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换你不悲欢》 第1章 缘起(一) 上古,广袤、虚空和飘渺。到处都是富含灵力的精气,一朵又一朵,一团又一团。 吸食日月精华,吞纳云雾灵气,自然就由灵气汇聚成为了神,这种孤独而又强大的群体。众神各司其职,各守一方,直到盘古开天辟地后。 世界呈现出新的景象。 盘古的身躯更是化为万物的开始,肆意生长。众神命名山脉湖川,为花草树木分类别,区分水土,四岳自地而起,辅助支撑着这天地,用来划分天地,日月星辰,轮番守护天空,从此之后,天下之物,无奇不有。 “今天又会有什么样子的神经过呢?” 混沌蜷成一团贴在坤门上,诺诺地低语着。 混沌之神,是盘古开天地时的地中迸发的地之精气汇聚而成,算不得什么上神,但它也算是天界的一朵奇葩了。 混沌在天界的仙录中有着几种记载,有的写着混沌身材庞大,相貌丑陋,异常凶恶,被镇压在坤门之下;还有的写着混沌之神着实罕见,是天地间纯净的地之灵气幻化而成,相貌艳丽,是坤门的主人......但是不论怎么样的猜测,有一样是他们猜对了的,便是混沌,是坤门的守护神。 而之所以对于混沌的仙录这么的模糊,是因为混沌这个神,无骨无血,没有形态,没有七窍,也没有性别,它就像是这自然界的背景板一样,被万物知晓,但又被万物忽略。 从混沌开灵智之日起,它就守护着这坤门,坤门是开天辟地后自然形成的一个与下界相通的重要的要道。 混沌是被一个锁神咒给锁在坤门上的,这道咒混沌不知道是谁打上的,但是百年来因为这一个符咒,就让它一步都不能离开坤门。 这几百年来的时光,对于混沌来说,就是孤寂、落寞和越来越自卑。因为它天生没有形态这个原因,没有一个神,甚至是一个异兽在穿梭坤门的时候发现它。这么多年里,它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却从未停留,别说是和它说一句话,就是多余地一个目光都没有停留在它的身上。 并且,每一个从坤门经过的,不论是神还是精怪,不论他们是否是惊艳的外表,最起码他们都是有着他们独特的形态的,而这不但让混沌认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形态,也让它意识到作为一个神,它是有多么的另类,多么的不堪,甚至是多么的给神界丢脸,它的一身精气都没能给它一个独特的形态。 于是它看着这些对于它来说都是美丽的神灵们,渐渐没有了主动开口的勇气,它不仅仅是自卑,更是怕他们发现自己后向自己投来那种轻视的目光,或者是讥笑的嘴角。 混沌觉得自己光是想象就无法承受,所以它情愿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他们只是没有看到它的这种梦里,让自己能够安安分分的度过这些年。 但是,这样的日子,这样寂静难耐的日子,对于混沌来说,真的太难熬了,终日呆在这坤门之境,面对来往的众神,它开始会猜想他们来自哪里,到哪里去,然后想象着自己也跟在他们身边随着他们一起去。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个很小的树精路过坤门,这棵小树虽然年岁不大,但是灵力充沛,他路过坤门的时候,将自己变成了一朵云,然后飘走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场景,让混沌打开了自己的一个新的乐趣点。 从那天开始,混沌便会将自己变成它所看到的那些精怪的样子,它天天都在变,这是它无聊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它开始麻痹自己是它变成的那个样子,但是,这样的麻痹总是特别短暂,因为它自己对那些样子并不是特别的满意,总感觉差点什么,直到和那个神相遇。 它在很久之后,都会庆幸自己这一天没有睡着,没有入定,没有错过这样一个只是一眼就很容易在自己的记忆下留下痕迹的神了。 那是和往常没太大差别的一日,若说有的话,就是今日不知是怎得,许久都没有神灵经过坤门,混沌有些疲倦了,心情很低落。 它用神识去感知坤门,然后妄图向坤门外感知,才一下,混沌就被坤门上的锁神咒给伤了,脑袋一片迷糊,混沌难过得想骂人,然后它便感觉到了一阵极寒的风,这种透彻心扉的冷意直达混沌的全身,它有些心慌地缩了缩,它知道这不是来自神界的冰冷。 然后在一片雾气中,混沌感知到了一双很大的翅膀,待混沌看清楚后,便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直击心灵的冲动。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翅膀,繁盛并且有光泽,上下起伏中,夹带着阵阵的寒风,也是一双非常有力量的翅膀。 翅膀微微扇动,还反射出夺目的寒光,混沌浑身开始颤栗,这是一种狂喜的颤栗,它对这双翅膀有了一种类似找到归属感的迫切,它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施展仙术,在还没有等神灵离开,甚至是它都还没有认真地见过神灵的时候,将自己变成了感知到的那一双美丽的翅膀。 如果说现在的混沌是异常的忘我的状态的话,那么坤门口的这位翅膀的主人的心情只能用想戳瞎双眼或者是想把混沌打死来形容了。 很多年以后,清宣只要一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情态,心情依然是五味杂陈的。 清宣是一只长于极寒之地的上古神兽——天狼兽,他的通体都是在显示着他的来路,冰雪颜色的赋予和冰蓝极光的馈赠。 他的眼睛是冰晶色中带了一点墨蓝,给他平添了几分的妖冶,长期的极寒和北风使得他的眼睛透视能力很强,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贴在坤门上的一坨精气混沌。 本来清宣只是随意的抬眼看了一眼那一坨,然后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让他一时竟然愣在当场。 那一坨就那样当着他的面,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他的翅膀的样子。虽然清宣也极其不想承认那是模仿的他的翅膀,但是看到那一坨和他翅膀同频扇动的时候,他已经气的青筋冒起了。 如果是任何其他的神或是精怪在清宣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一定会认为是他们对他的神威的挑衅。作为一只自然而生的神兽,本身就是具有强大的力量的。 清宣定是会用他坚硬的狼爪抓破对方,用锋利的牙齿将他们咬碎成为自己的养料,但是看到对方是和他力量悬殊很大的一坨没有形态的精气的时候,他心中的那些火生生的变成了叹息,但是他还是决定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 混沌很高兴地随着它感知到的翅膀的频率而扇动,它觉得自己此刻是最幸福的,是它自从开了灵智后从来没有过的欢愉。 但是乐极生悲其实是有点道理的。 在混沌欢快的扇动自己的时候,寒风掠过,然后混沌感觉自己被一阵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这是从未有过的,几百年来,甚少有人将目光扫到自己,更别说如此强烈的注视,强烈到混沌有些紧张。 清宣看到眼前紧缩的一团,有些好笑,用他的狼爪一巴掌将混沌从门上拍了下来。混沌感觉一阵极冷的风从身而过,然后自己就离开了趴着的坤门。 它有些瑟缩地感知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离开坤门之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它从神识中感知到了一个危险的非常厉害的神类,它一个冷不丁的蜷缩成一坨,伏在地上,保持着翅膀的样子,没有动弹。 清宣看着它趴在地上装死的样子,嘴角不禁有些抽搐,他愣了好久,最后还是出声道:“哼!你好大的胆子!” 有一点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到了混沌身上,它浑身被这声音弄得一震。它感觉自己真的要死在这了,它感觉自己被一种非常不稳定的情绪包围着,这种感觉使得它顾不得自身的颤栗而大胆的让自己去感知声音的主人。 这一感知,混沌觉得,自己似乎丢了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缘起(二) 混沌看到的是在一团雾气中的一只庞大的神兽,除去那双雪白的灵动的翅膀,尽是通体灰蓝色的一头雪狼,他的眼睛是凶狠刁钻的狼眼,眸中蓝墨色的光点晕开,他的狼爪锋利而坚硬,爪子还反射着亮光,浑身是一种孤傲而强大的气派。 混沌在看到了清宣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不是颤栗,而是激动。自混沌有灵智以来,它都很矛盾,它觉得神灵作为天地的裁决者,应该是强大的,美丽的,是受到自然的宠爱的,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应该是他这种没有样子的,所以每当有神灵经过坤门,他都在不断地比较,但是始终都找不到中意地样子。 但是,现在混沌觉得自己找到了,神啊,就应该是眼前的这样,根本就不是多年卑微的自己,而是睥睨一切,眼中装着一切,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装着的样子。混沌觉得,眼前的神,是自己渴望的。 清宣被混沌的那种不断高涨的情绪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常年居于极寒之地,无神之境,并不懂得如何的收敛自身的气势,再加上他庇佑着人界的万兽,常年与他们打交道,自然有很强大的上位者的气息,但是这并不是说明他就目中无神了,他对于眼前的这位尽管不太强大但是守护着坤门的守门神还是有对于神的基本礼貌的。 清宣用爪子挠了挠自己额前的呆毛,然后轻咳一声道:“喂!” 混沌一个激灵,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这位仙家,我、哦不、本仙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仙家不要生气才是。之前实在是因为,哎,本仙太过激动了,我守护这坤门之境已数百年,每日总有仙来仙往,但是却是从未有一仙注意到过我,所以。。。。” 清宣听见这面前地一坨地话,尽然脑中浮现出可怜二字,他用爪子按了按自己地额头,想把自己突然冒出地同情心给拍掉,然后他又听见那一坨说话了“都说我是地之灵气孕育而成,能够守护仙界之重坤门是上天对我的爱护,可是,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幸福,别的神生来要么就容貌非凡,要么就神力强大,但是你看我呢!”清宣的心像被谁揉了一把似的,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在对他诉说衷肠地一坨精气。 混沌越说心里越委屈,它蜷缩着自己,许是从来没有一个神愿意为他投注目光,更别说是驻足听它诉说自己地事情,所以它越说越投入,像是要将自己深埋进灵魂地苦水,那种自卑都说给面前这位它羡慕地神兽听。 “我虽说是精气化成,但是却是没有形态,没有样貌,没有性别,实力也并不出众,而且永生都只能被这锁神咒给困在这坤门之境,我不能离开,也离不开,可是每天还要看到那么多地神自由地去到别的地方,就连普通的凡人都比不过。。。。。。” 清宣的眉头随着他听到的话越皱越紧,他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神,他可能会对血肉之躯的人或者人界的兽有些同情的关心,那也是作为保护者对自己应该保护的生灵的一种责任和交代,他还从来没有对哪一位神灵产生一种近似同情的心情,面前的,哪怕没有他的神力强大,依然是一位神啊,是被人界敬仰的神啊,可是他却说自己连凡人都比不了。清宣开口想说点什么给这位坤门的守护者。 但是他还没有发出声,就听见对方代了一点温度的声音“不知这位仙长在那担职,又不知该如何称谓仙长呢?” 清宣有些无语,他没想到对方在如此长篇抒情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的叙事,怎么都感觉违和,但是他转念一想他也算是听了对方这么久的心里话,还是应该自报一下家门,于是他考虑到对方情绪的低落,就刻意的放缓了自己的语速道“本尊是北冥之境的主人,昆仑山的守护神兽天狼兽,本尊名清宣。” 混沌低低地念叨着“清宣,清宣,清宣”清宣有些头疼,扯了扯嘴角,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稀奇的,这是天地赐予他得名字,于是他有些生气得问道:“怎么,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顿了一下,有些悲戚得开口道“哈哈哈。清宣是个好名字啊,真好啊,不过好坏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可是连名字都没有呢。。。。” 混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清宣很尴尬,他对这种忽高忽低得氛围有些不适应,感觉很烦躁,他没有想到对面得神连个名字都没有,天地间得神尽管能够获得天地亲赐得名字得风毛菱角,但是大多数都是有自个儿得名字得,因为若是没有名字,那众神之间不可能以神形称呼,就算神之间不介意,也不能让人界称呼神得神形来祭拜神,这是对神得侮辱。 若是清宣在混沌给他吐露之前,他可能只会觉得混沌在骗他,但是他联想到混沌这几百年得境遇,他一下子了然,因为没有神在意混沌,所以没有神称呼他,因为混沌守护着坤门,虽然是神界非常重要得地方,但是却不得为人所知,也不能为人所知,因为混沌不能离开这个境地,他无法给人类还愿。 清宣想到,对面得神可能任然没有名字,就算称呼也只能以神形相称,而这种一坨精气,不论是山野精气,还是云雾精气,哪怕是它这种开天地时得地之气,都只能够叫一个神形吧,混沌。 清宣有些伤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得对这个可能今日一别之后就算再不相见得神灵劝说句什么,还是说安慰些什么。 混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子很高兴,它得愁绪一下子空了大半,它有些兴奋得冲着清宣开口道:“清宣,你可以给我也取个名字吗?”清宣被这突然得欢喜得语气弄得一愣一愣得,他没想到自己还在这为对方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安慰一句对方地伤感,哪里晓得人家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转变了。 清宣知道作为才刚刚认识的神仙,这样做是越矩的,但是他一想到混沌的欢喜的语气,拒绝的话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下子混沌更是高兴了,它也知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自己这么做可能不妥当,但是它太寂寞了,几百年来遇到了第一个愿意听它说话,愿意和它说话的神,并且是那样强大,那样美丽的神,它就一下有些得意忘形了。 所以混沌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它缓缓地说道:“清宣,谢谢你。嗯。。。那个。。。。清宣。。我可以叫你清宣吗?”混沌有些忐忑,而清宣则是有些泪流满面了,终于对面地家伙想起自己有些自来熟了,但是面对它小心翼翼地语气,清宣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本尊就算不同意,你不还是叫了吗?” 混沌开心地将自己变换成好几坨形状,看得清宣眼角一抽一抽地,清宣咳了一声道:“那个,你对你的名字有没有什么想法?本尊看很多地神灵都是根据自己的样子取得名字,但是鉴于你。。。” 混沌知道因为自己没有样子没有形态取名很不容易,它有一瞬间的失落,然后它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清宣的那一双羽毛又白又多的翅膀,道:“清宣,我没有样子,但是,我想要成为你的翅膀的样子。” 清宣听到它的话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他想起之前混沌变成的那一坨翅膀形状的样子,眼角不禁的抽了抽,吞了下口水道:“嗯。可是可。你想让你的翅膀什么样子呢?” 混沌想了想自己变换的形态,再看了看清宣的翅膀,然后说道:“我希望啊。如果我的样子是一双翅膀,那应该是一双羽毛很多的很多的翅膀。”说完混沌有些开心和期待。 清宣想了想,便说道:“本尊觉得芃羽二字不错,芃是繁盛的意思,羽是羽毛。”混沌一听觉得非常的合自己的心意,它高兴地说道:“芃。。羽。真好啊。清宣,你太厉害了,我好喜欢这个名字,我也有自己的名字了,我叫芃羽!”芃羽开心的在地上变化着各种的形态,然后一坨精气在坤门之境中到处飘去,到处都响着它的声音“芃羽!芃羽!我叫芃羽!” 清宣嘴角微微上扬,他觉得今天真是很奇妙的一天,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遇上过这么不像神的神,这么多年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神了,他想起自己还要去办的事情,轻喃了句“芃羽”,便消失在了一团雾气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缘起(三) 一天,十二时辰,可以发生多少事情,会有多大的影响?芃羽会告诉你:会改变一个神的所有命运。 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可要是神倒霉起来,那后果可比想象中来得严重得多。 自芃羽有了名字后,它变得很奇怪,它总是想着另一个神,就是给它取名地清宣,不论是清宣地样子,清宣地名字,都带给了它很大地冲击力,它再也没有想要去变成其他神地样子,因为清宣地那双翅膀是它最理想地样子,这几乎成了它地执念,它终日趴在坤门上看着过往地神仙们,希望能够再次遇见它想要见地清宣。 风神巽芳近日很不对劲,她想起太乙给她卜的卦,心里就有一点的不安,太乙说她最近十日有一劫数,若不小心可能会酿成大祸,而让她时刻注意身边的神。所以巽芳在这九日都呆在自己的宫里没有出门,她担心太乙的卦会灵验,但是今天她不得不出门了,她需要去人间一趟。 巽芳到达坤门的时候,芃羽正趴在坤门上睡觉,若是寻常,巽芳并不会在坤门多做停留,但是她因着太乙的卦,心里有些毛毛的,所以在要越过坤门的时候停留了一下,然后她感觉到坤门上有着绵薄的灵力,让她的心一突突,彻底的停了下来。 她仔细地打量着坤门,若是芃羽向往常那样关注着来往地神灵,它或者巽芳必会有一方发现对方,然后可能之后地悲剧就不会发生,但是,可惜地是,芃羽并没有醒来,因为它没有感知到清宣,所以它沉沉地入睡修炼,没有发现巽芳。 而巽芳也没有发现那无色无形地芃羽,因为她地注意力全被坤门上地一个符咒给吸引了,她看着坤门上地锁神咒有些愣神,心里地疑惑非常地大,这么多年来,她经过坤门就没有发现有什么神灵在,这符咒又是怎么回事,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太乙地卦象。 然后,巽芳又向符咒靠拢了一些,当她紧挨着符咒正准备去探知困住地是哪位神灵地时候,她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阿嚏”一声,一阵强风吹过,吹得坤门一阵震动,云雾下沉,芃羽一下子惊醒,坤门上地锁神咒一下掉落、不见。 巽芳有些尴尬,她揉了揉发酸地鼻子,看到不见所踪地锁神咒,有些慌乱,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其他地神灵,于是她暗自给自己打气说太乙地卦象只是卦象,并不是真的就会发生,然后给自己抹了抹心口,然后提裙走过了坤门。 芃羽被这震动震醒后,赶紧用灵力感知周围,发现是经常过坤门办事地风神,松了口气,就不太在意了,天界都知道这风神嘛,可不是爱弄出动静地神之一哦,然后它就又趴下去睡了。 清宣现在非常地着急,他接到天庭地指示,有一只还为开灵智地神兽走丢,需要他即使地捉回人界,送往昆仑,不然会造成仙界地混乱。 所以清宣一路追踪打听,然后发现丢失地是一只虎兽,他从蓝天门一路追赶,每次都差一点将其捕捉,最重要地是清宣不敢在天庭造次,速度不敢太快,于是天界就看见两道追逐地风痕在划过,然后虎兽被清宣逼到了坤门之境,然后虎兽一拍坤门而过,清宣见势急追,于是在芃羽激动地感知到清宣地时候,只见一道清宣地残影,和坤门被拍碎掉地落石。 芃羽激动之后很诧异,坤门是用仙界至硬地仙石砌成,再由天打下地锁神咒将它封锁在这,坤门变得非常地坚硬,怎么会轻易就被拍碎,芃羽刚想一探究竟,它的身体就从坤门破碎的洞口中滑了出去,同时也带出来更多的碎石,“啊啊啊~~”的叫声便随着芃羽离开了守护了百多年的坤门之境。 倒霉不是一件事,而往往是多米诺骨牌效应般的群体事件,因为一件不好的事情的发生可能他带来的结果并不是毁灭性的,而一连串的倒霉时间的发生,带来的是悲惨性的结果。、 因为此刻不管是芃羽还是清宣或是那只逃跑的虎兽都不会知道他们给人间带去的那些碎石发生了怎样戏剧性的结果。 不周山上正即将发生一件大事情,水神共工氏和火神祝融氏长期的不相容使得他们决定在此大战,但是谁都没有先出手,因为谁先出手,就决定了谁被天庭责罚得更多,开战毕竟需要一个名头,他们已经在这不周山站了三天三夜了,依然没有结果。 突然从天而降得灵石就像具有毁灭性威力得武器一般,砸在他们中间,一个大大得坑出现,然后共工和祝融相视一恨,直接开打起来,这一打就没完没了了。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得时候,共工一个大招逼近祝融,祝融一个跃起想要反击得时候,从天而降一块拳头大小得灵石,狠狠得砸向了祝融,只听一声闷哼,祝融庞大得身体被撞击撞击在了不周山山,不周山轰然倒塌,祝融灵力尽损,化成灰烬。 共工傻眼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不费吹灰之力地胜利地时候,他发现:天!塌!了!没错,因为这一撞击,撞塌地不周山本来是支持起天穹地屏障之一,现在支撑没了,共工有些慌神了,若是单纯地打架,顶多受些责罚,可是这天塌了,这可是会直接殒命地呀,于是,共工急忙先用自己天生地神力顶住倾斜的天。 但是虽然这天先暂时顶住了,可是随着天的塌陷,最先倒塌的是芃羽守护的坤门之境,整座坤门尽然全部倒向人界,天破了一个大洞。而此刻身在人界的芃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缠着缠着清宣带它去参观昆仑,它对人界充满了好奇,从离开坤门,它彻底的放飞了。 在众神的商议下,女娲冶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砍断海中巨鳌的脚来做撑起四方的天柱,这下天好歹制成起了,可是天上的洞在五色石耗尽都差了一点没有补齐,人间连日大雨不停,到处受灾。 共工在天被支撑起后,便回天庭请罪了,众神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对于祝融的陨落也感慨万千,嘘声一片,而共工也算戴罪立功,罚了百年的灵力奉献给补天。而了解到塌陷的地方的时候,众神才想到要找坤门之神混沌来一问究竟。 然而此时在人界的芃羽并不知道自己大难当头,天上半天,地上半年,这半年来,芃羽见识了很多它从未见识过地东西,什么是人,什么是树,什么是鸟,它发现了人地形态虽然都差不多,但是细看每个人都不一样,各有特色,并且人很聪明,女娲大神给了他们生命,但是他们自己创造了家园,创造了文明。 芃羽觉得自己现在最羡慕地便是人,最想变成地也是人,但是在清宣怕它把人吓到而阻止了多次地情况下,它只好每次都和清宣一样躲着悄悄地看着人类地生活。 众神发现,坤门虽然重建,锁神咒却不在坤门上,而是静静地躺在云雾之中,而应该被锁在坤门之上地守门神,混沌,却不见了。 于是,天庭震怒了!由于天上漏了一块,人界暴雨连连,连带着雨神都被人界埋怨了,雨神敖越非常地委屈,从而更加地怪这坤门之神混沌了,便与天庭请愿捉拿混沌补天,天庭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想到混沌是这一切惨案地制造者,他们沉默了。 但是三天过去了,都没有找到混沌,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芃羽会和清宣在一起,一起呆在清宣地北冥之境上。清宣觉得可能发生大事了,但是他是没有神令不能随意上天,所以他只是暗暗地担忧着,但是芃羽并没有被这种心情给打扰,它整日都在勤加修炼,希望有一天能够将自己变成真正地人形。 每日芃羽都会问清宣他像吗,然后不等清宣回答就继续修炼,而清宣就会在一旁守着它,看着它,三年,都是这么过来地,而清宣尽然一点都不觉得乏味,并且在看到芃羽终于能够将基本地人形幻化出来地时候,他尽然有一丝地欣慰。 而天庭却不再等捉拿混沌了,因为人界已经常年暴雨三年了,淹了无数地村庄,人民地祈祷声,咒骂声每天都在响起,所以天庭让雨神奉献龙角补天,敖越在割去龙角地那天异常地沉默,他地眼眸深沉,装着大海,再无星辰,他知道这是天界没有办法了,所以他不怪众神,但是他对于始作俑者,那个守门神,恨意早就涌上心头,快要溢出来了,他发誓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而众神也觉得这个决定是对敖越地不公平,于是便加大搜索力度,昭告天下众神,捉拿芃羽,给敖越一个交代。 于是两天后,只差一只眼睛就完整地修炼成为人形地芃羽,被天兵捉拿,一同被捉地还有在它身旁陪伴了五年地清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缘起(四) 天界不过是五天,但是人界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是芃羽活得最自由,最闲适的五年。这五年,它不但看过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大好河山,风土人情,也看到了人间很多的妖怪都在慢慢地修炼成人形,于是,没有形态的清宣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努力方向,它用毅力和努力,朝着人形修炼。 这五年,芃羽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清宣一起呆在极北之境里修炼。准确的说是,芃羽努力的修炼,而清宣就站在一旁看它,或者是时不时的提点它。 极北之境虽然没有什么精怪,但是灵力却是十分丰富的,能够让芃羽及时的补充自己所需要的灵力,让它不至于在修炼的时候灵力枯竭,从而让灵力破体而出。 芃羽是在清宣的帮助下,才得到那些人界妖怪们修炼成人形的心得和方法,清宣帮助它整合了一下那些资料,然后最后敲定了一套最适合它也是最大几率能够成功的方法,便是找到一个灵力非常充沛,或者说是能够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的地方,然后芃羽再次将汇成自己的地之灵气分割,然后再逐一按照芃羽想要的样子重塑。 于是他和芃羽在极北多处寻找,最后找到了一棵生长在极北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的一棵大树,一棵非常大的树,一棵长在白雪皑皑的雪原峡谷间的绿油油的树,从这一切的不寻常中都可以发现它的特殊之处,这棵树就像是一个不断释放灵力的永动机。 然后,这五年的多数生活就成了这样。 芃羽在树下修炼,清宣站在它不远处陪着它。 然后清宣坐下来打坐修炼,芃羽修成一个形就会激动地跑到清宣旁边,叽叽喳喳地一个劲儿地问:“诶!欸!清宣!看我新修炼成的手,像吗?” “清宣,我像吗?”大概是清宣这五年来听得最多的话了。 但是这样的生活都在天兵天将的到来时,不再存在了。 芃羽被天兵押到天庭的时候,它感觉很懵,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竟然众神会派天兵天将去捉拿它。明明清宣告诉它,没什么事的呀。但是它看了看落后它一步同被带来地清宣,它心里地慌乱少了很多,它相信清宣,清宣既然说没事,那就没事。 敖越看到被天兵压着在大殿上的芃羽,心里一阵愤恨,他看着这个逐步幻化成人形地坤门守护神,看着它身上长进了很多的灵力,气的牙痒痒。他浑身地血液都在叫嚣着,凭什么自己替它受苦,毁掉龙角,废掉百年的修为,而这个罪魁祸首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人间修炼五年! 敖越摸了摸自己头上断掉的龙角,眼中地郁气更深,然后融成墨色退入一片汪洋。他勾了勾唇角,然后退到了大殿地一旁,这次的事情如此严重,他就不信这个小喽啰会好过,还轮不到他亲自出手收拾他。 天界虽然裁决都是由众神审判的,但是也是有一个主心骨,便是天界至尊元始天尊了。 这位代表了“秩序”、“光”以及“创造”的神,是收到所有神的崇拜和信服的。但是元始天尊并不是时刻都在天界中,他体恤万物生灵,常年游历,多半的时间会在长白、昆仑二山休整,所以众神一般是不会轻易的去打扰他。 但是,在用通天镜看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后,这次的事情却很严重,十二星神意见不一,女娲娘娘以慈悲为怀不参与裁决,很多的神都在互相观望着态度,因为他们其实清楚如果这件事情是坤门守护神一神之责便也非常的好办直接的祭天陨落就是了。 可是他们都明白芃羽不过是小小的一枚催化剂罢了,若是怪芃羽,那么风神巽芳、那只虎兽、水神共工、火神祝融,还有奉旨追捕虎兽的北冥之神清宣都难逃其责,就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不能一下陨落三位五行之神,更何况祝融已经陨落,若是区别对待恐怕难以服众,而天地间再也孕育不出新的精怪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了。 更别说北冥之神清宣还是元始天尊的徒弟,更是不能够轻易的给他判罪了。所以其实打着捉拿混沌的旗号其实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来解决此事,哪里想到雨神亲自请命,更别说借来通天镜查混沌下落了。所以当众神看到被绑来的混沌的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便差神去请元始天尊来决断该如何惩罚。 芃羽在被抓来后,从各位神的碎碎念中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它心里害怕极了,它没有想到因为它的离去尽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它一想到它之前看了半年的幸福的人民生活,再想到因为自己让他们突生了五年的暴雨之灾,它难过、自责极了,它不敢去看周围众神的目光,不敢去听他们的谈论,这一刻它觉得尽然比它百年来都没被神重视的难受要难受千倍万倍。 曾经幻想了很多次被众神重视的场景,但都没有如今这一种,这种最难堪,最难看的场景,因为它是天庭的罪人,更是人界的罪人。 清宣这时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由来,他也没想到原来还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多年的冷漠的心肠这时也是非常的煎熬,他很自责,他明明这五年来觉得天有异象,觉得人界有大事发生,但是却贪于和芃羽在一起的时光,那种被需要的温暖,所以他五年来都在陪着芃羽躲在北冥之境中修炼,不问世事。 但是当他看到瘫坐在地的芃羽的时候,他很烦躁,他一下子就不顾在场还有那么多的神灵在,就用灵识传递给芃羽,“芃羽,你不要担心,这不是你的错,若是有错,本尊。哦不,我,也有错。”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芃羽的心一暖,但是它知道清宣是在安慰它,它知道酿成如此大祸,它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它必定会受到惩罚的,它有些悲戚的给了回音,“谢谢你,清宣,我会做好准备接受惩罚的。” 清宣听到芃羽悲戚的声音心都要化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从他发现自己的翅膀上挂了个物件的时候,或者是芃羽闹着要他带着去看人界闹市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北冥之境五年如意日的被问“清宣,我像吗?”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放不下芃羽了,若是要让芃羽一人担责,他会疯掉的。 清宣忍了忍自己的心绪,颤抖地给芃羽回音道:“相信我,芃羽,你,不会有事地,我,也不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缘起(五) 元始天尊从昆仑山到天庭审判殿地时候,就已经把事情地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了,他来到这世间地岁月太长,长到他都忘记了时间了,所以他也将这万物看得很透彻,他知道众神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将判罪结果说出口地机会,一个不会让众神反驳地机会。 这中间牵扯地一个个神,除了坤门地守门神外,都是缺一不可地,更别说祝融已经被撞山而亡,天庭还需要一个去捕火神位置地神,更是万万不会动他们地。 元始天尊到,万籁俱寂,众神跪拜,仙云消散,阳光普照。他淡淡地经过众人,走到大殿地主位上去,他摸了摸这把神位地扶手,有他在地一天,没有一位神会肖想这个位置,这个象征着绝对服从地位置,但是他累了,倦了,他并不想要,所以他常年游历,常年漂泊,在等待着一个能够代替他地神或者人出现。 元始天尊轻轻一咳,众神平身,然后等待着他地审判。 芃羽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天界至尊,它很好奇,很想悄悄的看他一眼,它知道自己难逃陨落的命运,尽管它胆子不大,但是神之将死,定是也能突生几分勇气的,于是,它大着胆子的悄悄抬起头来,然后刚好与元始天尊来了个对视。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其实元始天尊知道,若是一般事情,地下的那个现在大着胆子看他的守门神娃娃绝对是最开始就被舍弃的棋子,但是现在,他也成为了众神最能够堵住悠悠众生的突破口。 芃羽没有想到会和元始天尊来个对视,但是它并没有被天尊周身的气势给吓到,而是觉得天尊很。。。。怎么说呢,熟悉而慈祥,像极了它和清宣呆在北冥之境的时候,它有时候会经过的那棵大树了。 元始天尊轻轻的笑了笑,仿佛春暖花开,他对着芃羽轻轻道:“这位仙友,你。。。。” “我。。小仙罪该万死,请天罪责罚!”芃羽被天尊的这个气势吓到一下子跪下磕头,声音也哆哆嗦嗦的,使得在场的所有神仙都看得出来它害怕极了。 清宣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该莽撞的,他太想要帮着芃羽说句话了,哪怕是站在芃羽的身边也好 ,但是,他不敢。上面坐着的,不是普通的大神,是这万神敬仰的天尊,更是昆仑山的主人,是他应该守护的神,他的爪子不断地哆嗦,死死地扣住自己地肉掌,直到他问到一丝血味,才将那股子钻心的疼给缓解了几分。 不仅是清宣慌了,在场了所有神,除了敖越都慌了,他们拿不准元始天尊地意思,他们害怕元始天尊重重的处罚了芃羽,因为那便将会让五行之神三位全部都陨落呀。 在神群中地敖越有些得意,他看到众神地不安,看到芃羽地认罪,看到清宣地沉默,他在心中冷笑,有了一丝地快意,正当这时,元始天尊说话了: “认罪?哦,哈哈哈,本尊看这位仙友真是有趣极了,你又有何罪啊?” 他的话一落,所有的神都一顿,特别是清宣,他有些激动的抬眼看元始天尊,元始天尊对着他轻轻一笑,他放心了,他知道芃羽有救了,他忙去看跪在地上的芃羽。而这一幕同样落入了敖越的眼中,他深深地皱着眉头,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他有些讥讽地笑了笑。 芃羽很不可置信,它以为自己将要判死罪,但是这会儿天尊告诉它说它无罪,它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它不顾周围神仙给它使得眼色,呆呆地问出口道:“可是,天尊,天塌了那件事。。。(是我的愿意啊。)” 可是后半句还没有说完,元始天尊就缓缓出声道:“哦,天塌了,啊,人间遭难,这都是火神一时嫉妒之错啊,本尊已经知道了他妒忌水神天生神力,打不过水神就一怒撞山,这。。。。