地间,唯这曲音,至此回荡,浩浩汤汤,响遏行云,至死不歇。 无垠亦唱来,天地除吟声外,再无他声,世界寂静,伴有乐音。 世人闻此声,皆停顿原地,往这城郭望去。 太白停下,李捻停下,诸多将士停下,行人亦停下,诸多世人皆停下,只因此曲。 那曲中之意;那曲中之调;那曲中之韵;那曲中之伤。 他们此刻,皆能听闻,如若迷失,而望向此洛阳城上,此城郭之中,此城壁旁,那帝王之人,唐玄宗! 因为此人,乃此曲中人。唯有他,为众之信仰。 无垠亦望向玄宗,唯独玄宗未停下,玄宗无力垂手,疲惫而不堪,望向此天地,闻见天地之声,再望向洛阳城中c望向世人c望向洛阳城中座座c望向那通天之塔c望向那海水般腾浪c望向那河畔c望向那柳岸c望向那桥端c再望向那诸多白女女子c望向那被血染红的断心桥,望向那诸多放下武器的将士,还有那将士中紧紧相拥的二人。 是李捻,还有洳羽,他们二人! 曲未断,玄宗未曾移开双眼丝毫。 无垠面色悲伤,若置身于此,望向此天地,望向此世间,亦望向玄宗,手指颤抖,悲伤意更浓,无垠眉心有汗,只觉心间阵痛,手抖动更盛,琴弦微颤,似将断裂。 无垠此次并未遏制心中痛觉,而是任其浸染全身,似瘟疫般蔓延,只觉痛觉更盛,胸口似裂开,似燃烧,火热的血气涌上脸庞,无垠哭了,泪流下,流至满面。 然手的颤动却停止,那琴声更加悲伤,更似悲鸣一般,响彻心扉。 玄宗听闻耳边传来的音韵,闭眼,似回忆曾经,似回忆到。 曾经洳羽牵着他的手,说,“咦,你们男孩子家,也会和女孩子家般脸红啊!真可爱啊!” 似她拉着他的手时,他方才发觉她的力气竟然比他大。 似她言于他,这些毛病不好,需要改掉那时的表情。 似她拉扯着他的手,教给其五音十二律时,那一脸的骄傲。 似御医言语他时,“三皇子身体无恙,病乃心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间。” 似 似二兄长,见他孤独立于湖边时,便寻来些怪异的东西,令其笑容展露。 似二兄长,陪同他行那奇怪的游玩行为,亦不恼怒。 似二兄长,当他病重时,彻夜陪伴于身边。 似二兄长,为了他,承受他刻意的罪罚,而镇守边疆之地,不再回来时。 似二兄长 似他们二人,一人舞剑,一人抚琴 似他们二人,牵着他的手,一起玩乐时,他那时候的情绪,那时的心情 无垠悲伤未停,可曲却要终了。 玄宗亦无动静 须臾,一股疯癫之笑,涌来。 乃源自于玄宗所在之地,玄宗身形颤动,笑声一出,世人皆望向玄宗,因信仰已动,他们亦动。 玄宗如同疯狂一般,笑的不知人事,不知仪态,不知时日,笑至眼角泪涌出,笑至泪涌而呛至喉咙,笑至泪流了满面。 笑着流泪,直至《霓裳羽衣曲》彻底终了 众人依旧停下,李捻和洳羽二人望向玄宗,各将士望向玄宗,千百白衣女子皆含泪望向玄宗,所闻此曲世人皆望向玄宗,只待玄宗言语。 玄宗一人独立城郭之上,望向世人,望向此天地,望向世间,笑已停罢,泪亦遏制。 唯独玄宗喃喃自语,“放他们走”声如细线,并不为他人所听。 玄宗再言语,声线渐重,“放他们走” 玄宗未停歇,再喊叫道,“放他们走。” 直置最终,几乎归于咆哮,“放他们走!” “孤说,放他们走!”声若雷鸣,轰然炸裂。 “孤说,放他们走!你们听不到吗?”玄宗又咆哮,面色狰狞至极。 直至最终,声线沙哑而细小,伴有哭腔,“放他们走放他们走” 玄宗无力,跌倒在地,抱头痛哭,却还在喃喃道, “放他们走啊放” 太白愣住的身形被玄宗所唤醒,快速离去,诸位将士亦有听闻玄宗咆哮之声,虽无法确认,但诸多将士皆有退去之意。 直至那城郭之上,有退击锣鼓之音,响起,回荡黎明时分,此寂静的洛阳城中。 千百女子,眼角有泪滑落,望向玄宗所在之地,皆一拜,久拜而不起。 终究,各自离去,而诸多将士亦寻自身武器,搀扶诸多受伤将士离去,唯独剩下李捻与洳羽二者立于原地。 二者眼角皆有泪涌下,李捻黑袍已染鲜红,可唯独洳羽一身白色素衣,至此,依旧一尘不染,飘飘间,如于世独立之仙子,抿嘴一笑,便可迷倒终生,可此笑,却只对背负着她的李捻才有。 李捻望向城郭之上,洳羽亦望向那城郭之上,二者含泪一笑。 良久,李捻望着背上洳羽,轻轻一笑,言,“羽,还好吗?” 洳羽亦轻笑回应,“还好。” 二者眉目相印,对视一笑,便起身,往城外走去。 无垠轻抚古琴,抹去眼角泪痕,望向玄宗,玄宗亦走向城墙另外一边,无垠靠近,未言,知道玄宗目中含泪,送他们二人远去。 至此,尚未有一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帘 择 晨风吹来,吹至脸庞上,直至无觉。 无垠依旧站立玄宗身旁,未有言语,只是眸中若有悲伤,太白亦立于身后,不敢言语,唯等玄宗话语。 风有些冰寒,即便此刻,希光普照世间,天地焕然一色,绚丽而多彩,可玄宗眸中并无这世间,而唯独他们二人离去背影。 自清晨于午时,玄宗皆未言,无任何情绪表露。 遽尔,玄宗身躯微动,只因玄宗眼角又有泪流下,玄宗沙哑的话语声飘散而出,似哭腔之调,“太白,你先退下罢,孤还有些话要说于先生。” “喏。”太白应声离去,唯独留下二人,二人皆往外望去,视线不曾相对。 二人寂静,玄宗现言,沙哑依旧,声如细丝,“他们走了。” 无垠知晓,此刻,玄宗不为帝王,而为那故事中的一人罢。 无垠微应答,“嗯,走了。” 寒风吹来,二人背离洛阳城郭,往外望去,玄宗又言,“我方才说了什么?” 无垠身形微顿,“说他们走了。” 玄宗摇头,“不是这句话。” 无垠稍沉吟,“你说,放他们走。”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玄宗倏地苦笑,笑意中那份悲伤如话语沙哑,袭来。 玄宗用力的抓着自身发束,冠掉落,头发披散开。 无垠未阻挡,却言,“玄宗,你后悔吗?方才所说之话?” “后悔。”玄宗未有迟钝,言来。 无垠闻此,身心稍楞,却又闻玄宗话语,“可我除了后悔,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身为帝王,却得不到一女子之心,即便得到了她又如何?这样的得到,无非是得到躯壳,她的灵魂终究还是属于他,那我所能做之事,又有什么呢?无非是放他们离去罢。” “哈哈哈~”玄宗惨笑,似嗤笑自身,“我空有这江山,却得不到她,又有何用?