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娇甜小保姆》 正文 1.出了状况 明天，小萱跟启文就要订婚了。 柳爱莲是既高兴又担心。见女儿在镜前试礼服，就忍不住问道：“萱萱，江家真的不嫌弃咱？” “妈，您就放心吧，启文不在乎这个，他爸他妈都听他的”纪小萱自信满满，可柳爱莲总觉得不踏实。 江家是沪上的名门望族，开着大公司住着花园洋房。而她却是搞家政服务的老阿姨，仅有的一间公房只有二十来平米，小萱回来了就睡在阁楼上。更难堪的是，她还曾在江家做过保姆，那江先生和江太太都见过她，还夸她烧菜好吃。可现在要跟江家结亲，这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哪！ 可纪小萱自己倒不觉得。 她跟启文是大学校友，都是沪上交通大学毕业的。她在外企工作，不比谁矮一头。启文出国三年还念着她，一回来就向她求婚，这份感情也算是经历了时间考验。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已是很难得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再说，无论怎样这桩婚事都对她有利，冒险的反而是江启文。 当然，她明白妈妈在担心什么？面对江家长辈她也有压力，可在幸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她的心很宽，对这份感情很有信心，也不相信什么门第之说。 为了逗妈妈开心，她扭过脸来跟妈妈说：“妈，我听您的，明天就穿这身红色的，看着喜庆” “嗯”柳爱莲看着女儿一脸慈爱，可心里却叹了口气。 俗话说“门当户对”方可结亲，这攀了高枝犹如踏上了空中楼阁，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小萱今年二十四，她爸走得早，她独自一人把女儿养大可真不容易，只盼着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到了晚上，陆静雅开车过来了。 她一看到小萱的礼服就连声夸赞，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笑盈盈地说道：“小萱，瞧瞧这串红宝石手链，正好跟礼服搭配” “静雅姐，这个太贵重了”纪小萱觉得不妥。 虽然她跟静雅是大学校友，也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可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了。可陆静雅不由分说，就把那串手链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还摇着她的手说：“小萱，恭喜你了！” “嘻嘻”纪小萱推让不过，就收下了。 她只顾着高兴，并未觉察到陆静雅脸上的异样。明天就要跟启文订婚了，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送走了陆静雅，天已经不早了。 纪小萱准备上床休息。柳爱莲见桌上有一个纸袋，就拿起来问道：“小萱，这个是不是静雅的？咋给落下了？” “唔”纪小萱隔着纸袋捏了捏，好像是一本书？她掏出来看了看，果然是的。这是一本线装册子，蓝色封皮上却没有名字。 她有些好奇，忍不住翻了翻。 可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因为率先出场的那个小村姑也叫纪小萱，跟她同名同姓，长得白白净净的，格外水灵，嗓子也好，唱起歌来就跟百灵鸟似的可好听了。她的妈妈也叫柳爱莲，是个村妇，针线活做得好，人特别勤快。 可看到第三章时，她觉得很不舒服，那个纪小萱挂了，她妈妈疯了。而第四章是一张白纸，只有六个省略号。 看到那一串黑点子，纪小萱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意思，装订成册的小说只有三章？女主还跟她同名同姓？难道是魔咒？她把书丢在了一边，抓起手机拨了过去。可陆静雅那边却没人接听，可能还在路上。她有些不安，却不敢跟妈妈说怕她担心。 趁妈妈不注意，她把册子塞进纸袋里拎到了阁楼上，省得被妈妈看到了。就在这时，启文打电话过来问安。她欲言又止，觉得自己想多了就没提这事。 “小萱，明天见！” 江启文说好了明天过来接她们，就喜滋滋地挂了电话。纪小萱觉得舒坦了一些，就扎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午夜时分，阁楼上静悄悄的。 纪小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陆静雅的电话，说自己去了酒吧刚刚到家，还问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纪小萱鼓起勇气问了纸袋和册子，陆静雅却“咯咯”笑道：“呃，那是一本练习册，里面是装订好的毛边纸，专门用来练钢笔字的” 临挂电话前，还开玩笑说：“小萱，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在心理学上这叫婚前恐惧症”纪小萱也有些犯晕，难道出现了幻觉？ 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从纸袋里掏出了那本蓝封册子，就着台灯瞅了瞅。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本册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是一沓白纸，那三章内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小萱松了口气，心说果然出现了幻觉，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她熄了灯，就一头扎到床上睡了过去。 在黑暗中，只听“啪”地一声，搁在枕边的那只首饰盒里自动打开了。接着，红光一闪穿过了那本册子，一段金色的符文飘了出来，很快凝成了一缕光束投射在了她的眉心，随后便消失了。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纪小萱的意识飘出了体外。 她穿过一道光门来到了七十年代的上河村，成了农家姑娘纪小萱。她今年十六岁，中学刚毕业，准备下地参加劳动。 临出门前，娘跟她说：“萱子，在村里要低调一点，不要跟人家起争执”她点了点头，心知她家跟别人不一样。 她的爷爷是个摘帽地主，爹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他们兄妹五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个讲究“根正苗红”的年代里，全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就连大哥找对象都被人家嫌弃，说他家成分不好。而她呢，也受到了影响，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些风凉话。 可她长得水灵，学习成绩也好，惹来了不少关注。娘怕她心气儿太高，就跟她念叨着：“萱子啊，好人家咱是指望不上了，日后只能嫁个灰头土脸的庄稼汉子，生儿育女在地里刨食吃” 听到这个，纪小萱是既伤心又困惑。 自己不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吗？怎么混到农村去了？明天她还要跟启文订婚呢，跑这么远还来得及吗？她心里着急只觉得口干舌燥c浑身发热，就像睡在太阳地里被火烤着。 “小萱，快醒醒” 纪小萱听到有人在喊她，接着额头上一凉，像有冷水敷在了上面。还有人在掐她的人中，酸酸的。 “嘤嘤”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抹蓝天映入了眼帘。 咦，怎么在外面？她正在纳闷，就听到一个女子欢快地喊着：“醒了，醒了，小萱醒了” 纪小萱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被几个头戴草帽c身穿蓝布褂子的姑娘围观着。她吃了一惊，难道在做梦？ 未等她弄明白，头顶上就响起了一个大喇喇的声音：“啧啧，这丫头咋跟纸糊得似的？才收了两垄地就给累趴下了？就这样还想挣工分啊？” 这一嗓子犹如炸雷，把她给惊醒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翻身坐起来，可浑身上下却没有力气，头也疼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时候，旁边那个姑娘跳了起来，拔高了嗓门反驳道：“哎呦，崔二婶子，您甭这么说话，人家小萱才下学参加劳动，哪跟您似的膀大腰圆皮糙肉厚？再说，马上就要收工了，歇一会儿咋了？” 才下学？下地劳动？纪小萱心知不对。 这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即便是做梦也太离谱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有人找茬 纪小萱心里发慌，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她咬着牙坐了起来，看着帮她说话的那个姑娘。 见她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红色小方格短褂，梳着一条油亮亮的大粗辫子，正掐着腰跟那个人高马大的村妇指着鼻子对阵着。她样貌不错，鹅蛋脸c大眼睛c高鼻梁，甚是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而那个崔二婶子更是霸气十足。她穿着蓝布褂子，戴着大草帽，正指着粗辫子姑娘大声嚷嚷着。 “咋的？那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还不让人评说了？瞧瞧咱村里谁家像她爹那样娇惯闺女的？打小就舍不得使唤，长这么大了连地都没下过，初中毕业了还痴心妄想着让闺女念高中哪，可惜啊就是没那个命！就她这样的，给半个工分都嫌多” 听了这话，粗辫子姑娘哈哈一笑也扯开了嗓子。 “呵呵，二婶子，小萱今儿收了两垄油菜，大伙儿都瞧见了，该记多少工分就得记多少您甭想着公报私仇，不就是柱子哥喜欢小萱吗？人家小萱又没答应他，你着哪门子急啊？” “啧，我家柱子才不稀罕哪，就她这样的肩不能挑c手不能提，一阵风就给吹跑了，谁瞧得上啊？如果不是这小丫头上赶着巴着柱子，给柱子下了迷魂药，柱子会搭理她？瞧瞧这张狐狸脸，只怕使了啥招术呢？” “哈哈，崔二婶子您就甭再咋呼了！小萱长得水灵，十里八乡的都知道，镇子上的老人们都说小萱跟个小仙女似的，白白净净的哪有妖气？再说，是谁在放学路上堵着小萱不让走的？是谁跑到小萱家里帮人家干活搭院墙的？大伙儿可都瞧得一清二楚，也就是您死活不肯承认罢了” “哼，承认个啥？今儿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撂在这里，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那纪家的丫头这辈子都甭想进我崔家的门” “呵呵，谁稀罕呢！”粗辫子姑娘撇了撇嘴。 “谁稀罕？你林秀娥不稀罕自有人稀罕，一个地主家的小崽子净想着攀高枝儿，也不撒泡尿照照？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崔二婶子骂骂咧咧的。 “崔二婶子，您咋说话呢？会上都说了纪爷爷摘了帽了，跟大伙儿一样都是公社社员。再说都隔了几辈了，碍着小萱啥事啊？” “哈哈，就碍着她了，谁叫她姓纪哪？解放前她家有那么多地，还养着厨子c佣人，净骑在咱穷人头上作威作福这个一辈子都改不了” 听到这里，纪小萱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陷入了某狗血剧情？那个打抱不平的林秀娥是她的好姐妹，而她呢？像是穿到了七十年代变成了书中的纪小萱？ 她瞅了瞅身上的蓝方格褂子和灰裤子。心说，这土里土气的装扮的确是七十年代的标配。她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那个崔二婶子从腰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工分了。 几个姑娘“哗啦啦”地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说着。林秀娥也踮着脚尖瞅着，见崔二婶子给小萱记了个零分，立马火冒三丈。 “二婶子，您还来真的啊？”她指着崔二婶子的鼻子问道。 “咋的？老娘就是负责记工分的，想咋记就咋记”崔二婶子蛮横地说道，还瞪了纪小萱一眼。 “二婶子，您要真敢这么记？那咱就去大队部评评理，让大伙儿都瞧瞧青年女队是咋记工分的？人家小萱带病坚持劳动，没有补助也就罢了，您还给人家记零分？” “呵，林秀娥，你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吧？小萱是你啥人啊？犯得着出这个头啊？” “哼，小萱是我妹子，我就是看不惯某些人仗着自己是大队长的媳妇在社员头上作威作福” “林秀娥，你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哪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崔二婶子跳着脚骂道。 “咋了？你欺负小萱还不让人说理了？要不咱去找崔队长给评评理？”那个叫林秀娥的姑娘毫不示弱，嗓门也越来越高。 旁边的几个姑娘也“叽叽喳喳”地帮着腔。妇女队和青壮队那边也听到了动静，一个二个都伸着脖子朝这边瞅着。崔二婶子见势头不对，就不情不愿地给纪小萱记了半个工分。 这会儿已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地头那边响起了“哔哔”的哨音，还夹杂着几声吆喝：“社员同志们，收工了，收工了！” 这时候，纪小萱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明白自己出了状况。 她觉得这一切都跟昨晚的那本册子有关，否则咋会来到这里？还变成了农村姑娘纪小萱？可那本册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有这么大的魔力？难道有人在故意害她？ 想到这个，眼前顿时浮现出了陆静雅的笑脸。她是她的好朋友，跟她无任何利益冲突，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纪小萱百思不得其解。想着那本书里她活不过三章，就一阵胆寒。 这就是她的命运？可她不信这个邪。她觉得那个是胡编乱造的，看看周围的人和事都未出现在书里，也是说她处在一个现实世界而不是虚拟空间里。即便那本册子有些古怪，对她可能会有影响，可那个故事只是一个大纲，还是开放式的结局，她一定能改天换命用另一种方式书写人生。 纪小萱给自己鼓着劲，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莫名穿到了这里，还回得去了吗？启文正等着她呢！可现在订婚仪式上少了女主角，不知会乱成啥样？那江家又会怎么说？还有妈妈咋办？她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以后谁来照顾她？ 一时间，纪小萱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她不知道那个纪小萱到哪里去了？可现在她来了，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她都变成了纪小萱。今儿是她挣到的第一笔工分，虽然很少却是拼了老命换来的。 想到这里，就冲着林秀娥道了声谢。 林秀娥甩了甩大辫子，笑盈盈地说道：“小萱，客气个啥？”说着，就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还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把草帽扣到她的头上，大声说道：“小萱，收工了，我送你回家吧” 纪小萱感激地笑了笑，白净净的脸上也有了一抹血色。初来乍到，就有一位贴心的保护人，她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莫名亲近 在炎炎烈日下，姑娘们把农具拢在了一起就收了工。 她们戴着草帽排成一溜，嘻嘻哈哈地走在田埂上。小鸟啾啾地叫着，欢快地扇动着翅膀。蓝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纵横交错的沟渠。一阵微风袭来，掀起了姑娘们的草帽，薄薄的衣襟也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受这种气氛感染，纪小萱觉得好受了一些。 对她来说，这种体验很难得。自小生活在大都市里很少出来闲逛，现在变成了小村姑有的是机会亲近大自然。可七十年代农村的日子很艰苦，就她这体格只怕扛不住吧？要不今儿咋会累得晕过去？ 正想着，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阵歌声，像是青壮队在拉歌。林秀娥立马来了精神，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其他几个姑娘也大声跟唱着。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在嘹亮的歌声中，纪小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情。这个时代有其独特的精神风貌，就像夏日的骄阳光芒万丈，热情似火。这恐怕就是对青春岁月的另一种诠释吧？正感慨着，就看到斜对面急匆匆地跑来了一个小伙子。 他十八九岁，穿着蓝布褂子，留着个小平头，身材高挑，俊美朗目，很是出挑。心说，农村还有这么斯文俊气的小青年？不会是个知青吧？再一瞅这人不但眼熟，还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嘻嘻，晓光哥来了！” 姑娘们一个二个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可小伙子却盯着纪小萱一连声地问道：“小萱，你咋了？不舒服吗？” “唔”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这个人很重要，却想不起来跟她是啥关系？她们叫他晓光哥，那她呢？能跟着这么叫吗？ “小萱，瞧你大哥急得一头汗，快跟他说没事了”林秀娥笑盈盈的，及时解了围。 纪小萱立马明白了这是她大哥。看情景是个关爱妹妹的好哥哥，她心里一松，就脆生生地喊了声：“哥” 纪晓光见妹妹没事，方松了口气。他们青壮队在干渠那边锄地，听说小萱晕倒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哥，您放心吧，有秀娥姐姐照顾我呢！” 纪小萱甜甜地卖了个好。 大哥一来，她就发现秀娥姐姐忽然羞涩起来，脸上还泛出了一丝红晕。还有那几个姑娘总是拿眼瞟着大哥，抢着跟他说话。她隐隐猜到什么？看来大哥人缘不错嘛！那些嫌弃大哥的都是村里的长辈吧？ “小萱，走啦！”正想着，就被林秀娥拉着上了大路。几个姑娘也围着大哥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就像一群小喜鹊。 纪小萱心说，这么多姑娘，不知大哥喜欢哪个？她觉得秀娥姐姐英姿飒爽c敢做敢当，是个响当当的好姐妹，给他们撮合一下倒是蛮不错嘛。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村口走去。 林秀娥家就住在村东头，没几步就到家口了。她恋恋不舍地跟小萱道了别，目送着兄妹俩远去。而纪家在村西头，得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好在有大哥领着倒不怕迷路。 纪小萱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 心说，下午出门可不能闹笑话，如果连家都找不着岂不是露了馅？ “小萱”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可没等她应声就见大哥的脸沉了下来。她扭过头来瞅了瞅，见后面追上来了一个小伙子。 他看着十六七岁，穿着白衬衣，留着个小分头，有一股子书生气还挺斯文的。心说，这是谁呀？瞅着有点眼熟可就是叫上不名字来。 纪小萱有些为难，就干脆装起了哑巴。不过，大哥很快就帮她破解了谜团。 “柱子，你找小萱有事吗？”大哥板着脸问道。 “小萱，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柱子红着脸说道。“柱子，有啥话现在就说吧”大哥皱着眉头说道。 柱子有些为难，看小萱没有言语，只好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小萱，工分的事我都听说了，是我娘不对，我来跟你道个歉” “唔没事，都已经过去了”纪小萱总算开了口。 原来，这个俊气十足的白面书生就是柱子啊？瞅着他娘那彪悍劲儿，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可惹不起。况且，那书里害得“她”投河自尽的好像就是这个家伙吧？以后得躲远一点。 “小萱”柱子眼巴巴地看着纪小萱。纪小萱冲他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柱子哥，我跟我哥先走了，你回去吧？”说着，扭头就走。 “小萱”柱子舍不得，紧走几步想追上她。可看到纪晓光转过身来沉着一张脸，只好顿住了脚步。 二人走远了，纪晓光才低声问道“小萱，崔二婶子又找你麻烦了？” “没事，哥”纪小萱怕哥担心，就没说实话。可纪晓光已经猜到了，崔二婶子又来找事了。想着妹子受了委屈，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以前小萱在镇子上读书，崔二婶子管不着她。可现在她在队里挣工分，一天得跟记分员照两回面，如果崔二婶子想找茬那就太容易了。他很担心，可小萱却笑着说：“哥，您放心，我跟他啥关系都没有” “嗯，哥明白” 见小萱态度十分坚决，纪晓光稍稍安了心。他想，等秋季开学后柱子就去县里读高中了，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多少能安生点吧？ 到了村西头，纪小萱总算找到了家门。 只见半拉土坯院墙圈出了一个小院，院门是一道木栅栏，大敞着。院里栽着两棵石榴树，浓浓的绿叶间挂着一枚枚青色果实，探出了墙外。 她跟着大哥进了院子，一个小姑娘“嗒嗒嗒”地冲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姐”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拦腰抱住了。 她心里一阵颤动，这是她的小妹妹？ “秋丫头，快松开！你姐下地累得慌，让她先歇歇”纪晓光唬着脸说道。“嘻嘻”小妹妹乖乖地松开了手，咧着小嘴笑着，露出了两个豁牙子。 纪小萱的心都快融化了。 多可爱的小妹妹啊，她看着六七岁，穿着花布短褂，扎着两个小揪揪，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就像一个小甜瓜。她不由得扯着妹妹的小手，轻轻地摇了摇。 就在这时，一段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未等她抓住就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冒险一试 纪小萱晃着妹妹的小手，朝院里飞快地扫了一圈。 只见北面是三间土坯堂屋，镶着窗户棂子。东边有两间趴趴屋，一间做了灶屋一间用来存放杂物。西边有两间厢房，像是才翻盖不久。院里刚刚打扫过，有扫帚留下的痕迹，树下还有几只小鸡在“咕咕”地刨食吃。 这就是全部家当？看得出家里并不宽裕，也难怪她初中毕业就下地挣工分了。纪小萱再次感到了时代的差异，尽管她看过不少年代剧和年代文，可真要身临其境远不像想象得那么美。况且，她刚刚来到这里，无论是村里还是家里有很多问题没弄清楚，就连人都没对上号呢。 “哥，姐，你们回来了” 一个半大小子挎着书包从外面蹿了进来。他十岁左右，穿着白粗布坎肩，手里提搂着两个青萝卜。一进门，就冲着小秋呲牙咧嘴。 “小秋是个粘牙虫，又粘着姐姐了” “哼，要你管” 见妹妹鼻子里哼哼着，纪小萱猜测这是她三弟。可她想不起三弟叫啥？就冲着他笑了笑。 “晓波，咱娘呢？” 纪晓光扫了一眼院子问道。 “娘去自留地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纪晓波把萝卜扔进了水槽里，“吭哧吭哧”地洗了起来。小秋也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帮忙，趁机玩起水来。 “小萱，进屋喝口水润润吧” 纪晓光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堂屋，从桌上掂起水罐倒了两碗凉白开，笑着招呼着。 “嗯，大哥，你也喝” 纪小萱端起黑瓷大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很甜，比后世的桶装水还要好喝。见大哥瞅着她，就甜甜地一笑。她觉得大哥很细心，是个难得的好哥哥。 纪晓光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又倒了一碗“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纪小萱看到山墙上挂着一副相框，里面有一张黑白色的全家福，就想过去瞅瞅。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农妇提着一筐小白菜进来了。 “娘，您回来了！” 纪晓光赶紧迎出门去。纪小萱也跟了出来，她看着娘可猛一下却喊不出口，只好咧着嘴笑了笑。 “唔，娘去自留地里剜了几棵小白菜，还拔了两个大萝卜，中午给你们调菜吃”娘一边笑着，一边冲着二人摆了摆手，还说：“你俩就别占手了，一旁歇着吧？干了半天活可是累得慌” “娘，我不累”纪晓光想从娘手里接过白菜。可娘执意不让他沾手，也就作罢。 纪小萱在一旁傻站着，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灵气尽失。可娘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心疼地瞅着她，嘴里还念叨着：“小萱，今儿下地可累坏了吧？” “娘，我不累”纪小萱脱口而出，还冲着大哥眨了眨眼。纪晓光心知妹妹不想让娘担心，也就没再提干活累晕之事。 纪小萱得了空，在山墙前转了一圈。 她看着全家福中的自己，十二三岁的样子，梳着两条小辫子，小小的嫩嫩的，怕是早几年拍摄的吧？那时，小妹只有四五岁倚在娘的膝前，眼睛圆溜溜的，透着古灵精怪。大哥一脸稚气还未完全长开，两个弟弟跟大哥很像，都是小帅哥。看来父母的遗传基因很强大，他们兄妹五个的相貌都不错。 在墙上，她还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日历。 原来，今天是一九七四年六月二十六号，正处在运动时期。她注意到无论是时间还是家人，都和书里所记载的有很大不同。也就是说她并未穿到书里，而是以书中人物为线索来到了七十年代的农村。这给她了极大的信心和勇气，她一定能破了魔咒做一个真实的自己，甚至能打通关节找到回家的路。 说话间，一张矮桌摆在了当门准备开饭。 纪文海也背着手进了院门。他去了东院大哥家，跟爹娘说了会儿话。瞅着快响午头了，那边也没有留饭的意思，就赶紧闪人以免尴尬。 “爹，您回来了！” 大哥和三弟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纪小萱也站起身来冲着爹笑了笑。 爹一进院子，她就认出来了。爹看着三十来岁，又高又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斯文气儿，瞅着不像个农民倒像个教书匠。大哥的脸盘跟爹一样一样的，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弄得她对二弟的样貌也好奇起来。二弟在镇子上念中学，中午不回来，要到下午放学后才能见到他。 一家人围着矮桌坐下来，吃起了午饭。 桌上摆着一碗青菜，一碗萝卜，一盆玉米面馒头和一碟小咸菜。纪小萱感到很庆幸，这吃食比想象得要好一些，至少能填饱肚子。 吃饭的间歇，纪文海忽然问道：“萱子，今儿下地累不累啊？” “爹，我不累” 纪小萱没说实话，她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拿着筷子夹菜都直晃悠。纪文海瞅了一眼，心疼地说道：“萱子，下午在家歇着吧？就甭下地了” “爹，我没事”纪小萱有些感动，爹可真疼她啊！ 可下午能偷懒吗？以小萱固有的性子哪好意思躲在家里歇着？她可是个要强的。可真要下地干活，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虽然顶着小萱的身体，对农活却是一窍不通，光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瞧瞧小萱才干了一上午就给累倒了，换成是她能保得住小命吗？ 合计来合计去，纪小萱打算冒险一试。 她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她在村里呆着她就是农家女，就得下地干活劳作，否则拿啥养活自己？ 午休过后，村口的大钟“当当当”地响了起来。 纪小萱鼓起勇气跟大哥一起下了地。 日头火辣辣的，她在地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咋熬过来的？如果不是林秀娥帮忙，只怕又要晕过去了。好在，终于听到了收工的哨音。 夕阳下，她拖着疲惫的身影进了院门。 如果不是娘上前扶着，她差一点就跌倒了。这一天累死累活只挣了一个工分，她不清楚这能换来多少口粮？如果折成年终的分红款，只值两分钱吧？ 娘心疼她，可也无可奈何。 村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这样的？除了纺线织布做针线活儿，还要下地挣工分。一开始很难熬，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纪小萱累得不想说话，就一头扎到了床上一动不动。小秋妹妹笑嘻嘻地跑过来，攥着两个小拳头给她捶了捶腿方觉得好受了一点。 这时候她的记忆恢复了一些，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记得爹打小就宠她，说她既聪明又懂事。村里跟她同龄的小姑娘大多只念到小学，甚至连小学都没毕业就下地干活了，可爹却让她念完了中学。如果不是家里太困难了，还想让她去县里读高中呢。 因为这个村里没少议论，说她爹脑子有毛病，小闺女家家的识几个字不就得了？弄那么大的学问有啥用？还不是一样下地干农活？可爹说：“我家萱子学习成绩好，多读点书总没错” 她知道爹的想法，希望她能上大学。可现在高考取消了，都是工农兵推荐，就她家这成分只怕困难。可爹还是坚持着，说再难也要供他们几个读书。 说起来，爹是个正儿八经地高中毕业生，当年没考上大学是他心中的遗憾，他希望儿女们能实现这一愿望。可运动一起，这个愿望就愈发渺茫起来。 像大哥初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劳动，他吃苦耐劳，干啥都很积极。可他表现得再好也没用，一到关键时刻就有人来卡脖子。推荐上大学c招工进城连想都不敢想，唯一有点盼头的是参军入伍。去年春季招兵，他兴冲冲地报了名，各项条件都达标了，临到政审时却被刷了下来。 谁让爷爷是大地主呢？虽然早已摘了帽子，可还是背着地主的名号。按照国家政策是不牵连到子女后代的，可实际上呢？总有人把这事提搂出来说三道四，哪管你摘帽不摘帽？尤其是像崔二婶子这样的，一起纠纷就骂他们是地主家的狗崽子。 因为这个，他们一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像爹本是个文化人，即便放在公社也是数得着的，可他却跟那些半文盲们一样抡着锄头下地干农活。还常常被人嘲笑，说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是个废物，一个大男人挣的工分还不如个婆娘。 直到前几年因为爹毛笔字写得好，总是帮队里刷标语口号，才被老支书推荐到了村办小学当起了代课老师，虽然不领工资可工分却不低，都快赶上一个壮劳力了。因为教书识字，家长们也改了态度，还时不时地送点瓜果蔬菜意思意思。晓波和小秋在学校里，也没人敢再欺负了。 爹偷偷跟她说：“萱子，你瞧瞧谁说知识没用？如果不是那一肚子墨水只怕爹还在地里劳动呢！” 知识改变命运，这放在任何年代都是通用法则，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纪小萱心说，即便她回不去也不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她得找到一条路子从农村走出去。可现在距离运动结束还有两年多，恢复高考得到一九七七年十月，那时她才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华，考上大学是没问题的。 唯一难办的是这三年咋熬过去？ 如果一直呆在村里，这副小身板可受不了。她纤纤弱弱的根本就不是下地干活的料，搁在农村只能是废材一个，也难怪崔二婶子看不上眼。 纪小萱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最后只好宽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机会来了 太阳落山了，屋里暗了下来。 纪小萱埋着头一动不动，她实在是太累了。院里传来了一阵响动，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进来。 “姐，开饭啦！” 小秋妹妹“嗒嗒嗒”地跑进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她不想动弹，可肚子却“咕噜咕噜”直叫。干农活体力消耗太大饿得也特别快，不吃点东西只怕晚上撑不住。 “姐，快起来呀！” 在小秋妹妹的催促下，纪小萱勉强爬了起来。她的脚一着地就像踩在了棉花上，只好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院里。 纪文海见闺女累成这样不知说啥才好？这情景跟他当初下地时一模一样，可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大哥见了也呵呵直笑，心知这一关必须得过，就给妹妹鼓着劲儿。 “小萱，只要头三天熬过去就好了” “嗯”纪小萱点着头，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论起干农活，她跟其他姑娘比起来可就差远了，挣的工分也最少。像今天收油菜，分给她的那几垄地还是秀娥姐姐搭了把手才弄完的。这算是轻简活，如果去挖沟锄地或抢收麦子指不定会闹出啥笑话呢！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她可不想继续下去，即便削尖了脑袋也要离开农村。 说话间，饭桌已经摆好了。玉米面糊糊端了上来，黄澄澄地冒着热气。一家人打圈围着坐下来，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纪小萱见到了二弟，他叫晓晖，今年十三了，读初中一年级学习成绩很好。他长得像大哥，不过人却很腼腆，跟大哥和三弟的性子截然相反。爹说话时，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是家里最安静的一位。 算下来她有一个哥哥c两个弟弟外加上一个妹妹，真是一大家子人啊！放在后世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却是真实地存在着。 她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安。在农村兄弟姊妹们多，就意味着家庭负担很重。过不了两年大哥就该娶媳妇了，届时会有一笔很大的开销。而两个弟弟能考上学固然很好，如果考不上就被农村户口牢牢地拴住了，到时候家里的担子可不轻啊。 不知怎的，纪小萱不由得操起心来。她想，这恐怕就是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吧？ 放下碗筷，娘让小萱歇着自己去灶屋收拾去了。 纪文海穿着背心坐在马扎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跟孩子们聊天。他提到了一件事，引起了纪小萱的注意。 他说：“今儿放学后在校门口碰到了老支书，说公社那边发了通知，夏季征兵工作已经开始了，让咱写几幅标语口号宣传一下。还说这一批不但招男兵还招女兵，要求初中以上文化程度，能唱会跳的还可以放宽条件” “爹，您是说要招女兵？”纪小萱立马瞪大了眼睛。 她明白这是一个机会。她可是正儿八经地初中毕业生，年龄也合适。再说她还有特长，她嗓子好，唱起歌来特别好听还能飙高音，如果通过了选拔可就一步登天了。要知道，在七八十年代部队文工团可是顶顶有名的，不但福利待遇好还有津贴补助，如果能提干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兴奋起来，就试着问道：“爹，要不我去报个名？” “萱子，这个”纪文海瞅着闺女有些为难。 在农村每季“征兵”都要抢破了头，更何况是招女兵？那可是“百里挑一”要求甚严，仅有的几个名额还不够县里分的，哪轮得到下面？再说他家情况比较特殊，晓光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好端端地就被刷了下来，还让孩子难受了好一阵。 “爹，我想试试，您去跟老支书说说呗？到时候让队里给开一封介绍信”纪小萱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萱子，你再想想”纪文海不报啥希望，也不想闺女再受到打击，更不想让村里人看笑话。 “爹，求您了，我真地想去试试”纪小萱态度十分坚决。 她想，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把，即便有政审那一关也要闯一闯。不是说只要足够优秀，就能放宽条件吗？不试一试咋知道啊？ “呃，那好吧” 纪文海勉强答应下来，说明儿再去打听一下，看看女兵报名啥时候开始？如果要去县里，他就亲自送她过去。 纪晓光本想劝劝妹妹，可见妹妹正在兴头上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就把话咽了回去。可一想到那年春天他被人顶掉了，就心疼难忍。 这天晚上，纪小萱跟妹妹躺在西间里。 小丫头一挨着凉席就睡了过去，可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件件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 莫名来到了这里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任谁也想不到她被人算计了吧？后世那边情况怎样？订婚仪式取消了吧？启文会很失望吧？还有妈妈指不定会怎么伤心难过呢？ 她想回去，可一时半会地却很难。她告诫自己绝不能气馁，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牢牢抓住。而当务之急，是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太阳升起来了。 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子投射进来，洒下了一道道光影。纪小萱一觉醒来，看到竹篾子扎成的简易顶棚，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懒洋洋地躺着不想动弹，就瞅着那窗棂子和土坯墙发起呆来。就在这时，蓝花布门帘一抖，小秋妹妹从下面钻了进来。 她“嗒嗒嗒”地冲到床前，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太阳都快晒着屁股了，你咋还不起床啊？”见姐姐还在发呆，就撇了撇小嘴，拍着小手唱着：“太阳公公高高照，姐姐是个大懒虫！” 听到这个，纪小萱是又好气又好笑。今儿的确起来晚了，就连小秋都比她起得早。可她并不是经常这样啊，平日里老早地就爬起来帮娘烧火做饭了。 纪小萱翻身下床，只觉得腰酸背疼就像折了一般。不过，比起昨晚要好多了。她站在窗前对着镜子梳了两条麻花辫，还不停地打量着。 镜子中的自己，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毛很长弯弯地向上挑着，眼睛很大水灵灵地闪着微光，皮肤很白净透着一股莹润的光泽，鼻梁秀挺，唇红齿白。这张脸即便放在后世也很出挑，更何况是现在？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信心也鼓了起来。 穿好了褂子，纪小萱出了屋子。她就着木盆洗了把脸，一抬眼就看到大哥挑着一对木桶“吱扭吱扭”地进了院子。 小秋“嗒嗒嗒”地冲上前去，大哥一边躲闪着一边说着：“秋丫头，别挡着路，小心碰着你了”他放下扁担，单手提着木桶进了灶屋，把水“哗啦啦”地倒进了缸里。 这熟悉的一幕，每天都会上演。而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吃了早饭，村口的大钟“当当当”地敲响了。还夹杂着几声吆喝：“社员同志们，都下地干活了” 到点了，即便对下地劳动充满了畏惧，纪小萱还是出了工。到了中午虽然很累，可任务总算完成了。崔二婶子那边也没再找茬，回村时柱子粘着她，巴巴地跟她说：“小萱，我跟我娘说过了，她再也不会难为你了” “唔”纪小萱心说，甭管他怎么做她都不会跟柱子产生任何瓜葛。他在书里害苦了她，她岂能上二回当？再说，现在的她对他已没了感觉，不会起任何波澜了。 关于征兵之事，纪文海已探到了消息。 吃午饭时，他跟闺女说：“萱子，爹已经打听过了，县里的征兵工作半个月前就开始了，咱们公社是最晚的一茬部队那边的征兵人员已经到了，就住在公社的招待所里男兵报名已经开始了，女兵那边具体是个啥情况？得当面问问” 纪小萱一听，三下两下就扒完了饭。她打了一盆清水，把脸好好地洗了洗。还回屋换了一件白色短袖，干干净净的，衬得脸更白了。 “爹，我去公社问问情况，一会儿就回来了”纪小萱说着就出了门。 柳林公社就在镇子上，距离村子不算太远，如果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她家没有车，可林秀娥家有一辆，她爹是大队会计经常骑车出去办事。 纪小萱飞快地跑到了林家。她跟秀娥姐姐借了自行车，就往公社赶去。到了那里一打听，那两名负责征兵的军人正在操场上忙着，公社还调派了几名工作人员在一旁协助。 纪小萱兴冲冲地找到了操场，远远地就看到篮球架下搭着一个凉棚，一群年轻的小伙子正排着队报名参加初选。由于人太多了，那队尾都不知排到哪里去了？ 纪小萱心里发急，就大着胆子挤了进去。她冲着桌前那位年轻战士问道：“解放军同志，请问公社这边招特长女兵吗？” 话音刚落，就见那位战士抬起了头。只一眼她就愣住了，这位小同志跟大学时代的启文长得很像，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草绿色的军装，她还以为是启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似曾相识 赵建国正忙着，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见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正看着他，就朗声说道：“老乡，公社这边不招女兵，如果你想报名要去县武装部，那边有专人接待”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油印纸递给了她。 “老乡，你看一下，这上面有报名地址和各项要求” “唔，谢谢你” 纪小萱一阵激动，这世上还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就连说话声音都有点像。她不错眼地看着他，心说启文摘下眼镜就是这个模样，她甚至想喊一声“启文”好跟他对个暗号。 赵建国见问话的小姑娘一脸惊讶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她认识他？可他却从未见过她。见她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温声说道：“老乡，您还有事吗？” “呃没了” 纪小萱回过神来，见大伙儿都盯着她还小声议论着，就微微红了脸。她攥着那张油印纸，扭身挤出了人群。远远的，又回头瞅了一眼。 刚才那位同志说得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启文带着一点沪上口音。她明白他并不是启文，可还是希望启文能穿过来找她。可惜，他连她出事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跑过来？ 纪小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打起精神把油印纸看了一遍。如果想报名就要去县里，那边离得可不近有三十多公里呢，一来一回至少要一整天，如果耽搁了还要在县里过夜。算下来，出门一趟花费不少还得请假误工，而她对这事却一点把握都没有，闹不好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一时间，纪小萱想了许多。在农村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来花，她得考虑家里的经济负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纪小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操场。 路过招待所时，她看到院里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还挂着军用牌照，几个半大小子在一旁围观着，一脸兴奋的样子。心说，这是不是征兵办的车子？那位解放军同志是开车过来的？这个年代汽车可稀罕了，若小秋妹妹知道了一定会跑来看热闹的。 中午，纪家小院静悄悄的。 纪文海正坐在石榴树下纳凉。见闺女回来了就赶紧问了问情况，还接过那张油印纸瞧了瞧。这报名要跑到县里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呵呵笑道：“萱子，甭担心！明儿爹就送给你过去” “爹，那路费” “萱子，你放心好了，公社邮电所里的纪师傅是你远房大伯，他是专门负责去县里拉货的，晚上我去跟他说说，让他明天一早捎咱俩一程” “爹”纪小萱的心里暖暖的。 家里虽然很穷可爹却很乐观。这恐怕跟爹的眼界有关。爹读了那么多书看问题长远脑子也活泛，也不像其他人家那样重男轻女。她感到很欣慰，来到这里如果遇到一个不明事理的糊涂爹，她的日子恐怕会更难熬。 柳爱莲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儿，听到爷俩的对话也隔着窗户接了腔：“小萱她爹，明儿得背着水壶防止口渴，一早我再烙几张菜饼子带着，出门在外可别饿着了” 晓光大哥也醒了。他呵呵笑着塞给妹妹两毛钱，还给她出了个点子。 “小萱，你跟爹去县里记得带上凉席和床单，万一赶不回来就在体育场里歇一晚，那边有木台子，平平展展的，还凉快” “嗯”纪小萱笑着点了头。心说，大哥这个法子不错，庄户人家进趟城可不容易，哪舍得花钱住店？能在城里找一个歇脚点可解决了大问题了。 说话间，到了下午出工时间。 纪小萱打算继续下地劳作，即便只有半个工分那也是钱啊。要知道现在物价很低，东西很便宜，一分钱就能买两块肥皂。可农户家里虽然分了口粮，但手头很紧，要想弄几个零花钱就得拿着农副产品去供销社换购。 听娘说，按照收购价两个鸡蛋顶一分钱，一个草筐子能顶一毛钱。挎着一篮子鸡蛋过去，能换回来几毛钱。这在后世恐怕要惊掉了下巴，可在七十年代却很普遍。像县里一个工人每月挣二十来块就能养活一大家子，虽然不宽裕但过得很踏实，也很安心。 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纪文海夹着课本c顶着日头去了小学校。那几间教室紧挨着大队部，跟队里说话很方便。上课的间歇，他拿着那张油印纸找到了老支书，想给小萱开一封介绍信。 老支书听了情况，皱了皱眉头还是答应了。小萱这闺女他了解，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孩子，不但模样周正唱歌好听，品行也不赖，既然她想报名那就放行吧？万一被录用了，队里也有光彩啊！ 可临到盖章时，崔队长却提出了异议。 他找到老支书，放缓了语气说道：“林支书，纪小萱家里的情况您又不是不了解？她爷爷可是个大地主啊，这政治面貌不清不楚的，咋能报名参军？” “呃，崔队长，小萱的爷爷是个地主不假，可这些年来经过劳动改造已入了社，在队里表现得也不赖，还有啥问题嘛？再说，按照国家政策不能搞牵连，长辈们的事跟孩子们有啥关系？你看小萱初中毕业正好符合征兵条件，咱队里有哪个闺女比她更合适？不让她报名，还有谁能去啊？” 老支书指了指那张油印纸，继续劝道：“崔队长，您看看这上面的要求，只要本人政治面貌清楚c思想进步就成，可没提别的” 在老支书的一再坚持下，崔队长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想，去就去吧？那女兵哪是那么好当的？即便报了名也不一定能选上啊？不过，这个纪文海可真不省心啊，一天到晚不知脑子里在想些啥？一个小闺女弄得比儿子还精贵，只怕要宠到天上去了。 纪文海拿到介绍信，总算松了口气。 他把信揣在兜里，跟校长打了声招呼，准备明天一早就带着闺女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冒了尖尖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纪小萱就爬了起来。 她梳洗了一番，见娘已经烙好了菜饼子，还煮了几个鸡蛋让他们带着。她跟爹背着凉席c挎着水壶，一边吃着一边往镇子上赶去。 到了邮电所门口，纪大伯正在发动手扶拖拉机准备上路。她跟爹招呼了一声，就爬上了后车斗。二人刚一坐稳，小手扶就冒着黑烟“突突突”地跑了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纪小萱稀罕得不行。可不一会儿，就被黑烟熏得直咳嗽，吓得她赶紧换了个位置。今儿她穿着白衬衣和蓝裤子，别给熏黑了。 过了半晌午，一行人总算进了县城。 纪文海对城里很熟悉，当年他在这里读了三年高中，虽然有了变化可街道还是老样子。纪小萱却是两眼一抹黑，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七八岁时来过一趟，爹给她买了两根棒棒糖，她一直攥着舍不得吃还差点化了。昨晚临睡前她跟妹妹许下了，要给她买块水果糖解解馋，到时候可别忘了。 父女二人跟纪大伯分开后，就摸到了县府街。他们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了县武装部。 一进大院，纪小萱就看到树下停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还挂着军用牌照。心说，是公社的那位小同志回来了？她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却又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那人不是启文跟她无任何关系，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纪小萱跟爹一起进了“征兵办”接待处。她从挎包里拿出介绍信和一沓子证件，说要报名参加特长女兵。接待人员核对了身份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她填了张表。 “纪小萱同志，你到隔壁房间等一下，一会儿考官进来面试，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好的”纪小萱点了点头。 这一回她一共准备了五首歌曲，都是她最拿手的。另外，她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乐器。小时候妈妈为了培养她，咬着牙让她学了钢琴，虽然只是业余爱好可也考过了八级。现在钢琴虽然不多见可脚踏手风琴却不少，稍微熟悉一下应该能应付吧？ 纪小萱自信满满，很有把握。 她让爹在树荫下找了个凉快地方歇着，自己进了隔壁房间。屋里空荡荡的，有两张课桌和几条长凳子，山墙上贴着一幅伟人像和两条大红色的标语。墙角处摆着一架脚踏手风琴，旁边的柜子里还有二胡c笛子c小号等乐器。 纪小萱坐下来静静地等着，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可爹不放心，又掂着水壶进来让她喝两口润润嗓子。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房门开了。几位身穿草绿色军服的考官走了进来，其中两位戴着领章帽徽应该是现役军人，也是考核的关键所在。 “好，那就开始吧！” 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军官一坐下，就开了口。而旁边那位年轻军人看到纪小萱，眼神微动似有些惊讶，他不是别人正是赵建国。上午从公社赶回来办点事，却被徐教员临时抓了差，非得让他陪着面试，可没想到考生就是那个小姑娘。 纪小萱也一眼就认出了他，可马上就要亮开嗓子表演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定了定神，就走到屋子中央朝着考官们鞠了一躬，大大方方地报了幕。 “各位首长，我叫纪小萱，我演唱的第一首歌曲是《我的祖国》”说完便昂首挺胸，深吸了口气，还扎了一个标准的丁字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注1） 纪小萱一开嗓，考官们觉得眼前一亮。这位小姑娘虽然瘦弱，可音色清亮犹如天籁，音域宽广收放自如，最难得的是穿透力很强，整个屋子都回荡着她的歌声。 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女高音啊！ 作为文工团的女教员，徐爱华不禁挑了挑眉毛，还跟其他几位考官交换了一下眼色。赵建国也有些动容，想不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这么厉害？年纪不大可肺活量却不小，这屋顶都快被她掀翻了。 纪小萱一口气唱了三首歌，整个大院都被惊动了。未等表演结束，窗户外面和门口都挤满了人，一脸兴奋地朝里面瞅着，临到最后还热烈地鼓起掌来。 徐爱华很满意。这一趟出来本打算挖几棵小苗子，可扒过来捡过去却没发现好的，全省征兵工作快要结束了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可没想到临近尾声却冒出来一个小尖尖，不但长得好看嗓子更好。 瞧她大大方方地毫不怯场，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站在舞台上吧？凭着这个条件进文工团还是够格的。她拿起纪小萱的报名表看了看，爹是村里的代课老师，娘在队里干编制活儿，基本情况还可以，只要政审通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想着，就听到县武装部的李同志开了口。他严肃地问道：“纪小萱同志，你对乐器了解吗？” “报告首长，我会弹脚踏手风琴”纪小萱自信地说道。 “呃，那就弹一段吧” 话音刚落，李同志就把一张五线谱递给了纪小萱。纪小萱接过来一看是《我的祖国》，正是刚才演唱过的那一首。 这一首虽然不是钢琴练习曲，可也难不倒她。见那位首长同志把脚踏琴搬了过来，她就坐下来试了试音，练习了一段。接着，便正儿八经地弹了起来。 一段悠扬的音乐响了起来。 守在窗外的纪文海吃了一惊。萱子啥时候学得这个？他记得镇上的中学里有一架脚踏琴，可没听说闺女学过啊？难道是偷着练习的？ 李同志也有些惊讶。农村出来的小姑娘不但识谱还会弹琴？他本想给她设一道门坎为难为难她，可没想到却成了加分项？ 徐爱华心说，这个纪小萱还真有两下子，音准不错是棵好苗子。她冲着她挥了挥手，让她在门外等着，一会儿喊她时再进来。 房门关上了，五位考官开始评分。 徐爱华开口问道：“李同志，你们几个觉得怎么样？”李同志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呃，这个小同志底子不错，就是经验和技巧上还有些欠缺” 徐爱华明白这话的意思，却丝毫未受到影响。 她拿着评分表，一脸严肃地说道：“团里选苗子看重的是潜力，我觉得这个纪同志年纪虽小，可资质不错后劲也足”说着，就拧开钢笔帽，端端正正地写下了“通过”二字。 其他三位考官却犯起了难。这一批招收的是话务女兵，县里一共五个名额，基本上都定下来了。唯有特长女兵是机动的，名额还空着，被好些人盯着呢！现在这个纪小萱一冒头，可挡了不少人的道啊。 赵建国见几位考官迟不迟不肯落笔，才明白了徐教员的用意。他瞅了她一眼，便抓起钢笔在评分表上写下了“通过”。其他三位考官见部队上的同志都通过了，也不得不写下了“通过”二字。 由于时间赶得紧，这一次把初试和复试合在了一起。这么一来，纪小萱算是通过了技能选拔。她被人叫了进来，站在考官们的面前，一阵紧张。 只见那位女军官一脸严肃地说道：“纪小萱同志，下午两点你带着证件再过来一趟，我们要做背景方面的调查” “好的，谢谢首长！” 纪小萱心里一阵狂喜，这算是通过了？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冲着考官们鞠了一躬，又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刨根问底 这会儿已到了晌午，太阳高高地挂着。 纪小萱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爹正站在树荫下朝这边瞅着，一脸紧张的样子。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跟爹说：“爹，我通过了！考官让咱下午过来，说要做背景调查” 萱子通过了？纪文海先是一喜，可听到背景调查心里却咯噔一下。他家可经不起调查，再好的事只要走这道手续就会起波折，看看晓光不就是因为这个被刷下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闺女提点了一句：“萱子啊，不是爹要泼凉水，这个背景调查可不好过，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爹，没事，我今天表现得好着呢！”纪小萱笑嘻嘻地说道。 她毕竟很年轻，就她以往的经验对这种调查并不了解，以为填填表问几句就过了。可纪文海却明白只要上面展开调查，不把祖宗三代都查得一清二楚的就不算完。