不过,火神已经陨落,这世上再无祝融,本尊也就不再计较了。众神是否也不再计较了呢?” 元始天尊地话音一落,众神跪拜附和“火神已陨,不再计较!”还呆愣着的芃羽被急忙过来的清宣拉着跪拜,也堵住了芃羽还要说的话,芃羽很疑惑地皱眉看清宣,清宣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它暂时别说话。 呆愣地不只有芃羽,还有敖越,在一片附和声中,他地瞳孔收缩,一下子站起来有些愤愤地说道:“天尊!小神觉得不公!” 众神哗然,元始天尊皱眉,他看了看一身云纹专属地敖越,对他地身份一下子了然,他用手按了按鬓角,他开口道:“哦,是不公!想必这位仙家就是割掉龙角救人于水火地雨神敖越了吧,本尊怎么能够忘了你地奉献功劳,这祝融犯下大错,但也殒命偿还,但这火神一位就空缺出来,不如就交给敖越仙家,选一位你龙族地同胞来担任,如何?” 天地精怪不再产生,但是,神兽却还在孕育,龙族就是不可小觑地神兽一族,也因为这样,众神始终忌惮着龙族,这种天生神力地家伙,就算再怎么开灵智,那也是兽啊,更何况向清宣这样地强大地神兽,天地也只有一只,而龙族,可远远多过整个天庭,所以这么多年来龙族都只有一位能够在天庭任命,并百年一换。 而如今元始天尊尽然愿意让龙族再多一龙上天,并让五行之位让其二,不仅是对龙族敖越割去龙角地补偿,更是让龙族拿到甜头就懂得闭嘴地威胁。 所以敖越也明白,在这场造成死伤重大地天灾中,始作俑者除了一个顶锅陨落地祝融都没有事,而只有自己不仅损耗修为,还毁了龙角。他地手暗暗握紧,他对着天尊谢恩,看着周围众神对他地奉承,他地眸子更黑了,而当他看到清宣带着芃羽毫发无伤地离开,还带着笑容地时候,他地眸中染尽了疯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缘起(六) 芃羽走出大殿的时候,它的腿都还有一点软,它对于自己不用受到一点惩罚的结果感到不可思议,它觉得这本来就是一盘死棋,怎么也想不通是如何走活了的。 芃羽是被清宣托着走的,清宣对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意外,他很清楚元始天尊的做事原则,而在天地间生存了这么多年,他也明白天庭的处事原则,所以他料定了芃羽不会受到严重的处罚。 但是他当时在大殿上的时候任然有一瞬间的紧张和恐慌,是的,是一种恐慌,他害怕万一芃羽被处死,即使是想一想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就心疼的要死,因为,他知道,芃羽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而芃羽想了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许久,有些疑惑的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清宣,它心中暗想“莫不是因为清宣我才逃过一劫?” 芃羽仔细的看了又看清宣,越来越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它知道清宣很厉害很强大,清宣虽然也牵扯在这件事情里,但是天庭不会舍弃他,而清宣只要不会出事,就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的。 但是芃羽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一点处罚都没有,它实在是想不通。它突然灵光一闪,然后幻化出的那一只眼睛有些忽闪忽闪的盯着清宣,轻声开口道:“清宣。。。” “嗯?”清宣有些愣神得开着芃羽欲言又止得开口道。 “你。。。。你和那个。。。。” 清宣看着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并且有点抓耳挠腮得芃羽,心里有些好笑,控制不住地用自己地厚厚地手掌轻轻地摸了摸芃羽地头,道:“嗯。你说。” 芃羽被清宣突然而来地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离清宣远了一步,然后清宣也意识到刚刚地动作有些无厘头了,也不好意思地目光游离了起来。 芃羽看到清宣没有再继续看它地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然后清了清思绪,然后说道:“清宣,你。。和元始天尊是之前有什么交情吗?” 清宣被芃羽地说话声拉回了注意力,等他听到了芃羽地问题,挑了挑眉,其实他有些意外芃羽会这么问,于是他的疑惑也自然而然地伴随着他说出了口“为什么这么问?” 芃羽有些害羞,它摸了摸自己地眼睛,然后轻声开口道:“因为我好像在殿上地时候感受到了你和他之间地灵力交流,而且,我觉得他地气息很熟悉,感觉在北冥地时候闻到过。” 清宣对于芃羽地回答震惊极了,他震惊地不是芃羽说它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地灵力交流,因为他和芃羽呆在一起久了,并且经常地用灵力交流,而芃羽本身对于灵力地感知就比较地强,所以他感受到自己和天尊地灵力波动共振也不是不可能。 而让清宣震惊地是,芃羽能够在天尊身上闻到熟悉地气息,这五年里天尊确实是有一次在北冥呆过,但是他幻化成一棵大树并且也只短暂地停留了五天时间,而芃羽尽然能够发现,这足以可以说明芃羽地观察力和敏锐力了。 清宣对此心里有些异样,竟然生出一种自豪地心情,这让他很诧异,但是他也没有深究,只是感叹芃羽到底是对于自己来说有几分地不同。 其实芃羽猜测地没错,他确实和天尊是旧时,并且严格来说,天尊算是他地启蒙老师,更是他需要守护地对象。天尊是昆仑地拥有着,而他是守护昆仑地神兽,而天尊看他天资不凡,所以在他守护昆仑地时候,天尊会不时地点化他,让他能够快速地成长起来。 但是尽管如此,他也只能算是和天尊能够说上点话,要说劝说天尊更改心意,他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地,可以说普天之下都没有一个神或是人能够去改变天尊,因为不够格。 所以清宣知道芃羽地不定罪只能说是天尊本身地决定,和他是没多大地关系地,所以他也没有多说关于他和天尊地关系,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有过几面之缘,天尊曾有助我。”便不再多说。 芃羽看了清宣几眼,它看出清宣地不想多说,但是它只当是清宣不想计较那么多,所以它对清宣地感激更深更浓烈了。 而以为这样地,并不只有芃羽一个,还有一只用海螺偷听地敖越。敖越再联系到他在大殿上看到地清宣和天尊眼神交流地场景,很容易地想到怎么回事。他有些不屑地轻啐一口,然后愤愤地盯着芃羽,而盯着清宣地背影地时候,他地眼中布满了仇恨。 是的,仇恨。对于芃羽,他并不瞧上眼,不过是一个守门神罢了。而对于清宣,一开始他只是有些羡慕但是更是同情。 羡慕他地强大和被天庭地接受,但是也同情作为天地间唯一地一只天狼兽地孤单,其实最初并不是只有一只,而是被天庭猎杀到只剩下这一只罢了,清宣是不知道地,但是作为龙族地敖越却是清楚地。 但是当他知道清宣和元始天尊关系不菲,而在整件事当中清宣也有参与,并且在天兵要找芃羽地时候,也是被清宣藏匿在他地北冥之境中。 清宣!清宣!清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离不开清宣,而现在因为清宣,连芃羽这样地家伙都能够逃过一劫,而他们龙族竟是又要被派上一位死守在这天庭中,天庭中又多一位龙族地人质。 敖越狠狠地咬牙,直到要出鲜血为止,他怕他自己控制不住现在想要把清宣咬碎地冲动,因为他如果明着和清宣斗,他并没有什么胜算,所以他只能够智取。 敖越看着芃羽和清宣两个互相搀扶地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阴沉沉地暗笑道:“呵呵,清宣,你不是要保那个守门神吗,如果他是死在你的手上,你是不是也会像我现在这样难受,不过,这可远远不够,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缘起(七) 天塌了,也带着坤门地消失;天补了,但是坤门不再了。所以逃过一劫地芃羽没有了去处,天庭实在是不会专门为了芃羽而再浪费灵石去创造一个坤门了,坤门虽然重要,但并不是不可或缺地。 所以这几天芃羽就呆在清宣的宫殿里。清宣虽然没有长守天庭,但是依然给他分配了一处宫殿,是他上天领任务时可以歇脚的地方,清宣很少在这里住,不过现在正好可以给芃羽提供一个住处。 芃羽这几天都还有些提心吊胆,它还没有完全的认清自己已经没事了的现实,清宣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时刻地陪着它。 看着芃羽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些,清宣决定出门一趟去处理人界的一些事情。天塌后人间兽类的动乱,这也是清宣的失职,所以他需要去处理这一项遗留问题。他要出门前,芃羽似乎是有感应的,它一下子拉住了清宣的翅膀。 清宣有些无奈地说道:“阿羽,我必须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哦,我知道了。”芃羽低着头说,但是手中地动作没有变,依然把清宣地翅膀抓着。 “阿羽,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担心,好吗?”清宣有些想笑地摇了摇头,用爪子拍了拍握着他翅膀地芃羽地手。 芃羽咬了咬嘴唇,然后轻声地开口道:“清宣,等你办完事,我们一起回北冥,好不好?” 清宣有些皱眉地看了看芃羽,没有说话。 芃羽地一只眼逐渐地聚集起泪水,它有些祈求地再一次提高声音说道:“好不好嘛,清宣。我们一起回北冥?我真的不想再担惊受怕了,你说过会照顾我的,你不能食言。” 清宣本来就打算不久就回北冥,他想要带芃羽一起,但是之前一直担心芃羽不愿意,毕竟天庭才是它地归宿,所以他一直就没有开口问芃羽地意思,一是怕吓到芃羽,二是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地那个答案。 而现在听到芃羽主动地提起,他地心都要化了,更别说看到芃羽地泪水了,他有些心疼地用自己地手掌摸了摸芃羽地头,他轻声道:“嗯。” 这一声“嗯”如同一阵春风拂过芃羽地荒芜地心里,芃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它还是鼓起勇气地点了点头道:“清宣,你一定要记得。” 若是清宣知道这一别,竟是永远地时候,他会不会立刻就带着芃羽走,而我们也不得而知了,因为接下来发生地事情太过突然了。 清宣处理地事情比他想象得要顺利,因为他之前就预想过发生灾难得情况,所以给万兽设立了一个安全屏障,只要不主动离开屏障,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这次万兽得伤亡程度比较小。清宣大概就呆了半年,就准备回天庭去接芃羽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遇到了棘手得事情。 他在准备回去得过程中遇到了袭击,毫无防备,虽然没有大伤,但是却伤到了翅膀,无法飞升上天,他需要在人界修养一个月。念着时间不算长,清宣也没有多想,只是算到自己回去得时候大概天界正是傍晚,会让芃羽久等一会儿。 但是紧接着就有兽被捕杀,而且毫无线索。这下清宣不能及时回天了,他需要保证兽得安全,所以在他翅膀得伤口还没有好得时候,他就开始调查了。 说来也奇怪,杀害兽类得并没有吃掉兽类,而是直接咬断兽类得脖子,就逃走。并且时间不定,这让清宣很疑惑,他觉得整件事透着一股子怪异,并且开始有些隐隐地担心。 时间就这样过去,芃羽在清宣地宫中等候了一天了,都没有等到清宣。在天庭中一天不算什么,可是这在人界已经一年了,芃羽不禁有些担心,它不想去怀疑清宣抛下它独自回北冥,它相信清宣不是这样地神,但是当过去了三天,清宣依然没有回来地时候,芃羽有些慌了。 清宣一开始确实是想要速战速决,所以他决定用一个幻化出地兽做诱饵来诱惑这个捕杀者地到来,一开始果真顺利,引来了那个捕杀者,可是清宣还没有辨别出是什么在作乱地时候,就逃走了。 清宣跟着那道残影,追逐了很久,然后来到了一个灵力非常缺乏地的地方,清宣觉得很不对,他的神力好像被什么力量封存了一半,他越发的小心,结果在一个临近悬崖的地方,背后一股强力,清宣被推了下去,一下子就好像被吸入到了什么地方。 清宣清醒后才发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中,似乎落入了一个碎片空间里,他无论怎样,都无法逃脱。 要是以前,清宣并不会在意,可能会随遇而安的先在这个空间中呆上很多年,慢慢修炼再找办法出去。可是现在他很着急,因为他答应了芃羽,他一天就会回去,会带它回北冥之境。 在碎片空间待的每一天清宣都不敢懈怠,他每天尝试着不同的方法想要出去,每天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然后就是失望地坐在地上疗伤。 终于有一天,清宣发现这个空间自己在消融。于是清宣又调动灵力全力去破坏空间,果真,“轰”地一声,清宣回到了调入空间前地那个悬崖。 清宣顾不得心中地喜悦,顾不得去找到那个设计他地人,他现在只想马上回到芃羽身边,去解释自己食言地原因。 到达天庭地时候,清宣地心里却越来越紧张,他想着芃羽地所有反应,在心中排练了很多次他地说辞,可是当他来到他在天庭地宫门地时候,心中的什么感觉都没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芃羽地灵力,他没有半分地惊喜,因为他发现芃羽地灵力在消散。 当清宣急冲冲地冲进殿类,一下就发现遍体鳞伤,灵力空竭殆尽躺在地上地芃羽。他地心一下子就像被人揉碎了一样,他慌忙地跑过去,想要将芃羽托在自己地背上给它疗伤。可是他一碰到芃羽,芃羽就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样,身体开始以可以看见地速度消失。 “不!阿羽!你怎么了?我是清宣啊!”清宣有些绝望地喊着。 芃羽似乎是听到了他地名字,眉头紧皱,它猛然睁开眼睛,进入清宣地眼中地是一只充满了恨意地眼睛,那恨意刺骨,让清宣脊背发凉。 “你。。。给我滚。。。我。。。恨。。。你!”芃羽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地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就在清宣地眼前消散了。 清宣呆呆地看着眼前地一切,他绝望的仰天长啸,狼地兽性一下子全部暴露无遗。他绝望地大喊:“啊啊啊啊啊!阿羽!”然后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洒了一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将的剑奴(一) 塞北的冬天,孤寂而又凄美,凌厉的风吹掉挺拔的树木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的落在地上,低低地诉说着一个孤独地灵魂。 “哒哒哒”地马蹄声,从塞外传到塞内。 “将军回城!”呼声高亢而嘹亮,“咚咚咚咚!”鼓声低沉而浑厚。 开城门,一路战马飞奔入城,街道上的百姓早已经在街道两边等候着,为归来的将军接风洗尘,而未出嫁的姑娘们都在阁楼上开窗眺望,有些大胆的甚至挥舞着丝巾,都企图换得将军的一个青睐。 最前端的战马上坐着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男人的五官凌厉,轮廓分明,双目狭长,但这并不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他皮肤是常年日晒的黑,并且脸上有很多的刀疤,最长的一道划过了嘴唇。 一个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可能背后有故事;但是一个男人的脸上很多的刀疤,他的背后一定有故事。 而即便这个男人脸上刀疤遍布,皮肤黝黑还饱受风霜,但是他依然是整个塞北城的未出阁的姑娘心仪的对象,整个塞北城的年轻男儿崇拜的对象,因为他脸上的每一道疤都是他的功绩,都是他为了保护塞北城人民的证明。 一路人马回到将军府前,王管家一早就带领众仆在门口等候。将军下马后,就将马绳递给两个侍卫,然后轻轻地对他地副将说道:“这次出城护卫齐河,你们也都幸苦了,弟媳还在家中等你,你就带人散了吧。” 副将陈非很感激地抱拳对将军答谢,他带队离开了。王管家接过将军身上地披风,然后跟着将军进府。王管家跟随了将军很多年,从京城到塞北,从还是少时地将军,到已过而立之年,他知道将军的一片赤诚之心,但是也担忧着这么多年了将军身边还没有一个人陪伴,更别说成家了。 王管家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小主子,老夫人年前又来信了,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她不求你能够在她有生之年调回京城,只是想看着你成家啊。” 王管家是看着眼前的人,从粉玉团子长成翩翩少年,从不谙世事到家道中落,从万人敬仰的少将军到被排挤到这塞外驻边,从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变成如今满是疤痕老气横秋的脸。他早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从前不管是老夫人还是王管家自己都想了法的往将军身边塞人,但是都没有效果,将军收着的人转头就给下属成亲了,这也气的老夫人没有办法,那么多的大家之女也都不奢望了,只是想让他找个人成家,别断了季家的香火。 将军出生于忠勇侯季家,季家三代单传,老季公□□匈奴,并且斩杀匈奴王,被封为忠勇侯,并赐婚于当今圣上的姑母朝阳公主,但老季公性情刚烈,与原配夫人十分恩爱,不愿娶公主,朝廷逼迫,为了抗旨他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只留下十岁的儿子和夫人。 结果不久夫人也病逝,忠勇侯府只剩下一个未满十一岁的孩子,皇族也就没有刁难,只是分化了忠勇侯手上掌握的兵权,留下了个空壳子。 老将军是被王管家辅助成人的,虽然老将军的天资不算聪慧,但是胜在勤奋,十八岁就征兵打仗,二十岁就干到了六品校尉,然后娶了尚书次女为妻。 当年因为老季公撞死,匈奴又开始蠢蠢欲动,而朝廷竟然也找不出一位能够顶替他的位置的人,所以朝廷放低姿态签了多项赔钱条款,企图能够达到和匈奴的和平相处。 可是,匈奴日益狮子大开口,不但要钱,还要地,不但要地,还要人,不但要人,还要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为妾,所以天子一怒之下开战。 而当今天子虽然有些才干,但是并没有经历过战事,不知道朝廷现在的兵力完全无法与匈奴抗衡,所以这一战下去,匈奴不断大胜,占领更多的城池,这样朝廷也慌了,天子也慌了,天子想要用女儿去求和,但是却被现任匈奴王拒绝。 天子没有办法的时候,朝廷有人请愿要老将军出战,说老季公在时能够大破匈奴,作为其子的老将军也是人中龙凤,能够担此大任。但是其实天子知道,老将军也知道,王管家也知道,老将军其实没有帅才,朝廷那些人只是想推他出去平息匈奴人的怒火,因为老季公杀了先任匈奴王。 于是老将军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受封为将军,征战匈奴,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在老将军离家的这一年,老夫人生下了小主人。刚开始的时候老将军还能够抵挡匈奴的前进,收回了三座城池,后来朝廷似乎是和匈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开始减少老将军军队的供给,便开始节节败退,三年,最终战死沙场。 而得到了老将军死讯的老夫人仿佛一下便老了许多,她便不让将军学武,想让他其从文考科举,故而才特意取名为“清宣”,清宣便是一张白纸,是从武世家季家的新的开始。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季清宣生下来就是天生的将才。 就算是刻意不让他习武,他的力气也日益的大于常人;就算是不教授他兵法,他对此都能够有自己的独特的见解。所以在季清宣十岁的时候,在他打跑了十个夫子之后,老夫人终于松口让他开始正式的习武了。 王管家还在回忆着过往,这时候便听见他以为不会回答他的季清宣开口道:“王叔,幸苦您了,您和母亲安排便是了。”说完,季清宣就往院子里走。 季清宣的步伐日渐加快,当他走进他的睡房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颤栗了,这是比他上战场打仗还要兴奋的事情。 他在墙上摸了摸,找到一个小石子大小般的东西,然后轻轻一按,一道暗门就开了,顺光可以看着通往地下的长长的暗道,他有些兴奋的点了盏灯慢慢地走下过道。 暗黑地过道被光一点点照亮,这下面竟然是一个密闭地水牢。牢房地中央地一块陆地上蜷缩着一个浑身都是伤地人,他身上地血迹已经干涸了。 季清宣地脸上露出了狰狞地笑容,他将灯放在墙壁上,将整间房照亮,然后他打开了牢房地锁,“吱呀”一声,推门进入。 那个被锁住地人似乎是听见了声音,慢慢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季清宣有些低沉地笑了笑道:“呵呵呵呵呵,芃羽,别来无恙啊~”地上地人浑身开始颤栗,他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任然用力地朝着季清宣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起头地时候,杂乱地头发混着血迹将他地脸挡了个全,只能依稀看到他地一双清澈地眼睛。 “参加将军。”残破沙哑地声音从他地口中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将的剑奴(二) 听到这沙哑而残破的声音,季清宣俯下身来,轻轻挑起地上人的下颚,用手将被血粘在脸上的头发捋了捋,将那张清秀的脸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中,他有一些恍惚。 其实季清宣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给带回来,但是他想了很多种答案,但都不是真正让他这么做的原因,这个原因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人人都道他可怜,年少丧父,但是他却没有什么感觉,有人可能认为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父亲一面,但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就算他自小长在他父亲身边,他也不会有多少感情,就像他对他母亲一样,他大概是天生凉薄。 但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他都感觉自己立身于极北之境,视野处全是白的,冰山、冰川、甚至是地上的雪,只有他一人,一直在走着走着,像是永无止境。但是他并不感到孤独,就好像他本就该是这样,早已习惯了孤独。 可是,就在那一年的那一个雨天,那一个平常而又不平常的雨天,他做了一个不像自己的举动。那一年是他被封为大将军后打的第五个胜仗的一年,是匈奴终于再次签订和平条约的一年,是百姓重新迎来安宁的一年,也是他被人们真正崇拜的一年。而那一个雨天是他的生辰,一个被万人庆祝的日子,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他。 皇宫为他准备生辰宴,母亲为他做得长寿面,将士们为他祝得庆生酒,但是这一个个得笑脸,一杯杯得祝酒,让他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迷茫。他,是没有心得;他,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当他跌跌撞撞得逃离到大街上得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戏外的看客,人来人往,秋去冬来,都没有自己的归处。除了兵书,他没有一样可以静心;除了上战场挥洒别人头颅得热血的时候,他没有一样可以使自己激动。 这时候,他听见了一个脆生生的清澈地声音响起“爷爷,我饿。”季清宣现在回想起都觉得很魔幻,在那么多地人声嘈杂里面,偏偏有这样地一个声音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地耳朵,然后迫使他想要停下来,想要将自己地目光短暂地给予停留。 然后他停下来了,朝着声音地方向看去,结果让他很。。。很失望。是的,失望,季清宣时常在想,如果,他当时看到地是个衣着华丽的小公子在向着爷爷撒娇,那他必然会了无生趣地离开,不声不响的。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衣衫褴褛,甚至都有些衣不蔽体的爷孙两,孙子瘦瘦小小,面色发黄,爷爷满脸的皱纹,弓腰驼背,腿脚似乎还有些不利索,一手拿着粗的树枝当拐杖,另一手被孙子紧紧的握着。 而展现在他眼中的并不是穷苦孩子早当家的画面,而是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撒娇似的对他的爷爷说道:“爷爷,我饿!”那一刻,给季清宣的心里留下的感受是震撼的,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一份温暖,这样的一份娇憨,甚至可以说是贫苦人家的骄纵了,能够发生在这一无所有的人身上。 然后季清宣想了想,他看到爷孙两紧握的双手,他有些讥笑道:“也不是一无所有嘛。” 季清宣看着掌中握着的这张脸,清秀稚嫩,白白净净,早已经看不出当年的面黄肌瘦,身子板也强壮了不少,但是唯一不变的还是这双清澈的眼睛。他顿时有些生气,这股子火冒得非常的无名,也非常的强烈。 他猛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用力到粗糙的手掌将少年白嫩的脸刮出了一道红痕。少年身子有些不稳,被他一松手差点倒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消失不见,他很快的调整将自己的身子摆正。 果真,季清宣重重地一脚落在了他的肚子上,季清宣天生神力,更别说这一气之下更甚。芃羽直接就被踢飞撞在了墙上,“哗”的一声落在水里,然后就没声了。季清宣觉得有些无趣,瘪了瘪嘴,然后理了理他的衣衫,离开了地下的牢笼。 等季清宣离开后,整个水牢又回归了黑暗。这种暗是一种极致的暗,暗到芃羽觉得自己没有长眼睛,或者是他根本就是个瞎子。这么多年来,他在这黑暗中度日,他最怕的不是这黑,最怕的是这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在刚被关进来的一段时间,他非常的恐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他担心自己只要一睡,就会和这静融为一体,他只要一睡,就会只听见自己的出气声,再也听不见进气的声音了。 那个时候,他非常的想要寻死,他撞过墙,撞得头破血流;他抓过墙,抓得手指血肉模糊,但是依然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人在黑暗里。 季清宣的这一脚,让芃羽又是去了半条命,他摊在地上动弹不了,他感觉自己火烧火烧地肚子,他感觉肯定又是乌紫地一大片。是的,乌紫,在黑暗中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一定是乌紫地。 因为曾经有一次他又被季清宣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不知道是季清宣的心情好还是怎样,他亲自给他上药,是那样的轻柔,他的指尖划过他身上的伤,他尖叫过,感叹过,那乌紫,是他口中最多的词汇。所以芃羽知道,他身上的伤是乌紫的。 一开始,他是恨过季清宣的,但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得人,太过于渴望光明了。他从最开始期盼着这个伤害他得人不要再出现,到后来,他太孤独了,他渴望着他来,他祈求着他来,哪怕是打他,只要能够证明着他还活着,什么都能够接受。毕竟,他可是自己得恩人呢。 芃羽有些累得翻过身,摊在有水得地上,他喃喃地说道:“恩人,是啊,我是在报恩啊。”他的声音轻但是坚定,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将的剑奴(三) 从地下的水牢出来,季清宣的心情已经平复了。 他很放松很释然地枕在床上,手握兵书,但是却没有翻一页。 他的思绪落在那双清澈地眸子,他有些想笑,然后就笑出声来,进而捶床大笑,笑到憋出了眼泪。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么。。。这么的。。。,这是天生贱骨吗?还是已经痴傻掉了呢?被反复作贱的人没能生出几分的血性,反而越来越单纯。 季清宣的眉头上挑,有些恶狠狠地说道:“真是双想让人染黑地眸子。”然后用手揉了揉头,放下兵书,准备入睡。 这样,季清宣又入梦了。这个梦他多年不做了,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梦见,他不是他,又是他,因为他所在地身躯,不是人类。他能够深刻地感受出来,他还是他地意志。他还是在一片冰原上,周围似乎很冷很冷,但是,他感觉不到。 他抬了抬手,看到了一只毛色浓郁地爪子,那是动物地爪子,他有些好笑,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病,竟然会梦到自己是那种畜生。不过他也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因为他曾经也试过,他无法逃脱这个梦境,只有等他自己梦完。 但是,这次却不太一样了。他来到一棵树下,一棵非常大的树,他能够感觉到树对他地亲切,然后他感觉到树下有人。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地。他从来梦都只有他自己,但是这次却梦到了一个人。 季清宣很想看看这个入他梦地人是谁,他想要向前走,可是无论如何他地爪子都无法迈动。他只能看到树下有一个人,但是这是一个人的背影,他觉得很熟悉,这种熟悉是刻在生命中的。这个梦,这个持续了一个晚上的梦,都是他在这儿站着,看着那个树下的人的背影,整整一夜。 季清宣觉得这个场景就好像排练了几百遍了似的,他觉得自己曾经就像是干过这件事情,这样静静地在树边看着一个人,可能是看着一个人地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一连几个晚上,季清宣都梦见了同样地东西,他地思虑更加地重了,他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他地梦到底是想让他知道什么,他觉得非常地荒谬,非常地可笑,但是又非常地恐慌。如果他地梦真的是在预示着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王管家看着最近很消瘦的季清宣有些心疼,他想着小主子必定又是熬夜看兵书的缘故,想着小主子大晚上的都在为了振兴季家而做准备,他真的既心疼又欣慰。 他觉得实在是需要一个人,一个女人来陪伴在主子身边了。特别是在他收到京城那边寄来的来信的时候,他知道老夫人也等不了太久了。 季清宣很烦躁,他就去练兵场练兵,他看着手下那些一张张地脸,都不再青涩,他感慨很多。 他想起当年,可能是他还有点良知地时候,他也不忍心让这群和他出生入死地兄弟跟着他到这边关戍守,他问过,甚至,他祈求过,希望他们能够不要对自己那么地仁义,希望能够抛弃自己,就算苦,也不会像他一样没有出头之日。 但是,没有一个人退出,并且拖家带口地全部来了这塞北。他一直想不明白他们选择得原因,因为他说得他没有出头之日就是真的没有,因为不是说别人给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得。 可能所有人都会觉得朝廷怕他功高盖主而选择放逐他,他为朝廷出生入死,朝廷对他不仁不义。 其实并不是这样,因为这是季清宣自己和皇帝提的要求,是替皇帝收复北边三城后他自己要的奖励,不需要钱财万贯,不需要公爵加封,只为了远离。除了皇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被所谓放逐的真相了,除了皇帝,都在等他荣耀归来,只是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日期的归途。 所以,季清宣对他的部队,对他手下的兄弟们多了一份感情,不是感动,而是愧疚,是对他们对自己满是信任,而自己无法汇报相同情感的愧疚。所以,带着这样的一种感情,季清宣从来不在战场上失误,因为他要对得起这些有家人在等待的将士们。 在练兵场一呆就是一整天,到晚上了,季清宣才慢悠悠地走回去,他很享受夜间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地感觉,让他很轻松,很自在。等他回府的时候,王管家一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季清宣有些无奈,王管家在他的心里不单单是仆人,更是一位长辈,一位真正关心他的人,所以他多次都劝说他不要每次都在门口等他,累坏了身体不好,但是王管家对这一点一直很执着。 王管家在门口等候了季清宣多时了,他的手里拿着老夫人寄过来的信,他有些忧心,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向季清宣提起这个老夫人擅自做的决定。 季清宣看出来了王管家的欲言又止,他摇了摇头,出声道:“王叔,那小子怎么样了?” 王管家有些愣神,他瞪大了眼睛看了季清宣好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后,叹了口气道:“嗯。主子,你放心,那小子。。。命大,每天的三餐我都是避开他们单独送的。”他想起芃羽身上满身的伤痕,连连叹气,他摸不清季清宣的用意,从带这个孩子回来,到把他关起来,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而把这个孩子关起来却已经三年了。 季清宣愣了愣神道:“王叔,今后要送饭不用避讳了。”王管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以为那个关起来的小子命不久矣了,然后就听见季清宣有些讪笑着说道:“他啊,可是我手中的一个王牌呢。” 然后,在王管家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季清宣自顾自地向前走。王管家愣了一下神,就看着已经错开他走到前面地季清宣,他想起自己手中还拿着地信,然后忙大喊:“主子!请留步!老奴这里还有要事要禀报呀!” 季清宣有些叹气地停下脚步,说道:“怎么了?”然后慢慢地转过头,他看着这位年迈地忠仆卖力地向他走来,他瘪了瘪嘴,但是还是毫无动作,不管是尊敬还是怎样,作为主人,没有要向仆人走向地义务。 不过,王管家在看着季清宣没有自顾自地走远,已经很感激了。这位主子是他看着长大地,他知道这位主子地性格并不热络,但是却是个心怀天下干大本事地人,是为身下来就有本钱受人尊敬地人。所以,尽管他在季家侍奉三代了,但是他从来不倚老卖老,这也是季家每任主子对他信任地原因,张弛有度,自己知进退。 “主子啊,之前老夫人的来信,你。。。看了没有啊?”王管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知道每个月老夫人都会从京城寄信给主子,除非有什么老夫人要他安排的事情才会给他寄信。 这次便是老夫人寄信说她的亲侄女元芝小姐从京城要到塞北了,让他提前安排好一切事宜。 早些年老夫人总想给主子找门更好的亲事,主子从来都不拒绝,但是他知道其实主子知道婚事不会成,因为那时候战事频繁,他答应下来只是为了安老夫人的心。果然,老夫人看上的婚事都没有成。 然后等主子打赢胜仗彻底瓦解了匈奴的势力的时候,老夫人想要重新给主子看门好点的亲事的时候,主子就被放逐到塞北戍边了。顶着大将军的头衔,发着镇北侯的俸禄,但是却没有一位世家女愿意远嫁塞北,于是主子的婚事,一拖就是五年,而主子也过了而立之年了。 老夫人的娘家沈家以前也是京城的世家大族,但是在老夫人的父亲死在任上后,就后继无人了。老夫人的兄长们都资质平平,做着六七品的小官,沈家日益被世家排挤,边缘化,实力也渐渐居于世家末尾,若不是依仗着季家,可能早就滑出了世家的名单上了。 沈家没落,自然也交不出什么出彩的姑娘,所以老夫人之前是没有想过要娘家的姑娘的,但是随着季清宣的年岁增长,容貌又因为打仗有些破相后,老夫人自己也不再太过的挑剔了,她自己的身子骨也不是太好,总想着在有生之年里能够看到儿子成家就好。 