若是她所爱之人为我,我便可以为了她放弃这座江山,正如二兄所做,为了她可以放弃所有,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无垠嘴角勾笑,便言,“玄宗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玄宗又笑,似无奈之笑,“我那时候,再不做选择,只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正如先生,在我面前弹奏那《霓裳羽衣曲》时一样,做出了选择。”玄宗身心疲惫,倚靠城郭搀扶,面色有些苍白,“曾经我不懂,爱一人,并非是一定要得到她是何意。可如今,我懂了,真正的爱她,只有成全她,因为她已经拥有一个爱她爱至能够放弃生命的人,那我又何必再出现在他们的二人中呢?况且那个爱她深若生命般的人还是我最爱的二兄长呢?若是他人我”玄宗话语消散,眼角又有泪涌,自眼角滴落而下。 几息作罢,玄宗方才又言语,“想必先生不知道我说的是些什么罢?” 无垠摇头,“有些懂得了”无垠望向远方,似望向某处,眸中有悲伤,荡漾开来。 “先生你变了”玄宗又言,语气中悲伤稍有削减,“变得不理智了。” 无垠亦摇头,似无奈,“我也不知我何时变了,只是觉得心有些痛。” 玄宗闻言,一笑,“就在方才先生你变了,在先生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变了。” 无垠闻此,似细细思忖,言道,“我并未觉得我方才有任何变化。” “你日后就知了。”玄宗又言,面色悲伤,有些落寞,寂寥之意似其孤独背影般,因疲惫不堪而有所颓败,“我如今已不配为帝王了。” “玄宗何出此言?”无垠闻此一颤,便问,眉目一凝,此时便是应了那日无垠所观之象,帝星闪烁,疑是帝王陨落,而如今便是有了那一日的兆头。 “先生见过哪代帝王,因为儿女情长,成我这般模样?先生还觉得,我配成为帝王吗?”玄宗眸中落寞之意更盛,话语声软绵无力。 “的确如玄宗所言,纵观历史长河,如玄宗这般,少之又少,可亦有过”无垠微叹气,便言,“虽结局悲惨,可我不认为在玄宗之处,会落败至那番田地。” 玄宗闻此,不言,亦不再继续说来,言语稍显冰凉,似杀气涌动,“先生莫不怕,我一怒之下,要你性命?” 无垠闻此,微笑,摇头,“若是玄宗欲取我性命,我此刻便不会在此与玄宗言语。” 玄宗不言,面色悲凉,便问,“你是如何让云烟阁中所有女子奏响古琴呢?” 无垠闻之,便应,“无非是将玄宗与他们二人的故事拟写成话本,让云嫂在云烟阁中散开,她们便愿今日到此一奏古琴。” 玄宗闻此,似无力,瘫软在城郭之上,慵懒之躯,疲惫不堪,双眼红肿,话语依旧有些沙哑,“先生,故事已经结束,若是先生无要事告知于我,便可离去,让我独自呆上一阵。” “玄宗,你们的三人的缘分还未完”无垠叹息,喃喃言语,似望向天空,若望向天地星象所在。 玄宗闻此,身形皆是一顿,慵懒之意尽散去,“先生此意若何?” 无垠眸中若有星辰之光,皆是散开,“不知玄宗可信缥缈未来?” 玄宗面色一愣,似稍有血色涌上,玄宗不言,望向远方,叹息,言来,“他人言于我,便言不信,可若是先生,我便信。” 无垠闻此,微笑,便自那怀中取出对佩中另外一半,赠予玄宗,玄宗将其拾之,佩戴颈间, 玄宗还未言语,便又闻无垠话语声,“既然玄宗相信缥缈未来,便允无垠多言,杨洳羽言于我,她欠你此生所不可归还之物,而此生所欠之物,下生便会归还于你,此为真” “噗”无垠言语未作罢,便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面色暗淡苍白。 玄宗望此,准备搀扶无垠,然无垠摆手,示意不需,抹去嘴角鲜血,又言,“玄宗,无垠能力有限,所能告知之情,仅此而已,不过我可以给玄宗一个选择。” 玄宗眉目紧蹙,便问,“什么选择?” 无垠气息有些薄弱,却还是勉强言道,“我若有一物,能令玄宗忘掉那日日蹉磨玄宗之情,就不知道玄宗是否愿意,但是,需要付出代价。” 玄宗闻此,身形一顿,眸中悲伤进而显露,泪便又涌,“什么代价?” 无垠勉强微笑,言道,“你再也感受不到情!” 玄宗侧对玄宗,望向远方,望着他们二人离去之路,便言,“此事后时再决定罢,我应不需此物。” “玄宗,先不需决定,无垠此处,还有他们二人所留信封,还未交予玄宗。”无垠便又自那腰间取出信封,转交于玄宗。 玄宗身形颤抖,望之信封,面色悲伤再度涌动,无法遏制,眼角泪再涌。 便拿起那信封,往另外一边走去,玄宗疯狂撕扯着信封,手忙脚乱,无法一时扯开,有些时间,方才将信封撕扯开,信件掉落在地,玄宗慌忙拾起,望之。 无垠立于一旁,并未过多言语,却兀闻玄宗癫笑之声迸裂开,玄宗半蹲在地,泪如泉涌,泪将信件沾湿,无垠并未多问。 无垠亦不知时日多久,玄宗情绪稍有些稳定,眼袋红肿,眼中尽是血丝,缓步走来,似无力,言道,“先生,我想忘记所有,请告诉我,那物为何?” 无垠双眸尽是悲凉,便自那怀中取出一白纸,所写之字,寥寥几笔。 “此乃拥有那物之人所在之地,玄宗可自行去寻他。”无垠将之递予玄宗,便一拜,“故事已结束,无垠也是时候离去了。” 无垠言罢,便离去。 唯留玄宗那孤寂c凄清c落寞c悲凉背影一道,自那光照来,照应于宽阔地面,其形虽大,可玄宗背影却消瘦无力,自此,渐行渐微。 至终,便散。 无垠至舍中已是黄昏之时,无垠一人处于舍中,盘膝在木桌前。 茶已凉透,无垠并未停顿,自那桌下取出纸张,自那偏阁之中取出笔墨,提笔,却未写,终究,无垠将手中笔放下,自那腰间取出一物,乃信中内容的副抄本。 无垠此次违背以往原则,只因戚沐及元困之事,令无垠内心悲伤至今无法走出,而此事又因他们二人而起,无垠亦不希他们三人结局如他们二人那般凄凉,便偷偷看了信封中所写内容,以免忘记,且将其全盘抄下。 此刻,无垠借着微黄落幕之光,再略读。 似如此写道。 “弟,基隆。” “兄,捻。吾知,至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此生所欠之事太多,待后日再还。望弟基隆,不要记恨兄,未有道别,只言片语,不能言语所欠之情,望,莫见怪。” “兄,李捻。” 信未完,无垠续看。 “兄,基隆。” “妹,洳羽。若兄基隆见此信,我和捻想必已经死于乱军之下,至此,我二人深知,亏欠你许多,便自有了此明目离去洛阳城一事,并未苟且离去。只因我二人,求一死,而所死之手,便是基隆之手,只因所欠之物,早已无法归还,唯有以此命还之,此乃我与捻彻夜思虑,所得两全之法,即可与捻共死一处,又可归还亏欠之物,我不信缥缈未来,虽是先生言,可依然心有担忧。故此,此生,便用我与捻之命归还于你!” “若我与捻苟活于大军之下,兴许便如先生所言,此生缘,尚未断。