他心里隐隐作痛，可见萱子一脸高兴的样子也不好再打击她。 于是，压低了嗓门跟闺女说：“萱子，无论结果咋样都不要泄气不管啥时候，爹都支持你出去干大事” “好咧，爹”纪小萱笑着点了点头。可纪文海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萱子啊，下午若首长问你话可不能隐瞒，实事求是有啥说啥” “嗯，我明白”纪小萱点着头。可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那句口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来下午这一关还真不好过啊？ 快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赵建国跟着徐教员出了屋子。他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小姑娘正站在老槐树下，跟一位身穿青布褂子的高个男子在说话。见他们出来便朝这边看了过来，在目光交错的那一刻，他觉得心里一热。 看样子那人像是她爹？赵建国扫了一眼便回了宿舍。 一进门，他摘下军帽脱了军装，高高地挽起衬衣袖子，就着脸盆洗了洗手。随后，便端起饭盒去食堂打饭。 经过那边时，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见那个小姑娘跟她爹正坐在树下的石墩子上，一边咬着饼子一边喝着水，旁边还放着一只特大号的军用水壶。 这个小姑娘可真不容易啊！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便朝食堂走去。 纪小萱也看到了那位年轻军人。他身材挺拔，穿着白衬衣挽着袖子，显得既洒脱又俊气。她不错眼地望着他，心“咚咚”直跳，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纪文海也好奇地瞅了一眼。这位考官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跟晓光差不多大小。如果晓光参军入伍也是这身打扮吧？想到这个心里一酸，觉得挺对不起孩子的，可他又有啥办法？ 赵建国从食堂回来时，见树下空荡荡的。 那父女俩不知去哪儿了？中午能找个地方歇息吗？他不由得挂起心来。不知怎的，看到那个小姑娘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同样是十六岁可境遇却大相径庭。 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心却飘到了窗外。 选拔早已经结束了，可他耳边还回荡着那清亮的歌声，真有余音绕梁之感。她唱歌可真好听啊，跟军区文工团的女队员比起来也不差多少，可惜却生在了农村。地方上的情况有多复杂？这一趟过来他深有感触。 刚才徐教员跟他打了招呼，让他下午一起参加背景调查。还跟他说：“建国同志，小纪的家就在上河村，归柳林公社管辖。正好你在那边征兵，就负责记录一下吧？日后实地走访起来也方便” 他点头应下了。虽然这不是他份内的事儿，可他还是想帮忙。他也听说了，那个机动名额被县里盯着，一连推荐了十几个备选苗子，可惜徐教员一个都未看上。眼瞅着这个指标就要作废了，那个小姑娘却突然冒了出来。说起来，运气还真好啊。 由于时间赶得紧，纪小萱跟爹没敢走远。 他们在大院里转了一圈。见排房那边有个茶水房，就过去打了一壶凉白开。烧水师傅很客气，听说她就是今儿唱歌的那个小姑娘，愣是给她换了一壶茶水，还笑呵呵地说道：“小同志啊，你唱得可真好听，要好好润润嗓子，千万不能上火了” “嘻嘻，师傅谢谢你！” 纪小萱道了声谢，便跟爹一起转了回去。爹铺开凉席，让她躺下歇一会儿。她嘴里说着不困，眼皮却不由自主地粘在了一起。 一觉醒来，只觉得精神十足。 纪小萱跑到水房里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辫子，就回到树下等着。爹拧开水壶盖子让她喝口茶，她刚喝了两口就看到那位女军官从屋山头那边大步走来。 她赶紧迎上去，笑着打着招呼：“首长好！” “唔，是小纪同志啊，你先进屋，一会儿就开始了”徐爱华点了点头，温声说道。 因为天热，她也摘了帽子，换上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可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儿却依旧不减。纪小萱看着眼热，这种气质是部队上所特有的，可真吸引人啊。 觉得快到点了，纪小萱提前进了屋。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板凳上，等着考官们发问。到了两点整，背景调查开始了。考官有三位，由李同志负责提问题，赵建国做记录，徐爱华在一旁听着。 可提问一开始，纪小萱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番调查不仅仅是关于她从小到大的事情，还有他爹她娘甚至大哥和两个弟弟妹妹都包括在内。当然，爷爷的事又被提搂了出来。想着爹对她的告诫，她不敢隐瞒就把她知道的事大致说了出来。 李同志一听，就兴奋起来。他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不停地追问着。徐爱华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小纪同志的家族背景有些复杂？负责记录的赵建国忙得抬不起头来，可心里却叹了口气。 一阵穷追猛打，李同志变着花样设着套儿。 纪小萱很快就察觉到了。她实话实说，还特意强调了五八年那会儿经过考核，队里批准他爷爷入社成了一名公社社员，她爹和娘都是农民，她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 赵建国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按照现有材料，小姑娘自身倒没什么，她爹和她娘也说得出去，可她的爷爷却有些难办，虽然摘了帽子可还是个地主。 这一场谈话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纪小萱是口干舌燥，可头脑依然保持着清醒。李同志见实在问不出啥了，方住了口。徐爱华觉得有些惋惜，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看着纪小萱严肃地说道：“纪小萱同志，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会进行核实，等结果出来了就会通知你” “好的，谢谢各位首长”纪小萱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回恐怕很难过关。 临出门前，那位年轻军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启文。她鼻子一酸，眼里便涌出了泪花。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了过去，可赵建国还是发现了。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想伸出手来拉她一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帮个小忙 老槐树下，纪文海正等得心焦。 见萱子出来了，就拧开水壶倒着茶，嘴里还念叨着：“萱子，快喝口水润润”纪小萱走过来喊了声“爹”就没再言语了。 纪文海觉得不对也不便多问，只是一个劲儿地劝闺女喝水。纪小萱的情绪有些低落，可怕爹担心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爹，考官让咱回去等通知，说部队上还要去核实情况” “呃”纪文海觉得希望不大，反而宽了心。 这会儿已经五点多了，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了，那就在城里歇一晚吧？于是跟闺女说：“萱子，那咱去体育场吧？你哥说那边凉快得很” “好咧！”纪小萱打起了精神。 她跟爹一起背上凉席c挎着水壶，离开了征兵办。刚走到院门外，就听到有人在喊：“老乡，请等一等”她以为在喊别人，就昂着头继续走着。 “老乡，请等一等”后面还在喊着。 纪小萱回头一看，见那位穿白衬衣的年轻考官追了过来。她有些惊讶，解放军同志找他们有啥事啊？可一看到那张酷似启文的脸，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 纪文海也看到来人，便停下了脚步。赵建国追了上来，他看着父女二人温声说道：“老乡，你们这是要赶回公社去啊？” “呃，解放军同志，这会儿已经没车了怕是赶不回去了，我和闺女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明儿一早再搭车回去” “老乡，一会儿我要去柳林公社，要不你们搭个便车？”赵建国客气地问道。 “哦，那敢情好啊？”纪文海满口答应。这解放军同志真是帮了大忙了，今儿能赶回去明天就不耽误出工了。 “老乡，你们在路边等着，过半个小时我来接你们” “好咧，解放军同志，谢谢你！” 纪文海答应了一声，便老老实实地在路边等着。纪小萱也挺高兴的，可想着水果糖还没买呢小秋妹妹又要噘嘴了，就跟爹说：“爹，您在这边等着千万不要离开，我去商店里买几根棒棒糖” “萱子，可别跑远喽” “爹，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纪小萱捏着兜里的那两毛钱，朝商店那边飞奔而去。等她跑回来时，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已经停在了路边，爹正扬着脖子朝这边瞅着。 “萱子，快点！”爹朝她挥着手。 纪小萱气喘吁吁地上了车，跟解放军同志道了声谢。见爹坐在后座上一脸稀罕的样子，也抿着嘴笑了起来。她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支棒棒糖递了过去，笑盈盈地说道：“解放军同志，您吃块糖？” “呃，谢谢，不用了” 赵建国瞅了一眼，见那支棒棒糖五颜六色的，还套着玻璃纸很是诱人。可他是一名军人，吃老百姓的东西像什么样？再说还是一支棒棒糖？ 他摇了摇头，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可纪小萱却毫不客气，把那支棒棒糖搁在前面的座椅上，还开玩笑说：“解放军同志，您一定要尝尝哦，天热可别化了” 赵建国板着脸，偷偷地瞄了一眼。 心说，他又不是小娃娃吃啥棒棒糖？可心里却有一丝甜蜜。就像突然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最眼馋的就是棒棒糖了。 车子缓缓地启动了。 纪文海瞅着窗外，小声说道：“萱子，爹长这么大还从未坐过小汽车呢！这一下可开了洋荤了” “嘻嘻，那还多亏了解放军同志啊！” 纪小萱见爹一脸兴奋的样子，觉得这一趟出来总算没有白跑。她按了按挎包，里面搁着九支棒棒糖。商店里就这个不要糖票，一分钱一个，比水果糖要贵一些。 不过半个钟头，吉普车便到了公社。 赵建国想把他们送到村口，可纪文海死活不依，连声说着：“哎呦，解放军同志就不麻烦您了，反正没多远，我跟闺女走回去就成” “呃，那好吧！”想着明天还要进村走访，赵建国就没再坚持。 纪文海下了车，才想起来刚才只顾着高兴却忘了问人家的名字。他有些遗憾，心说这吉普车坐着可真不赖啊！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纪小萱照常出了工。 她没跟任何人提起县城的事，可村里却早已经传开了。林秀娥拉着她，非得让她讲讲城里的事，可她却不知说啥才好？对秀娥姐姐来说，那都是稀罕事，可对她来说却根本不算啥。 中午收工时，大哥兴冲冲地跑过来，压低了嗓门跟她说：“小萱，公社里来人了，还找了几个社员问话呢” “唔”纪小萱心说，调查走访开始了？明知道希望不大，可还是抱着一丝念想，心绪也波动起来。 一进村，她就注意到很多村民在看着她，有羡慕的也有不满的。这会儿大伙儿都听说了，她在县里通过了复试，部队上正在审核呢。 在众人的围观下，纪小萱跟大哥进了院子。 爹一脸兴奋地跟她说：“萱子，昨儿送咱回来的那位解放军同志，姓赵，就是他来咱村里做调研的” 听了这话，纪小萱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结果怎样？谁知道呢？ 整整一个上午，赵建国走访了公社c学校和大队。 他对纪小萱的口述做了核实，结果还不错情况基本上属实。他松了口气，这说明纪小萱同志是值得信赖的，即便她家庭上有历史包袱，可她本人却没有任何问题。另外，她的父亲c母亲还有大哥表现得不错，思想进步，在村里人缘也好。 赵建国整理好了材料，就写下了评语。第二天一早，便驱车赶到了县武装部。 徐爱华看了还算满意，笑着说道：“建国同志辛苦了，这事等开会讨论后，就可以定下来了” 赵建国为纪小萱感到高兴。像她这种情况能从农村出来，实属不易。 可就在这天下午，李同志却找到了徐爱华。他拿出了几封匿名举报信，一脸严肃地说道：“徐教员，这是县里刚刚收到的，有很多群众都认为纪小萱没有资格参军入伍还说，要向上级部门反映这个问题” “呃”徐爱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地方上的情况可真够复杂的，为了这个名额动了不少脑筋。可这事一旦上升到了政治高度，只怕她也扛不住啊！部队上是讲原则讲纪律的，为了一个小苗子又何必去惹这个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一笑而过 徐爱华心里很惋惜，可还是遵从了县里的意见。 不过，这个特招指标却被浪费掉了。甭管区里c县里怎么推荐，她都不肯点头。这么一来，那些想动脑筋的也没了辙。 两天过后，征兵工作结束了。 赵建国从公社一回来，就听到了此事。他本以为纪小萱是十拿九稳的，可没想到临到最后却被刷了下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为她感到不平就去找了徐教员。可徐教员说：“地方上压力太大，这事只能这样了” 赵建国不想放弃，又找到张教导员。 张教导员是负责征兵工作的主管领导，也就他能说得上话。可张教导员听了他的汇报，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小赵，这事我也听说了，可这边情况复杂部队上不好直接插手。再说，每年的征兵工作还要靠地方上大力支持，既然县里提出了异议，那就虚心接受吧？” “张教导员，这不公平” 赵建国据理力争，可张教导员却不为所动。作为领头人他不愿冒任何风险，于是规劝道：“小赵同志，这事已经过去了，征兵工作也圆满地结束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听了这话，赵建国心知无望。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是，张教导员，本人坚决服从上级组织的决定” 谈话结束后，赵建国回了宿舍。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付出了一番努力，却没有任何结果？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了父亲让他下来锻炼的意思，很多事不是单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达成的。他的心沉了下来，思想也成熟了许多，就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 第二天，赵建国便恢复了常态。 他目光深沉c神情严肃，那颗棒棒糖所带来的甜蜜也烟消云散了。再过两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无论是平阳县还是柳林镇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 征兵工作结束了。 七月六号早晨，迎接新兵的军用大卡车开进了公社。 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新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一个地上了车。他们头戴军帽身穿军服，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一批幸运儿，为家庭带来了无上的荣光，日后如果能提干更是一脚踏入了军官的行列。 可纪小萱却未收到通知，她明白自己被刷下来了。 消息一传开，村里议论纷纷的说啥的都有。尤其是崔二婶子又大喇喇地挑起刺来，还在村口c地头拍着大腿说着风凉话儿。 “哼，就她那样的还想当兵？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做美梦！” 纪小萱是充耳不闻，毫不放在心上。她该干嘛就干嘛，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可大哥心里却很难受，小萱是县里唯一通过选拔的，最后却被刷了下来。听说是有人眼皮子发热写了匿名举报信，他想宽慰妹妹几句，可妹妹跟没事人似的一笑置之。 纪小萱自己没啥，可其他人却受到了影响。 一连两天，爹和娘都避开了人眼，窝在院里编柳条筐子。三弟和小秋妹妹放学后，也闷着头不出去耍了。二弟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就连下地干活时，秀娥姐姐都绝口不提此事，还一个劲地帮她干活。 纪小萱这才感到了压力。因为自己的事让家里人受累了，好在很快就会过去的。果然，最先忘却烦恼的是小秋妹妹。她嘴巴馋，那根棒棒糖早进肚子里了可心里还惦记着。 这天中午收工后，她一见到姐姐就上前揪着衣襟，奶声奶气地说着：“姐姐姐姐，我又想吃棒棒糖了！等下一回你去县里可得带着我哦” 听到这话，纪小萱笑得直咧嘴。 心说，那高价糖贵着呢，她家可吃不起。既然当不了兵，那就想法子挣钱吧？她注意到城里有偷着卖鸡蛋的，三分钱一个，比镇上的收购价上要高好些，娘攒下的鸡蛋不如拿到城里去卖吧？还可以捎带着卖几个小筐子。 她把这个想法跟爹一说，爹却摆了摆手。 “萱子啊，外面到处都在割尾巴，一旦被抓住了不但要没收财物，还要开批判会。前几天村东头的张婶子就被抓了，跟几个投机倒把的汉子一起站在公社的高台子上，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纸牌子，可丢人了” 纪小萱一听，只好作罢。 张婶子家三代贫农尚且如此，换成她家指不定会咋样呢？ 小萱没走成，一家人心里都不痛快。 可有一个人却很高兴，那就是崔柱子。这几天一到收工点儿，他就守在路上，见了小萱就粘着没话找话说。纪小萱不想搭理他，可他却自我感觉良好。 这天收工回来，纪小萱在路口又碰到了柱子。 “小萱”他紧走几步追了上来，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硬塞给她，巴巴地说道：“小萱，要记得回信哦” 纪小萱不想跟他当面撕扯，可接了信就是个把柄。她冷着脸，耐着性子说道：“柱子哥，你把信收回去吧！不然，我就贴到大队门口去” 崔柱子一听，唬了一跳。他看着纪小萱，惊讶地简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瞪着眼睛问道：“小萱，你这是咋了？在学校那会儿不是给我回过信吗？还说愿意等着我” “什么？”纪小萱心知不妙。 小萱给柱子回过信？她咋不记得了？这可是件把柄，得想个法子要回来以免日后弄出事来。于是，眼珠子一转，放缓了语气说道：“柱子哥，我咋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小萱，你你咋给忘了？” 柱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气愤。学校里好几个女同学都喜欢他，可他只给小萱传过小纸条，临毕业前还正儿八经地写了一封情书。 “呃，柱子哥，最近事多记性不大好要不，你把信拿过来让我瞧瞧？” 纪小萱哄着柱子。 “这个，好吧” 柱子见小萱脸上换了颜色，心里也欢喜起来，就点了头。 第二天中午，纪小萱从柱子手里拿到了那封信，就不肯退回去了。这是唯一的把柄，岂能让别人握着？柱子见小萱又翻了脸，是又惊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明白小萱是咋了？以前跟他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他说啥就是啥。可自打毕业回村之后就变了个样？不但不肯搭理他，还说跟他无任何关系。 纪小萱攥着信。 心说，柱子哥这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将来出息了结婚对象可是个城里姑娘，就不要再来祸害小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二次机会 这事过后，柱子安生了几天。 也不守在村口堵人了，纪小萱松了口气。 心说，若放在后世对待情书可不能采取这种蛮横态度，那样就太不尊重人了。可现在是七十年代，情况特殊，男女关系更是敏感，哪能按照常规方式来处理？况且，书中的柱子跟小萱相好之事人尽皆知，可他进了城就把小萱给蹬了，害得小萱送了命。 一想到这个，她就来气。 如果不设下这道防线，弄不好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对柱子得小心一点，不能因为这个被人说闲话。至于在学校里的那段朦朦胧胧的感情，她早已抛在了脑后。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七月下旬。学校里也放暑假了。 纪小萱渐渐适应了农村生活。虽然干活依旧不咋地，可按照最低工分标准也勉强撑得过去。村里也没人再提参军的事了，她自己好像也忘了，连同那个赵同志一起埋在了记忆深处。 就在这时，崔家托人给柱子说了一门亲。 姑娘是邻村大队支书的二闺女，模样周正人也勤快，初中毕业就去公社当了办事员。这可真是十全十美啊，可柱子却拗着头不肯答应，气得崔二婶子直跳脚。她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就冲着纪小萱来了。一连几天，记工分时都要挑刺，把林秀娥惹毛了就跟她扯着嗓子干了一架。 崔二婶子这一闹腾，就像点燃了熄灭的火种，柱子巴巴地跑来跟小萱赔不是，一来二去的那旧情又复发了。一到收工点，就粘着小萱没话找话说，看架势还挺痴情的？ 纪小萱心说，换做小萱一定会心软吧？如果不是知道最终结果，恐怕她也硬不下心肠吧？ 说起来，柱子除了粘牙之外，也没啥大毛病。像他这样的高中生，在十里八乡算是出挑的，也很受姑娘们的青睐。可人是会变的，一旦环境改变了看问题的角度也会发生变化。在七八十年代，农村小伙子进了城就变心的可不少。甚至有些结了婚生了娃的，都要想着法子跟农村老婆闹离婚。 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有多种，除了人品之外就是城乡之间的巨大差别。瞧瞧城里人，领着工资吃着“商品粮”可谓衣食无忧。而农村呢？虽然顾得上嘴可兜里却没有什么闲钱，要想买到最时兴的“三大件”（自行车c收音机c手表）可是难上加难。 可人都是有攀比心理的，越是缺啥就越想补啥？ 对农家子弟来说，要想出人头地变成“城里人”唯有上大学c参军提干或招工进城。前两样就甭说了，难度之大非一般人可想，只有招工进城才有点盼头。可进城指标稀缺，被推荐的除了知青之外只有少量壮小伙子，也就是说农村姑娘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这还不算，按照现有政策孩子的户口随女方，农村小伙子即便换了身份吃上了“商品粮”也改不了孩子的户籍，唯有找个城里姑娘才能让后代也变成城里人。这也是农村小伙子“进城后就变心”的原因之一，包括柱子在内都毫不例外。 纪小萱跳出了这种境界，就像个旁观者似的哪肯把自己再搅合进去？可柱子却是个麻烦，早晚会被他拖下水。她跟大哥一说，大哥收工时就在地头等着她，不给柱子搭话的机会。 “小萱，甭担心！柱子就要去县里念高中了，以后就没这些烦心事了” “嗯”纪小萱稍稍宽了心。 可大环境摆在面前，她还是要想法子离开农村，这里真不是她呆的地方。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上个月纪小萱折腾着报名参军，虽然没去成却在公社里出了名。 到了八月初，负责宣传的江干事找到队里，把纪小萱的情况摸了一下，跟队里说：“公社这边搞了一支业余演出队，想抽几个姑娘小伙子去参加排练，等到农闲时节去各个大队做巡回演出” 老支书一听自然很乐意，就点头答应了。崔队长对文艺活动一向不感冒，可这是上面布置下来的政治任务只好应下了。 在选拔队员时，江干事特地点了纪小萱的名，说她唱歌好听是块好材料。崔队长虽然有异议可也不好再说啥，只是一再强调：“参加排练可以，但不能耽误出工，排练时间只能搁在星期天” 这么一来，纪小萱就跟林秀娥一起进了演出队。江干事本想让纪晓光也参加，可崔队长死活不答应说怕耽误队里的劳动，也只好作罢。 这天一大早，两个姑娘结伴去了镇上。 排练场就在公社大礼堂里。纪小萱是个台柱子，放开嗓子唱了起来，着实过了把瘾。江干事还派人去学校把那架脚踏手风琴搬了过来，让她给大家伴奏。她就大大方方地亮了一手，让队员们都开了眼。至于她啥时候学会的这个？她说是自学的，反正班里的同学都不在跟前，她说啥就是啥。 一连排练了两个星期，纪小萱简直乐开了花。 唱唱歌c扭扭秧歌比下地干活可轻简多了，队里还给记三个工分算是加班补助。对她来说，排练一天就等于出了三天工，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呢？ 机会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这天排练结束后，纪小萱在公社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县里的干部去省城接了一个活，要招服务员了。这种服务员实际上就是小保姆，经过培训后把她们安排到高干家庭做家务，由管理部门按月发放工资。 纪小萱心知机会来了。 她回到家就跟爹说想去公社报名，可爹却不肯答应。 “萱子，咱宁可饿死也不去伺候人”纪文海板着脸说道。他知道这服务员不好当，那是看人家脸色吃饭的，是个受气的活儿。 “爹，公家给咱发工资呢”纪小萱却钻到了钱眼里。 她想帮家里一把。瞅着爹娘都不是壮劳力，手头紧巴得很，如果不想个法子挣钱，啥时候才能改变贫困面貌？再说，从小到大爹娘都宠着她，大哥是个好哥哥，弟弟妹妹也很可爱。可家里的负担重外加上成分不好，对大哥找对象影响很大。可有了存款就不一样了，可以翻盖房子，可以买“三大件”，甚至可以帮大哥娶个漂亮媳妇。 “萱子，听爹的，咱不去干那个”纪文海不肯松口。 他一向是个开明的，也支持闺女出去干大事。可他不想让闺女受人家的气，那家庭服务员不就是小保姆吗？跟过去大户人家的丫头有啥两样？去了能有啥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扫清障碍 纪小萱见爹不肯答应，就做起了思想工作。 “爹，这家庭服务员跟私人小保姆可不一样，有公家管着正规着呢再说，只干三年就能挣一大笔钱” 她跟爹算了一笔账，当服务员每月工资虽然不多，可管吃管住就攒下来了，积少成多就是一笔“巨款”。看看别的姑娘，三年下来有回老家翻盖新房的，有给自己攒下嫁妆嫁了好人家的，还有帮衬着家里给哥哥弟弟娶媳妇的。 “萱子，爹怕耽误了你” 纪文海明白闺女的心思。家里缺钱，自己身子骨弱就不是干活的料，小萱的娘也病着，她大哥还没成亲，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张着嘴。 “爹，咱不怕，我才十六，干三年就回来了，那时才十九什么都不耽误”纪小萱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纪文海被说动了，可柳爱莲却舍不得闺女。她躺在床上咳了几声，柔声劝道：“萱子，娘不想你去外面吃苦受累，咱家虽然穷，可穷得乐呵” “娘，咱去城里当服务员，吃得不赖都是细米白面，平日里端茶倒水洗个衣裳，哪就累着了？再说，咱又不跟首长家属坐一块儿吃饭，也没啥气受”纪小萱笑盈盈地说道。 “萱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柳爱莲还是担心。 她除了不想闺女受气，还考虑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闺女的安全。 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前年，邻村的一个小闺女不就被人家退回来了？说是身体不好。可后来有消息传出来，说她肚子大了才被赶出来的。小闺女家家的咋会大了肚子？这个就说不清楚了。反正，她不想萱子出去受人欺负。 可纪小萱却不这么看。虽然家庭服务员会面临着这种问题，可七十年代男女关系是很慎重的，犯错误的毕竟是极少数。再说，她不过是顶着一个单纯少女的外壳，心智又不低，哪会上当受骗？况且，这是她离开农村的唯一机会。 于是，厚着脸皮跟娘咬着耳朵：“娘，您放心，我心里有谱，对男的提防着呢！” “萱子”柳爱莲心知闺女脑子好使，见她这么说才意识到闺女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毛丫头了。 一番劝说之后，爹和娘终于点了头。 晓光大哥也得了信了，怎么也舍不得妹妹出远门。可纪小萱笑嘻嘻地说道：“大哥，等通知下来了姐妹们都抢着报名，咱还不一定能选上呢！” 纪晓光心说，选不上正好，这样妹子就死了这条心了。 过了两天，公社里果然发了通知。 村里想去报名的姑娘可不少，可一条“初中文化”就被卡住了。纪文海觉得希望很大，就去队里帮小萱开介绍信。可老支书去县里参加学习去了，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这可咋办？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崔队长。可崔队长却端起了架子，他思想觉悟高，一向看重家庭成分，听说小萱要参加招工就板起了脸。 他瞅着纪文海，严肃地说道：“呃，你到底是咋想的？小萱的爷爷是个大地主，这政治面貌不清不楚的，咋能去城里当服务员？去了那边，一天到晚吃住都在首长家里，那不成了刺探情报的特务？还有啥机密可言？” “崔队长，你”听了这话，纪文海气得不行。 这都哪跟哪儿啊？他克制了半天才没跟队长吵起来。可回到家里却是唉声叹气，埋怨自己影响到了小萱。 纪晓光听了也很郁闷。一到关键时刻就有人拿这个来说事，生怕他家出了头。纪小萱宽慰了爹几句，却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点子。 听秀娥姐姐说，崔队长天不怕地不怕，就连老支书都敢当面顶撞。可他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怕老婆，只要崔二婶子一发话，没有不听的。这事疏通了崔二婶子不就得了？可崔二婶子却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哪肯帮这个忙？ 不过，这难不倒她。她想，崔二婶子不是把柱子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吗？一心二心要把他俩分开，那就从这上面下手吧？于是，跟爹娘商量了一番。 娘一听，就捂着嘴笑道：“萱子，这个法子好使？” “娘，您放心，保管好使！” 纪小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爱莲躺不住了，就打起精神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她让晓光从树上摘了几个石榴，就包着去了小萱她大娘家。 纪大娘姓崔，是崔家门里出来的，跟崔二婶子是堂姐妹，也能说得上话。对自家的事也挺上心的，就痛快地应下了。 吃罢晚饭，她就找到柱子娘说话。崔二婶子一开始翻了翻眼皮不肯答应，可堂姐的一番话却让她动了心。 “柱子她娘，您也都瞧见喽，柱子不是一心二心恋着小萱吗？只要把俩人分开不就断了？小萱这一去啊三年多见不着面，再深感情也都淡了” 崔二婶子怨念的正是这个。为了切断儿子的心思，她想尽了法子可效果却不咋地。这一下问题算是解决了，心里也舒畅了。 于是，拍着大腿说道：“好，姐姐您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明儿一早就让你兄弟去大队部开介绍信吧” 这天晚上熄灯后，崔二婶子搂着丈夫爱抚了一番。借着亲热之机，就把那话给说了。崔队长一高兴就痛快地应下了。事关儿子的前程，那家庭成分就先搁在一边吧。 这事总算是了结了。 纪小萱拿到了介绍信，就去公社里报了名。成不成就在初选这一关，想着她连县里都闯过了，公社又算得了啥？ 关于招工之事，她已经打听过了。 这个归县劳动局管，虽然免不了审核却不像参军入伍那么严格。再说，家庭服务员虽然很抢手，却是一份临时工。城里的姑娘一心二心想找个有编制的正式工作，不屑于干这个。有门路的家庭也舍不得，唯有那些吃苦耐劳c毫无背景的农村姑娘才把这个当成香饽饽。 可即便如此，还有条条框框限制着，不是谁想去就去得了的。 首先要求初中文化，其次是年龄限制。上面只要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姑娘，这样就刷下去了一大批。要知道十八岁的农村姑娘大多相看了人家，就没有机会再远走高飞了。而她正合适，虽然要到年底才满十六周岁，可也差不了几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心有不舍 报名工作结束后，由公社“招工办”负责初选。 这天一大早，报了名的姑娘都被集中到了篮球场上。“招工办”对她们进行了面试，先是审查资格，接着问一些问题看她们思想是否进步？口齿是否伶俐？通过审核的，就被带到一堆道具跟前，让她们端茶倒水，看看仪态是否大方？手脚是否麻利？ 这两轮下来，就刷掉了一大批。 三天后，“招工办”便张榜公布了初选结果。报名的一共有几百人，最后入选的只有五十人，纪小萱就是其中之一。 消息一出来，她又成了村里的焦点人物。因为全村就她一个通过的，其他几个姑娘要么是文化不够，要么是别的问题。这么一来，又有说风凉话的。 “哼，纪家那闺女咋通过了？她爷爷不是个大地主嘛？咋就蒙混过去了？这事得跟队里说叨说叨” 几个大娘c婶子忿忿不平的，觉得自家闺女哪点比小萱差了？凭啥就被刷下来了？可到了大队部，崔队长一句话就把她们噎了回去。 “呃，你们几个听好喽！小萱，还有她爹和她娘都下地参加劳动，都是公社社员，这个不假吧？她爷爷的事跟她有啥关系？再说，这是招工办的决定，有问题去找公社啊？” “崔队长，这个” 领头的张大婶不禁傻了眼。本以为崔队长会给她们撑腰，他不是一向最讲原则c最讲阶级斗争嘛？咋临到头来却变了个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崔队长自然不允许别人质疑他，于是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她们的疑虑。 崔二婶子也难得没在村里咋呼，安安静静地就跟没这回事一样。唯有柱子心乱如麻，想去找小萱问问，却被她大哥堵着说不上话来。眼瞅着就要开学了，他就要去县里了，只怕连道别的机会都没了。 小萱通过了初选，纪家这边也松了口气。 不过，纪文海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些年他被“意外”折腾怕了，只能在心里偷着高兴。而纪小萱一接到通知，就抿着嘴直笑。 她回到家，跟爹娘说：“爹，娘，公社这边政审通过了，这事希望很大。下个星期就要集中到县里参加“复选”了，只要咱能通过就可以填写招工表了” 纪文海不敢掉以轻心，一再叮嘱：“萱子，要低调别出去说，省得遭人眼红又弄出事来” “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呢”纪小萱笑盈盈地说道。 这一回她觉得把握很大，只要村里折腾不起来公社那边就没事。 到了星期一，县里的“复选”开始了。 按照排好的顺序，柳林公社被安排在了星期三。这天一大早，公社准备了两台拖拉机挂着长长的车斗，由“招工办”带队把姑娘们送到了县劳动局。 这一次选拔很严格，除了资格审核之外，挑选的过程就像是选美，都是白净水灵的小姑娘。这么一来，又刷下去了一半。纪小萱本是个出挑的，自然没啥问题。可瞅着旁边有几个姑娘落了泪，心里也酸酸的。 这招工可真不易啊，就连做个服务员都要竞争。可名额有限，竞争又在所难免。 “复选”通过后，劳动局便安排入姑娘们去人民医院做健康检查，还跟她们说：“体检结束后先回公社等通知，等结果出来了，就来县里填表参加培训” 忙乎了一整天，临到太阳落山前才算结束。 姑娘们又坐着拖拉机回来了。过了两天，公社便收到了“复选”结果。姑娘们都很健康，都没问题，下星期就去县里报到。 消息一出，纪大哥便亲自跑到公社把通知书领了回来。 纪小萱乐得合不拢嘴，一家人也为她感到高兴。尤其是小秋妹妹笑得眼睛弯弯的就像个小甜瓜，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要吃棒棒糖。 “秋丫头，糖吃多了，小心牙疼”纪晓波唬着脸，逗着妹妹。“三哥，你瞧我正换牙呢，不怕虫咬”小秋妹妹呲着牙，毫无自觉性。 纪小萱在一旁看着，忽然感到不舍。虽然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想着离开，可真要离开了却又留恋起来。 同样，家里人也舍不得她。 娘的病还未好老是咳着，可一想到闺女要出远门了又多了一桩心事。爹也是，一边照顾着娘一边操着她的心。还有大哥沉默了半天，觉得妹妹孤身一人远走他乡，日后谁来护着她？ 一恍三天过去了，县里的培训工作也拉开了序幕。 纪小萱跟其他姑娘们一起坐着拖拉机去了县里。到了劳动局填了表之后，工作人员把她们安排在县招待所里住下。 领队说：“本次培训为期两周，培训期间管吃管住，但不能随便外出” 这一下，招待所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个房间住六个，全部加起来有二百来人。工作人员把她们打乱后分成了几个班组，还选了班长和组长。 这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了。 柱子巴巴地找到县招待所，想见小萱一面。可纪小萱却避开了，心说还是不见面比较好，该忘却的就彻底忘却吧？柱子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对他将来也有帮助。 培训开始了，主要是劳动纪律c劳动技能和思想品德教育。没过几天，纪小萱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说这批服务员要按照成绩进行选拔，表现一般的留在省城，表现好的会被送到京城，工资要高一半。 为了挣大钱，纪小萱表现得尤其好。到培训结束时，果然得了个优秀。这时候已是八月底，她跟伙伴们又坐着拖拉机回了公社。 进了家门，倍感亲切。 可她却呆不了几天了，真舍不得啊。爹娘也死活不让她下地干活了，说在家好好歇歇。林秀娥也特地来找她，拉着她的手说着悄悄话儿。 “小萱，这一去要三年？” “嗯” “中间能回来探亲吗？” “唔，这个不好说，可能要到三年期满才能回来” 关于探亲，纪小萱已经打听过了。她们进城县里给出路费，期满回来也给报销，可中间如果自己跑回来县里却不负担。大家出去是为了挣钱，谁舍得花一大笔路费跑回来探亲？再说，真去了京城离得那么远，一来一回光路上就要耽搁七八天，她们有劳动纪律这是不允许的。 “小萱，进了城要记得写信啊”林秀娥叮嘱道。 “嗯”纪小萱也是依依不舍。 “小萱，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跟别人讲哦” 林秀娥跟纪小萱透了个气，她要去公社当宣传员了，以后就能挣工资了。这是江干事跟公社提的，想把她从队里抽调出来。 “秀娥姐，恭喜你了”纪小萱为秀娥姐姐感到高兴。 当然，秀娥姐姐也有这个资格。她在队里表现得好，思想进步，干活更是一把好手。平日里热情泼辣，嘴巴也利落，更重要的是家庭出生好。她爷爷是老支书，爹是大队会计，一家人都很进步。 可秀娥姐姐去了公社，眼界就不一样了，跟大哥的事恐怕要黄了吧？ 本来秀娥姐姐对大哥有好感，可谁都没挑破。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了，即便她情愿大哥也会有压力吧？再说，还有家庭出生这一道坎，想在一起哪那么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北上之路 尽管心有不舍，可出发的日子还是来到了。 九月五号这天清晨，纪小萱跟家人挥手告别后便背着行李上路了。大哥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到了公社，这时“招工办”门前正停着一台拖拉机，周围聚集了不少姑娘。见他们来了，便好奇地打量着。 纪小萱心说，像大哥这样的英俊小伙子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可大哥却是熟视无睹，他把包袱和网兜搁在车斗里，细心地叮嘱着她。 “小萱，到了那边就给家里写信如果呆不习惯，就打申请回来” “嗯，大哥”纪小萱鼻子里酸酸的。 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她就跟小萱一家结下了不解之缘。这种感情融在血脉里，不经意间就触及到了。她觉得自己就是小萱，后世的她离得越来越远了，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分才会想起昔日的她。可这中间隔着四十多年的光阴，妈妈和启文都在时光的另一头，她不知该如何跨越？ 来到这里之后，她想念后世的一切。可纵然想念又能如何？一时半会的很难回去，只有安下心来把当前的日子过好。可奋斗就意味着离别，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考大学都不得不跟家人分开。世事不能两全，那就想办法让亲人们过得更好一点吧？ “大哥，高中课本的事千万别忘了，不明白的地方就问爹”纪小萱再次提醒道。 “好的，大哥都记着呢”纪晓光点着头。 这两天妹妹跟他说要把高中课本捡起来，干活之余要学文化将来会有大用场。他虽然不明白具体有啥用？可见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点了头。 “哔哔！”哨音一响，马上就要出发了。 张领队拿着喇叭站在拖拉机前点了名，见姑娘们都到齐了，便进了驾驶室。拖拉机“突突突”地跑了起来，冒出了一股股黑烟。 纪小萱倚着车厢回头张望着，见大哥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还冲着她直挥手。出了镇子，大哥实在追不上了便在路边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她。 她眼睛一热，泪水便涌了出来。 这一去三年后才能回来，那时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到了县里，各个公社的服务员都已经聚集了。 县劳动局安排了几辆军用大卡车，车厢上面都拉着军绿色的帆布车棚，姑娘们排着队提着行李上了车。按照原定计划当天就要赶到省城，到了那边省“招工办”会做进一步的安置。 汽车开动了。 一行人在路上奔波了整整一天，终于抵达了省城。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省“招工办”的工作人员把服务员们集中到了大院里，举着大喇叭宣布了安置名单。纪小萱听到自己被派往京城，心咚咚直跳。这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也是自我奋斗的开始。 晚上八点，三位女领队便带着七十多人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虽然坐得是硬座，可姑娘们都很稀罕，纵然有劳动纪律管着也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对她们来说，城市是一个未知的新世界，过去只听说过火车却从未想到自己也能亲自坐一坐？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到了次日黄昏时分，列车终于抵达了京城。 纪小萱只觉得腰酸腿疼屁股发麻，下车时深一脚浅一脚的都不会走路了。在招待所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管理处的李大姐把她们分成了六个小组，准备送往不同的接收单位。 “同志们快上车，准备出发了！” 随着一声号令，纪小萱提着行李上了一辆军用卡车。她所在的小组一共十二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按照培训纪律服务员之间不能相互打听，也不能私下交流以免串通泄密。她觉得这样挺好，省得人多嘴杂生出是非来。 卡车开动了，可车棚挡着什么都看不见。纪小萱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随着其他人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 这是一所大院子，绿树成荫，道路笔直，一排排营房整齐划一，随处都能看到身穿草绿色军服的军人，整个大院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纪小萱顿时兴奋起来。搞了半天竟然来到了部队大院？这是给首长家属当服务员哪？ “第六小组听令，你们先进接待室休息一下，喝点茶水。等一会儿首长家里就会来领人，你们要服从组织分配，严格遵守劳动纪律” 李大姐给她们开了一个短会，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纪小萱坐在窗前，朝外面张望着。 心说，部队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比地方上要好很多。虽然活动范围仅限于后勤大院，可这个院子实在是太大了，包括办公区c家属区c商店c粮油副食品店c大礼堂c操场c托儿所c澡堂等，真是一应俱全，就像一个小世界什么都不缺。 看来，自己谋划了半天还真谋划对了？ 纪小萱克制着那股兴奋劲儿，只盼着能分到一户好人家。 快到十二点了，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位女同志。李大姐热情地迎了上去，为她们做着介绍。 这些女同志大约四十来岁，都穿着草绿色的军服，留着齐耳短发，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她们。那些看着干净利落的，很快就被挑走了。可不知咋的，挑过来捡过去就是没人选纪小萱。她暗自纳闷，自己不是很优秀吗？咋都不选她啊？ 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三名服务员了。 这时候，纪小萱隐隐明白了。自己落选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容貌出众，有“狐狸精”之嫌。她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有丝毫张扬之色。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两位女同志，比较了一番之后便选了她的同伴。纪小萱的心提了起来，心说，万一没人要可咋办？难道被退回去不成？ 正想着，就见李大姐扫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纪小萱也犯起了嘀咕，就在这时房门开了，一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她梳着两条麻花辫，戴着军帽，显得十分利落。她瞅了瞅纪小萱，心说来晚了，这服务员都给挑没了？剩下的这个看着手脚倒是麻利，说话也机灵，可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了。她犹豫了一下，又问了几个问题。 “小纪同志，你们过来之前，管理处那边都讲过纪律吧？” “是的，首长” 纪小萱把劳动纪律背了一遍，中年女子这才点了点头。谁叫她来得最晚呢？好在这姑娘挺聪明的，就试着用一用吧？于是便做了登记。 纪小萱松了口气。 心说，终于被人捡走了。如果被退回去了，这脸往哪儿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级别待遇 办完了手续，纪小萱的劳务关系便挂在了后勤处。她跟其他服务员一样，由后勤处代为管理。 李大姐握着那位女军人的手，热情地说道：“苏大姐，今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做好后勤工作的”说着，便扭过脸来跟纪小萱做了介绍。 “小纪同志，这位是苏大姐！你跟着过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去了以后要好好干哦” “是，首长！我一定会努力的！”纪小萱脆生生地应道。 那位苏大姐瞅了瞅她，温声说道：“呃，小纪同志，以后不要首长首长的，喊我苏阿姨就成” “是，苏阿姨”纪小萱立马改了口，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笑意。 苏大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也太伶俐了吧？跟建华一般大小，可比她懂事多了。她稍稍放了心，觉得这个挑剩下的也不错嘛。 纪小萱见苏大姐站起身来，便提着行李跟着她离开了接待室。一路上，苏大姐在前面走着，她低着头在后面跟着，显得十分恭敬。 对苏大姐，她颇有好感。 心说，如果她执意不肯要自己，是不是就被退回去了？闻着苏大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道，便猜测她可能在医院工作？或许是一名医生？ 正想着，就见一位提着菜篮子c穿着灰布褂子的中年妇女跟苏大姐搭上了话。 “大妹子，这是上面刚分配下来的服务员？”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土腔。 “是啊，这不小柳刚走，小纪就接上来了”苏大姐站在路边说了几句，慢条斯理的颇有首长夫人的范儿。 而那位中年妇女则是一脸羡慕，说着客套话儿。纪小萱明白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能享有这种待遇。那苏大姐家一定非同一般吧？她丈夫定是一位高级将领吧？ 沿着林荫大道，一路走着。 好半天了，还没到地方。纪小萱心说，这个院子可真大啊！不知住了多少军属？如果不熟悉路线弄不好就迷路了。 她跟着苏大姐拐了一个弯，又进了一所院子。 院门口有卫兵把守着，几乎看不到什么闲杂人员。院里绿树成荫，一排排独门独户的篱笆小院，一栋栋二层小楼悄然耸立着，楼前有的种着花草，有的栽着瓜果蔬菜，一股浓郁的田园风光扑面而来。 苏大姐在九号楼前停了下来。她推开篱笆门，上了台阶敲了敲房门。一个圆脸小战士开了门，欢快地打着招呼：“苏阿姨，您回来了，饭菜已经打好了” “嗯”苏大姐点了点头，指着纪小萱说道：“小张，这是才来的服务员，你把行李接过去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吃了饭，再把日常工作跟她说一下” “好咧，苏阿姨，我这就去办” 小张答应了一声，就伸手接过包袱，示意纪小萱跟他走。苏大姐站在楼梯口，冲着上面大声喊着：“建华c建波，快下来吃饭了！” “妈，我这就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尖着嗓子应道。 楼梯上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纪小萱被安置在了楼下，一个朝北的小房间里。 屋子很干净，但面积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她注意到屋里装了暖气片，也就是说到了冬天有暖气？那整个冬季好过多了。 “小纪同志，你先歇着，等那边散了咱们就去吃饭”小张笑眯眯地说道。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新地方，各种规矩是在所难免的。作为家庭小保姆，自然不好跟首长家属们坐在一起吃饭。那样不光人家不自在，她也觉得别扭。 过了半个小时，楼下安静了下来。 小张跑来喊纪小萱过去吃饭。她注意到饭厅很大，摆着一张大圆桌和几把椅子。北面还有一个小厨房，炊具一应俱全。她跟小张坐在案前吃着，这是从伙房打来的饭菜，有白面馒头c白菜熬豆腐，还有小半盆白米稀饭。 说起来，这吃得比老家要好得多，至少能见到细米白面。纪小萱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想着。见那边桌上的菜碗里剩了一点菜渣，心里有所触动。 原来苏大姐一家跟她和小张吃得是一样的。虽然是高干家庭，可除了配有服务员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未搞特殊化。这个年代采取的是配给制，按照级别待遇会有一定的副食补贴，可除了这些之外尚未出现后世的那种极端奢华和腐败，整个社会风气也非常朴实，更有群众监督着干部队伍的一举一动。 纪小萱吃了饭。未等小张吩咐就把饭桌收拾了一下。这是第一场家务劳动，她洗洗刷刷很快就完成了。 “小纪同志，你过来，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小张带着纪小萱在楼下转了一圈，有会客厅c书房c饭厅c厨房c卫生间，还有楼梯下的储藏室和两间客房。 “小纪同志，楼上是卧室，赵参谋长一家就住在上面。我是首长的通信员，今儿是过来帮忙的。你在这边主要跟苏阿姨招呼一下家里的事，苏阿姨在医院工作，平时里忙得很” 小张三言两语做了安排，纪小萱应了一声。 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收拾家务，包括端茶倒水，洗洗刷刷，外加上打扫卫生，如果能下厨做饭就更好了。小张说，以前那个柳姐就会做饭，如果不是年龄大了苏阿姨真不舍得让她走。 纪小萱心说，炒菜做饭？这个难不倒她。 要知道小萱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除了力气小之外干别的都不在话下。况且，后世的她也跟着妈妈学了一手好厨艺，到了关键时刻露一手是没有问题的。 忙乎了一通之后，纪小萱安顿了下来。 作为一名家庭小保姆，熟悉环境是很重要的。她从小张那里了解到赵参谋长家一共五口人，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参军入伍了，驻扎在军营里很少回来。老二是个闺女，跟她差不多大小，读高一了。老三今年十三岁，读初二了。 她想，如果不是家庭困难，她也读高中了吧？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黯然。同样是十六岁，她开始挣钱养家了，而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却可以继续读书，将来还可以参军入伍或者报考大学。 纪小萱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她提着水桶c拿着拖把把楼下打扫了一遍。在书房里，见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就凑到跟前瞧了瞧。 只一眼，就愣住了。 那个站在苏大姐身后，俊美朗目c意气风发的年轻军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同志。想不到他就是赵家的老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多看一眼 纪小萱是百感交集。 她定定地看着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可现在，跟两个多月前相比情况已有了变化。 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有着“文艺天赋”的特长生，而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小保姆。他呢，不仅仅是一位年轻军人，更是出生不凡的高干子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他一定是位军中俊才，前途无量。 这中间的差距有多大？不用想也明白。纪小萱的心隐隐作痛。 看到这个人就想起了启文，想起了后世。她本是一个即将做新娘子的幸福女孩，却莫名来到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姑娘。她不愿低头只想奋起，即便回不去了也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可这又谈何容易？在内心深处她始终忘不了启文，忘不了妈妈，忘不了沪上的生活。 因为这个，在公社里初次见到赵同志时就格外紧张，虽然知道他不是启文可还是心存好感。再次见面时，下意识地就把他跟启文叠加在了一起，甚至希望能擦出一点小小的火花？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可内心深处却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现在，她再次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不是启文，他是赵参谋长的长子，到目前为止甚至连他的大名都不晓得，再抱有这种幻想岂不是很可笑？ 短短的几分钟，纪小萱想了许多。 接下来，她要在这里生活三年，跟他碰面是难免的，如果不能保持一种平和心态岂不是很尴尬？像他这种出生，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他离开县城后，恐怕早就忘了那个唱歌弹琴的小姑娘了。可她呢，却不会轻易忘却。 透过他，她能看到后世的启文，即便知道那是一个虚幻的影像，可还是忍不住自我迷醉。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在牵引着她，让她总想着再多看那么一眼。 可这一眼，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小萱明白，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现实世界里都不能流露出丝毫来。否则，招人耻笑不说还会惹来麻烦。 在培训时，教员们就一再强调“在外务工期间不得跟派遣家庭及其成员发生“情感纠葛”，更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而影响到了工作。”李大姐也特意提醒过：“在首长家里做事不要想别的，一旦被发现了立即遣送回去” 纪小萱下了决心，再见到他就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吧？ 她是来挣钱的，不是来追忆情感的。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保姆，无论是行动上还是思想上都不能“犯错误”，更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而丢了饭碗。 