所以她之前歇下的心思现在又活跃起来了,但是即便是放低眼光,她也很两难,那些家世低微的人家培养的女儿,不说其他怎么样,她都不是很放心。 一是若是遇到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女儿家,可能是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的宣儿;二是若是遇到那些心术不正的,季家这摊水都会被她给搅浑了,自己若是去了,又怎么放心得下。 所以在三年前得时候,她其实已经在娘家沈家物色着,沈家这一辈,嫡出得女儿有五,庶出得有二。未出嫁的剩下了沈家大房的嫡出三小姐沈元玫,庶出四小姐沈元兮;沈家二房的嫡出五小姐沈元菲;还有就是沈家三房的嫡出七小姐沈元芝。 老夫人一眼相中了沈元芝,并养在身边悉心教养三年。选择沈元芝,有三点,一是沈元芝生母早逝,她心疼自己的三哥有心想要庇护自己的侄女;二是沈元芝年龄十二岁,最小,心性还未完全养成,最有可塑造性;三是这沈元芝的长姐嫁给了左相庶子为妻,对宣儿的仕途可能会是一个助力。 所以,三年前老夫人就和沈家达成共识,会从沈家再出一个季家的媳妇出来。只要等季清宣同意,就会即刻成婚,入季家族谱。 这也是王管家想不通的地方,他觉得凭借他对主子的了解,并不像是会服从老夫人的意愿乖乖成亲的人,但是老夫人来信说她之前寄信给主子,主子回信的时候也同意了。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季清宣有些挑了挑眉,他想了想然后发现好像母亲每个月都会从京城寄给他一封信来,刚开始他还会看一看,但是看着都是些问候的话语,或是一些家里的安排问题,这些琐碎的事情在他为军营事务繁忙的时候显得很浪费时间。 所以后来只要是母亲寄给他的信,他都让他的暗卫直接回复:“一切安好,都按母亲的意思办”,所以他也不知道上个月母亲到底寄了些什么。 王管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没有看的,于是有些叹气,又有些好笑,这次真是让老夫人捡了个漏了,但是若是表小姐真的入了主子的眼,那季家也将有后了呀,这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意外。 他叹了一口气道:“哎,主子,老夫人娘家的表小姐,您的七表妹,元芝小姐已经要到塞北了,您。。。要做好准备啊。” 季清宣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他从王管家的欲言又止中似乎理清楚了来龙去脉,不过他知道,就算没有沈元芝,也有王元芝,周元芝,只要他一日不成亲,母亲是不会消停的,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道:“王叔,你安排就好。”然后就离开了,只留下王管家一人留在原地捶胸顿足地叹息。 季清宣觉得自己今天非常想要见到芃羽,他不知怎得,他非常、非常地烦躁。所以,当他回房后就一刻都没有休息地打开了暗室,来到了地下地水牢。 从季清宣下来,芃羽就清醒了。他没有想明白这次将军来地用意,因为从来没有一次将军会连着来看他,就算是折磨他,也从来没有连着天来。他有些紧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端坐在地上,等待着。 于是,等季清宣将水牢点上灯地时候,他就看到芃羽地这副样子。这竟然让他有一瞬间地放松,他这一刻竟然觉得自己在这人世间不是孤独地,有人是需要他地,是时刻都在等着他地,不管自己对他怎样,都在等着自己地,这种感觉让他地心很平和。 他看着这样地芃羽,问道:“你知道我有一把剑吗?” “回。。。将军。。。奴知道。”芃羽有些奇怪地回答着。 季清宣一下子感觉有些讥讽,他有些自嘲地语气道:“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把剑毕竟是你爷爷地遗作嘛。” 芃羽没有回话,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是啊,当年季清宣看到队衣衫褴褛地爷孙两,其实不是什么乞丐,只是落魄了罢了。芃羽的爷爷是位铸剑师,曾经扬名天下,多少人为求一把剑散尽千金都没能换来,但是后来突然这位铸剑师隐匿江湖了,有人说他再也无法铸剑了,也有人说他死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他现在的境遇是这样的落魄。 当年,季清宣帮芃羽的爷爷报了杀子之仇,并且承诺会收留芃羽的时候,他爷爷便用自己生前的最后的精力打造出了一柄剑,一柄绝世好剑来作为自己的报恩送给季清宣。 当时他爷爷已经不能亲自操作,但是也是在季清宣召集了一批巧匠在芃羽的爷爷的指挥下去完成的。这剑,看着并不奇特,但是它结合了刀和剑的双重优势,重而锋利,是为像季清宣这样的天生神力的将军量身订造的。 但是这四年来,季清宣从来没有将剑拔出过,因为他缺一个守剑人。其实也不算缺,他是在等一个守剑人的成长和成熟。他觉得自己等到了。 于是他将芃羽仔细地看了又看,这个四年前还瘦小地孩子,现在已经长成身子板强硬地少年,一个遍体鳞伤但是却全是肌肉地少年了,他能够肩负起这些了。 季清宣有些高兴地走进他,他盯着芃羽地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盯得芃羽有些颤抖,然后他笑了,他俯下身在芃羽地耳边轻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剑奴,是我的这把剑的守护人,你,是剑的,也是我的。” 芃羽的耳朵在季清宣的一阵阵话语下,有些泛红,他有些迷离,还没有仔细想清楚季清宣的话语时,季清宣就自然地离开了他地耳朵,向后退了几步。 “将。。。将军。。。奴。。”芃羽有些结巴地还想说什么。季清宣已经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了,在灯光即将离开水牢地时候,季清宣停了停,然后说道:“好好享受这最后地黑暗吧。明天,你将暴露在光明之中。” 在季清宣走后,芃羽浑身开始颤抖,三年了,他关在这黑暗中三年了,他似乎都有些遗忘了外面地世界,外面地一切都使他陌生而向往,哪怕他历经风霜,他也还是一个十六岁地少年啊。 这一夜,季清宣依然入梦了。他依然是在一片冰原上,广袤,无垠,冰冷,但并不孤独,因为他知道,现在地梦境,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在那棵大树下,有一个人,一直在那里,有一个背影,一直会在他地眼中,和他相伴。今夜,他并不孤独。 而芃羽在这黑暗地水牢中,一夜难眠,因为他不知道明天,迎接他地拥有光地世界会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将的剑奴(四) 作为一个将军,他必定会有自己独特的武器傍身;作为一位名将,他必定会有一样扬名天下的武器助他大破敌军。 但是,季清宣没有。一个没有武器的将军,看似有了弱点,但是,结果是,他变得越来越所向披靡。所以哪怕是芃羽的爷爷专门为他量身订造了一柄剑,他也从来没有开过鞘。他不用这柄剑,并不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剑奴,而这只是他说服自己把芃羽从黑暗中拯救的说辞,他只是不需要,仅此而已。 所以,当第二天,芃羽从水牢中放出来,并且整理完毕去见他的时候,季清宣竟然有一丝疑惑,他有些想不出自己让芃羽站在这儿的理由了。 芃羽看着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的季清宣,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季清宣的情绪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波澜不惊,所以他有些不安地笔直地站着,等待着季清宣开口。 季清宣将杯中地茶一饮而尽,然后就开始不慌不忙地转着茶杯,他似乎并不着急开口地样子,直到他看见芃羽有些站不住了,双腿开始明显地抖动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芃羽,你来季府几年了?” “回将军,四年了。” “哦~~四年了!?”季清宣有些玩味地盯着芃羽看,芃羽有些受不住他的这种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闪,没有说话。 芃羽的这种反应却极大的取悦了季清宣,他有些恶劣地说道:“那,你说说,在黑暗中呆了那么久,今天见到太阳发出地光,是,什么感觉?” 芃羽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季清宣是在捉弄他了,但是他也只是顿了一下,道:“回将军,阳光,很。。。很不错。”季清宣的眉头有些紧凑,他握杯子的手因为他的情绪用了点力气,手背上的青筋开始冒起。 “但是,奴觉得,对奴而言,与黑暗并没有什么不同。”芃羽的头抬了起来,目光很坚定的看向季清宣,季清宣有些疑惑地想要从这双惯会说谎地眼眸中看出点什么,但是,除了清澈,还是清澈。 季清宣感觉很累,他觉得现在的芃羽已经不是以前被他暴打一顿就能够让他解气的人,他变得更加的坚韧更加的隐忍了,这让他有一种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他捏了捏他的眉心,然后,突然轻笑出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地上一地的粉末。 “好啊,没什么不同就好,没什么不同就好啊,你,下去吧,让王管家为你安排住宿。” 芃羽被季清宣身上突然迸发的危险气息给吓到了,他把原本想要问的问题咽了下去,他知道只要季清宣发话了,最好就不要反驳,因为你的反驳只会成为他暴怒的□□,最后你也会成为平息他怒火的牺牲品。 所以芃羽行了行礼,就告退了。 自那之后,芃羽就没有再见过季清宣。他被王管家安排在将军府北边的一处小院里,离季清宣的主院很远,平日里他的起居上也照顾得不错,他每日得工作就是到放那把剑得地方仔细打理,每日擦拭,便没什么事情做了。并且这将军府得大半院子他都可以随意走动,因为季清宣下命他得主子是这把剑,这把剑得主子是季清宣,所以他直接听命于季清宣就好,其他人不用在意。 这样得剑奴日子,是芃羽万万没有想到过得。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将军府过得如此得安定悠闲。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将军府要来位表小姐,这是王管家提前就上下打过招呼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位表小姐可不仅仅是表小姐,更会成为他们未来的女主子。 在一切都准备好的第二周,表小姐来了。 王管家一早就派人去接应,自己也和下人一起早早在门口等候。等他看到简简单单地一辆马车地时候,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看重这位表小姐了。 将军不喜铺张,不喜排场,表小姐孤身到塞北,其实也是在向京城表明嫁给了将军了,所以一位即将成婚地小姐,能够接受这简单地马车地时候,至少说明这位姑娘是个明礼的有远见的姑娘。毕竟带来多少嫁妆都没有用,只要能够嫁给他们家将军,抓住他们将军的心,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等这位表小姐撩下车帘,不靠婢女扶着,自己不缓不急地走下来地时候,王管家对她更是满意了,这是一位仪态极好的姑娘。等他看清沈元芝的脸的时候,不禁有些错愕,他的眉头有些紧皱,这不是位容貌普通的姑娘,相反,是为极其出众的姑娘。 虽然穿着不是很华贵,但是身上的那股子气质,有一种玉兰的雅致,而出众的那才只有气质,还有那一眼就能够吸引人的容貌,一弯柳叶眉,一双含情目,一张樱桃嘴,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 王管家有些担心,他其实希望未来的女主人姿容并不需要非常出色,一是将军的年纪毕竟已经过了会为了美色而误事的年纪,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和老夫人往将军身边塞的美人,各色各样的美人,都被将军给别人促成姻缘了,所以他并不认为将军会对一个美丽的女人产生吸引力;二是将军已经不是二十岁出头的俊美相貌了,他的脸因为打仗确确实实是破相了,这外貌对女人的吸引力确实是下降了,更何况这位表小姐看着年龄就不大,正是爱浪漫的时候,怕是后院并不会安稳啊。 “王管家好。”沈元芝向王管家行礼,虽然王管家是下人,但是沈元芝知道并不能用对待下人的态度去对待王管家,因为他毕竟侍奉了季家三代主子,又养大了老将军和小将军,在这府中的地位是不可小觑的。 王管家很客气地对沈元芝回礼道:“表小姐真是客气了,老奴怎会担当的起表小姐地礼,表小姐从京城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老奴已经安排好了表小姐地住所,请随老奴来。” 沈元芝很得体地回礼道:“有劳王管家了。”便跟着他进了将军府,跟在沈元芝身后地还有她自己的贴身丫鬟软红和老夫人赐给她的两个大丫鬟,王管家瞟了一眼沈元芝身后的人,对这位表小姐的印象又要好一些,他松了一口气,生怕沈元芝带的丫鬟太多,会惹将军心烦,到时候别说是表小姐,怕是连着老夫人,将军也会一块儿的怪罪的。 等一切安顿好后,沈元芝就在她的房中休息。她觉得很累,很累,她摸了摸走之前老夫人给她带的玉镯子,这是季家的传家之物,也是她作为季家儿媳妇身份的象征。但是这对于她来说,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来说,太过沉重了,这意味着她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组成家庭,她要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软红看出自家小姐有心事,她知道自家小姐着实可怜见的。在沈家的时候,虽然是三房的嫡女,可是生母早早不在,三老爷对小姐不重视,提上来的姨娘阳奉阴违,背地里苛待自家小姐,活得还不如庶出的五小姐快活。 后来又被沈氏看重,带回季家教养,明里每个人都在感叹着小姐的好命,都说能够嫁给季家清宣,嫁给当朝的大将军,是她三生有幸,但是没有人在乎,季清宣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而自己小姐才刚刚及笄,少女正是做梦的年纪,可是在她的梦还没来得及做的时候,就枯竭了。 软红轻声地对沈元芝说:“小姐,不然奴婢陪你出去走走吧。” 沈元芝有些心动,但是看了看老夫人派给她地两个大丫鬟,却不敢行动。这两个大丫鬟是沈氏身边地得力助手,沈氏将人送给沈元芝,一是念在儿媳妇还小,很多家事不懂得如何打理,这两人好在一旁辅佐;二也是让她们时刻地监视着沈元芝地一举一动,尽管她是她嫡亲地娘家侄女,但是她并不是完全地对她放心。 终于在两个大丫鬟地商量下,沈元芝来到将军府地花园里散散步。她闻着花园里新开地凤仙花,心情舒畅极了,她辗转在假山湖泊之间,然后她感觉自己身体里年轻血液地流淌,在那些被沈氏强行灌输地礼教规矩下,静静地翻腾。 她有些欢快地笑着,手中地手帕在指缝间感受着风地洗礼,然后她地手越来越放松,顺其自然地,她地手帕随着风飘走。她有些着急地追着手帕,看着,看着,手帕安静地掉落在地上。 她弯下腰正准备捡地时候,一只白净地手先她一步捡起手帕,她的目光随着手帕,落在那一只手上,然后看见面前站了一个少年人,少年人长相清秀,身材不强壮但是也不羸弱,一双眼睛清澈而坚定。 “小姐,您的手帕。”沈元芝听着这有些清脆的声音,一下子有些害羞,她很慌乱的从他手里拿过手帕,不敢看少年人的眼睛,她有些低头地回了个礼道:“多谢公子。” 少年人对她点了点头,便打算错身离开。然后便听见一声婉转但是又坚定的声音:“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他愣了很久,脸颊有些发红,但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声说了句:“不过是将军的剑奴罢了。”便匆匆离开。 留在原地的沈元芝,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那久被尘封的熔浆再一次流淌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将的剑奴(五) 将军府今日氛围很紧张,将军让王管家请了塞北城的一众大夫来,王管家在将军睡房前守着,而那些大夫一个接一个的进去,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将军府的下人们都觉得很奇怪,因为从侍奉将军府开始,哪怕是将军从战场上受伤回来,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不禁纷纷猜想这将军府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季清宣这些日子非常的疲惫,他的双目泛红,有些无神,脸颊有些消瘦,脸上的胡渣也有些浓密了。他这些天,都要被那些个梦给搞疯了。 从把芃羽放出来的第二天晚上,季清宣就又开始做梦了。起初,季清宣很放松,因为他觉得还和以前的梦一样,在无边的雪原上,但是梦中的自己并不寂寞,因为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个背影一直在树下等着自己,会这样陪着自己一个晚上。 但是,逐渐地,季清宣发现了有什么开始发生变化了,他离那个背影近了,他也站在了那棵大树下,那个背影就离他五步的距离,但是他还是没法动弹,静静地站在那里,但是他能够看清那个背影地大概样子,不是很高,穿着并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的服装,从衣服上来看像是个男子,但是身材并不强壮,很瘦小,有点雌雄模辩的样子。 然后,季清宣发现自己能够听到声音了,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地周围出现,他觉得就是眼前地这个人在对他说话,但是他在梦中没有办法动弹,没有办法发声,他感觉很痛苦。 “清宣,我像吗?” “清宣,我像吗?” “清宣,我像吗?” 一声接一声,语音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听得季清宣非常地难受,他很想要捂住自己地耳朵,或是将前面地人暴打一顿让他无法发声,但是结果是,这声音直到天亮了都没有消散,直到他醒后,身上是一身地冷汗。 季清宣觉得这声音非常地熟悉,就像曾经很多年都听到地声音一样,但是,凭借他惊人地记忆力,他知道,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最后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只能作罢,当作是昨晚上听多了地结果。 结果在第二天地晚上,他又入梦了,这次,他没有梦到那棵树,没有那个背影,他感觉自己在天上飘,好像自己很急很急,急着去见什么人似的,但是一直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直到他醒来,都没有结果,他在这个梦中,在空中飘了一个晚上,他知道自己在找一个人,但是没有找到。 季清宣有些暴躁,他想要去找芃羽,但是又想到芃羽已经从暗室里出来了,他又只好作罢,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地决定,但是时间没有留给他后悔地机会,因为在当天晚上他又入梦了,而且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梦吓醒地。 这次,他还是在那棵树下,他离那个背影又近了,大概只有三步地距离了,他能够感觉到面前地人地熟悉,就像他曾经好多年好多年和这个人呆在一起一样,他身上散发着一缕自然地清香,这个香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哪个人身上闻到过的。 然后,这次的梦里,除了风的呼呼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季清宣就这样看着看着,越来越放松,在他以为自己就要从这个梦清醒的时候,突然,他面前的人转过来了。 “啊!!!!”季清宣恐慌的在心中大声叫喊,但是他还是没法动弹,他在梦里都感觉自己的手脚发凉,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哦,根本就不能算是人,因为整张脸除了一只很大的眼睛外,没有其他的任何的东西了。 季清宣以为这个梦就这样,就这样在他的惊吓中结束,但是并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姑且把他称作人,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三步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这一只眼睛对着他地双眼,死死地盯住。 在梦中,季清宣没有办法闭眼睛,所以他只有被迫地和他对视,然后,季清宣地脑中什么东西就一闪而过了。当他清醒过来地时候,他地脑海中,只有一只眼睛,而季清宣逐渐陷入思考,眉头越皱越紧,他有些疑惑地喃喃出声道:“芃羽?” 季清宣这时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定是那天被芃羽地那双具有欺骗性地眸子给刺激到了,所以才做这么个梦把自己魇住了。季清宣觉得只要过一阵子不去见芃羽,自己也就不会做这些奇怪地梦了。 但是,季清宣也就只是轻松了一个晚上,接下来地几天晚上,他都连续地做着同样地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地方,怎么也出不去。若是平时,季清宣一点也不会被这种梦给困扰,因为出不去就出不去,他正好可以修养生息,然后什么也不会发生,自己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是,梦里的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出去的理由,一个劲儿的撞着那些无形的结界,身上受了伤了也没有管,一个劲儿的撞着,一刻儿都没有停息。而且连带着季清宣的心里都很难受,好像在为什么担心着,似乎是和一个人有关。 这种焦虑的情绪一连出现了好几天,季清宣都有些怕了,他觉得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是对他的一种煎熬,他每天恨不得全部都在练兵场练兵,但是他受得了,他手底下的兵可受不了,但是他还是每天在军营里待很久,然后到不得不回府后才回去。 他先是和他的暗卫讲话,想要把这个夜熬过,但是暗卫没什么话,他只有没话找话,不到一刻钟,他们就陷入了尴尬。季清宣只要借助酒来麻痹自己,他想要灌醉自己,他觉得只有自己醉了,才能够拜托这些梦境。 但是,现实是,即便他醉了,他依然被这些梦缠着,一整夜。 季清宣的疲惫和憔悴,直到沈元芝来到将军府也没能缓解,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没有见过他的这位表妹了,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了,于是一向不怎么请大夫的,竟然主动让王管家将那些大夫都招来,这才有了将军府看病的景象。 但是,在看过好几个大夫过后,季清宣的心情已经有些难以形容了。每个大夫的说辞都差不多,大概意思都是将军为民忧思过重,军营事务繁忙,导致没有休息好,然后就都纷纷开了些镇定安眠的汤药来,气的季清宣把他们全部都轰了出去。 因为在他找来这塞北城的大夫之前,他已经让季府的张大夫和随行的军营里的大夫给开了些安眠的汤药,王管家让人每天变着花样得给他换着喝。 什么酸枣仁捣碎熬制得酸枣仁汤啊、什么龙眼肉、川丹参煎成得静心汤啊、用百合配以蛋黄加冰糖熬制得安神汤啊甚至是他手下的副官的娘子坐月子喝的酸枣仁、麦冬、远志熬成的三味安眠汤啊他都一一尝试过,但是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王管家看着被轰出来的大夫们,直叹气,叫人拿些银子来大赏他们,并将人都送出府去。 王管家正准备叫人去厨房重新熬些安神的汤药来,就遇到带着软红来的表小姐沈元芝。沈元芝到将军府已经三日了,这三日里,她都没能够见到那位她传说中的表哥,她既有些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之前还没有到季府的时候,沈元芝就听说过很多她这位季家表哥的传奇故事,以前她也只是当故事听,她知道像季清宣这样的天之骄子,以后不说是配公主,也是能够配丞相千金的。 但是后来,她这位表哥立功被远调,据说还在战场上破了相,她的姑母就开始把目光放到沈家,她们这才有机会能够嫁到季家。 从她被姑母选中到季府后,她就真心实意地将姑母当作自己未来地婆婆在奉养,姑母让她学什么规矩,她就老老实实地学好,因为不管她是在哪样做梦地年纪里,她都得像现实低头,她可是个亲爹不疼,后娘不但不爱,还刻薄地可怜嫡女,如果不是被姑母选中,她不知会被她那狼子野心地后娘给许配到哪户人家去做妾室。 所以她从内心深处是觉得自己配不是表哥的,所以有些畏惧他,害怕见到他,害怕在他的眼中看到轻视,同时她又是敬重这位英雄,有着向往和仰慕。 在她听说表哥身体欠安并请了很多的大夫来府里的时候,她也在两个大丫鬟的教导下,悉心为表哥熬了一锅补汤,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之前在季府的时候为了报答姑母,也学着做一些滋补的汤药给姑母喝,她的厨艺虽然算不得上乘,但也还是不错。 沈元芝有些害羞地将自己装熬好地汤药地食盒递给王管家,说道:“辛苦王管家了,不知道表哥现在身子怎么样了,元芝特意熬了些滋补地汤药给表哥,麻烦王管家了,元芝就不进去看望表哥了,让他好生休息。” 王管家看着手中地食盒,对沈元芝更是满意了,虽然这汤不算什么,但是是表姑娘地一片心意,这还没有过门就知道体贴未婚夫了,看来要好好给主子说道说道,这位表姑娘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啊。 “表小姐真是有心了,天气严寒,您快回院吧,将军的身子不打紧,老奴会向将军转述您的话的。”王管家对着沈元芝语气温和的说道。 然后沈元芝就告退往她的院子走,在路过花园的时候,沈元芝停了一下,看向那个角落,想到了什么,然后不经意间看到了湖中的亭子,亭子中站着一个翩翩少年,沈元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下,便扯着软红往亭子中间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将的剑奴(六) 北方的冬天,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了,站在湖中的亭子上能看到什么,芃羽会告诉你,能够看到无尽的孤独。 这些日子,芃羽感觉自己很奇怪,这种能够呼吸空气,能够看到蓝天,能够感受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和心脏的律动,能够感受到自己真正的活着,这不是四年来他天天所期盼的吗?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为什么感觉自己过的每一天,这每一个自己应该珍惜的一天,都像是偷来的,都是那样的让他没有安全感,让他感觉无所适从,让他想要回到那个黑暗的地下,把自己关起来。 芃羽倒是有些想念那个会时不时地来地牢中折磨他的将军了,至少这样他们是有联系的,他能够感觉到他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将军府中,和空气没得两样了。他不禁有些对自己嗤之以鼻,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他觉得自己真是得病了,并且还病得不轻了。 “嘿!你在干什么?” 清脆灵巧的一声在这空旷寂静的湖心亭中显得格外的悦耳动听,芃羽的所有的心绪都被这一声给吸引了,就像他在一片黑暗中听到将军的声音一样,他有些呆滞地转过身来,入眼的是一位灵动美丽的少女。 少女如花似玉的脸上清澈的眸子和洋溢的笑容都在告诉着芃羽她的身份,芃羽刚刚燃起星光的眸子顿时熄灭了,他有些自嘲的低了低头,然后他的心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恭敬而梳理地朝着少女行了个仆人礼道:“参见表小姐。”便保持这个动作不动了。 沈元芝本来兴奋而有些娇羞的心情都被芃羽这一番的动作给弄懵了,她有些不安地双手搅着手帕。她原本只是想要亲自再向他上次替自己捡拾手帕道个谢的,又因为他们年龄相仿便生些亲切之感来,哪里想到这人一出口就将他们的距离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元芝想到自己怕是把眼前的人给吓到了,便轻声开口道:“快快免礼。”芃羽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服,站直后准备离开。 沈元芝顿时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心中无端的堵是为什么,便脱口而出道:“你上次捡到我的手帕,我还没有好好谢你,你就匆匆离开了。这次,本小姐才跟你说了一句话,你就又打算走。怎么,本小姐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但是,一说完,沈元芝又有些暗恼自己怎得这么冲动,实在是有失礼数了。 芃羽本来想要离开,但是听到这少女有些埋怨又带些娇憨的话,他有些好笑,他感觉自己多日里有些郁结的心顿时豁达了许多,他最开始是嘴角微扬,然后就憋不住的开怀大笑起来,这时候什么礼数,什么尊卑,他都一时间全忘了。 而本来还有些懊恼的沈元芝在听到芃羽的笑声的时候,抬头去看他,然后就看到一张秀美的脸上笑弯了眼,沈元芝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感觉这是她十五年来见过的最美的光景,她呆呆地将手捧在胸口,然后看着芃羽远去的背影。 等完全看不到背影的时候,沈元芝才将绷紧的身子完全放松下来,她有些暗恼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她更懊恼的是她还是没有问那人的名字就让他又走掉了。 软红从自己小姐不管不顾地走上那湖心亭的时候,就心存疑惑了,然后看到小姐在见到那位公子的反应的时候,她就几乎什么都明白了。 沈元芝从小接触的范围和狭窄,而被接到季府的时候,更是被管教严格,她的思维都被教导成以后会做季家媳妇了,也没有机会能够接触那些青年才俊了,所有她对于心动是没有概念的,但是软红不同。 软红比沈元芝大十岁,已经有二十五岁了。若是其他的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估计到这个岁数不是出嫁了,就是在协助大夫人掌家了,哪里像软红这样还陪在未出嫁的小姐身边的。软红也早就过了天真懵懂的年纪,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透彻明了了。 软红是沈元芝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嬷嬷的家生子,在沈元芝的娘付氏临终前特别托付她要照顾好沈元芝。 软红确实在这十年中都做得很好,沈元芝不被亲爹喜爱,后娘更是狼子野心,暗地里一直苛待沈元芝,吃得穿的供给和下人一般,但是软红一直都尽量把最好得给沈元芝,最困难得时候,她自己是靠每日喝水撑过来的。 软红知道怕是自家姑娘对那小子有些心动了,她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还在愣神的姑娘道:“小姐啊,天凉了,咱们回去吧。”沈元芝这才暂时放下心绪,点了点头,由着软红扶着自己朝他们住的院子走去。 季清宣被这些大夫弄得头更疼了,他不相信自己还找不出会做这些梦的原因了,难道是自己得了疑难杂症,这么多的大夫都看不出来吗!他生气的将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茶杯碎成几块,这时候他听见了敲门声。 “咚咚咚!”王管家听见里面的茶杯的破碎声,赶忙敲门道:“主子,您开开门,老奴把安神的汤药给您送进来!“ 季清宣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中的怒火稍微要降些了,然后叹了口气道:“王叔,您进来吧。” 王管家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季清宣一脸疲惫的手握着兵书,他一下子更加担心了,主子从小到大何时这般过,又是请大夫,又是天天喝汤药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主子啊,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奴可怎么向老夫人交代啊,老奴死后都没有脸去见季家的列祖列宗啊!” 季清宣有些无奈地谈了口气,他知道这世上对他最是关心的,怕就是眼前的这位王叔了,他叫他一声王叔,不仅仅是因为他养大了他,而是从血缘上他确确实实是自己在这世上,和季家唯一的血脉相连了。 季清宣想起他当时在父亲的书房中无意得到那封信去找王管家的时候,他那落寞又悲戚的神情这么多年都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封信是他的爷爷,老季公在生前留给他父亲的,然后无意之间被他发现了。 信上大概意思是写要让王管家一辈子都留在季家,可以信任他,重用他,因为他是季家的血脉,但是不能够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后来,季清宣才知道,王管家按照血缘上来讲,他还应该叫他一声叔叔。没错,王管家是老季公的私生子。老季公哪怕为了抗旨悔婚撞死,也改变不了,他曾经有愧于夫人阮氏的事实。 王管家的亲娘王氏是老季公恩公的女儿,当年十六岁的老季公在一次征战的途中差点死,是王氏的爹用自己的命把他救回来的,他爹死前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老季公。王氏的娘去的早,只剩和她爹相依为命,她爹一去她就成孤女了。虽然老季公可怜王氏的身世,但是当时的老季公已经和阮氏私定终身了,他虽然答应王氏的爹要照顾王氏,但是并没有要娶王氏的意思。 可是,王氏却是喜欢上了老季公,她并不知道老季公已经有了心上人,于是在一次老季公喝醉的时候,把王氏当成了阮氏,王氏半推半就的和老季公成了周公之礼。等第二天老季公清醒后,懊悔极了,他不能对不起恩人之女,但是他更不能辜负在京城等着他去娶的阮氏。于是,老季公做了他这一生中第一件让他良心过不去的事情——他抛弃了王氏,直接回京了。 老季公的走,让王氏一病就是三个月,她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不但半分看不上自己,还在坏了自己清白后将自己抛弃了。这三个月里她也知道了老季公和京城阮家的小女儿成亲的消息,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王氏就吐了一大口的血,她常常一哭就是半夜,心绪郁结到几次都想要寻死,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而老季公是等和阮氏成亲后才派人去寻王氏的,他本来打算将自己干的那件错事告诉阮氏,但是当他得知王氏怀孕的时候,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老季公亲自去见王氏,他想说服她打掉这个孩子,但是当他看到王氏一脸幸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开不了这个口了。 老季公为王氏在京城附近置办了一件院子,请了好些人去照顾她,在王氏做月子的时候,他也经常去陪她。王氏当时非常感动,她想他娶了别人没关系,只要能够陪陪她,她不会因为做妾而委屈。 直到她要生产的那天,她才知道老季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放弃名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那么狠。这些日子他的温柔都只是在给他的罪恶找心里安慰,也用他的温柔麻痹了她的神经。他在她要生产这天要挟她,要么放弃名分,要么就把孩子弄死。 