若后世,兄有子,我与捻亦有女,那么后日,便持对佩相见。” “妹,洳羽。” 无垠眉目紧蹙,眸中尽显伤意,眶中泪盈,模糊了双眼,无法望穿,无垠起身,抹去眶中之泪。 无垠自外走去,望之那夕阳坠下,似又临书写元困及戚沐之事那刻,忽眸中有光闪烁,无垠冲入偏阁。 手未停下,挥动不止,并非书写,乃作画其上。 良久,无垠停下,画终了,自西而来,有余晖散开,金黄之光铺满纸面。 似今日晨时,玄宗立身城郭之上,言于诸人之时。 而此画中,所画内容,便是玄宗选择之时,那片刻瞬息。 无垠叹息,喃喃言道,亦提笔书写其上,似撰写一小诗。 “心城断” “赤红战甲鲜若血,孤身二人欲双亡。” “凌绝关上一人望,自心落桥三人断。” “念念不忘为白羽,曲韵奏心微柔漾。” “孤临希光声若发,丝丝决然坠情忘。” “嘀嗒”无垠不知眼角已有泪滑下,滴落纸面之上,而那洳羽和李捻二人背影处,泪沾墨痕,竟自扩散,抹为一团。无垠方才醒来,便是起身,面若冰寒,往外走去。 一息,便轰然倒地,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至此,一人醒来,乃无垠。 无垠此刻,汗已湿透全身,衣物皱褶不堪,脸色苍白无比,而自身便是躺在棉床之上,面前亦出现一人,无垠视线依旧有些模糊,摩挲眼角,方才看清,乃是华衫。 华衫,手持药汤快步走至无垠身边,话声细腻如绵,“无垠你醒来了,是做了噩梦罢。” 无垠闻此,方才回忆到所梦之事,嘴角一笑,便言,“梦未梦,真非真,假为假,幻即幻。梦为何就不能是真实呢?” 华衫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对答,便言,“你在此事中,掺和太多,强行干扰了天命,方才令你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此刻,你怕已然是在黄泉之下了。” 无垠勉强撑起身体,似欲一拜,“多谢。”说罢,便猛然咳嗽着,嘴角有血,咯出。 华衫连忙让无垠躺下,焦急似有恼怒,“你现在身体不适,不需此等礼节。”说罢,便准备起身,往偏阁走去,可步行不过几步,便是顿下,华衫背对无垠,轻声言道,“玄宗寻过我了。” 无垠闻之,便问,“他忘记了吗?” 华衫又言,似叹息,“忘记了,他的回忆不曾消散,可他的情却至此终断。” “是吗?”无垠闻之,闭眼,眼角便是有泪涌出。 无垠偏头,便是借着棉絮,抹去泪水。 “嗯”说罢,华衫,便离去。 无垠,只觉昏沉,疲惫无力,睡去。 至此,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梦 “我又梦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掌控天下,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男人,还梦见了那祖传的玉佩。可是梦是虚幻的,这一切都并不存在。” 隐隐约约的字迹显露在那手机的信笺上,这是这位男生的个人记录。除他之外,谁都不知道的记录。 窗外,似乎是有温暖日光洒入房中,男生面露稚嫩笑意,儒雅却带有阳光的发型直冲而上,男生稍有些慵懒之意,双眼睁开,便将旁边衣服取下,整理好衣装,离去。 “李缘?你的玉佩忘记带了。”屋内传来母亲焦急的话语声。 李原踩踏地面的脚步都是有些停顿,一脸无奈。 恰逢阳光洒下,脸庞的刚硬轮廓感,瞬间分明,他转头,不悦,“妈,我已经上大学了,这些东西就不要戴了嘛,免得同学看见了,又要围着我看” 自屋内走处一中年妇女,她便是李缘的母亲,应有四十几岁了,岁月已然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她望着李缘,一脸宠溺,却还是说,“你啊你,这可是咱老祖宗传下的,据说,这玉佩原本是一对,只有我家儿子才可以佩戴呢,你还不要,嫌弃?都上大学了,万一就遇见了这玉佩的另外一半呢!” 李缘无奈摇头,似乎对母亲的话语有些厌烦,“妈,你都说了多少遍,我知道了。是,是,我一定会遇见有缘人的。好了吧,我戴着它,妈你进去吧。” 李缘母亲见李缘面色不悦,也只有叹气,“唉,现在的孩子,连无价之宝都不懂得珍惜。”说完,便走入了屋中。 李缘拿起玉佩,抬起,自阳光望去,东方一道光芒闪烁而来,玉佩似有些闪烁发亮,刺痛李缘眼睛,李缘紧闭了眼睛,用手摩挲,再睁眼看那玉佩时,却并未有任何发亮,那股如冰块的阴凉感,让李缘有些错愕,李缘摇头,还是只得将玉佩挂在颈间。 随即,将屋外那放置在庭院的自行车解开,骑行离开,不知骑向何方 可待他骑行不过几分钟,便觉得胸口有些发热,李缘停下,摸向胸口中的玉佩,并未感觉到丝毫的温热,依旧是那刺骨的冰凉,李缘摇头,微微叹气,恍惚一笑,“错觉吧,算了。今天可是洛阳城开放的最后一天,若是再不去话,就不知道梦中那些,是真是假。”说完,便是脚踩自行车,径自离去。 可不过几秒,便是急刹车,因为突然有一黑色高档轿车停在李缘面前,可不过瞬间,便离去了。 李缘有些郁闷,可他并不知,那轿车之中,坐有一女生,面容似天神赐予,美若爱神,光自驱散,其深邃的暗黑瞳孔,仿佛荡漾着那奥汀之湖的微润柔波,薄唇微张,便如女神自那光中游来,暗黑之森皆被点亮。 便可令众人难以忘记。 “杨沐韵怎么了?不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话,我们今天就不去了吧,后面想去的话,还有很多时间。”那坐在驾驶位以及副驾驶位的二人,都因为杨沐韵的微微皱眉,而担心的询问她。 杨沐韵微微摇头,轻抿嘴一笑,“没事。” “沐韵,梦中的事情,并不真实。别担心,今天是洛阳城遗址最后一天开放了,我们今天去了,你就再也不会担心了吧。”坐在副驾驶的母亲安慰着沐韵。 “但是我经常梦见洛阳城梦见了他”沐韵眼中有忧伤,望车外望去,外界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人声鼎沸而有些喧闹。 “爸,我刚才好像感觉到玉佩有些发热?”沐韵,将玉佩自衣服中取出,看着那上面细腻而繁杂的纹路,却并未有任何热感,只得将玉佩放入衣物之中。 可此时,那坐在驾驶位的父亲,却突然急刹车,望向沐韵,嘴唇颤抖,“沐韵,你说玉佩发热了?” 