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哎，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纪小萱吓了一跳，家里不是没人嘛？咋突然冒出来一个？她赶紧回过头来，见一位高个子女生正站在书房门口瞅着她。 她十五六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腰里扎着牛皮带，右臂上还套着一只红袖章。她眼睛很大眉毛高挑，看着很强势的样子，可眼里却透着一丝狐疑之色。 纪小萱心知此人不好惹，就笑着说道：“我我正在拖地呢，站着歇一会儿” “是嘛，我都蹲这儿好半天了，见你一个劲地瞅着我哥，都快钻进相框里了”高个子女生双手抱在胸前，撇了撇嘴，讥讽道。 “啊”纪小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说啥才好？ 这是苏阿姨的女儿？她不是上学去了吗？咋还在家里？她知道坏事了。苏阿姨吃罢午饭就去了医院，临走前跟她说：“小纪啊，你一点半上楼喊建华和建军起床，省得睡过头了”。当时，她隔着房门喊了几嗓子，听到有人答应就以为都起来了，可没想到建华又睡过去了？ 她赶紧瞅了瞅桌上的闹钟，都快两点了要迟到了吧？ 赵建华见小保姆喏喏地样子，却是不依不饶。她扫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抓住了特务一般。 “哎，我问你呀，你是不是瞧上我哥了？呵呵，你们这些小保姆啊，不知咋的见了我哥就跟着了迷似的，总想着法子讨好他本以为换了个新的会好一点，可没想到才来第一天就迷上了？” “”纪小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初来乍到就被人抓了个现行？换做其他情况她早反应过来了，可唯独启文是她的软肋。 “哎，你说，我哥是不是很帅气啊？” 赵建华盯着她追问道。 “这个”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同志是很英俊帅气，可她盯着他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长得酷似启文，她早就把他给忘了，即便见了面也顶多在心里赞叹一句“好帅”而已，哪会变成这副花痴模样？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呃”赵建华略带鄙夷地撇了撇嘴。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小保姆，觉得耍够了，方换了语气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快快通报一声” “我，我叫纪小萱” “嗯，我知道了以后中午一点半一定要记得喊我哦，看看今儿就迟到了” 赵建华又扫了她一眼，才一把抓起书包出了门。中午睡过头了，本来憋着一肚子火却意外地发现了小保姆的秘密。瞅着这个妹子笨笨的，倒是好玩得很。 赵建华上课去了，纪小萱松了口气。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赵建华是个瞌睡虫，只要睡着了就很难醒来。以往有小柳盯着，不停地喊她才能按时起床，今天的确是她大意了。 打扫好了卫生，她回屋歇了歇。 想着一堆家务事儿，就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支钢笔和一个小本子，把事项一条一条地列了下来以免忘了。小张跟他说，下午六点去食堂打饭，饭票和菜票都搁在厨房的抽屉里了。还说首长要回来吃晚饭，记得多打一份。可她连食堂在哪里都不晓得，怎么打饭啊？ 纪小萱感到头大。 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就出门转一转吧？好认一认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初来乍到 纪小萱提着篮子出了门。 见篱笆院内栽着一排豆角和一排西红柿，还有几棵青椒长势喜人。她灵机一动，要不晚上炒个青椒炒鸡蛋？可又一想炒鸡蛋太费油了，按照现在的定量标准哪吃得起？再说，她刚来就大手大脚的，别被人家误会了。于是又改了主意，打算焯个豆角c拌个西红柿，再看看食堂那边有啥饭菜搭配着吃，这样既省钱又能换个口味。 纪小萱一边走着，一边盘算着。 这会儿院里静悄悄的，看不到闲杂人员。到了院门口，守门的卫兵警觉地扫了她一眼，严肃地说道：“同志，请登记一下” “呃”纪小萱在登记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c时间和楼号，这才出了院子。 她东转转西转转，一边记着路线一边打量着。可院子实在是太大了，这食堂究竟在哪儿？怎么找不着啊？ 正犯着嘀咕，就看到那边有一队卫兵正在巡逻。她想过去询问一下，可真到了近前却有些胆怯，心说自己这样别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了？瞧瞧满院子都是草绿色的军服，就她穿着蓝方格褂子c黑土布裤子，一副老百姓的打扮，还东张西望的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纪小萱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觉得自己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她赶紧往边上靠了靠。可那个骑车的却故意放慢了速度，交错而过时还透过墨镜扫了她两眼。 这人很年轻，穿着一身草绿色军装却没戴领章帽徽，也就是说他也是大院里的军属？纪小萱顾不上多想，就开口问道：“哎，同志，请问个路” “嚓”那个年轻人手握车闸停了下来。他一只脚蹬着地，另一只脚踩着脚踏板，扭过头来瞅了瞅她。 “同志，请问食堂怎么走？”纪小萱抓住机会，上前问道。 “呃，你想去哪个食堂啊？”那人摘下了墨镜，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哪个食堂？”纪小萱傻了眼，难道还有几个食堂不成？可她该去哪个食堂打饭啊？ “呵呵”那人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他想逗逗她，就调笑道：“哎，姑娘，我问你你去食堂做什么啊？” “我去打饭啊”纪小萱提着篮子，脆生生地应道。 “打饭？你想打什么标准的？” 那人扬起胳膊瞅了瞅腕上的手表，眼里透着一股戏谑之意。 “”纪小萱不知平日里打的是什么标准的？可想着赵参谋长的级别那标准不会低了，于是反问道：“唔，都有什么标准的？” “呵呵”那人一听，哈哈大笑。 这个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倒是胆大，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呃，大院里有三个食堂，分为大食堂和小食堂，小食堂也就是第三食堂承担着对外接待任务，主要是面向高干” 纪小萱明白了，她应该去小食堂打饭。可她不想让对方猜到她的去向，就把三个食堂都问了问。 那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刚分下来的小保姆吧？不知是哪家的？他忍着笑把三个食堂的方位大致说了一下。纪小萱记在了心里，就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可那人却扎在原地并未走开。他一个劲地瞅着那小保姆的背影，心说这是谁家的？长得倒是挺出挑的，在这大院里也排得上号吧？ 纪小萱被人盯着，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可她不敢回头，就硬着头皮走着。 一路上又问了几个人，方找到了小食堂。说是小食堂，可规模却不小，硕大的饭厅里摆满了方桌和长条凳子，估计能容纳三四百人吧？ 她找到打饭口，瞅了瞅墙上的小黑板，见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晚供应韭菜包子c玉米面馒头c小米稀饭”等字样。可看来看去，却没看到卖青菜的？正纳闷呢，却猛然意识到在七十年代有韭菜包子吃就很不错了，还想啥别的？ 纪小萱不禁哑然失笑。 不知买包子要菜票不？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饭票和菜票，细细地瞅了瞅。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票面上盖着一枚红色印章，有“第三食堂”的字样。心说，她可真笨啊，这饭票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食堂名称吗？她还巴巴地费了那么多口舌，跟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打交道。凭她的经验觉得那人很轻浮，眼神飘忽不定的还净往她脸上扫，这种人还是远离为好。 瞅着离开饭时间还早，纪小萱便打道回府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记着路线。心说，这一趟下来算是把食堂给认清了，以后就不会再闹笑话了。说起来，首长们住的院子还真偏僻啊！ 纪小萱好不容易摸了院门口。 她刚准备进去，就被站岗的卫兵给拦住了。 “同志，您找谁？”那位身材高大的卫兵严肃地问道。 “我我是苏阿姨家的服务员，我住在九号楼”纪小萱心说，她不是刚出来嘛？咋就不认得了？ “呃，那请您出示一下证件”那位卫兵毫不松口。 “证件？”纪小萱心说，没听说有上岗证这一说啊？中午她跟着苏阿姨进来时，见她掏出一个小红本冲着卫兵晃了一下，也没人上来盘问她也没见有人登记。 “呃，同志，没有证件不得随便出入本院”那卫兵看着她，神色十分威严。 “唔，同志，我今天才过来，还没顾得上领证件呢” 纪小萱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可那个卫兵却是一脸疑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摆出了询问的架势。 纪小萱心知不妙，赶紧指着登记表说道：“同志，一个多钟头前我刚从里面出来，您看这上面还有记录呢！” “”那卫兵扫了一眼记录，严肃地说道：“同志，这是外出登记，要想进来就得拿着证件或临时出入证” 纪小萱听得两眼发直。 心说，搞了半天这院子能出不能进，这可咋办啊？她还得赶回去准备晚饭呢，本想着好好露一手可没想到却露了一鼻子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上前解围 纪小萱定了定神。 心说，要不请门卫给苏阿姨打个电话通融一下？或者联系小张把她接进去？正想着，就听到 “叮铃铃”一阵响动。 她抬眼一看，见林荫道那边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穿着草绿色军装，戴着墨镜，骑着一辆自行车，还不停地按着车铃铛，就像在跟她打招呼似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给她指路的那个家伙。她不想搭理他，就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可那人到了近前却一下刹住了车。他单脚支地，透过墨镜瞅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进不去了？”他歪着嘴，调侃道。 “嗯”她把脸扭到了一边，不想跟他有视线接触。 可那人却毫无自觉性，厚着脸皮搭上了话。见她不肯搭理他，就冲着门卫问道：“哎，小郑，这是咋回事啊？” “报告杨同志，这位小同志没有证件也没有出入证”那位年轻卫兵冲着那人打了一个立正，朗声说道。 “呃”那个叫杨同志的转过脸来，问道：“哎，你是哪家的？咋没办出入证啊？” “唔，我是九号楼的，今儿才来还没顾得上办理呢”纪小萱本来不想搭理他，可见他跟门卫挺熟的或许能帮上忙？就硬着头皮开了口。 这个杨同志正是大名鼎鼎的杨卫东。他一听，原来是赵建国家的小保姆啊？还真是巧了。于是，冲着卫兵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小郑，这个服务员我认得，今儿苏阿姨刚领回来的，要不让她先进去？” “这个”卫兵有些为难。 “小郑，她就住在我家隔壁，保准没问题”杨卫东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呃，那好吧，不过得做个登记”卫兵总算松了口。 “好咧！”杨卫东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在登记表上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大名。卫兵这才冲着纪小萱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谢谢！”纪小萱进了大门，客气地说道。不管咋样人家都帮了忙，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 “甭客气！”杨卫东得意洋洋地笑道，还摘下墨镜冲着纪小萱挤了挤眼。纪小萱觉得脸上一热，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哎哟，刚保你进来就翻脸了？”杨卫东嬉皮笑脸地说道。纪小萱不想搭理他，就提着篮子飞快地跑了。 杨卫东远远地看着，哈哈大笑。 不知怎的见了这个小姑娘就想逗逗她，见她恼了就格外开心。她住在九号楼跟他可是邻居啊，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了。 纪小萱提着篮子进了院子，心“扑通扑通”直跳。心说，大院里真是啥人都有啊！以后再见到那人得躲得远远的。 她瞅着时间不早了，就弯腰进了菜地。摘了一把豆角和几个西红柿，心想一会咋出去打饭？实在不行就做饭得了。厨房里不是有米有面吗？不如把煤火炉子生起来做一点？想到这里，就提着篮子进了屋。 她在厨房里翻了翻，见案板下面搁着半袋子大米和一袋子玉米面，就打算做一锅大米饭。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张饭票和菜票想放回原处。刚一拉开抽屉，就看到里面搁着一张塑料封壳的证件。 “咦，临时出入证？”她不禁睁大了眼睛。心说，小张交代事情时咋把这个给忘了？害得她差点进不来。 有了出入证，纪小萱立马改了主意。她打算熬一锅大米稀饭，调两个凉菜，再去买一些菜包子回来，这样时间上也刚刚好。 到了五点多，赵建华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她奔进厨房里瞅了瞅，见那个小保姆正系着围裙忙着调菜，锅里还熬着大米粥。心说，这位干活倒是挺麻利的？就吸了吸鼻子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建军也背着书包“嗒嗒嗒”地奔进了院子。他进屋晃了一圈，就扔下书包跑出去玩去了。 纪小萱一通忙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一盘豆角和一盘西红柿摆在了饭桌上。接着，便提着竹篮子出了门。 一路上，她忍不住捏了捏口袋，那里面装着那张出入证。到了院门口，她拿出证件冲着卫兵晃了一下。卫兵接过来看了看，也未让她的登记就放行了。 纪小萱买了包子回来，进院时也很顺利。心说，今儿来回过了三趟，这脸总混熟了吧？ 晚上吃饭时，苏阿姨很满意。 她觉得小纪同志挺麻利的，手艺不错。赵参谋长坐在饭桌前也夸了句：“小同志啊，你这个豆角调得不赖！呃，里面放了麻油还有蒜汁，味道浓浓的，明儿中午再弄一盘哦” “谢谢首长夸奖！”纪小萱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却没敢露头。赵建华朝那边暼了一眼没有言语。赵建军只顾埋头吃着，对那个才来的小保姆没啥兴趣。 不过半天，纪小萱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她对自己还算满意，就想趁着晚上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可刚开了个头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她一头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 “寄到老家那边得贴八分钱的邮票，这个对城里人不算啥，可对家里却是一种负担。要知道老家那边两个鸡蛋才顶一分钱，这八分钱的邮票一贴，十来个鸡蛋就没了。这信得多写一点才能赚回来，爹娘那边就不用再回信了，把邮费省下来给小秋妹妹买棒棒糖吃”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纪小萱用辛勤劳动赢得全家人的尊重。苏阿姨也注意到了，小纪同志除了勤快之外嘴巴也特别严实，从未见她在外面扎堆聊天，也未听到她传过什么闲话，是个老实姑娘。她很满意，就想送她点东西鼓励一下。 瞅着快到“国庆节”了，苏阿姨从柜子里找了一套八成新的绿军装，送给了纪小萱。还温声说道：“小纪啊，这身衣服可能有点大，就凑着穿吧？” “谢谢苏阿姨！” 纪小萱喜滋滋地接了过来。心说，日后她也是穿军装的一员了，那身土里土气地褂子可以压箱底了。 说起来，她的运气真不赖。中午在食堂里碰到了服务员小敏，才知道这一批里属她家的官最大，家庭也和睦。平日里苏阿姨很忙，呆在家里的时间不多，虽然她很爱干净可对家务事却从不挑剔，对她也是和和气气的从未摆过架子。 看来是走了狗屎运了？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莫名撞见（修） 当天晚上，收拾停当后。 纪小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换上了那套军装，果然有些肥大，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咣咣当当的，也显不出身材来。 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装束啊！哪能浪费了？她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 她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卷皮尺和针线包，比比划划了半天。又趴在门上听了听，见外面没啥动静了就拉开房门瞅了瞅。客厅那边黑漆漆的已经没人了，她拉开灯，溜到大镜子跟前使劲儿照了照。核对了尺寸之后，又悄悄溜了回来。 来来回回好几趟，她忙个不停。 最后花了一晚上时间，把衣服和裤子都改了一下。腰身收紧了，衣襟c袖子和裤腿从里面帮起来一截，再用熨斗烫得平平展展的。这么一改，可合身多了。她穿上新衣服，又溜到客厅里来回照了照。 镜子中的自己英姿飒爽c气宇轩昂，跟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她对着镜子咧了咧嘴，还挺胸收腹打了一个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正在折腾，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了一声咳嗽。吓得她缩了缩脖子，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说，黑灯瞎火的谁在书房里啊？首长不是早就上楼了吗？小张也在客房里睡下了，楼下也没听到有人进来啊？ 她想过去瞧瞧，可又没那个胆子。若真有人在里面，那自己对着镜子臭美不就被人发现了？真跟那人照面多不好意思啊？ 纪小萱决定装糊涂，就蒙着毯子倒在了床上。 心想，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在书房里看书不成？家里除了首长没见谁这么用功啊？她嘀咕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晨六点，闹钟“叮铃铃”地响了。 纪小萱爬了起来，顾不上梳洗就进了厨房。要给一家人准备早饭了，她利落地拔开炉塞，捅了捅火，把钢筋锅添了水坐了上去准备熬粥。 这时候，小张已经起床了。他打了声招呼，就提着两只大水壶去水房打开水去了。 平时小张住在营房里，如果首长这边有事就跟着过来。见她忙着就帮着干点活c搭把手，人挺勤快的也讨人喜欢，日子久了跟她也熟了常常以大哥自居。不过，她却把他当成了小兄弟，那声“哥”怎么也叫不出口。 一通忙乎之后，锅开了，篦子上馏得鸡蛋也熟了。 纪小萱堵住了火。就洗了把脸，换上了那身绿军装。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很满意。又回头瞅瞅，见书房门紧紧关着也不知里面有人没人？ 看看时间快到了，她提着竹篮子出了门。她要去小食堂打饭，早晨那边供应豆浆c包子和花卷，等回来后再调一碟小咸菜，就是饱饱的一顿。 纪小萱刚走到院门口，见首长跑步回来了。 就顿住了脚步，脆生生地打了声招呼：“首长好！”赵参谋长见了就笑着说道：“哎呦，小纪同志穿这一身很精神啊！就跟换了人似的” “嘿嘿”纪小萱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是挺精神的。 赵参谋长进了院子，又回过头来说道：“哎，小纪啊，今儿吃饭多了一个人，你多备一点，再弄点好吃的”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咯噔一下。 昨晚书房里果真有人？她顾不上多问，就提着篮子朝食堂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那人是谁呀？既然没住楼上一定是客人吧？ 七点整，早饭摆在了桌上。 有菜包子c大米稀饭c煮鸡蛋c小咸菜，还有一盘酸脆萝卜。这是纪小萱的拿手菜，是用糖醋腌制的白萝卜丁子，非常爽口。 开饭了，一家人围着饭桌开动起来。 纪小萱窝在厨房里不肯出来。她有点心虚，怕跟那个客人照面。心想，吃罢早饭那人就该走了吧？她坐在小马扎上竖着耳朵听着，可那边却没人说话。 她发现只要首长在家，吃饭时大多鸦雀无声的，就连建华都老老实实地一声不吭。这下可好，想探听一点动静也无从下手了？ 纪小萱在厨房磨磨蹭蹭的，忙个不停。直到饭厅里再无动静了，才出来收拾碗筷。 这时候，吉普车已停在了院门外，赵参谋长带着小张上了车，一溜烟地走了。苏阿姨也拎着提包去了医院，建华和建军也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一家人都走了，唯独没见那位客人？纪小萱心说，这人啥时候离开的？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她松了口气，又溜到镜子跟前照了照。 “嗯，这身衣服不错！如果戴上军帽真像一个文艺兵啊！” 她对着镜子摆了几个舞台造型，乐得笑出了声。可在高兴之余又叹了口气，这辈子怕是与文艺无缘了。 九点过后，清扫工作开始了。 纪小萱拿着拖把，把楼下拖了一遍。还特意进客房里看了看，见床上的军毯叠得方方正正的，就像刀切得一般。这是军营里所特有的风格，她可叠不了这个样。看来，昨晚那位客人就睡在了楼下？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拿着鸡毛掸子上了楼。 靠着西墙的那间南屋就是赵同志的，门锁着，没人进去过。她掸了掸门上的灰尘，长舒了口气。心说，只要不是那人回来了就成。 一上午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快十二点了，小张打电话过来说首长不回来吃饭了。纪小萱就把饭菜摆在了桌上，这时候建华和建军回来了。见她穿着一身绿军装，建华还冲着她挤了挤眼。过了一会儿，苏阿姨也进了门，她一眼就发现小纪把军装给改了，不过倒是挺合身的。 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吃了起来。 赵参谋长不在家，气氛也活跃了许多。只听赵建华问道：“妈，我哥啥时候回来啊？” “唔，这个可说不准昨晚那是临时请假，打一卯就走了”苏阿姨温声说道。 “妈，后天就是国庆节了，我哥他们放假不？”建军也笑嘻嘻地问道。苏阿姨说这个不确定，得看军营那边的安排。 纪小萱无意间听到了几句，心里一阵紧张。 昨晚那人真得回来了？那自己在镜子跟前臭美岂不是被他发现了？她有些尴尬，可随后又想没准未认出她来？任谁也想不到她会跑来当小保姆吧？再说早晚要跟他照面，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好。 一整天过去了，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到了晚上，纪小萱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见没人进来，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她趴在桌前，静下心来给家里写信。 这是第二封家书了，打算过几天就投递出去。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大院里寄信是走专有信箱的，只要往信封上盖一个三角戳就不用再贴邮票了，也就是说能省下八分钱来。这相当于十几个鸡蛋呢，光想一想就来劲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节日前夕 纪小萱写着信，就像在跟爹娘说话。 大哥近来可好？弟弟c妹妹学习怎样？她打算下个月一发工资就给家里寄过去，让他们也高兴一下。最后，还给秀娥姐姐单独写了一页。这是她的好姐妹也是最贴心的人，想着昔日秀娥姐姐为她出头跟崔二婶子掐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信写好了，她检查了一遍，就涂上米汤封了口。想着邮电所里可能会做抽样检查，不由得摁了摁信口。 说起寄信，她差点闹了个误会。 刚来的那个星期天，她兴冲冲地跑到邮电所里买信封和邮票，柜台后的那个女同志一个劲儿地瞅着她，还不停地盘问着她，把她当成了可疑人员。直到她拿出了临时出入证c报了楼号和苏阿姨的名字，那位女同志才半信半疑地拿起电话做了核对。 最后还跟她说：“这位同志，大院里对外通信是有严格要求的，不能留地址，不能涉及到敏感内容，否则一律退回去，严重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涉及到犯罪的要上军事法庭” 她一听，吓了一跳。再次体会到了这里跟外面不一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错。 回到家，她把信重新写了一遍，涉及到大院的内容都去掉了。她猜测寄出的信件可能会被审核一定要慎重，否则会丢了饭碗的。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们是做过安全培训的，各项纪律都包括在内。可来这之前，李大姐讲到保密工作时却未提到这个？她觉得这并非疏忽，而是想借此机会观察她们吧？也唯有露出本来面目才能做最好的甄别吧？ 想到这里，纪小萱告诫地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 七十年代外部环境很复杂，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更是激烈，无论是部队上还是地方上安全防范意识很强，思想觉悟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即便像她们这样的服务员也不例外。 这一点跟后世有很大不同。自从改革开放后整个社会环境都变了个样，保密制度等同虚设，间谍特务更是藏匿其间。因为这一项造成了多大损失？恐怕很难估量吧？ 纪小萱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战士。 心说，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思想进步了不少呢。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大院里热闹了起来。 院门口摆着花坛，准备“欢度国庆”。营房里贴满了红色标语，一片喜庆。商店里新进了一批水果糖，只要拿着糖票就可以定量购买。土产柜台上摆放着海带c紫菜c虾皮等干货，军属们听到消息就排起了长队。 学校里也组织了庆典活动，有吹小号的c打腰鼓的c扭秧歌的，着实热闹。另外，大礼堂外面贴了一幅宣传海报，说晚上七点有大型文艺汇演，军区各界首长将现场观礼等等。纪小萱也想进去看看，可这个票实在是太抢手了，就连建华和建军都没弄到，她也只好作罢。 到了半晌午，高干院这边也有了动静。 后勤处的王干事亲自开着卡车，给各家各户送来了节日供应。每家有一箱苹果箱梨箱葡萄，两罐饼干和十盒肉罐头，还通知大家去供应点领取鲜肉c鲜鱼等福利。 纪小萱把东西签收了之后，就摆在了饭厅里。她看着这些好吃的，直流口水。 心说，这些都是部队上生产的，包括饼干和罐头在内。这个年代要想吃得好一点，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种“自力更生c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从抗战时期延续至今，也是各大军区的一大特色吧？ 说起来，部队里真是人才辈出啊！三年下来，不但有钢铁战士，还有养猪能手c种菜能手和做饭能手。当初大哥若参了军是不是也能分到这边？按照大哥的外型没准能进仪仗队呢！ 纪小萱一边想着，一边从抽屉找出了供应证。她提着篮子出了门，去领东西。 或许是快过节了，院里的人多了起来，到处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军官，跟往日有了很大不同。她觉得在大院里生活的确很幸运，满目的军人c军属不说，生活上也很便利。 平日里，她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个院子里，来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出过大门，院里的商店c食堂c供应点什么的一应俱全也用不着出去。再说，大门外除了几个营区和两条柏油路之外就是大片的农田和茂密的林带，距离城区远着呢！即便想出门也不大方便。 当然，她也没心思出去闲逛。 每天洗洗刷刷c打扫卫生，外加上一日三餐就把时间占得满满当当的。到了星期天，苏阿姨在家休息就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也歇歇。可她哪里闲得住？即便歇半天那活儿早晚得干，还不如立马料理清爽了。苏阿姨见了，就笑道：“小纪是个勤快的，改天有车进城了，阿姨带你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她倒没那么大的瘾，也不像其他小姑娘那样没见过世面。对京城，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后世的那个繁华之都。不过，对民居倒是挺向往的，那标标准准的四合院住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正想着，就看到路那边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还戴着一副墨镜。 她想避开，可这边就一条小路即便想躲也躲不过去，就一咬牙迎头向前走着。心说，这个杨同志真够黏糊的，见了她总是没话找话说，让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杨卫东一眼就认出了纪小萱。 自打上次照了面，就留意起来。可这个小姑娘不大出门，整天窝在家里。偶然在院子里择菜，也不见她抬头。他想上前搭讪几句，可她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像个小兔子似的甭提多好玩了。本来，他也没啥意思，就是想逗逗她。这一下却撩起了心思，就侧面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叫纪小萱，在院里还挺有名的。 今儿撞见了，自然不肯放过。于是，骑着自行车到了近前，一下刹住了车，笑嘻嘻地说道：“哎呦，换了军装了？看着就跟个文艺兵似的” “嗯”纪小萱板着脸，哼了一声拔腿就走。可那人却用自行车挡着道，不肯让开。她瞪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哎，你有啥事啊？” “呵呵，没啥事”杨卫东憋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接待票，冲着她晃了晃，还得意洋洋地说道：“喏，今晚大礼堂里有演出，票可抢手了，要不给你一张？” “呃，谢谢！我晚上没空”纪小萱摇了摇头。 其实，她很想进去看看。对这个年代的文艺汇演是相当好奇的，当初她若进了文工团是不是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英雄救美 杨卫东不过是拿票逗逗她，并无真意。 见纪小萱一口回绝了，不禁挑了挑眉毛。一个小保姆这么硬气？倒是第一回见到。他嘿嘿笑了两声，厚着脸皮问道：“哎，你真不去啊？瞧这两天满院子都是找票的，都快急红了眼了” “嗯”纪小萱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只想赶紧离开。杨卫东见她油盐不进的，就把票揣进了兜里。他拍了拍车把，调侃道：“呃，妹子啊，你喊我一声哥，我就挪开” “你”纪小萱翻了他一眼。 心说，这人咋这么赖皮啊？她想从原路返回，可又不想显得过于胆怯，不然等下次碰见了这家伙就更得意了。她咬着嘴唇，想提着篮子强行通过，可那人单脚蹬地横跨着自行车，把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你让开！”纪小萱冷冷地说道。 “嘿嘿不喊就甭想过去”杨卫东戴着墨镜，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纪小萱心知不妥，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说话呢！她可不想让别人误会了。可她一动，他也跟着动就是不肯让路。她心里发急，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可那人就像猜透了她的心思，故意摆出一副打情骂俏的架势。 这是想造成既定事实？对她可不利。 说起来，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小保姆，而他呢？虽然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可在院里出没的大多是高干子弟，拉拉扯扯地，万一传到苏阿姨的耳中就麻烦了。 纪小萱忍无可忍，打算原路返回。可那人又骑着自行车追上来，围着她绕圈圈。正僵持着，后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东子，干嘛呢？又欺负人家女同胞哪？” “呵呵，哪能呢？开个玩笑而已”杨卫东哈哈大笑。他单腿蹬地，冲着那边招了招手，笑着问道：“建国，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呃，这不上面搞文艺汇演嘛！我正好随队，就忙里偷闲过来瞧瞧” 听到有人帮着解围，纪小萱松了口气。可一回头，却愣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那人照面？那个家伙喊他建国，也就是说他叫赵建国？她鼓起勇气想说声谢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样子他跟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很熟，两家是邻居这关系自然很近。再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认得他，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于是，看了他一眼，就提着篮子匆匆走了。 赵建国也认出了纪小萱。他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说啥才好？杨卫东见了，就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哎呦，建国同志也看直眼了？” “咳，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赵建国立马恢复了常态。 他不想让卫东知道他认识她，甚至还帮过她的忙。大院里关系很复杂，一点风吹草动就弄得满院皆知，况且在男女关系上他一向很慎重，哪跟卫东似的顶着个轻浮的名声？随时都有可能断送了大好前程？ “哎，这个妹子咋样？在院里也数得着吧？”杨卫东倒是毫不忌讳，他瞅着纪小萱的背影继续问道。 “怎么？又动心了？我说你啊，有事没事净招惹人家小姑娘干嘛？”赵建国一本正经地劝道。 “呵呵”杨卫东不置可否。他瞅着赵建国努了努嘴：“哎，你猜猜这是谁家的？” “谁家的？”赵建国故意问道。 “哈哈，等你进了家门就知道了”杨卫东摘下墨镜，暼了他一眼。“呃”赵建国装着不明白的样子，打着哈哈。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前天晚上，跟父亲谈完事后，他在书房里打了个盹。醒来时，却发现客厅里亮着灯。他探头一看，见一位小姑娘穿着一身军装正对镜子比划着。他吃了一惊，这不是纪小萱吗？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可仔细瞧瞧又觉得没错。 他一阵激动，想出来跟她打声招呼，又怕她尴尬便忍住了。可心里却有着诸多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见她回了北屋，便猜到她是新来的小保姆。 她怎么会做保姆？他些惋惜。可又一想，参军无望能进城做保姆也不错，至少能挣点钱。 第二天吃早饭时，他想跟她打声招呼。可她却一直未露面，他也不便去厨房找她，就匆匆离开了。可心里却多了一桩事，总想跟她说几句话。自打离开平阳县之后，他以为自己早忘了那一切，可见到她却发现并未忘却，不过是埋在了心底而已。 他为她感到惋惜。这么有天赋的小姑娘竟做了保姆？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可他却帮不上什么忙？见她喜欢文艺，妹妹也想看演出，就找了几张入场券。刚才在在路上，远远地就认出了她，见卫东又在惹事就帮着解了围。 他想告诫卫东，却难以开口。他俩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有些话反倒不好言语了。想着再过几天，卫东就要去市里参加学习了，很快就会忘了这一茬吧？ 赵同志回来了，纪小萱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她赶到供应点，领了一斤鲜肉和一条活鱼，就匆匆往家赶。 可进了门，却没见到人。他去哪儿了？又回去了吗？本想着做点好吃的，可他就这么匆匆地走了？她有点失落，还是打起了精神准备午饭。 鱼养在了水盆里，肉分成了几块撒上食盐腌制起来。又洗了一把豆角，切好装盘准备炒菜。这时候闷在锅里的大米饭已经熟了，闻着香喷喷的。 她去客厅里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一扭头，见茶几上搁着几张粉红色的入场券，这是他特意留下的？她数了数，一共四张，也就是说还有富余的？她有点欢喜又有点期盼，可随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赵建华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入场券。 她又惊又喜，还盯着纪小萱一叠声地问道：“哎，我哥回来了？你见到我哥了？他咋不吃饭又走了？” “”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努力装出一副平静地样子，可赵建华却瞅着她，似笑非笑。这时候，她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个小保姆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界限分明 既然是个小保姆，那就做好本职工作好了。纪小萱顾不上去搭理建华，她手脚麻利地把饭菜摆在了桌上，准备开饭。 这时候，苏阿姨也下班了。 她看到那几张入场券，就给了纪小萱一张，温声说道：“小纪啊，你还没去过大礼堂吧？晚上早点吃饭，咱们一起去看演出” 说这，又建华和建军叮嘱几句：“你们两个到了那边不准乱跑乱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首长们都在前排坐着，影响不好” “妈，我们都知道了”建华和建军答应了一声，相互挤了挤眼。 纪小萱拿到了入场券，也提起劲来。 她想，在这个环境里只要心态平和，还是过得去的，烦恼什么的都是自找的。从今往后，就把赵同志藏在心底好了。再说，本来他们也没啥，不过是她想多了而已。 晚上六点多，纪小萱跟着苏阿姨他们去了大礼堂。 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还好奇地瞅了瞅她。纪小萱心说，她穿着一身绿军装，英姿飒爽的，看不出是个小保姆吧？可奇怪地是没人询问，也没人道破。 到了大礼堂，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大都穿着绿军装，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瞧着不像是来看演出的倒像是来开大会的。 “苏大姐，您也来了？这是建华吧？” 几位看似同龄的大姐，亲热地握着苏大姐的手，还不断地提到建国，跟建华也说了几句。赵建华落落大方的，一问一答显得格外礼貌。 “哎呦，建军都长这么高了？快撵上他哥了” 热情的大姐们连建军也不肯放过。建军有些拘谨，还是礼貌地喊着阿姨。唯有纪小萱跟在后面，无人搭话。她这才明白了即便换上了绿军装，别人也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种眼力劲儿在大院里早就历练出来了，不服都不行。 想到这个，她不禁哑然失笑。身份地位在任何年代都是客观存在的，放在后世只怕等级界限更分明一些。那些妄想着攀上权贵步登天的灰姑娘，只会闹笑话而已。 说话间快到点了，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苏阿姨也带着他们过了检票口。就在这时，纪小萱觉得一道目光朝这边扫来。她抬眼一看，见杨卫东跟一位中年女子正坐在门厅的沙发上，说着话。见他们进来了，就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苏阿姨好！”杨卫东恭恭敬敬的，十分客气。 “哦，是卫东啊？你也来看演出啊？”苏大姐温声说道。 “是啊，我陪着我妈一起过来的” 这时候的杨卫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神情专注毕恭毕敬的，跟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截然不同。纪小萱暗自诧异，也装着不认识的样子一声不吭。 苏大姐带着他们去跟杨夫人打招呼。那是一位神态安详的中年女子，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短发，看面相杨卫东跟她挺像的。 苏大姐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小将们入了场。 纪小萱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诺大的礼堂内，一排排翻板座椅坐满了观众。前面的大舞台上，两幅红色幕布紧紧闭着，上面还拉着一条横幅，写着“预祝xx军区文艺汇演圆满成功”的字样。 她刚一入座，赵建华就跟她咬了咬耳朵：“哎，刚才那位就是杨副司令员的夫人，她家老三可不好惹，在院里很有名，你得注意一点”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对建华感激地笑了笑。 说起来，建华的心思琢磨不定，翻脸比翻书都快。不过，她也发现了只要不涉及到她哥一切都好办，可一旦牵扯她哥就变得敏感起来。就像她哥只属于她跟建军，其他人不得染指否则就没好脸色。想着她来的第一天建华就给她上了一课，当时只觉得好笑，可现在看来这预防针打得很有效。 她发现赵同志在大院里很受关注，深得各位首长夫人们的欢心。瞧瞧刚才，一个二个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他，就像丈母娘在相女婿似的？她隐隐明白了，建华对她的敌意来自哪里？说来说去，还是建国同志太抢手了，不是她这种小保姆所能企及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纪小萱更是把启文埋在了心底。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二人搞混了，对她来说后世的生活是遥不可及的，只要把当前的日子过好了就成。 到了七点半，文艺汇演开始了。 一通喧天的锣鼓之后，一男一女两名报幕员走了出来。他们都穿着草绿色的军服，腰里扎着武装带，看着容光焕发精神十足。 这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吧？纪小萱不禁激动起来，她挺直腰杆目视前方，把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大合唱c独唱c样板戏c相声c快板书c歌舞表演，还有杂技等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现场的感觉跟在电视机前截然不同，即便是充满了时代色彩的表演，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轮到到基层团队表演了。赵建华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大声说道：“哎，下一个节目就有我哥” “”纪小萱一听，心“咚咚“直跳。她一动不动，生怕被建华察觉到了。 大幕拉开后，一声嘹亮的军号响起，两队年轻战士手持钢枪登上了舞台。他们腾空劈叉，充满了阳刚之气。这跟专业演员的表演不同，质朴有力无任何加工，可这种原生态更富有感染力。 纪小萱不禁瞪大了眼睛，想从那一张张年轻面孔中找到建国同志。可惜，战士们都画着一模一样的舞台妆，浓眉大眼，国字脸，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别说是她，就连建华都没认出哪个是他哥？ 五分钟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战士们整齐划一地退下了舞台。 可赵建华却兴致勃勃的，想去后台看看他哥。苏阿姨不放心，就让小纪陪着。这会儿赵建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一把拉着纪小萱往后台走去。 到了那里，门卫拦着不让她们进去。可赵建华哪肯放弃？她跟门卫说：“同志，你去喊一下赵建国，就说他妹妹在门口等着呢” 过了一会儿，赵建国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腰板挺直，显得格外英俊。一见到妹妹，就故意板着脸问道：“建华，你咋跑到这里来了？” 纪小萱站在一旁，心“咚咚”直跳。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候他脸上已擦去了妆容，可眉宇间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他跟妹妹说着话，神情十分专注。见她看过来就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有些担心 纪小萱再次感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说起来，他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唯一相关的就是长得很像启文。这还是她单方面的感觉，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她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可真见了面还是难以平静。 为了掩饰自己，她把脸扭到一边移开了视线，可耳朵却竖了起来。 “哥，演出结束后你能回家吗？”赵建华望着大哥，一脸热切地问道。 “呃，一会儿我问问队长看看还有事没？如果没事了就赶回去。另外，你跟妈说一声，明儿放假，我能在家里呆两天” 听着兄妹俩的对话，纪小萱努力平复着心绪。就在这时，后门开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军人探出头来，冲着这边直招手。 “赵建国，快点进来！马上要拍合影了” “好咧”赵建国答应了一声，朝她俩挥了挥手就转身进去了。 纪小萱跟赵建华又溜回了场内。 剩下的节目，也没心思看了。她东张西望的，还时不时地瞅瞅前排。那里就坐的都是高级首长们，包括赵参谋长在内。这中间隔着两排过道，离她们很远，就像两道鸿沟划出了不同的等级区域。 她想，多年之后赵同志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吧？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本不属于这里，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改变贫困面貌而已。这是她自我奋斗的而不是终点，三年后一切都将会发生改变，而她的梦才刚刚开始。 演出结束时，已经十点半了。 回到家，纪小萱一头扎到了床上。隔着房门，听到小张上楼下楼的声音，建华说她哥要回来了，让他把房间门窗打开通风换气，还让他把毛毯抱上去，把床铺整理好。她想出去招呼一下，可走到门口又顿住了。 她躺在床上，胡乱想着。 想着后世和今生，她再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她希望自己活得单纯而快乐，可情感问题一冒出来就打破了这种平静。 她不想纠结于此，更不想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她一遍又一遍地温习着自己的计划，她不过十六岁，青春年华才刚刚开始，三年后一定会迎来新的天地。那时将是一个全新的她，无论是学识还是身份都将发生彻底改变。 赵建国到家时，快十二点了。 小张给他开了门，说首长和夫人还没睡，正在书房里等他。他整了整了衣襟，就推门进去跟父亲和母亲打了声招呼。 母亲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一叠声地嘘寒问暖，只差把他搂在怀里拍打一番。父亲抚着沙发，问起军校报名之事，让他好好表现，说不出意外的话入选应该没啥问题。 他点了点头，对父亲的话十分信服。 当初报名参军，同一伐的挤破脑袋也要留在机关单位，而父亲却执意让他下基层锻炼，弄得母亲很不开心，说父亲是个死脑筋，光顾着讲原则c讲风格却不知道心疼自家孩子？好好的机关单位不呆，偏偏去那山沟沟里窝着？这一去，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 当时他也不大理解，有捷径为啥不走？干么要吃苦扒拉地从大头兵做起？可他对父亲一向敬畏有加，只好点头应下了。于是，告别了大院，告别了昔日伙伴，独自一人来到了北部山区。 这边距离城区二百多公里，条件十分艰苦。他一头扎在连队里摸爬滚打c刻苦训练，跟其他战士没什么两样，即便是逢年过节也一样站岗执勤。这时候，他才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不经过锤炼就难成大器，不从基层做起就难以服众，即便日后当上了指挥官也是战士们从心底鄙夷的小白脸，很难与其他官兵打成一片。 一恍两年过去了，没人知道他是军区参谋长的长子，也从未享受过特殊待遇，除了野营拉练之外甚至未踏出过驻地一步。直到夏季征兵工作开始，他才随着领队去了地方上。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军营，感觉十分新鲜。临行前，父亲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叮嘱了几句。而这番历练也给他带来了新的体验，不但思想上成熟了许多，看问题的角度也开阔了不少。 在外驻守两年，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可他硬是咬牙挺了下来。这一回，亏得基层团队选拔赛上胜利突围才能回到大院，领队的徐团长好像知道他的身份，就开了绿灯让他回家看看。可回到家，却遇到了那个小姑娘，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想，如果不是东子惹事，这事也就过去了，他也不会搁在心上。可东子却是个危险人物，不知怎的他有些担心？而这种担心却无法宣之于口，甚至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她总喜欢盯着他看的缘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赵建国立马掐灭了。他屏息静气，聆听着父亲的教诲。见时间不早了，父亲方说道：“建国，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咧！”他答应了一声，就随着父亲和母亲出了书房。 上楼时见北屋关着门，就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心说，她已经休息了吧？ 楼上，建华和建军一直等着大哥，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见大哥终于上楼了，就赶紧溜进他房间里说笑了几句，方心满意足地呼呼去了。 赵建国站在屋里，细细地打量着。 窗前挂着两幅细纱窗帘，摆着那张半新不旧的写字台，军绿色的台灯透着昏黄的光亮，让他想起在灯下读书看报的日子。靠墙立着的简易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摞期刊杂志。单人床上铺着军绿色的毛毯和床单，干净而整洁。 屋里还是原来的摆设，就像他从未离开过家一样。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连环画报，随手翻了翻。这是他特意收藏的，只为了临摹那里面的人物肖像和背景。他想如果不是参军入伍，或许会成为一名画家？ 洗漱之后，赵建国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明天会很热闹吧？东子他们都住在大院里，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还不一下子全跑过来？想着东子，不由得又担心起了那个小姑娘。 他太了解东子了，打小就喜欢女孩子，长大后更是管不住自己。见到漂亮姑娘就上去招惹，甜言蜜语百般迁就，可得手后很快就厌倦了。他还有个毛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些定力不强的小姑娘很难挣脱，总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事后，即便知道上当受骗了，也是有苦难言。 为了声誉她们不敢吱声，甚至还刻意隐瞒。这本是你情我愿的事，被人诱惑失身又怨得了谁？ 再说，东子做事从不留把柄，打着交往的旗号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的。那些姑娘也大多得了好处，有爱慕虚荣的，有贪图权势的，也有真心喜欢他的，可不管啥类型的，他都能料理得服服帖帖，谁也不敢公开闹腾。 这种本事，在大院里也是绝无仅有的。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东子从不去招惹那些高干子女，也就相安无事。 换做别人也就算了，可这个小姑娘他认得，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可这话又怎么开得了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好好聚聚 第二天是“国庆节”。 闹铃一响，纪小萱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熬了一锅大米粥c煮了鸡蛋。小张进来帮忙，她毫不客气地让他提着篮子去食堂里买馒头。得了空，她又调了一盘绿豆芽c炒了一盘豆豉青椒，还切了一盘肉罐头。 快到七点了，首长跟赵同志跑步回来了。 她透过窗户瞧了瞧，像往常那样把饭菜摆在了桌上，还用饭盆扣着省得凉了。苏阿姨也下了楼，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她掀起盖子瞧了瞧，笑眯眯地夸道：“小纪啊，这伙食不错嘛” “嘻嘻，苏阿姨，今儿是国庆节，吃点好的改善一下” 纪小萱抿着嘴进了厨房。估计今天比平日里要忙很多，建华和建军放假了，苏阿姨调休在家，首长说中午不回来，晚上跟全家人再聚一聚。 果然，苏阿姨在饭厅里转了一圈，吩咐道： “小纪，建国回来了，中午多弄几个菜，丰盛一点，给他换换口味”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打算做几道拿手菜。 她给那条草鱼换了水，还往里面撒了一点盐，这样可以去去腥气。这是妈妈教给她的法子，说这样做出来的鱼特别鲜美入味。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分辨着那人的声音。可惜，只要首长在家饭桌上总是安安静静的，即便赵同志回来了也是如此。 可一放下碗筷，那边又热闹起来了。 首长说了几句，便带着小张出了门。苏阿姨温声说着话儿，建军一连声地追问着连队里的情况，建华吃吃笑着十分开心。 这是幸福的一家人。她有点羡慕，不禁想起了爹娘还有大哥和弟弟妹妹。 这会儿他们在做什么？今天是国庆节，可在农村却没那么讲究，好像除了春节之外其他节日都不算什么，平平常常地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像小秋妹妹，能吃块水果糖就跟过节一般。算算日子，再有几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一定要让妹妹多吃几块。 吃罢早饭，赵建国陪着母亲在客厅里拉着家常。 见小姑娘出来收拾桌子，就朝那边扫了一眼。心说，一顿吃四个菜，在连队里想都不要想。他觉得小姑娘手艺不错，就跟她唱歌一样好，难怪母亲会喜欢她？ “叮铃铃”电话响了。 赵建国接起来一听，是东子打来的。心说，这家伙消息咋这么灵通？估计是早晨跑步时被人撞见了？这么挂心真够哥们儿。 “喂，建国啊，一会儿哥几个过来，你那边备些好吃的c好喝的，咱们好好聚聚” “哎呦，东子啊，兄弟在山沟沟里喝了两年棒子粥，咋不想着掂点好东西过来犒劳一下？反倒让兄弟给你们备吃的备喝的？” 二人在电话里就斗开了嘴。可斗归斗，那股亲热劲儿却是没得比的。 约好了时间，赵建国放下了电话。苏大姐在一旁听见了，就指了指饭厅说道：“建国，那一堆都是过节发的，你看着办吧” 建军一听，就赶紧跑过去把肉罐头和饼干搬到了厨房里，嘴里还叨叨着：“小纪姐姐，快把东西都藏起来，那群狼一来就是三光政策，多少东西都不够祸害的” 纪小萱听了，抿着嘴笑了笑。 她找了个纸箱子，把苹果和梨子捡出来一些搬到了厨房里。又洗了半盆子葡萄c十几个苹果和梨，端到客厅里摆在了茶几上。还从柜子里找出了半袋子葵花籽，倒在簸箕里簸了簸，准备炒香瓜子。 见她在厨房里忙乎着，苏大姐就笑着说道：“瞧瞧咱家小纪真机灵啊，不用吩咐啥都想到了” 赵建国不由得朝那边瞅了瞅，见建华转过脸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建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绷着嘴笑了笑，不知在想些啥？ 瓜子还未出锅，杨卫东就带着几个小青年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哦呦，苏阿姨您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啊！” “卫东，阿姨让服务员炒了瓜子，还有水果你们几个跟建国说话，我上楼歇歇” 苏大姐说着，就冲着建华和建军使了个眼色。建华和建军咬着苹果，不情不愿地跟着上了楼，客厅里就剩下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了。 这一下可热闹了，几个小青年挤在沙发上，你一拳我一锤闹个不停。不知是谁提议的？又开始掰起了手腕子。 一时间，大呼小叫地乱成了一团。 纪小萱听着外面的动静，抿着嘴直笑。想不到正儿八经的赵同志也有这一面？这欢腾劲儿怕是很难见到吧？她想伸头瞅瞅，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瓜子快出锅了，香气四溢。 客厅那边直抽鼻子，掰腕子输了的就溜到厨房里说要尝尝瓜子熟不熟，顺带着瞅瞅建国家的小保姆，胆大的还上前逗趣几句。 纪小萱板着脸，谁也不搭理。 她把瓜子“哗啦啦”地倒进茶盘子里，凉一凉。可未等凉透，就被那几个小青年你一把我一把地抓起来丢进了嘴里。只听“咔嚓咔嚓”一阵响动，不一会儿地上就铺了一层瓜子皮，那速度简直惊人。 一看这架势，纪小萱也吓了一跳。 这嗑瓜子的水平可真够高的，要不了多久这盘瓜子就没了？她赶紧让一个高个子青年把茶盘子端到客厅里去，准备炒第二锅。 正忙着，就听到厨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腻歪歪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呦，妹子啊，你这手艺不错啊！”杨卫东倚着门框，笑嘻嘻地说道。 “”不用抬头，纪小萱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她觉得背上火辣辣的，被人盯着很不舒服。可对方是客人也不好说啥，就装着没听见的样子，一言不发。可那人却很黏糊，继续搭着话。 “妹子啊，瞧你这拨楞来拨楞去的还怪累的，要不让哥帮你炒几下？” 说着，就走过来想接过她手中的铲子。纪小萱一见，往旁边一躲，冷着脸说道：“你上一边去，小心熏着了” “嘿嘿，妹子都不怕，哥还能怕啊？”杨卫东舔着脸说道。 “”纪小萱翻了翻眼。心说，对付这种人，得出点损招。 于是，往炉灶里塞了一根小木棍。不一会儿，锅台上就冒出了一缕缕黑烟。她趁势坐在小马扎上，避了开来。而烟是往上冒的，把杨卫东呛得直咳嗽。 “咳咳”他哪受得了这个？也顾不上搭讪了，立马捂着鼻子跑开了。 纪小萱赶紧打开窗户，通风换气。心说，对待孬人就得出损招，否则哪里知道她的厉害？ 赵建国见杨卫东咳嗽着跑了回来，心里直乐。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怕小姑娘对付不了？可没想到小姑娘不但聪明还很厉害。看来是他多虑了，她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弱，脑子也好使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一唱一和 第二锅香瓜子刚炒好，楼里又来了几位年轻姑娘。 她们都穿着草绿色军装，戴着无檐圆顶军帽，英姿飒爽的，格外好看。一进屋，就把那几个抽烟的男同胞赶到了院子里，还嚷嚷着开窗换气。 听到下面的动静，建华也溜下来凑热闹，跟建军晃了一圈，又抓了几把瓜子才回了自己房间。纪小萱也有点好奇，就借着送水果之机朝那边瞄了几眼。 见她们都围着赵建国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其中一位圆脸姑娘，眼睛大大的，个子高高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台照相机，正倚着沙发扶手摆弄着。 她觉得这姑娘有点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仔细一想，这不是昨晚喊建国拍照的那个女军人吗？想不到她还会照相？ 正在这时，杨卫东大喇喇地凑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哎，陆大记者，一会儿拍完了合影，再给哥几个单独照几张吧？” “去，你想得倒美！那得多少胶卷啊？要想拍单人照，先甩张大团结出来”陆记者毫不客气地说道。 杨卫东一听也不生气，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角钱“啪叽一下”拍在了茶几上，冲着陆记者呲牙笑道：“陆大记者，这不？快拿去吧？” “杨卫东，你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大团结啊？”陆记者啐了一口，撇了撇嘴。 “嘿嘿，反正都是钱，还不是一样好使？”杨卫东嬉皮笑脸的，跟她磨叽着。 赵建国在一旁瞅着，只当二人在开玩笑。陆记者被缠得没法，就拿眼瞅着赵建国，忿忿地说道：“建国，甭在一旁看笑话了，你也说句公道话啊？” “这个你们俩商量吧，我没意见”赵建国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杨卫东顿时笑歪了嘴。 他拍着赵建国的肩膀，连声夸着好兄弟。还冲着陆记者得意洋洋地说道：“瞧见了没？建国都发话了，你就少数服从多数吧！哎，在坐的诸位人人有份啊” 话音刚落，围在一旁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纷纷起哄。 “红梅，不照也得照哦” 那个叫陆红梅的女记者冷笑了两声，端起架子想让大伙儿再求求她，可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她暼了建国一眼，心说，今儿巴巴地拿着相机过来就是为了拍照留念的，如果他开口早就应下了。 见陆红梅哑炮了，杨卫东愈发得意起来。他一抬眼看到了纪小萱，就指着她说道：“呃，包括那个服务员在内，也给拍张单人的”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纪小萱赶紧溜走了，那动作快得就像兔子一般。陆红梅只捕捉到了一个纤细的背影，心说，建国家的服务员也穿军装啊？苏阿姨可真有意思。 纪小萱回到厨房，统计了一下吃饭人数。 心说，这十几号人马今儿都在这边开伙吗？这一顿下来恐怕半个月的口粮都得报销了吧？ 要知道现在是按照家庭人口定量标准的，赵同志的口粮在部队上，她是个农村户口吃得是后勤处发放的最低补贴，算下来一家人都是可丁可卯的没半点剩余，若今儿大手大脚地吃一顿，那下半个月的饭票可就紧张了。 纪小萱心里没谱，就上楼请示苏阿姨。 苏阿姨想了想，温声说道：“小纪啊，今儿来得都是建国的同学，都在这院里住着跟建国熟得很，要不你合计一下看看怎么对付过去？” “苏阿姨，这个那我就核算一下吧？” 纪小萱心知苏阿姨甩手掌柜当习惯了，对这个“定量标准”没啥具体概念？打个比方，去食堂打饭和自家做饭，按同样的标准吃到的斤两却有些差别，算下来当然是自家做饭省一些。 要不今儿就做一锅大米饭？可家里有这么大的锅吗？或者多做几锅？等做好了先盛出来搁在大盆里？可时间上怕来不及，再说她还要备几道菜呢！ 苏阿姨一听，就咬了咬牙说道：“小纪，先做一锅米饭吧？一会儿我让建军去食堂再买些馒头回来” 正商量着，就见赵建国蹬蹬蹬地上楼了。 他笑着说道：“妈，您就甭担心了，卫东刚才发话了，让今儿聚餐的都打电话回家，派人把自个儿的饭菜送过来搁在一起吃，这样热闹一些” “这这哪行啊？”苏阿姨挑了挑眉毛。她是个爱面子的，哪好意思让客人自带吃食？ “妈，这个法子最简单，也省得小纪忙不过来到时候，咱给加俩菜不就得了？”赵建国极力劝道。 “阿姨，我也觉得这个法子好”纪小萱心说，为了下半个月不打饥荒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吧，那就开始准备吧？”苏阿姨总算松了口。想着要弄点新鲜的，就说道：“小纪，把那条鱼也做上吧？”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见苏阿姨想下楼帮忙，就赶紧拦住了。 她早就发现了，苏阿姨医术很高可做饭却不咋地。还特别爱干净，那菜啊要淘个好几遍，看到哪里脏了乱了一定要规整好，进厨房纯属帮倒忙。再说，她也不想让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地瞎指挥。 问题解决了，纪小萱松了口气。 临下楼时，赵建国客气地说道：“喂，需要时言语一声”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终于能以平常心来面对赵建国了。 她回到厨房，把腌过的肉清洗了一下，切成肉丝配好了青椒准备上锅爆炒。另外，还备了海带丝c煮黄豆c肉罐头c拌豆角等四道凉菜。 可临到杀鱼时，却犯了难。 对那条活蹦乱跳的草鱼怎么也下不了手，以往也从未干过这杀生的活儿。正在为难，就看到杨卫东朝这边瞅着。她装着没看见，却冲着赵建国打了个手势。 赵建国一见，就大步走了过来。 “有事？”他故作冷谈地问道。 “唔，这鱼你会杀吗？”她鼓起勇气指了指装鱼的水桶。 “杀鱼？”赵建国楞了一下。他从未杀过鱼，也不知该如何动手？可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就故作镇静地点了点头。 这时，杨卫东也跟了过来。一听杀鱼兴致就来了，还一叠声地说着：“妹子啊，让哥来帮你” “东子，你会杀鱼？”赵建国故意问道。 “呵呵，这还不简单啊？把那鱼肚子割开不就得了”杨卫东厚着脸皮说道。 纪小萱不想搭理他。可这会儿赵建国也在，不好跟人家翻脸，就耐着性子解释道：“杀鱼啊，挺有讲究的。一般是先用棍子把鱼打昏，然后再刮麟剖肚剔除内脏” “呵呵，妹子懂得可真多啊” 杨卫东现学现卖，还不忘了讨好她。她把脸扭到了一边，不给他任何机会。 说话间，赵建国挽起了袖子准备动手。 纪小萱怕他把衣服弄脏了，就从腰间解下围裙让他系上，又把袖套摘下来让他也套上。赵建国倒没什么架子，系上围裙戴上袖套立马变身为大师傅。杨卫东见俩人一唱一和的，非常默契，就冲着他俩挤了挤眼。 这时候，“呼啦啦”地围上来一群人。 把厨房塞得满满当当的，准备围观建国同志杀鱼。可赵建国从水桶里刚把鱼抓出来，那鱼就滑溜溜地脱了手，在水泥地上乱扑腾，引得众人一阵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露了一手 在众人的围观下，赵建国却是不慌不忙。 他找了一块破布垫着一把抓住了鱼，接着用布蒙着脑袋一棍子下去就把鱼打昏了。他提着鱼进了院子，蹲在地上铺了一块塑料布，三下两下刮了鱼麟，剖开肚子剔除了内脏。 一群高干子弟算是开了眼，见他两手脏兮兮的都捂着鼻子。 纪小萱想接过来，他却摆了摆手，温声说道：“呃，你就别占手了，我去水池子那边冲洗一下” 赵建国把鱼洗干净后搁在了盆里，又把内脏包好埋在了林带里。 这麻利劲儿，不服都不行。几个姑娘看得啧啧称赞，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在连队里也帮着伙房干活来着，说起来他还会炒菜做饭c蒸馒头呢！ “好了，热闹看完了，都回屋吧？”杨卫东一通嚷嚷。还冲着纪小萱挤了挤眼，笑着说道：“哎，妹子啊，中午就看你的了，我们就等着尝鲜哪” “唔”纪小萱低着头应了一声，就端着盆进了厨房。 赵建国也跟了进去。他就着水盆用肥皂洗了三遍手，可放在鼻子底下闻闻还是有一股子鱼腥气。纪小萱见他一脸嫌弃，想着生姜可以去腥就切了两片递给了他。 “哎，用这个擦擦就没味了” 赵建国道了声谢，接过来擦了两下果然没味了。他想留下来看她做鱼，可听到饭厅里一阵嚷嚷，说饭菜送来了先收拾桌子，就过去招呼去了。 到了中午，各家都送了饭菜过来。 什么炒肉片c烧土豆c炒鸡蛋c小青菜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因为人多，家里所有的椅子c凳子都集中到了饭厅里，杨卫东还派人从他家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苏阿姨和建华c建军也跟他们挤在了一起。 一时间，饭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纪小萱也好好地露了一手。 除了四个凉菜和青椒小炒肉外，那道清蒸鱼更是压轴大菜。不光卖相好，味道更好，一端上来就赢得了全场一致好评。说起来，这道菜讲究的就是鲜嫩滑溜，能把草鱼做出螃蟹的鲜美味道，这手艺可是非同一般哪！ “哎呦，太好吃了！” 苏阿姨夹了第一筷子，其他人就蜂拥而上。可吃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筷子下去就没了。杨卫东下手很快，一连夹了几筷子，最后还把鱼骨剔得干干净净的，连汤汁都沾沾喝了。他吃得兴起，就顺嘴喊起了师傅。 “小纪师傅啊，赶明儿哥再弄几条活鱼，请你给做做？”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心说，这还差不多，比那流里流气的“妹子妹子”可强多了。这是尊重与否的表现，也是对个人实力的认可。 吃饱了喝足了，众人便散了席。 纪小萱忙着收拾桌子。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喝着茶水，说着话儿。陆红梅挎着相机，指挥着大家聚到院里拍合影。 “都站好了，看我的手势！” 她嘴里喊着“1c2c3”一连拍了几张,。为了省事又选了几个固定景点，让大家挨个站在指定位置上拍单人照。 一个二个都拍完了，最后轮到了纪小萱。 看在清蒸鱼的份上，陆红梅倒是挺热情的。原想着农村来的小姑娘对着镜头会紧张，可没想到小纪同志却是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很有镜头感。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才停了下来。 镜头前的纪小萱的确很美，甚至比团里的那些文艺兵还有韵味。一旁围观的小青年们看直了眼，对这个能干的小保姆也有了新的认识。 尤其是杨卫东，接二连三地碰壁让他意识到这个小保姆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活脱脱的小辣椒啊！还是那种朝天椒，看着不起眼却辣得人鼻涕眼泪一大把。想着她做菜的手艺，便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一向是个闲不住的，就把视线转到了陆红梅的身上。 妈妈很看重红梅，说她人好家事也好，还探过柳阿姨的口气。柳阿姨很喜欢他，把他夸成了青年俊才。可红梅待他不冷不热的，就像没那么回事似的。他想探探她的心思，就跟她打趣了一番。 可他很快就发现红梅的视线总是追着建国？他嗅到了什么，就冲着建国挤了挤眼。赵建国却是一本正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陆红梅很客气，跟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 杨卫东心说，院里的女孩子咋都喜欢建国？包括他妹妹在内都对他有点意思。可建国却不冷不热的，嘴巴很紧探不到任何信号。 下午四点半，聚会终于结束了。 赵建国站在院门口送人，纪小萱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一通清理之后，光瓜子皮就扫了两大簸箕。那些苹果c梨子全报销了，如果不是提前藏起来一些只怕再也没得吃了。 收拾停当后，纪小萱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一头扎在了床上，心说搞一场聚会真是老十年啊！可晚上还有一顿，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她趴着一动不动，恨不得立马就睡过去。 赵建国送人回来，想跟她道声谢，见房门关着便上了楼。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翻身坐起来。心说，下去帮个忙吧？这样也能跟着学两招。 闹钟“嗒嗒”地走着。 纪小萱躺了半个钟头，就爬了起来。一进厨房见赵建国正扎着围裙洗菜，她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哎，赵同志快放下” “呃，没关系，我想跟着学两手”赵建国淡淡地说道。 “哎，快放下吧” 纪小萱可不敢让他帮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还了得？苏阿姨待她客气，那是她吃苦耐来换来的，可一旦发现她偷懒会咋想？ 赵建国倒没考虑那么多，他想帮忙就直接动手了。见纪小萱一脸紧张的样子，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呃，小纪同志，那个拜师费先欠着，以后再还你啊？” “嘻嘻” 纪小萱绷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跟他靠近会打破某种平静，可还是感到高兴。她想，就让自个儿轻松一下吧？绷得那么紧还怪累的。 第二天，纪小萱便在大院里出了名。 各位首长家属们都知道苏大姐家的服务员，不但人长得好，做饭手艺更好，嘴巴也利落，还特别机灵。 “啧啧，小纪同志一点也不像服务员啊” 赵建国听到旁人的议论，心说，她可是徐教员一眼相中的好苗子，如果不是因为家庭问题早就进文工团了，论才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艺不压身 * 纪小萱还不晓得自己出了名。 她像往日那样做着家务劳动。临上班前，苏阿姨跟她说：“小纪啊，明儿一早建国就要归队了，中午再弄点好吃的，首长也回来吃饭” “好咧！”她答应了一声，就提着篮子去了副食品店。 一路上，总觉得有家属在看她，还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她觉得有些奇怪，可并未放在心上。 进了副食品店，见案子上除了一小堆猪骨头之外啥也没剩下。她攥着肉票，大声问道：“同志，今儿还有鲜肉吗？” “没了，一大早就抢光了，只剩下这些骨头了小同志啊，你要想买肉明儿得早点过来”后勤人员应道。 “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同志，给我称二斤排骨吧？” “好咧！”后勤人员麻利地上了称，把剁好的排骨“呼啦啦”地倒进了饭盆里。见案子上还剩下两根干渣渣的腿骨，也一并送给了她。 纪小萱道了声谢，把两斤肉票和五毛钱给了后勤人员，便提着篮子出了门。她觉得很可惜，肉票都买成了排骨，搁在哪家都舍不得吧？ 要知道六七十年代跟后世不同，粮油副食品都是按月定量供应的。大院里也不例外，像赵参谋长和苏阿姨都是军职人员，每月加一块儿才能领到四斤肉票。这下可好，一下子就用了一半，光想想都觉得心疼。 平日里，大伙儿买肉时都想捡块肥的好炼点大油，这样炒菜吃着香。像她这样只怕会落个埋怨吧？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回到家里，纪小萱打算焖一锅大米饭，做个红烧排骨，再熬一锅猪骨汤。另外炒两个素菜，调两个凉菜，再切一盘肉罐头。 六菜一汤，这可是最高标准啊！小食堂里招待高级首长也不过四菜一汤。纪小萱暗自得意，觉得这是个施展厨艺的好机会。 她立马忙乎起来，准备做午饭。 先把排骨泡在清水里，撒上一点食盐去去血水。又把腿骨刷了刷，放进大锅里添了两大碗水，把花椒、大料用纱布包好扎着口备用，还泡了两把黄豆当配料。 十分钟后，水滚起来了，血沫子也浮了上来。她把腿骨捞出来待用，接着刷了锅，添满了水，把腿骨、料包和葱姜放进去，熬起大骨汤来。 * 到了半晌午，赵建国从外面回来了。 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心说，小纪同志又在弄啥好吃的？顺着香味，不由得朝厨房那边扫了两眼。 门关着，啥也瞅不见。他想过去瞧瞧，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卫东跟他说得话，说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小心被她迷住了。虽然是句玩笑话，可他觉得挺有道理的。 自从见了她，就没来由地想帮帮她？这种莫名的情愫令他感到困惑。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对女孩子动过心，也自认为自制力颇强。因为这个卫东常常开他的玩笑，说他就像座冰山等着姑娘们来融化。他不置可否，觉得自己虽然不像卫东那样感情丰富。可也不是块木头。 对爱情，他也有过期待。可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个人问题”可以往后放放？再说，部队上有纪律，普通战士是不能公开谈对象的，即便家里介绍好了也不能到处嚷嚷。当然，等提了干就是另一说了，不但可以找对象，等熬到一定资历还能带着家属随军。他想，等自己干出了名堂再考虑“个人问题”也不晚。 对感情方面的事，父亲也有过担心，怕他受卫东的影响过早地跟女孩子纠缠在一起，还一再告诫他：“建国啊，这思想一旦发了叉，想纠正过来就很难，这个可得注意喽”后来，见他并未受到影响才放了心。 他心里明白他跟卫东不同，即便他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上学时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可彼此之间却有着相对独立的一面，在感情认知上也有很大差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关于未来，他们也一起聊过。 卫东跟他说家里早已做了安排，他大哥和二哥都在部队上发展，他会去地方上。高中毕业后他早早地参军入伍，就是为这个做铺垫的。现在提前转业到地方上，既有了资本又有了晋升空间，等这期“干训班”一结束就会转为正式干部。 而他却想留在部队上。他希望自己能像父亲那样把一辈子都献给军队。他甚至觉得生命中的另一半，也会跟军旅生涯有关吧？现在他还不到二十岁，对未来有着种种打算。当发现心底涌起一股柔情时，就想刻意压制下去。 一时间，赵建国想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冷峻起来。他转过身往楼梯口走去，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纪小萱听到动静，赶紧放下菜刀出来接电话。见赵同志正站在楼梯上朝这边看着，就指了指电话又退了回去。赵建国也回过神来，返身回到客厅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您是”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哦，是李阿姨啊，我妈中午在家，等她回来了我就跟她说一声” 他放下了电话，觉得有点奇怪。 刚才他去卫东家了，见他要赶到市里开会才告了辞。当时，李阿姨也在家并没听说有啥事啊？ * 十二点到了，饭菜都摆在了桌上。 等一家人都到齐了，纪小萱亲自揭开了盖子。一大盆红烧排骨，淋了芡汁呈红褐色透着亮儿，再配着土豆块儿，弄了满满的一大盆。还有五道配菜，红绿相间环绕在周围，真有种赴宴感觉。 “哦呦，好丰盛啊！” 建华和建军都吸着嘴，盯着排骨直流哈喇子，也顾不上去批判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了。苏大姐忍不住先尝了一筷子，直夸好吃。赵建国也暗自惊叹，觉得自己又错过了一次学习机会。 “呃，都趁热吃吧！”闻着香味，赵参谋长也忍不住了。 见父亲发了号令，赵建国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又香又嫩，嚼起来很烂乎却一点也不柴，还透着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儿。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排骨哪！还有那锅大骨汤也是一绝，味道鲜美不说里面还放了黄豆，嚼着面面的，既美味又有营养。 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 最后，就连赵参谋长都笑着夸道：“小纪同志啊，这个饭菜做得不赖，都快赶上食堂那边的崔师傅了！” “嘻嘻，哪里哪里，这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纪小萱在厨房那边，伸出头来客气了几句。 要知道小食堂里的崔师傅可不简单，每次搞对外接待任务都是第一掌勺师傅，日子久了就连首长们都记住了他的名字。现在首长这么夸她，可是大院里的最高荣誉啊！ 她越想越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儿忙了一上午只尝了小小的一块排骨，可见大家这么喜欢真是比啥都欢喜。妈妈常跟她讲“艺不压身”，这话果然很有道理。就拿这厨艺来说吧，无论哪个年代吃饭都是人生第一要务，也是打开成功之路的金钥匙。 * 因为这顿饭，全家人对小纪同志的厨艺有了更深切的体会。不过，饭后首长的一句话却让她打了个激灵。 “建华，建军，你们到学校可别提咱家吃排骨的事儿，这个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建华和建军连连点头。纪小萱一想也是，现在讲究思想觉悟和政治高度，讲吃讲穿都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生活方式之一，传出了的确影响不好，以后得注意点。 当然，美食所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她正在厨房里刷锅，建华溜了进来。跟她说，今儿有同学向她打听那草鱼真有那么好吃吗？还能吃出螃蟹的味道？至于螃蟹是啥味道？也只有出差去过海边或江南一带的才能体会得到吧？ 见建华和颜悦色的，她不禁松了口气。 昨天下午，赵同志在厨房帮忙被建华给撞见了，还冷冷地暼了她一眼。开始还有些担心怕她跟苏阿姨告状，后来见没啥动静了才搁在了一边。 而建华这边的确如此。 昨天“无意间”发现大哥跟服务员在厨房里忙乎，差点惊掉了下巴，尤其是大哥脸上的表情令她很不舒服。可现在算是明白了，大哥是在偷师学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个人问题 * 纪小萱刚收拾停当，就听到院里传来了响动。 “小苏在家吗？”一位中年女子在门外问道。 “在，在，哎呦，是大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苏阿姨热情地迎了出来，把来人让进了客厅里，在沙发上安坐下来。 “小纪，快沏壶茶来！”苏阿姨吩咐道。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沏茶倒水。建华也出来打了声招呼，甜甜地喊着：“李阿姨好！卫萍姐姐好！” 这时候，纪小萱也认出了来人正是杨夫人，前天在大礼堂里见过面，对她印象很深。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兵，个子很高，英姿飒爽的，正是汇演当晚的那位女报幕员。 建华说她是杨夫人的女儿，叫杨卫萍，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长得可好看了。她注意瞧了瞧，柳叶眉大眼睛，是挺好看的，气质也端庄，比她三哥强多了。 * 杨夫人登门，自然是非同小可。 苏阿姨很亲热，还特地拿出糖果来招待她们，又让建华上楼去喊建国下来作陪。 赵建国下了楼，打了声招呼，就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说着话儿。 杨夫人问了连队里的生活，夸他吃苦耐劳是块好材料，言语间尽是亲切。聊到这趟回来，杨卫萍好奇地问起了昨天聚餐的情景，还特意提到了清蒸鱼，说也想尝尝那种螃蟹味道？ 螃蟹味道？杨夫人瞅了女儿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年纪轻轻的就讲究吃喝成何体统？ 她看着建国，语重心长地劝道：“建国啊，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没什么，就怕有人拿来说事，部队上讲究的是艰苦朴素的光荣传统，千万不能忘本啊！” “看看解放前，日子过得多苦啊？老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见天发愁，可即便是这样也要节衣缩食支援咱们部队。再瞧瞧战士们，行军打仗、冒着生命危险跟敌人战斗，这才迎来了全国解放如今日子好过了，这资产阶级思想可要不得啊” 一席话，说得赵建国连连点头，再也不敢提吃喝二字。 杨卫萍也悄悄吐了吐舌头，暗自后悔自己没话找话说。妈妈这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住了，唯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杨夫人滔滔不绝地讲着，那眼界和高度非常人可比。 苏大姐心知大姐是做组织工作的，思想觉悟高，口才也好。想着中午又吃了顿好的，就有点心虚。要是被大姐知道了只怕会挨一顿批评吧？一顿饭就吃掉了两斤肉票，放在院里也很少见吧？ 纪小萱守在厨房里，耳边也挂了几句。 心说，难怪今儿出门总有人指指点点的，八成是那“螃蟹味道”闹得？她再次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给首长家里惹事，否则饭碗难保。同时也暗自庆幸，亏得苏阿姨是个医生思想觉悟没那么高，也没那么斤斤计较，自己才未受到任何约束。 * 不过说归说，杨夫人倒是没忘了来意。 一通长篇大论之后，就转移了话题。她跟建国拉了起了家常，又特意提到了卫萍的事儿。 苏大姐一边笑着，一边忖着。 大姐过来怕是有事吧？瞧她对建国的态度，再瞅瞅卫萍脸上的神情，隐隐猜到了什么？早几年大姐开玩笑时跟她提过，虽然没有明说可多少有那层意思。后来，建国下了连队就没再提起，今儿过来是想探探口气？ 对卫萍，她自然很满意。可建国是个啥态度？却不甚明了。想着大姐都主动上门了，她这边也不能含糊。 于是笑着说道：“建国，你明儿就要走了，跟卫萍说几句吧？”说着，朝书房那边暼了一眼。 赵建国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杨卫萍想征求她的意见，可这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杨夫人一见，就顺势接过了话头。她一脸慈爱地说道：“萍萍，去那边跟你建国哥说说话儿，我跟你苏阿姨有话要讲” “好的，李阿姨，那我们去书房了” 赵建国站起身来，朝母亲和杨夫人点了点头，便端起茶杯带着杨卫萍进了书房。 二人在沙发前坐了下来，他把茶杯放在了杨卫萍的面前，客气地说道：“卫萍，请喝茶” “嗯”杨卫萍有点羞涩，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 赵建国表面上镇定自如，可心里却直打鼓。 说起来，他跟卫萍是既熟悉又陌生。他比卫萍大一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跟卫东在院里玩耍时，卫萍总喜欢跟着他们，嘴里喊着“哥哥哥哥”的。在他的印象里，卫萍还是那个扎着两根牛角辫的毛丫头，可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 这两年，他下连队了未跟她照过面，还是这次参加文艺汇演时才认出了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可今天这事实在是太突然了。他尚未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可看家长们的意思，是想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赵建国脑子里有点乱腾，想把思绪好好理一理。杨卫萍也不知说啥才好？她低着头，心咚咚直跳。 自从那天见到建国后就暗自欢喜，甚至有点坐立不安。她的心思被三哥猜到了，就跟妈妈透了一点，还悄悄跟她说，“萍萍，你建国哥很抢手，若下手晚了就被人家抢跑喽” 她嘴里说着“谁稀罕呢”，可心里却紧张起来。妈妈倒是挺看重建国的，就答应过来瞧瞧，说先联络一下再说。 * 客厅里，两位夫人亲热地说着话儿。 杨夫人感慨了几句，说道：“小苏啊，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可真多，跟咱们当年可不一样喽” “是啊，当年咱们都是通过组织上介绍的只要政治上合格，思想品德没问题，脾气相投就成”苏大姐也笑道。 说起这个，她不禁想起了跟赵季海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她刚从医学院毕业被分到了市医院。组织上派人来征求个人意见，说给她们介绍对象。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还挺不好意思的。参加茶话会时，就躲在一边看热闹。谁想，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位年轻军人。 他就是赵季海。当时，他是被转业战友硬拉来的，说要帮他解决个人问题。可他一个都没相中，就想出去透透气儿，却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位年轻姑娘，温文尔雅的，令他移不开眼睛。 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就想着法子跟她搭话。 一开始，她并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以为是一位普通军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军区里的年轻首长，虽然比她大十岁可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一表人才，有知识有文化，跟她挺般配的。可她心里却有些犹豫，自个儿的家庭出身在那里摆着呢，外加上地位悬殊，人家首长凭啥相中她？ 他倒是非常果断，见她还犹豫着，就拍着胸脯朗声说道：“小苏，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她答应保持联系，可到了政审环节却遇到了麻烦。组织上委托医院来做工作，说不能影响到首长的政治前途，让她主动断了。 她心灰意冷就点了头。可他却不肯答应，向组织上提出非小苏同志不可。最后，还是负责组织工作的李大姐拍了板，说：“革命不分先后，家庭出身不能代表一切” 她和赵季海这才领了结婚证，工作关系也转到了军区总院。 一恍二十多年过去了，赵季海实现了他的诺言，待她真得很好。她觉得心满意足，也希望儿女们能像她一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对李大姐格外尊重，觉得知根知底的结为亲家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 29 章 第0029章 最佳人选 * 杨夫人对建国也是一百个满意。 她打小看着他跟卫东一起长大, 知道他是个稳重性子, 跟她家卫东不同让家长们放心得很，堪称“最佳女婿”人选。当然，这事不用着急就是先透个气儿，好有个思想准备。至于日后咋样？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想法。 她见小苏顺着自己的意思，便宽下心来。二人亲热地聊着家常，回忆着过去, 谈论着大院里的孩子们。那笑声郎朗, 显得格外融洽。 这会儿，纪小萱正呆在厨房里。 家里来了客人, 她得随时待命。作为家庭服务员，得有眼力劲儿，在需要的时候立马出现，在不需要的时候得学会隐身。她怕出去影响到客人, 就坐在小马扎上择起菜来。 她一边择着, 一边竖起了耳朵。 听到那边的谈话，隐隐猜到了什么？心说, 赵家跟杨家真是门当户对啊！昨儿聚餐时没见杨卫萍过来, 是在忙工作呢还是在避嫌呢？ 她一阵感慨，头脑也越发清醒起来。 昨天在厨房里, 跟赵同志那短暂的接触，那相视而笑就像做梦一样, 看来自己真得想多了。她静下心来, 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面, 可两只耳朵却一直竖着，总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 过了十多分钟，书房门开了。 赵建国跟杨卫萍出来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杨卫萍倒是格外轻松，跟苏阿姨说了会儿话，说下午还要去团里就拉着妈妈告辞了。 赵建国把她们送到了院门外，才返身回来。他把母亲请进了书房，关起门来说道：“妈，我还不到二十呢，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呃，妈知道，可你李阿姨带着卫萍来了，咱也不好回绝啊？现在把这个意思透一下也好，你心里先有个数省得思想发叉了。再说，卫东不是跟你走得很近吗？日后成了亲戚也不错嘛” “妈，我是把卫萍当妹妹来着”赵建国赶紧解释道。 “是嘛？”苏大姐捂着嘴笑了起来。 心说，这哥哥妹妹是小时候的事，长大了就没这层意思了。再说，卫萍相貌出众，性格也好，还是团里的台柱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啊！跟建国也般配，还有啥可挑剔的？ 想着这事得跟老赵说说，就让建国跟她一起上楼。 赵季海正在午休，听了这事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建国，你妈说得对，这事不好直接回绝，你也知道你李阿姨的脾气” “爸，我明白，可这事也太突然了吧？” 赵建国一直觉得“个人问题”离他还远着呢！可突然间就摆在了面前，一时感到难以接受。赵季海瞅了瞅儿子，表示理解。可该敲打的地方还是要敲打一下，省得年轻人头脑发热捅出篓子来。 他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建国啊，个人问题可以往后放放，可有一点得清楚，打小你杨伯伯就很看重你，说你是这一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千万不能在个人问题上出差错啊” “爸，我明白，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想慎重考虑一下” “呃，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也仓促不得。不过要注意方式，也要参考一下家里的意见” “爸，我知道了” “唔，你自个儿清楚就好。建国，说起来男儿当以事业为重，军校选拔就要开始了，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节外生枝” “爸，我明白” 父亲的一番话，让赵建国冷静了下来。 他转移了话题，跟父亲说起明日出发之事。父亲说天一亮后勤处有车队去北边驻地可以捎带一程，让他下午打电话去联络一下。 * 谈完了正事，赵建国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一头扎到了床上，情绪有些低落。 一直以来，他想靠自己去奋斗，觉得婚姻大事一旦跟前途挂在了一起就变了味道。可部队上联姻的还真不少，像卫东的大哥娶得就是政治部主任的二女儿杜明霞，他二哥正跟江军长的女儿谈对象，大院里那些跨入婚龄的青年男女们所接触的也大多是这个圈子里的，很少有外人掺和进来。 长辈们也都认为知根知底才可靠。在他们看来，他跟卫萍从小在大院里玩耍，长大后在一所中学里读书，毕业后都参军入伍，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信念，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 说起来，他现在不过是个大头兵而卫萍却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了，是杨家看重他才肯点头，他还有啥不满足的？ 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烦躁。他不断地宽慰着自己反正这事尚未挑明，只是家长们的意思，还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叮铃铃”电话响了。 纪小萱接起来一听是找赵建国的，就搁下话筒，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赵同志，您的电话”她敲了敲门，低声喊道。 赵建国翻身坐起，便下了楼。 是杨卫东打来的，这会儿他在市里却操着妹妹的心，隔着线路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建国，你可得好好待我妹，若辜负了她，有你好看的” “东子，我” “我什么我？我妹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哪！团里有那么多人在追她，她都看不上眼，你就别不知足了” 放下电话，赵建国一阵头大。 心说，卫东搅和什么呢？在感情方面他可是认真的，哪能轻易吐这个口？李阿姨来家里，他离那么远都知道了？这家伙的消息咋这么灵通？ * 午休过后，首长和苏阿姨都上班去了，建华和建军也去了学校。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赵建国跟纪小萱二人。 一下午，电话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有男有女，都是找赵建国的，或许是因为他明日出发，一个二个都赶来话别的。 纪小萱忙着接电话，楼上楼下跑个不停。 赵建国心里过意不去，就守在了客厅里。纪小萱却悄悄避开了，不想跟他单独照面。她回了自己房间，想写封信却静不下心来，就在屋里磨叽着。快五点了，才溜进厨房准备做晚饭。 “叮铃铃，叮铃铃”这时，院外响起了自行车铃声。 抬眼一看，是陆红梅赶了过来。她一进门，就冲着赵建国笑道：“建国，照片洗出来了，快来瞧瞧” 陆红梅坐在沙发上，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了一沓子黑白照片，递给了赵建国。赵建国一张一张地看着，红梅照相技术不错拍得很有两下子，尤其是那几张单人照，都可以拿去参加摄影比赛了。 他一连夸了好几句，陆红梅听得笑嘻嘻的，还歪着脑袋问他哪张拍得最好？他细细翻了一遍，从中选了几张最好的，其中就有纪小萱的那张逆光照。 “瞧瞧这张，光和影的反差很有层次感，静态中却又透着灵动的神采” 赵建国凝神看着，心里一阵颤动。 这是最成功的一张，照片中的小纪同志自然大方，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眼里闪着微光，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第一眼看到就挪不开眼睛，像被那幅美丽的画面吸进去似的，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哦呦，建国同志懂得不少嘛！这点评起来比我这个记者还要到位啊”陆红梅开着玩笑。 “呵呵，还不是你陆大记者拍得好”赵建国也适时恭维了几句。 陆红梅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传到了厨房里，听得纪小萱直皱眉头。心说，还真是个香饽饽啊，这么多姑娘都喜欢他？真抢手啊！ “小纪，你也过来瞧瞧”陆红梅冲着厨房那边欢快地喊着。 纪小萱擦了擦手，进了客厅。 一看到自己的照片，就觉得眼前一亮。她有这么美吗？这可是纯天然的素颜啊！那种灵动之美让她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小纪，你这几张我给加洗了两份，这张放到了四寸，都送给你了”陆红梅大大方方地说道。 “唔，谢谢你”纪小萱客气地道了声谢。 心知，对普通人来说，照相可是件奢侈事儿，不赶到年节或重要日子很少有机会拍照，也舍不得花那笔钱。 “哎，小纪，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这张底片我想留着再加洗几张，你看可以吗？” “嗯，可以”纪小萱点了点头。 “哦，那就太好了！”陆红梅摇着纪小萱的手笑道。 刚才受建国同志的启发，她想选几张照片参加摄影展。去年全军摄影大赛上，就有人物肖像那一栏，其中不乏英姿飒爽的女兵。她想自己就主攻人物肖像吧？日后下基层连队再拍摄一些，一定能拍出精品来。 纪小萱拿着照片道了声谢，就回了厨房。 她甚至没顾得上去看那些合影，也没去翻翻赵同志的单人照。虽然心里痒痒的，想看看英俊的赵同志上相不？拍出来的效果咋样？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明白，她跟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不是想跨就能跨过去的？即便赵同志待她再客气，陆红梅待她再热情，她跟他们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得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她是谁？一旦弄错了位置只会自寻烦恼，甚至给自己惹来麻烦。 就像这拍照片，普通人家哪有这个条件？她不过是跟着沾了点光而已。 * 小纪同志把那张照片拿走了，赵建国心里舍不得可嘴上却没敢说。 他一向以冷峻著称，这份柔情跟他不搭，他也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而陆红梅正在欣赏着他的大作，也未觉察到任何异样。 她看着照片中的建国同志，那英俊的面容令人心动，冷峻的气质令人神往。若论起自然感和镜头感，却无法与小纪同志相提并论。她甚至在想，以后是不是请小纪同志当她的模特，在不同场景下多拍几张？ * 第0030章 乱了心绪 建华放学了，一看到照片就大呼小叫的。 不过，她不知道纪小萱也拍了照，就没缠着她要。陆红梅又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告辞了。临出门前，还跟建国说要去基层采访，没准儿会到北部驻地看一看，到时候可别装着不认识哦？ 赵建国笑了笑，对陆记者这张嘴深有体会。打小就很厉害，长大了更了不得。 他送走了陆红梅，又看了看自己的照片，想夹在镜框里挂在墙上，见实在没地方了就拿着上了楼。 纪小萱把照片压在了枕头底下。晚饭过后，回到房间里看了又看，恨不得立马就寄出去，好让家里人也瞧瞧。 等静下心来后，就趴在桌前写了一份家书。还挑了一张二寸照片，夹进了牛皮纸信封里。这是一张正面照，五官清晰，是爹娘能看明白的，她想等发了工资就投递出去。 那张逆光照和其他几张，被她夹在了记事本里小心珍藏起来。 这种艺术照可遇而不可求，跟拍摄时的光影和心态相关。如果重来一次，恐怕很难拍出这种效果。她想，如果能拿到底片就好了，等她有钱了可以放大加洗一张，装在镜框里挂在墙上，把少女时代的美好留在光影之中。 * 第二天，是赵建国出发的日子。 不到六点，纪小萱就爬了起来。她紧赶慢赶摊了两张葱油大饼，又煮了几个鸡蛋用布包起来让他带着，好在路上吃。 赵建国一身戎装，道了声谢。他接过大饼咬了一大口，香喷喷的，热乎乎的，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他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那一刻，他眼神微动，就像一道光划过了天际。 纪小萱捕捉到了那丝光亮，心里一颤。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些日子，她把启文埋在了心底，可眼前这人却总能扰乱她的心绪。 她站在窗前，看着他提着旅行包出了家门。首长和苏阿姨把他送到了院门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舍不得回屋。 她静静地看着，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几个月前离开家乡时，爹娘和大哥也是这种心情吧？也是这么远远地望着她、盼着她早日回家吧？ 人一走，屋里空了许多。 吃早饭时，首长和苏阿姨沉默不语，建华和建军都蔫蔫的，说是舍不得大哥离开。纪小萱也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一场繁华盛宴之后曲终人散的寂寥。 她想，这个人是有其人格魅力的，气场尤其强大，也难怪那么多姑娘都喜欢他？以前还不觉得，可一旦接触了就会受到影响。 第二天打扫卫生时，纪小萱还特地到那张全家福跟前看了看，看看那张英俊的面容，感受一下他的气场。 一恍几天过去了，惆怅的感觉消散了不少。发工资的日子也终于来到了。 这天上午，纪小萱接到后勤处的通知，就赶到了办公室。十几个小姑娘已经排着队等在了那里，她们的眼里闪着渴望，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管理处的李大姐也从市里赶了过来，她带着会计拿着几张统计表跟后勤处的同志核对着。她们这批服务员属于劳务派遣范畴，劳务费是由市劳动管理处特批的。 纪小萱排在了队尾，在核对了身份和名字之后，她签了名领到了第一笔工资。 一共十四元，在城里虽然不高可对一个农村姑娘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要知道，她在村里干一天农活才能挣到一个工分，折算完口粮之后到年底分红只顶两分钱。也就是说，她一个月挣的比在村里干一年还要多。 想着这笔钱的用途，她的心劲儿又鼓了起来。 出了办公室，她顺道拐进了邮电所想把工资寄回家去。在填汇款单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笔钱一下子寄回去是不是太招人眼了？弄不好会有亲戚或村民上门借钱。到时候是借还是不借？只怕会得罪人。 如果能瞒着村里人就好了，可汇款单一送到大队部哪里还瞒得住？在公社里找人代收又很麻烦，也不大安全。她想把钱分成两笔，一笔写爹的名字，另一笔写大哥的名字，可一想到又多了一笔手续费还是算了。最后，她写上了爹的名字把钱汇了出去，自己只留了一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回去的路上，纪小萱抿着嘴不停地笑着，感到很自豪。 一番努力之后终于能帮到家里了，小秋妹妹也能吃上棒棒糖了。而她自己呢，已熟悉了这所大院，再也不会迷路了。 她打算下午就把信寄出去，还想在信封里夹一枚八分钱的邮票。她想，爹娘还有大哥一定有话想跟她说，出来久了可真想家啊。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纪小萱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她不但融入了大院，还把自己当成了其中的一员，对苏阿姨一家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时候，她才知道苏阿姨叫苏秋彦，这名字很美跟她人一样。而赵参谋长叫赵季海，偶然在军报上能看到他的名字。建华还是阴晴不定的，建军一门心思地在院里玩耍。小张回来得更勤了，一来就喜欢呆在厨房里帮她干活。 每个星期天，她都会跟苏阿姨报一下账目，以免出现遗漏。即便苏阿姨很信任她，她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照规矩来做，也唯有这样才能把这份信任持久下去。 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下午，赵同志跟她在厨房里忙乎着，她当主厨，他给他打下手，还一本正经地喊她小纪师傅。可惜，这一切都已成了过去，再也不会提起了。 到了十月下旬，天气渐冷。 这天中午，苏阿姨兴冲冲地回来了。见了她，就忍不住说道：“小纪啊，跟你说个好消息” 原来军校选拔出了结果，赵建国考上了北方最著名的一所军事院校，还进了指挥系，等毕业后就是连级军官了。见苏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她也为他感到高兴，觉得建国同志日后定成大器，前途不可限量。 “小纪，建国明天下午回来，在家里只能呆半天，后天一早就要赶火车去学校报到，你先准备一下，弄点好吃的”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这一回，她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提前去副食品店打听了一下，说明天有猪肉卖，想挑块好的得早点过来。 第二天一早，纪小萱顾不上吃早饭，就赶在开门前去副食品店门口等着。她买了一斤猪肉，肥瘦相间的，打算做一顿红烧肉，再配上白萝卜，既营养又好吃。 可回到家里刚吃了早饭，还没顾得上收拾，苏阿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放下电话，跟她说：“小纪啊，刚才建国从驻地打了电话过来说情况有变，学校那边要求提前一天到校，今儿下午就得赶过去，恐怕没时间回来了” “这” 纪小萱看着盆里的猪肉，只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一块肉，一点骨头都没带，做红烧肉再合适不过了，这可是她的拿手菜，真希望他能尝尝。 “唉”苏阿姨心里也不大痛快，可“军令如山”任谁也不能违抗。纪小萱想着这事是不是还能挽回？不禁问道：“苏阿姨，建国大哥从哪个站上车？” “应该是中心站吧？”苏阿姨也拿不准。 “几点的火车？”纪小萱追问道。 “说是下午两点一刻的” “唔，那还来得及，咱们把饭菜备好了，不如直接送到车站去？到时候让建国大哥在车里吃一点，旁人也不会注意到” “嗯，这个主意不错小纪啊，你这脑子还真好使啊！”苏阿姨的心也活泛起来。 算起来，建国那边时间很紧，赶到西郊怕是来不及，可她们在车站旁边守着总可以吧？她想了想，说道：“这事我去跟首长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搭一下便车？” “苏阿姨，那太好了，我在十二点之前把饭菜做好，再准备一个饭煲，吃起来热乎乎的” 纪小萱考虑着天冷了，这红烧肉凉了可不成，得装在饭煲里保着温，这样既不影响口感，又不会伤到肠胃。 见小纪这么细心，苏阿姨很是放心。她想，得鼓励一下，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 沪上红烧肉是很有名的，做起来也很费工夫。 小火慢炖几个小时，做成之后往盘子里一扣，就是倒扣着的方块肉，里外都呈红褐色，透着亮儿，除了一点梅干菜其他什么配菜都不要，吃得就是原汁原味，口感尤其好。日经月久，就成了地方特色美食之一，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烧这道菜。 不过，纪小萱可不敢这么浪费，就把工艺改良了一下。肉丁切小了，配菜也改成了白萝卜，贴成片儿掺在肉里，最后会把那汤汁吸收殆尽，那味道丝毫不亚于肉块儿本身。 为了保证质量，她抽开炉子早早地就做上了，还闷了一锅大米饭。等红烧肉出锅时，香气四溢，吓得她不敢开窗户，生怕味道飘了出去。 快十二点了，建华和建军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馋得直吸溜鼻子，恨不得立马就开饭。苏阿姨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她放下挎包就进了厨房，问道：“小纪，准备好了吗？车一会儿就到” “苏阿姨，饭煲已经装好了，外面用小被子裹着，抱着就能走” “呃，那就好” 苏阿姨看了看时间，对建华和建军说道：“你爸中午不回来，你们两个先吃吧，我跟小纪出去一趟，给你大哥送点吃的” “妈，我也想去”赵建华一听也来劲了。 “建华，你下午还有课，这一来一回的，哪来得及啊？” 苏阿姨不肯答应，赵建华只好呆在家里，还暼了纪小萱一眼。纪小萱装着没看见，心说，这个建华只要牵涉到她哥就变得小气巴拉的，还特别敏感。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也能跟着过去，以为苏阿姨自个儿赶过去就成。可不知怎的，苏阿姨让她也跟着。她来到这里之后，还没出过大院呢！苏阿姨说要带她出去逛逛，可她一直在医院里忙着哪有时间出门？这事也就搁下了，想不到机会终于来了？ 纪小萱跟苏阿姨扒拉了两口饭，就听到院外传来了喇叭声。她放下碗，就抱着饭煲准备出发。 “小纪，把那两包饼干也带着”苏阿姨忽然想了起来。 “好咧！”她答应了一声，就返身回去把饼干塞进了挎包里。 * 纪小萱抱着饭煲，跟着苏阿姨出了门。 在院门口，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路边，还以为是首长的座驾。可车门一开，从驾驶位上下来的却是杨卫东。他穿着绿军装戴着墨镜，冲着她们招了招手，笑着说道：“苏阿姨，请上车！”说着，便拉开了后车门。 纪小萱抱着饭煲，心说：这家伙咋成司机了？瞧这动作还挺利落的。杨卫东见纪小萱抱着一团小被子，就像抱着个小娃娃，不禁挑了挑眉毛，咧了咧嘴。 * 第0031章 美食记忆 吉普车朝院门外驶去。 苏阿姨坐在后面，客气地说道：“卫东，麻烦你了”杨卫东呵呵一笑，朗声说道：“苏阿姨，您太客气了，这不今儿赶巧了嘛，我正好要去市里接人顺带着拐个弯，还能跟建国说两句话” 说着，就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见纪小萱怀里抱着小被子，忍不住问道：“苏阿姨，这里面包得是啥啊？” “呵呵，被子里的东西你可猜不着”苏阿姨卖起了关子。 “呃是饭煲？”杨卫东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呵呵，卫东的鼻子就是灵啊，里面是给建国备的午饭” “阿姨，都备了啥好吃的？这么香啊？” “呃，你可猜不着” 杨卫东的鼻子很尖，已经闻出了红烧肉的味道。看小纪同志抱得紧紧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自己还真有口福啊，一会儿也能跟着吃一点，这段日子还真怀念小纪师傅的手艺哪。 