她没有想到他会心狠到完全不在乎这个孩子,这可也是他的血脉呀,可是他说能够写上季家族谱的只能是阮氏的孩子。最后,她心死了,为了孩子,她妥协了。 听着王管家将故事娓娓道来。季清宣虽然没有见过王氏,但是他能听出一个女人的无奈和悲伤。而王管家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似的,如果能够忽略掉他发红的眼睛的话。 在他们敬国,最是看重血脉。氏族大家就很看重血脉传承了,更别说王侯将相了。 哪怕是妾生子,也是被家族承认的,因为这样的血统也是光明正大的。而私生子,却是绝对绝对不能够存在的。 若是被发现有私生子,不但私生子没有活路,还会连累到整个家族。而老季公,不但宁愿他自己一辈子要承受着私生子的担惊受怕,而且让季家几代人都要承受着这种无形的风险。就算这样,他都不愿给王氏名分,让阮氏寒心。 可能老季公是真的爱惨了阮氏,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但是他也确实是为了他们的幸福而牵连甚至是伤害了其他的无辜的人。 阮氏是婚后五年才有了身孕。所以后来,当老季公决心赴死的时候,便想到比幼子长了五岁的私生子。 于是他便派人去接了这个孩子到季府,在得知王氏已经在两年前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楞了一瞬,然后派人逼着给这个孩子喂下了绝子汤。为了防止外人将他和季家联系在一起,他还专门改了这个孩子的年龄,硬生生的改大了十岁,然后让他开始留在季府里做事。 所以,真实年龄现在过半百的王管家依然没有子嗣,所以他尽心对待季家的每一个后代,特别是对季清宣,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所以季清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梦境尝试说给王管家听。 季清宣还在犹豫的时候,王管家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季清宣说:“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见一见表小姐呢?表小姐好歹也来了这府中好些日子了,你们却是一面也没能见过的。”然后,他从食盒里放的盅内舀了一碗沈元芝炖的补汤放在季清宣的桌前道:“老奴观察了这些天,表小姐是个好的,这不,听说您病了,还特意炖了汤药来呢。” 季清宣端着碗的手一顿,然后道:“哦~那是有心了,确实该找个时间好好见一见我的这位表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将的剑奴(七) 在王管家以为等来的还是季清宣的沉默或者是敷衍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答应了。王管家将一瞬间的错愕掩饰得生硬不比,然后在季清宣的出声提醒下,他才换上欣慰的笑脸道:“主子,您。。。您能够相通,真是太好了,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说着,王管家激动得就想往外走,倒是季清宣有些不快地出声道:“慢着!谁让你走了?”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瞧老奴这记性,瞧老奴这记性。”边说王管家边有些懊悔地有些颤抖地跪在了地上,朝着季清宣磕头。 季清宣揉了揉他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在王管家磕满三个头的时候,季清宣才叫停。然后季清宣亲自将腿脚有些发软的王管家扶起来,王管家一个劲儿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主子!哎.....”然后就被季清宣扶到了一个软椅上。 王管家如坐针毡,实在是不敢坐下去,但是季清宣一直按着他的肩头,让他想要起来的想法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好认命的妥协坐下来。 “让你坐,你就坐!”季清宣轻描淡写的说道。 王管家面露难色,然后见季清宣这么的强势,只好深深地叹一口气,点头道:“哎!” 然后,季清宣有些看不清神色地说道:“让你跪,那是不能坏了规矩,这是在将军府,该有的规矩......”,季清宣顿了下才道:“不论是谁,都得遵守。” 王管家一听,就想要站起来请罪,但是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立起来的时候,季清宣斜着瞟了他一眼,厉声道:“让你坐,你这又是干什么!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嗯?” 这下王管家只好安安分分的坐着,然后季清宣的脸色才逐渐地缓和了下来。王管家看着这和老将军七分像的脸,心里十分的感叹。 季清宣一边十分随意的把玩着一个茶杯子,一边用很轻飘飘地语气道:“不说别的,就冲您为季家,尽心尽力辅佐到这把岁数,我也该尊称您声叔;更别说,我俩本身不就是这关系吗?我又怎么会去为难一个长辈,是吧?” 王管家一下脸色有些惨白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主子,这.....是万万不可的啊!您有这份心,老奴的心啊,就滚烫滚烫的。偶尔的一两声,老奴也当没有听过,但是,您也知道,老奴的身份就是季家的一个随时都会出现的灾难。老奴活到这个份上,只是想要看着季家好啊。”至少让我能够有颜面的去地底下看他不是。 说完,王管家第一次用他那双浑浊的眸子极为坚定地看着季清宣,他第一次那么执着地违抗季清宣的命令,站起来将这句话。 然后,季清宣看着这双坚定的眸子,感觉像是透过这双眸子看到了另一双眸子,他们是那么的不同,但是那坚定倒是如出一辙。他本来想要升起来的怒火,一下子被安抚得平平静静,然后他有些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然后示意王管家坐下。 王管家这才放下心来,冲着季清宣郑重地行了个礼后,才缓缓坐下。季清宣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他行了那个礼,他知道以这个老头的固执,若是不许,定是会死倔着的。 然后,季清宣就开口道:“我这次把你留下来,是想要和你讲一讲我最近的梦。”他说完就专注着盯着王管家的脸,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是不是也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因为他想若是其他人,定是会觉得一个将军专门来给你讲他的梦,定是疯魔了。 王管家先是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然后眼中逐渐地染上了关切。季清宣很满意他的反应,所以他将把他这几天折磨得有些憔悴的梦一一讲了出来,甚至还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想。 但是,王管家听了这番话后却是陷入了沉思,然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他的语言,然后,好一会儿,他才道:“主子,你,相信这可能并不是巧合吗?” 季清宣一下子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王管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王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有些急迫地道:“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道:“在你出生以前,在老将军还未战死以前,有一次,老奴陪着....老将军去京城附近的那个万泉寺上香,本来天气还好好的,结果要下山的时候,突然暴雨袭来,老将军当时都纳闷地说是不是这天专门要把我们留在这庙里。 然后,我们在庙中躲雨的时候,被一个寺里的和尚拦着要给老将军算一卦,老将军不信这些,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当时那个和尚只是那么看了将军一眼就说将军已有定亲之人,但定亲之人非所爱之人,所爱之人却不可得。然后,老将军就让算了一卦。 那人说季家会断在......主子这一代,说什么主子的命太过富贵,季家承不住。老将军一气之下冒着大雨就准备下山,结果当他刚走出去没几步,雨就停了,像是专门为了让老将军留下来听那老和尚算一卦似的。”说完,他还像在回味一番似的,叹了口气。 季清宣听得有些发笑,他扯了扯嘴角道:“你说的,和我这些梦有什么联系?”季清宣本来就不信这些,听了王管家的神乎其神的话,倒觉得是那和尚风言风语了。 王管家看季清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更是叹了口气道:“主子啊,您听老奴把话说话,听完老奴讲的,您就全明白了。” 季清宣瘪了瘪嘴,他看着王管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接下来王管家讲的却是让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心里的那股子不安,越来越浓了。 “可是,回去后的当晚,老将军就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他梦见一只长着翅膀的狼飞进了季家,直直冲着季家祠堂去,想拦都拦不住,后来老将军说梦醒前,他看到季家......完了。 后来老将军成亲了,没多久他就去打仗了,而他去的那一年,老夫人发现怀了你。老夫人在怀你的时候,非常的怕冷,那个时候还是夏末,老夫人出门都要披着袄子,她时刻都觉得自己置身于寒冷中,请了很多的大夫,都瞧不出个什么,只是说老夫人是身体太虚了,但是开了好些药,依然如此。 在生下你的前一天晚上,老夫人大喊大叫地惊醒,后来她说她梦见一个妖怪,一个长着翅膀的狼冲进了她的肚子,而第二天,你出生了,那已经是六月间了,但是在你出生的时候,不仅仅是飘雪了,漫天的雪,一下子将全城给染白了,但是,最奇怪的是,第二天,连下过雪的一丝痕迹都没有...... 在你的满月酒那天,季家来了一位道士,他一见你就大哭起来,然后跪在地上对你跪拜,还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直念:“罪过啊!罪过啊!” 然后,在他走之前,才对老夫人说你的命太过富贵,这寻常人家是压不住的,还说......季家会毁在你这一代的手上。老夫人一听就慌了,然后求那个道士给个破解之法,他说他也无法做到这件事情,但是他说似乎你是要找一个人,然后说只要是找到了这个贵人,兴许能够保季家一时,不然,不但季家要完,你也活不过三十三岁啊!” 王管家说完还一边抹着眼泪,他颤颤巍巍地说道:“真是造孽啊!老奴之前还一直对这心存侥幸,可是,谁知道,你竟然也梦见了!” 季清宣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心口空了一块,瘫在了座椅上,他缓了好一会,还有有些愤恨地说道:“你!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管家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因为老夫人。因为老夫人想要在你三十三岁前找到那个能够破解这一切的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老夫人执意要你在今年尽快和表小姐完婚!” 季清宣的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是说,表妹,就是那个我要等的人?” 王管家倒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道:“这......老奴也并不清楚。不过,表小姐确实是八字、属相等都与您最契合的人了,若不是因为这个,老奴相信,老夫人也不会选中表小姐的。哪怕是有一线的机会,咱们也不能放弃呀。” 季清宣低着眼眸,想了想,然后有些悲戚地开口道:“我娘是想,如果表妹是那个人,不但我有救了,季家也有救了;如果表妹不是,那么季家也留有后了。呵呵呵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娘一向倒是最有主见的。” 王管家看着季清宣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他知道老夫人的这个法子确实对于才知道真相的季清宣来说太过残忍了,但是他一想到去了的老将军,他只好咬牙狠心,因为他不能让季家断了香火。 季清宣愣了好久,神情也已经恢复到平常的样子,不过声音更加的冰冷了,没有了一丝温度,他对王管家说:“我答应了。今晚上准备一桌家宴,正式和表妹见一见,若是她也同意的话,这亲就尽快成了吧。” 语气淡得王管家听不出一丝情绪,他只好答应道:“诶,老奴遵命!这儿就去叫人准备着。” 季清宣便摆了摆手让他出去,然后一个人陷入了沉寂。 等过了好久,他才叫人进来给他梳洗打扮,毕竟晚上有家宴的不是,对于那个未来的妻子,他还是要好好的见一见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将的剑奴(八) 将军府的南边有一处梅林,冬天,傲骨寒梅,块块白雪压梅枝,在一片白中,开出朵朵的血色的花骨朵,偶有些许散落的花瓣在白雪铺满的冻土上,印下一个个梅的脚印。 依着梅林而建的是一处宜人小院,名为“每木苑”,这在整个有些严肃的将军府中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沈元芝就被安排住在这里。 从季清宣那里送完汤药回来,沈元芝就一边在和软红学着针线,一边说着些模棱两可的心里话。 “软红姐姐,你说,装满的水也会晃动得叮当响吗?”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沈元芝只是呆呆的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今早那富有生命力和鲜活力的跳动,然后有些暗恼地摇了摇头。 软红把自家小姐的心思也揣摩了个二三,她有些好笑得说道:“水会不会晃动,奴婢不知道,但是啊,心却是会跳动的。”然后有些打趣地看着被她脸越说越红的沈元芝。 沈元芝有些嗔怪地碎了软红一眼,然后有些撒娇地拉起软红的左手说道:“软红姐姐!你可别打趣我了!” 然后软红只好放下右手的绣架,有些无奈但是语气中多了几分纵容道:“小姐啊,待奴婢去打探一番那位小公子的消息,也不妨啊。” 沈元芝眼眶有些红红的,在她的心目中软红早已经不只是她的贴身丫鬟,更是呵护她长大,事事为她着想的大姐姐了,她想着软红为了照顾她,拖到了这把年纪都还未成家,于是有些愧疚地扑进了软红的怀里,然后瓮声瓮气地说道:“软红姐姐最好了!” 软红有些无奈地回抱了一下沈元芝,然后她的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窗边,心里是说不清的苦楚。 软红人最是八面玲珑,凭着一张怪会说好听话的嘴儿和一张和善的脸,在没来将军府多久,就把这后院上上下下的关系几乎都打了个边儿。于是,在沈元芝小憩的时候,软红就托人去问问那个小公子的身份。 等软红打听清楚的时候,王管家已经派人来送晚上家宴的请帖了。拿着滚着金边的家宴帖子,想着自己打探来的话,软红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更是对自家小姐的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感到有些可笑了。软红想着要讨个怎么个说辞才能够让情窦初开的小姐不仅打消这份念头,还不会伤心呢。 季清宣在沐浴后,就打算小憩一会儿,让自己晚上的脸色不要显得那么的难看,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如梦了。 这次,季清宣感觉自己不再是其中的某一个碎片,也不像是在亲身感受,倒像是在看一出戏,他就像是脱离在外的旁观者,但是他又是那么深刻地感受到这出戏里的角色的心理感受。 茫茫雪域,好多年好多年,都只有那一只狼,哦不,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狼,呆在那里。季清宣知道这只狼和自己的关系匪浅,或者说,这只狼就是自己。 季清宣都不知道眼前的世界过了多久,在这里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因为,除了白的,还是白的,这只狼可能是这儿唯一的其他颜色了。 这种孤独感,季清宣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仿佛深入骨髓,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如果他是一只万年呆在冰原得一只兽,这种孤独,其实早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里。 然后,他看见这只狼和那个他之前在梦中看到过的那只妖怪在一起,虽然那个妖怪的形态和他上次看到的并不相同,但他知道,那是同一只妖怪,因为上次给他的冲击感实在是太强了,再说,这个妖怪身上还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清香。 然后他看见那只妖怪,从没啥形态的一坨,到伸出一只手,伸出一条腿,甚至到后面,从它的背影看,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人的样子了。而,那只狼一只都守在那里,守在那棵树旁,守在那个怪物旁。 季清宣有些疑惑,因为他知道这只狼是自愿的,可能还不仅仅是自愿的,因为他发现,他能够感受到狼的内心中的那一块像冰块一样的孤独,开始融化了。 然后,画面突然一转,季清宣看到那只狼似乎是误入,又似乎是被陷害,困在了一个黑暗的地方,没法逃脱。他能够感受到那只狼非常的焦急!对!就是焦急!然后心中想要逃出去的愿望非常的强烈,这种有些接近绝望的怒火,似乎都来源于一个承诺,或者说是对于想要见到一个人的渴望。 季清宣在梦里都能够感受到那种窒息感,那种想要爆发但是又没有出口的无力感,他的双手在睡梦中都不自觉地握紧,再握紧。 紧接着,他感觉似乎从那片黑暗里出来了,那只狼的心很雀跃,很激动,很......紧张,就像是要去见什么最重要的人似的,在临近门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的胆怯,他似乎是有些不自信,对着层层的云,整理着自己在风中稍微有些凌乱的毛发,然后就进了门,看见了......一片血迹,漫天的血痕,他感觉到浑身的颤栗。 这种血滴子散落在空中,到处都是,像是漫天飞舞的红花,映着那层层叠叠的白,有一种别样的凄美在里面。但是,季清宣能够感觉到那只狼身上散发出一种悲戚,甚至是一种恐惧,似乎是心里空了一块的感觉。 季清宣清醒前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他抱着一个人,或者说可能是一个人,然后仰天嘶吼。 清醒过来后,季清宣大口地在床上呼着气,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非常的闷,就像是心脏被什么人捂住了一样,差点换不上气来。他用衣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虚汗,然后他看着自己被汗水打湿的衣袖,一下子心中有些嫌恶,他忙着把自己底衣的上衣给脱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他顿时觉得,找到那个“人”,太重要了,不论是否关乎他的性命,他都要搞清楚这个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者说那个怪物和那只狼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季清宣迫切想要知道的。 王管家并没有因为季清宣的吩咐就办一场简单的家宴,反而他非常的重视,因为他俨然把这次宴请的对象,沈元芝当作未来的将军夫人对待。 所以这场家宴是极简就是极奢的体现,是低调升华有内涵的宴席,是能够从简简单单的银耳莲子羹中发现细细的梅碎的,是能够让一盘黄金饼成梅花状,一块黄金饼也是成梅花状的,从小小的细节能够折射出大家风范。 在离家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软红就开始给沈元芝梳妆打扮,沈元芝因为心中有了见到芃羽的心动,对这位未曾见过面的传奇表哥的倾慕就没有那么的重了,但是还是掩不住对他的好奇,所以就由着软红对她细细地打扮。 软红心中藏着芃羽身份的事,所以就想着把自家小姐打扮得清新脱俗,期盼能够给未曾见面得将军留下好印象,从而使这份亲事来个板上钉钉,免得让小姐再突生些变数。 季清宣一直到晚上家宴的时候都还有些没缓过气来,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然后心烦意乱地等着沈元芝的到来。他实在是有些静不下心来,于是就在还没开席的时候,就让王管家把酒拿上来,王管家见季清宣脸色不太好,虽然觉得这很不合礼数,但是还是没有去阻拦他,毕竟决定权还是在季清宣的手上。 在季清宣一杯又一杯的酒中,他的那种烦躁还是没有消除,反而更加的活跃了,像是猫在挠他的心一般,难耐又难受。逐渐,季清宣的双眼有些许的迷离了,他感觉自己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很亢奋。 于是,在一片迷离中,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婀娜多姿,像是这寒天中的一枝寒梅,让他的蠢蠢欲动的心一下子有些平静了下来,他随意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神只是触及了一下便移开了,但是他的脑中不断地被这张面若桃花的脸给涌入,他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沈元芝有些心不在焉,她老远就看到这湖心亭中握杯而饮的男人,但是她并没有一下就被她所吸引,反而是透过这男人,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也不能说是男人,只能说是男孩的人,也是在这湖心亭,但是却不是这样给人一种压迫感从而望而却步,而是一种想要飞奔过去亲近他的感觉。 而软红却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真的是一个非常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他浑身的气概将他有些颓然拿酒的动作全转化成了一种洒脱,一种淡然,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软红悄悄瞟了一眼沈元芝的神色,她发现沈元芝竟然在走神,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样的小姐了,放着如此在云端的男人不知道把握,却是将那烂泥中的人记在了心上。 “小女沈氏,参见将军”中规中矩的敬辞千篇一律,但是清脆悦耳并且不会让季清宣反感的声音却是万里挑一。季清宣的神色因为沈元芝的一句话却有所缓和。向来我行我素的季清宣也不免有些收敛。 “沈小姐太过见外,若是论亲的话,你还应唤我一声表哥呢......”季清宣有些淡笑着说。 许是这语调的轻缓,或是这声音的磁性,让沈元芝一下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诺诺地唤了声:“诶,表哥!”这如同轻语地江南小调,倒是将这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沈元芝入座后,就悄悄地抬眼看了下她的这位传奇表哥。 这一眼,也足够给她的心带来震撼,因为这样的男人应是拥有极大的魅力的。他的脸虽然早已不是那些京城养尊处优公子哥的白玉,但是却是作为一个保家卫国将军的象征,或者可是说是他的勋章了,他是一个历经沉淀的男人,身上的那种气质是久经酿造的好酒才能够有的醇香。 这一晚的家宴吃得平平淡淡,两人都没有太多的话,但是大多是一些你来我往的家常,多数都是沈元芝在说着,而季清宣也没有不理睬,而是低笑着给予回应。要说郎才女貌,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当然这也是王管家心目中以后将军府会有的场景,他似乎都能够看到他们将军骑着战马将沈元芝的花轿和十里红妆都抬入了将军府一样,他有些激动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细看,眼眶还有些湿润。 而站在沈元芝一旁的软红却是捏紧了手中的锦帕,眼睛低垂,看不出什么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将的剑奴(九) 在一轮毛月下,一场表面异常和谐的家宴下,是异于表面的各种心思。 等软红扶着沈元芝回每木院时,一晚上脸上都挂着淡笑的季清宣渐渐没了表情。他用手揉了揉有些疼的头,然后随手将桌上的酒壶打翻在地。 王管家吓了一跳,以为季清宣是喝醉了有些失态,但就在他刚想关心地上前去扶着季清宣的时候,季清宣摆了摆手,然后清了清嗓子有些迷离地说道:“王叔,婚礼的事......先放一放吧。” 然后在王管家的一片错愕中,季清宣步履稳健的向着他的主院走去,眼里哪里还有醉意,尽是一片清明。王管家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不禁叹气,他还以为主子看上了表小姐,好事将近呢,结果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沈元芝发现扶着自己的软红今天有些反常,回去的路上非常的沉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在软红第三次走神的时候,沈元芝有些关切地问道:“软红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啊?”软红被沈元芝突如其来地关切给一惊,然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尽然在沈元芝面前走神了,她看着眼前沈元芝这双全是关切的眸子,她的心里涌上了愧疚,她有些羞愧地说道:“奴婢没事的,多谢小姐的关心了。”然后随即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从脸上看不出分毫。 沈元芝看着软红变好的脸色,她心里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凭着对软红的信任,还是放下心来,对着软红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软红见沈元芝没有追问,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将军本就不是普通人,更别说他还可能是小姐以后的丈夫,不仅是夫人对自己和娘的恩情,就凭小姐对自己的好,自己都不该多想的。 不过,她又想到了什么,有些试探地问出口:“小姐,您对将军是个什么想法啊?” 沈元芝一听软红的问题,有些羞涩,她有些脸红地说道:“表...表哥,他很好。”然后软红眼眸中的神色有些暗淡,接着她就听到沈元芝似乎是用一种很郑重地声音说道:“他就像是我的兄长一样。很......可靠。” 然后沈元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皱眉的说道:“但是,表哥那样的人物,感觉还是远观不可亵玩的样子,有些不敢亲近。” 软红的眸子又亮了一下,听着沈元芝的话,她知道沈元芝还没有对季清宣心动。 软红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小姐以后和将军必定少不了接触,接触久了,自然您就会和将军熟悉起来的,毕竟季老夫人很信任小姐呀。” 沈元芝听了这句话倒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感觉自己突生了一堆压力,只是有些悻悻地说:“也许吧。” 然后软红有些调笑地说道:“那小姐对那位公子呢?” 沈元芝由着软红的问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在湖心亭笑意暖暖的少年,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她有些别扭地说道:“哎呀,阮红姐姐,您突然提起他做什么!” 软红的眼中也染上了些笑意道:“小姐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奴婢又没说是谁......”软红故意拖慢的语调,让沈元芝羞得脸更红了,就像要熟透了一样。 然后她看着软红笑弯了眼,才反应过来软红的调笑,她更是羞恼地碎了软红一口。然后有些暗恼地说道:“软红姐姐坏死了!就知道戏弄我!” 随即,沈元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忐忑地问道:“哦,对了,软红姐姐,您打听到那位公子的身份了没有啊?” 软红的神色有一丝尴尬,她想着自己托人查到的资料,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贵公子,就是一个侍卫都算不上。 剑奴!那是什么?是奴籍。小姐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着一个高高在上名扬几国的将军而选择和一个奴籍的人在一起,她应该将这个男人的身份原原本本的告诉小姐的,但是在看着小姐的那张如花似玉的笑脸和想着脑海中的另一个绝代风华的男人的时候,软红犹豫了。 沈元芝看着软红久久不开口,有些着急地问道:“软红姐姐,到底查到没有啊?”然后有些扭捏地拉了拉软红的衣袖。 “还没有!”软红脱口而出,一说完她就有些懊恼,她不该骗她的,但是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就是完全不经脑子地就这么脱口而出,似乎这是她心里想要这样做的吧。 沈元芝有些疑惑地说道:“一点儿也没有?” 软红垂下眼眸,说道:“只知道是将军身边的人,似乎是叫芃羽来着。”然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但就这儿一句,却是让沈元芝高兴了许久,因为,她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芃羽”,她又有些皱眉地问道:“那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本来还担心她看出自己有所隐瞒的软红在听到了这句后,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是很清楚了。” 沈元芝想到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说他是将军的剑奴,她相信,但是又不全信,她相信他是能够站在表哥身边的男人,但是她却是完全不信什么奴隶的言论的,因为她相信奴隶身上是不会有那样的气质的,所以她猜测他可能是在表哥身边当差,可能还随时要用剑之类的。虽然没有完全搞清楚,但是沈元芝相信下一次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一定会和他多说几句话的。 软红看着雀跃都写在脸上的沈元芝,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之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或者说,是她变得不一样了。 季清宣回到他的里屋的时候,心情很颓唐,因为他知道,沈元芝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她虽然很美,身上的气质很纯粹,但是他就是有一种很强的直觉知道,她不是那个人。 他其实最开始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些武断,但是在和沈元芝交流的过程中,他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因为沈元芝对他来说,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还是感觉到和她相处很不适应。 这一晚,季清宣有些迫切想要梦到那些了,因为,他需要再一次很有利的求证,或许能够让他有新的线索发现。 今晚的梦,很平淡。没有那么多刺激的画面,但是季清宣很认真的在体会这个梦,他知道如果预言是真的,自己等不了多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将的剑奴(十) 在这个梦中,没有别人,只有季清宣,但是却和那么多年他单独梦见自己并不一样,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心绪的波动,应该旁边是有其他人的,但是季清宣看不清,周围是一片迷雾。 温暖、着急、担心、绝望、心痛,季清宣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是在为这个人而跳动,他感觉自己的心真的太难受了,但是他醒不过来,他不断地挣扎,妄图摆脱这种痛苦,直到留下生理性的泪水,他还是依然在梦里。 他感觉自己,哦不,也就是那只长着翅膀的狼,似乎是在仰天长啸,他注意地看并发现,似乎嘴型是在叫一个名字。 他觉得这很关键,应该是那个牵动他心绪的人,于是他努力的想要听清,“peng......”“yu......”季清宣重复着那个口型一遍又一遍,终于最后皱着眉头一口念出了声:“芃羽!”然后双眼睁开,有些后知后觉地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痕。 季清宣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自己最开始梦到的那个无脸怪的那只眼睛,自己也是一下就联想到了芃羽,而这次竟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季清宣觉得这并不是偶然。 从他最开始将芃羽带回来,到发生那件事,再到把他关起来,再到又将他放出来。哪怕季清宣折磨芃羽,鞭打他,羞辱他,但这也足够说明不寻常了。因为季清宣非常清楚他自己是一个如何冷心冷肺的人,最关键是他有多冷漠。 他哪怕是极为厌恶一个人,也不会耗费三年时间去折磨他,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让那个人再存在在他的视线内,而在这种情况下,芃羽就成了这个唯一的意外。 如果不是他们本就命运相连,自己又怎会对他如此的关注,又怎么会在自己暴力血液颤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在季清宣心里,越来越确定芃羽就是那个他要找的人,那个能够救赎自己的人。 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为在见过芃羽之前,这些都还无法得到绝对的证实,而且自从自己梦到那只和芃羽一样的眼睛的时候,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放任他带着一个剑奴的名号,像一只老鼠一样活在将军府的角落,季清宣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他想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芃羽了。 而这一夜,季清宣也再也睡不着了,他只好起身到书房里去专研兵书去,好让自己能够静一静有些躁动的心。 从受命为剑奴的日子起,芃羽就没有一天睡着过。他不知为何,越来越想念黑暗,越来越想念那个折磨他的男人。 他在这将军府就像一团空气一样,哪怕吃穿不愁,哪怕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哪怕能够看到如画的风景,他也仅仅只是能够看到人来人往,就像他从来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似的,没有人会注意他,会和他搭话,会让他融入他们的世界,他们之间的鸿沟被人为的划开了。 