沐韵微微摇头,“不是,刚才感觉有点热,不过现在没有这个感觉了” 父亲按动眼镜眶,稍稍叹气,望向前方,继续驾驶,却似乎勾起何回忆,说着话,“其实,沐韵,关于这个玉佩有一个传说,自家族开始就有了的一个传说” 沐韵听见父亲这样说,被勾起了一些兴趣,追问,“什么传说?” “传说,玉佩本有一对,只是那一对,是千年以前的对佩,再也寻不到,若是持有玉佩的二人相见,缘分便是终了,玉佩也将消散。” 沐韵父亲说到此时,便停顿,车也停下,因为此刻洛阳城遗址已经到了。 三人下车,便再未继续这样的言论,走入那洛阳城中,此刻洛阳城中,人声鼎沸,人群拥挤,难以通行,可他们三人还是涌入人群之中。 不过十几分钟,那高档轿车后,便有一人急匆匆脚踏自行车赶到,是李缘。 李缘,将车放置在轿车旁边,总觉得这轿车就是刚才停在他面前的车,可是人已经走了,唯有车还停在这里。 李缘摇头,颇为无奈,望向洛阳城遗址,便是走入其中。 李缘走在顽石砌成的青苔阶上,那源自墙壁上岁月沧桑感,让李缘内心有些悲伤,更是赞叹,历史的沉淀,李缘伸手触摸城墙,面色凝重,便可擦拭到齑粉粘在指尖,是岩石的粉末。 无垠望之,洛阳城和梦中所见洛阳甚为不同,兴许梦真的是虚幻的,李缘摇头,心中有些悲伤,原来自己每日梦见之事,都是假的,并不存在。 登上城郭,有左右两路,而李缘,便是走的左路。 而沐韵,却是走的右路,二者相对,而现如今李缘是往上走去,而沐韵是自上往下走去,乃注定不会相遇之路,至此,缘已有,可分却不至。 二人步伐落下,李缘已登至城郭,而沐韵亦步至城下。 李缘望之天地之色,再望向洛阳,也早已不是梦中的洛阳,一切,早已被岁月磨的斑驳不堪,李缘叹息,便缓步走向城郭壁旁,紧闭双眸,似回忆梦中那男子所望之物,所见之人,所闻之音,可惜这一切,早已荡然无存,李缘只觉内心悲伤,眼角有泪流出,随风飘下。 而洛阳城下,沐韵亦是停顿至那城下,亦闭眼,似回味曾经站立此城之下,和那男子离去之时,所望那城上之人,似回味那片刻乐声,又似回忆那片刻洛阳,更似回味那梦中所有。 二者闭眼,皆望后退去,不再像那梦中,各自相望,因为他们知晓,梦为虚幻,不必再抬头了 “好热!” 矍然,二人皆睁开双眸,因为他们都是感觉到了那源自胸口之中冰凉玉佩的灼热感,二人皆低头,将玉佩取出,只见光芒闪烁,似星辰之光,点亮所有。 二人惊醒,瞬息抬头,各自相望! 目光,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相对一望,似那千年前,那一日,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一息,二者身影重叠。 那梦中所有,刹那苏醒,世间凝固,唯独二人双眸,眸中所映,皆是各自身影,玉佩浮起,似遁入二人脑海之中,消散不见。 只见,李缘面目有泪,看着那城下之人,似那梦中之人,她之名,杨洳羽;杨沐韵眼角亦有泪,望向那城上之人,亦似那梦中之人,他之名,李基隆。 一人白衣,似飘飘仙子,一人帝皇,手掌天下乾坤。 相视一笑,眼角有泪,皆是涌出。 那城郭之中,亦有一曲,倏然奏响。 乃《霓裳羽衣曲》,乃失传之曲,可此时却又奏响,因那城郭之上,一亭落下,亦有一人,长得形似无垠,儒雅而温和,自抚琴奏响,而所奏之琴便是那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曲》。 “叹杏梁c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c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 “”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凄凄吟唱声,又起,泪自眼角滑落。 男子弹奏作罢,望那二人含泪相拥,便是一笑,轻声言道,“自遵家训,二零一八年,六月十七日,古祖欠三人一曲,今日已还,无锡弹奏,缘分至此,便断。” 说罢,便是起身,背起古琴,似欲离去,却有一人阻拦无锡。 无锡一笑,便言,“何事?” 那人似闻无锡如此话语,虽觉言语怪异,可不过一息,便顺之言道,“先生弹奏之曲,我似曾在梦中见过。” 无锡温和一笑,言道,“是吗?” “这洛阳城,我在梦中,都见过,那二人,我也见过。”说罢,那人便指向那相拥二人,面有悲意,有泪流下。 无锡亦一笑,又言,“在何处见过?” 那人抹去泪水,便答,“梦中。” 无锡又言,“你觉得心痛吗?” “痛!”那人只觉身体无力,眼角泪疯狂涌出,他捂住心口,只因强烈痛感袭来。 “什么样的痛?”无锡稍有停顿,似被其情绪所染。 那人又言,“撕心裂肺般的痛。” “你知道为什么会痛吗?”无垠又言。 “不知道。”那人望向那二人相拥,胸口阵阵剧痛传来,抱头痛哭。 “因为,你此时感受到的痛,不过她此时抱着的他的万分之一。” 无锡微微凝目于那人身上,可见其牌照之上,所写名字,似乎是李隽。 而此人模样,亦如他们二人相拥时,望向他所见之影,便是那自千年之前的威猛将军,李捻! 二者背影,瞬息重合。 无锡见此,却笑然,便是离去,话语却飘散开,“梦未梦,真非真,假为假,幻即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然不分真实,亦或梦境,悲也,悲矣” 蓦然,世间如若扭曲般,似狰狞破碎开。因那无锡一言,便是混乱,视线模糊而扭曲,刹那瞬间,化为泡沫,归于黑暗。 终 写于二零一八四月二十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帘 乱 “呼~”吐气声传出,颇显厚重。 重重白雾弥漫,飘散而出,乃源自一茶面之上,杯有些烫,只得放置木桌上,外界有风吹来,月光瞬息洒入,舍中模样露出身形,乃是无垠一人,独自盘膝于木桌旁,望之外界,眸中尽是皓白月光,无垠面色沉静,不改丝毫。 无垠盘膝良久,未曾动弹,白雾被风吹散,直至那茶面之上,不再有任何雾气弥漫,无垠又似发呆,望向那茶面,眸中月光荡漾开,似波纹洋溢,悲伤之意显露,犹凉意之秋,吹来,枯叶飘落。 “呼”无垠用力喘息,面色稍有波动,平静如寂静湖面般。 此刻,风袭来,湖动荡,有纹浪迹,似镌刻其上,更似纹烙,尤其清晰。 无垠纯净若晶纹之眸,却似面目波纹般,瞬息荡漾,圈圈迭送,洋溢开来,无法停歇。 浊气散开,无垠将那茶杯取来,自抿。无垠闭目,久久品味,却勾勒一笑,似自嘲,不过一息便闻无垠话语之声,“茶,变味了。”说罢,便是起身,走至庭院之中,将茶注之中,所有的茶水,猛地往外倒去,任由其浪费,化为污水,浸入大地。 