纪小萱坐在车里不声不响的。她尽量不去看前面，省得跟那家伙照面。可杨卫东却闲不住，他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扫两眼，见苏阿姨闭着眼睛休息，就咧着嘴对着镜子笑了笑。 这一阵在市里忙着很少回来，都快把她给忘了。可看了陆红梅的照片，又想起她来。今儿贸然撞见，那心思又勾了起来。 纪小萱却不想搭理她，即便他喊了小纪师傅也得提防着。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是天生的管不住自己，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 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了路边，赵建国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背着行李进了火车站，去排队办理签证手续。这会儿已经没座位了，一路上只能站着。可即便是站着，今儿也得赶到目的地。 办完了手续出来，已经一点半了。他想进候车厅休息一下，却看到杨卫东正等在门口，冲他笑着。 “建国！”他大声喊道。 “东子！”赵建国是又惊又喜。心说，回来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东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杨卫东上前一步接过行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建国，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今儿如果不是苏阿姨找车，只怕就错过了” “呃，这不是赶时间嘛？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杨卫东嘴里存不住话，赵建国这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一直以来，父亲怕影响不好，从不肯派专车办理私事。母亲打听到卫东要进城接人，这才顺带着搭了便车。 “建国，快走吧？你妈还在车上等着呢！” 赵建国跟着卫东去了停车场。 一拉开车门，见母亲和小纪都坐在车里，小纪怀里还抱着小被子，就像抱着个小娃娃。他顾不上惊讶，就听到母亲一连声地说着：“建国，快坐下，趁热吃点” 纪小萱也赶紧揭开小被子，把饭煲拿了出来。 一打开盒盖，扑鼻的香味迎面袭来。赵建国觉得心里一暖，神情又柔和了几分。杨卫东也在一旁吸着鼻子，毫不客气地夺过筷子，抢先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香甜酥软，太好吃了！”他赞叹了一声。 又挑了挑眉毛，夸张地说道：“哎呦，这是小纪师傅的手艺吧？真是绝了，改天我家请客，一定要请小纪师傅亲自过去掌勺” “建国，你快点吃，晚了就被卫东抢光了”苏阿姨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催促道。 “呃” 赵建国一把夺过筷子，也夹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只一口就被惊住了，小纪同志到底还有多少绝活啊？她这个人总是不断地带给他惊喜，不服都不行。 一大碗红烧肉和一大碗米饭，被赵建国和杨卫东抢着吃了个干干净净。杨卫东还嫌不够，说晚上要去他家接着吃。 纪小萱瞟了他一眼，心说，建国同志的分量都被他吃了，只怕半道上会饿吧？她从挎包里掏出了两包饼干，递给了赵建国。赵建国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这时候，车站上的大喇叭响了。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开往x市的k82次列车开始检票了，请排队检票上车” 赵建国站在检票口，跟三人挥手告别。他带着一份美食记忆，登上了远去的列车。 多少年过去了，他还记得那螃蟹味道的草鱼、那酱香酥软的排骨、和那饭煲里的红烧肉。可惜，一大半都被卫东给吃了，一想起来就想揍他。 离开车站后，纪小萱坐在车里心潮起伏。 半个月未见，他还是那么英俊帅气，不过眼里却多了几分沉稳，脸上又多了几分冷峻。这种气质跟初见时有些不同，可依然是那么吸引人。只要接触到他，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不清楚是真得有点心动？还是少女时期的浪漫情怀？总之再见到他时，心绪就难以平静。 杨卫东开着车，也有些遗憾。 萍萍下基层去了，不然带着她过来岂不是多了个见面机会？这一别，得到放寒假时才能见面吧？过年前后时间很短，也就能呆个几天吧。 * 时光飞逝，转眼进入了十一月。 京城的气温下降得很快，一场秋雨过后便迎来了霜冻。再过两天就要立冬了，后勤处的同志挨家挨户试水试压，准备供暖。一想到今年冬天有暖气，纪小萱就乐得直笑。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享受过暖气呢。 过去在村里没这个条件，那一带也没那么寒冷。冬天觉得冷了就喝碗热汤暖暖肠胃，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跺跺脚或下地干点农活，只要身体活动开了就不觉得冷了。 而沪上的冬天更是难熬，屋里屋外都是湿冷湿冷的，除了躲在被窝里摸哪都是潮潮的，那滋味实在是难受。记得那时，一到冬天就很羡慕北方，觉得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白雪飘飘，或借着斜阳晒着暖儿的意境非常美。 现在她就在京郊，马上就要供暖了。一想到这是一个暖暖的冬季，就觉得很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又该领工资了。 这一回，纪小萱又给自己留了一块钱，其余的都寄回了家里。这天黄昏时分，她还收到了一封信，是半个月前大哥写的，厚厚的一沓子差点儿超重。 大哥在信里说，钱已经收到了，爹娘都很高兴，也没敢对外声张。跟他商量了一下就把大头存到了邮电所里，省得别人来家里借钱。他托人去县里买了半斤水果糖回来，晓波和小秋可开心了。晓晖喜欢看书，学习成绩很好，跟她很像。 村里还是老样子，秀娥去公社里当了宣传员，穿上了两个兜的制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看到你的照片，说你吃胖了，比在村里时气色要好。 最后，大哥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他说妹妹走了之后，就开始跟着爹学习高中课程，可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语文还好，数学只能自己摸索着，遇到难点就两眼抓瞎。后来，爹在公社里找了一个姓徐的下放人员，请他帮着辅导一下。徐老师点头答应了，让他一个星期去公社一趟。说起来，徐老师的学问大得很，爹曾经帮过他一把，他也愿意教他。不过，这个不敢让外人知道，都是悄悄进行的。 大哥开始自学高中课程了？纪小萱又惊又喜。 她知道这是走出农村的唯一之路，如果成功了，大哥的人生也将发生彻底改变。她当即回了信，让爹和大哥监督着晓晖、晓波的学习，千万不能松懈了。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 30 章 * 立冬那天, 下起了小雪。 屋里来了暖气, 穿着夹衣也不觉得冷。纪小萱趴在窗前看着那飘飘扬扬的雪花，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这种温暖而又浪漫的感觉，唯有北方的冬季才有吧？ 看到院里白茫茫的一片，她想出去走走，就穿上了棉衣戴上了棉帽子。 这些都是苏阿姨送给她的，跟她说：“冬天了, 出门可不能冻着。”她挺感激的, 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来的时候只带了秋冬两身衣服，苏阿姨见了就从柜子里找了一套军用棉衣棉裤, 还说下大雪的时候再给她弄件棉大衣穿穿。 纪小萱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起来，还跑到大镜子跟前照了照。帽檐压着额发，这一身下来显得块头大了许多，如果不是熟人怕是认不出来吧？ 她对着镜子扭了扭, 又练习了一下“立正”、“敬礼”等基本动作, 觉得自己还真像一位女军人。想着那天晚上溜到镜子跟前“臭美”时被赵建国撞见了，不禁笑了起来。相比起当初的生涩, 现在的她可老练多了。 纪小萱戴上大口罩, 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由于天冷，路上的雪积了薄薄的一层, 踩上去有点湿滑。她正低着头走着，迎面撞见了一个人。他穿着绿军装戴着棉帽子, 两手揣在裤兜里正仰着脸赏着雪景, 见她走过来就随意扫了一眼。 这人正是杨卫东, 一开始估计没认出来，她都走过去老远了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小纪师傅，请等一等！” 听到喊声，纪小萱停下了脚步。心说，他咋认出来的？还以为错过去了呢！ 杨卫东大步追了上来。到了近前故意朝她扫了一圈，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哦呦，还真是小纪师傅啊，我正满世界找你呢！” 出于礼貌，纪小萱温声问道：“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喏，你猜猜看？”杨卫东挑了挑眉毛，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猜，有话就说，没事我就走了”纪小萱毫不客气地说道。杨卫东一看赶紧拦着，笑嘻嘻地说：“别介，我有正经事找你哪” “什么事，快说！” 纪小萱板着脸，加重了语气。 杨卫东也不敢再磨叽了，就三言两语地说明了来意。原来今天是他奶奶的寿辰，一家人准备聚一聚，他还特地从市里弄了点冻鱼打算换了花样，就想到了她这个大厨。 他看着纪小萱，呲着牙说道：“哎，老早地不是说想请你过来掌勺吗？这不机会来了” “这个”纪小萱有些为难。 杨卫东一见，就笑嘻嘻地说道：“哎，你就放心好了，材料什么的都已经备好了，我们家小翠给你打下手，到时候你只管掌勺就成” 纪小萱不好推脱。想着邻居家来请她帮忙，这个忙不好不帮。可对方是什么家庭？她过去合适吗？再说，跟这个家伙不能走得太近，一旦传出了风言风语她可受不了。 她考虑了一下，说道：“杨同志啊，这事得跟苏阿姨请示一下” “好，没问题，我这就给苏阿姨打个电话”杨卫东拍着胸脯说道。 一直以来，他对小纪师傅的手艺是念念不忘。可这段时间忙得很也没逮着个机会，现在借着这个由头哪肯放过？再说，他已在奶奶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要给她老人家弄点好吃的保准她满意。 因为是家宴，小食堂那边的崔师傅不好直接上门，省得被人说三道四地影响不好。母亲是最忌讳这个的，说干部家庭要以身作则，绝不能给她和父亲脸上抹黑。他思来想去，觉得小纪师傅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她的手艺丝毫不亚于崔师傅，甚至比他还要精细一些。 杨卫东说了一通好话，嘴巴上就像抹了蜜糖一般。纪小萱听得直咧嘴，心说这家伙哄起人来还真有两下子。见他靠得太近就往旁边一闪，说道：“哎，杨同志你先走一步，我去趟邮局马上就回来” “别介，咱们一块儿呗？”杨卫东厚着脸皮说道。 纪小萱没办法，只好调头朝家走去。 一路上，杨卫东嘻嘻哈哈地想跟她聊几句，她戴着大口罩不搭理他。见他凑过来就拿眼瞪他，低声喝道：“再开玩笑，我就不去了！” 杨卫东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过于放肆。到了院门口，他想进屋打电话，她哪敢放他进来？就堵着门说道：“去，你家也有电话，回你家打去！” “呵，这么小气啊？”杨卫东没法，只好乖乖地回家去了。 纪小萱进了屋刚摘下帽子脱下棉衣，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 是苏阿姨打来的，她在电话里说：“小纪啊，刚才卫东打电话过来想请你过去帮忙。你看这样吧，中午我让小张回来打饭，你先去卫东家搭把手吧？” “好咧！” 纪小萱答应了一声，就穿上棉衣拿着围裙和袖套出了门。杨卫东已经等在院门外，见她出来了就笑着说道：“小纪师傅辛苦了，今儿就看你的了！” 纪小萱“嗯”了一声，心说，只要你不添乱就成。 * 杨家住在八号楼，跟这边隔着一道篱笆墙和两块菜地。 楼里的格局也跟这边一模一样。纪小萱进了饭厅，就脱了棉衣、扎上围裙、戴上袖套准备干活。 负责杨家内务的服务员叫小翠，是早两年过来的那批，已经是个熟手了。见小纪来了，就有点不高兴。她也会炒菜做饭来着，请个外人过来是嫌她手艺不精吗？她噘着嘴暼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卫东哥发话说啥也不愿意给人家打下手。 纪小萱一见，也不好说什么？ 对小翠，她一点儿也不熟。平日里她不爱拉闲话、也从不扎堆，虽然是邻居却基本上没说过话，在路上碰见了最多点点头。她想，既然来了那就先熟悉一下厨房和炊具吧，省得忙起来抓瞎。 她进去扫了一圈，跟家里基本上类似，就放了心。 又看了看食材。这时案子上已经摆了五六个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切好的葱姜、蔬菜和肉丝，看来已经准备多时了，也颇下了一番功夫。 她顿时明白了，小翠为啥生气？换做是她也会不高兴的。想到这个，就想消除一下误会。于是，笑着说道：“小翠姐，我是来帮忙的，一会儿我给你打下手吧” “嗯”小翠一听，心里舒坦了一些。就指着案子跟她说道：“小纪，我准备了六菜一汤，就是那盆里的冻鱼有点拿不准” “哦？” 纪小萱过去了瞅了瞅，原来是两条三尺来长的带鱼，已经收拾干净了。她知道这种海鱼腥气很重，做不好就白白糟蹋了，她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小翠，家里的油多吗？”她问道。 “多，卫东哥刚从市里领了二斤回来”小翠指了指案上的油瓶子。 “噢，那就好趁着时间充裕，咱们先把带鱼过油炸出来” “油炸带鱼？” “对！” 纪小萱指着带鱼，温声说道：“小翠，把这个切成一寸左右的长段，再裹上鸡蛋面糊过油一炸就可以去掉腥气，全部炸出来得有一大盆吧？按照这个分量，至少可以做三道大菜，一道红烧带鱼，一道酱汁带鱼，还有一道干炸带鱼” “哦”小翠一听来了精神。 她按照小纪的指点，先起了油锅烧着。接着把切菜案板翻了个面，把带鱼搁在上面切成长段，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盆里。这时候，纪小萱已经调好了面糊，还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撒了一点盐调匀后待用。 油滚了起来。小翠拿着一双长筷子，把挂了面糊的带鱼段放入油中。只听“吱吱啦啦”一阵响动，带鱼表层由浅变深，最后成了金黄色。这样先把带鱼炸出来，一部分调了酱汁红烧，一部分回锅干炸，上面再撒上一点椒盐趁热吃，那叫一个美味！ 厨房里忙乎着，气氛也融洽起来。 杨卫东在楼上，闻着那香气心里直痒痒。他想下去瞧瞧，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在家里他当惯了好人哪敢露出真面目？况且，大哥二哥他们就要过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挺不容易的，他得收收性子才好。 * 有这三道大菜撑着，这一桌家宴自然不凡。 九菜一汤，外加上一个砂锅豆腐摆在了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由于吃饭的人多，挤得满满当当的，连插脚的空儿都没有。杨卫东的大哥大嫂过来时，还带了两瓶白酒助兴，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见菜都上齐了，纪小萱在厨房里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告辞。小翠用油纸包了几块带鱼让她带回去，说卫东哥特意吩咐的。她不肯要，正在推让就见杨卫东端着酒杯进来了。 “小纪师傅，你就拿上吧？给苏阿姨他们也尝尝？”他笑着说道。 “哦，那就谢谢了！” 纪小萱心说不要白不要，她和小翠忙乎了半天，只尝了一小块嘴里正馋着呢！ “来，你们俩可是辛苦了，喝口酒意思一下！”杨卫东举着两只小酒盅说道。 “这个”纪小萱不会喝酒，哪肯接着？可小翠却是个利落的，接过来一仰脖就喝了下去，还咂了咂嘴，跟没事人似的。 纪小萱一看傻了眼，想赶紧溜走。可杨卫东挡着门，呵呵笑道：“小纪师傅，不喝可不能走哦？” “呃”纪小萱皱了皱眉头，一百个不情愿。 “小纪师傅，知道这是什么酒吗？正宗的茅台哦，市面上可是轻易见不到的，很难得哦”杨卫东哄着她说道。 “啊，是茅台酒啊？”纪小萱心里也痒痒起来。她一咬牙接了过来，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咳咳！”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喉咙眼儿，她赶紧咬了口带鱼压了压这才缓过劲来。心说，这可是茅台酒啊，后世卖到四五千块一瓶，这一口下去得一百多块吧？ 而好酒就是不一样，闻着香后劲儿也大。 纪小萱不能喝酒，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脸上也飘起了红晕。杨卫东看得眼都直了，见她穿上棉衣拿着油纸包，含糊地说了声：“喔，我走了” 说着，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院子，往隔壁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 31 章 * 冒着一股寒气, 纪小萱晕晕乎乎地进了门。 “小纪回来了” 苏阿姨正在客厅里坐着。见她拿着个油纸包, 脸红扑扑的，就笑着问道：“哦呦，什么东西啊？闻着好香啊” “苏阿姨，您看！是带鱼嗳” 纪小萱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咧着嘴傻笑着。一股酒气飘了过来，苏阿姨立马明白了小纪这是喝酒了？瞧她这样好像有点醉了？ “小纪, 快回屋歇歇吧” “好咧！” 纪小萱晕乎乎的, 可脑子还算清醒。她去厨房里取了一只碟子，把油纸包摊开来搁在上面, 就端到客厅里摆在了茶几上。 “苏阿姨，您尝尝？油炸带鱼可好吃了”她指着带鱼，糯糯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 一会儿喊建华他们下来尝尝, 你先去歇歇吧？”苏阿姨忍着笑。心说，小纪一向机灵惯了, 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呢！ “嗯” 纪小萱回了屋, 就一头扎在了床上。朦朦胧胧中，听到客厅里一阵响动, 有建华和建军的说话声，还有关门的声音。 她扯过被子, 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 只觉得口干舌燥, 脑袋也有点发闷。睁开眼一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瞅瞅闹钟五点多了？她一骨碌爬了起来，酒也醒了。 这一口气睡了三个多小时？把做饭也给耽误了？ 她奔向厨房，赶紧抽开了火。心说，熬粥怕是来不及了，那就先烧壶开水搅一锅玉米面糊糊吧？中午也没剩下什么，就去食堂里买点吧？ 纪小萱穿上棉衣提着竹篮子，急急忙忙地赶往食堂。 这会儿雪已经停了，路上白茫茫的，踩上去有些湿滑。北风呼呼地吹着，只觉得浑身发冷。到了食堂正赶上开饭，她排队买了二斤包子，用纱布兜好裹在棉垫子里往家赶去。 一路走着，一路后悔着。喝酒果然误事，这可是个经验教训啊！ 到家时，建华和建军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里等着。未等她把粥熬好，苏阿姨也搓着手进了家门。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一家人凑合着吃了一顿。虽然没人说什么？可她心里却很不自在。 来了这么久，还从未偷过懒呢！今儿是被那酒给害了，本想着下雪天做个砂锅暖暖肠胃，可睡了一下午啥都没顾得上准备，只能改到明天了。 可这还不算完，因为赶得紧外加上一热一冷见了点凉气，到了晚上就发起烧来。 她蜷在被窝里，感到头疼欲裂，身上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弹。可这么下去哪行？得把烧退下来，就咬着牙爬了起来，裹着被子摇摇晃晃地进了客厅。 她记得那抽屉里搁着一些常用药，是苏阿姨特意备下的。她开了灯，找了两片阿司匹林就着热水吞了下去。回到屋里，蒙着被子睡下了。到了半夜里出了点虚汗，烧也退了，脑子里也异常清醒。心说，好奇心害死猫，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在黑暗中，她看着天花板，忽然感到很孤独。 如果在家里，她生病了爹娘一定会悉心照顾她吧？可出门在外，不想麻烦别人就只能靠自己了。这时候，她的心底飘过了一个人的影子，可稍作停留便消失了。 * 第二天起床时，纪小萱是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哼着歌做着早饭，任谁也想不到她昨晚生病了。她也未跟任何人提起，只当自己吃个教训了。 这段小小的插曲，令她对白酒产生了畏惧心理。从这以后，她再也不敢随便喝酒了，无论谁劝都不成。 不过，露了这一手，她的厨艺在大院里又传了开来。 寿宴当天，杨家老太太就在饭桌上夸了好几句。事后，还跟卫东说：“东子啊，隔壁那个小姑娘不错，等到明年还请她过来帮帮忙” “好咧！”杨卫东自然是满口答应。 想着小纪师傅酒后憨态可掬的样子，就想上前揉两把。可惜，她警惕性太高了，即便想沾点便宜也没那个机会，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不过，人家帮了忙总得感谢一下吧？ 他想，小纪的老家是农村的，那就给她弄点京城特产吧？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杨卫东又上门了。 他是来找纪小萱的，说上次来家里辛苦了，要表示一下。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二斤糖票和二斤糕点票，一本正经地说道：“小纪师傅，拿这个去买点糖果和糕点吧？给老家那边寄过去吧” 这是他从市里搞来的，属于紧俏物资，在市面上很抢手。 纪小萱死活不要，可杨卫东硬是搁在了门厅里。她追出去想还给他，可他早就跑了。她没办法，就把糖票和糕点票交给了苏阿姨。 苏阿姨又还给了她。还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小纪，你就自个儿留着吧？马上就到年底了，给家里买点东西意思意思” “苏阿姨，这个留给建华他们吧” “小纪，阿姨这边也有，首长那边也能领到一份。本想着给你留出来一点，现在有了现成的，阿姨这边也就省了” “苏阿姨，这个”纪小萱还是想退回去。 可苏阿姨柔声劝道：“小纪，就甭退了，卫东那边能搞到这个。听说他去了物资部门，是专门负责调配物资的，这可是个好差事，如果想买点啥？找他最方便不过了” “哦”纪小萱心说，原来如此，难怪手头这么大方？这是弄了一桩美差啊！ 说起来，这家伙如果不是特别粘人，倒是没啥大毛病。他头脑灵活，嘴巴又甜，眼皮子也活泛，属于特别招人的那一类。等改革开放了，这种人会混得如鱼得水吧？日后的那些大款富豪也都是这一类吧？ 纪小萱对杨卫东的看法虽然有了改观，可心里却丝毫未放松过。无论如何，他都有点玩世不恭，带着高干子弟所特有的轻浮，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可到了大事上却毫不含糊，这种复杂的性格不是平民百姓所能了解的，也不会被人轻易猜透。 当然，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十二月。 北方进入了“猫冬”时节，户外活动大大减少了，平日里大多呆在屋里。可部队上却没闲着，除了冬日集训，政治思想工作又提到了首要位置。 这段日子，首长天天忙着开会，很少在家。苏阿姨也是加班加点，晚上还要赶到单位去参加学习讨论。建华和建军他们也在学校里开展活动，天天忙着写心得汇报思想争当积极分子。只有纪小萱的时间稍微宽裕一些，就挖空心思地做好后勤支援。 到了十二月中旬，后勤处把她们这些服务员也组织起来，搞起了学习班。 她们分成了几个课外小组，下午都集中到办公室里读半个小时的报纸，听听广播关心一下国家大事。这么一来，她跟其他服务员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对大院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还有那些小道消息和八卦传言，也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赵建国和杨卫东都曾是大院里的风云人物，可谓“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直到后来赵建国毕业参军离开了大院，才被新的孩子王所替代。不过，二人可谓大院里的传说，一提起来都知道，小一辈的也充满了敬仰。 更可贵的是，他俩出名不是靠参加什么运动，而是把战略战术应用到了日常演练之中。在大院里，强者靠得不是拳头，而是头脑和组织动员能力，而赵建国恰恰具备了这一点，也因此获得了同龄人的拥护。 他们都很服他，也愿意听他指挥。而赵建国也好好地过了一把指挥瘾，他带着一群少年男女，就像他的父辈那样把操场变成了演练场，把林带田野变成了战场。在几大“战役”中，他所率领的蓝军一举击败了对方，日积月累便成了大院里的“常胜将军”。 纪小萱听到这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每个年代都有其引以为傲的地方。在六七十年代对军人的崇尚是无与伦比的，也是青少年们争相模仿的对象。虽然她没有参与其间，可也能想象出那种激荡人心的画面，也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相比起后世，这个时代的青年充满了理想和信念，不但有着报国热情还有着付诸于行动的勇气和决心。不论金钱不讲究吃穿，只是怀着满腔热血为理想和信念而奋斗终生。 想想这些，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激动，甚至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她想，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优越性吧？在物资生活上虽然是匮乏的，可精神世界却是富足的。没有空虚没有寂寥，只有对国家的热忱和对理想信念的追求。而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更显得弥足珍贵。可惜，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激情燃烧的岁月也将一去不复返了，那光荣和梦想也只能留在记忆之中。 纪小萱忍不住扼腕叹息。 对赵建国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想，他那冷峻的气质，他那人格魅力也源于此吧？如果放在后世，很难再出现这样的人物吧？ * 到了月底，年终总结开始了。 各级单位部门的聚餐是免不了的。后勤处也采购了一批食材，准备搞一场会餐。不知怎的，小纪同志的手艺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后勤处的廖同志就找到了她，想请她过去帮忙。 “小纪同志，若有接待任务，就过去搭把手吧？” 纪小萱请示了苏阿姨之后，就痛快地答应下来。想着向雷锋同志学习，就权当做好事给部队上做贡献了。 这天下午，她跟着廖同志去了小食堂。 一进伙房，就把她吓了一跳。原来炒菜锅有这么大？估计有一米多宽的口径，一锅下来炒个十几斤菜都没问题。炒菜的锅铲子更是惊人，那是一把铁锨，炒菜时炊事员得站在锅台上，双手抓着铁锨奋力翻炒。若力气不够，这活儿根本就干不了。 她瞪着眼睛吸着嘴，参观了一圈。 心说，这个她可拿不下来，若硬着头皮蛮干只怕会影响到厨艺发挥，闹不好还会掉进锅里弄个工伤，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干革命啊！ 好在管后勤的同志看她年纪小力气也小，就给她安排了一个轻简活儿。 “小纪，你过来，这边是小灶主要负责接待饭” 纪小萱赶紧点了点头。心说，这还差不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回到家跟苏阿姨一说，苏阿姨笑得咯咯的，还说：“小纪啊，以后你就是开小灶的大师傅了。”她腼腆地笑了笑。心说，炒菜做饭还不是小菜一碟？ 熟悉了伙房之后，纪小萱了解到这种“接待饭”不是常有，也不算太累。第一次接任务时，她炒了个两荤两素，还有一位张师傅在一旁给她搭了把手，把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可是大厨的待遇啊！也不用洗洗刷刷，也不用切菜，只要掂着锅炒炒就成。 还有，这活儿也不算白干。她去一趟，伙房里不但管饭，还让她带点东西捎回去。这么一来，家里的食材就多了一些，时不时地就能做点好吃的。 小纪同志的表现，苏阿姨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元旦前夕，就跟她说：“小纪，快过元旦了，抽空进城买点东西吧？” 纪小萱一听，高兴坏了。 她想去市里买那种牛奶味的高级糖果，还有一种龙虾糖是京城特产可抢手了。若给家里寄回去一袋，小秋妹妹不知会稀罕成啥样子？ 可进城一趟又谈何容易？她还是那次去车站送饭进了趟城，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大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 32 章 * 苏阿姨也知道进城一趟不容易。 见卫东经常开车回来, 说是单位里的公车, 他开着办事用的。院里想进城的大多搭他的便车，他也没啥架子总是有求必应，人缘也愈发好了。 于是，跟小纪说道：“小纪啊，进城的事阿姨去跟卫东打声招呼，看他什么时候从市里回来？到时候随着一路过去” “唔”纪小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心说, 她可不敢单独坐他的车, 别上去了就下不来了。还有搭了顺风车回城时咋办？总不能跑着回来吧？还是再等等吧，瞅着合适的机会再出门不迟。 这事就这么搁下了。转眼到了三十号, 对纪小萱来说是个特殊日子，因为这天是她的生日。 她一直说自己十六了，其实今天才是正日子。家里没人知道这个，她就自个儿悄悄地过了过。早晨吃了一个煮鸡蛋, 中午吃了一碗长寿面, 晚上做了一个砂锅豆腐，热热乎乎的一天, 安安静静地就过去了。 临睡前, 还对着远方念叨了几句：“爹，娘, 女儿十六了，是个大人了”说着, 就钻进被筒子里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记得往年过生日时, 娘总让她拿着煮鸡蛋在头上滚一下说是太太平平的, 妈妈也一定会煮茶鸡蛋让她卷着大饼油条吃，想想这些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家人陪着可真好啊！像小秋妹妹就巴不得天天有人过生日，这样就能跟着沾点光吃个煮鸡蛋了。今年她在外面过，不知小秋还记得不？想着妹妹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更像七十年代的纪小萱，被亲情血脉牵引着总是割舍不下。而后世的妈妈还有启文离得更远了，就像一个遥远的梦可望而不可及。她想，这就是对环境的适应性吧？这种能力与生俱来，不知不觉间就被同化了。 * 十二月三十一号，是今年最后一天了。 为了迎接新年，大院里搞起了文体活动。虽然不像“国庆节”那样场面宏大，可也着实热闹了一番。 拔河比赛是每年必有的保留项目。参加比赛的队伍有十几支，由各机关单位组成，队员们虽然不像基层连队那样都是个顶个的壮小伙子，可文职军官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大操场上人山人海，哨子“哔哔”地响着，“加油加油”的呼喊声震天动地，最后还拔断了一根绳子，惹得观众们哄笑不已。 到了晚上，大礼堂里举办了机关单位歌咏比赛。 各部门都上去拉歌亮个了相，就连首长们都参与其中。像参谋部就排练了一个大合唱，一群作战参谋们随着军乐整齐划一地登上了舞台。赵参谋长就站在正中间，张着大嘴唱得特别起劲。医院里也组织了合唱队，苏阿姨她们光排练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一登台就赢得了阵阵掌声。 纪小萱也跟着建华去看热闹。她俩站在最后一排，伸着脖子朝前面瞅着。 台上军歌嘹亮，台下掌声雷动，这让她想起了念大学那会儿，每年“元旦”学校都要举办一场迎新晚会，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那种记忆跟青春热血融为了一体，可惜毕业后就再也没有那种激荡人心的感觉了。 晚会持续到十点半，便结束了。 散场时，却意外地碰到了杨卫东。他穿着军大衣跟一位女军官站在门廊处，正侧着脸说着话儿。一看到她们，就扬起胳膊冲着她们招了招手。那位女军官也转过脸来，原来是陆红梅。她朝她俩笑了笑，热情地打着招呼。 见建华过来了，就拉着她的手亲热地问道：“建华，最近你哥来信了吗？”建华眨了眨眼，信口说道：“红梅姐，我哥来信了，还在信里问候你们几个呢！” 听到这话，杨卫东撇了撇嘴说道：“建华，净说瞎话！我可知道建国同志忙得很哪，去了俩月电话没有，信也没有，早把哥几个给忘了” “哎，卫东哥，我说得可是真真的，昨儿那信的最后明明白白地写着，说见了卫东同志请代为转告，就说我心里一直念着他们，等到放寒假时要轮流请客，一个都不能少” “切，建国同志到现在还惦记着吃哪？这思想觉悟到哪里去了？”杨卫东说着，绷不住笑了起来。 陆红梅暼了他一眼，他赶紧止住了笑，还冲着她挤了挤眼。不想，被建华瞧见了。她意味深长地瞅了瞅他俩，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纪小萱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她知道建国同志的确写了信，是苏阿姨从医院拿回来的。说建国来信了，还特地寄到了医院里。她瞅了瞅那信封，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就跟他人一样，估计是练过硬笔书法吧？ 正想着，就见杨卫东跺了跺脚，提了个建议。 “哦哟，好冷啊，咱们跑着回去吧？” “好啊！”几个人答应了一声，就结伴朝家跑去。 一路上，笑声不断，也不觉得冷了。 进了院子，杨卫东先把陆红梅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进了屋才去追建华她们。 在九号楼前，他停下了脚步。抬眼看着纪小萱，笑着说道：“哎，听苏阿姨说你们想进城逛逛？明天我休息正好要去市里，想搭车的就赶紧报名哦” 纪小萱还未吱声，建华就抢着报了名，还拉着她一起说做个伴儿。她想，有个做伴的那就去吧？ * 第二天是“元旦”节。 天气格外寒冷，就连窗户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因为要出门，纪小萱和建华都做好了准备，早早地等在了客厅里。 “哔哔，哔哔”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院门外，杨卫东坐在车里按着喇叭催促着。 纪小萱和赵建华穿着军用棉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可刚往门口一站，就觉得直冻脸。这天可真够冷的，二人小跑着上了车。见陆红梅穿着灰大衣坐在副驾驶位上，不觉有些惊讶。 “红梅姐，你也进城啊？”建华好奇地问道。 “嗯，去买点东西”陆红梅随口应道。 纪小萱也注意到陆红梅穿着一身便装，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灰黄相间的方格围巾，显得格外素雅。她这身打扮跟往日有很大不同，那泼辣劲儿也少了几分。 而杨卫东依旧穿着军用棉大衣，戴着白线手套。他两手握着方向盘，瞅了瞅了三位女将，笑嘻嘻地说道：“都坐好喽，准备出发了” 说着，一踩油门车子便跑了起来。 陆红梅随手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播报着 “元旦”社论。听着那铿锵有力的话语，纪小萱也有点激动。新的一年开始了，一定会有新气象吧？ 吉普车驶出了大院，往城区方向而去。 一路上，杨卫东对陆红梅格外关心，言语间也颇为尊重。建华注意到了，就用胳膊肘捅了捅纪小萱，还跟她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纪小萱顿时明白了，这家伙八成在追红梅姐吧？他也准备正儿八经地谈对象了？想着陆红梅上次来家里送照片，跟赵建国挺说得来的，好像对他有点意思？可现在，却跟杨卫东走得很近？ 她心里有点遗憾。难道像陆红梅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也架不住杨卫东的猛烈攻势？ 看来，这家伙确实有点能耐，也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只要他想对一个人好就豁得出去，更拉得下脸来，再骄傲的女孩子也有其弱点，换做是谁都想听几句软话吧？而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一点。 瞧他以往的风格，再瞧瞧他对陆红梅的态度便明白了，平日里跟她们这种小姑娘只是调侃一下，耍耍嘴皮子而已。要动真格的，还是从他那个圈子里挑选。这就是等级之差，只要是那个圈子里的都明白这种界限，平日里玩归玩，到了某个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收敛起来了。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一旁围观就好。 * 进了市区，杨卫东带着她们直奔百货商店。 在糖果柜台前，三位女将都称了二斤糕点，买了二斤奶糖和龙虾糖。建华又去文具柜台前转了转，最后啥也没买。 见她们都完成任务了，杨卫东就带着她们去了服装柜台。那里有卖围巾的，他拿起两条比了比，还让陆红梅帮他参考一下，说是给他妹妹买的。陆红梅选了一条红方格的，杨卫东就呵呵笑着付了钱，包好后搁进了挎包里。 看看时间还早，又带着她们去后海逛了逛。见一群小青年们正冒着严寒在场内滑冰，顿时来了兴致。他去柜台那边租了几双冰鞋，鼓动着她们下场。 纪小萱平衡性不好，哪敢玩这个？她说，她来看东西死活不肯下去。杨卫东就拉着陆红梅和建华下了场。 建华滑得很溜，陆红梅也是身手灵活，那杨卫东就更不用说了，只差在冰上翩翩起舞了。纪小萱十分羡慕，想着有机会了也要去学一学。 滑了一会儿，建华和陆红梅都出汗了，就上来喝茶休息。杨卫东站在围栏处，鼓动着纪小萱下场练习一下，纪小萱摇着头就是不肯。 陆红梅一见，就放下茶碗，热情地说道：“小纪，不要怕，我来教你！”说着，就给她讲了讲滑冰的基本要领，还做了几个示范动作。 “看，就像这样把腰压下去，两臂向后甩要保持好平衡，屁股撅起来，脚向后蹬着交替着前进” 看到红梅姐如此轻松，纪小萱也壮起胆子下了场。 可刚一下去就歪倒了，陆红梅赶紧拉着她，晃了几下总算稳住了。她回顾了一下基本要领，把腰压下去了可两腿却不听使唤，摇摇晃晃地根本就站不住。 就在这时，杨卫东“哧溜一下”滑了过来。他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大声说道：“红梅，你拉着那边”说着，俩人带着她滑了起来。 “把腰压下去，重心降低”建华也在一旁大声指点着。 渐渐的，纪小萱找到了感觉，觉得滑冰也不算啥难事嘛！正在得意，就觉得手臂被松开了，她继续朝前面滑去，还开心地喊着：“看看，我学会滑冰了” 这一高兴不当紧，腰又直了起来。这下可好，她在冰面上前后晃了两下，就“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好在穿得厚实，倒也不疼。 “哈哈”杨卫东笑着把她拉了起来。 她站立不稳，差点扑在他怀里。杨卫东趁势揽着她，还在她腰里捏了一把。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那人却装模作样的跟没事人似的，还冲着红梅大声喊着：“哎，看那边玩接龙哪，咱们也过去吧” 刚才那一幕，没人注意到。可纪小萱却戒备起来，她拉着建华再也不敢松手了，直到脱下冰鞋才松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 33 章 * 纪小萱是不敢再滑了, 可那三位却是意犹未尽。 建华跟她说, 后海冰场很有名，场子大，还分了几块区域，可以滑冰、打冰球、滑冰车，可热闹了。她见那边玩起了冰车接龙，就嚷嚷着要过去。 “卫东哥, 咱们去玩冰车吧？还能省点力气” “好咧！” 杨卫东答应了一声, 就跑过去租了两台冰车。 这种冰车很简单，是用两把小椅子一前一后焊接在一起底下装上两条滑板, 手持冰橇用力一拨楞便可向前滑行。一台车可以坐两个人，前面的人扶着把手掌握方向，后面的人手持冰橇用力一划，就可以“嗖嗖嗖”地前进了。 杨卫东和陆红梅坐在前面一台, 这样就可以拖着后面的冰车前行。纪小萱和建华坐在后面一台, 跟前面的车挂在了一起。 “开动！”杨卫东一声令下，在前面带路。 刚开始没掌握好技巧, 滑得很慢。不一会儿, 胳膊就累得酸疼。他看到前面有两个戴棉帽子的小青年划得很溜，就把自己的车连了上去。那俩人不错, 就拖着两台冰车“嗖嗖嗖”地滑了起来。 他俩是头车，很快就吸引了几台冰车加入进来玩起了接龙。不一会儿, 就搞出了一条长龙车队, 有二十多台冰车连在了一起, 在场地里“呼啦啦”地跑着，很是拉风。 可一到拐弯处，车尾巴上就有冰车掉下来歪在了冰面上，惹来了一阵哄笑。旁边看热闹的也在后面帮着推车，结果车速越来越快，掉队的也越来越多。 杨卫东他们在前面，跟着车头猛跑，倒是一点也未受到影响。纪小萱从未玩过这个，兴奋得大呼小叫。玩到最后两条胳膊都没了力气，从冰场上下来时都不会走路了。建华见了，捂着嘴直笑。当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两条腿就跟没了似的麻木不堪。 这会儿快十二点了。杨卫东想请她们去饭店里搓一顿，可建华拉着纪小萱说：“卫东哥，甭破费了，还是回家吃吧？” 陆红梅也说：“卫东，今儿太累了改天再请吧？” 杨卫东一听，便答应下来。 他开着车，拉着三人往城外驶去。走到半道上，见后排那两位都闭着眼睛睡了起来，就跟红梅说着悄悄话儿。 陆红梅也有点乏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到了郊外，杨卫东把车停了在路边。就从挎包里取出了那条红围巾，递给了陆红梅，笑着说道：“红梅，这个送给你了！” “这这不是给卫萍买的吗？” “呵呵，她有一条，这条是专门给你买的” “啊” 陆红梅有点犹豫，觉得收礼物不太好。可杨卫东却不由分说把东西塞到了她手中，笑嘻嘻地说道：“红梅快拿着，这是新年礼物，必须得收下” “唔，那就谢谢了！” 陆红梅拿起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还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红艳艳的，跟她的灰大衣很衬，也显得气色很好。她有点欢喜又有点惆怅，觉得收了礼物就跟卫东有了某种关系，也跟过去划上了句号。可心里呢？就这么把建国放下了？ 杨卫东见红梅收下了礼物，心里乐开了花。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可见红梅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 “走喽！”他一踩油门，吉普车便跑了起来。 陆红梅见杨卫东笑得就像个孩子，心里也有所感触。最近一段时间卫东在追她。开始还不觉得，可日子久了也有点心动。 这会儿看他开车的样子，觉得特别帅气。 说起来，她一开始关注的是建国，可卫东透了个消息说建国这次回来跟卫萍见了面，还单独谈了话。卫萍很开心，家里人也为她感到高兴。因为这个，她情绪有些低落。卫萍喜欢建国，她早就知道。可建国是个啥态度？却不甚明了。听卫东这么一说，她隐隐觉得建国也喜欢上了卫萍？ 记得汇演那天，她看到建国跟卫萍在后台说话，态度很是亲昵，心里就不大舒坦。他们是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很近，而她呢，也是建国和卫东的好朋友啊！可见了面说起话来，建国总是坦坦荡荡的，把她当成了哥们毫无男女之意。她想试着改变，也刻意去接近他，甚至觉得他们也有可能。 可卫萍一插进来，这情况就变了。卫萍可是大院里的一枝花儿，有才有貌，喜欢她的人不要太多，即便是建国也不能免俗吧？ 一想到这个，她就有点泄气。觉得自己也不差，凭啥在一棵树上吊着？他们这一伐里拔尖的不少，不光是建国，卫东也出息了。听说他在市里混得不错，妈妈也常在她耳边叨叨，说李阿姨很喜欢她话里话外也透了点意思，让她认真考虑一下。 她想了想，对卫东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人不够稳重，不是她欣赏的类型。可现在建国喜欢上了卫萍，自己又何必耗着？再这么下去，她的自尊心也受不了。赶上卫东在追她，就放下架子跟他接触得多了点。虽然未应承什么，可见卫东小心迁就的样子，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她想，谁还没个缺点呢？ 卫东嘴巴甜会哄人，院里关于他的传言不少。她也知道他喜欢跟小姑娘们耍嘴皮子，玩起来没个正形。可这些年来，却从未见他动过真情。现在一门心思地追她，心里也有所触动，就想跟他试试？或许，这样就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一时间，陆红梅想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杨卫东瞟了一眼心情大好，就握着方向盘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到天明去卖报，一边走，一边叫”（注1） 杨卫东这一唱不当紧，坐在后排的赵建华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早就醒了，为了不打搅二人就一直闭着眼睛装睡，耳朵却竖着偷偷听他们说话。见他俩真得有点意思，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好奇地探究起来。 纪小萱也醒了，却懒得睁开眼睛。 心说，这家伙果然很复杂，看着像是改邪归正了？可一得空老毛病就会发作，不知红梅姐管得住不？ * 进了大院，杨卫东先把建华和小纪送到了九号楼。 这才开着车，说把红梅送回去。到了十五号楼前，他率先跳下车来帮红梅拉开车门，彬彬有礼的架势让她觉得特别舒服。 柳阿姨在客厅里也瞧见了，就掀起门帘探出头来，笑着招呼道：“哎呦，卫东回来了，外面冷快进来坐坐” “妈，他跑了半天了，让他回家去”陆红梅想阻止，可杨卫东已经手脚麻利地掂着糕点和糖果进了门，那熟络劲儿一点也不见外。 柳阿姨喜欢卫东，见他这样更是欢喜。她接过糕点放在茶几上，一叠声地问着：“卫东，你和红梅还没吃饭吧？炉子上还留着饭菜，要不一起吃点？” “好咧，阿姨，我正饿着呢！” 杨卫东是毫不客气，见陆红梅拿眼瞅他也装着没看见。陆红梅没法，只好随他去了。 心说，这个人就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妈说这样的人混得开比建国强多了。开始她还不以为然，觉得妈妈带着偏见。可真跟卫东相处起来，发现这个人的确很风趣，也会哄人，跟他说话不用过脑子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感觉也很畅快。 说话间，饭厅里摆上了饭菜。 杨卫东跟陆红梅坐在桌前，吃了起来。他一边吃着，一边跟柳阿姨说着话儿，还把今天进城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逗得柳阿姨呵呵笑着很开心。 他见红梅闷头吃着，就笑嘻嘻地说道：“红梅，等星期天咱们还去后海那边逛逛吧” 陆红梅随口“嗯”了一声。见卫东一个劲儿地瞅她，就暼了他一眼，说道：“吃饭也管不住你的嘴！” “红梅，咋说话呢？” 柳阿姨瞪了女儿一眼，赶紧打着圆场。杨卫东嘻嘻笑着，一点也不介意。见他这个样子，陆红梅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觉得跟卫东在一起很真实，不用端着架子摆谱儿，也不用绞尽脑汁去讨好对方，这种随意让她觉得很痛快，对建国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 纪小萱和建华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苏阿姨听到动静，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一叠声地问着：“你们两个饿了吧？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好咧！”二人答应了一声。 纪小萱放下东西，就进厨房里帮忙。可苏阿姨拦着她说：“小纪，今儿你休息啥都不用干，这些就交给阿姨吧，阿姨也想锻炼一下” 听了这话，纪小萱抿着嘴笑道：“苏阿姨，我来摆饭”说着，就手脚麻利地把菜盘子摆在了桌上。 这会儿已过了饭点，家里人都已经吃过了，这是单独给她和建华留的。苏阿姨让她跟建华一起吃，她也不再客气就坐下吃了起来。跑了一上午，还真是饿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听建华跟苏阿姨说话。 说起溜冰，苏阿姨也来了精神。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腊月里，学校后勤处会往操场的跑道上灌水，冻一晚上就结结实实的成了冰场，体育课上就有滑冰这一项，大院里的孩子都会滑，水平可高了，还会玩花样呢” 听到这个，纪小萱不禁瞪大了眼睛。 心说，难怪一个二个都滑得那么好？那建国同志一定也会吧？可惜，对她来说滑真冰的难度太高，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 吃罢午饭，纪小萱进厨房里收拾了一番。 看看时间还早，就跟苏阿姨打了声招呼，说要去邮电所里寄东西。苏阿姨想了一下，就从柜子里拿了两包饼干让她一起寄回去，说是一点心意。她推让了一番，可苏阿姨执意要给，只好收下了。 她裹着大衣、提着糕点糖果去了邮电所。从京城到老家路上要花费十天左右，家里很快就能收到这份礼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 34 章 * “元旦”过后, 大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因为天冷, 市场面几乎见不到什么青菜，全靠冬储的大白菜、青萝卜、南瓜、冬瓜扛着。小食堂里天天熬大白菜，炒萝卜片，清汤寡水的，嘴巴里没啥味道肚子里也没什么油水，只想弄点好吃的垫补垫补。 纪小萱想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 除了翻着花样炒白菜、炒萝卜之外, 还学会了生豆芽儿。什么绿豆芽、黄豆芽、豌豆芽都被她琢磨出来了，一发一大盆够吃好几天的。以前见娘做过这个, 又去请教了小食堂里的张师傅，三下两下就弄成了。 做豆芽菜的花样很多，用黄豆芽下面条，用醋和辣椒爆炒绿豆芽都很好吃。或者把绿豆芽用沸水焯一下跟海带丝丝拌在一起, 吃起来脆脆的特别爽口。还有那豌豆芽一发出来绿莹莹的, 凉拌着或炒着吃更是难得的美味。 这还不算完，她想让大家吃点新鲜的, 就在窗台上栽了两大盘水蒜。 栽水蒜很简单, 先用棉线穿着一颗颗剥了皮的蒜瓣，一圈一圈盘在水盘里固定好, 每天换一次清水，不过几天就冒出了嫩芽, 绿油油的格外养眼。只要勤浇水蒜苗长势就很旺, 随吃随剪, 靠底下的蒜瓣养着一下可以吃半个多月。 醋汁蒜苗是上好的调味。把蒜苗洗干净后，切成碎沫搁在小碗里，倒上半碗醋汁再浇点熟油，不管是吃面条还是喝咸面汤，淋一勺上去绿汪汪的，令人胃口大开。吃饺子时更是最佳蘸料，让美味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小纪，这个蒜苗味道不错” 首长和苏阿姨都喜欢这种调料，一连夸了好几句。纪小萱听了抿着嘴直笑。 这是跟娘学来的，老家那边一到冬天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摆着一盘，绿油油的，既好看又好吃。就是吃完嘴巴里有点味儿，得喝口茶漱漱。 得了夸奖，纪小萱更是闲不住。 这天上午，她趴在窗台上朝外瞅着。天一冷院里的菜地算是荒芜了，枯枝败叶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道竹篱笆。 她想，如果能吃上新鲜的绿叶菜就好了。想着后世的大棚蔬菜，灵机一动，要不在菜地里试试？ 她让小张跑到瓜菜班那边要了几包蔬菜种子，打算试着种一点韭菜、菠菜和芫荽。当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得提前做一番准备。 苏阿姨见小纪忙忙乎乎的，还让小张弄来了一卷透明塑料布说要搞一个蔬菜大棚，惊讶得简直合不拢嘴。心说，小纪可真能扑腾啊，大冬天里吃青菜可是件稀罕事。就笑着鼓励了几句，说别累着了，粗笨活儿就交给小张来弄吧。 纪小萱是说干就干，又找了两个土筐子做两手准备。 这天中午太阳大大的，楼前晒得暖暖的。 她指挥着小张在院里刨了一块地，起了两筐子肥土，把韭菜种子撒在土筐子里，浇上水，边上插了两根竹篾子弯成了一个十字形的棚顶，再蒙上一块塑料布，做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又让小张把土筐子搬到墙根底下晒太阳，等到下午再搬回屋里，不然太阳一落山会冻坏的。 种好了韭菜之后，又开始整那块菜地。 对种菜小张很熟悉，院里的蔬菜都是他跟首长一起栽种出来的。对小纪提到的那个蔬菜大棚很感兴趣，一有空就跑过来帮忙。 他按照小纪的吩咐，挥着锄头在楼前朝阳背风的整了两洼地，又找了十来根小木棍和竹竿子、两卷细麻绳和一圈细铁丝，摸索着搭棚子。前后捣鼓了三四天，总算是弄成了。棚子有一米来高、三米多长，还在地头开了一道小门用麻绳拴着，想进去得蹲着。 这时候，还差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搭草帘子。 北方不缺这个，食堂那边的菜窖里就有好些，一条一条地蒙在菜垛子上防冻用的。小张跑去要了几卷，回来后就挂在大棚上，白天把草帘子卷上去，到了晚上再放下来，边上用砖块压着防着风吹起来。这样，棚里的温度就保持住了。 万事俱备，就等着小青菜长出来了。 纪小萱揣着小手，瞅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是得意。别看这棚子小，若里面种下的小白菜、小菠菜长成了，足够一家人吃的。 苏阿姨也是啧啧称奇，笑着说道：“小纪的脑子就是好使啊，这是打哪里学来的？” “这个”纪小萱自然不敢说实话，就说老家那边没这边冷，到了冬天县城周边的菜农就是这么弄的，好吃点新鲜蔬菜。 首长见了也惊讶了半天。还围着菜棚子转了两圈，觉得这个经验如果成功了，是不是能在全军推广开来？解决一下冬日吃菜难的问题？ 建军看棚子搭好了，就想钻进去耍耍。 在里面呆着暖和不说，像在玩地道战似的。纪小萱有些担心，就跟他说棚子里面空气稀薄有些憋闷，不要轻易进去，更不能关着门否则会有危险的。 这一番折腾，也惹来了不少关注。 院里路过的都忍不住过来瞅两眼。心说，赵参谋长家门口搭得这个塑料棚子是做什么用的？看着还怪暖和的？ 杨卫东也跑来看热闹，见了小纪师傅就大喇喇地说道：“哎，等你家的蔬菜长出来了，要请邻居们尝个鲜哦” 纪小萱自然是满口答应。 心说，等菜长出来要到下个月吧？那时快过春节了，正好吃点新鲜的。 * 不过几天，这个消息在大院里传了开来。 后勤处的廖同志也被惊动了。他特意过来瞅了瞅，又找到小纪师傅问了问。说是个蔬菜大棚，大冬天里就能长出小青菜来，若棚子再大一点还能种青椒、黄瓜和西红柿呢。 听到这个，廖同志是喜上眉梢。 这个点子好啊，给大棚里加温就能种出青菜来？得让瓜菜班的同志过来瞧瞧，如果可行的话大院里的伙食立马能上一个新台阶。 他回去后就找到瓜菜班，让吕班长过来参观一下。 吕班长是个大行家，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以前也听说过大棚蔬菜什么的，就是没亲眼见过。于是，拍着胸脯跟廖同志说：“廖科长，您就放心吧，只要把棚子搭起来保准能种出新鲜蔬菜来” 廖同志一听当场做了批示，让吕班长抓紧时间搞一个实验大棚出来。如果效果好就扩大面积，甚至要在全军推广开来。 吕班长立马行动起来。 搭棚子时，他请小纪同志做顾问给现场指导一下。纪小萱不好推脱，就使劲儿回忆了一番。这大棚蔬菜还是从网上看来的，具体细节可拿不准，就把基本原理讲了讲。吕班长那边举一反三，很快就弄明白了。 纪小萱回来后，心里直发虚。 心说，这个动作是不是大了点？这青菜还没长出来，人却出了名。好在部队上讲求自力更生，倒是没人割资本主义尾巴，也没人拿这说事儿。 * 日子转瞬即逝。 在一家人的围观下，两只土筐子里的韭菜终于冒出小芽芽。这时候，建华和建军已经放寒假了，没事就趴到跟前瞅瞅。 小纪说等韭菜长到两扎长，就能割下来包饺子了。到时候可以包素饺子也可以包肉饺子，怎么好吃怎么来。对吃饺子他俩自然很乐意，于是天天盼着韭菜赶紧长起来。 苏阿姨也记挂着这个韭菜。她算了算日子，等韭菜长高了建国也该回来了吧？军校那边放假时间短，可以留校也可以回家。她写信跟建国说了一定要早点回来，家里人都盼着他呢！ 到了下旬，韭菜长到了一扎高，鲜嫩欲滴。纪小萱先剪下来两撮子，切碎后炒了个鸡蛋尝了个鲜，吃得一家人都很开心。 到了月底，韭菜突突突地蹿了起来。 她怕长老了，恨不得建国同志明天就到家，好把这劳动成果分享一番。可建国同志却没有音讯，不知何时才能返家？杨卫东也跑过来打听，说要去车站接他。 这天中午，纪小萱看着太阳大大的，就围着大棚转了两圈。 她惊喜地发现棚里有一抹绿意冒了出来，虽然稀稀拉拉的，好歹也冒头了。她一高兴就拉开小门，想钻进去瞧瞧。可棚子太低，穿着棉大衣哪钻得进去？她回屋脱了大衣，穿着一身小花棉袄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进了棚子里。 里面温暖很高，一点也不觉得冷，这恐怕就是长出蔬菜的原因吧？她见土壤有些干涸，就想给小苗苗浇点水。又怕水管子一激给伤着了，就提着水桶拿着木瓢拱了进去。正在里面伺弄着，就听到院外有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路边。 一开始她并未在意，可随后就听到有人拉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来客人了？她想出来。可棚子里空间狭小，只能一点点地往后退。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想矮身钻出来时，却看到棚外蹲着一个人，正好奇地朝里面瞅着，两眼炯炯有神闪着光亮。 