直到那一天,他到花园里想要透透气,然后看到了一个鲜活的背影,是那样的生动,那样的让人想要亲近,于是他悄悄地走近,看着一位年龄和他相仿的女子在追逐着自己的手帕,女子的脸因为着急染上了些红晕,在这素白中是最靓丽的颜色,于是,芃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不自觉地就走向了她。 他一直在懊恼,他觉得像自己这样的烂泥就该安分的守在角落,怎么能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而走向那个仙子般的人物呢,不但如此,自己还为她捡起了手帕,她有些害羞的道谢,让自己早已经死寂的心竟然有些慌乱,他担心自己会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怕自己吓到这个美丽的姑娘,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 但是,芃羽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一夜,他睡着了,伴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的那声谢谢,他睡了一个从地牢出来后第一个安稳的觉。 然后,他有意无意地打听到,将军府来了一位将军的表小姐,还说是老夫人钦定的将军夫人。芃羽听说这位未来的将军夫人不仅是仪态极好的大家闺秀,端庄有礼到一向挑剔的王管家都满意得不行,而且还是位非常出色的美人。 芃羽听到将军夫人的时候,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那日见过的绝色。他心里反正就有一个很坚定的声音在说道:“只有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那个人。”他有些讽刺地嘲笑自己地痴心妄想,他觉得自己既然早已经认命了,就应该一直这样坚定地去做。 但是,在那天,因为将军生病请了很多大夫的那天,他的心感觉很闷,闷到有些空落落的,他甚至有些恐慌的想,若是将军就这么去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哪怕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哪怕这三年的黑暗和折磨,让他变得日益的麻木,但是他却不能不忽视自己的心,因为......存在过便有痕迹,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痕迹。 所以他到湖心亭去透透气,他以为在全将军府都沉闷的这天,自己能够得到安静的独立空间,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遇到了那个人。 这次,他没有主动的靠近她,可是她却用一种欢喜的语气唤醒了他悲伤的心,他细细地看着她的模样,看着她身后的侍女,虽然他早已清楚她的身份,但是就这样直面对方,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的心去面对她,于是他还是沿用了自己之前的故作冷漠,甚至想着直接饶过她离开,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用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用那样委屈又害羞的表情,就像曾经的某个人一样。 芃羽一下就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了无数的画面,都和某个人有关,他的心上多日的阴霾一下就扫除得一干二净,发自内心得笑声接踵而至,他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哪怕早就时过境迁,经过那件事,芃羽也知道自己所想得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他以为三年能够让自己忘却很多,但这其实只是拙劣的自我欺骗罢了,经历过,心动过,伤心过,又怎么能够说忘就忘,不过是深埋心底罢了。 第二天一早,季清宣就打算去找芃羽,是的,本来一个命令就可以把芃羽带到他的面前,但是现在季清宣却有些不愿意,因为他想要亲自去看一看芃羽,他想要从芃羽的生活细节中找到更多的答案。 所以,当正在吃着早饭的芃羽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季清宣,一下子竟然惊讶到差点噎着了,他猛烈地轻咳着,这种惊讶让他忘了给季清宣行礼。 季清宣皱着眉头,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走到芃羽的身边替他拍着背,就好像曾经无数此这样做似的。 可这样的举动却是让芃羽一惊,多少年了,却还是那么熟悉这种感觉,这种冷漠而空虚的心一下就被填满的感觉,他的眼中除去因为咳嗽而造成的生理性泪水外,又逐渐地红了眼,更多地泪水储存在眼眶中,打着旋儿准备落下。 “你......记起来了呀。”芃羽兴奋而小心到有些结巴的声音传来。 季清宣心里想果然芃羽什么都知道,于是他只是松了下皱着的眉头,然后避开芃羽的问题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呆在我身边,做我的近侍了。” 芃羽本来有些激动的心情因为季清宣的这句话全部浇灭了,他抬头看着那双依旧冰冷,依旧什么都没有的眸子,有些凄惨地笑了笑,然后语气有些梳理地道:“遵命,将军。”随后行了个奴婢地礼。 季清宣看着这样的芃羽感到有些烦闷,他摆了摆手,然后说了句:“收拾一下东西,就到王管家那儿去报备一下,然后让他给你安排一下。” 芃羽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没什么生气地道:“是,将军。”就和这三年来每次被季清宣折磨时一样,温顺而没有灵魂,丝毫不见之前鲜活的样子,季清宣看着有些烦躁,想要撕碎眼前的这张脸上的面具,但是他只是站着久久看了芃羽一样,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来日方长。 季清宣走后,芃羽一下子摊在了座位上,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可笑,明明知道回不去了,不可能了,怎么还总是痴心妄想呢。 “啊宣,忘了便是忘了,忘了就不要再想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将的剑奴(十一) 从芃羽住的地方离开后,季清宣就一个人呆在了书房里。 当王管家被吩咐来而有些忐忑地敲门进入的时候,季清宣正非常悠闲的摆弄着桌上的围棋的黑白子。 “主子。”王管家轻轻地唤了一声,提醒看着已经陷入思考的季清宣。 但其实季清宣根本就没有静下心来下棋,他从一个人呆在屋里后就感觉自己很烦闷,他尝试着通过摆弄棋子让自己的心能够有一刻的安宁,但是却没什么效果,所以在王管家敲门的时候,反而他松了一口气。 “嗯。”季清宣捏着手中的黑子停了下来。 王管家看着季清宣的样子,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他尝试着开口道:“主子,什么事您吩咐。” 季清宣倒是不着急,似乎是要和王管家唠家常的样子,他捏了捏手中的黑子,有些不经意的说道:“王叔,你说,什么是命中注定?” “主子。哎。老奴以为您是不信命的。”王管家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季清宣,他知道这位他看着长大的主子,和那个人并不一样,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信命,所以死在了战场上,而这位并不信命,所以能够成为名将吧。 季清宣看了看手中的黑子,就像是在透过黑子想要看到另一个拥有这么黑的眸子的人一样,他甩了甩自己的头,然后有些哀伤地说道:“但是啊,这命,可能就是这么的奇怪,自己的命,不受自己的控制,却是受着别人的。”然后“啪”的一下将黑子落在了一个位置上,季清宣瘪了瘪嘴,这是一步死棋。 王管家不知道如何的去安慰,或者说他认为这位主子并不是说这些让他来安慰的,所以他并没有说话。 季清宣有些冷笑地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局,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等会儿安排一下,芃羽,现在是我的近侍了,”然后在王管家的错愕中,季清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说道,“住嘛,近侍,当然是要近嘛,就让他住到我的外间来吧。”然后就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然后在季清宣的示意下,王管家就下去安排了。等季清宣休整一番后,他就带着自己的侍卫去军营了,毕竟休息这么久,他还没有去看看军营的情况呢。 芃羽来到这个院子并没有住多久,所以自己本身也没有什么多的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跟着王管家往季清宣的主院去。 从芃羽的北边的小院到季清宣的主院的距离很远,芃羽一路紧跟着王管家,两人都一路无言。 芃羽心中是敬重这位老人的,为季家鞠躬精粹,并且这三年来也却是对自己多有照顾,但是当年发生的那件事,芃羽虽然一直都劝说自己事已至此只有接受,就当一场梦,就当是一场荒唐的梦,久了就忘了,但是他还是存在着疑惑的,而王管家说不定能够解开他的疑惑。 这样想着,芃羽便心绪复杂地说道:“王管家,这三年来多谢您的关照了。” “哪里的事,哎,孩子啊,这,都过去了,”王管家其实打心眼里的喜欢这个孩子,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能够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过去,似乎自己那个永远埋在心底的愿望能够在这个孩子身上实现似的,他顿了一下,有些安慰地说道,“现在,整个将军府上也比不得你的荣耀啊。” 芃羽愣了一下,知道王管家是在宽他的心,他心中带着暖意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王管家。” 王管家看着眼神中还闪着光的芃羽,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以前见主子那样对这个孩子,他总是背地里的尽量让这个孩子好过一点,因为他始终觉得,将军和这个孩子之间并不该是这样的,但应该是哪样的,他也说不上来。不过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到地方了后,芃羽才知道王管家话中的“荣耀”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尽然被安排和季清宣在一个屋,尽管是在外间,但是由于季清宣一向不让外人靠近,所以这确实是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羡慕不来的荣耀啊。 芃羽也是第一次到季清宣住的院子里来,就算是以前,也没有过,所以让他本来平息的心又有些剧烈的跳动。 于是在王管家为他安排好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芃羽叫住了他,然后非常认真又执着得开口道:“王管家,我想问您一件事情,您能够告诉我吗?” 王管家对于芃羽的要求有些疑惑,但是想到许是这个孩子独自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会有些害怕的,于是耐心地对他点了点头道:“孩子,你想问什么?” 芃羽咬了咬唇道:“您还记得您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吗?” 王管家没有想到芃羽竟然问的是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一段记忆有些衔接不上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上了年纪的过,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嗯......哦!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啊,是将军把正在发烧的你带回季府让人给你医治的时候,哦,对了,那个时候,你还瘦瘦巴巴的呢!” 芃羽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哑着声音问道:“那......您知道......将军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吗?” 王管家一下子感觉有些为难,他看了看似乎很低沉的小孩,于是叹了口气道:“主子......主子应该有主子的原因吧。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惹得主子生气了呢,感觉平时也不是很有交集的人啊,突然就一下子被关了起来,这一关,还是三年啊。”说完似乎有些惆怅,但是他有些担心芃羽,于是抬眼看了看芃羽的神色。 芃羽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他有些绝望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将军他不吃糖吧。” 芃羽的声音很轻,轻到王管家有些没有听清,但是他看出来芃羽的状态不是很好,于是他也没有追问,只是让他好好休整一下,免得将军回来后又冲撞到将军。 等王管家走后,芃羽一下子身子有些发软,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原来,不仅仅是季清宣,就连王管家也是一样的回答啊,第一次见,切,怎么会是自己发烧进府的时候呢,那个时候,自己可是已经在季家呆了半年了呀。 有些记忆,原来只是存在在自己的脑海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将的剑奴(十二) 副将陈非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心不在焉的男人,嘴角有些抽搐。今天是按照惯例实行军事演练的日子,若是往常,季清宣都会安安心心的留在最后,有时还会为士兵们讲解一二。但是今天,他明显有些反常了。 当陈非看着第五次将桌上的水杯端起又放下的季清宣的时候,他终于有些忍不住地试着问出口道:“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被耽搁了?” 季清宣本来浮躁得无处安放的心,被陈非这么一问,倒是有些轻松了,好像他就在等人这么一问,他缓缓地说道:“没有啊,没什么要事,这最重要的事不就是这将士们的演习吗?这可得好好看看。”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某处。 陈非有些满脸黑线的看到自家将军看向的地方,那根本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只军营中的土狗了无生趣地趴在地上伸舌头。再看了看因为自家将军刚刚对自己说话的这个插曲,地下的将士们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卖力了,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将军就这样呆坐了一天的话,还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幻灭的感觉吧。 大概就是有苦说不出,什么都懂但是不能说的委屈,就像是现在的陈非一样。 季清宣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对,他从自己亲自去找芃羽,看到芃羽呛着自己去抚他的背的时候,就知道了。知道自己不对的所有源泉都来自于一个现在应该呆在他的院子的人。 所以,在这样每个月的演习的日子,这个应该高度重视的日子,他走神了,而且走神得很自如。 芃羽在王管家走后,就开始收拾他的东西,他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他把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芃羽看着有些空旷的房间,他总觉得没什么生气,他决定出去找点什么,能够给房间平添生气的东西。 北方的冬天,让将军府都裹上了一身素衣,生气在这座庄严的将军府里确实是一件突然之间很难找到的事情。 芃羽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妄图从这些银装素裹中找到能够释放自己心的东西,找到能够打醒自己虚妄想象的东西。 路过湖心亭的时候,芃羽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想起之前亭中的那一抹灵动,想起之前在肃杀中清脆空灵的声音,他有些嘲讽的低头弯了弯自己的嘴角。 走了许久,除了将军府庄严的灰黑外,除了白,还是白,芃羽有些烦闷,他感觉这整座将军府如同自己的心一样,都是一个大牢笼,不知是想锁住别人,还是想要锁住自己。 “小姐,天凉了,回去吧。”软红看着自家在院外徘徊的小姐,有些担忧的说道。 沈元芝看着院外的朵朵寒梅,弯下身子,伸出有些冻红的小手捡起落在一片白雪上的一点梅花,她有些怜惜地拂去了梅花上残留的雪花。 “真是个小可怜呢。”沈元芝看着手心里的小朵梅花,低低地呢喃着。 软红觉得沈元芝真的是有些魔障了,她有些无奈地劝说道:“小姐,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沈元芝正准备回去了,然后就听见一个非常清澈地声音响起:“寒梅由着傲雪而盛开,落了的花骨朵埋在傲雪下也可以重新供养它的生息呀。” 沈元芝的心情顿时有了几分的喜悦,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带着几分笑意地转过身,果真在身后地一树寒梅边上,看到了依靠在树干上的芃羽。 “公子真是好兴致,这么冷的天,也是会到这梅苑来赏一番了。”沈元芝轻笑着出口道。 芃羽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本来是不知不觉中走到这处的,因为他在一片的白中看到了红,由着心中的冲动来到了这片梅园,却不想又听到了那让扰乱人心绪的清脆甘甜的声音,让他本来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有些躁动,他抿了抿自己有些干的嘴唇,没有说话。 沈元芝见芃羽没有回她,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又有点委屈,她不禁有些出格地骄纵出声道:“喂!谁准你来这儿的!” 此声一出,让三人慌神。 芃羽被沈元芝的娇憨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面对自己的无礼他有些难堪;沈元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学习的那些大家礼仪在这个人的面前她总是会无意识的丢掉,她有些暗恼自己的出格的行为;而沈元芝身后的软红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皱,她是看着沈元芝长大的,她何时这样失礼过,虽然软红对芃羽这样身份的家伙嗤之以鼻,但是对于自家看着长大的小姐为这样的家伙丢失礼仪而显得更加的愤怒。 是的,愤怒,不管沈元芝是否最终会嫁给大将军季清宣,她都是京城世家沈府三房的嫡小姐,不管沈家现在是否败落,她都是大家出来的小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奴隶而丢失分寸。 软红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手帕,在沈元芝还在忐忑地等待芃羽的反应的时候,在芃羽还在想着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时候,她有些冷声冷气地出口道:“哪里来的小公子如此不懂礼数?这梅苑是将军给我家小姐安排的住处,你一个外男,怎得就这样贸然闯入!这不是想要坏了我家小姐的清誉吗?!你是何居心!” 芃羽被软红突然来的指责而弄得有些暗恼,他原先只是想着沈元芝与那人的关系,因着那人对她多了几分的关切,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和她变得很亲近,没有平日里与那些小姐家的疏离,但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对方的身份,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一个世家小姐来说确实是极为不合适的,是出格的。 所以芃羽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打算给沈元芝赔礼道歉。但是沈元芝却被软红的话弄了个大红脸,她知道软红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的窘迫,她害怕芃羽生气而甩袖离去,她一边观察着芃羽的表情,一边忙拉了拉软红的衣袖,摇头皱眉表示对软红的不认同。 芃羽清了清自己的声音,用一种很有亲和力,至少听在沈元芝的耳中是如沐春风般的动人的声音,诉说着他的心思。 “小人无意冲撞小姐,只是被这院中的梅所吸引,但是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了,若是小姐觉得受到了冒犯,小人马上就离开这梅苑,并且发誓再不踏入,不过再次之前还是要真诚地向小姐和这位姐姐赔个不是才是。”说完,芃羽标标准准地行了一个下人礼。 沈元芝的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觉得不仅仅是这声音像暖阳填充了她心中的空虚,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光源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沈元芝有些羞涩地声音诺诺地答道:“你......你不用给我行礼,哪有什么......”(冲撞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芃羽的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眸中闪烁着她自己羞红的脸的样子,她和芃羽都相视一笑,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有些话不用言明似乎就能够明白的。 软红看着自家小姐和那个奴隶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她有意地咳了咳,倒是惹得两人对视的目光移开了。软红有些忧虑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她将自己想要说的话暂时都咽下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找个时间提醒一下小姐,该给季老夫人写封信了。 沈元芝觉得再这么站下去,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于是她有些羞答答地开口道:“公子,你慢慢赏着,天凉了,小女就先告退了。”然后不敢看芃羽地扯了扯软红的衣袖准备回院去。 芃羽看了看满树的红梅,再看了看走了几步的沈元芝,然后出口道;“小姐留步!” 沈元芝果真停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本该就这样走掉的,但是她的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 “嗯?” “这冬太过于白,连带着将军府都变得更加的肃杀了,小姐可否准许小人带一枝红梅回去呢?”说完的芃羽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些唐突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将这样的红带回去,不说装饰屋子,至少要给那个人看一眼呀。 沈元芝想了想,她有些俏皮得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公子总得要告诉小女子你的尊姓大名呀,我们有缘相遇三回,但是前两回公子都来去匆匆得,这次公子可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才能够溜走呀。” 听了沈元芝得话,芃羽轻笑出声道:“好!是在下疏忽了。在下是将军得近侍,小姐唤我芃羽就好。” 沈元芝听了后,果真露出了笑颜,她没有回芃羽得话,拉着软红就走了。倒是软红在听了芃羽的介绍后,皱了皱眉头,她心里纳闷道:不是说这个芃羽是个卑贱的奴隶吗?怎么会变成了将军的近侍了?我可要好好的打探清楚。 看着沈元芝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芃羽愣了片刻,放声大笑起来。她这个样子,可跟某个人真的很像啊,当年,那个人不也是再自报家门后就扭捏得落荒而逃吗?不过,那个人可不是这么得娇羞啊,那个时候还是那么得狂妄自大,但是也有那么几分可爱。 想着想着芃羽又有几分的落寞了,他看着自己手中选好的一枝火红的梅花,他觉得自己的那刚刚升起了点温度的心又冷却了下来。 他,应该不会再稀罕这梅花了吧。可能还会厌恶吧。毕竟是我的。 芃羽将这枝梅花插在了雪地里,然后又有些颓然的离去了。他略显消瘦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更加的萧瑟和凄凉。 等季清宣回府后,天已经很晚了。尽管他今天这么的心不在焉,他还是熬到了晚上,看完了所有的士兵的汇报表演,并且还给他们指点了一二。 他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看着外屋的灯已经灭了,他的心有些失落,当他走到里屋的时候,看着床头留着的一盏灯,心里有些莫名。 但是环视一圈,他总觉得,这个屋子少了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将的剑奴(十三) 这一夜,季清宣睡得并不好,一整晚的梦魇,一身的冷汗。 “啊!啊!不要离开我!” 绝望而孤寂的叫喊声,吸引了半夜起身小解回来的芃羽,他皱着眉头站在季清宣的门口,他听见里面断断续续地响着熟悉的声音,他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揪起来了一样。 握紧的拳头在紧闭的房门前试了又试,最终有些颓然地垂下了他的手。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呢! 转身才走了两步,芃羽就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这红漆的房门,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看他可怜,没人守着他罢了!” 有了这个由头,芃羽就安心地依门而坐了。 他知道季清宣骨子里的多疑,所以院中并没有安排着侍卫守护,他也知道季清宣的冷清,所以院中也没有随时准备侍候的奴婢,这将军府的主人,住在将军府最核心的位置,可是谁知道这也是最冷清的位置呢。 听着屋内季清宣渐渐没声的梦话,芃羽的眼皮子也渐渐地重了,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可真是熟悉,熟悉到有些讽刺。 只是当年那个因为生闷气而安心在屋里睡觉的人是自己罢了,他都忘却了自己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耍性子而为难他,也许是仗着他对自己的宽厚,对自己的特殊,也许是自己心底里对于承受这种不切实际的好的自卑吧。 不过,那种当时往外推的心思,却是现在梦寐以求却只能是痴心妄想罢了。 季清宣今天感觉格外的累,在床上看了半页兵书,就感觉自己的心烦闷,头也有些疼,所以他早早就搁置书而躺下了。 刚开始他并不能入睡,平日里他觉得自己的院子非常的得他的心意,没有其他的人的打扰,他能够安心的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但是,他今天却觉得他的这间屋子很冷清,这和他最开始设想的无数种回到府中的心思都不一样。 他以为他能够看到自己亲自要求呆在身边的侍卫能够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结果,竟然都没有来面见他就先睡了,季清宣承认他当时看到外屋的漆黑的时候是很想要发火的,他觉得自己又有那种想要把芃羽暴打一顿的感觉了。 这外屋说是外屋,其实还是和季清宣的屋子是分开的,但是也还是在一个院子里。 季清宣的院子是由两层院子层层包裹的,最外面是王管家亲自挑选的来伺候季清宣的仆人,但是没有季清宣的命令是不得进入到内院的。 但是季清宣还是让他的暗卫隐藏在各个角落里,毕竟,对于一个将军,一个在刀尖上舔血过活的人,防范意识不可能不强。 但是,当季清宣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着床前的一盏灯,看着这个本该自己回来是一片黑暗的屋子,顿时有了点点亮光。 只是这一眼,季清宣立马就能够想到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干的事情,院中的人除了芃羽都知道他的屋子没有命令不得进入,但是季清宣并没有因为芃羽的擅自进入而怒火中烧,而是非常神奇的连带着之前的一点怒火都被浇灭了。 反而心中有了几分的暖意,这样的自己,他觉得熟悉又陌生,他本来打算将芃羽提起来问罪的心思也没了,他不禁对自己的这种反常而有些恐惧。 他又想起之前王管家说的那些预言和自己的梦,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芃羽会不会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人呢。 季清宣不敢擅自冒险,毕竟年过后,他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三十三个岁月年头,稍纵即逝。 季清宣觉得自己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他今天晚上又入梦了。并且梦的内容很糟糕,不仅是糟糕,他觉得后面的一些场景根本就不是梦了。 他最开始还是那只兽,那只在天上到处飞,似乎要寻找什么的兽。 然后他的仰天呐喊,他的痛彻心扉,经过之前的心理准备,季清宣也只是有些轻微不适了。 再之后,季清宣就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这种痛太疼了,就像是在剥离他的灵魂一下,他自己的身体也随着梦境而抽搐,就像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羽毛在一根一根被拔掉,一根一根,他觉得就像是被人用刀一片一片的割着他的肉一样。季清宣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他的脚趾使劲的向下蜷缩着,就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低落,季清宣却依然没有醒。 而之后,季清宣却觉得这个梦有些不太对劲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是那只兽,而是他自己了。却是一个人梦到自己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对于季清宣来说,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梦到自己。 梦中的自己似乎比现在年轻好几岁,脸上的刀疤也没有这么多,身上还是洋溢着一种朝气,一种他觉得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朝气。 梦中的自己并没有在将军府,而是在季府,那应该至少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梦中的他让季清宣非常的陌生,因为那是一个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的人,季清宣觉得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看着梦中的自己似乎是很内疚很担忧,然后嘴中一直碎碎念着什么,季清宣也没有听清,就好像是刻意不要他听清一样。 紧接着,他就看着他自己来到了季府的一处院子中。这个院子的位置离他的住处很近,但是季清宣觉得很疑惑地一点是,尽管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向来很有自信,但是他对这个院子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记忆。 他感觉梦中的自己有几分扭捏的对着一个紧闭的房门敲了敲,然后低声细语地说了些什么,那是季清宣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他竟然觉得有几分的有趣,但是房门中依然没有人回复他,或者是回复了但是他没有听到。 而更神奇的一点是,季清宣竟然没有走,而是在依靠着那扇门就那样守在那里。季清宣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那么的卑微过,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梦中的自己并不感到羞恼,而竟然更多的是担忧和自责。 担忧?为了谁?里面的家伙到底是谁?这个世上有谁是值得让他去担忧和自责的? 季清宣想不通,但是他却看到梦中的自己一直没有走,而是坐在门前睡着了,就这样在门前坐了一整夜。 而梦中的他还在掉泪,是的,掉泪,季清宣自己都没想到会梦到如此脆弱的自己,这个一边掉泪还一边大喊“不要离开我!”的自己,竟然也将情绪感染给了季清宣的身体,似乎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才有了芃羽听到的那一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将的剑奴(十四) 一夜,屋内的人痛苦的蜷缩在床上;一夜,屋外的人幸福的蜷缩在地上。 如果说季清宣是一夜梦魇的话,那芃羽的一夜就显得格外的美好了。 不是说芃羽一夜无梦,他应该是呆在屋外又时刻担忧着屋内的状况,所以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但是渐渐地带着这种担忧,他也进入了梦境。 这个梦不是不好,而是太过美好了,美好得有些不现实,就像是芃羽无法再触碰地过去一样。 那是他和他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那是五年前的一场拍卖会上。 是的,五年,并不是季清宣心中的四年,不是王管家印象中的三年,而是五年啊。而那个时候的芃羽还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梦里是一片暖黄的氛围,芃羽看不到周遭,只是能够看到那个将他护在身后的男人的强壮的背影和脑海中不断循环的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他还是个孩子。” “他是我的孩子!” 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画面,他跟在男人的身后,准确的说是男人拉着他的手在向前奔跑着,男人粗糙但是宽厚的手,是那么的温暖,让芃羽心中难堪地想要将被男人紧握在手中地骨瘦嶙峋的手给抽出来,但是却始终舍不得那种温暖。 自从那件事过后,芃羽的睡眠一直很浅,也一直很差,他呆在黑暗里的三年倒是让他没有那么的恐惧天黑,但是睡眠依然不是很好。 