无垠似乎并不想接受茶味有所变化,便又走入偏阁之中,煮茶。 一遍又一遍,从不停歇,眸中尽是血丝,面色苍白无比。 遽尔无垠停下,似放弃,站立于木桌之前,望向外界,晨曦之光,渐渐散入舍中,无垠眸中有些刺痛,有泪涌出,无垠用袖袍以遮挡。 霎时间,一道金光拂照至无垠身前,无垠视之,有些无力,跌倒在地,泪不曾遏制,无垠亦不曾出声,闭眼,似欲睡,却闻熟悉话语声响起,焦急而急促,“垠兄?怎么了?” 继而便闻,急促脚步声,响起,愈发轰烈,似踩踏至耳边,却又有鼓膜般隔阂。无垠眼帘沉重,却被忽然唤醒,便是勉强睁眼,望向那已来之人,有些吃力道,“没事,有些累了。” 无垠被扶起,面前之人,乃是华衫。 无垠勉强一笑,稳定住身形。 华衫面色焦急,被无垠吓得血色尽失,话语关心意味显露,言语轻柔,“你上次昏迷才不过几天,身体还未恢复,你怎可如此剧烈的活动呢?” 无垠朱唇尽失血色,面色苍白如白衣,“只是感觉有些无聊,便是准备煮些茶,品味片刻,稍解寂寞。” 华衫,自怀中取出布卷,摊开,似是银针各有十二摆放其中,取出,自无垠身上插去,动作流畅,未有停顿,似熟练于此,华衫面有汗流,话语责备之意显露,便言,似有些许恼意,“你!说了要好生休息,不需如此勉强自己。” 外界,狂风吹来,草席震动,水车转动,声响吵杂不止,晨曦之光,瞬息洒入,照亮舍中模样。 一息,风猛烈吹起,无垠垂下眼帘,便见舍中所有,尽是纸张放置舍中,如同抛弃之物,恣意摆放,未有整理,所望之处,皆是纸张遮掩视线,纸张被风卷起,似落叶般,疯狂舞动着,坠落至地,数之不尽。舍中纸张铺天盖地般涌动来,遮掩视角。 华衫望此,面色一颤,眸中尽是震惊之意,伸手望之,便是无垠亲手拟写其上,所写之事,便是前不久所经历之事。 华衫放手,望向无垠,敬服之色显露,手有些颤抖,朱唇微启,言道,“垠兄,这些都是你这几日写的吗?”说罢,随即起身,走入舍中将所有散落之纸汇拢,约莫百张有余,华衫感受到手中沉甸的纸张厚重,有一寸之宽,惊叹,又言,“怎么,感觉好些了吗?” 无垠盘膝在地,身上银针穿插,刺入肌肤三分,亦有血珠流出,伴夹着汗,自眉心汇聚,滚动而下,沾湿衣物。 无垠未回应,华衫有些叹息,便是走至无垠面前,望着无垠疲倦模样,未言,直至无垠醒来。 华衫将银针取下,无垠一口黑血咯出,一身白衣被浸染,留下了痕迹,无法抹去。 无垠喘息,华衫望之无垠,眸中复杂涌动,似犹豫,又似不忍,更有无奈,华衫感受到来自手掌上的重量,放下。 无垠醒来,望着面前华衫,以袖袍抹去汗渍,望着面前华衫,微微一笑,便言道,“多谢华兄了。” 华衫温和一笑,却有些复杂,“不需多谢,不过垠兄这几日,为何拟写如此之多?” 无垠有些倦意,可比之刚才要好上许多,便笑言,“我们此类拟书之人,若是不抓住那瞬息灵光,又何能写出那故事中的内容?” 华衫抿茶,苦涩一笑,无奈之意更盛,摇头道,“不知你们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执念太深。” 无垠闻此,似抿茶一笑,有些戏谑之意涌动,“执念吗?我不觉得,不过倒是华兄,为何今日要前来寒舍之中,无垠颇是好奇。” 华衫闻此,面色沉寂似冰,面如木板,一息,叹息声传出,“垠兄,我来此地,是有要事相告。” 无垠闻此,微微一愣,笑意收回,正襟危坐,抿茶问道,“何事?” 华衫面色沉下,黯然亦冰寒,言来,“垠兄难道还不懂吗?” 无垠微蹙眉,亦是有些许不解,便又言,“懂何?” “哈哈哈~”华衫面如冰霜,百余纸张,如秋叶之落,漫天飞舞,“垠兄,还记得我上次所言之语?” 无垠有些震惊,面色僵硬,却又有些许谨慎,微回忆,便言,“何话?” 纸张停歇,飘落至无垠身边,肆意摆放,未有整理。 无垠有些恼意,面色有些冰凉,“华兄,莫非以为你于我有恩,便认为可在此处恣意放肆,若是华衫再有些失态,无垠身体今日有恙,就别怪无垠送客了!” 华衫笑意停歇,却是猛然起身,望向外界晨光,背对无垠,光落下,暗影掩盖无垠之姿,似嘲讽之意,“垠兄!你为洛阳城中文字先生,历时十二年又三月,那还记得你当初为何来此地拟写话本吗?” 无垠面色不改,自那暗影中站出,直面华衫,俨然道,“为何不记得,我想写下世间所有故事,想要书写令人震撼的故事,想要拟写一个个令人心伤的故事” “哈哈哈~真的是这样吗?”华衫转身,望向无垠,眉目凝固,似质问。 无垠未有抗拒,横眉而上,目视华衫,二目相对,其神迥然,“仅此而已,未有其它。”可不过一息,便是神有闪烁,似避讳。 华衫面有勾勒笑意,戏谑之意更盛,更有嘲讽感袭来,“垠兄,你不须如此糊弄我!你还记得你为何走入这俗世吗?” 无垠面目微有波动,似有些愧意,“还记得”无垠低下头去,望向偏阁,微有叹息。 华衫笑然,似不解,便言,“你还回的去吗?” 无垠望向外界,眸中若有泪,将要涌动而出,摇头,回答道,“不知。” “那你还想要回去吗?”华衫坐下,抿茶,语气稍松,温和如茶温。 无垠望向那自东方希光之色,紫意涌动,刺痛无垠双眸,眼角泪,便顺流而出,无垠以衣物袖袍遮挡,华衫无法视之,却闻无垠回音,语气并未有丝毫改变,“不知。” “那你想要回去吗?”华衫又抿茶,嘴角勾勒,等待无垠回应。 无垠叹息,手收回,面目露出,似无泪涌过,盘膝坐下,望向华衫,面色不改,悲凉之意显露,迷惑萦绕,未有停歇,无垠抿茶,双眸失神,言,“不知。” “呵呵呵~”华衫似嘲笑无垠,茶中液溅出,沾湿华衫衣物,华衫并未在意,继而言道,“你什么都不知,你能知地理,晓天文,明因果,可唯独不能知晓你自己。” 无垠闻此,先是微皱眉,继而无奈道,“华兄,必然是对太乙之数知晓些许,算之人,不能算己,此乃正理,不可违背。” “对就是因为,算的了别人,却不知自己”华衫叹息,却有些兴致询问道,“不知垠兄还可记得上一次,我说你变了?” 无垠点头,微蹙眉,眉中皆是疑惑不解,无垠眸中稍波动,好奇之意更胜,便问道,“什么变了?” 华衫微微低头,似回味何事,笑意盎然,嘴角勾勒,有些兴致,摇晃手中茶杯,轻抿之,笑道,“你的茶变了。” “茶”无垠闻此,身形顿挫,似颤动。 无垠抿之,那自嘴角c舌尖,蔓延而出的味道,让无垠眉目更蹙,心神微动,似回忆到昨日那一次次的煮茶,一次次的品茶。 因为,那自茶液中,非那香甜之味,而是那令人心间颤动的浓然苦涩。 无垠无言,哑口,眸中若有忧光,有些羞愧,低下头来,似自嘲一笑,接受华衫言语,回应道,“华兄所言无错,我的茶,真的变了,变得有些苦涩了” 华衫闻此,微微一愣,他似乎未曾想过无垠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认,面色稍有波动。 