只一眼，她就楞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建国。她脑子里一阵短路，不知说啥才好？而赵建国也愣了一下，这画面太新奇了，一时间也没了言语。 他堵着门忘了挪开，她蹲在里面也未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杨卫东凑了过来，见小纪师傅一冒头，就笑嘻嘻地说道：“哎呦，小纪师傅可真厉害啊，咋钻到这里面去了？这是玩起了地道战哪？” “去，再说风凉话，等青菜长出来了不给你吃！” 纪小萱随即反应过来，口齿也变得伶俐起来。赵建国哑然失笑，赶紧让开道让小纪出来。 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卫东在宣传，说他家搞了一项新发明在院里引起了轰动，邻居们都等着吃新鲜蔬菜呢！ 虽然一路想象着，可真见了那抹绿色还是吃了一惊。 小姑娘也太能扑腾了吧？为了吃真是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想想她带来的种种神奇，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 35 章 * 赵建国看她蹲着从棚子里往外挪, 手里还拎着一只水桶, 就弯下腰来伸手去接。可纪小萱冲他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占手了，里面是空的” 可他还是接了过来。见卫东冲他挤了挤眼，就暼了他一眼。杨卫东嘻嘻笑着，瞅着小纪师傅的花棉袄，觉得她就像一只小花猫直挠人痒痒。 纪小萱钻出了棚子, 见赵建国穿着军大衣站在那里, 英姿勃勃，俊朗挺拔, 心跳一阵加速。她从未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照面？虽然有点狼狈，可一想到人回来了这韭菜终于能收割了，就满心欢喜。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哎，你回来了” “唔, 我回来了”赵建国也恢复了常态, 温声应道。 “外面冷，快进屋吧？” 她紧走几步, 掀起了厚重的门帘。 “好咧！”赵建国冲着杨卫东一甩头, 说了声：“东子，进屋！”便朝门里走去。 杨卫东拎着两只旅行包, 笑嘻嘻地跟在后面。见纪小萱放下了帘子，就扭过脸来说道：“小纪师傅, 我和建国还没吃饭呢, 快给弄点吃的吧？” 纪小萱正准备答应, 就听到赵建国大声说道：“小纪，甭听他瞎掰呼，刚才在市里吃过了” “哎呦，就那点东西哪够啊？清汤寡水的，还不够咱塞牙缝的”杨卫东故意装出一副没吃饱的样子，馋兮兮地说道。 “那，那我去做点吧？”纪小萱想进厨房给他们下点面条。 “小纪，甭理他”赵建国冲着杨卫东说道：“东子，你一口气吃了仨菜包子还没塞饱啊？” “塞饱了，可这会儿又饿了”杨卫东嗷嗷着。 他跟建国一见面就免不了斗嘴。纪小萱在一旁听着，抿着嘴直笑。见二人在客厅里坐下了，就给倒了两杯清茶。 杨卫东还不肯死心，就继续追问道：“小纪师傅啊，建国同志回来了，你给准备了啥好吃的？” “唔，家里有新鲜韭菜，准备包素饺子吃” “是嘛？”杨卫东一听就来劲儿。 他趴在窗台上朝外瞅了瞅，见楼前搁着两只土筐子，里面的韭菜长势正旺。赵建国也看到了，知道是小纪种的，母亲在信里说为了这两筐子韭菜可没少折腾，每天挪出去搬进来的，也就是小纪不嫌麻烦。 正热闹着，就听到楼梯上一阵响动。 建华蹬蹬蹬地跑下来，大声喊着：“哥，你回来了！”赵建国看到妹妹，就问道：“建军呢？还在睡午觉啊？” “没，他吃了饭就打球去了” 兄妹二人问候了一番。这会儿父亲和母亲都去单位了，得到晚上才能回来。 杨卫东喝了一杯茶，说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 临出门前，又扭过脸来说晚饭要备上他的，他一定会赶回来的。赵建国答应了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东子从不跟他见外，今儿为了接他才特地从市里跑回来的。 * 建华拉着大哥上了楼。 纪小萱在厨房里忙乎起来。天冷猪肉也少，她打算包素饺子吃。就把面先和好了，放在盆里醒一醒。面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否则包起来不顺手。接着，又泡了一把粉条，打了四个鸡蛋准备炒出来切碎了做馅子用。 下面就要割韭菜了。 她提着篮子拿着一把小铲子出了楼门。刚蹲下来揭开塑料布，赵建国也跟着出来了。见那两筐子的韭菜青翠欲滴，鲜嫩可口，就温声问道：“小纪，要不要把这个搬进去？” “哦，这会儿太阳正大呢，等一会儿再搬吧？” “好咧！” 赵建国答应了一声，就蹲在一旁看她拿着小铲子割韭菜。他一边看着，一边说着：“哦呦，这韭菜长得不错嘛！” “嘻嘻，还行” 纪小萱想着晚上吃饭的人多，就把那两筐子韭菜都铲了下来，甩了甩土，整整齐齐地码在篮子里。赵建国在一旁看着，听她讲着栽韭菜的经验，不禁叹道：“冬天里，想吃点韭菜可真不容易啊，光这搬来搬去的就累得够呛” “唔，这个筐子沉得很，我可搬不动，都是小张和建军帮得忙” 说话间，韭菜割好了。 纪小萱提着篮子进了屋，就坐在厨房里埋头摘菜。赵建国过来帮忙，说要跟她学学手艺。她也不客气，就给他搬了一只小马扎让他坐着。 二人一边择菜，一边说着话。 赵建国动作很快，也很熟练。一问，说是下连队时在伙房里帮过忙，择菜、切菜、炒菜都干过，说起来他还会蒸馒头、包饺子呢！ 说起包饺子，就笑着说道：“那会儿，我们连队里搞过评比，炊事班班长特别会调馅子，尤其是猪肉大葱馅，一咬一口油，可香了” 纪小萱一听，也来了兴致。 她说调韭菜馅子也很有讲究，韭菜洗干净后要先控控水，切碎了先不要搅拌。盐要放晚一点省得出水，还有放盐之前要先用油护着，这样就不会出水了口感也好。 不一会儿，韭菜就择好了。 盆里的粉条也泡好了，纪小萱捞出来晾干后，切碎了装在盆里准备炒制。赵建国也打好了鸡蛋帮着打下手。 纪小萱系上围裙，先把鸡蛋炒出来搁在盘里，接着炒粉条。然后把鸡蛋切成碎沫，和粉条拌在一起。又抓了一把干虾皮，在案板上切碎后也拌了进去。 还专门介绍说：“这个是用来提味的，吃起来很鲜！” 又指着馅子说道：“这里面再放点香菇就好了，那样味道会更鲜美的” 听着这些，赵建国不禁咽了咽口水。 心说，这美食真是来之不易啊，他可得用心记着。 * 调好了馅子，就要开始包了。 纪小萱和好了面，分成一团一团的，又拿出擀面杖准备擀皮子。 其实，她最擅长的是包小馄饨，是跟着妈妈学的，各种花样都很拿手。这也是沪上小吃之一，启文最爱吃了。包饺子是跟娘学的，在老家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要包一顿饺子，暖暖乎乎的，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格外热闹。 赵建国洗了手，温声说道：“小纪，我来擀皮子吧？” “啊，你还会做这个啊？” 纪小萱有些惊讶。这可是个技术活，她觉得自己擀得不够好，在家时往往是娘来擀皮子她来包。 “呃，是在连队里学的，过春节时在伙房里帮忙，还参加过擀饺子皮大赛哪！” 赵建国兴致一来，就讲起了在连队时的情景。纪小萱听得很入迷，军营里的生活既热闹又有趣，在训练之余一群壮小伙子们聚在一起哪肯闲着？这做饭就成了乐趣之一。要说，军营里可真锻炼人啊。 俩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馅。 纪小萱说：“先煮几个尝尝咸淡，这样更保险一些” 正忙着，建华也探头进来了。她尝了尝煮好的饺子，说盐味正好。见大哥在擀饺子皮，就嚷嚷着：“小纪，我也要包” 纪小萱让她去洗洗手，还跟她说：“建华，一会儿包慢一点，饺子边一定要捏紧了，不然会漏馅的” “好咧！”建华一边答应着，一边下了手。 这包饺子看着很简单，可一上手就知道了。纪小萱包得圆滚滚的，弯弯的，就像一道道小月牙卧在锅拍上，一圈一圈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而建华包得瘪瘪的，歪七扭八的没个形状，还有几个捏得馅子都冒出来了。 赵建国故意皱着眉头，说道：“建华，把你包的都放在一边单独煮，省得把一锅饺子都给沾坏了” “哼，你包得好？那你来试试？”建华很不服气。这饺子不好包，尤其是素饺子，馅是散的很不好掌握。 “呵呵，看哥给你包一个” 说着，赵建国便示范了一个。他包得虽然没有小纪那么好看，可也饱满圆润像个小元宝，气得建华嘟着嘴，可手不当家也没法子。 三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包了三锅拍。最后，搁不下了就摆在案子上。看那饺子白白胖胖、整整齐齐地卧着，很有成就感。 这时候，建军从外面回来了。 他顾不上洗手就一头扎到了厨房里，跟大哥打了招呼，就围着饺子检阅了一番。还吸了吸鼻子，说赶紧下饺子吧？肚子都快饿扁了。 * 苏阿姨回来时，已经五点半了。 她接到建国打来的电话，知道儿子回来了。一进门，见饺子包好了，水也烧开了，就等着下锅呢。 “小纪，开始下吧，一会儿首长就回来了”她吩咐道。 纪小萱答应了一声，就抽开火准备下饺子。还调了一碗醋汁摆在了饭桌上。 这天晚上，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素饺子。 这饺子皮薄馅多，味道十分鲜美，一点也不亚于肉饺子。赵参谋长吃得兴起，大声夸道：“小纪啊，这饺子馅调得就是好啊，全军区恐怕也吃不到这么鲜美的素饺子啊” 纪小萱听了抿着嘴直笑。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就盛了一碗碗面汤端上来，喜滋滋地说道：“吃了饺子得喝点面汤，这样才好消化” 一家人刚喝完面汤，杨卫东就急火火地赶来了。 他一坐下，二话不说先吃了两大盘子，撑得直打饱嗝。还笑嘻嘻地说道：“小纪师傅啊，这个饺子太好吃了，快把那秘方说说” 赵建国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东子，既然是秘方哪能随便乱说？” 纪小萱也颇为自豪。 心说，这美食无论到了何时都很受欢迎啊！至于介绍经验？跟那家伙说了他也记不住。 * 第二天上午，赵建国正在书房里看书，就听到院里传来了响动。 原来是后勤处的廖同志来了。 他找到纪小萱，凑到大棚跟前瞧了瞧，兴奋地说道：“小纪同志啊，跟你说个好消息，瓜菜班的实验大棚里也长出了绿苗，看着比这边更旺一些” “是嘛？估计是那边的地肥，棚子也大，生长条件要好一些” 纪小萱也很高兴，只要能种出蔬菜怎么都是件好事。 而廖同志今天过来是想请小纪同志去参加座谈会，说大家集思广益总结一下经验，争取多培育出新鲜蔬菜来。还说，这也是为首长和广大指战员们搞好后勤服务啊。 纪小萱一听，就满口答应下来。 可到了那里总得提点建议吧？想着后世吃的平菇、香菇、金针菇什么的都是人工培育出来的，要不就讲讲这个？ 她拿定了主意，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赵建国见了，也想跟着去听听。他的直觉告诉他小纪同志又有了新想法，没准又搞出什么新发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 36 章 * 赵建国穿上军大衣, 随着廖同志和小纪去后勤处。 他注意到小纪裹着军用棉大衣块头大了许多, 跟昨天那个穿花棉袄的小姑娘有了很大不同，看着也像个大人了。见廖同志走路很快，小纪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就刻意放慢了脚步好等等她。 而纪小萱跟赵建国并肩走在一起，感觉也很奇妙。 他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几，她才勉强到他的鼻子下面。以前还不觉得自己矮, 这一比就显现出来了。心说, 十六岁了是不是还能再长长？可又一想，即便再长也不会往高里去了, 顶多是横向发展，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长呢。 说起来，大院里的女孩子大多个子很高，像陆红梅和杨卫萍都是身材高挑俊俏挺拔, 让人有一种仰视的感觉。 她想, 这个恐怕跟吃得有关？可大哥不是也很高嘛？他吃得恐怕还不如她呢！看来还是遗传基因起了作用，她随娘这辈子也不会长成大高个了。 不知不觉, 就到了后勤处。 吕班长等多位同志已经等在会议室里了。见小纪同志来了, 就站起来做了介绍，说：“同志们, 这就是小纪同志，大棚蔬菜的点子就是她提出来的” 大伙儿一听, 就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弄得纪小萱挺不好意思的, 脸也红了起来。 赵建国站在一旁用眼角余光一扫，心里莫名一动。这时候的小纪同志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穿花棉袄的小姑娘，一脸羞涩，稚气十足。 座谈会开始了，是由廖同志主持的。 纪小萱在前排坐着，听大伙儿一个接一个的发言。轮到她时，就提到了种植蘑菇。说这个不受时间限制，一年四季都能在棚子里培育，像最常见的平菇，口感好、营养价值高、产量也大，如果掌握了这门技术，就能缓解冬季吃菜难的问题了。 一席话，说得同志们都兴奋起来。 对蘑菇，大家并不陌生。每年春季到秋季，田野间林带里都能见到，一丛一丛的，白白嫩嫩的，吃起来很可口。这些都是野生的，若说人工培育也听说过，通常是把几截椴木或柏木放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让其发出蘑菇来。这种方式产量不高，口感更接近于野生蘑菇，真要在棚内大面积种植还是头一次听到。 “这个种植技术，怕是一道难关”吕班长想了想说道。 大伙儿又把目光转向了小纪同志，就像她是个养菇能手似的。 纪小萱心里直发虚。 心说，种蘑菇她也只是听说过，具体怎么弄却是一窍不通。记得后世那些种植户培育蘑菇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用锯末或稻草灰发酵的，但细节怎样却没有什么印象。 好在座谈会是集思广益，以探讨为主。对于怎样才能种出蘑菇？大家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想出了各种点子。 廖同志说：“技术问题不用怕，咱们可以去植物研究所请教一下。另外，看看能不能从那边弄一些菌种出来？” 听了这话吕班长最积极，当场就拍着胸脯接下了任务。说只要有技术、有种子就一定能培育出新鲜的蘑菇来。 纪小萱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心说，她负责出点子就好，具体工作就交给同志们来完成吧？ 赵建国坐在后面旁听，也是兴致勃勃。 作为指挥系的学员，为何会对后勤工作感兴趣？他未及多想就参与了进来。对一名未来指挥官而言这显得过于冲动了，他想就权当做研究吧？ * 座谈会胜利结束了。 临出门前，廖同志握着纪小萱的手，郑重地说道：“小纪同志，谢谢你！” “廖科长，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纪小萱一脸谦虚地说道。 她想，凭她的眼界和后世经验出几个点子不算什么难事。想着以后就有蘑菇吃了，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蘑菇的各种做法，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赵建国一看到她这种表情，就猜到小纪同志八成又在琢磨吃的？一想到吃的，心底就变得柔软起来。 在回来的路上，他和小纪并肩走着，忍不住问道：“小纪，这些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 “嘻嘻，以前在老家时有社员种过蘑菇，所以就想起来了” 纪小萱说得很含糊，可赵建国却觉得很不一般。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她的确与众不同，就像一座宝库一挖总能挖出好东西来。 他还想再问问，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建国！” 他抬眼一看，见卫萍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还朝他招了招手。 “卫萍” 赵建国停下脚步，跟卫萍打了声招呼。杨卫萍却下了车，单手扶着车把跟他说起话来。 纪小萱还要赶回去做饭，就先走了。不知怎的，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刚才的那股兴奋劲儿也烟消云散了。 看到杨卫萍，就想起杨夫人来家的那次她跟建国同志在书房里单独说话。再次见到她，又一次印证了那种猜测。 她想，她终究是要离开的，还是管住自己的心远离这一切吧。 * 纪小萱回到家里，就听到电话响了。 接起来一听，是找赵建国的。心说，建国同志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家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她进了厨房开始做午饭，电话又响了。 是赵建国打来的，说是中午有事不回来吃饭了。她想，是跟卫萍在一起吗？是去杨家吃午饭吗？她想管住自己不去操那个闲心，可挡不住思绪乱飞啊。 中午苏阿姨回来时，也问起了建国。听说他在路上碰见了卫萍，就笑着说道：“不用管他，这孩子八成去隔壁吃饭了” 直到半下午，赵建国才从外面回来。可屁股还没坐稳，一连串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客厅里忙着接电话和打电话。 到了晚上家里来了几位年轻军人，都是找他的。他们在书房里说着话，纪小萱送了几次茶水，见屋里烟气腾腾的呛得人直咳嗽。 临散场时，已经快十点了。 赵季海从楼上下来，见没外人就跟建国说道：“建国，人多聚在一起热闹一下没啥，可有一点得注意那就是莫谈政治，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爸，我明白”赵建国顿时惊醒过来。 人多口杂，谈论时事是在所难免的。而父亲的提醒就像敲响了一计警钟，令他意识到这种聚会存在着某种危险。这跟高中时代不同，也跟当兵时不一样，现在他是指挥系的学员，肩负着某种历史使命。回来后，他接触的多是大院子弟，谈论的话题也跟部队上有关。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一定因为哪句话就被人记下了。 他想，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跟过去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群不谙世事的毛孩子了。可他大老远的回来，同学好友之间的聚会是免不了的。既然不能谈思想，那就转到吃喝上吧？再过几天就到春节了，好友之间的聚餐也不会引起太多关注。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一说，父亲也表示赞同。 “建国，你跟小纪打声招呼，让她先准备一下” “好的” 赵建国不想过于麻烦。他想，就让卫东牵头吧？还是弄成那种自带饭菜的模式。这样即便是聚会，主题也是吃吃喝喝，相互比较一下菜式和味道，回忆一下旧日时光。 * 第二天，吃罢早饭。 纪小萱正在厨房里收拾，赵建国进来跟她说了聚餐之事。 “小纪，麻烦你了，到时候来的人很多，还得请你多辛苦一下”赵建国客气地说道。 “唔，没关系，我都提前准备好了也不会太麻烦的”纪小萱倒不觉得。 “小纪，如果缺什么？尽管开口，卫东那边有办法解决” “好的，我先列个单子看看都缺啥” 赵建国又说了几句，最后看着纪小萱一脸认真地说道：“小纪，到时候我过来帮忙，给你打个下手” “好咧！”纪小萱笑眯眯地应道。 这个人即便是麻烦别人也考虑得很周到，作为家庭服务员应该感到庆幸才是。至于做菜，本是她的强项，也不算什么难事。只是这食材得费一番脑筋，想着有杨卫东那个大后勤，还有啥紧俏物资弄不到手的？ 从厨房里出来后，赵建国就打电话跟杨卫东通了个气。把聚餐时间定在了星期日中午，这样大伙儿都有空闲，吃起来也比较畅快。 电话那端，杨卫东一听到小纪师傅掌勺立马来了兴致。 他举着电话大声说道：“建国，你跟小纪师傅说市里正好进了一批年货，有带鱼、有鲅鱼，还有冻虾，到时候我给弄点过来让小纪师傅好好发挥一下” 赵建国忍着笑，把这话传达了一遍。 纪小萱一听，咯咯笑了起来。她正想问这个呢，那边就有了？看来这顿饭一定会很丰盛的。 接下来的两天，赵建国很少出门。 他大多呆在书房里看书。有人过来找他，就在客厅里闲聊几句，话题也变成了学校生活和吃吃喝喝。本来，他就对做饭做菜很感兴趣，外加上口才又好，讲起来是津津有味，把大家听得直流哈喇子。 由于嗓门很高，纪小萱也在厨房里也听见了。她捂着嘴直笑，心说这人瞧着冷冷的，可一旦热起来这温度也不低啊！ 另外，她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赵建国虽然很忙，可有件事却记得很清楚，那就是搬土筐子，中午搬出去下午再搬进来。偶尔，她也会瞅着那两只土筐子发会儿呆，可很快就忙别的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 37 章 * 转眼到了星期五。 苏阿姨下班回来, 从提包里掏出了两盒医用凡士林给了纪小萱, 说是护手用的。她整天围着锅台洗洗刷刷的，手难免会变得粗糙，擦点凡士林能滋润一下也省得裂口子。 纪小萱挺高兴的，就笑眯眯地收下了。想着苏阿姨在医院里工作，就随口问道：“苏阿姨，那种做手术时戴得胶皮手套有没有多余的？” “唔, 胶皮手套啊？这个我留意一下, 赶明儿给你弄几双” 晚上回来时，苏阿姨就给她带了一包, 里面装了十双，省着点能用一两年。纪小萱道了声谢，就高高兴兴地比划了一下。以后洗碗时戴上手套会好很多，她又不打算做一辈子小保姆, 这双手可得保护好了。 这个细节被苏阿姨注意到了, 就在心里感慨了几句。 小纪很勤快，可有时候也挺讲究的。看她平日里从不乱花钱, 可愣是买了一瓶雪花膏, 还是友谊牌的，专门用来擦脸, 说是屋里有暖气干燥得很。平日里见她干活时都戴着线手套，很注意保护。现在又弄了胶皮手套护手, 瞅着还挺爱美的。 对小纪也不是没有疑问, 觉得她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不大像农村姑娘, 跟其他服务员也有很大不同。她想，可能是小姑娘太过伶俐了吧？所以才会跟别人不一样。说起来，家里面前前后后也来过好几批了，却从未遇到像小纪这样的。她打心底喜欢她，也未把她当作外人，就尽可能地多关心她。 纪小萱也意识到了。 苏阿姨待她很好，她无以为报就多干点活吧？反正一家人都喜欢吃，那就变着花样做点好吃的，自己也能跟着吃点。也唯有吃得白白胖胖的，才能体现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嘛。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无论身在哪里能过得开开心心的，也是一种本事啊。 * 说到吃，还有一个行家那就是杨卫东。 他一直记挂着星期天的那场聚会，就绞尽脑汁地弄了点海货。星期六上午，他开车从市里赶了回来。一进大院，顾不上回家就提着一包东西兴冲冲地来找建国。 进了门，见纪小萱正在拖地，就指着那包东西得意洋洋地说道：“哎，小纪师傅，快瞧瞧我带什么来了？”说着，就松开网兜扯开塑料袋，递到她跟前让她瞅瞅。 一股浓烈的海腥味飘散开来。 “哇，这么多啊！”纪小萱扫了一眼，不禁叹道。 那袋子里有两条冻好的带鱼、五六条鲅鱼和一盒冻虾。心说，这家伙真是说到做到，真把海货给弄来了？ “哎呦，是卫东来了”赵建国闻声从书房里出来。 看到那包海货，就乐呵呵地说道：“东子，你可真行啊！一下给弄来这么多？那个你先拿回去一些，给你爸你妈尝尝” “呃，不用了，都搁在这边吧！赶明儿我再想办法弄点”杨卫东是大大咧咧的，毫不在乎。 见建国执意要分出来一半，就笑道：“建国，这个我早有打算，等明儿小纪师傅做好了给端回去一份不就得了？还省得把家里弄得腥歪歪的，那味儿一个星期都散不干净” 赵建国一想也是，就痛快地收下了。 纪小萱赶紧上前把袋子接过来，嘴里还说着：“哎，就别占手了，小心腥气”说着，就提着那包东西出了门厅，搁在门廊下的柳条筐里先冻着。 回来后，闻闻手上味道挺大，就回厨房就着水龙头清洗起来，还拿着肥皂打了打。 杨卫东也笑嘻嘻地凑过来洗手，还厚着脸皮说：“小纪师傅啊，快把香皂拿出来让我使使？你闻闻，这手上的味儿可真大啊！”说着，还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 纪小萱赶紧闪到一边，把肥皂盒丢到他跟前说道：“哪有什么香皂？这个就凑合着用吧” 杨卫东一连洗了三遍，才算罢手。正想跟她打趣几句，就见赵建国探身进来问道：“东子，明儿吃饭的人都通知到了？” “通知到了，一个都没拉下。算下来有十八位，到时候饭厅里可装不下哦”说着，就拉着建国去饭厅里转了一圈。 赵建国看了看，就朝厨房那边说道：“小纪，明儿来得人可不少，加上我爸我妈还有建华他们得有二十好几，实在不行就开两桌吧？” “行，明儿按三份来弄”纪小萱爽快地应道。 赵建国又瞅了瞅那张圆桌子，说道：“哎，干脆把圆桌子掀起来，摆上三张方桌拼在一起挤一挤就坐下了。家里人在客厅里吃，这样就错开了” 至于那桌子和凳子，他本想食堂里借来使使，可又一想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就改了主意。他跟杨卫东说：“东子，明儿让虎子他们把家里的方桌和条凳都搬过来” “好咧！”杨卫东答应了一声，也冲着厨房那边大声说道：“小纪师傅，明儿就看你的了，我们就等着好吃好喝了” “唔，没问题”纪小萱也大声应道。 她看了食材之后，心里就有了数。 今儿一大早排队买了一块猪肉，还把那没人要的腿骨给打包兜了回来，这样至少能整出两菜一汤来。再加上那些海货，做几道大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 来这边打了一卯，杨卫东就准备回家。 他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问道：“建国，你们中午吃啥饭啊？” “哦，中午嘛，小纪说今儿天冷给弄个砂锅” “砂锅？”杨卫东立马来了兴趣，就冲着厨房那边大声喊道：“小纪师傅，今儿几点开饭啊？到时候我过来吃哦” “呃，十二点开饭”看在那包海货的份上，纪小萱也探出头来应道。 杨卫东一听，就穿上大衣乐呵呵地走了。 赵建国送走了来人，就进厨房里帮忙。见小纪开始熬大骨汤了，就在一旁学着。纪小萱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就做了一番讲解。 “这个汤，比较耗时间得先熬出来味道好坏，一个是火候一个是调料还有得先过一遍水，去去血沫子，这样熬出来的汤颜色泛白，看着就像牛奶一样” “呃，熬好后，搁屋里会不会太热了？” “嗯，屋里的温度是有点高，晚上可以端到廊下冷藏着，那可是个天然冰箱哦，味道一点也不会变” 纪小萱不小心说漏了嘴。赵建国神色一凛，天然冰箱？她怎么懂这个？ “唔，这还是上学时听老师提到过冰箱，觉得很新奇就记住了”纪小萱也意识到了，就赶紧解释道。 “哦”赵建国没说什么，可心里又多了一道疑问。 他总觉得小纪同志说话文绉绉的，其知识面远不像一个初中生，甚至比他这个高中生都要广泛一些。对此他有些困惑，却又不好开口询问。 纪小萱偷偷地瞟了他一眼。 心说，言多必失果然不假。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见汤锅熬上了就戴上胶皮手套准备处理那包海货。 这个吃起来挺美，可收拾起来却很麻烦。她本想在院子里弄，可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就想挪到厨房里。即便水池里沾上了鱼腥味儿，烧点醋熏熏就好了，这样还能杀菌预防感冒呢。 “小纪，你去弄别的，让我来处理吧” 赵建国拿出了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纪小萱也不再客气，就把手套脱下来让他戴上，说清洗起来方便。他也没再推脱，就系上围裙戴上了胶皮手套。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那些冻鱼冻虾清理干净。尤其是那冻虾，挑虾线是个细活儿，得一个一个择干净，可他却干得一丝不苟。 最后，把建华都给吸引下来了。 她蹲在一旁，看大哥干活。这是在帮小纪哪？她有些不解，可看大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猜不出什么来？闻着那海鱼太过腥气，又把她给熏了出去。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想跟妈妈说一声。 而建国同志的这番表现，让纪小萱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她在心里给他戴了一朵小红花。心说，进厨房做家务的都是有爱心的好同志。像他这样的高干子弟，在整个大院都不多见吧？也难怪有那么多阿姨相中了他，想选他做女婿？ 赵建国见小纪抿着嘴直乐，也不知她在高兴个啥？ 临到洗手时，她让他用醋水涮一下说可以去腥气。又拿出了自己的小香皂，让他打个泡泡。他拿起香皂闻了闻，像是茉莉花的味道，清淡怡人。洗了手，手上就有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又擦了一点凡士林，整个手心手背都变得滋润起来。 他当了三年兵早就粗糙惯了，突然这么精细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温室里的小苗苗。他想，这么下去可不成，他是一名钢铁战士，哪能被这种柔情软化？ 可每一次靠近小纪，都有这种莫名的感觉。他想后退一步，可心里又舍不得。正矛盾着，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这不是正在学本事嘛？过两天就好了。 * 纪小萱正忙着洗菜切菜，殊不知建国同志的内心起了波澜。 她想，有大骨汤打底，即便是砂锅豆腐也很美味吧？为了中午这一顿，她准备了红薯粉条、水豆腐、土豆片、白菜叶子、黄豆芽，还有一份炸好的小酥肉。 想想还缺点什么？那就是一抹绿色。 她拍了拍小手，笑着说道：“一会儿再去大棚里掐一把菠菜和芫荽，撒在锅里尝个鲜儿” 赵建国一听，就自告奋勇地想去帮忙。可那个棚子实在是太矮了，就他这身架哪里钻得进去？ 只见小纪忙里忙外，就像一阵风似的。她穿着小花袄、提着小篮子一矮身就钻进了棚子里，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 他弯下腰接过那只篮子，看着那一把菠菜和一撮子芫荽，心也跟着颤了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 38 章 * 那一瞬间, 纪小萱也有点心神荡漾。 可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她跺了跺脚, 在篱笆墙上刮了刮了脚底板上的泥巴，就准备进屋。就在这时，隔壁楼上传来了一个大喇喇的声音。 “哦呦，这棚里的菠菜都能吃了？” 她抬眼一看，见杨卫东从二楼窗户里探出头来，正朝这边瞅着。见她看过来, 就冲着她招了招手。 “呃, 还得再长长，等过两天给你们家送一些过去”纪小萱随即应道。心说, 这家伙趴在那边可没少偷看，以后得注意点。 赵建国也抬起头来笑道：“东子，快下来，一会儿就开饭了” “好咧！我马上就到”杨卫东笑嘻嘻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二人回到厨房, 就忙乎开了。 纪小萱往砂锅里添了半锅清水, 坐在炉子上。还搁了几块姜片和葱段，又抓了一把干虾皮撒进去提味儿。见赵建国洗好了菠菜和芫荽, 就开始准备调料。 她备了小半碗干辣椒, 用剪刀剪碎后，用铁锅烧了一点热油浇在上面。只听“滋啦啦”一阵响动, 那红红的油泼辣子就成了。再趁热撒上一把熟芝麻，加点儿食盐, 轻轻一搅那味道是又香又辣, 满屋子都飘着香气儿。 当然也有点呛鼻子, 赵建国忍不住咳了两声。她让他去外面避避，可他摇了摇头还是想在一旁看着。 接下来，纪小萱又取了一只空碗倒了大半碗醋汁，撒上芫荽淋上香油，绿汪汪的一碗，说不吃辣的可以就着这个当调料。说着，就用筷子头沾了一点尝了尝，嘴里还念叨着。 “可惜啊，市面上没有芝麻酱，如果用那个做底料，跟韭菜花、豆腐乳、花椒油、香醋拌在一起调成蘸酱，那味道既浓郁又醇厚，吃砂锅时蘸着尤其好。吃到最后，再把那砂锅面往碗里一搅和，沾着一层酱料，一点儿也不浪费” 赵建国听着，就能想象出那种味道。 他想，要不跟卫东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弄点芝麻酱回来？到时候不但能吃砂锅，还能吃涮锅呢。 说话间，纪小萱三下两下就备好了调料。 这时候，炉子上的大砂锅也“嘟嘟”地冒着热气滚了起来。她赶紧掀开锅盖，把那份黄豆芽丢进了锅里，把炉口也给关小了。 见赵建国端着豆腐和白菜准备下锅，就说道：“哎，先等等，这黄豆芽可顶火了，得先下锅煮一会儿其他的根据耐火程度再依次下锅，菠菜要放到最后面，烫一下就可以出锅了..” 听着这一切，赵建国只觉得眼花缭乱。 心说，吃个砂锅还有这么多讲究？想想以前都是把菜往锅里一倒，“咕噜咕噜”煮好了就吃，还觉得挺过瘾的。现在才知道那些菜煮过头了，营养被破坏了，味道也受到了影响。 拿小纪同志的话来说，那种吃法叫“大杂烩”是最不讲究的一种，可外面好像都是这种吃法？对烹饪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觉得自己只摸到了一点皮毛，要学得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看看快到饭点了，就把建军喊了下来，让他骑自行车去食堂里买馒头。见小纪捧着一摞小碗和汤勺进了饭厅，又赶紧过去帮着她摆放碗筷。 纪小萱见赵建国一刻也不闲着，就抿着嘴笑了笑。心说，这个徒弟还不错嘛，挺勤快的。 * 杨卫东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大声说道：“哎呦，好香啊！”说着，就进饭厅里转了一圈。 看到桌上那碗油泼辣子，就拿起筷子蘸了点尝了尝，还咂了咂嘴说道：“哦哟，可真香啊！”他是个能吃辣的，恨不得把这一碗都端回家去。 赵建国见了，就笑道：“东子，快洗手，准备吃饭喽！” 苏阿姨到家时，砂锅快做好了。 建华、建军还有卫东都围坐在饭厅里，桌上已摆好了碗筷，中间还放着一只盛了热水的瓷盘子。她刚一坐下，就看到建国戴着棉手套端着砂锅上来了。 “小纪，别忙了，快坐下一起吃吧”苏阿姨朝厨房那边喊道。 纪小萱也不客气，就端着碗笑眯眯地出来了。逢到家里吃砂锅，苏阿姨就喊她出来一起吃。这个是一锅煮出来的，也不好提前揭开盖子，那样会影响味道的。 首长中午不回来，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吃吧。 她一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上面是嫩绿的菠菜，下面是水豆腐和白菜叶子，还有粉条、黄豆芽和几根挂面。 “哦哟，土豆片和小酥肉都沉底了，要使劲儿捞啊！” 杨卫东拿着漏勺毫不客气，嘴里还不停地谦让着。苏阿姨一听，就笑了起来。她最喜欢看卫东吃饭了，从小到大一点儿也不见外。 因为有蘸料就着，这砂锅看似简单可吃起来却格外鲜美。尤其是那汤味，跟平日里喝到的清汤不一样。赵建国知道这里面的诀窍，锅滚了之后小纪往里面加了两勺大骨汤，又撒了一把虾皮，这鲜味儿就提了起来。 几个人埋头吃着，也顾不上就馒头了。 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热汗。这就是砂锅的魅力所在，从头到脚都吃得热乎乎的，感觉特别舒坦。建华吃得兴起，就把大哥帮小纪干活的事情搁在了一边。 倒是苏阿姨注意到建国腰里还系着围裙。心说，这不是小纪的围裙吗？咋跑到儿子的腰里去了？想着建国学做饭也不是件坏事，就没放在心上。 * 吃罢午饭，收拾停当了。 纪小萱回屋休息了一会儿。听到赵建国跟杨卫东在客厅里说话，讲着明天聚会的事儿，就微微合上了眼睛。 她睡了半个钟头，就爬了起来。披上棉大衣，跑到门廊下把那盆洗好的鲅鱼端了进来。外面可真冷啊，不过几个小时就冻得硬邦邦的，还真是个天然冰箱呢。 她进了厨房扎上围裙，开始干活。 先把鲅鱼切成一段一段的圆咕噜，搁在盆里用酱油、白糖、料酒、花椒粉、大料粉、还有葱姜腌制起来。鲅鱼刺少肉多但腥气很重，必须过油炸，否则那腥味儿就去不掉。 可炸鱼是很费油的。上次去杨家帮忙，为了炸那盆带鱼耗了半斤油，把小翠心疼得不行。这一回只怕耗油会更多，因为除了带鱼之外还要炸一盆鲅鱼。她瞅了瞅案上的油瓶子，想着快过年了除了定量标准之外还有粮油补贴，就打算豁出去了。 赵建国下楼时，见小纪正在厨房里忙乎着。 他走进来，看到案板上搁着一只大盆子，里面是切好的鲅鱼块，被各种调味腌制着。他瞅了瞅，又吸了吸鼻子，心说这是错过了什么？ 于是，虚心问道：“小纪，这个准备怎么做啊？” “这个先腌制，等入味了就裹上面糊过油炸” “哦，这个是怎么腌制的？ “唔，这很简单关键是要用糖和料酒去腥，还得入味儿，酱油也要多放一点儿，颜色要重一些” 纪小萱听妈妈讲过很多地方做的鲅鱼都不好吃，原因就是糖放少了拿不住味儿，闻着腥不拉叽的吃着怪怪的，把好好的食材给打了折扣。 “哦”赵建国听着，连连点头。 “那带鱼呢？也需要腌制吗？” “带鱼不用，吃得就是原汁原味儿那盆带鱼还在外面冻着，等到明天炸出来吃新鲜的” 赵建国心说，都是海鱼还有这么多讲究？ 可见卫东说上次小纪做得红烧带鱼、酱汁带鱼有多么多么好吃是真的，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还记着哪。 * 纪小萱忙了半个下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赵建国系着围裙在一旁剥个葱干个杂活，时不时地还要出去接个电话。等到炸鲅鱼时，那股子香气把建华和建军都吸引过来了。 一进厨房，就看到大哥戴着口罩拿着筷子和捞罩负责下锅、翻花、控油，小纪在一旁挂浆过糊，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俩就瞪大眼睛在一旁等着。刚炸好一锅，就伸出筷子尝了尝，觉得好吃得很。 可小纪却说：“这鲅鱼挂糊要挂得厚一些，先炸一遍搁在一边晾着，等凉透了再炸一遍，这样看着红里透黑，味道也厚重” 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了回锅。再一尝那味道就是不一样。过了两遍油那腥味儿被牢牢地压住了，只觉得外焦里嫩，鱼肉鲜美而厚实，吃起来特别过瘾。 赵建国也尝了一块，觉得特别好吃。 腌制过的鲅鱼呈甜咸口味，带着浓郁的酱香，咬一口肉很瓷实，那鱼皮裹着一层焦质也很筋道。小纪说，鲅鱼就得这么吃，那种大锅炖的无论怎么做都去不掉那股子腥味儿。 到忙完时，已经五点多了。 纪小萱累得不想动弹，可还是提着劲儿打了一锅玉米面糊糊。赵建国一看，就赶紧给她搬了个小马扎子让她坐下来看着锅。还让建军去食堂买包子，说晚上不弄菜了一个人吃两块鲅鱼好了。 看着那满满的一盆鲅鱼，赵建国倒了半盆子出来。想趁着那股热乎劲儿，给卫东家送过去。 到了那边，杨卫东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呢。看到鲅鱼眼前一亮，就毫不客气地下手捏了一块。 “哦呦，这个鲅鱼可真好吃啊！咬一口嘴里都是肉，好过瘾啊！” 杨卫东一连吃了几块，是赞叹不已。 这时候，李阿姨也下班了。她闻着香气也尝了一块，还把建国好好地夸了一通。赵建国心说，这是小纪的手艺干嘛夸他啊？ 杨卫东听了，就冲他挤了挤眼。 心说，一会儿卫萍该回来了，看到建国一定会很高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 39 章 * 未等卫萍回来, 赵建国便起身告辞了。 杨卫东有点失望, 觉得他跟卫萍之间总是淡淡的，就像一锅温吞水尚未翻起花来。可感情上的事又急不得，只好听其自然了。 看到赵建国回来了，纪小萱也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会在杨家吃饭，谁想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有点欢喜，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晚饭摆在了桌上。 苏阿姨和赵参谋长把那鲅鱼好好地夸了一通, 说色泽浑厚香甜可口, 比小食堂里做得好吃多了。还说明儿让建华去厨房里帮忙，给小纪打打下手。 纪小萱赶紧说道：“苏阿姨, 不用了，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苏阿姨一再坚持，说一旦忙起来恐怕顾不过来，到时候就让建华跑跑腿, 端端盘子刷刷碗什么的。建华也想看看小纪做菜, 就痛快地答应了。 晚饭过后，苏阿姨上楼了, 首长跟建国在书房里说话。 纪小萱忙着炒香瓜子。本来现炒现吃才更有味道, 可明儿实在是太忙了还是提前备好吧。等瓜子凉透后，装在塑料袋里扎上口吃起来还是又香又酥, 焦焦脆脆的。 等收拾了一切，已经快九点了。 纪小萱累得抬不起胳膊, 就一头扎到了床上, 一动也不动。可她脑子里却闲不住。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后天得包点饺子、馄饨冻起来, 到了初一那天就能好好歇着了。现在提倡的是革命化春节，机关里最多休息两天，在饮食上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苏阿姨说甭弄得那么复杂，吃点热乎的就行了。她想最简单的就是吃砂锅、下饺子或下馄饨，到时候变一下花样就成。 赶到过年，难免会想家。 半个月前她才把工资寄回去，估计老家那边已经收到了吧？娘在信里说过，要给全家人都扯块棉布做件新衣裳，还要给她寄过来一套。她说不用了，她在这边都穿军衣比那花褂子神气多了。 其实，她是不想让娘累着。 这会儿村里还没有缝纫机，做衣裳裤子都是手工缝制的。一件褂子要做好几天，可费工夫了。那些条件好一些的，就跑到镇子上让裁缝给加工一下，可大部分人家都舍不得掏那笔工钱，就自己动手来着。 如果在家乡呆着，这会儿也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儿吧？想着大哥和小秋他们穿着新衣裳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聚餐的日子。吃罢早饭，纪小萱在厨房里忙乎起来。 外面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还不到九点，客厅里和书房里就挤得满满当当的。她朝外瞅了瞅，有男有女，大多在上次聚餐时见过，当然也有一些新面孔。 赵建国在外面忙着接待，就派建华进厨房里打杂。 可建华从未做过家务活儿，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纪小萱也不想使唤她，活干得不像样还得再返工一遍，还不如不干呢。 到了半响午，虎子他们从家里搬来了方桌和凳子，饭厅里一片热闹。而一向积极的杨卫东，却磨磨蹭蹭地才过来。 他是跟陆红梅一起来的，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哦呦，都已经开始了？”说着，就抖了抖大衣朝大伙儿亮了个相。 只见他外面穿着一身军绿色粗毛呢大衣，黑色高通皮靴，一头乌发油亮亮的显得神气十足，还带着一股潇洒劲儿。而陆红梅穿着灰大衣，脖子里围着一条红围脖，很是扎眼。 建华趴在门上看见了，就赶紧扯了扯纪小萱。俩人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东子，你在外面招呼着，我去厨房里看看” 赵建国见杨卫东来了，就把接待任务交给了他。他进了厨房，见小纪准备炸带鱼，就赶紧系上围裙过来帮忙。瞅着建华在一旁东看看西摸摸，碍事绊脚的，就给她安排了个活儿。 “建华，你去外面端茶倒水，再往茶盘子里倒一些香瓜子” 建华撇了撇嘴，就应下了。对这种聚餐她也有些头大，瞧瞧客厅里到处都是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天，很是热闹。 * 快十二点了，家家户户都派人送来了饭菜，摆了满满的三大桌子。 “哎，哎，快把中间的地方腾出来，一会儿要上大菜”杨卫东大声指挥着。 陆红梅带着几个姑娘，按照荤素搭配的原则重新摆放了一下。杨卫萍在一旁搭不上手，就时不时地朝厨房那边瞅瞅。 而厨房那边，赵建国和小纪同志配合得十分默契。有了昨天的那一番操练，不用她吩咐就知道做啥了。 一番忙碌之后，九个菜两个汤端上了桌。 有小炒肉、油炸带鱼、红烧鲅鱼、酱汁带鱼、醋溜白菜、清炒菠菜、呛炒土豆丝、海带丝拌绿豆芽，还有一道油焖大虾。所有的菜式都是一样两份，分量十足。那道带鱼和大虾还单独留出来了一份，让建军给李阿姨那边趁热送了过去。 汤是两大盆，一个是酸辣鸡蛋汤，一个是白菜豆腐汤。看似简单，可因为加了大骨汤那味道十分鲜美。 饭厅里，大伙儿挤了挤就挨着坐了下来。 卫萍坐在赵建国旁边，杨卫东跟陆红梅紧紧挨着。一开始，赵建国并未觉察到什么？倒是杨卫东忍不住了，拿胳膊肘捅了捅他透了点信号。 他有些惊讶，心说，卫东这是打算收心了？这倒是一件好事啊。 而陆红梅的心绪却有些复杂。早几天她就见过建国了，也说了会话。这会儿见卫萍跟他在一起，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可看着身边的杨卫东，又释然了。截止到目前，他俩的关系尚未挑破也未对外明说，可卫东三天两头地跟她见面也算是默认了吧？ “哎哎，开吃了！开吃了！”杨卫东早就等不及了，率先下了筷子。 大伙儿对美食的热爱，自然是无以言表。一桌子饭菜，就像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光。最后，就连那两大盆清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一场聚餐，就这么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呃，你们谁家的盘子谁家的碗筷，都自己带回去洗干净了，不准乱丢乱放”杨卫东打着饱嗝，大声嚷嚷着。 可赵建国哪好意思让大家就这么端回去？他跟建华、建军一起把桌子收了，还让他俩去池子边把盘子清理干净。 纪小萱看着那一堆盘子和碗筷，叹了口气。心说，以后吃饭还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吧？这么个吃法是要累坏人的。 * 到了四点多，一群人才渐渐散去。 赵建国站在门廊下，送走了杨卫东他们，方返身回来。 这时候，厨房里早已收拾干净了，北屋的门紧紧关着。今儿把小纪累得够呛，他想说句感谢的话儿，可又一想不如晚上做顿饭吧？这比什么言语都来得实在，也能让她多歇一会儿。 纪小萱在床上躺了半个钟头，才觉得好了点。 她出了屋子，见苏阿姨在客厅里坐着就上前打了声招呼。想着苏阿姨跟她说过，等大棚里的菠菜长成了就给邻居们送过去一些，尝尝鲜儿。就笑盈盈地问道：“苏阿姨，棚里的菠菜和芫荽长得很旺，要不趁着今天休息给收了？” “好啊，正好也快过年了，给大家分分也是一点心意嘛” 苏阿姨心知小纪今天累坏了，就让建军蹲着钻进棚子里，把菠菜和芫荽掐下来一些，还分成一份一份的搁在筐子里。她让建军提着，跟她一路挨家挨户地送过去一些，让大家尝尝鲜儿。 晚上，赵建国亲自下厨做了一锅菠菜咸汤。 这是在部队上学来的，用粉条、豆芽熬上一大锅咸汤搅上面疙瘩，出锅前撒上一把菠菜，打上鸡蛋花儿，最后再淋上一点香油和两勺香醋，闻着香喷喷的。一碗一碗地盛出来，吃着热乎乎的。 一家人吃着建国做的晚饭，把他夸了一通。 尤其是赵季海觉得儿子能文能武，还能做点家务，丝毫未沾染上大院子弟的不良习气，感到十分欣慰。还跟建华和建军说：“看看你大哥，你们两个也跟着学点” 纪小萱在厨房里听见了，就抿着嘴笑了笑。 她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是想让她歇一歇。这个人看似冷峻，却有一颗细腻的心，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她想，如果他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就好了，这样跟他的距离也能近一些。 *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 瓜菜班那边的大棚里也收获了第一批嫩菠菜。看着那满满两大筐子，却不够三个食堂分的，就一并送到了小食堂里。 到了中午，食堂的小黑板上写着“清炒菠菜”，立马引起了注意。 冬天里能吃上绿叶菜可真够稀罕的。那些去得早的人家，一下子打了两份还不够，可想打第三份时早没了。那些去得晚的，连菜渣渣都没摸着只能后悔不迭。 有家属就提了意见，说改善生活也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伙房里的大师傅只好解释一番，说这是大棚蔬菜还处于试验阶段。 廖同志听说后，就把吕班长叫了过去。说要扩大种植面积，春节过后要让各家各户都能吃上绿叶菜。 吕班长下了保证，拍着胸脯说道：“廖科长，您就放心吧！我们瓜菜班不但要让大院里吃上绿叶菜还要吃上鲜蘑菇哪” 就着话题，廖同志问了问蘑菇的培育情况。吕班长说菇棚已经搭建好了，也备了锯末和牛粪进行发酵，现在就等着植物研究所那边提供菌种呢！如果顺利的话，到了二月底就能吃到新鲜的蘑菇了。 听到这个，廖同志也很满意。 趁着下午去院里给首长家送节日供应，就找到小纪同志聊了几句。还说多亏了她出的点子，这个蘑菇培育马上就要成功了。 “嘻嘻” 纪小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小小的点子就能立马改善生活？她感到了自身价值和存在的意义。即便只是一个小保姆，也是个干大事的小保姆。 赵建国正在书房里，看到小纪同志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他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开心？可这一刻看着那抹笑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 40 章 * 送走了廖同志, 纪小萱笑眯眯地回到屋里。 看看盆里的面醒得差不多了, 就系上围裙准备包饺子。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赵建国也过来帮忙。 “调馅子哪？”他随口问道 “嗯”纪小萱应了一声。 这猪肉馅是赵建国亲手剁的，肥瘦相间的很不错。她往里面加了盐、酱油、花椒粉等调味，又打了两个生鸡蛋、加了两勺子菜籽油，搅匀后便调好了肉馅。接着，又把焯好的萝卜片切成碎沫, 跟肉馅拌在了一起。 为了试试盐味, 她把鼻子凑在馅子跟前使劲地闻了闻，还跟赵建国说：“哎, 你也闻闻，看看香不香？” “香，真香” 赵建国也使劲闻了闻，觉得挺香的。小纪说, 这是她娘教给她的诀窍, 说调馅子时如果闻着喷香喷香的说明盐味刚刚好，如果闻不到香气说明淡了点。 “是嘛”赵建国有些好奇。 这小窍门还是第一次听说, 以后就能用上了。看小纪调馅的方法跟连队伙房里差不多, 只是比那更讲究一些，就虚心请教了一番。 纪小萱说：“哎, 这个萝卜肉馅很好吃嗳，冻起来后可顶放了, 不过萝卜一定要先煮一下出出水, 不然会有点苦味儿” 还说：“这个比白菜好, 白菜馅的现包现吃还行，可只要冻过都会发出一种酸味影响口感，还会出水儿” 听着小纪的美食经，赵建国心里一阵柔软，眼里也透出了点点笑意。见厨房里不顺手，就跟她说：“小纪，咱们挪到饭厅里包吧？一会儿建华和建军都下来帮忙” “好咧！” 纪小萱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往外搬东西。赵建国身强力壮，把那张大案板摆在了饭桌上，又把擀面杖、锅拍、小笤帚等运了过来。 摆好了之后，纪小萱从盆里拧下一团面来，三下两下就搓成了一个长条子，用刀交替着切成了一个一个小丁子，再撒上一把干面粉省得粘住了。赵建国把那些小丁子都按成了小圆饼，就拿着擀面杖擀起了皮子。 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案板上就摞了一沓子。 纪小萱拿起筷子掂着饺子皮包了起来，一个一个地摆在了锅拍上。赵建国看着那白白胖胖的饺子，朝楼上大声喊着：“建华，建军下来洗手，准备包饺子喽！” 听到喊声，建华和建军都乐呵呵地奔下楼来。 包饺子是个热闹活儿，甭管会不会只要动手参与进来就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况且，今天是大年三十，除了那些上班的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吃的吧？ 当然，建华是为了锻炼一下手艺，建军纯粹是想瞅着机会玩一把面团。打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珍惜每一粒粮食，哪能随随便便地摆弄这个？ “哎，先下锅煮几个，尝尝咸淡” 即便再老练，纪小萱对味道还是要求很高。赵建国答应了一声，就去厨房里煮饺子。一锅下来每人尝了两个，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 一个下午，在嘻嘻哈哈哈、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苏阿姨下班回来时，见三锅拍饺子在廊下冻着，说是留到明天吃。饭厅里的案板上也摆满了饺子，准备人到齐了就下到汤锅里。 北方人对饺子的喜爱，就像刻在了骨子里。无论条件好坏，过年时一定要包一顿饺子吃吃。到了南方，这种习俗就变成了小馄饨或小汤圆，总之都是带馅的。 酸汤饺子煮好了，一家人热热乎乎地吃了一顿。 饭后，都聚在客厅里磕着瓜子，听着收音机。赵参谋长兴致一来，就讲起了战争年代的故事。这些往事，赵建国他们早就听腻了，可对纪小萱来说却很新鲜。 她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着。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上河村，爹围着火炉跟他们讲一些稀奇古怪的趣闻。记得运动开始前，一到除夕老一辈的都讲究守夜，要小辈们在堂屋里陪着一直熬到天明鸡叫好出去拜年。后来被上面批成了“陈规陋习”，就再也没人敢嚷嚷着守夜了。没有那些规矩约束着，小一辈的算是得了解放，除夕之夜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感觉可真痛快啊。 爹读过书，对这些习俗一向不在意，也从不守夜。倒是爷爷和大伯那边很讲究这个，明着不敢就关起门来偷偷守着，弄得堂哥堂姐们都很不情愿。 大年三十，就这么欢快地过去了。 临睡前，纪小萱又想起了妈妈。过年了，她在那边还好吗？ * 初一早上，一家人照例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水饺。 刚放下碗筷，杨卫东就乐呵呵地跑了进来。他跟苏阿姨和赵叔叔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建国出了门。建华和建军也呆不住了，不知溜到哪里玩去了？ 家里是人来人往的，格外热闹。苏阿姨跟纪小萱说：“小纪啊，今天你休息一下，什么活儿都不用干了，有我和首长呢” 纪小萱清闲下来，就戴上棉帽子、裹着棉大衣出了门。 外面很冷，冻得伸不出手来，她就把手揣在袖筒子里蹦蹦跳跳地小跑着，也顾不上讲究什么形象了。这时候的她又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就像那个被小秋妹妹追着乱跑的萱子了。 在外面东瞅瞅西逛逛，转了好大一圈。 过年了大院里格外热闹，即便天冷出来晃悠的还真不少。见篮球场那边围了好些人，就过去看了看。只见一群小伙子正在打篮球，个个生龙活虎的，冒着热气。 她认出了几个熟面孔，其中就有赵建国。他是打后卫的，控球技术很好。而杨卫东和陆红梅，还有杨卫萍他们在场外大呼小叫的，像是啦啦队员。 她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临到换人时见赵建国被替换下场，就转身走了。这种热闹看看就好，不是她能参与的。 * 一连几天，在吃吃喝喝中过去了。 赵建国还是喜欢进厨房帮忙，还跟小纪学会了包馄饨。棚子里种着芫荽，洗干净切碎了调进馄饨馅子里格外鲜美。小纪跟他说：“馄饨汤很有讲究，高汤馄饨最好吃了”可惜，节前猪都给宰杀完了，想吃鲜肉得再等一段时间。 到了初六，赵建国要返校了。 他心有不舍，出去多年好像从未萌生过这种情感？他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直到临行前，看到小纪站在廊下目送着他远去，才觉得心里一疼。 回来时的欣喜，离别时的惆怅都是因为她么？这抹柔情一再出现，是因为内心深处起了变化？他望着她没有言语，甚至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那么提着旅行包上了车。 可刚放下包，又返身下来，冲着爸爸妈妈还有建华他们挥了挥手。见她站在那里，还朝他微微一笑。他想回个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坐进车里，看着卫东发动车子却不敢回头。 对这种感觉，有点欢喜又有点惶恐。这不同于以往的接触，就像在不知不觉中认识了她，等到察觉时心里已经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即便想抹也抹不掉了。 他克制着自己，想着只要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他是一名军校学员，更是未来的指挥官，岂能被儿女私情所困扰？ * 赵建国一走，家里冷清了不少。 纪小萱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偶尔，也会想起那些忙碌的日子，可随即便抹去了那些印记。 到了月底，大棚里的菠菜长势良好，小食堂的黑板上又出现了“清炒菠菜”。瓜菜班的菇棚里，新鲜的蘑菇也冒了出来，一簇一簇的，格外诱人。 后勤处通知院里的各家各户去领半斤蘑菇尝尝鲜儿，纪小萱便提着篮子去了供应点。在那边又碰到了廖同志，就站着说了几句话。 最近一段日子，不知道怎的总能碰见他？见了面就说几句。也不聊别的，总是谈谈大棚蔬菜，讲讲蘑菇的培育进度，总之都跟工作有关。 对廖同志她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对后勤工作充满了热情，人也很质朴。他中等身材，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却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她想，这恐怕跟做后勤工作有关吧？ 进入三月之后，天气渐暖。 这天上午，纪小萱收到了一个包裹和一封来信。包裹里装的是娘亲手给她做的花褂子，是那种带着盘扣的传统样式，她爱不释手很是喜欢。 信是大哥写的，说家里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挂念。还说年底分红了，比上年要好一些，让她把工资都存起来不要再往家里寄钱了。 说完了家事，大哥还提到了一件事。 他在信里说：“春节刚过，秀娥领回来了一个人，是个知青，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文雅，说是在公社里认识的” 纪小萱这才明白，对秀娥大哥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彼此之间的差距太大而从未表达过。现在看到那个知青在追求秀娥，心里很苦恼却又无可奈何。 