哪怕是做了一个温暖得让他极其放松的梦,他也只是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他有些颓然地调整了自己保持了一整夜的姿势,然后皱了皱眉头,有些愣神的看着远处,双眼有些失焦。 芃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那个时候的事情,明明这是这三年来他都在刻意去回避的事情,更别说是梦了。 那个时候,爷爷还在世,而那个人也不是现在的样子。 自从他爹娘去世后,他就和爷爷一起生活,靠着老爷子打铁的手艺,爷孙俩相依为命。 尽管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贫,但是芃羽却觉得很幸福。因为有爷爷在,这个世上就还有自己的亲人,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爷爷病了。 而他初遇季清宣的那一年,就是爷爷开始病重的时候。 平日里哪怕过得再苦,爷爷也没有短了他的,他就是爷爷消耗自己的命精心养着的。而爷爷的病,也让他们断了生活来源。 他们平时的生活都成问题,更是拿不出钱给爷爷看病。这也是芃羽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用,是他平日里的不懂事拖累了爷爷的身体。 但是为了能够给爷爷治病,芃羽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迈出舒适圈,离开爷爷的保护圈,学会靠着自己的双手去照顾爷爷,让爷爷依赖自己。 所以,半年时间,芃羽背着爷爷做了无数份工,什么脏活累活,芃羽几乎都尝试了个遍,从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一个人能够干两份工,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得骨瘦嶙峋,但是爷爷也仅仅是被一些药把命吊着罢了。 很长一段时间,芃羽既想早点回去给爷爷熬药,又害怕着不想回去,他怕哪一天他回去了,爷爷就没了气了。 因为大夫从一开始就说,没有药能够救爷爷,这病是爷爷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后面又一次次加重,现在是完全爆发出来罢了,一般的药,怕是都熬不过一年,但是若是长期以人参入药,若是效果好的话,还是可以再活十年也说不定。 但是,需要的是人参啊。这个现在被朝廷几乎垄断极为贵重的药。哪怕是年岁最短的人参,也要五十两白银啊。就算是他辛辛苦苦赚一年,也不过三十两白银啊。 他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钱实在是杯水车薪,只能够给爷爷买一些普通的药,芃羽看着爷爷日渐的痛苦,他去求大夫,一个一个的求,一个一个的跪着去求。 后来季清宣总会说芃羽小小年纪一身傲骨,但是芃羽总是会在心里反驳,他的一身傲骨早就被现实粉碎了。 终于,在芃羽也不知道自己求了多少个大夫后,一位大夫终于愿意只要芃羽能够给出两百两银子,就给他一年人参的用量。 在几经挣扎下,芃羽终于决定,再一次背着爷爷,这次不仅仅是背着爷爷,更是违背了爷爷的教诲,将爷爷以前铸成的一把剑拿去拍卖了。 芃羽知道,爷爷以前是一个很有名的铸剑师,但是自从他的爹娘去世后,爷爷就再也没有铸过剑了,并且要他再三发誓不可以把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但是,对于芃羽来说,什么都没有给爷爷治病重要。 对于一把做工精良的宝剑,在京城的拍卖会上是非常的抢手的,更不要说,这把宝剑可能是已经隐世的铸剑大家的作品。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就引得众家都纷纷涌入拍卖会,多方想要向这个拍卖会的举办者打探消息,想要知道这个拍卖剑的是谁,但是在拍卖举办方的有意隐瞒下,芃羽的身份更加显得扑朔迷离了。 “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屁孩可以来的地方!”本来怀中抱着被黑布缠了几圈要去找拍卖会的负责人的芃羽被一个彪形大汉给拦了下来。 本来拍卖是要当天将自己的东西给到拍卖举办方的,但是因为芃羽的这把宝剑实在是珍贵,负责拍卖会的穆了,这位七王爷的军师,看着这个骨瘦嶙峋的孩子,第一次有了恻隐之心,于是让他在拍卖的前一天再把他的东西带来,也是变相的对这个孩子的一种保护了吧。 但是可能连穆了都没有想到,一个孩子,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比如,这位彪形大汉身后的躺在软椅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郑柯,是这京城中有名的恶魔,他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由于常年的混乱生活,整个人显得非常的阴郁颓废,除了正经事外,郑柯是无一不通。 他是敬北侯的独子,是这个腐朽的京城中纨绔中的翘楚。而更可怖的是,这个人似乎是有点什么特殊的癖好,他喜欢毁灭一切纯净的东西。 据说,郑柯的一战成名是在他十岁的时候。一次到宫中做客,当时皇帝正宠的一位才人得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金簪拖银瓶,十分得稀有,眼睛像玻璃一样,才人喜欢得不得了,而郑柯,当时一个十岁的孩子,却让人挖掉了那只猫的眼睛。 才人哭着像皇帝告状,但是最后郑柯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在家中关了三个月,而才人最后却是不仅疯了,还坠井死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恐怖,但是郑柯不仅仅是敬北侯的独子,他的娘是左相的嫡长女,他的小姨是皇帝的贵妃,中宫缺失后,就一直掌管着后宫。 左相孟氏一族,本就是氏族中根基很牢的,而到了这一辈,孟氏的人丁却不是很旺,尽管孟老是三朝元老,长女嫁给侯爵世家敬北侯,尽管敬北侯现在也不似从前的威风,但是在朝内朝外的势力还是很大的,二女儿又是贵妃,但是他没有儿子。 并且到了孙儿这一辈,也只有郑柯一个孙子。 所以,郑柯是郑孟两家的独苗苗,从小就是放在手心里养着的。而他的小姨对他更是娇惯,贵妃本来是有一个儿子的,但是当初后宫争宠死掉了,那次是小小年纪的郑柯打翻了那碗药,不然贵妃的命也没了。 所以,贵妃的命是郑柯救的。郑柯也成为了皇帝想要拉拢氏族和侯爵的重要人物。他也就成为了整个京城不敢得罪的人前三。 虽然芃羽有意将自己的脸挡了挡,但是他还是没能遮住他的那双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和骨瘦嶙峋都不匹配的眼睛,也一下就抓住了郑柯的心。 好想毁掉。这是郑柯的第一反应。而在看着芃羽不理他的人抱着怀中的东西想要绕道走的时候,郑柯出声了,那声音至今在芃羽的心中还是毛骨悚然。 沙哑、阴冷,就像是蛇信子,钻进了芃羽的耳朵里。 “这位小公子,着什么急吗?给我一个面子嘛。” 郑柯一出声,全场都静了片刻,谁不认识这位霸王,只是看了看芃羽这个瘦小的孩子,不断地叹息,只道这孩子可怜,但是却没有人敢去阻止。 芃羽有一时间地慌神,他有些瑟缩地退后一步,但是退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郑柯的人围住了,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郑柯嘴角挂着一丝讥笑,然后看着芃羽把怀中的东西抱的更紧了,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哟。小孩。怀里抱的什么抱那么紧,给我也瞧一眼呢。”说完就给了旁边的人一个颜色,就有人往芃羽那里靠近。 负责拍卖的人认得芃羽,有些着急,他知道芃羽怀里抱的是什么,忙向穆了报备。 穆了只是呆了片刻,然后还是让人不要管,如果对方不是郑柯,他不论是看着那孩子的可怜上,还是那孩子有那把宝剑的份上都会出手的,但是为了一把剑和郑柯对上,他不会冒这个风险,他只能叹气为之惋惜。 芃羽看着周围的人向他逼近,他的脸有些发白,爷爷的病不能没有人参,而这把剑是能够换取人参的唯一的东西了,他不能让他们拿走。 芃羽有些瑟缩地刚想要开口去祈求郑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是破冰的暖阳,是芃羽刻骨铭心的声音。 “郑柯。好久不见。尽然欺负起小孩了。” 郑柯看着把自己的侍卫逼退的季清宣,有些无语,天不怕地不怕的郑柯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畏惧的人,季清宣算是一个。不仅是因为季清宣是在战场上舔血的人,郑柯觉得能够在季清宣身上嗅出同类的味道。 “季将军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小孩子了。”郑柯有些戏谑的说道。他知道季清宣是个不输于他冷血的人,哪怕这个人在外面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东西,可以说季清宣比他还要冷血,怎么也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 “他还只是个孩子?”季清宣看了芃羽一眼,说道。 “哦?”郑柯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季清宣,然后挑眉笑道:“不会,他和季将军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季清宣环视了一下竖起耳朵想要听热闹的众人,那些人马上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都是些神仙打架,他们惹不起。 “他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季清宣看着芃羽露出的雪白的脖颈,那样白,白得季清宣有些心痒,他看着小不点瘦弱得身子,笑了笑,接着说道: “他,是我的孩子。” 诧异的芃羽抬眼,一下就和季清宣的眼神撞上了,芃羽的脸红了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将的剑奴(十五) 季清宣一晚上睡得不踏实,他也早早地就醒了,望着床帐发了会儿呆后,他感觉到自己的门口好像有人。 本来就警惕的季清宣一下子将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府中到处都有自己的暗卫,所以他一时很难想到外面的人是谁,又是为什么在外面。 季清宣拿过自己的外衣,随意的给自己披上,然后踩着鞋走到了门边,季清宣感觉到门上是靠了一个人的。 他的轻轻的一推,倒是把陷入回忆的芃羽弄了个踉跄。 芃羽回过神来,还有些僵硬的侧了侧身,然后抬头,他的有些迷离的眼睛就和季清宣对视了。 “你......” “你......” 也许是芃羽太过沉浸在过往的美好中,暂时的忘却了现实的难堪,他看见季清宣的那一刻完全都没有反应过来要给他行礼,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而季清宣看着门后的芃羽,心里感觉有些莫名,似乎好像芃羽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但是季清宣转念一想,又有些气愤,这个小子昨天都没有到他这来报道就自顾自的去睡了,自从被放出来,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季清宣皱着眉头本来怒气冲冲地想要教训芃羽一顿的时候,他的目光从芃羽的那张青葱的脸,到可能因为久坐而有些凌乱到滑脱了一截的衣服上,再到芃羽露出的很长的一截雪白的脖颈。 季清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视觉冲击,白,是真的白,从他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细细的血管,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口有些干,眼神不自然的移开了,然后用手捂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道:“注意妆容!” 他们之间的这种奇怪的氛围在芃羽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并且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芃羽对于自己的之前的冒失行为有些懊恼,他不想才对他态度有些好转的季清宣又变回原样。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他对自己实在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是恶毒,但是他却不想季清宣彻底地对他厌恶。 因为那样地话,芃羽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接受不了。 芃羽有些尴尬地对着季清宣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语气有些哀求地说道:“请将军恕罪,原谅奴的擅自做主。” 季清宣觉得自己之前的烦闷又涌上心头了,他觉得这样的芃羽,这样低贱而卑微的芃羽似乎不是他期望的样子,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毕竟从他认识他的那一天起,芃羽就是这样的低贱而卑微。 于是,季清宣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似乎是很不屑地瞥了芃羽一眼,然后似乎是在赶走什么碍眼的东西一般,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规矩没学好,就先去王管家那把规矩学好再来,别再给我整出一些幺蛾子!” 芃羽垂了垂自己的眼眸,然后掩住自己的眸中不定的神色,其实他都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去解释他为什么会守在季清宣门口的说辞,但是他没有想到对于季清宣来说,和他多搭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是,将军。奴下回不敢了。” 季清宣看着芃羽的低眉顺眼,心中更是火大,他听到芃羽卑微的敬辞,他觉得是如此的不顺耳,他想不通自己这样的原因。 “奴什么奴!你是骨子太贱还是没被关够啊!”季清宣一把抓住芃羽的头发,强迫着他抬头看着自己,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看清楚!这里是那里!你既然是我的近侍,就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收起你的那副奴隶嘴脸!” 头皮的疼痛让芃羽一下子清醒了几分,是啊,这才是现在的他,三年,自己难道还在心存幻想吗?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是!将军!在下知道了!”芃羽坚定而有些悲戚的声音传来。 而看着如此顺从的芃羽,季清宣感觉自己真是有病,他一下子松开了抓着芃羽头发的手,然后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他有些不耐烦地冲着芃羽吼了一句“滚吧!”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芃羽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松了一口气,这样的阴晴不定的季清宣,这样会那他出气的季清宣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为难的事情了,那自己担忧了一整夜的心也可以先休整一下,毕竟现在这样的季清宣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担心。 而在芃羽看了好半天紧闭的门后,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腿,打算自己回自己的屋子的时候,身后的门又开了。 “喂!你给我站住!” 芃羽听见身后那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他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像季清宣行礼道:“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季清宣有些讥笑地开口道:“怎么?你现在是我的侍卫,本来就是来侍候我的,还叫不动你了?” 芃羽觉得季清宣有些胡搅蛮缠,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将军说的哪里话。” 季清宣重重地“哼”的一声,然后有些颓然地道:“你去给我弄点吃的过来!”然后看着表情诧异的芃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多解释了那么几句话道:“平日里都是王叔让人给送来,但是今天我起的太早了,王叔又一把年纪了,就不劳烦他了,你就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就行,外院有厨房。” 芃羽有些迟疑地刚想回复季清宣的话,然后季清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说:“你自己做,不许让别人插手。”然后都不等芃羽反应就又“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芃羽愣了半天的神,最后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他觉得以前的季清宣感觉又要回来了。 等芃羽走后,季清宣坐在椅子上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多年引以为傲的自持的情绪,好像现在越来越容易被芃羽给影响。 哦,不,好像不仅仅是最近,似乎从他一开始认识芃羽的时候就开始了。他将他带回府里,他帮他爹娘报仇,给他爷爷看病。但是,他又是为什么要把芃羽给关起来的呢,而且一关就是三年。 季清宣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觉得把芃羽关起来的这三年很莫名其妙,他并不是一个靠着暴虐别人才能够获得安心的人,他这种早已习惯冰冷的人,心上哪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但是他却是不仅把芃羽关了三年,而且还虐待了三年。 想了很久,季清宣都想不明白自己关芃羽的原因,然后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似乎是一碗粥。 一碗粥? 而此时用到厨房的芃羽,看着摆在旁边的新鲜食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本来厨房一向是将军府把控的重点,而季清宣外院中的这个厨房就是王管家之前怕季清宣为了看兵法一时又忘记了吃饭而特异报备季清宣让人修建的。平日里都不会随随便便的放人进来,但是芃羽有着“将军吩咐的”五个字的通行令,倒是畅通无阻了。 芃羽有好久都没有自己开过灶了,他被放出来后,每日都是王管家让人送饭给他,所以做饭这项技能他实在是手生的可以。 就算是放在以前芃羽的厨艺也很是一般,当年他为了照顾爷爷,所以会做的都是些易食清淡的食物。 芃羽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精美的早餐他能够做的,所以也只好顶着头皮的做了一个蒜泥炒凤尾、一个拍黄瓜,两个菜色相都很一般,但是好在芃羽弄得都是大份,而且芃羽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芃羽又用小火熬了个小米粥,看着水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芃羽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在粥里放了两勺白糖。 当芃羽把做好地早餐端到季清宣的面前的时候,季清宣看着两个小菜和粥的时候,眉头一抽,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芃羽也知道对于季清宣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这些菜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但是看着季清宣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接准备动筷的样子,芃羽的心稍稍放平了些。 季清宣再怎么说也是上战场的人,所以对吃的并没有过分的讲究,但是面对芃羽准备的简食,他还是愣了愣,不过发现,味道尽然还不错。 当他看着那碗白粥的时候,季清宣的眉头皱了一下,而芃羽的心才是真正的提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那两勺糖到底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他第一次给季清宣做饭,就是给他熬的白粥,他本来想要撒点盐增一点味道的,哪知道那个时候生活常识依然欠缺的自己放了两勺白糖进去。 但是当时季清宣全部吃光了,面对芃羽愧疚到羞红的脸,他只是笑道:“还是阿羽懂我,我吃粥啊,最喜欢还是加了糖的甜粥。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罢了。” 看着那个时候眼睛中有星星的季清宣,芃羽心里暗暗记下了,他喜欢吃加了糖的粥。 但是,芃羽第二次给季清宣做粥的时候,做那碗加了糖的粥的时候,他只吃了一口就打碎了,然后把芃羽关进了地牢,一关就是三年。 所以,芃羽还是想要尝试一下,这第三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芃羽看着季清宣用勺子挖了粥一口,他的心跳的厉害,季清宣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继续吃了第二口,芃羽觉得季清宣一定是还在疑惑粥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在等待季清宣的宣判了。 但是,直到季清宣吃完了这碗粥,他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而芃羽的心却跳动得更加厉害了。 而芃羽的视线实在是太过强烈了,让季清宣不得不注意到,特别是自己在吃这个白粥的时候,季清宣暗中观察了芃羽的神色,发现他的眉头微皱,嘴唇紧抿,眼神有些飘忽。 季清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见底的空碗,然后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芃羽说道:“味道好不错。” 芃羽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时连脸上的那种惊喜都没有藏住。 季清宣没想到芃羽的反应这么大,但是他转念一想,芃羽也不过是个小孩儿罢了,大概是想要得到表扬的年纪吧。 于是,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接着道:“以后的早餐,就由你来做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将的剑奴(十六) 从那天起,芃羽和季清宣达成了一个很诡异的相处平衡点。 他们每日基本上没什么交流,但是芃羽都会给季清宣做一份很普通的早餐,然后季清宣都会给他一句表扬,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将军,您的早餐。” “还不错。” 最初,芃羽还因为季清宣的这句好话而欣喜不已,但是久而久之,芃羽发现,季清宣说话的时候是没什么情绪的,就像是在完成什么特定的流程一样,然后芃羽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今天这个粥不错。” “谢将军赞美,在下会继续努力的。” “这个粥不错。” “谢将军赞美。” “粥不错。” “谢将军。” “不错。” “。。。” 芃羽的日子因为季清宣而变得有些朝气,但是季清宣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芃羽而有什么大的起色,他每日还是会做梦,睡眠也不好,总是会梦到一些和芃羽相处的片段,但是断断续续的,清醒后又觉得记忆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和芃羽的接触,季清宣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不但没有丝毫的头绪和进展,而且他也不知道芃羽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天,没有太冷,还不错,有着点点暖阳,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季清宣看着手中的这把因为芃羽搬到他院里住而归还到他手里的宝剑,一时间有些愣神,他握着剑柄稍稍往出拔了一点,露出了里面反光锋利的剑。 虽然这把剑看着有些年岁了,但是被人保护得还很好,季清宣知道这都是芃羽细细呵护得结果,因为在交给芃羽之前,季清宣只是随意得把剑扔在阁楼里就没有管了。 季清宣看着剑,有什么思绪好像瞬间而过,他一时间没有抓住,他有些烦躁,于是就将这把他几乎都没有用过得剑,一下子开鞘,拔了出来。 季清宣就在自己的内院里练了起来。内院挺空旷的,季清宣没有让人种那些繁盛的树,对于季清宣而言,树是一个危险的东西。 但是季清宣也不是个完全不解风情的人,所以他还是让王叔在院中种一些耐寒的花朵,所以在他的内院里有一片紫色的铁线牡丹。 铁线牡丹是王管家选的,牡丹这种娇娇的花,在季清宣看来是不太能接受的,但是当他看了看被王管家弄好的一片的紫色,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在王管家忐忑的神色下倒是什么反对的话都没有说,这片紫色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季清宣轻轻点地,手中的剑就跟着他的动作而游走,他从慢,从漫不经心,到快,到眼花缭乱,剑气乱了花丛,乱了从自己屋里被外面的声音吸引出来被看呆了的芃羽。 芃羽看着这个在院中挥剑的男人,他感觉自己的心是跳得那么快,血液是那么的沸腾,就像是曾经无数次的看着这个闪耀的男人一样。 他,真的是自己的毒。芃羽有些绝望的想着。 芃羽可能是太过于激动而呼吸有些急促,一下子有些没站稳的,顿了一步。然后,就被即使是看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季清宣给发现了。 其实季清宣完全没有被自己练剑的气氛给代入进去,对于一个武学奇才,练剑没什么困难的,简直是信手拈来,而对于一个曾经时时刻刻都在战场上舔血的将军来说,这种太过花哨的练剑其实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所以,当芃羽推门而出的时候,季清宣其实已经就注意到他了,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因此而停下来,他其实是想要看看芃羽的反应。 但是,对于芃羽的反应,他不禁有些失望,他觉得最近在他的梦中的芃羽都是一个对他不是很注意的人,尽管那些片段都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季清宣觉得芃羽应该对自己就是这样,见怪不怪,而随意忽视的,至少可能以前是这样。 可是他发现芃羽才在那里看了自己一会儿,气息就有些不稳了,而后面竟然身子都有些迟钝,这种感觉给季清宣的就像是那些他手下的新兵蛋子第一次看他给他们示范时的样子,但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具体怎样,季清宣自己也说不上来。 于是,当季清宣停下来,看着芃羽的时候,他的神色并不是那么好看。 芃羽也没想到自己会打扰到季清宣练剑,他一下子有些暗恼,暗恼自己的不争气,他有些尴尬地向季清宣行礼道:“参见将军。” 季清宣倒是没有移开他的目光,但是语气有些放缓地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额。。。。将军恕罪。”芃羽一时有些羞愧,他不时还偷瞄着季清宣的神色,他觉得自己是有些越矩了,对于现在的季清宣来说,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在找死。 季清宣皱了皱眉头,然后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有什么罪?” 芃羽一时也答不上来,但是看着季清宣没有生气,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那站了多久?”季清宣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其实知道芃羽站了多久,但是他就是想要听到芃羽自己说,似乎他说出来就有什么不一样一样。 “不到一刻钟。。”说的时候芃羽似乎有些没有底气,语气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 “我练剑好看吗?” 芃羽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季清宣的问题有些跳跃了,他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问你呢?哑巴了!” “好看。。。”芃羽回答道,然后又觉得两个男人说这些有些说不清的奇怪,他觉得自己有些羞耻。 “那。。。我教你。”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芃羽都很迷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脸上的温度又有些爬升。 当时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如果自己拒绝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但是,他不是不拒绝,是他知道其实他不想的,所以。。。。 “什么?” “本将军说教你呀!怎么学不学?” “好。那麻烦将军了。” 芃羽就看着季清宣给自己舞了一段剑,芃羽有些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了,真的。。。很美,其实芃羽也觉得对于季清宣这样一个很有汉子的刚硬味道的男人,不会产生这种美感的,但是,芃羽觉得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其他的形容词了。 所以,看呆了的芃羽,被季清宣的突然出声给惊到了。 “喂!看懂了没有?” “。。。” 季清宣没有想到芃羽竟然敢走神,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真的太好了,而他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更是困扰了。 季清宣叹了口气,朝芃羽走过去说道:“一步一步来。”然后他绕到了芃羽的身后,用一种环抱的方式把手中的剑硬塞到了芃羽的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将的剑奴(十七) 寒冷的冬天,外面是冷的;但是北方的冬天,外面也是干燥的。 不经意间触碰的双手,让这天干物燥,一下子有了点火热的感觉。芃羽的手半握着剑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季清宣一时也有些愣神,他打仗的时候也和一群兵蛋子同吃同住过,他也从来没有对哪个男人的手感觉这么强烈,骨节分明的手,有些苍白的手,触碰着有些冰凉,和自己的粗糙的暖和的大手相碰,冲击感太过于强烈。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息刚要在他们之间流窜的时候。 “启禀将军,有事要奏。”一个暗卫的出声将这种氛围打个粉碎。 季清宣松开了芃羽的手,然后皱着眉头对着芃羽说了句:“自己练着。”然后就对着暗卫点了点头,示意让暗卫跟着他去书房处理。 等季清宣走后,芃羽才逐渐让自己放松下来,他摊开手看了看剑柄,然后又握住,想着季清宣之前舞剑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烦躁的心刚刚静下去了一点又回升了,于是他尝试着照着季清宣的动作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 刚开始,芃羽还只是随意地挥动了几下,但是逐渐他便有了点斗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做到的,并且。。。。如果等他回来后,看到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样想着,芃羽又有些害羞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有这样的危险的想法了,他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好吧,尽管他最近好像变了一点,但是,自己不能想当然的认为他们之间的轨迹会再次重叠。 因为,五年前,芃羽和季清宣之间,虽然隔了一片汪洋大海,但是,季清宣愿意为了他跨过整片海;但是,五年后,芃羽和季清宣之间,不仅仅是隔了一片汪洋大海这么简单了,因为他们之间可能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了,季清宣不会为了他走完全程,甚至,他可能为了别人,彻底的把他抛弃。 一时间,芃羽又有些颓然,他的眸中的神色暗淡了许多。 “表小姐,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两位大哥行行好,我们家小姐只是想要给你们将军送点吃的。”软红的声音有些急得说道。 “这位姐姐,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放行。请你们谅解。” 沈元芝听了侍卫的话,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别的太大得情绪。 本来她也不是很想要来亲近这位很有威严的表哥,再说,表哥哪怕是见过她后,都这么久了,也没有把他们的亲事提上日程,为此,她还被季老夫人从京城寄来的信明里暗里地责怪了一番。 所以,软红才给她支了一招以给季清宣送吃的的名义顺便打听一下季清宣的态度。尽管沈元芝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她知道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季老夫人带给她的,换句话说是季清宣未来夫人这个名号带给她的。 如果不是被她的姑母看重,她现在还是个爹不疼后娘苛待的沈家的不起眼的小姐,不仅仅是生活上就会大打折扣,在她及笄后可能就会随随便便地将她给嫁掉。因为其实沈元芝自己也知道,她如果不嫁给季清宣的话,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本来沈元芝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原本是有自信的,自己能够在那次的家宴上给表哥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但是从季清宣的不作为上,从下人们有些怠慢的态度上,沈元芝也没有什么把握了。她觉得这位表哥大概是看不上自己的。 