望向无垠双眸,一息,便是闭眸,只因那原本如同古井般的镜面,此刻,有着不知由何吹拂而来的风,掀起了不可言喻的波纹,自此未歇。 华衫遽尔一笑,抬起桌面凉茶,抿之,一股涩味蜂拥而上,充斥舌根,眉目紧蹙,“垠兄,不仅仅是如此。”继而将茶杯放置于桌面之上,拾起周边掉落纸张,望之,“你的双眸变了!” 无垠闻此,别过头去,眸中若有忧伤,似不想与其对目,笑道,“是吗?似乎是有些变了”无垠摇头,面色有些苍白,方才的红润迅速散去。 华衫起身,便将周围那些飘落纸张拾起,并未继续对望无垠,却依然言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的双眸里”华衫微微停顿,似回忆,“你的眸中尽是此天地,双眸若星辰闪耀,迥然而有神光,纯净如晶石,清晰如水镜,未有丝毫污垢映于其中,乃纯净之象,又恰逢少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未有须臾懈怠。” “此所谓,少年志,天地志,其光潸潸,自东而来,普照万光,道自大光。” 忽然,华衫背对身影转过,望向无垠,似质问,“而如今,古井不再平静,有波纹镌刻其中,掀起涟漪而你自身却不知,晶石亦有杂质蕴含,水镜虽清晰,却由污浊之水所铸,少年意气亦被岁月蹉磨,至此模样!落得如此下场。” “还记得你曾经所说志气吗?高昂广阔,却被抛至于脑后,此乃为何我言于你,你的双眸变了。”华衫踱步至木桌前,又而坐下,双眸迥然,望向无垠。 无垠闻华衫言语,却兀然笑起,似回忆起何事,摇头,又似无奈,“红尘似若水,若水亦三千,三千乃大道,不须内心一直纯净,只需初心未改,亦可得道。而我如今这幅模样,只是走入了其中一道罢了,兴许不久之后,又会走入另一道,终会走入那道,我不知”无垠话语似叹息,眸中尽悲光。 “哈哈哈~”华衫闻此,手持茶杯之姿皆是颤动,因疯狂笑着,杯中茶疯狂溅出,而华衫并不在意,反而是面色有些狰狞,似嗤笑,“垠兄!你竟然告诉我,你如今只是走入了其中一道而已?莫开这些玩笑了,你竟然还在自欺欺人,你难道还不懂吗?你为何变了,你的茶为何苦涩了,你的双眸为何变得如此模样?你真的还不知道吗?” 无垠眸中微闪烁,垂下眼帘,似刻意躲避,轻抿茶,可嘴角却因苦涩而扭动起来,起身准备离去,回应道,“华兄,无垠今日有些累了,就不待见了。”说罢,便自那偏阁中走入,不顾华衫一人。 华衫望此,面色寒意,紫青之色如恨意涌动,映照其上,咆哮道,“诸葛无垠!你难道还未清醒过来吗?你会变成如此模样,都是因为她啊!”声响回荡,至此不歇,似是飘散至外界,其声若雷霆,一息闪光,天地轰鸣。 世间凝固,连带着无垠的身形,只因华衫此刻的咆哮声。无垠依旧背对,几息皆未转过身,身形颤动,蓦然,无垠转身,面色若蓝冰,闻华衫话语,似猜测到何事,双眸似忧光,亦有怒意爆发,闪烁不断,无垠拳头紧握,便是猛然起身,抓住华衫长袍领口,面目微微狰狞,脸庞通红,双目望向华衫,厉声问道,“华衫,你怎么会知道她?” 华衫被无垠用力牵拉着,望向无垠怒目,用力拉扯开,笑然,“难怪,你的茶会变的有些苦涩,难怪我看你的双眸之中尽是杂质,原来,真的你是因为她!” 无垠闻华衫言,似意识失态,双眸呆滞,喃喃自语,遽然又清醒过来,“你怎么会知道她?你怎么” 华衫望着无垠如此模样,怒意涌动,面色微狰狞,用力拉扯着无垠衣物,无垠双眸回神,望着华衫,只听其无奈c不忍声,“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她” 说罢,华衫放手,怒意瞬息浇灭,似疲惫,青筋消散,微微叹息,“罢了,说于你,也无用” 无垠闻华衫言,似又有力涌上,面色潮红,焦急的询问道,“说啊,她怎么了?说啊!”无垠疯狂追问道,以往云淡风轻模样,瞬息消散。 华衫摇头,似失望,又似无奈,更似疲倦,“你真的想知道吗?可是现在你知道,只会让你痛苦,而对她更是最大的罪恶。” 无垠眼角有泪涌出,似悲伤涌上。 无垠面色不改模样,无垠正襟危坐模样,无垠谈笑自若模样。 一息,破灭! 华衫被无垠摇的有些头晕,华衫摆脱无垠的拉扯,似悲笑,眼角似有泪涌,却被华衫抹去,往外走去,并不准备言语。 华衫步伐不过几米,便闻无垠撕裂的咆哮声,其声渐盛,“告诉我,她怎么了?她怎么!她” 无垠跌跌撞撞的冲去,拉扯着华衫。华衫面色一沉,眼角亦有泪涌,华衫并未回头,而是扯掉无垠手掌,继续往外走去,无垠不再追寻,却闻华衫似叹歌般言语声飘来,飘入无垠之耳。 “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死” 寒风又来,虽是清晨,暖意渐散开,可寒意依然存有,如今,轰然涌上,吹入了无垠的寒舍中,飘动了无垠的长发,亦拂其耳廓髯发,吹散在眼前,遮挡了脸庞,华衫话语如风飘来,渐渐散开,被风吹的割裂,撕扯着无垠的发根。 无垠听闻华衫言语,似无力,连连往后跌坠,最终无力跌倒在木桌之前,靠着木桌,勉强支撑着,无垠似嘴角呢喃,一人悲伤言语,“她死了,为何?为什么她会死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为何我要到现在才变?为何!”无垠宛若陷入疯狂般,将地面纸张拾起,往上疯狂甩去,任其飘落,却有片刻停歇,如同脱力般,盘膝在木桌旁。 华衫望向外界的双眸里,充满着不解,亦有无奈,还有些悲伤,似是为无垠而生,亦或是为她而生,华衫停顿身形渐渐远去,不再言语,唯独剩下无垠一人,独处寒舍。 舍中。无垠一人,披头散发已无以往模样,若失心疯般,呆呆于原地,不再言语,嘴角亦不再喃喃,眸中幽光却胜。 无垠盘膝,如同雕塑般,未有丝毫动弹,面色不改,如同僵硬般,双眸无神,似放空,如此不知何时。 良久,无垠身形才稍微动弹,无垠面色僵硬如死尸,苍白而无力的身体,步步轻移,却欲跌坠。 无垠起身,便是自腰间取出一香囊,望着那白色囊袋,闻着自那囊中不断飘来的淡淡香味,伸手触摸那自那香囊之上的清晰粗糙纹烙,玉指微颤,因触摸而引起的颤动。 无垠注目缓缓望去,颔首接着外界日光照射其上,其中花纹脉络清晰至极,无垠伸手触摸之处,便是那目光所到之处,最终停在一地,乃是有几字刺绣其上。 清晰可见,为四字。 “清尹若,绣。” 无垠眸中光芒微微闪,有些许回神,无垠目中忧伤更盛。 无垠将此香囊紧紧握在手中,眸中悲光更盛,眼角有泪,瞬息涌来。 滴落,无垠闭眸,眼帘垂下,似回首曾经。 眼角泪,滚动落下,炙热日光照射而来,铺落而下,无垠泪若有所闪烁,似照耀四方,晶莹之珠,剔透而凌厉。 许久,泪若干,痕迹镌刻无垠白稚脸庞上,无垠双眸睁开,便自那偏阁之中,寻来纸笔,铺盖在木桌之上,无垠碾墨,撸袖,欲写。 可身形停顿在半空之中,久久无法下笔,无垠手臂颤抖,身形亦跟随颤动着。 笔尖墨浓聚,自那尖端落下,滴落至白纸之上,沾污白纸之心,约莫几分之宽,可知无垠手停顿时久。 须臾,寒风又拂来,无垠盘膝至此,已一日之时,未沾滴水,未进半食,面色惨白似虚脱,眼角未有泪,眸中光暗淡,如此持续,不知时日。 唯到那西方有光散入,乃日至西落,而铺来的淡淡暖黄之光,希光散漫,似汇聚,偏显暗淡,那寒舍外有人前来,似无垠与外界联系之人,无垠被人唤醒,眸中方才微有光。 此人,似是一中年女子,面容依旧保养的姣好,不过她微微停顿在舍中,未有言语。 她并未耽搁他,而是自取那恣意摆放在舍中的纸张,整理,随即离去。 还在那木桌旁边,放置了一日的吃食,方才说罢,“无垠,你今日已经有些疲倦了,就休息些时日罢,这个故事,我帮你整理罢,虽然热衷于拟写话本,可一日三餐终不能少,云嫂今日给你带来些吃食,你吃些罢,免得弄坏了身体。你这样,亏欠的终究是自己。” 云嫂,有些被无垠的苍白脸色吓到了几分,便是关切说道,且一拜,未等无垠回应,竟自舍中离去。 无垠闻云嫂话语,方才有些回神,微颔首,望着云嫂离去背影,嘴唇轻抿。 便是轻声言道,“无垠多谢云嫂了。”可此时,云嫂早已离去,唯有无垠一人话语声回荡依旧,虽轻柔,却一直未消,余音袅袅。 无垠将那吃食取来,摆放至木桌旁。 可不过一息,无垠疯狂往嘴里噻去,无垠此刻方才知晓饿觉,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汹涌,可无垠眼角却有泪,自那面露流下,滴落吃食之上。 无垠呕吐着,因吃的太快,胃部有些反刍,无垠不管不顾,疯狂吞入腹中,直至那桌上未有残食,方才停歇。 望着那外界渐渐暗的天色,那皓白月光拂照而下的世间。 有些力气,将屋中收拾了一番,继而盘膝在那木桌前,拾起那茶杯,轻抿,抿那凉透之茶,品那苦涩之茶。 无垠品之,眸中神尽回,光芒闪烁不再暗淡,却是嗤笑言语,“呵,好苦的茶越发苦涩了”言罢,无垠便是再度拾起一旁摆放之笔,似欲写。 无垠微叹气,眸中光若幽火般,其光濯濯。 似回首曾经所经历之事。 宛若那日离去,师尊言于他之时。 无垠起身,往屋外走去,望着漫漫微光,面色苍白似薄弱磷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帘 己 那一日,乃清晨。 原本卧榻在舍中的无垠,被师尊唤醒。 那时天色还未破晓,雾气邈邈,遮挡四周视线,浓浓湿气,侵染干燥衣物,肌肤之上的寒意透毛孔而来,无垠身心一颤,清醒许多,便是望向那隐藏于雾中,朦胧身形的师尊,伫立原地,甚是不解,问道,“师尊,为何今日还未破晓便将我唤醒?难道是要事相告吗?” 雾气中身影未有回音,而是继续带着无垠往外走去。无垠虽不解,却也只得跟随师尊背影离去,不敢违背,免得引师尊恼怒。 约莫一炷香罢,有一路渐渐显现,似是下山之路,无垠停顿而下,似是猜到了何事,跟随的步伐有些踌躇,面色有些不忍,却又有几分期许,似对世事情的向往和希翼。 一息,师尊停顿,望向无垠,面容显露,是无垠熟悉的师尊。 面容有笑展露,温和而儒雅,“无垠。” 师尊正对无垠往后路一旁走去。 无垠应答,一拜,“师尊,无垠在此。” 话语沧桑似经历尘世,锤炼厚重,浓厚磁性,字字铿锵,却语重心长般说道,“无垠你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日日念叨于我,说要下山历练,可我却从不允许你前去。那你可知为何,我不允许你离去吗?” 无垠望向师尊宽阔背影,只觉身形隐藏其下,不需担忧安危,可总有些雏鹰之稚,似在此山中,并未能一展雄翅,这便是为何无垠一直想下山历练的缘由。 雏鹰若不飞翔,一生便不能再飞,而无垠不愿成为永生禁锢在此山中的雏鹰。 无垠眸中尽是坚定,可亦有些不舍,言道,“不知。” 沧桑话语声响起,似乎是叹息,言来,“之所以会如此,是因理由有三,让我不放心你一人离去,可我也无法再离去,我便无法带你下山历练。因为我等门人,一生只有一次下山的机会,而且是否愿意回来,全由那一人决断。若是贪恋红尘,便再也寻不了门中的痕迹,便再也寻不到回来的路,可若是愿意断绝红尘,便可回到此地,再寻见我。” 雾气隐隐有些散去,师尊臂膀虽宽阔,却也被岁月摧磨的有些疲惫了,苍老的身形,几乎干涸的肌肤,皆是露出。无垠知晓师尊已是暮年了,那一头白发,令无垠心间有些酸痛,这便是无垠那眸中不忍的由来。 “这些无垠知晓。”无垠又一拜,他知晓门中规矩。若离去,且贪恋红尘,便是再无归来之日。即便如此,无垠也自认为能够在那红尘之中明哲保身,不受到外界浸染,明辨是非,知人心深浅,匡扶皇室,以正天下。若外界依然是乱世,便是无垠一展手脚时,若是盛世,便助明君开明盛世。 少年炙热之心,热血且方刚。 至此不谢,无垠望向那山下之路,双眸若有精光闪烁,乃是少年挥斥方遒之气,高谈论阔之姿,羽扇纶巾之势,片刻散发而出,却又似纯净雏子,空白而干净,言语时注重礼节,不带丝毫情绪,云淡而风清。 言语至此,师尊身形有些微颤,语气有些急促,“现如今,你已弱冠,而你从未知晓你生辰,其实今日便是你的生辰,我也觉是时候告知你我不愿你离去的三个理由。” 无垠眸中不舍更盛,望向那苍老背影,只觉泪充眶中,言道,“谨听师尊教诲。” 言语至此,师尊身形颤动更加剧烈,“其一,你我师徒二人隐居此地,已有十八年,我不舍你离去。你父亲将你交托于我时,你父亲时日不久,而你便是留在世间的诸葛家最后一人,我便应允他负责你一生以及生死,我不能违背当年承诺,故,我不愿你离去。” “其二,凡是门下之人离去后,能够回来之人,几乎鲜有,以至于门中落得只有你我二人。人丁稀少,几乎断了传承,所以我不愿你离去,若是你也不回到此地,我们便是不再存有传承而消散于世间。” “其三,为师在你弱冠那日,为你折算太乙之数,便得知,你此次下山,必有一劫,此劫,为死劫。若此劫你无法度过,那么门下,便再无一人,若是度过,你亦不会回到门中。此便为其三,我不愿你离去的缘由,而且” “罢了”师尊言语缓慢,字字铿锵而沉重,语若有伤,缓缓飘散。 师尊望向无垠,似枯竭双眸里,闪烁着晨曦微光。 无垠一拜,便言,“弟子,去意已决,望师尊毋须担忧。” “哈哈哈~”师尊闻此,洒然大笑,“这才是我的弟子!