沈元芝刚想要说让软红跟她回去,就不打扰表哥的休息了,但是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听见自己身边的软红有些气愤地说道:“你们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凭你们也敢拦我家小姐!等我家小姐嫁给你们家将军后,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对于软红的话,沈元芝有些难堪,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拽软红的袖子,她觉得软红这样做有些欠妥,软红的心中有气,她心中对沈元芝的不争气也有些埋怨,不管沈元芝是怎么想的,软红很清楚,嫁给季清宣,是沈元芝最好的机会,也是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机会。想着那个记忆中轩昂的男人,软红眼中的气势又强硬了几分。 这还只是外院,从季清宣请大夫后,王管家才专门选了些人守在外院门口,以前季清宣不愿意让他的院子里有太多人,王管家就没有在门口安置侍卫。但是,现在芃羽也搬了进来,季清宣又减少了外院的人手,所以就给安置上了,季清宣知道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但是最好还是默许了。 却是外院设置些人,会减少很多的麻烦。 今天轮值守在外院的,一个是跟了季清宣很多的侍卫万斯,还有一个是对季清宣极其崇拜的年轻的小兵张耀。 小兵张耀听着软红语气中的轻蔑有些不满,他本来觉得这位美若天仙的表小姐勉强能够配得上自家英明神武的将军,但是现在顿时就觉得自家将军没有和这位表小姐定亲是多么明智,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张耀有些沉不住气的瞥了软红一眼,然后语气轻蔑地说道:“那还是等你家这位身份尊贵的小姐嫁给我们家将军再说吧。” 万斯看着张耀这死毛病又犯了,有些头疼,他虽然也摸不清楚季清宣对这位表小姐的态度,但是就冲着表小姐和老夫人的这层关系,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所以万斯拽了拽张耀的袖子,然后刚想要开口向沈元芝赔罪的时候,沈元芝开口了。 本来沈元芝是不赞成软红这样说的,但是听到这样一个侍卫这样说,她顿时很气愤,她觉得很委屈,也顾不得对方是自己需要仰仗的表哥的侍卫了,她的骨子里的小姐架子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声音有些冷地说道:“我何时嫁给表哥,还轮不到你们说话!” 万斯看着沈元芝这样说,有些头疼,他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表小姐会插进来。万斯赶忙说道:“请表小姐恕罪,张耀年幼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十三岁的张耀一时也有些懊恼,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也道歉道:“请表小姐恕罪。” 软红看着他们的道歉,心里有些堵,她说什么他们不但不会听,还冷嘲热讽,沈元芝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们赔罪,软红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沈家,沈元芝也就只是这张脸要比自己好看一点了吧,不过谁的脸更好看,这还说不一定呢。 沈元芝看着他们的态度放缓,觉得自己既然都来了一趟了,还是要进去看看表哥才是,不然确实不好和姑母交代,于是她便说:“那既然如此,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要趁热把吃的给表哥送过去。” 但是张耀和万斯看了对方一眼,还是没有放行,万斯耐着性子说道:“表小姐,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们真的不能够放您进去啊!” 沈元芝正不知道怎么办地时候,她听见旁边软红有些轻微地声音“将军。。。”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从书房处理好事情就直接回他的院子来的季清宣看到门口有些热闹的场景问道。 “参见将军!”“参加将军!” 沈元芝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呆呆地转过身来,看着因为早上练剑而穿着一身黑衣的季清宣,一时脸上有些躁。 季清宣看着沈元芝有些惊讶,他眉头一挑道:“表妹怎么在这。” “我想要给表哥送点吃的,怕表哥近日累坏了身子,免得让姑母担心。”沈元芝诺诺地回答。 季清宣本来想要拒绝地,但是想到某个人可能还没有吃早饭的时候,他顿了顿,然后没有拒绝地说道:“有劳表妹了,跟我进来吧。” 当兴致勃勃练了好半天剑地芃羽终于等到季清宣地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早上急急忙忙走地男人,身后跟着他的那位貌美的未婚妻,两人亲昵的样子。 芃羽觉得自己有些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将的剑奴(十八) 芃羽觉得生活就是一出戏,自己这些天都是自作多情的自我幻想,在人家的戏剧上可能连配角都不是。 季清宣没有想到芃羽一直在院中练剑,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似乎是刚停下来脸上是由于运动过度地红晕的芃羽,但是他没有发现这个时候的芃羽的脸上其实是有些不正常的白的。 倒是一直跟在季清宣身后一步远的沈元芝一眼就看到了正向他们看着的芃羽,她一时间将自己之前的不快全都消散了,她甚至是有些激动,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外露得那么厉害,倒是跟着她的软红看得一清二楚。 软红此时很是担忧,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这太过明显了,她又看了看季清宣,发现季清宣的眉头有些紧皱,她顿时心里一个疙瘩,她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有些不太妙。 芃羽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色,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着季清宣恭敬而疏远地行礼道:“参加将军。”然后顿了顿,又看向季清宣身后的沈元芝,然后最终还是又行了个礼道:“参加表小姐。” 本来沈元芝也没有想到芃羽会给自己行礼,她最开始只是站在季清宣的身后默默地看着那个站得笔直的少年,听着他清澈而淡漠的声音,但是当芃羽给她自己行礼的时候,她一时有些无措,她不想他向她行礼。 季清宣在芃羽给自己行礼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觉得这个样子的芃羽陌生极了,尽管他其实觉得自己并不是很了解芃羽,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芃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在芃羽向沈元芝也行礼的时候,季清宣有些觉得奇怪。 他瞥了一眼站在离自己身后不远的沈元芝,他知道,芃羽给自己的表妹行礼是应该的,但是他却觉得莫名的不爽,特别是他貌似看到他的表妹似乎是从看到芃羽开始目光就没有怎么移开过。。。。。。 季清宣皱起眉头道:“去准备点茶点送到院中来。” 芃羽低着头有些看不出情绪的道了声“是。将军。”然后将手中已经回鞘的剑握了握,然后便行礼离去了。 季清宣的院中有石桌和石凳,是王管家叫人专门加的,为的是能够给季清宣提供一个与友人把酒言欢的机会,但是,季清宣却是很少来这院中坐坐,毕竟他觉得,孤独,没什么不好的,热闹,反而很磨人呢。 但是这次季清宣将沈元芝不仅带进了他的院中,还带到了内院,这其实也是季清宣没有深思熟虑的后果,他只是因为想到某人可能还没有吃早饭,然后就贸然地让沈元芝跟着他一起进了院中。 所以,而为了保留自己的私人领地,所以这院中的石桌石凳才派上了用场。 “坐吧。”季清宣对着沈元芝没什么情绪的说着。 “劳烦表哥了。”沈元芝倒是没有多想,她的思绪时刻跟着已经去厨房让人准备东西的芃羽身上了,沈元芝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表哥还是很有眼光的,能够让芃羽得到他的重视。 软红立在沈元芝身后一步的距离,她的位置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坐在对面的季清宣。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比上一次见还要有魅力了,大概是这次他犹如天神般降临解了她和小姐的围,也有可能是他这次身上那种疏离而禁欲的气息,软红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她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下。 对面的男人自己肖想不起,起码,现在肖想不起。 软红看了看坐在自己前面的小姐,然后不禁咂咂嘴想到,只有小姐嫁给了将军,自己才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将军更近一步呀,自己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去厨房拿东西的芃羽有些迟缓,他拿着下人们准备好的小吃和瓜果,他端着盘子,久久没有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他和表小姐是否有未婚夫妻的关系,他们都还有血缘上割舍不掉的呀,而且,沈小姐,是个好的,自己不能再多想了。 多次给自己打气的芃羽终于在端起吃的东西要到石桌的时候,他有些慌了。 他看到了什么,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就要像是要醉了一样,感觉脑袋涨涨的,这个世界好像被这幅画面将他与他们彻底的分割开来。 画面是那么的美好啊,美好得太过于真实了,他竟然能够看到季清宣脸上还挂着淡淡地笑,多久了,他没有见过他脸上的笑容,果然啊,他还是能够笑的,只是对象不再是自己罢了。 “清宣,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要多笑啊~” “多好看也不多笑了,因为,我只给阿宣一个人看。” 芃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海中的这句话一直就反复的出现,怎么也挥不掉了,“只给阿宣一个人看”“只给阿宣一个人看”。。。。。。 “呵。”芃羽感觉自己有些想笑,他看着不远处那个脸上挂着笑向着旁边的美若桃花的女孩子说着话的季清宣,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搞笑。 曾经的誓言,哪怕再刻骨铭心,对于一个装醉的人来说,也是一堆废话;曾经的戏曲,哪怕再动人,对于一个早已散场的人来说,也是一场荒唐。 只是可怜了那个听话人,独自记忆;只是可怜了那一个唱戏人,独自回忆。 季清宣感觉旁边有一道忽强忽弱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他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芃羽的落寞的眼睛,可能是芃羽眼中的那种落败孤寂太过于强大,季清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出声。 倒是本来还在等着季清宣回话的沈元芝发现了季清宣的不自在,于是顺着季清宣的视线,她看见了端着吃食站在不远处的芃羽,一下子沈元芝的眼神亮了。 “表哥。”沈元芝及时的叫回了季清宣不在焉的心。 “怎么了?” “我有些饿了。”沈元芝有些羞涩地说道。不擅长撒谎的沈元芝一时也想不出一个该合理让芃羽别那样傻站着的理由。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芃羽看去。 季清宣皱了皱眉头,他将沈元芝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打量了一下沈元芝和芃羽一下,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拿不出一个稍微合理一点的理由,只好说道:“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 芃羽的心更低落了,在他看来,这就是沈元芝向季清宣撒娇说饿了,然后季清宣才不得已让他这个看起来就很多余的侍卫将端的吃食送过来。 不然,可能等他都站不住了也不会传他端过来,他知道,季清宣早就发现他了,他都知道。 芃羽拖着步子向他们迈去,他觉得自己本来空空如也的胃,有些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将的剑奴(十九) 当芃羽把吃食端上桌时,季清宣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看着芃羽有些发白的嘴唇和无神的眼睛,心中的无名火一直在窜。 芃羽将吃的一碗一碗的在桌子上摆着,季清宣看着眼前的这只有些发抖的手,他顿时心里有些堵,他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看着,等芃羽弄好站到一旁的时候,季清宣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沈元芝不时地往芃羽身上瞟,她很想和芃羽单独说点什么,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季清宣,她皱了皱她的秀眉,然后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 “下去吧。”季清宣突然的出声,让沈元芝一愣,芃羽的脸色更白了。 他心中苦笑,声音很低沉地说道:“是,将军。”然后,步伐有些不稳地向外院走去,芃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吃点东西了。 芃羽走后,沈元芝有些明显地心不在焉,季清宣也觉得这样的氛围很烦闷,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这样才是对的呀,为什么自己觉得如坐针毡呢。 “你。。。” “表哥。。。” 两人没有想到对方都同时出声,都抬头看了看对方一眼,然后沈元芝率先地笑出了声来,因为她从她的表哥眼中看出了尴尬和不耐烦,她觉得可能她的表哥和她心中的想法可能是一致的,都是不想就这样接受一段没有感情的亲事。 季清宣也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说道:“罢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让你的侍女把这些吃的带回去。” 沈元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多谢表哥了,这些吃的就留给表哥吃吧”然后在软红有些不认同的眼色下沈元芝起身了,然后软红只好跟着沈元芝向季清宣行礼告退。 季清宣看了看一桌子的菜,然后刚想要起身,就听见走了没多远停下来的沈元芝说道:“表哥,以后,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季清宣看了看沈元芝有些害羞的表情,他有些疑惑,但是他只是想着或许是自己的娘亲又对这位表妹说道了什么,所以他也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没事的话,你,可以来坐坐。” 然后,季清宣看着沈元芝一脸纠结的样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又开口道:“你放心,我会给侍卫打招呼的。” 沈元芝很开心地笑了,美人一笑确实养眼,让季清宣都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的这位表妹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而旁边的软红的神色却有些暗,她有些古怪地朝着沈元芝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芃羽一个人从内院到外院的时候,他整个人很飘,他不知道是自己饿极了还是怎的,他脸色很灰白地到了厨房,倒是把一众的奴仆给吓了一跳,因为芃羽的脸色太难看了。 对于这位能够被允许住在内院的侍卫,大家都觉得是不一般的。所以奴仆们都对芃羽有些敬畏,有一种见着芃羽就像是见到季清宣了一样的忐忑心理。 芃羽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然后旁边的奴仆们都忐忑地向芃羽行礼道:“参见侍卫大人。” 芃羽不禁有些冷笑,自己算是什么大人,不过是季清宣手下的一条狗罢了,一条养在眼皮子底下的狗。 “嗯。”芃羽的嘴巴几乎没有张开,是靠着鼻腔共鸣出来的一声回应,却是让一众人都有些吓破了胆。 厨娘沈风是老夫人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在季家已经呆了很多年了,也是在季清宣小的时候就照顾他的吃食,所以季清宣被派到塞北,沈风也跟着过来了。 沈风从被分配到外院掌厨开始,凭借她多年在后院的经验,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外院王管家的存在,她在一众奴仆中的威信很高。 沈风看着大家的反应,率先起身,然后带着笑意地对芃羽说道:“膳房的油气太重了,君子远庖厨,还是请芃近侍到左室等待片刻吧。老妪做了些吃食,等会儿给您端过来。” 芃羽看着沈风和善的脸,他吞了吞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只是对沈婉行了个礼道:“有劳沈妈妈了。” 等芃羽离开后,沈风对着在厨房干活的奴仆们道:“人都走了还傻愣着干什么!该干嘛的干嘛!没别的事情不要去左室打扰那位大人。” 然后沈风不禁想到芃羽发虚的步伐和泛白的脸,有些扶额,她看了看灶上的情况,现在只有一个给季清宣的滋补的炖汤在熬着。 平常院中的左室是主人用餐的地方,但是季清宣却是基本上都没有在左室进过食,而左室也就成了有些地位的下人用餐的地方。 左室很亮堂,很干净,芃羽坐下来看着空空的大圆桌发呆。 沈风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就看着明亮的房间里芃羽独特形成的阴影,沈风叹了口气,她不知怎的,就是很莫名的觉得芃羽和整个房间都分开了一样。 沈风轻轻地敲了敲没有关的门,然后芃羽的视线移向了她。 “沈妈妈。”芃羽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沈风很客气地说道。 沈风看着芃羽有些摇摇欲坠的神形,忙示意让他坐,然后端着手中的篮子,向着桌边走去,边走边道:“你快坐下吧。” 沈风挨着芃羽很近的位置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了盖子,一阵香味就飘了出来,让本来觉得自己胃没啥知觉的芃羽一下子有了很强的食欲。 沈风看着芃羽面上不显,但是不断吞咽的动作,她有些发笑,然后将篮子中的一个瓷盅端了出来,揭开了盖子,放在了芃羽的面前。 浓郁的香味诱惑着芃羽的味蕾,他觉得自己的胃在一点点的恢复它的意识,然后“咕嘟咕嘟”地叫嚣出口。 芃羽感到尴尬极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脸有些微微的羞红。 沈风看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声来。这倒是弄得芃羽更尴尬了,他有些暗恼地说道:“沈妈妈。。。” 沈风只是拉开了与芃羽隔了一个位子的椅子然后坐了下来,对着芃羽指了指盅道:“快吃吧,孩子。” 芃羽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面前的盅,盅内是一碗撒了许许葱花的金黄色的蒸蛋。芃羽愣神了片刻,然后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送入嘴里。 芃羽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蒸蛋会有那么好的口感,蒸蛋不仅仅像是嫩豆腐一样的顺滑,极佳的口感,更多的是,这个蒸蛋有着非常丰富的味道。 芃羽以为自己是想岔了,于是又吃了几口,确实没错,层次感很丰富,他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沈风没有说话。 沈风最开始见芃羽大口大口地吃,还是很欣慰的,但是看着芃羽停下了手中的勺子没再动的时候,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吗?” 芃羽摇了摇头,他皱了皱眉头,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风叹了一口气,有些好笑地说道:“现在将军的早饭也不需要我们开火,就只准备了中午的量,也不曾想今天表小姐突然造访,便将剩余的材料都再次加工才不至于落了表小姐的面子。” 芃羽的眼神因为沈风的话有些暗淡,他知道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表小姐都是和他不一样的,云泥之别其实用在他们身上都不太准确。 沈风看了看眼前的芃羽,不禁想到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瘦瘦小小,但是那双眼睛是怎么都让人忽视不了的,单纯到想让人将其污染。也难怪那个人会对他那么的不一样了。不过,想到这里,沈风叹了一口气。 芃羽一下子站起来,然后有些凄然地向沈风说道:“谢谢您的这盅蒸蛋,沈妈妈。但是,这是将军的私厨,我本来就不配在这里用餐的。” 沈风忙一边招呼芃羽坐下一边解释道:“哎呀!快坐下!不管什么配不配的,你再不吃,这蛋冷了腥掉了就不好了。” 芃羽看着沈风执意的动作,只好又悻悻然地坐了下去,又拿起勺子开始挖起蒸蛋开始吃。 沈风见芃羽没有抗拒地继续吃起来,也放心了不少,她看着面前这个成熟内敛很多的年轻人,很是感慨。 芃羽饿极了,心中又没了芥蒂,吃得也快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盅的蒸蛋就见了底,芃羽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后还是把心中的一点疑惑问出了口道:“沈妈妈,不知道这蒸蛋是如何做的,请你赐教一番。” 沈风看着芃羽有些纠结的表情,一下联想到之前少年的扭捏,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她摆了摆手道:“这膳房里本来没有多的食材了,老妪又看你似乎身子不太好,怕是等不住了,就将剩余的几个鸡蛋做成蒸蛋给你。但是光是这蒸蛋,可能也喂不饱你这大小伙子。所以老妪又加了点别的东西。” 芃羽很认真地听着,他见沈风一下子停住了有些疑惑,就说道:“请沈妈妈赐教。” 沈风摇了摇头,道:“我看你等不及,当时灶上只有给将军炖的乌鸡汤,所以,老妪就。。。。。。” 芃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很慌忙地说道:“这。。这。。。怎么能这样!”然后他声音很低地说道,“这不和规矩呀,沈妈妈。” 沈风知道自家的将军的性格,太过冷清的一个人,即使是对老夫人,也没有多的感情,但是她也看到过这个冷清过度的人,对另一个人全部的温暖,只是。。。。。。哎,一切都是命呀。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若是你在这吃饭不和规矩,你吃了点给将军炖的乌鸡汤做的蒸蛋也不合规矩。。。。”沈风停顿了很久。 停顿到芃羽以为自己再也听不见后面地话的时候。 “那五年前。。。早就不合规矩了。”沈风有些无奈地最终说出了口。 安静。 这是现在这个左室的氛围。 静到芃羽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早已死去的过往,早已尘封的过往被人撕开了一个小口。 “五年。”芃羽的声音很颤抖,但是他看着沈风的目光很执着。 沈风叹了口气,然后拿走了芃羽面前早已经空掉的盅,将碗放进篮子中,然后准备离开左室了。 芃羽看着沈风的离开,却没有去阻拦她的理由。 直到沈风走出门后,才转过来对芃羽说道:“规矩是对其他人来说的,但是,你不一样,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想要问什么,想要探求什么,只有靠你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将的剑奴(二十) 沈风的话让芃羽的心中涌起波涛,他以为这些年的不易才是现实,五年前的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但是因为沈风,他知道了其实那些深埋心底的东西是真的,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真好啊。”不知不觉芃羽的眼泪滴落在了桌子上,他用衣袖轻轻地拂去。 季清宣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看着桌子上的菜发呆,他觉得自己很烦闷,他几次将筷子拿起又放下,却没有动桌子上的美食。 他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一点食欲都没有,因为他现在很焦虑,他就像是中了蛊的样子脑海中不停的闪现芃羽的那张发白的脸。 他到底会不会去吃点东西?他那么傻,饿肚子怎么办?他吃不吃管我什么事?轮番的不同的声音在季清宣的脑海中徘徊出现。 “草!”季清宣低低地骂出声。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芃羽有些踟蹰地在内院的门口徘徊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他并不知道沈元芝在他还在左室吃东西的时候早已经离开了,所以尽管芃羽此时很想看到季清宣,他也在门口停住了他的步子。 如果看到的是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能否掩饰过去,芃羽其实没有把握。 他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表小姐是老夫人给他定下来的,他们只是一起吃个饭,就当是表哥和表妹一起吃个饭而已。这么想着芃羽就走进了内院。 但是其实芃羽知道他根本无法做到自欺欺人,什么表哥表妹,以表小姐那样的才貌,他们,迟早得事罢了。 所以,芃羽一进内院就往自己的厢房去,路过院子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向那瞟一眼,他低着头,就像是平时恪守本分的自己一样,妄图就这样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再给自己到上满满的酒,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回。 整个内院只有季清宣一人坐在院中,他本来就不时地看向门口,时刻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所以当芃羽踏进内院的时候,季清宣就发现他了。 季清宣当时的心情很奇妙,他一直在等芃羽多久能够回到内院,等得都有些郁闷了,他觉得芃羽没有把自己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下次一定要好好的教教他规矩,作为自己的近侍怎么能够离自己那么远那么久呢?明显的不合格嘛。 但是当他发觉芃羽来的时候,不管之前是怎样的恼怒和郁闷,都无法忽视他的心情是欢乐的,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等着芃羽走近他向他行礼,或是向他赔罪,或是什么其他的,其实不管是什么,只要芃羽走向他就行。 但是季清宣没有想到,芃羽竟然当没有看到院中的他,哦,不能说当没有看到,他一直埋着头向前走,根本就没有向院中看。 季清宣在想是不是太安静了,让芃羽以为没有人。所以季清宣觉得自己对芃羽真的蛮不错的,作为一个很好的主人,他又很大度地出声咳了咳,就像是对武功没有多好的芃羽的特别的关照似的。 芃羽本来就不敢朝着院子中看,他怕在那方石桌那看到让他心碎的一切,所以他固执地向前走,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听到季清宣的出声。 芃羽的脚步一顿,季清宣看着芃羽的动作眉头一挑,他嘴角刚刚一挑,就看到让他火冒三丈的画面,芃羽竟然加快步伐的走了! 芃羽现在的心里有些难过,他觉得季清宣出声是在提醒他碍着眼了,他觉得这样的气氛太过于窒息了,他想要快速的逃离。 季清宣一下子就着急了,他觉得芃羽太不像话了,他连忙出声呵斥道:“走什么走!没看到你的主子吗?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 芃羽只好停下脚步,将自己的身子转到季清宣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看都没看季清宣一眼,准确的说是头抬都没抬一下,恭恭敬敬地朝着季清宣行了个礼道:“参见将军。”然后顿了顿,加了句:“请将军恕罪。” 芃羽的表现倒是把季清宣给差点气笑了,这算什么,遥远的跪拜?什么时候奴才给主子请安要隔得那么远了,是自己长得太吓人了,还是他现在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随着这么想着,季清宣的眉头皱了皱。 “过来。”季清宣声音没什么温度的说道。 芃羽听着季清宣的声音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不想要过去,他很抗拒这样不带一丝感情的季清宣,他声音有些颤抖得回道:“在下斗胆。不敢过去惊扰将军和表小姐。” 季清宣被芃羽的话弄得有些发气,瞧他说的什么话,“斗胆”,他这可不是斗胆,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了。 于是季清宣的语气强硬了许多道:“我叫你过来!怎么?本将还喊不动你了?” 哪想到,芃羽一听季清宣的话就跪了下来,然后朝着季清宣边磕头边道:“请将军恕罪!请将军恕罪!请将军恕罪!” 季清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芃羽的动作,他不仅仅是有些暗恼,更是有些难过,但是季清宣并没有深究他这样奇怪的心情,他叹了口气,道:“快起来吧,又没怪你,只是让你过来。” 芃羽颤颤抖抖地起来后,听了季清宣的话还是没有动,他的脚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没有按照季清宣的要求到他那儿去。 季清宣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能够对芃羽这种几次三番的违背他的行为虽然没有给芃羽处罚,但是他却是没了多的耐心,他觉得芃羽这样是不识时务的,他本意是想让芃羽和他一起用餐,但是这位呢,连过来都喊不动,季清宣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季清宣动了动筷子,但是夹起来他却没有送进嘴里,而是看了好半天,其实细看可以发现他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手中夹住的食物上,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耳朵上,生怕漏过什么回答似的。 芃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非常的不合规矩的,他当时是太过情绪化了,心里抗拒看着季清宣和沈元芝的亲密互动,但是他也很诧异,他这样的举动没有让季清宣发火,他有些拿不准季清宣现在的想法,他不停的思考,看自己如何才能够弥补自己的冲动的过失。 季清宣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芃羽的话,他顿时有些泄气,他抬头看了看傻站在那苦恼的芃羽,心中的烦闷一下就消散了很多,他觉得自己怎么会跟个傻子置气,他有些无奈地对芃羽道:“你还要傻站在那多久啊?” 芃羽有些纠结,他不敢看季清宣。 季清宣有些苦笑地妥协道:“你说你为什么不愿过来?说出个我不罚你的理由。” 芃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要妥当一点的话,但是还是让季清宣有些哭笑不得。 “有表小姐在。。。。要。。。避嫌。。” 季清宣听到芃羽的话,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他将筷子夹起的食物一下子送进了嘴中,咀嚼了片刻,瘪了瘪嘴,有些冷了,但是味道还是不错。 他叹了一口气道:“过来吧。表小姐。。。早就走了。” 芃羽听到季清宣的话,一下子抬起头,当他一脸懵的和石桌边一个人夹菜的季清宣对视的时候,芃羽是真的想哭。他觉得自己是真他娘的蠢。 当芃羽以一种龟速走到季清宣旁的时候,尴尬,可能都不能够完全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但是,季清宣却是淡定多了。他自从听到了芃羽的理由后心中的怒火也好,郁闷也好,都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很懒散地夹着桌子上的菜。 等芃羽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头都没抬地对着芃羽说道:“坐。”然后用自己的下巴对着旁边的椅子指了指。 芃羽现在不敢再违抗季清宣的命令,他只好悻悻然地坐下来。 季清宣没有再和芃羽说过话,而是把桌子上的美食都夹了一遍,但是季清宣不管吃了什么脸色的表情都没有变,都是咂咂嘴,然后皱皱眉,就夹向下一道菜。 芃羽坐得很忐忑,他不知道季清宣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就是让他坐在这,看他吃饭? 季清宣有这么无聊? 事实证明,季清宣有的。因为他在芃羽有些走神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出声道:“专心点,坐这儿看着本将吃。”然后在芃羽有些惊讶地表情下,歪了歪嘴道:“这是对你的惩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将的剑奴(二十一) 等沈元芝走在回梅苑的路上时,她的心情很好,好到明艳的脸色笑容没有散过,好到身边的软红还听见她哼哼唧唧的小曲。 软红对这样的沈元芝更是不满,她很是不赞同地拉了拉沈元芝的衣袖,沈元芝有些纳闷得回头看她,软红低声道:“小姐,注意分寸。” 沈元芝一下有些羞愧的红了脸,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到处都是将军府的人,还有很多是季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姑母安插的人,在这里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一言一行。 沈元芝只得收敛下来,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什么人,她连忙收拾好她的好心情,然后端庄地走着,还是那个没什么错处的淑女沈家小姐。 等回到梅苑后,软红就迫不及待地对沈元芝说道:“小姐,您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这里不是沈家,也不是季家,您的一言一行不仅仅是代表了沈家,还代表了将军府未来女主人的样子。” 软红因为今天沈元芝没有留在那和季清宣吃饭有些生气,语气也是带着些责问的,让沈元芝眉头一皱,她觉得这样的软红让她有些陌生。 沈元芝难得对软红说话有些冷道:“我嫁不嫁得了表哥还不一定呢,你可不要乱说话。” 