少年无畏,浩然正气,热血方刚,挥斥江山。” 无垠闻此,并未傲娇,却言,“师尊。这理由之一,父亲当年将我托付给你,应只是想您将我养大成人,拥有一番能力,至此之后,便由我自己决断。” “而这理由之二,师尊须信任无垠,下山历练之后,依旧能回到此处。我这十八年诗书,五经,六纲,古历,并未白读,对红尘事,已有些了解,师尊不必担忧无垠会受名利及地位的诱惑而贪念红尘,不知归来。” “对于其三,命有人定,并不由天,若是这天要我死,我便逆这天,若是这天要我亡,我便改这天。”无垠眸中尽是精芒,少年意气冲销而上,四周云雾皆是散开,似因无垠话语,此言一出,晨有雷鸣,有所感应。 师尊闻此,微颔首,摸着胡须,点头,对无垠的回答甚为满意,便言,“既然你执意离去,我便不再言语,此次下山凶多吉少,你真的有所准备?” 无垠点头,言语坚定,说道,“弟子已有对策,按照我想去之地,已有行程之路。” 师尊闻此,望向无垠,缓步走近,望着面前几乎已和他平高的无垠,眸中不舍之意显露,却瞬息消散,拍向无垠肩膀,言道,“去罢,切勿辱了我门下威名。” 无垠抬起头来,望向面前一头花白的师尊,眸中泪涌出,似自那眼角涌动,往后连退十步,便是自里那青苔石阶上,轰然跪下,膝盖与那石阶碰撞之声,铿锵有力,驱散雾气。 师尊并未阻拦,而是望着无垠,眸中无波动。 无垠眼角泪,终究是落下,滴溅石面。 随即,无垠话语声响起,“不孝弟子,诸葛无垠,第六十七代,今日谨遵师祖遗训,弱冠之年,前往凡世历练,故此不能陪伴师尊。古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故不能尽孝道,乃人大不为也,愿三拜,有所心安。” 话语声如雷般贯耳,震散弥留雾气,四周事物清晰可见。 “此,一拜!”无垠轰然拜下,额头碰地,隐约有“咚咚”声传来。 “此,二拜!” “咚!” 与顽石的碰撞声响起,若人声言语耳边。 “此,三拜!” 无垠似疯狂般,猛然拜下,其声响如雷鸣,无垠额头有血流出,沾湿灰黑顽石,暗红血液,侵染一片。 师尊眼神依然未有波动,见三拜后,挥袖转身,言语响起,“山下,自一船,水路向西,顺风而飘,便可离去,之后便靠你自己。”说罢,师尊便是快速离去,不顾无垠后续。 师尊身影渐消散于小路尽头,无垠方才起身,抹去额头血液,用白布简单止血,眼中泪,涌出,无垠抹去。坚定的望向那下山之路,望向那雾气散开后的浩大世界,望向那自东方升起的灼热光芒,瞬息射来,照射无垠背影,映衬于地。 无垠深呼吸,跨步走下,自那远方尘世而去,自那步伐之声,缓缓靠近,靠近那喧嚣尘世,靠近那繁杂俗世,靠近那迷醉世事。 无垠回忆尽散。 舍外,寒风依旧,有些冷冽,寒颤身躯,稍有停歇,无垠叹气,嘴角白雾散开,回神,便缓步自那偏阁之中,取出一物,似是一卷轴之物。 无垠抚摸那卷轴,那自卷轴上传来的粗糙感,是世间的沉淀。 无垠回神,走向舍外,外界皓白月光透雾纱而来,似淡淡晶莹闪烁。 无垠依靠圆柱之上,将那卷轴打开。 清晰可见,其上字迹,似那日,盘膝于木船之上,观望此卷轴。 那时,日光渐散,似光束般射来,海面平静似湖面,微有波浪,是微风吹拂,落入镜上,便如波纹般,腾浪而开,波光粼粼,又似那星空,星光无数,点点闪烁,晶莹而美丽,星光唯独由那东方而来,其光拂照,更是闪烁不断,金黄玉珠,坠落湖底般,应光而闪。 木船扬帆,顺风而去,耳边的呼啸之声,未有停歇。波纹愈发猛烈,其船檐,有浪拍打而上,其浪似白银之液,颗颗银珠,又坠入湖面毫无声息,其浪又似鱼鳞,片片镶嵌,迭迭而入,盘绕船只。 自那卷轴上,乃是此世间的地图轮廓,乃至于何世,乃至于何地有何物,有何名人c贵族皆是记载其上,路线分明,其轮廓,庞大而有十几米之长,几米之宽。看那卷轴痕迹,乃是无垠一人所画,而得这地图模样。 其线极细,无垠便自那腰间掏出一物,似晶莹剔透之玉,却无丝毫色彩,却又坚硬而锋利。无垠借着此物,望去,那纹烙中的细细条纹,便是露出。 而无垠便是处于那卷轴之始,方才打开之地。 其上写有隐约字迹,“白沥。” 无垠将其合上,吐露浊气,额头上的伤痕已然结痂,站立于船头,望着此海面远方,似一丛林大陆,遽尔,无垠有些感慨,便是吟诗一首,不过须臾。 “《浪》” “残夕碧海共一色,焦岩银浪却绵狂。” “日若星落坠波光,船宛鲲鹏扶摇上。” “珠由海来竟成浪,浪自奔腾千层散。” “欲穷滂沱万里关,唯叹孤望短而妄。” 无垠迎风,发随风散,目并未因微风而眨,睁目,享受着惬意微风,一身白衣,亦被风吹的咵咵作响。 无垠嘴角一笑,便自那船中,取出纸笔,写下此诗。 眸中坚定更盛,亦有相望,顺着此微风,飘向远方,卷轴闭合,此纸张亦夹在其中。 而此刻,再次打开此卷轴,其中白纸亦有些泛黄,坠落在地,无垠拾起,打开,便是勾嘴一笑,似回味那时无知,那时无畏。 无垠未停,而是将此黄纸取出,随即娓娓念来。 念罢,无垠又笑,有些摇头,便将那卷轴拉开。 可见三字写于其上,虽然墨迹有些偏淡,可依然清晰可见,“居庸关。” 无垠自那卷轴后暗门中取出那观看之物,可见居庸关三字之下,还有许多细小字迹于其上。 “居庸关得名,始自秦代,相传始皇修筑长城时,将囚犯c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徙居于此,取“徙居庸徒“之意。汉沿称居庸关,三国名西关,北齐时改纳款关。” “居庸关形势险要,东连卢龙c碣石,西属太行山c常山,实天下之险。” “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有南北双关口,南名“南口“,北称“居庸关“。居庸关两旁,山势雄奇,中有长有十八里的溪谷,俗称“关沟“。这里清流萦绕,翠峰重叠,花木郁茂,山鸟争鸣,有“居庸叠翠”之称。” 无垠言语轻柔,缓缓读罢,便是一笑,将那物收入腰间,皓白月光照来,无垠眸中光芒微闪,似又回忆初到居庸关所发生之事,似乎那时,无垠识得了太白。 那时候他们二人都还是年少之人。 卷轴收回,无垠便又觉,那漂泊至三更,方才到那居庸关时,独自站立船头,望着令人心神震撼的长城时,望着那约莫百米之高的天地之势,心中惊叹。其中险峻,飞沙走石,皆不能停留其上,寻之良久,方才寻到入关之路,站立路之两旁,只觉悬崖峭壁之上,往下望去,宛若坠落,身形失重,连忙往后退去,脚边却有石子滚落,跌裂,化为石屑,声响回荡,久却不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