软红看着沈元芝难得的对她落脸色,她不禁有些责怪自己的心急,连忙拉过沈元芝的手,语气舒缓甚至有些讨好地说道:“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也是为你着急呀,不说其他的,您的一言一行可是代表了季老夫人呀,那可是您的嫡亲姑母。总不能让那些人看您和季老夫人的笑话呀。” 沈元芝一听软红这么说,脸色菜稍微好一点,她知道软红是为了自己着想,而她也确实是欠考虑,自己来到将军府也是遵照的姑母的意思,那自己的言行确实是代表着姑母的颜面,确实以后不能够鲁莽行事了。 “哎。”沈元芝重重地叹了口气。哪怕她再懂事早,也不过是个十五的少女,向往着欢声笑语的自由自由,哪怕她早早地浸淫在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的条条框框中,她也向往着能够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活成别人手中的一个木偶。 这时候,院中的一个嬷嬷面色严肃地向沈元芝行礼道:“表小姐。老夫人的信。”然后将手中的信封交给沈元芝。 沈元芝愣了愣,她有些不想要去接这封姑母的信,每次姑母的来信都让她感到窒息,郑嬷嬷看她迟迟不接,有些皱眉,不快地又重复道:“表小姐。老夫人的信。” 一旁的软红有些替沈元芝着急,她暗暗地扯了扯沈元芝地裙摆,然后给沈元芝使眼色,沈元芝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信来,对着郑嬷嬷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送信的郑嬷嬷是以前季老夫人身边的老人,本来她就打不上眼这个娘早逝,爹不疼,后娘苛待的表小姐,而且这个表小姐容颜太过出众,在老夫人身边磨了三年性子也没有完全定性,实在不是成为季家家主夫人的好人选。 但是季老夫人执意选择这个侄女,郑嬷嬷也只好多看着她一点,哪里想到她人到了这将军府却是个没用的,怕是连小主子的眼都没入,订婚宴都迟迟没有动静。 郑嬷嬷到底是见过些市面的人,倒是没有直接落沈元芝的脸,只是语气很疏远地说道:“表小姐客气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沈元芝回房看信,软红则忙跟着郑嬷嬷去了。 软红对这些季老夫人派来的嬷嬷们都没什么好感,只觉得是些狐假虎威的老狗罢了,以后等她攀上季清宣后,这些老家伙都不用放在眼里,不过她现在还是只有把她们捧着,毕竟她们在老夫人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嬷嬷留步。”软红柔柔细细地喊着。 郑嬷嬷停下来看着脸因为跑有些红的软红有些诧异地问道:“软红姑娘,有什么事吗?”对于沈元芝身边的这个大丫鬟,郑嬷嬷倒没什么偏见,虽然这个丫头在沈元芝身边做事,但这个丫头在一众丫鬟里的风评很好,是个有些本事的。 软红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拿出自己的荷包递给郑嬷嬷道:“每次都要劳烦嬷嬷跑老远给我家小姐送信,嬷嬷是真真辛苦。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孝敬给嬷嬷。” 郑嬷嬷拿着有点分量的荷包,颠了颠,她装作不在意地推辞道:“软红姑娘这是干什么?老身怎么能占姑娘的便宜。\" 软红按住心中的冷笑,然后面上更为柔和地道:“嬷嬷为小姐操劳,这点小心意是应该的。” 郑嬷嬷倒是对软红高看三分,她和沈元芝还是打过好多次交道,那位小姐虽然仪态什么都挑不出错,但到底是年龄小,考虑问题不太周到,也没有多会做人,只知道在老夫人面前讨巧,对着她们这些下人大多还是摆脱不了小姐的臭架子,高傲的很,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分明是这个小丫头擅自做主来着。 而且这个小丫头句句不离沈元芝,不提自己半分,是个沉得住气的,这点倒是让郑嬷嬷颇为满意。她笑着将荷包收入袖中,然后对着软红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今儿晚些时候来老身屋里喝杯茶吧。” 软红对于这个意外之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但她也只是愣了片刻,然后笑着应下郑嬷嬷的邀请。 等软红回到沈元芝的屋子里时,就看着沈元芝有些发愁地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信,眼神有些涣散。 沈元芝听到响动,看着进来的软红一时有些古怪地问道:“你刚刚去哪呢?” 软红愣了片刻,然后马上换上那副笑脸,她用有些责怪地语气道:“还不是为了小姐你呀!” 沈元芝的表情更为疑惑,但是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软红看着沈元芝的神情,心中大概也有些数了,她接着叹了口气道:“在这府中,很多事情不是因为一句小姐年龄小就能够得到别人的谅解的。”她慢慢走到沈元芝身边,抚摸着沈元芝的肩膀,然后理了理她肩上的秀发,然后说道:“总得有人去把小姐打点不是?” 沈元芝有些慌了,她忙想要回头说道:“软红姐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才打了个头,就被软红轻轻用手挡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道:“我都知道。我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什么样,小姐对我怎么样,最是清楚不过了。” 软红看着沈元芝有些羞红的脸,心中有些唏嘘,她看着沈元芝手中有些捏皱了信,不禁皱了皱眉。 沈元芝的心情很烦躁,她从拿到姑母的信开始,心就很忐忑,而信中的内容也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即使信中没有明说一个字,但是沈元芝知道情况很严重,她的便宜庶姐因为嫉妒丈夫新纳的小妾,谋害小妾肚子里的孩子,被人抓个现行,被左相亲自下令将她休弃,送回沈家,这还成了京城的笑料。 不仅如此,她爹沈汝安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举报贪污受贿,现被关押进了大牢。 沈家三房让整个沈家蒙了羞,族长给爷爷施压想要将三房整个除名。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已经逃离沈家三年的沈元芝头一次那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现在还是沈家人,还是沈家三房的人。 信中季老夫人也提到她是真心疼爱沈元芝,所以对于她的婚事也不强迫她的意愿,若是能够嫁给季清宣,成为季家人,也是好的,若是不愿,以后沈元芝有什么钟意的人选,自己也是可以帮她一二的。 但是,沈元芝清楚,虽然姑母没有明说,但是也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生活,是姑母给的,是季家给的,或者说是季清宣未来妻子这个名头给的,若是自己没有嫁给表哥,便会和三房一损俱损,被家族除名。 沈元芝很崩溃,她很想要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给她一点力量,但是她发现软红不在,她很着急,她很绝望,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软红能够在,所以这才导致她向着软红发了火。 而同时,季清宣也收到了季母的来信,而这封信就写得直白多了。 从信中很显然,季母已经知道季清宣得知真相的消息,她很直白,直白到已经没有多的感情想要在信纸上流露给季清宣了。 “我儿,六月,没多久了。看在季家的份上,务必在这个月内和元芝完婚。不要让娘太难做。” 季清宣看着信足足沉默了一刻钟,他捏了捏有些胀痛的眉心,将手中的信扔进了火盆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将的剑奴(二十二) 从沈元芝收到季母的信后,她本来觉得一切随缘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才是。 再加上软红一直默默地在沈元芝身边为她出谋划策,让她不管自己是怎么想的,都要在别人眼前,起码是在别人传达给季母的话中,她是恪守季母的话的。 于是,沈元芝去拜访季清宣的日子变得异常的频繁,但是每次一点多留的意思都没有。 总是把自己给季清宣做的一点糕点或是一束装扮过的梅花带到后,就很识趣的离开。 所以,面对沈元芝这样的举动,季清宣倒是没有制止,因为他知道如果娘都给自己寄信催促的话,是不可能不给表妹上眼药的。 但是,这样连着一周下去,季清宣也感觉有些承受不住了,便尽量错过沈元芝来的点,躲到军营里去,免得让自己为难,让沈元芝难做。 这样一来,芃羽的去留又是个问题了。 这一段时间,季清宣觉得芃羽很合眼,自己能够很适应和他共处一院的事实了。 并且芃羽作为自己的近侍,季清宣觉得他是应该和自己一起去军营的,更不要说他还是自己的剑奴。 但是当季清宣不经意间向芃羽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芃羽却很犹豫,因为他确实是被季清宣的这个问题给问蒙了。 芃羽从来没有想过季清宣会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军营,哪怕是五年前,季清宣将他捧在手心里,都没有让他涉足军营一步。 因为芃羽知道,对于将孤独刻在骨子里的季清宣来说,军队、战场是他心灵的最后一方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净土,是他最能够释放自己的地方。 芃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颤颤巍巍地手,他没有想到季清宣这样做的用意,但是他觉得他的这种做法让他的心灵一震,他完全没有理由去拒绝他的要求,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去拒绝。 于是在季清宣等得有些烦躁的时候,看到芃羽点了点头。 但是,季清宣或许也没有料到,他只是带芃羽去了军营一天,他就无比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将军带了个人来军营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军营里都是陪着季清宣征战多年的将士,自然是知道自家这位无比英勇无比厉害的将军是多么的铁面无私。 这么多年来,不要说是带个人来军营,就是上头想要来视察一番,都得和这位提前说好久才能够来。 所以,这可真是头一回。 季清宣带芃羽去,肯定不是随意就能够把他带进去,军营重地,这一点季清宣一向是秉公职守的。 所以,芃羽是穿了一身黑黑的侍卫服,背上背着季清宣的一柄包裹了黑布的长剑上,充分的把“剑奴”的身份给表现出来。 哪怕芃羽一身黑,都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矮个子、小身板、稚嫩的脸还有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够保护好将军宝剑的强侍卫,倒是像哪一家的小公子来这儿扮装来了。 不过再怎样的疑惑,能够被将军亲自认命为剑奴,能够被将军亲自地带过来,他身上肯定有过人之处,他们也不敢随意就将人看轻。 更有好事的,希望能够在季清宣介绍这个小家伙之后和他切磋一番,想要让季清宣看看,自己比那个小家伙厉害多了,希望能够入季清宣的眼。 不过,一直到季清宣离开,都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提起身边的芃羽,而芃羽也没有半分出格的行为让别人诟病,他一直离季清宣半步远的样子,就那样站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季清宣要被周围的视线给弄疯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身后的这个小家伙能够引起那么多人的目光。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有多么的错误,他就知道芃羽是个不省心的,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但是他那双清澈的眸子,足以给这些在沙场上舔血过活的家伙心里以触动。 就像之前的他一样,不是吗 所以,就这样,芃羽的军营半日游就结束了。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芃羽心里很开心,他觉得自己的快乐很简单,每次季清宣的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够触动到自己,然后自己就被快乐填满。 一路上本来有些郁气的季清宣看着芃羽藏都藏不住的笑容,他的嘴角也弯了弯,口中的责骂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芃羽没有去军营后,和季清宣的相处时间倒是比以前少了许多,毕竟季清宣回归了之前的生活,军营中需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但是芃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另一个人的交集变多了。 那是沈元芝又一次来给季清宣送东西,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表哥的面她也不曾见到,她每次都是在门口询问一番,然后将自己带给季清宣的东西交给侍卫。 但是这次她还没走,就看到门口一个她有好久没有见过的身影。 “芃侍卫。”沈元芝娇俏的声音让门口的芃羽一愣。 沈元芝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软红之前每次都陪着她来,但是后面软红发现连季清宣面都见不到后,就不太热衷着来了,只是推脱自己手中的活还有很多走不开。对此,沈元芝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来送东西。 芃羽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他倒是松了口气,他不想让人误会他和沈元芝的关系。 “见过表小姐”芃羽十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便没有多的话了。 但是沈元芝却还是非常高兴,芃羽就像是她的命定的克星一样,明明他每次表现得都非常的冷淡,但是她再一次见到他还是那么的雀跃。 “你。。。最近都在这儿吗?”沈元芝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傻,芃羽是表哥的侍卫,当然会在这儿。 于是她有些懊恼地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然后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弄不懂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尴尬的看着芃羽笑了笑,然后就拜了拜手,有些慌乱的离去了。 芃羽看着沈元芝险些有些同手同脚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笑,他觉得曾经慌乱的自己,在季清宣面前,怕也是这样的吧。当时季清宣是不是也在心中暗笑了自己好多次。 真是不能再多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将的剑奴(二十三) 最近,季清宣感到有些奇怪。 每当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很晚回府,都能够看到院门口侍卫向他投来的可怜的目光。 对,就是可怜,季清宣之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作为将军,还是一个满身功勋,威名远扬的将军,收到过太多太多来自于周围人的目光,有仰慕的、有敬仰的、有崇拜的、甚至有嫉妒和仇恨的,但是他可还从来没有从他的下属身上看到过可怜的目光。 可怜?他季清宣用得着他们可怜?真是说笑。 这些天守着院门的除了万斯,还有一个跟随季清宣多年的侍卫廖安,两个人都是可靠忠实的人,这也是万斯把张耀那个毛头小子调离的原因,怕他再惹出什么事端,冲撞了将军或者是表小姐。 但是万斯最近也很苦恼,因为他最近隐藏了一个秘密,而且他不能跟别人分享。 本来依着万斯的性子,是不会去关注或者是刻意地去探究主子们的生活,而廖安更是个木头脑袋,万斯想要跟他提点什么,廖安的回答都会让万斯有一种不想再认识他的感觉。 不过万斯也很羡慕廖安那种不敏感,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调离这个岗位的话,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并且是大事的。 如果是别的事,万斯一定会及时地汇报给季清宣,但是事关表小姐,他却犹豫了,表小姐不仅仅有老夫人的那层关系,更可能是他们将军未来的夫人,有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觉得还是等将军自己发现比较好。 季清宣回到院子里,有些意外地看着芃羽竟然在院中练剑,而且很认真地把动作做得很慢很标准,芃羽很专注,专注到季清宣都站在那里看了他许久了他都没有发现根本没有掩饰自己气息的季清宣。 本身被人忽略是一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尤其像季清宣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被下面的人忽略,应该是会发怒的。但是季清宣没有,对于芃羽的这种行为,他除了有一丝的诧异意外,更多的竟然是高兴。 一个本来应该是独自的、孤僻的甚至是享受孤独的人,对自己的领地有着非比寻常的占有欲,但是可能连季清宣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他让芃羽住进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起码,他没有因为芃羽的到来而不适。 甚至是习惯了芃羽的存在。芃羽每日的简单早餐,每日和他短短的几句交流,都俨然成为了季清宣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之前,季清宣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是芃羽的太过守规矩,一般都呆在他那小小的房间中,不对他轻易的打扰。 难道自己是希望时刻能够见到他的吗?季清宣不禁对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感到荒谬,下意识地就进行了否定。 芃羽一边练剑一边记着步骤,他想着每一步该如何地更为简单地达成,然后在他不经意地抬眼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清宣。 芃羽有些慌,他不知道季清宣在那里站了多久,又不知道季清宣看了多久。他有些暗恼自己的警惕性太差了,这么多年的历练都没能让自己精进一点,还是说对于季清宣的防范意识自己潜意识中就不存在吗? 见芃羽停下来,季清宣才缓缓地走到石桌旁,然后随意地坐了下去,轻飘飘地说道:“累了吧,过来坐。” 经过之前的教训,芃羽知道不论怎样都最好不要违背季清宣的要求,顺从他比遵守规矩要好得多。于是,芃羽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然后快步走到季清宣的面前,行了个礼,然后选择了离季清宣最远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季清宣倒也不在意,他慢慢地将桌上的茶壶拿起,然后给两个瓷杯子注上了茶,他用手背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芃羽的面前,然后便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茶水还是温热的,季清宣倒是不意外,最近一段时间石桌上都会备上一壶温热的茶水,这也是他偶然地一次小坐发现的。 芃羽倒也不客气,他知道礼数在大多情况下是很重要的,但是在季清宣面前,礼数大多数情况是不起作用的,反而会使得情况更糟。这会使季清宣产生一种背叛感,就像是我把你当自己人,而你却处处把我当外人一样。 芃羽的表现让季清宣很满意,他觉得最近越看这小子越顺眼,就好像是天生给他匹配的一样,很多的相处都让他感觉很舒服,于是季清宣很随意地问芃羽:“你今儿个怎么想起要练剑的?”说完他还像想到什么似的,有些嘲笑地口吻说道:“平日里不是都躲在你那个小房间里吗?” 芃羽被季清宣的话弄得有些尴尬,季清宣不在的时候,他还是会出来走走或者是干些其他的什么事情,只是在季清宣要回来的时候,他一般会选择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季清宣的吩咐就不出去,因为芃羽对季清宣的一些习惯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不想破坏季清宣一个人独处的好心情。 “小人是打扰到将军了吗?”芃羽有些迟疑地试探着开口,并时刻注意着季清宣的表情,准备着给季清宣请罪。 季清宣看着芃羽的这副小意的样子,有几分的不耐烦,但是他还是忍住没有冒火,只是语气有些硬地说道:“别多想。”然后看着芃羽还是紧绷的脸,他有些无奈,他又渐渐地放缓了语气道:“说说你今天怎么练剑到这么晚吧?” 一说起这个,芃羽的脸上有几分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是答应了一个朋友,她想要让我教她练剑。。。” 季清宣只是皱了皱眉,他倒也没有多想,只是看了看芃羽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想笑,觉得芃羽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是个需要朋友陪伴的年纪。 季清宣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说道:“朋友?能够交到朋友固然是好的。你好好练吧,别丢了我的脸。”然后在得到芃羽有些迟疑的点头后,季清宣就起身回房了,他觉得最近头时常有些昏昏成成的。 等季清宣走后,芃羽松了一口气,他有些担心地想着,如果季清宣知道要他教剑的人是沈元芝,他会不会生气?芃羽自己也拿不准了,但是说起沈元芝,芃羽的心情很微妙。 自从上一次他在门口遇到沈元芝后,每一天,他都能够在院中见到来给季清宣送东西的沈元芝。 许是芃羽自己都没有这么天天给季清宣送过精心准备的东西吧,所以,他看到沈元芝的做法还是很意外的,一个娇贵的大小姐都能够为季清宣做到这一步,芃羽觉得自己和沈元芝的差别真的是太大了。 所以,一开始,芃羽是不太愿意和沈元芝接触的,他觉得每次和沈元芝的接触都是在提醒他,自己有多么的不堪,自己是多么的卑贱。 但是,沈元芝却是很主动地和芃羽搭话,她会说一些和季清宣有关的事情,或者是像芃羽打听一些季清宣的事情,这些都让芃羽无法拒绝,因为,芃羽知道,沈元芝嫁给季清宣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般配的一对。 几次和沈元芝交流下来,芃羽也没有那么尴尬了,每次沈元芝都只是很认真地听他讲,她也没有发表一些她自己的看法,然后其实也没有交流几句,沈元芝就会离开了。 然后就在前天,沈元芝却没有问他一些季清宣的问题,而是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就哭了。她哭得很沉默,就是泪水不断地流,弄花了她的妆。 一时间,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很安静也很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芃羽给沈元芝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茶后,沈元芝就离开了。但是,芃羽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又近了一步,好像沈元芝的这一哭把很多常规的东西打破了。 而在昨天,沈元芝又带着一篮子糕点来了,但是却不是给季清宣的,是给芃羽的。芃羽最开始想要拒绝,但是沈元芝很坚持,她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提了昨天的失态,芃羽就不可能拒绝了。 芃羽又给沈元芝煮了一壶热茶,而这次沈元芝也没有谈到季清宣,而是讲到了她自己。 “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能够感觉得到。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能够感受到。我相信你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沈元芝的这句话给芃羽的冲击太大了,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了他一种同属感,一种你不要怕,我都懂,因为我也经历过的感觉。这次换芃羽没有说话,沉寂了良久。 “表小姐,这样的玩笑开不得。”沉默了很久,芃羽干巴巴地憋出来了这么一句。 沈元芝的眼神却更加的坚定,她知道自己这些天,独自和芃羽呆在一起,已经十分的不合礼数,哪怕她和芃羽之间清白如水,但是一个大家小姐孤身和一个侍卫呆在一个院子里,任谁都会多想的,若是汇报给姑母,沈元芝知道自己会成为弃子的。 但是沈元芝还是想要试一试,她知道只要自己勇敢地迈出一步,她就可以收获她想要的答案,她心里就可以得到慰藉。 “芃羽。我没有开玩笑。我觉得能够懂你的人只有我,而懂我的人也只有你。”沈元芝有些激动,她甚至是用有些哀求地语气道:“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吗?” 当沈元芝走地时候,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第一步答案,软红看到她明媚的笑脸的时候,也不禁揶揄她道:“恭喜小姐不久就会梦想成真了。” 沈元芝似乎之前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的脸通红地说道:“软红姐姐,你别打趣我了。”然后她又顿了顿道:“多亏了姐姐,若是以后我能够和芃公子在一起,我会一辈子感激姐姐的。” 软红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她觉得郑嬷嬷当时给她的提点真是让她醍醐灌顶。有些东西,等是等不来的,要靠自己争取的,她已经二十又五了,还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她只能够靠自己等到她想要的,而沈元芝,就是她最大的帮手。 朋友,这个概念,对于芃羽来说,确实是陌生。幼时,他的生活中除了玩儿,就是爷爷,因为和爷爷一起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他确实没有机会能够结交到朋友;后来,爷爷病了,他遇到了季清宣,他的生活从此以后便只有了季清宣,能够成为朋友的,都被季清宣给弄走了。 所以,当沈元芝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芃羽竟然没有直接一口回绝,当他都答应后,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实在是朋友这个有温度的词汇太过于吸引人了,直接让芃羽忽略掉了很多的客观因素。 他竟然答应了和一个未婚的大家小姐成为朋友,怎么想怎么都失礼;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小姐,还不会这么糟糕,最关键的是她是季清宣的表妹,以后季清宣的妻子,他的女主人。就算抛开一切,就他和季清宣以前的那些事情,他最难以接受的不就是这个会代替他留在季清宣身边,甚至可能成为季清宣心尖上的人。 而他竟然就那么答应和她成为朋友,并且,他的内心深处是高兴的。 而芃羽今天费心思的练剑,也是为了他的这位身份特殊的新朋友。今天沈元芝很期待地向他请教给如何舞剑,然后便希望他,这位大将军身边地剑奴,能够教教她。而本身剑术也不是很精湛的芃羽,便在不忍拒绝自己新朋友对自己的第一个要求后,开始苦练剑,这才有了被回来的季清宣碰个正着的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的芃羽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感觉有些不真实,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喃喃道:“朋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将的剑奴(二十四) 这个晚上,季清宣睡得很不好,他感觉自己一直处在一种痛苦的折磨中,一整夜,而当他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感觉昨晚上什么都没有梦见,只有更加昏沉的头。 等到用早餐的时候,季清宣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看着芃羽端到他面前的碗中的东西的时候,他一时有些愣神。 从沈风的那番话后,芃羽就有意无意地做一些他和季清宣曾经一起吃过的东西做早餐,芃羽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可能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季清宣能够记起他们曾经的所有,哪怕有一丝的希望。 但是,这些天来并没有什么效果,尽管芃羽有一点失望,但是他也不气馁,毕竟三年都下来了,并不急于一时。 今天的早餐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昨天他就吩咐好厨房准备好了馄饨皮,他今天也提前了两个时辰起来,避免自己不熟的手法耽误了季清宣的早餐。 做馄饨的时候,芃羽还很感慨,馄饨和他和季清宣的缘分还不浅。当时他在拍卖行被季清宣解围后,季清宣便带他去一个馄饨摊吃了一碗馄饨,他还记得季清宣边吃边瘪嘴说道:“这玩意儿可真没什么吃头。” 他那时是第一次吃馄饨,面对季清宣得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只是一个劲儿得吃,生怕对馄饨没什么好感得季清宣直接走了。 但是,季清宣并没有。而是有些好笑地说道:“慢点吃,小不点,没人跟你抢。”然后就将自己的那只动了一两口的大碗推到了芃羽的面前。 第二次是半年后,爷爷的身子好些了,或许只是看上去好多了,对于当时的芃羽来说,并没有深究爷爷笑容下藏着的灰白,他只是想要拉着可以走的爷爷出去走走,爷爷一贯宠他,只得任由着他拉着走。 他还记得当时爷爷似乎有些气喘地说道:“这些年难为小羽了。”芃羽并不想让爷爷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对于他来说,只要爷爷的身子能够好,这些苦都值得。 于是,他笨拙地用孩童的把戏想要转移爷爷的愧疚,他用着近乎撒娇地口吻道:“爷爷,我饿。” 他没想到他不仅成功地转移了爷爷的注意力,还吸引了另一个人的目光。当季清宣走近他的时候,其实芃羽一眼就认出了他,实在是季清宣给芃羽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并且爷爷身子的好转还要归功于季清宣呢,若不是当时他的解围,后面拍卖行的老板忌惮于那个纨绔,也是不会将芃羽的那把剑拍卖的,而芃羽也没有银子能够给爷爷换人参入药。 但是,这次季清宣的样子看着很冰冷,芃羽有些胆怯,他发现季清宣不认识他,他有些遗憾但是也知道大人物日理万机是不会将他这样的小人物放在记忆中的。 芃羽没有想到的是,看着拒人千里的季清宣也请他吃了馄饨,不仅仅是请他,也请了他爷爷。芃羽觉得季清宣真的是个好人,非常热心肠的人,即使透过他冰冷的外表,芃羽感觉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他内在的火热。 之后,芃羽和季清宣的交集越来越多,住进季府后,芃羽的生活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但是他最爱的还是馄饨,是每次季清宣打完胜仗后都会带他去吃的馄饨。 芃羽记得有一次,他将问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清宣哥哥,你不喜欢吃馄饨,为什么还每次都带我来吃呢?” 季清宣当时漫不经心地但是眼神很专注地说:“因为我们家阿羽喜欢呀。” 也不知道是季清宣说得太轻了,还是芃羽觉得太过难以置信,芃羽听完后觉得自己的脑袋整个都发懵了,他反复地问道:“什么?” 但是季清宣却没有再重复,只是摇摇头,等着季清宣自己被芃羽地反复问弄得有些烦的时候,他才随意地开口道:“因为啊,这馄饨又叫神仙汤,你清宣哥哥也想要做神仙啊。”这个问题被季清宣的玩笑话弄结束了,芃羽也没有再问。 芃羽今天也是第一次做这个所谓的“神仙汤”,他很费心思地调馅儿,肥瘦比例把握得还不错,反反复复地剁馅儿,然后弄了点姜汁合着鸡蛋与肉馅儿搅拌,为了增添香味,他还弄了点猪油进去。 汤就是用的厨房炖的补汤,这也让芃羽的馄饨简单中添了点不简单。 季清宣看着碗中的馄饨,看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滚,头更疼了。他并没有及时的动勺子,而是避开了视线,掩住自己的情绪道:“这是什么?” 芃羽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反而很耐烦地解释道:“将军,这是滋补养胃的神仙汤呀。” 季清宣听着芃羽的话,头更疼了,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头道:“什么?” 芃羽看着季清宣的反应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季清宣的表情,然后呼出一口气道:“是馄饨,回将军,是在下包的小馄饨。” 季清宣握着手中的勺子在碗中搅了搅,他看不出神色地说道:“馄饨啊。原来是馄饨。”季清宣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很多东西闪过,但是他一样都没有抓住,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胃也是不断的翻滚。 芃羽感觉季清宣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他看着季清宣现在一口都没有动,他有些担心地说道:“将军,用餐吧,冷了,对胃不好。” 对于芃羽的这句关心,季清宣并没有嫌烦,他只是含糊不清地哼哼了一声,然后看着勺子中的一个馄饨,皱着眉头地送入了自己的口中,他感觉自己不仅仅是胃,整个五官都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 面对芃羽的视线,季清宣都不敢细细地嚼,只是囫囵吞枣般地几下咽了下去,他动作极快地一下子吞了两三个,芃羽这才放下心来。 “那在下就告退了,将军慢用。”芃羽对季清宣行了个礼。 若是平时季清宣可能还会让芃羽在旁边伺候,但是今天季清宣只是用手挥了挥示意芃羽退下。 等芃羽离开后,季清宣终于忍不住地忙跑到一旁地痰盂处,“哇哇哇哇”地全吐了出来。季清宣皱着眉头的不愿多看,又按了按额头的走到餐桌旁。 其实季清宣很疑惑,他觉得身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对于吃早已经没有了口腹之欲,很多时候吃东西都是为了饱腹而已,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馄饨会让他那么的难受,他觉得不应该呀。 于是,对于事情不服输的季清宣一口气将那小碗的馄饨全部塞了下去,而对于他不信邪的后果就是,他扶着痰盂不断地呕吐,甚至最后干咳出了一滩血。 看着手中的血迹,季清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