看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秀娥姐姐不去公社，大哥跟她或许还有点希望。可她去了公社穿上了制服，俩人之间的差距就一下子拉大了。这种变化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可真发生了还是觉得很突然。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果然不假。 想当初秀娥姐姐是那么喜欢大哥，可到头来还是会变的。她想宽慰大哥几句，想告诉他一个农家子弟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再过两年机会就要来了，到时候一定要牢牢抓住啊。 而对秀娥姐姐，她却有点担心。 日后，那个知青是要回城的，到时候秀娥姐姐咋办？她想写信给秀娥姐姐，说过几年会有一些政策方面的变化，插队落户的知青会陆陆续续的返城，得有个思想准备。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办法变成吃商品粮的公家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 41 章 * 当天晚上, 纪小萱给大哥写了一封信。 还给秀娥姐姐单独写了一页, 委婉地提示了一下。她知道秀娥姐姐是个聪明人，可一旦陷入了恋情难免会头脑发昏，作为好姐妹得帮她一把。 到了月底，她收到了秀娥姐姐的回信。 在信里，秀娥姐姐说自己心里也很矛盾。她并未忘了晓光大哥，可去了公社之后晓光大哥就在躲着她, 让她摸不清头脑, 甚至连面都很少见到。那个顾建伟是个知青，一直在追她, 还跟着上家里来了。爹和娘对他还算满意，说他是工人家庭出生政治面貌清白，劳动积极肯干才被选拔到了公社做了宣传员。外加上他是个高中文化，能写会画的, 在十里八乡可出名了, 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对顾建伟，她的确抱有好感。可并未答应他什么？只是在工作上接触得多了点。昨天晓光大哥跑到公社里找到她, 把信塞给了她, 啥都没说就跑了。 看完了信，她去找顾建伟, 问他：“如果将来有机会回城，你打算咋办？”顾建伟拍着胸脯发誓说：“秀娥, 我要响应国家号召一辈子扎根农村, 即便有机会了也不回去” 这誓言掷地有声, 听起来很令人感动。看得出秀娥姐姐的确很矛盾，那个顾建伟也确实喜欢她，可纪小萱却看到了问题所在。 时代使然，当前的政策就是号召广大知青扎根农村做贡献。一时冲动下，会有一部分知青跟当地的农村姑娘或小伙子喜结良缘，报纸上和广播里也会广泛宣传树立为典型。可一旦政策变了，知青返城潮开始了就会出现一系列悲剧。 为了回城，男知青踹了农村老婆的数不胜数，女知青被拖累在农村吃苦受累的也大有人在。无论男女都被捆上了一道枷锁，只想着奋力挣脱。 这里面最苦的莫过于女性了。 嫁给男知青的多是一些容貌出众的农村姑娘，怀着倾慕和爱恋走进了婚姻殿堂，可到头来却不得不接受另一种结局。在七八十年代，离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被人指指点点的不说日子也很不好过。特别是在农村，主要靠下地劳动养家糊口，一个壮劳力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到时候，男知青们拍拍屁股回城了，那农村老婆咋办？拖儿带女的想改嫁也没什么好人家了，就这么被活生生地耽误了。 那些女知青，离得掉婚的还好，回到城里就能开始一段新生活。而那些离不掉的就被硬生生拖在了农村，几年下来不死也得掉层皮。 从客观上来说，那一股离婚潮不仅仅是道德问题，也跟时代背景有关。七八十年代城乡差别巨大，城里人和农村人无论是个人生活习惯还是知识结构都存在一定偏差，“没有共同语言”就成了离婚的最好借口。当然，这话说起来很轻巧，可没有共同语言那当初是怎么结婚的？孩子又是咋生出来的？ 纪小萱不想看到秀娥姐姐也陷入这种悲剧。 那个顾建伟看着是不错，可正因为不错这其间的风险才更大。他跟秀娥之间的差距是无形的，却是难以逾越的。现在为了追求进步想娶一个农村姑娘，将来为了城市户口就极有可能踹了农村老婆。凭秀娥姐姐的条件，找一个什么样的小伙子不成？何必把自己陷入某种危险境地？说起来，即便是大哥也只是备选之一，将来他若考上大学了没准也会变成陈世美，到了那时秀娥姐姐可咋办？ 一时间，纪小萱想了许多。 这些都是她在年代文和年代剧里看来的，虽然是知青故事的缩影却跟这个时代息息相关。她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再等等，不要轻易答应什么。秀娥姐姐才比她大一岁，正处在青春大好年华可选择的余地还很大，一定要擦亮眼睛才行。 她给林秀娥回了一封信，把里面的厉害关系说了一通。最后劝她再等两年，她有一份工作继续追求进步才是首要的事儿。 信寄出去了。秀娥姐姐却没再回信，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至于大哥，她希望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复习考试上，这是对他自己负责也是对他喜欢的人负责。 *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七月底，赵建国写信回来说军校里搞了暑期实践活动，他们这批学员将被派往基层连队参加演练，暑假里就不能回家了。苏阿姨和赵参谋长虽然不舍，也只好忍下了。既然当初选择了部队，那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给了国家，家庭亲情什么的都得往后放放。 听到这个消息，纪小萱也松了口气。 她想，还是不见面比较好，每一次接触心都会靠近一分。她不希望这样可又舍不得远离，分隔两地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转眼进入了九月，大院里也有了一些变化。 三年期满的老服务员们离开了，新一批服务员又来到了。像纪小萱她们都变成了熟手，也会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那批刚刚上岗的小姑娘了。管理处的李大姐把她们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会，除了再次强调了劳动纪律，还提到了市里的某个服务员让大家都吸取教训。 原来，跟纪小萱同一批过来的某个小姑娘出事了。她被分在了市里，却跟那家的男孩子发生了关系，结果怀孕了，打了胎之后就被送回去了。 散会之后，纪小萱久久无法平静。 这个年代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虽然不高，可还是存在的。出事了很少对外张扬，一个是怕影响不好，另一个也是为了姑娘们的声誉考虑。管理处把劳务期设成三年，也是想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可情感上的诱惑和年少时的冲动却是无法避免的，由于生理条件等因素最后承担后果的往往是女性，这也是每一个做母亲的不断告诫女儿的原因之一。即便放在后世，这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相对来说，七八十年代女性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还是很高的。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工厂商店，各行各业都活跃着劳动妇女的身影，她们跟男子一样参加劳动，为建设我们的国家发挥着光和热。 这一切都跟制度有关，也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最佳体现。“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伟人最早提出来的，这句口号激励着广大女性走出家门投身到社会中来。经济独立，人格独立，女人们才能活得扬眉吐气，这也是对封建残余思想的一种挑战。 这个时代，无论男女都以劳动为荣。二流子懒汉人人喊打，社会治安空前良好，唯一欠缺的就是物资生活的匮乏，这也是被后世所诟病的。她之所以联想到的这些，都是基于后世经济上虽然进步了，但妇女权益上却出现了倒退。 在二十一世纪，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股莫名的思潮泛滥开来。他们名义上打着“男女平等”的旗号实际上却在保护着男权利益，无论是从制度上还是从舆论上，明里暗里对广大妇女进行盘剥和压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由此可见，失去了话语权就会处于被动地位，多少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公平原则被一点一点的侵蚀掉了。 经过这番论证，纪小萱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 能开开心心的生活固然很好，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经济独立的基础之上。就像她现在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才能免去一堆麻烦。以前在村里，不就是因为做不好农活才被崔二婶子瞧不起嘛？所以自我奋斗是半辈子的事，趁着年轻一刻也不能松懈了。 *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一九七六年。 这是一个多事之秋，“元旦”过后就发生了很多事情。远在西郊的大院相对平静，就像一个封闭的世界与外界隔离开来。 这时候纪小萱已过了十七岁生日，按虚岁算是十八了。在大院里呆了一年多，过去觉得新鲜的事物都变得习以为常，就连进城的都没那么吸引人了。她想自己还真变成老服务员了？就像读大学时从新生一下变成了学姐，说不出是啥滋味。 家里依然是平平静静的。 建华读高二了，现在采取的是两年制到了夏天就要毕业了。听苏阿姨说，准备让建华去当兵。这是避免去农村“插队落户”的最好办法，也是大院子弟所享有的特权之一。建华学习成绩不错，还跟她说等参军入伍之后要去医学院深造，毕业后要像妈妈那样当一名医生。 她觉得建华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因为这个，她给家里写了封信，要爹和大哥监督着晓晖和晓光的学习，这样也能给小秋做个好榜样。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一大早，天阴沉沉的。到了下午，天上飘起了雪花。 纪小萱趴在窗户上朝外看着。雪花飘飘扬扬地从空中洒落下来，就像一片一片的棉絮，院里白茫茫的一片，蔬菜大棚也被积雪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会不会压塌了？ 躲在暖气屋里看雪景，这种浪漫唯有北方才有吧？正感慨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哔哔”的喇叭声。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院门外。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他穿着军用棉大衣，提着帆布旅行包，冲着司机摆了摆手，就大步进了屋。 赵建国回来了。她心跳加速，可表面上却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回来了”她打了声招呼。 “嗯，我回来了” 赵建国淡淡地应了一声。跟一年前相比，他有了很大变化，神色严峻不苟言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纪小萱见他脱掉棉大衣，进了书房。心里有点释然，又有点遗憾。昔日的那一抹柔情早已经淡去了，他俩之间已是天壤之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 42 章 * 纪小萱扶着楼梯平复了一下心绪, 就上楼喊了建华和建军下来。 听到书房里建华尖着嗓子叽叽喳喳地说话声, 还有赵建国简短的应答声，她扭身进了厨房。一年未见，再见时的茫然和陌生令她很不习惯，得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才好。她想，下雪天就吃砂锅吧？热乎乎的暖心暖肺，还带着昔日那种温暖的记忆。 她系上围裙, 泡上了粉条和木耳, 剥着白菜叶子，切着土豆片, 还拿出了两盒午餐肉。她瞅了瞅窗外，想着要不要冒着风雪跑一趟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卖豆腐的？这砂锅缺了豆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想着, 厨房门开了。 建华探头进来, 笑嘻嘻地问道：“小纪，在准备晚饭呢？” “嗯, 晚上吃砂锅”纪小萱抬起头来笑道, 看着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她知道建华很敏感，不能让她察觉到了。 赵建华只顾着高兴, 倒不觉得。 这一阵子，父亲让她和建军都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 不准串门子也不准打电话联系同学, 更不准去市里, 说外面风声紧不要乱说乱动，谁若不听话就关“禁闭”。她和建军很怕父亲，自然不敢违抗。母亲也叮嘱他们在家里好好学习，闲了就跟小纪学学做菜、帮着干点家务。 一连闷了十多天，对她和建军来说这恐怕是最郁闷的寒假了。 院里的其他同学也像接到了命令似的，全都安分了下来，没人打电话也没人出去溜达。即便今天下大雪也没人出门打雪仗，安静得就像一个童话世界。 大哥突然回来却打破了这种沉闷。她心情好了，看着天也没那么阴沉了。这会儿爸妈还不知道大哥回来了呢，他事先未跟家里打招呼就这么突然赶了回来。 赵建国听到厨房里的说话声，就想过去看看。可走到门口，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年未见，本以为早就淡忘了。可一看到她，听到她说话却发现藏在心里的影像还是那么清晰。他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甚至不敢跟她多说两句就进了书房。听到她上楼喊建华他们下来，看到她在厨房里忙乎就想过去帮忙。这份柔情搅乱了他的平静，令他感到不安。他努力克制着，周身冒着冷气就像独自行走在风雪之中。 赵建国站在窗前，朝外看着。 雪还在下着，白茫茫的一片。院里那高高隆起的一块应该是蔬菜大棚吧？雪这么厚不会压塌了吧？想到此，就跟建军说：“建军，穿上大衣和毡靴，跟哥出去铲雪” 建军答应了一声，就跑到门厅里裹上棉大衣套上毡靴，举着一把桐油黄伞冲到了院子里。赵建国也穿上了军大衣戴上手套，从廊下抡起一把铁锨去院里铲起雪来。 一个奋力铲着，一个打着黄伞罩着。建华趴在窗户上围观着，嘴里还大声喊着号子，见大哥拿眼瞪她才安静下来。 院里的小路很快被清理出来了，可没过几分钟又被雪盖住了。可赵建国却不管那么多，只是一门心思地清理着那个小山包。他知道这是小纪的心血，也是冬天里的菜篮子，千万不能压塌了。 积雪高高地堆在了院里就像一座小山丘，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哥，咱们堆个雪人吧？”建军忍不住问道。 “呃，还是算了吧”赵建国也想堆个雪人像往年那样乐呵一下。可随即便冷静下来，现在哪里是堆雪人的时候？行事做派得低调一点才是。 听到院里的动静，纪小萱也趴在窗前瞅了瞅。 见赵建国抡着铁锨在清理路面，那矫健的身姿令她眼前一亮，只想再多看一眼。随后，见他开始清理大棚上的积雪，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股暖流顿时涌上了心头。 她想，即便他有了很大变化，可心里还记得那个蔬菜大棚。这是他们共有的美食记忆，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却吧？ 被这股暖流激荡着，她穿上棉衣和棉鞋准备出门买豆腐。赵建国见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忍不住问道：“小纪，你要出去啊？” “嗯，去买块豆腐”纪小萱提着篮子应道。 “呃，外面冷，还是我去吧”说着，就从建军手里接过了黄伞。 纪小萱想跟他一起去踩踩雪，可到底没那个胆量。她把小篮子和豆腐票递给了他，看着他打着黄伞出了院子。在茫茫的风雪中，只留下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说，甭管他外表怎么冷漠内心还是热乎的。 * 苏阿姨下班时，天已经黑了。 这时雪停了，各家各户都在门前扫雪。后勤处也组织了人手清理路面上的积雪。一路上人来人往的，可大都安安静静的，没人说笑只是闷头干着。 这种气氛持续一段时间了，不知何时才能消散？苏阿姨戴着口罩蒙得严严实实的，闷头走着。进了家门，才觉得周身暖烘烘的。 当然，更大的惊喜是建国回来了。她看到儿子一把抱住使劲拍了拍，嘴里还说着：“建国，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妈还以为你要在学校里过年呢” “妈，这不是想给您一点惊喜嘛”赵建国不由得松弛下来。也只有在妈妈面前，才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可以说几句软话。 “建国，今儿是卫东送你过来的？”苏阿姨问道。 “嗯” “你爸呢？还没回来？” “呃，小张说爸还在开会要到八点之后才能回来，让咱们先吃不用等他了” “哦，那好吧” 苏阿姨皱了皱眉头。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开会也不知在讨论些啥？和平年代哪有那么多会要开？这么下去只怕又要过一个革命化春节了。 她看了看时间，吩咐道：“小纪，开饭吧，等首长回来了给他下碗面条就成”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就返身进了厨房戴上手套准备搬砂锅。 “我来吧”赵建国抢先一步，说道。 纪小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套递给了他。看他戴上手套，把砂锅坐在了瓷盘子上。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去年冬天，那时家里多热闹啊。 下雪天吃砂锅，热热乎乎的格外暖人。 几筷子下去，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热汗。透过蒙蒙的热气，纪小萱看了一眼对面。只见赵建国正埋头吃着，身上的冷意淡了许多，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想把这份温暖传递下去。 * 第二天，家里很安静。 没有电话也没人来拜访，就像根本不知道赵建国回来了似的。一开始纪小萱还有些奇怪，可看到杨卫东也没冒头才意识到不对。 这家伙特别爱热闹，即便在市里忙着可只要建国回来了，总能寻出空档跑过来逗趣玩笑。可这一回却安安静静的，既没来蹭饭也没来说笑更别提聚餐了。想着他送建国回来时，甚至未下车来家里坐坐，就说明外面的气氛很凝重了。 多事之秋，像首长他们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吧？所以才会这般小心谨慎。 对这段历史，她不是很清楚。以前听妈妈讲过一些，只记得今年会发生很多大事，而京城处于政治文化中心，形势就更加严峻一些。而过了这一年就好了，国内和国外形势都将发生巨大变化，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将吹起。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在目前这种氛围下，家家户户都准备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无论是哪家都很低调，即便想吃点好的也不敢对外张扬，可过年总得吃顿饺子吧？ 除夕那天，纪小萱还是包起了饺子。 这一回赵建国没过来帮忙，只有建华陪着她练了练手艺，建军也跑进来捣鼓了一把。她想，这样也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她虚岁十八了，是个大姑娘了得避嫌才是。 而赵建国也刻意避开了。 大多时候，他呆在楼上看书。偶尔也会凝望着窗外，思索着什么？时局变化，风云迭起。父亲一回来就跟他关起门来谈了好久，说年内不要回京城也不要写信联系，等到时局明了了再说也不迟。 他点头答应了。相比起京城学校里还算安宁，甚至让他萌生出了教书育人的想法。可他只是一名初级学员，拿啥传授给下一辈？看看那些教官哪一个不是经历过铁血磨练？也唯有这样，教出来的东西才更有说服力吧？ * 在家里呆了五天，建国就要返校了。 苏阿姨自然舍不得，可即便舍不得又能怎样？在这边呆久了恐怕不成，还是早早离开才好。到了初三这天，她特地调了班好送送儿子。 上午九点多，杨卫东开车过来接人。他坐在车里并未下来，只是按了按喇叭。这一年他回大院不多，大多在市里忙着。说起来除了开会就是接待任务，一睁眼就忙得四脚朝天的，也顾不上去想别的了。 “妈，我走了” 赵建国穿着军大衣提着旅行包，冲着妈妈和建华他们挥了挥手就上了车。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见，就那么走了。 纪小萱站在廊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这一去又是一年吗？等到来年再见时，还能恢复以往的热闹吗？她在这里只能过最后一个春节了，到明年九月劳务期满就要离开了。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吉普车远去了。 她还站在那里看着高远的天空。心想，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像鸟儿那样在蓝天下自由翱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 43 章 * 二月过后, 风声日紧。 报纸上的社论一篇接着一篇, 广播里也天天播报着最高指示，城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作为军报记者，陆红梅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对外界动向也很关注，吓得杨卫东给她打了一连串的预防针，恨不得把她关在大院里哪里也不能去。 后来, 看她实在闲不住就找到陆叔叔商量了一个法子, 让政治部给她安排了一项任务，由她负责整理五年摘要一刻也不能离开办公室, 甚至连星期天都要加班讨论。这么一来，陆红梅被牢牢地拴在了单位里，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也顾不上去关注外界动向了 。 因为这事, 陆军长对杨卫东颇为赏识。觉得这孩子还挺有眼光的, 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浮夸，对红梅也算尽心。对二人交往之事也不再持反对态度了。 到了清明前后, 市里发生了一些大事。 那几天杨卫东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直到事情平息下来了才去单位里晃了晃。反正，他有大院执勤处给出的证明也没人去查他。倒是大院里加强了戒备, 所有机关单位人员未经批准一律不得外出，也就避免了一些麻烦。 接下来就是审查和政治学习。各机关单位就像过筛子一般, 每个人都要写一份汇报材料, 把近期的思想动态自我反省一下。像纪小萱这样的服务员也被集中起来读报纸听广播, 一直忙到夏季才算告一段落。 这段时间，纪小萱跟家里很少通信，这是苏阿姨特意叮嘱她的，说言多必失还是啥都不写比较好省得被人家核查。她自然照办，心说老家那边离得远不会被波及到，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熬过这一段再说。 转眼到了七月，建华高中毕业了。 苏阿姨提前拿到了内招指标，建华体检合格后就顺利地参军入伍当上了话务兵。她所在的营区离大院很近，属于军区辖下的后勤部门。平日里住在集体宿舍，满一年后就有假期了，那时一个月能回家一趟。 建华一走，家里又冷清了不少。首长很忙常常连轴开会或下基层视察，中午吃饭只剩下苏阿姨和建军俩人了。苏阿姨让小纪一起吃说这样热闹一些，她就点头答应了。 放暑假时，赵建国果然没有回来。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可看到苏阿姨拿着全家幅看过来看过去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念孩子们了。建华那边还好，找个借口就能过去看看。可建国呢？离得那么远又不能一下子飞过去，只能对着照片想想了。 看到苏阿姨这样，就想着娘在家是不是也这样？她寄回去的那张照片只怕被娘看了无数遍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也唯有做了母亲之后才体会得到吧？ *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从九月到十月果然很不平静。 尤其是城里可谓一触即发。当尘埃落定之后举国欢庆，局势也稳定下来了。纪小萱心知从今往后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各种机会也会随之而来，就看能否抓住了？ 自那以后，她每天都收听广播，还特别关注教育和文化类信息。到了十二月中旬，听到新华书店恢复正常营业的消息，顿时兴奋起来。她想给大哥买一本数理化方面的辅导书，只要能摸透各类题型明年参加高考的把握会更大一些吧？ 可进城一趟绝非易事，她不想找杨卫东帮忙就去了后勤处。她找到廖同志，想看看什么时候有车进城？ 廖同志很热情，立马查了计划表跟她说：“小纪同志，明天上午有车队去被服厂拉军需物品，可以捎你一段。回来时你在青云路口等着，下午两点左右有拉油车经过那里，可以把你捎回来” 纪小萱谢过了廖同志，就兴冲冲地回了家。 吃罢午饭，她跟苏阿姨请假说要进城买书。苏阿姨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小纪，怎么不去搭卫东的车啊？那样多方便啊” “唔，后勤处那边正好有车队过去，就不麻烦卫东哥了” 纪小萱心说，搭那人的车太危险，即便他“改邪归正”了可对他的戒心却无法消除。 第二天上午，纪小萱搭车进了城。 她顾不上去买别的，就直奔新华书店。买了书又赶紧搭乘公交车赶到了指定路口，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她可不敢错过了，否则就得住招待所了。那笔花销她舍不得，再说没有单位介绍信即便想住也住不了。 回到大院后，她顾不上回家就跑到邮电所把书寄了出去，还给大哥留了个便条夹在了书里。 十二月三十日，是纪小萱十八岁的生日。 从今往后她就是个成年人了。来到这里两年多了，把后世的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她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去？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唯有把握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 元旦过后，就进入了一九七七年。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晚。苏阿姨盼着建国回来，可军校那边却有了另行安排，大三学员下基层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实战演练。听到这个消息，纪小萱不禁叹了口气，这一次错过了恐怕就等不到他回来了。想不到去年一别，竟是最后一眼？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闲暇之余，纪小萱把建华的高中课本找了出来，认真地看了看。即便她是昔日学霸也忘得差不多了，该复习的还是要复习一下，一些需要死记硬背的内容都得背下来。 苏阿姨见她看书没说什么，还敦促建华也拿起书本说将来学医用得着。建华是跨行业报考，难度相对要大一些。受她的影响，建军也安下心来摸起了课本。暑期一过他就要读高一了，再也不是那个玩心十足的小毛孩了。 一恍三年期满。 到了九月后勤处发了通知，要她们这批服务员做到这个月底并做好交接准备。苏阿姨舍不得，一连声地问着：“小纪，要不要阿姨去找找管理处给你再续上两年？” 纪小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苏阿姨，谢谢您，这个就不用了听广播里说教育上有了变化，我想努努力多看点书” “小纪，你留在这里也能复习啊，家里人少事情也不多，空闲时间你就看书好了，阿姨绝不干涉” 苏阿姨一再挽留，可纪小萱明白她的未来并不属于这里。对苏阿姨的好意她心领了，她要再次启程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小纪要走了，赵参谋长也舍不得。 他让苏阿姨给捎了话，说小纪若愿意留下来，将来给她在后勤上安排个工作，再让苏阿姨给她介绍个对象。还开玩笑说：“看看部队上的好同志多着哪，可以随便挑随便捡，保准满意” 听了这话，纪小萱抿着嘴直笑。这三年真是遇到了好人家，也过得舒心安宁。可她的目标更加高远，哪是一个后勤大院所能满足的？ 这天中午，小张突然跑过来找她。 他红着脸，坑坑哧哧地说道：“小纪，你留下来吧？我把你的情况跟家里说了，我爹我娘都同意，说按我的意思来办” “”纪小萱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了小张的意思。 原来，小张一直对她有好感，所以得空就跑来帮忙。一到大扫除，就抢着干活生怕她累着了。他跟她接触得并不多，可对她的关心照顾却是显而易见的。那个蔬菜大棚，就是他帮着搭建的。去年他被提拔去了营区当上了值星官，她才明白给首长当通信员也是晋升道路之一，有首长保举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可她对小张却毫无感觉。她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着，虽然他比她大一岁，可在她眼里却是个弟弟。她不想伤害他，就哄着他说：“小张，老家那边给我说了一门亲，你也让家里给你说个更好的” 小张满心失望，他想叫一声“小萱”可到底没喊出口。这三年来，一直都是“小纪小纪”的叫着，那个亲昵的称呼怎么也喊不出口。 有人喜欢自然是件好事。 如果不是要走了，纪小萱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呢？ *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天下午，廖同志找到了她，带着她参观了瓜菜班的蔬菜大棚，说到了冬天塑料布就蒙上了，今年打算在棚里栽一些西红柿、辣椒，还有嫩黄瓜。 正转悠着，廖同志突然问道：“小纪同志，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唔，我想去学校里读书” “读书？” “嗯，我喜欢读书” 廖同志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纪同志竟然抱着这个念头？本来想好的那番话都被打乱了，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小纪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 “留下来？廖同志，到月底三年期限就满了，管理处那边会把我们送回老家去的” “我知道，我是说你自己想不想留下来？” “”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部队她是喜爱的。尤其是大院里宁静平和，这三年就像呆在世外桃源里一般，虽然做着家务劳动，可她把这当成了一项工作丝毫不觉得什么，甚至已经习惯了。可她的志向不在于此，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关乎到她的未来也关乎到她一生的幸福。 廖同志见小纪有些困惑，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小纪同志，这三年来我是看着你工作的，关于个人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 “个人问题？”纪小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怎的她想到了赵建国。 “小纪同志，我提个想法请你慎重考虑一下我在后勤处工作，按照军龄和级别结婚后家属可以随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情愿等着你” 纪小萱这才明白了廖同志的意思。 她怎么也没想到廖同志竟然喜欢她？而她呢？对廖同志却毫无了解。一直以来，她把廖同志视为上级领导，从未想过别的。可廖同志却考虑得很周到，说随军后可以把她安排在后勤上工作，组织上对随军家属有照顾政策，还能安排住房日后还可以把户口迁过来。 迁户口？变城里人？纪小萱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准备考大学，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说起来廖同志很纯朴，人也很可靠。他说，他今年二十九岁年纪稍微大了点，以前谈过一个对象因为种种原因分了，就再也没遇到合适的。他并未提及他的出身和家庭情况，可纪小萱猜测，他年纪轻轻的就能在军区大院里管后勤，也不是个普通人吧？ 她不便开口询问，因为她从未考虑过廖同志。其实，按照人品和物质条件他恐怕是最好的结婚对象吧？可感情呢，又从何谈起？ “廖同志，谢谢您的好意，这个事很突然，我”纪小萱摇了摇头。 她明白这是留在大院里的最好机会，如果前世不是学霸恐怕就答应下来了。可现在她有自己的打算，这不是自命清高一味凭着自己的能力去打拼，而是有更好的阶梯去攀上另一个阶层，从而改变自己的一生。 她想，做随军家属固然很好，甚至能一下子变成城市户口，放在农村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可她有机会去考大学，只要考上了就是天之骄子，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端得可就是铁饭碗了。 “小纪同志，你再考虑一下好吗？”廖同志一脸期待地问道。 “好的” 纪小萱本想说我现在就能给您一个明确答复，可又不想伤了廖同志的脸面，就采取了一种委婉的方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 44 章 * 对廖宏铭来说, 鼓起勇气向小纪同志表白实属不易。 这三年来, 他看着小纪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那种好感也与日俱增。他很清楚劳务派遣纪律，不想给小纪惹麻烦就从未表现出来。可现在小纪就要走了，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把心思说了出来。他想告诉她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觉得他俩挺合适的，有共同语言志趣也相投, 如果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可小纪并未答应, 他虽然有些惊讶可心里更佩服她了。 她是个有主见的好姑娘，并没有被物质条件冲昏了头脑, 对感情也很慎重是值得信赖的。虽然他希望她能马上接受，可他更尊重她的想法也愿意等着她。 听到她想去读书？这个恐怕有些难办，可也不是办不了。上面已经开会讨论打算恢复高考，虽然还未正式公布可内部消息已经出来了。他想,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一定会努力办到的。 这些话想说给她听, 可又开不了口。一直以来她把他当同志来着，现在突然提到了“个人问题”感到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廖同志, 那我先走了”纪小萱招呼了一声, 便离开了瓜菜班。 回到家里，她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廖同志是个好人, 沉稳而质朴，无论放在何时都是不错的结婚对象。可她现在并不想订下终身, 对她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 还有很多未知在等着她。再说她有她的人生, 她不想把自己轻易交付出去，打算明天就跟廖同志说清楚省得他误会了。 她想，像廖同志这样的找个合适的对象应该不难吧？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管理处的李大姐过来给她们办了手续。 纪小萱把家里好好地收拾了一通。该洗得洗该刷得刷，屋里屋外都干净整洁。她想，即便走了也要善始善终。 三年来，她把这里当成了家，不但付出了劳动还倾注了感情。看看楼前的蔬菜大棚，那支架和柱子一直没舍得拆除，天一冷就把塑料布蒙上了，冬天就能吃上绿叶菜了。而这一切都包含着记忆，包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当然，也不是没有遗憾。 临行前她想再见赵建国一面，可他参加暑期演练根本就没时间回来。虽然她明白多见一面也不会改变什么？可心底的那种渴望却怎么也抹不掉。 同样抱有遗憾的还有苏阿姨。 她想让小纪留下来，可小纪还是想走。三年相处下来就没把她当过外人，这感情的种子一旦播下了就会长出苗苗来。她心里舍不得就想留点念想，可除了送点东西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她打电话给陆红梅，请她过来给她和小纪拍了一张合影。又把小纪家的地址抄下来，说照片冲洗出来了就给她寄过去。她把家里搜罗了一通，找了一堆衣裳打了个大包让小纪带回去。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崭新的军装给了小纪，这是她特意申请的小号，可着小纪的身材不用再改来改去了。 “小纪啊，家里除了军服和毛毯之外也没啥好东西”苏阿姨指着那只大包说道。 “嘻嘻，苏阿姨，老家那边就稀罕这个” 纪小萱谢过了苏阿姨，就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苏阿姨考虑得很周到，衣服、毛毯、大衣给弄了好些说都是旧的不要嫌弃。她当然不会嫌弃，这是苏阿姨的一片心意，在七八十年代军装可是最时兴的。想着爹和大哥都穿上绿军装的样子，心里就直乐呵。 她的行李也整理好了，杂七杂八的，拢了好几个包袱。苏阿姨说：“小纪，到了车站办个托运吧？路上也能轻简一些” 她点了头，心说真要扛着就她这副小身板还不给压趴下了？ 其实，去邮电所寄包裹是最简单不过了，可她舍不得那笔邮费。几大包东西沉甸甸的，按照重量来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呢。她这精打细算的性子跟家庭环境有关，自小在农村长大一分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来花的，无论何时都改不了了。 收拾停当后，离别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这天一大早，后勤处安排了一辆军用大卡车把她们这批服务员送到市里。廖同志跟几个战士一起帮着往车上搬运行李。 他看到纪小萱，就走过来跟她握了握手。还郑重地说道：“小纪同志，到家后记得写信哦！有啥困难一定要开口，组织上能帮的一定会帮着解决的” “嗯，谢谢”纪小萱很感激。虽然是一番客套话，可听着却格外暖心。 她上了车，频频回头张望着。 真要离开了，这心里咋觉得空落落的？来到这里时，她还是个穿着土布褂子的小姑娘，走时却穿着一身绿军装，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 * 一路奔波劳累。 三天后，纪小萱回到了县里。当晚劳动局把她们安排在了招待所，还通知各个公社过来接人。 第二天一早，纪文海就搭乘邮车赶了过来。 在招待所门口，贸然见到萱子简直不敢认了。三年来萱子的变化很大，再也不是那个跟着他进城报名参军的小姑娘了。他搓着手，呵呵笑着不知说啥才好？ “爹”纪小萱也觉得眼里湿润润的。 她给爹倒了茶水，让他润润喉咙。爹说等到下午还搭邮车回去，就是到家会晚一点。她答应了一声，就领着爹去食堂里要了一大碗捞面条。 吃罢午饭，又跟爹一起去县中找到了晓晖。 晓晖今年暑假刚考上高中，个子猛一蹿都快撵上大哥了。他抿着嘴话依旧不多，可眼睛亮闪闪的。他说：“县里的学习气氛很好，跟以往有了很大不同，在这边也挺适应的，请爹和姐姐放心” 从县中出来后，纪小萱跟爹在街上逛了逛。 还去新华书店里看了看。再过几天，恢复高考的消息就要公布了，届时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激励着成千上万的青年学子朝着这一目标努力奋进！而她呢，愿望也快要实现了。 下午父女二人搭上邮车，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公社。 这时天已经摸黑了，临街的房子里透出了一抹抹昏黄的灯光。大哥带着晓波正等在邮电所门口，还拉着两辆架子车。 见到小萱，大哥高兴得不知说啥才好？晓波还是个好动性子，手脚麻利地搬着东西，说一会儿让姐姐也坐上去。还说小秋妹妹也想跟过来，被大哥给劝住了说车上坐不下。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透了。街巷间静悄悄的，那些聊天磨牙的都已经回家歇息去了。 “萱子回来了” 远远地就看到娘提着马灯站在院门口，见他们回来了就迎了上来。 “三年未见，萱子长高了也长胖了，都成了一个大闺女了”见娘高兴得直落泪，纪小萱也是又哭又笑。 倒是小秋还是个顽皮劲儿，揪着她的衣襟不肯松手。她已经十岁了，还是那么古灵精怪。进了屋子，就张着小嘴跟她说满嘴的牙都扎起来了，她每天早晚都刷牙没有长小虫子。 * 在家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纪小萱就跟爹和大哥说了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纪晓光听了一阵兴奋，连声问道：“小萱，这内部消息可靠不？” “可靠，哥你就好好复习吧，估计今年冬天就要开考了，那考试时间可能放在十二月中旬，距离现在也没几天了” “冬天高考？”纪晓光有些惊讶。 “嗯” 纪小萱心说，冬天高考春天入学也算是开了先河了。想想十年累积下来近六百万人挤在一起参加高考，而录取人数还不到三十万，这竞争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萱子，爹支持你！这两个月你和你哥啥也别干，就在家里好好复习吧？” 纪文海知道，这是一改家族命运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对萱子想考大学的想法是一百个支持，反正闺女很聪明又自学了高中课程，别说是两个月就是用两年时间也愿意啊。 “爹，还是等到正式公布了再歇工吧？” 纪晓光想继续下地参加劳动，不想这么张扬。纪文海一想也对，这内部消息可是机密提前泄露出去了反而不好。 “行，那萱子在家里复习，等到正式公布了爹去大队部给你们请假” 说定了之后，纪小萱跟大哥就进了学习状态。 她回来的消息虽然在村里引起了轰动，可除了羡慕嫉妒之外还能说啥？当然也有说风凉的，就有村民反驳道：“有本事你家闺女也去城里当服务员挣大钱啊？可惜啊，即便是想去也去不了”那个崔二婶子忙着跑县里给崔柱子弄转正指标，也顾不上说闲话了。 听到消息秀娥也跑来看她，拿着她送的红纱巾爱不释手。这可是从京城里买来的，就连县里都见不到呢。她跟小萱说，她和顾健伟刚确定了关系，也见了家长，打算明年“五一”就登记结婚。 听到这个，纪小萱稍稍宽了心。 心说，只要没登记就好。到了年底这政策一变“返城潮”就要开始了，考验顾建伟的时刻也就到了。 * 一番热闹之后，转眼到了十月下旬。 恢复高考的通知正式下发了。报纸上和广播里也做了广泛宣传。一时间全县都轰动了，公社里前来报名的青年男女排起了长队。 纪小萱也跟大哥一起去公社里报了名。 这一回开介绍信还算顺利，老支书很是支持，还呵呵笑着说道：“小萱，你和你大哥要好好复习，如果考上了咱队里也有光彩。” 崔队长板着脸没有言语。 目前的形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这工农兵推荐上大学都不管用了，那以后谁还好好表现啊？瞧瞧那些小知青都齐刷刷地报了名，以后还不一定咋样哪？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纪小萱和大哥一起开始冲刺。 她捧着高中课本认认真真地复习，还帮着大哥答疑解惑。对妹妹的学习能力，纪晓光除了惊叹之外也有些疑问。心想，妹妹这是啥时候学的？怎么比徐老师讲得还要清楚明白？ 见大哥提到了徐老师，纪小萱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她没念过高中可懂得比一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还要多，这的确会引起外界的猜疑。 大哥说：“这三年多亏了徐老师帮着辅导，才把这高中课本坑坑巴巴地念了下来，要不星期天一起过去看看？” 她想，去见见也好至少能打着辅导的旗号稍微掩饰一下。 * 到了星期天，纪小萱跟大哥去公社找到了徐老师。 可没想到的是，徐老师一见到她就愣了一下，还悄悄跟她说：“就在这边好好呆着吧，你来了可是救了两个人啊” 她听了心里一惊。 徐老师说她救了两个人，她还真是救了两个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 45 章 * 说起来, 纪小萱的确救了两个人。 一个是小萱, 另一个是娘。因为她的莫名出现而改变了小萱的命运，也间接地救了自己的亲娘。可这种玄妙之事，徐老师又是怎么猜到的？ 她透过书本看着他，掩饰着内心的惊讶。而徐老师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拿起了教材再也没了言语。可她心里却难以平静，这是遇到了神人？刚才的那句话是在指点她, 让她了却心结好好地生活下去吗？ 她忍不住打量着他, 四十来岁身材瘦削，穿着一件灰布褂子,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很斯文，也毫无特别之处。可他却知道她的来历，甚至猜到了她的想法。救人就等于救自己，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难道她真得担负着什么救赎使命？ 在回家的路上, 纪小萱跟大哥打听起了徐老师的情况。 大哥说：“听爹讲过徐老师是从省城下放过来的，他学问很大, 是个大知识分子。五几年那会儿刚来村里参加劳动时很不习惯, 有一回生病了就晕倒在了地里，是爹发现了就背着他去了大队部, 找到赤脚医生紧急救治了一下。因为病情十分严重，爹又拉着架子车把他送到了公社卫生院, 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因为这个跟爹熟识了, 爹很佩服他, 说他学问大不顺当只是暂时的，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对徐老师，她也有点印象。 记得他在校办工厂里打杂，那些复习题和卷子都是他刻得蜡板，字体端端正正的就像印刷体一般。他人很低调，常年穿着一件灰布褂子、戴着灰袖套，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灰布围裙，整个人看着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很不一般，甚至对玄学也略通一二？ 她想，有机会了再去请教一番，当务之急还是复习考试。对她来说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 时间一恍，就进入了冬天。 相比起京城家乡的气温不算太低，但也不像南方那么暖和。这一片没有取暖的习惯，一到冬天屋子里就特别阴冷。 纪小萱跟小秋妹妹住在西间里，虽然朝阳可屋里比外面还要冷一些，摸哪都是凉凉的。唯有中午太阳最大时，贴着墙根晒暖儿才觉得舒服一些。这时候她很怀念京城，一到冬天屋里就暖暖的，感觉特别舒坦。她想，如果能考到京城就好了，对她来说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只要去了那里运气就好转了很多。 她回来后不久，就收到了苏阿姨寄来的照片。爹给夹在了相框里挂在了墙上，一有人来就指着照片给人家看，还说：“这是京城里的首长，待小萱可好了，还寄了照片过来哪！”这么一来，村里人都听说了也夸小萱有福气，也没人再拿她爷爷说事了。就连小秋妹妹都偷偷地跟她说，好些同学都想跟着她一起去京城里看首长，还想坐着吉普车在城里逛逛呢！ 纪小萱心说，一张合影还有这种功效？以后若遇到了什么难题是不是也能拿着这个防护一下？ 到了十二月，全省考试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十五号和十六号连考两天。 纪小萱报考的是理科，大哥报了文科，考场就设在县里。临考前两天，爹不放心就去镇子上联系了邮车，亲自把她和大哥送到了县里，住进了招待所。这一回报名参加高考的可不少，她拿着准考证去查看考点时，还遇到了崔柱子。他去年就参加工作了也踊跃报了名，看到她就走过来跟她说话。她脸上淡淡的，客气地应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考试那天天气很冷，冻得手都快握不住笔了。纪小萱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哆哆嗦嗦地写着。如果不是考场上有纪律，她真想跺跺脚暖和一下。 一连考了两天，多少有些疲惫。下了考场，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她感觉把握很大，因为考题实在是太简单了。大哥也很有信心，说卷子答得满满的考取的希望很大。 高考结束了，大哥带着小萱回到村里。 第二天一早，大哥就下地劳动了。他在家里捂了一个多月脸白了不少，显得更帅气了。社员们见了他就笑着打招呼，还开玩笑说：“晓光，你这是坐月子去了？咋恁白啊？” 可纪小萱却不想动弹，一个是农闲时节没啥活可干，另一个她觉得为了那半个工分累死累活的很不值得。可这段日子能做点啥？总不能在家里吃闲饭吧？她在院子外面转了转，瞅着西边的那片自留地起了心思。 现在政策还未完全放开，可也松动了不少。如果把大棚蔬菜的技术传授给爹娘，岂不是多了一门生财之道？她合计了一下，就跟爹一说。 爹自然表示赞同。他也隐隐觉察到了，自家闺女好像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昨天晚上，他带着晓光去拜访徐老师。临走前徐老师悄悄跟他说：“文海兄弟，你家闺女很不简单，也很有眼力，非等闲之人” 对这话，他是半信半疑。回到家后细细回想了一下，小萱的变化始于三年前，无论是性情还是行事风格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心底不是没有疑问却不敢往深里想。他想无论如何小萱都是他的宝贝闺女，这突然开窍了也是家族的一大幸事。 娘听说小萱要弄蔬菜大棚，吃了一惊。 她舍不得闺女下地干活，可也不想让她瞎折腾。就把闺女叫进屋里说道：“萱子，还是跟娘学做针线活吧？这个不论啥时候都用得着” “娘，我学着呢，以后我再给您买台缝纫机，那个比手工可快多了”纪小萱笑嘻嘻地说道。 她想，等挣了钱就给娘买台缝纫机和收音机，这样缝缝补补就轻简多了，还能听听广播节目开心一下呢。 * 元旦过后，就进入了一九七八年。 纪小萱过了十九岁生日。爹娘让她在家里歇着，说甭管考上考不上等过了年再说。可人一旦闲下来，脑子却闲不住。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大院里的生活，就想给苏阿姨写封信。可又一想，不如等高考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上面的政策又有了变化，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返城潮”开始了。 这段日子，知青们大多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忙着复习参加高考，一边忙着回城顶替父母或找接收单位。一时间人心惶惶，回城的热潮就像传染病一般蔓延开来。在知青点里没人肯踏踏实实地干活了，请假的矿工的数不胜数。那些被抽调到公社的都是积极分子也是扎根农村的典范，可现在也开始动摇了。 就在这股纷乱中，高考成绩出来了。 纪小萱考了四百八十八分，在全省都数得着。要知道理科一共考五门（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总分才五百分，这个成绩去京城应该绰绰有余吧？文科一共考四门总分四百分，大哥考了三百二十七分也过本科线了。 相对来说，七八十年代的高考相对公平。全国统一试卷，录取是按照分数从高到低排序的，只要挂上分数线就能投档。她跟爹商量了一下，第一志愿填报的就是京城大学。这是她向往已久的学校，想不到这一世就要实现了？大哥选了省城大学，说离家近日后还能照顾家里。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同一伐的崔柱子就考砸了，距离分数线还差一大截子，他垂头丧气地回厂里上班去了。崔二婶子气哼哼的，心说柱子是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竟然没过线？那个纪家的小丫头不过是个初中生凭啥就过了线？还想报考京城大学？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秀娥也来找小萱。 她沉着一张脸，心情很郁闷。原来，顾建伟也报名参加了高考，可成绩未过线就闹起了脾气，还萌生了回城的想法。可他俩的婚期就定在五月，这人一走婚事不就泡汤了？虽然他并未明说，可事实就在眼前摆着呢。 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好在尚未登记，一切还不算晚。可感情呢？三年的感情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见秀娥姐姐伤心落泪，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婚姻跟恋爱不同，就像俩人在压跷跷板要得就是一个平衡。一旦对方的地位变了，这跷跷板就压不起来了，只能靠双方共同努力不断调整位置再次取得平衡，否则就只能拆伙了。像秀娥现在就处在不对等的地位，可在大形势下却又无可奈何。 大哥听说后，也黯然许久。 可他也不再是过去的他了，去了省城他就是一名正儿八经地大学生了。昔日的心动也罢、好感也罢都已成了记忆，跟未来的前途希望比起来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春节前，大学录取通知书发到了县里。 纪文海带着小萱和晓光亲自跑到县教委，领取了录取通知书。纪家兄妹都考上了大学，在全村甚至全公社都引起了轰动。 纪家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这还了得？消息一传开，村里的一些人又坐不住了。 眼红的又拿她爷爷来说事，忿忿地说道：“地主家的小崽子也能上大学？”甚至还有人跳着脚跑到大队部去说理，却被老支书的一席话给顶了回去。 “唉，你们都看看报纸听听广播？瞧瞧上面都讲了些啥指示？现在提倡的是搞经济建设，要把失去的时间都夺回来如今形势变了，再也不能拿着老眼光看待新鲜事物了，要跟得上形势才成啊” “再说了，小萱和晓光的家庭成分是农民，这个不是强调过很多回嘛？咋又把老皇历给翻出来了？” 纪小萱听说后，一阵感慨。 政治挂帅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经济建设提上了日程。今非昔比，再也不能靠写匿名信把他们拉下马了。 这天晚上，她给苏阿姨写了信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其实，在填报志愿时她也犹豫过，是选京城还是沪上？最后还是选择了京城。对这座城市她有着无限的眷恋，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那边？其实，即便去了那里也不一定能见到他，可想着能跟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还是选择了京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 46 章 * 腊月二十九的下午, 赵建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他下了吉普车, 提着旅行包进了院子。 第一眼就发现蔬菜大棚没了，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知道小纪已经走了，家里又来了一个新服务员。可人一走地也荒了？那饱含着记忆的菜棚子就这么消失了？他心里空落落的，那个早已忘却的人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呆愣了片刻，就撩起门帘进了门厅。 刚放下提包，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北屋里蹦了出来。她跑到他跟前, 笑嘻嘻地问道：“哎, 您就是赵同志吧？我叫周玉梅，是才来的服务员”说着, 就伸手来接他的大衣。 “呃，不用了”他摆了摆手，微微皱了皱眉头，就自顾自地进了客厅。 屋里陈设依旧, 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气息？这莫名的感觉, 更加重了他的抗拒心理。两年未见，她对他的影响还未消散吗？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见那个小周忙着端茶倒水, 很是热情。这种刻意讨好令他很不舒服, 没来由地就起了戒心。心说，同样是小姑娘, 这中间的差别可真大啊！ * 回家不过半天，赵建国就发现小纪影响到的不仅仅是他, 还有妈妈和建军他们。 吃了晚饭, 妈妈就在他房间里唠起了家常。还跟他说：“小纪走了, 妈到现在还不太适应，晚上做梦常常梦见她那些美味佳肴，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说着还指着楼下的饭厅，叹了口气说道：“唉，瞧瞧小周这饭做的” 妈妈说一家人的胃口都被小纪养叼了。按说现在的条件比以前要好，食材也丰富，可味道上却差了一大截。要说那个姑娘偷懒吧？好像也挺用心的，可手艺不行也没办法。 “妈，过一阵就好了”赵建国宽慰道。 “唔，妈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在其他方面也很不满意。她发现这个小周爱扎堆聊天，来了没几天就跟前后几家的服务员恋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么下去可不行，她一连敲打了好几回，可小周好了没两天老毛病又犯了。 看来这姑娘天生的爱热闹，怕是个碎嘴子？她有些担心。 他们这种家庭不要求服务员有多高的厨艺，可嘴巴严实是必须的。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这人怕是不能要了。她想再给小周一个机会，如果还是改不了那就只能退回去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这么做，这些年来别家有退服务员的就她家没有。可埋着这么个隐患，只怕早晚会捅出篓子来。 “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不行就跟管理处调换一下吧？” 赵建国知道妈妈面慈心软，可这事含糊不得。大院里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弄得满院皆知，到时候对父亲的影响很不好。 “唔，等过了年吧，看看能不能把她调到市里去？” 苏秋彦下了决心。到时候就以保密原则为由，这样小周还可以去其他干部家庭里做活不至于没了工作，对她的影响也较小。 说完了家事，赵建国跟母亲说起了学校里的事儿。苏秋彦瞅着儿子忍不住问道：“建国，跟妈说说，你跟卫萍处得咋样了？” “妈，我跟卫萍是同志关系” “建国，前几天你李阿姨过来还问起这事呢，说你快毕业了，和卫萍的事是不是能确定下来？” “妈” 赵建国想跟母亲说他和卫萍真没什么。上次回来他跟卫萍说过，他们都很年轻都有各自的事业，先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和工作上，感情方面就顺其自然吧？在校期间，他没给卫萍写过信也没打过电话，只怕卫萍早就把他给忘了吧？ 苏秋彦见儿子这样，就知道希望不大。 那天，李大姐过来怕是来探探口气的吧？听说，总参那边有一位青年俊才在追卫萍，一表人才不说家世也很惊人，只怕建国被人家比下去了。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怕儿子受了委屈，可现在见儿子神态自若地样子就知道俩人真得没啥。 不过，建国二十二了也不小了，该处个对象了。想到这里，就笑眯眯地问道：“建国，快跟妈说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妈，瞧您说的？军校里绝大部分都是男的，上哪儿去认识女同志啊”赵建国自然不肯承认。 “唔”苏秋彦有些失望。 建国这是尚未开窍呢？院里喜欢他的姑娘不少，可他一个都没相中？以前陆军长家的红梅常常来找建国，可不知怎的却跟卫东谈到了一起？还有虎子他们都有对象了，就剩下建国还单着呢！ “妈，我还年轻，现在不想谈这个” 赵建国见母亲一个劲地瞅着他，就郑重其事地说道。他想打消母亲的顾虑，不想让母亲在个人问题操太多的心。 “好吧，那就随你吧” 苏秋彦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她明白如果建国这趟回来还未给杨家一个明确态度，那跟杨家联姻之事恐怕就要黄了。可婚姻大事勉强不得，就随着孩子的心意吧？ 晚上临睡前，她跟老赵说了。 老赵说既然杨家那边有了想法，建国又不太上心那就不要再强求了。其实，联姻也需要慎重尤其是在当前的节骨眼上，新旧两股势力正在抗衡，一旦站错了队恐怕就要靠边站了。 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建华还在营区值勤，一家四口度过了除夕之夜。饺子是小周包的，馅子调得有些淡，吃起来没什么味道。赵建国心说，看来那调馅子的诀窍不是什么人都晓得，那是小纪的独门秘方吧？想想他从小纪那里弄了不少秘方，也能摆上一桌了。 这一晚，他又想起了纪小萱。 在校期间还不觉得，以为早已经把她给忘了。可回到家看到这熟悉的一切，才发现她始终映在心底，伴随着阵阵暖意和欢笑，让他觉得宁静而又安详。 * 初一这天，家里比往年还要热闹一些。 一大早，建华从营区赶了回来。一见到大哥就扑了上去，大呼小叫地跟以前没啥两样。杨卫东、陆红梅还有虎子他们也聚了过来，一群人倚着沙发谈天说地，恨不得把房顶都掀开来。可赵建国却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像热闹是其他人的，他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临到吃饭时，杨卫东叹了口气说道：“建国，没有小纪师傅这聚餐也没啥味道了，赶明儿我请大伙儿去城里搓一顿吧？” “好啊！东子，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其他几个人也随声附和，还说：“真怀念小纪师傅的手艺啊！没了小纪师傅一切都寡淡了不少” 赵建国明白那种热闹再也不会有了，他和卫东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昔日的无忧无虑都已成了记忆，成长所带来的不仅有快乐还有无尽的烦恼。 至于他跟卫萍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一连两天卫萍都未出现，李阿姨那边也没再问起。除了卫东过来说说笑笑，再也没人提那个事了。他松了口气，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想想也是，时间真得能改变一切。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改变的？ * 到了初三那天，苏阿姨收到了小纪的来信。 看到小纪考上了京城大学，是又惊又喜。这姑娘可真聪明啊，总是干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这上了大学算是跃上了龙门吧？说起来，建华也考上了京城医学院，这么顺利跟她提前复习有关。想着小纪所带来的影响，就觉得很庆幸。 “小纪考上了大学？” 临行前，赵建国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极力掩饰着，可内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从最初的相识到现在，她总是带给他惊喜。他为她感到高兴，知道她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他想去看看她，可军令如山马上就要出发了。 小纪要来京城了？建华也瞪大了眼睛。 心说，小纪只是个初中生啊，竟然比她这个高中生考得还要好？再见面时就是大学生了，感觉还真不习惯呢。 “建华，等开学了去把小纪接过来过个周末”苏阿姨吩咐道。 “好咧”建华答应了一声。 心里想着小纪来了就是客人了，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保姆了，这角色转换得还真够大的。 * 过大年了，农家院里一片欢腾。 这是纪小萱在家过得第一个春节。娘舍不得让她干活，说在外面累了三年了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歇歇。可她忙习惯了，就变着花样做了几个拿手菜，把娘给惊了一下，还一连声地问着：“萱子，这是在首长家里学的？” “嗯”纪小萱含含糊糊地应着。 心想，总不能跟娘说是天生的吧？虽然有人窥破了她的来历，可那个秘密却无从验证，即便说出来也没人肯相信。 当然，徐老师除外。 趁着节前送年礼，她找到徐老师想问问缘由。可徐老师却神秘地一笑，跟她说：“命运无常，否极泰来。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到的幸福不一定是真的幸福，你遇到的烦恼不一定是真的烦恼，时空本是交错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想要逆转，悲剧可能会重演，结果恐怕难以界定，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控制，记住救人就等于救自己，若想安然一世就在这边安心呆着吧” 听到这似是而非的话语，她心里一惊。 按照徐老师的提示，这辈子都要呆在这边了？那妈妈咋办？谁来照顾她？可听那话里的意思妈妈好像安然无恙？现在她跟后世隔着四十多年，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可她呆在这里，真得能心无芥蒂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吗？ “萱子”听到娘在喊她，纪小萱回过神来。 她抿着嘴笑了笑，心说想那么多干嘛？那一切都是空的，唯有帮娘做菜、帮爹搞蔬菜大棚才是实实在在的。到时候小青菜长出来了，自家吃一部分，多余的还能拿到镇子上去卖呢！ 爹跟她说，打去年开始政策宽松了不少，对“投机倒把”虽然有管制措施，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瞧村头，那走街串巷的货郎都开始出现了，还有胆子大的跑到县里去贩卖鸡蛋呢。 而她呢，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从今往后她就是一名大学生了，可以掌握自身的命运朝着理想和目标而努力奋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 47 章 * 正月里是农闲时节, 也是说媒的好时候。 那些做媒的噙着旱烟袋走家串户, 给那些适龄的大姑娘和小伙子们说和一通。纪家兄妹考上了大学，立马成了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再也没人嫌弃他们的家庭出身了，也没人嫌他们家穷了，只盼着能攀上这俩吃皇粮的天之骄子。 小萱还好，毕业了就是国家干部自然不会再嫁给那些灰头土脸的庄稼汉子。即便有胆大的媒人厚着脸皮上门说和, 也被小萱娘一口婉拒了。心说, 真是不知道深浅，就小萱这样的大学生乡里哪有配得上的？自家闺女是去京城读书, 只怕县里也没几个人去过京城呢。 可晓光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今年二十二不算小了，等到大学毕业了就奔着二十六七去了。放在农村孩子都生下俩仨了，单着哪成啊？再说, 男方家里自来讲究娶低不娶高, 女方那边条件稍微差一点正好相当。 柳爱莲的心思活泛起来，就想给儿子寻个合适的早早定下来。那些前来保媒的也是信誓旦旦, 把手里的姑娘都夸成了一朵花儿, 恨不得说成“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只要娶进家门就能生儿育女，孝敬公婆, 日后再给二老养老送终。 一时间, 家里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瞅着娘乐呵呵的都快挑花眼了, 大哥劝说无效就吓得躲了出去了不敢在家里呆着。纪小萱一看情况不对，就委婉地劝道：“娘，大哥这事不着急” 她把道理讲了一通，说现在时兴的是自由恋爱，男女双方要有共同语言才能过到一块儿。可娘却听不进去，说：“啥共同语言？你看你爹读书识字学问深着哪，娘却没啥文化，可你爹嫌弃过咱吗？这些年下来，不也过得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 “娘，时代变了，您现在给大哥张罗对象弄得他心里不情不愿的，小心日后变成了陈世美，辜负了人家姑娘” 纪小萱一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就大哥这一表人才帅气十足的范儿，进了大学还不被女同学们追着喜欢？大哥若在学校里偷着谈起了恋爱，那老家的对象咋办？到时候是既甩不脱，又背上了负心人的名声，弄不好还会影响到毕业分配呢！ 再说，农村有一股子歪风邪气，那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女方闹腾得厉害，大哥心一软没准就会委委屈屈地凑合一下。可一辈子长着呢，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社会风气大变，只怕他在城里工作媳妇在乡下务农，两地分居闹不好就搞起了婚外恋，那样只会更加乱腾。到时候，家里是站在哪一边啊？ “萱子，甭胡说八道，你哥咋会这样” 见娘拧不过这个理儿，纪小萱就去找爹。纪文海也觉得不妥，晓光是到了说亲的年龄，可现在家里做主给他定个媳妇只怕日后会拖了他的后腿。再说，晓光当上了国家干部，还怕娶不到个媳妇？ 晚上睡觉时，他就跟小萱娘说道：“萱子她娘，我看这事就先放一放吧？既然孩子不愿意，咱做家长的也不能勉强啊” 见当家的发了话，柳爱莲只好答应了。第二天就把那些上门说媒的都给劝走了，说晓光要以学业为重，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 纪晓光也松了口气。 心说，亏得妹妹出面开导，若家里硬是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出于孝心还真不敢拗着头一口回绝。若是那样就给自己套上了一道枷锁，只怕去了省城心里也不痛快。 纪家的热闹景象，也被村里人看在了眼里。 这里面最后悔的要数林秀娥的娘了。当初，秀娥喜欢晓光是她执意反对才没成事，可现在秀娥跟那个姓顾的分了，高不成低不就地挂着，还惹来了闲言碎语，想想真是憋屈啊。 林秀娥那边倒是表现正常。年假一过，就去公社里上班下班，跟没事人似的。 这是小萱开导她的，说没跟那人登记就没啥损失，等过一阵再寻个好的，这事就翻篇了。还说日后有机会了就去县里，等吃上了商品粮咱说话底气就足，也好好气气那些挑眼儿的。 * 一恍到了三月，大学要开学了。 这天清晨，纪文海拉着架子车装着行李卷儿，把小萱和晓光送到了镇子上。他们将搭乘邮车赶到县里，再从那边换乘长途班车去省里。他叮嘱晓光在路上要照顾好妹妹，还跟小萱说：“萱子，到了学校记得给家里写信哦” “好咧，爹”纪小萱连连点头。 她知道爹和娘舍不得他们，可她和大哥都长大了早晚要离开爹娘去外面闯荡，呆在农村是没啥出路的。离家时爹不放心执意要送他们去县里，可她不想爹太辛苦就劝住了。 一路奔波，当班车抵达省城时已是黄昏时分。 相比起妹妹，纪晓光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乡，真是看到啥都觉得稀罕。他扛着行李卷儿上了校车，还跟小萱开玩笑说：“小萱，你哥我是个土包子进城，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哥，省城算啥啊？等日后您来京城逛逛，那才叫大城市哪！” 纪小萱也扛着行李包，累得直冒汗。心说，自己这形象跟后世那些外出打工的农民工一样一样的，比起大哥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晚，纪晓光搬进了学生宿舍。纪小萱在学校招待所里住了一晚，八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夜里净是打呼噜磨牙的。可即便是这样，那两毛钱的住宿费还是让她感到心疼。 如果不是外出挣下了那笔钱，只怕家里穷得连出门的路费都拿不起，还得跟村里借一大圈才能凑足路费。老话说“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日后还得想法子挣钱才是。 第二天一早，纪晓光陪着小萱去车站买火车票。 车票是当天中午的。临到开车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妹妹在路上要注意安全。因为经济困难，不可能再花一大笔路费把小萱送到学校了，只好多叮嘱她几句。 火车开动了，纪小萱再次踏上了北上之路。这一回，她不再是那个外出打工的服务员了，而是脱胎换骨成了一名女大学生。 到了次日下午，列车抵达了京城。 出了站台，老远地就看到京城大学的迎新校车。车窗上挂着一溜红色横幅写着“迎接七七级新生”的字样，车前聚集了不少同学，正扛着大包小包排队上车。她背着行李卷儿赶到了那边，上车时一位身穿灰色学生装的高个子男生一把接过行李，搁在了高高的行李架上。 “谢谢！”她道了声谢。 “哦，不用客气！”那人朗声说道。 挨着坐下后，那位男生问她是哪个系的？她说是经济系的。那男生笑了笑，说道：“哦呦，这么巧啊？我也是经济系的” “哎，同学，你是什么专业的？” “我是金融专业的” 纪小萱填报的是金融专业。这是她的老本行，她之所以报考这个专业是因为对金融行业很熟悉，虽然后世的金融系统跟计划经济时代有很大区别，可她还是选择这个专业。她想，自己是“回炉再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样她可以把精力省下来琢磨点别的。 “哦，那咱们还是同一个专业哪” 那位男生三言两语地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周宏宇，也是七七届的新生，家是京城的。这两天提前到校后，就被学生会组织起来到火车站迎接新生。 校车一路向北出了城区，奔向了那所著名的学府。 到了学校，周宏宇又帮纪小萱把行李扛了下来，还把她送到了新生接待站。那里摆着一溜儿课桌，后面坐着后勤人员和辅导员老师。她拿着录取通知书签了到，才知道自己被分到了金融二班。周宏宇说他在金融一班，跟她是隔壁。 分了寝室铺位，又领了饭票和菜票，纪小萱开始了大学生涯。 与后世不同，七八十年代的大学生之所以被称为“天之骄子”，一是因为社会上的大学生很少很稀罕，大学录取比例很低可谓“千军万马闯独木桥”，能考上大学的都是拔尖的。另一个原因是只要考上了大学就像进了保险箱，在校期间不用交一分钱的学费，国家还管吃管住，每个月还额外发放六块钱的生活补助，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进了单位都是在编的公职人员，属于响当当的国家干部。 这种教育体制，是完完全全的国家培养。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就是当时提出的最响亮的口号。而考大学，就像一个梦激励着无数青年学子发奋读书。尤其是在农村地区，这是变为城里人的最佳途径，也因此激发着寒门学子刻苦努力，从而一改自身命运。 * 第一次开班会时，纪小萱就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班里一共四十六名同学，女生十六名，男生三十名，年龄从十七八岁的应届毕业生到三十出头的老知青，跨度非常大。其中有些大哥大姐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可对知识的渴求却一点也不亚于学弟学妹们。 在做自我介绍时，她发现同学们都来自五湖四海，光农家子弟就占了一半多。这跟后世那种森严的阶层划分截然不同。相对来说，这是一个教育机会均等的年代，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免费的，像农家孩子若想念书只要教一点书杂费就成，也从未出现过上不起学的现象。 如果翻一下七八十年代的高考档案，就会发现很多名校大学生都出自寒门。如果说教育公平，那个年代对普通人来说是值得怀念的，至少打破了固有的阶层限制给了底层民众一个上升空间。如果说社会制度的优越性，这就是其中之一吧。 纪小萱心里一阵感慨。 因为包括她在内都享受到了这份红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 48 章 * 转眼到了星期六。 下午下课后, 纪小萱挎着书包刚从教学楼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喊：“小纪！”她抬眼一看, 见花圃前一位高个子女生正推着自行车冲她招手。 “建华！”她又惊又喜。 一年未见，建华也有了很大变化。她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一件驼色毛呢外套，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纱巾，都是当前最时兴的样式。苏阿姨在信里说建华也考上了医学院，离这边不算太远, 想不到今天就跑来看她了？ 纪小萱走上前去, 跟建华说起话来。 “小纪，明天是星期天, 我妈想请你去家里坐坐”赵建华笑着说道。 “唔，好的” 纪小萱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过去三年苏阿姨一家待她很好，现在还想着她本就是一份情意, 她又岂能辜负了？ “小纪, 那明天上午九点我过来接你，你在北门外等着我” 约好了时间, 赵建华说晚上还要上自习就不在这边吃饭了。说着, 就骑上自行车回学校了。 纪小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了大院里的生活。 今非昔比, 再次回到那里算是衣锦还乡吗？她瞅了瞅身上的蓝方格褂子和黑裤子，心说, 这一身好像比在大院里还要土气呢！想着苏阿姨给她弄来的那些军服, 忍不住笑了起来。 * 星期天一早, 纪小萱就醒了。 她住的是八人间宿舍，睡的是高低铺，好在分到了上铺倒是免受打扰。见室友们还睡着，就蹑手蹑脚地爬下来。去水房里洗漱了一番，又下楼打了两瓶开水上来。这时候，同宿舍的女生们陆陆续续地起床了，屋里屋外一片欢腾。 这集体生活的热闹，自不必说。 晚上十点一熄灯，恳谈会就开始了。叽叽喳喳地不说上半个钟头，就不算完。不到三天，相互间就熟悉起来了，那些天南海北的趣闻一桩接着一桩，令人倍感新鲜。她很喜欢这种生活，注意到室友们的独立生活能力都很强，没有搞不定的事情。跟她们一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只有学习的份儿。 吃罢早饭看看快到点了，纪小萱就背着挎包赶到了北门外。 跟后世的繁华热闹、喧嚣嘈杂不同，七八十年代的京城大学还属于城郊地带。北门外除了一条大马路，就是大片的农田、低矮的村庄和泛着绿意的柳树林带。比邻而居的还有水木大学，和那几所著名的皇家园林。 这里的空气是新鲜的，景色是怡人的，几乎看不到什么闲人，在此读书真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即便什么都不做，在这湖光山色之间随意走走都能让人静下心来，享受这份安宁和惬意。 纪小萱正在东张西望，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朝这边缓缓驶来。车刚一挺稳，就看到后面的玻璃窗落了下来，建华探出头来冲她招了招手。 咦，这不是杨卫东的车吗？上车一看，坐在司机位上的果然是杨卫东。他戴着一副墨镜，穿着黑色毛呢大衣，见了她就笑嘻嘻地说道：“哎呦，这不是小纪师傅嘛？几个月未见都不敢认了” 纪小萱抿着嘴笑了笑，并未接话。 而杨卫东看到这个昔日的小保姆却是感慨良多。他透过后视镜瞅了瞅二人，呵呵笑道：“今儿可得开稳当喽，这拉得可是两位大学生啊！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吉普车一路向西，进了西郊大院。 当那整齐划一的营房映入眼帘时，纪小萱一阵激动。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现在却以客人的身份回到了这里。 九号楼依旧是往昔的模样，院子里的菜地已经整理过了。由于天冷，土壤间还未冒出绿意，可一垄一垄的，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给人一种整装待发的气势。看到这幅景象，就好像时间已经停滞了，一点也未变化。可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像梦一般地远去了。 “小纪！” 苏阿姨正等在家里，见了她就拉着手问长问短的，说了好些话。她注意到楼下的北屋来了新人，是一个叫小严的服务员。她长得白白净净的，一脸稚气，有些腼腆话也不多，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回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赵建国。 苏阿姨说，建国就要毕业了估计要回原来的营区。那里的条件很艰苦，她舍不得就想让首长把建国也弄到机关单位去，却被首长一口回绝了。还说：“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苦练沙场方是男儿本色。” 听到这话，纪小萱也咧了咧嘴。首长是个组织性、原则性很强的革命干部，可惜这种光荣传统在不久之后就随着老一代的离休而逝去了。 吃午饭时，首长回来了。 看到她就把她夸了一通，说她志向远大很有前途，弄得她挺不好意思的。跟苏阿姨一家吃了顿午饭，又和建华、建军去大礼堂看了一场内部电影。见时间不早了，就跟建华一起返城了。 回去时，还是杨卫东当司机，说为了送她们两个在家里屁股都没坐热乎就上路了。他还是个活跃性子，一见到小姑娘就兴奋异常，喜欢咋咋呼呼的。也唯有陆红梅在一旁监督着，才能老实一点。 * 大学里的生活是忙碌的。 七七级跟往届不同，由于耽误了一个学期，为了赶课每天的课程表都排得满满当当的，晚上还有晚自习，整个学习都抓得很紧。上课做笔记、查资料泡图书馆、去食堂打饭、在操场上跑步锻炼，“三点一线”的生活简单而又充实。 对纪小萱来说，重温这一切很有意义。 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时，她又遇到了周宏宇。他跟她隔着一排斜对着，一回头就见他正朝这边看着，就点头打了个招呼。周宏宇是社团积极分子，一下课就来邀请她参加文学社，被她婉拒了。心想，如果唱歌什么的还行，搞创作就算了吧。 七八十年代的大学校园，社团生活很丰富。尤其是跟文艺体育相关的，更是数不胜数。当然，这也跟全国的大环境有关。运动结束后，文化界就恢复了勃勃生机，文学作品如同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出来，文学社团更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自去年开始，校园里就流行起了诗歌、散文和伤痕文学。在未名湖畔，常常能看到对着一池湖水发呆的年轻诗人，诗社诗坛更是风起云涌，独领风骚。 这是一个充满理想和激情的年代，所以才会有如此高涨的热情写出那些激动人心的诗篇吧？可惜，她并不擅长于此。出于谨慎，也不想冒头只想做一个普通群众。 “五一”前夕，学校举办的春季运动会开始了。 这场盛会为期三天，报名参赛者十分踊跃。运动类的项目是纪小萱的弱项，就想老老实实地当一名观众。班长看她闲着就把她拉进了后勤队伍，给运动员们送水拿衣裳。她和几个女同学就坐在板凳上举着“后勤服务”的牌子，看着那几只暖水瓶和一大堆衣裳。 运动场上，那些穿着蓝色运动衣、胸前背后都贴着白色号码牌的运动健儿们很是显眼，走到哪里都是欢呼声一片。周宏宇代表系里参加了跑步、跳高、跳远等多个项目，集运动细胞于一身，很快就在系里出了名。看到他在运动场上欢蹦乱跳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赵建国。她想，如果他上场是不是能包揽前三名啊？ 在比赛间歇，运动员们都跑来喝水休息，女同学们就“呼啦啦”地围上去，端茶倒水很是热情。唯有她坐在板凳上围观着，有一种热闹是她们的，她游离在外的感觉。周宏宇见了，就过来跟她说几句。她淡淡地应着，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热了起来。 同学们也进入了复习状态，准备迎接期末考试。纪小萱天赋高又很努力，学习压力自然很小。课余时间她除了给家里写信之外，大多埋在图书馆里。学校里有广播，一到新闻时间就开始播报。她很注意收听国内外大事，尤其是经济类的。 这一学期快要结束了。暑假里她不打算回家，离得太远了路费是一大笔开销，她舍不得。平时除了买日用品，她从不乱花钱，班里像她这样节俭的同学不少，也没人觉得不正常。 在学校里除了学习之外，也没啥可操心的。每月发的饭票和菜票都足够吃的，女同学甚至都用不完。她想，如果能换成全国粮票就好了，这样就能给家里寄回去一点。大哥也写信过来，介绍了省大的情况。他是个运动健将体力消耗很大，饭量也见长，如果能把吃不完的折给大哥就好了。 这天下午，纪小萱正在图书馆里看书。同宿舍的女生跑来喊她，说教学楼前有人找她，还冲着她挤了挤眼。 她跑下去一看，一位年轻军官正站在花圃前。他身材挺拔、英姿勃勃，就像一棵小白杨挺立在风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建国。 她心里一阵狂喜，想不到赵建国会来看她？她朝他走去，满心欢喜。而他的眼里也透着丝丝笑意，浑身上下也没那么冷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下火车” “毕业分配了？” “嗯，准备回原来的连队” “恭喜你了” “谢谢” 对话简短得不能再简短，可彼此之间却毫无陌生感。就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重逢是意料之中的事。 俩人沿着林荫小道，来到了未名湖畔。 绕着湖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引来了阵阵关注却浑然不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 49 章 * 赵建国的自律性很强, 也一向以理性著称, 可今天却难得地放松了一把。 他从军校那边搭乘列车赶赴京城。下了火车，未跟卫东联系就奔往京城大学。一路上，像被什么驱赶着似的恨不得立马就见到她。这种思念埋藏在心底，在军校时尚不觉得，可回到京城就不一样了。就像克制已久的情感猛然爆发出来，力量可见一斑？ 在公交车上, 他有些忐忑。两年多未见, 小纪还记得他吗？ 可见了面，就像回到了初识的那一天。小纪穿着白衬衣蓝裤子、梳着两条麻花辫, 笑眯眯地看着他，既清新又可人。这时候，他也意识到了小纪同志跟他一样，也是两眼放光, 满心欢喜。 他们在湖边一圈一圈地散着步, 被一股喜悦充盈着浑然忘了外面的世界。就像四年的光阴一下子汇聚在了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走不完的路。当他发现他们成了湖边一景时, 便停下了脚步。 “小纪, 累了吧？去那边的长椅上坐一会儿？”他看着她，柔声问道。 “好的” 纪小萱也意识到了, 周围的同学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还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未名湖畔, 水波荡漾, 一位女学生跟一位年轻军人在湖边散步就像一幅画一般引人注目, 她咋把这个给忘了？ “我去那边抢个座位” 她一溜小跑地冲向那把长椅。赵建国跟在后面忍不住笑了，小纪的麻利劲儿真是不减当年啊。 二人坐在湖边的垂柳下，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也沉静了下来。 赵建国说在家里可以呆一周左右，随后就要去营区报到了。入职后是副连级，管着一百多名士兵呢。驻扎在营区也不算太远，还有年假可以回来探亲。他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往外倒着，就像在跟小纪汇报工作似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表白？可就是想说给她听。 纪小萱也笑眯眯地听着，不知道自己消化了多少？ 赵建国跟她说的这些事，有些她不了解，有些早就听说过了。她喜欢听他说话，一直以来他就像个坐镇将军似的很少发言，可一旦发言却是一锤定音。现在看着他侃侃而谈，为她展示着自己的另一面，心无芥蒂毫无陌生之感。 这种坦诚和信任，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已有了不同。虽然每个字眼都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话里却流淌着一丝丝情感。这突如其来的一大进步，她感到兴奋也感到快乐。 直到夕阳西下，赵建国才离开了学校。 纪小萱本想请他去吃食堂，还跟他说自己的饭票吃不完，足够他吃的。可他今天得赶回大院去，再晚就跟卫东解释不清了。况且，父亲和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 送走了赵建国，纪小萱乐颠颠地回了宿舍。 一路上，还小声地哼唱着。可一推开宿舍门，就听到一阵欢笑。只见屋里满满当当的，桌上摆着一堆碗筷，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开始了一番拷问。 “小萱，听说今儿有一位解放军同志来找你？”宿舍老大绷着脸问道，可话里却透着一股子笑意。 “小萱，快老实交代来者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老二拍着床板毫不放松。 “小萱，快跟三姐说说，那人是谁啊？听说好英俊哦，看着跟美男子似的”老三坐在床上两眼放光，一脸好奇。 一番轰炸之后，纪小萱立马清醒过来。 她暼了老五一眼，心说就是她告得密？瞧那一脸兴奋的样子，估计早在宿舍里八卦了一番。她知道逃不过，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唔，那是我家亲戚，他在京城卫戍部队驻防，今儿从老家探亲回来就顺道过来看看我” “什么亲戚？”老二追问道。 “他是我表哥”纪小萱顺嘴说道。 “你表哥？”一听这个，姐妹们都很失望。拷问了半天咋成表哥了？ “小萱，你表哥咋一点口音都不带啊？听着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像京城人士？”老五一脸疑惑地问道。心说，那位解放军同志可没提什么表哥表妹啊？人家找得可是纪小萱同志。 “唔，我表哥在这边当了多年兵，口音早没了” 纪小萱心说，她和赵建国只是互生好感又没确定什么，哪能放到人前显摆？再说，学校的纪律在那里摆着呢，为了自己的前途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七八十年代大学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在校期间不准公开谈恋爱，否则个人前途将会受到影响。由于他们这一届学生年龄偏大，管理起来也颇为复杂。因为这个，辅导员老师就把男生和女生分成两拨单独开了会。 他说：“入校前就成家的要注意影响，不能带坏了学弟学妹们。以前有对象的也不能到处显摆，更不能往校园里带。如果发现班里有恋爱苗头的，轻则批评教育重则警告处分，日后还会影响到毕业分配” 听到这个，大一的新生们自然是两股颤颤，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听学姐们说：“校园里凡是成双成对的，只要被系里发现一定会棒打鸳鸯天各一方。这也搞得校园恋情就像做地下工作似的，平日里都是眉目传情公开场合从不说话，装得比同学还像同学。那些同班的还好，跨系跨年级的咋办？后来，就有同学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写信，信不敢从学校里投递，就从市里寄过来，或者托人带信” 当时，她还乐得哈哈大笑，觉得跟她没什么关系。可赵建国的突然出现，却打破了这种界限。她知道姐妹们是出于八卦心理，并不会去举报。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被戴上了谈恋爱的帽子只怕辅导员就会找上门了，她当然得扛住了。 拷问无果，室友们继续吃饭。纪小萱端着饭缸子，装着去打饭的样子一溜烟地跑了。 事后回想起来，就像在做梦。 她从未想过跟赵建国能说那么多话？她穿着白衬衣，而赵建国穿着绿军装，站在一起多显眼啊？这就像一幅画深深地映在了脑海里。她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在校园里轻易露面了。即便他们现在只是好朋友，也得小心谨慎才是。 * 而赵建国那边也受到了一番盘问。 离开学校后，他乘坐公交车赶回车站。取出了寄存的行李，就给卫东打了一个电话。杨卫东知道他要回来，但并不清楚具体车次。一接到他的电话，就开车赶了过来。见了面，自然是捶捶打打地开着玩笑。 瞅着时间不早了，杨卫东一把抓起旅行包搁在了后备箱里。 “建国，快上车，家里还等着呢！” “好咧！”赵建国答应了一声，就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吉普车朝站外驶去。杨卫东开着车，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建国，这时间好像不对啊？” “咋不对啊？”赵建国若无其事地应道。 “哼，这个点有车过来吗？” 杨卫东查过车次也接过站，知道从那边发来的列车如果正点的话早就应该到了，哪有这个时间才抵达的？ 他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追问道：“建国，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几点到的？” “呃，到了有个把小时了吧？这不是陪着两位战友说了会儿话，就耽搁了一会儿”赵建国反应很快，面不改色地应对着。 杨卫东嘿嘿一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试探了一番，却未探出什么来。心说，建国一向冷峻严谨，可今儿眼里却透着丝丝笑意，就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赵建国也意识到了，就赶紧岔开了话题。他绷着脸问道：“哎，东子，你跟红梅咋样了？” “唉，不咋样，这女人的心哪真是海底针啊”杨卫东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东子，这是咋的了？” “红梅啊，最近是忽冷忽热的，让咱也琢磨不透啊”杨卫东也有些头大。 自从卫萍跟秦军生确定了关系，红梅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他知道红梅心里不痛快，当初卫萍跟建国好现在又甩了建国，这不是喜新厌旧攀高枝嘛？可她哪里知道事情的原委？卫萍是喜欢建国，可建国却不冷不热的，才让秦军生穷追猛打趁虚而入。 他是希望卫萍跟建国好来着，可卫萍自个儿想通了，说建国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就主动打了退堂鼓。看建国好像也松了口气，他想他俩怕是无缘了。可这却影响到了红梅，她的热情就像突然消失了，再也提不起劲来。见她这样，他心里也不舒坦，可一时半会的也没别的法子。对红梅他可是尽心尽力没少下功夫，想想就觉得委屈。 说到这里，杨卫东鼻子里酸酸的，声音有些哽咽。 赵建国还是第一次见卫东这样。知道他是真得动了心，跟以往那嘻嘻哈哈地玩耍不同。可红梅呢？怎么说变就变了？ “东子，别灰心”他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就给他鼓劲儿。 “唉，也没灰心，就是觉得心里憋得慌”杨卫东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想不到驰骋情场多年的他却栽到了陆红梅的手里？他看着建国，突然问道：“建国，这些年来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人了？” “”赵建国听了一愣。 他心里是藏着一个人，多年来未敢露出丝毫痕迹。他想刻意压制下去，可那人却活灵活现地映在了心底，怎么也忘不掉。他曾想过时间能改变一切，就给了自己四年时间专注于学业，把别的都抛在了脑后。可四年下来，那段感情却生根发芽长出了小苗苗。 这时候，他才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他是真得喜欢她，也不想忘了她。冲动之下就跑去看她，即便尚未表明她也能感应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 50 章 * 杨卫东这随口一诈, 还真诈出情况来了？ 他一看赵建国的表情就明白了, 这家伙心里真有人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他立马来了精神，把自己的那点小烦恼也抛在了脑后。 他握着方向盘，一连声地催促着：“建国，快给哥说说她是谁呀？咋没听你提起过啊？” “唔，你见过她”赵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 “我见过？”杨卫东呵呵笑着, 一连猜了好几个。 他见建国直摇头, 就一再追问。赵建国只好红着脸说道：“东子，先甭问了, 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人家愿不愿意还不知道哪” “啊？你还没跟人家表白哪？可真够磨叽的” 杨卫东一急，就给他传授了一通追女孩子的经验。说既然喜欢人家就要大声说出来，总不能等人家姑娘开口吧？还说红梅就是这么追到的, 脸皮得厚一点才行。 “唔, 她还在上大学，我想等她毕业后再说” “哎, 你管她上学还是下学, 这个一定要早点说，你看那大学里净是男同学, 才气十足的，小心被人家给抢跑喽” “这个”赵建国有些迟疑。 他知道小纪不是这样的人, 可卫东提到的这个问题却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小纪那么出众, 喜欢她的人一定不会少了, 自己去了军营可不占什么优势啊。现在还多亏了校园里不准谈恋爱，不然那教学楼下该多热闹啊？ 杨卫东一看就更来劲了，他急火火地催促着：“建国，快快报上名来，让哥给你好好参谋一下” 可赵建国哪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杨卫东自己品出了一点味道。心说，他认识的女孩子上大学的不少，可没见建国跟她们有啥来往啊？难道是圈子外面的？或者是军校里的？ 他脑子里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笑嘻嘻地问道：“建国，你喜欢的不会是小纪师傅吧？” “”听到这个名字，赵建国心里一暖。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杨卫东立马明白过来了，那人正是纪小萱。他哈哈笑着，说道：“建国，可真有你的，搞了半天是她呀” 那可是惹眼的小美女啊！想想过去还对她起过念头哪！瞅着这情景，只怕建国心里早就喜欢上了？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难怪对卫萍不冷不热的。 杨卫东恍然大悟，笑得嘎嘎的。赵建国也绷不住了，就唬着脸说道：“东子，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哪，你可不能往外讲，得给我保密哦！” “好咧！”杨卫东答应了一声，心里舒坦极了。 他想，若是红梅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会惊掉下巴吧？可建国心里有人了，她再也用不着为他打抱不平了，那他跟红梅的事不就化解开了？这可真是一举两得啊！想想小纪师傅今非昔比，跟建国倒是满登对的，只要俩人你情我愿的也不会遇到啥阻力吧？ * 回到大院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苏秋彦和赵季海见到儿子，自然是满心欢喜。建军一看到大哥，就粘上来跟他比个子。他今年十七了，猛一蹿都快撵上来了。 一家人乐呵呵地吃了晚饭。 电话也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都是找建国的。赵建国知道杨卫东是个大喇叭，一通宣传之后院里还有不知道的？ 第二天上午，杨卫东又跑来找他，笑嘻嘻地说道：“建国，咱都商量好了，准备赶在星期天聚一聚” 这聚餐之事，就由他来牵头。还说：“建国，咱要继续发扬光荣传统，各家自带饭菜，地点就设在你家，到时候我把建华也接回来”说着，就冲着他挤了挤眼，压低了嗓门问道：“要不，让建华出面把小纪师傅也请来？” “东子”赵建国瞪了他一眼，赶紧阻止了。 他是想看到她来着，可又怕她不自在。这些人她都见过，可那是当服务员的时候，他不想加深这种印象。再说，聚餐时闹哄哄的没一个省心的，这种场合她也不一定会喜欢。 “哦呦，建国，还挺上心的嘛？”杨卫东立马瞧出来了。硬邦邦的赵建国也知道疼人了？小纪可真是教导有方啊！ 他嘿嘿一笑，就开车跑了。 赵建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跟卫东无话不说，想着他早晚都会知道就提前透了点气。可这家伙是个大嘴巴，别一高兴起来就给说漏了。 * 转眼到了星期天。 一大早，建华从城里赶了回来。见了大哥自然是大呼小叫的，兴奋异常。赵建国看到妹妹也很高兴，建华出息了，等大学毕了业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要厉害哪。 兄妹几个在客厅里说着话。 待没人时，建华神秘兮兮地说道：“哥，今儿本想约了小纪一起回来，可她说要赶着复习考试，就没过来” “呃”赵建国听了，板着脸不动声色。心想，这八成是卫东的主意吧？好在小纪够聪明没有上当。 不到半晌午，一群人就呼啦啦地聚了过来。 到了饭点，一桌子饭菜摆得满满当当的。杨卫东不知从哪里弄了两箱啤酒，领着大伙儿开怀畅饮。这酒一喝，话就多了起来。他把不住劲儿，就跟大家显摆道：“哎哎，你们知道吗？赵建国同志终于开窍了！” “啊？”这八卦一出，顿时炸开了锅。 赵建国被推出来罚了几杯酒，要他老实交代。可他红着脸，就是不开口。陆红梅瞪了杨卫东一眼，可杨卫东笑得嘎嘎的。他跟红梅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这心里自然很痛快。 一群人闹腾了半天，愣是没摸到什么情报。 建华眼珠子一转，就跑到楼上跟妈妈打了小报告。苏秋彦是又惊又喜。想不到儿子不吭不哈地就找了个对象？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也不知道领回来让妈瞧瞧？ 聚会散了之后，赵建国被叫到楼上“审问”了一番。他迫不得已，就吐了口。还说：“妈，这事还没跟人家说透呢，你们都别掺和了” 苏秋彦一听，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就像喝了酒一般。 心说，这是啥时候的事啊？建国竟然跟小纪好上了？当年他泡在厨房里打杂，一门心思地学做菜，是忖着这个心思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这事？还毫无察觉？ 她想生气，可气又憋不出来。 赵建国虽然喝了酒，可脑子还算清醒。见妈不发表意见，就赶紧说道：“妈，这事跟小纪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心里忘不了她，才去学校找得她” “唔”听儿子一再解释，苏秋彦算是明白了。 这感情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埋藏日久啊。想着小纪的点点滴滴，心知她是个好姑娘。现在又考上了大学，还有啥不满意的？于是，就放缓了语气说道：“建国，这事得跟你爸说说，听听他的意见” 赵建国见妈妈吐了口，也松了口气。 心说，这个东子啊，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本来想着四年时间还长，等时机成熟了再禀告父母也不迟，谁想就被这家伙打乱了节奏？ 晚上，赵季海回来了。 听到夫人一脸兴奋地说起这事，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建国还年轻，当以事业为重。原来考虑着找个大院里的姑娘，能多一分助力。可现在建国有了自己的想法，家里也不好反对。再说，姻亲关系简单一点也好，日后没那么多牵扯也少有掣肘，也省得被那边给拖累了” 作为参谋长，赵季海考虑得较为长远。外面的形势变了，部队里也不再是铁通一块，他们这种家庭也得适应才是。他把建国叫进书房，关起门来严肃地谈了谈。 “建国，小纪是个好姑娘，还考上了大学是个有志气的，我和你妈都挺喜欢。可有一点，你得考虑清楚了，她家在农村日后可帮不上什么忙，在事业上得靠你自己去闯荡” “爸，这些我都考虑过了，我愿意下基层就是想锻炼自己......” “好” 赵季海很满意，对儿子还是放心的。虽然他希望孩子们能走上一条捷径，可既然儿子做出了选择，那就尊重他的意思。 “爸，这事还没跟小纪说明白，还请您和妈妈再等等” “呵呵，你爸你妈都明白，这不都给你保着密的嘛？这事就连建华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赵建国总算放了心。他不想给小纪太大压力，得有一个缓冲时间。若她现在知道了，只怕再也不好意思来家里了。 * 一连三天，纪小萱也是乐颠颠的。 上课时，都绷不住想笑。可又怕同学察觉到了，就使劲忍着。这天中午，她刚吃了午饭就听到宿舍管理员在楼下喊着。 “纪小萱，电话！” 电话？谁会给她打电话？她顾不上多想，就蹬蹬蹬地跑下楼来。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赵建国。她心里一阵狂喜，来学校快一个学期了还是第一次接到电话呢！ 在电话里，赵建国说接线阿姨审问了他半天，才答应喊人。纪小萱一听嘿嘿直笑，就跟他说以后就说是她表哥好了。 赵建国也绷不住笑了。他问了课程安排，说明天下午来学校找她。她答应了一声，见管理员阿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就压低了嗓门说道：“哎，要不去园子里吧？” “好的” 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纪小萱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心说，打个电话可不容易啊，现在还是那种老式拨号电话，从大院那边打过来得通过总机转接，到了学校还得再经过总机转到分机号码上。今儿能打通电话，一定费了不少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 51 章 嘿嘿, 乐呵呵 纪小萱心说，像大哥这样的英俊小伙子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可大哥却是熟视无睹，他把包袱和网兜搁在车斗里，细心地叮嘱着她。 “小萱, 到了那边就给家里写信如果呆不习惯, 就打申请回来” “嗯，大哥”纪小萱鼻子里酸酸的。 不过短短的两个月, 她就跟小萱一家结下了不解之缘。这种感情融在血脉里，不经意间就触及到了。她觉得自己就是小萱, 后世的她离得越来越远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分才会想起昔日的她。可这中间隔着四十多年的光阴, 妈妈和启文都在时光的另一头，她不知该如何跨越？ 来到这里之后, 她想念后世的一切。可纵然想念又能如何？一时半会的很难回去, 只有安下心来把当前的日子过好。可奋斗就意味着离别,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考大学都不得不跟家人分开。世事不能两全，那就想办法让亲人们过得更好一点吧？ “大哥，高中课本的事千万别忘了, 不明白的地方就问爹”纪小萱再次提醒道。 “好的，大哥都记着呢”纪晓光点着头。 这两天妹妹跟他说要把高中课本捡起来, 干活之余要学文化将来会有大用场。他虽然不明白具体有啥用？可见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点了头。 “哔哔！”哨音一响，马上就要出发了。 张领队拿着喇叭站在拖拉机前点了名, 见姑娘们都到齐了, 便进了驾驶室。拖拉机“突突突”地跑了起来, 冒出了一股股黑烟。 纪小萱倚着车厢回头张望着，见大哥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还冲着她直挥手。出了镇子，大哥实在追不上了便在路边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她。 她眼睛一热，泪水便涌了出来。 这一去三年后才能回来，那时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 到了县里，各个公社的服务员都已经聚集了。 县劳动局安排了几辆军用大卡车，车厢上面都拉着军绿色的帆布车棚，姑娘们排着队提着行李上了车。按照原定计划当天就要赶到省城，到了那边省“招工办”会做进一步的安置。 汽车开动了。 一行人在路上奔波了整整一天，终于抵达了省城。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省“招工办”的工作人员把服务员们集中到了大院里，举着大喇叭宣布了安置名单。纪小萱听到自己被派往京城，心咚咚直跳。这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也是自我奋斗的开始。 晚上八点，三位女领队便带着七十多人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虽然坐得是硬座，可姑娘们都很稀罕，纵然有劳动纪律管着也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对她们来说，城市是一个未知的新世界，过去只听说过火车却从未想到自己也能亲自坐一坐？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到了次日黄昏时分，列车终于抵达了京城。 纪小萱只觉得腰酸腿疼屁股发麻，下车时深一脚浅一脚的都不会走路了。在招待所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管理处的李大姐把她们分成了六个小组，准备送往不同的接收单位。 “同志们快上车，准备出发了！” 随着一声号令，纪小萱提着行李上了一辆军用卡车。她所在的小组一共十二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按照培训纪律服务员之间不能相互打听，也不能私下交流以免串通泄密。她觉得这样挺好，省得人多嘴杂生出是非来。 卡车开动了，可车棚挡着什么都看不见。纪小萱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随着其他人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 这是一所大院子，绿树成荫，道路笔直，一排排营房整齐划一，随处都能看到身穿草绿色军服的军人，整个大院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纪小萱顿时兴奋起来。搞了半天竟然来到了部队大院？这是给首长家属当服务员哪？ “第六小组听令，你们先进接待室休息一下，喝点茶水。等一会儿首长家里就会来领人，你们要服从组织分配，严格遵守劳动纪律” 李大姐给她们开了一个短会，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纪小萱坐在窗前，朝外面张望着。 心说，部队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比地方上要好很多。虽然活动范围仅限于后勤大院，可这个院子实在是太大了，包括办公区、家属区、商店、粮油副食品店、大礼堂、操场、托儿所、澡堂等，真是一应俱全，就像一个小世界什么都不缺。 看来，自己谋划了半天还真谋划对了？ 纪小萱克制着那股兴奋劲儿，只盼着能分到一户好人家。 * 快到十二点了，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位女同志。李大姐热情地迎了上去，为她们做着介绍。 这些女同志大约四十来岁，都穿着草绿色的军服，留着齐耳短发，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她们。那些看着干净利落的，很快就被挑走了。可不知咋的，挑过来捡过去就是没人选纪小萱。她暗自纳闷，自己不是很优秀吗？咋都不选她啊？ 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三名服务员了。 这时候，纪小萱隐隐明白了。自己落选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容貌出众，有“狐狸精”之嫌。她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有丝毫张扬之色。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两位女同志，比较了一番之后便选了她的同伴。纪小萱的心提了起来，心说，万一没人要可咋办？难道被退回去不成？ 正想着，就见李大姐扫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纪小萱也犯起了嘀咕，就在这时房门开了，一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她梳着两条麻花辫，戴着军帽，显得十分利落。她瞅了瞅纪小萱，心说来晚了，这服务员都给挑没了？剩下的这个看着手脚倒是麻利，说话也机灵，可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了。她犹豫了一下，又问了几个问题。 “小纪同志，你们过来之前，管理处那边都讲过纪律吧？” “是的，首长” 纪小萱把劳动纪律背了一遍，中年女子这才点了点头。谁叫她来得最晚呢？好在这姑娘挺聪明的，就试着用一用吧？于是便做了登记。 纪小萱松了口气。 心说，终于被人捡走了。如果被退回去了，这脸往哪儿搁啊？ 大哥近来可好？弟弟、妹妹学习怎样？她打算下个月一发工资就给家里寄过去，让他们也高兴一下。最后，还给秀娥姐姐单独写了一页。这是她的好姐妹也是最贴心的人，想着昔日秀娥姐姐为她出头跟崔二婶子掐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信写好了，她检查了一遍，就涂上米汤封了口。想着邮电所里可能会做抽样检查，不由得摁了摁信口。 说起寄信，她差点闹了个误会。 刚来的那个星期天，她兴冲冲地跑到邮电所里买信封和邮票，柜台后的那个女同志一个劲儿地瞅着她，还不停地盘问着她，把她当成了可疑人员。直到她拿出了临时出入证、报了楼号和苏阿姨的名字，那位女同志才半信半疑地拿起电话做了核对。 最后还跟她说：“这位同志，大院里对外通信是有严格要求的，不能留地址，不能涉及到敏感内容，否则一律退回去，严重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涉及到犯罪的要上军事法庭” 她一听，吓了一跳。再次体会到了这里跟外面不一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错。 回到家，她把信重新写了一遍，涉及到大院的内容都去掉了。她猜测寄出的信件可能会被审核一定要慎重，否则会丢了饭碗的。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们是做过安全培训的，各项纪律都包括在内。可来这之前，李大姐讲到保密工作时却未提到这个？她觉得这并非疏忽，而是想借此机会观察她们吧？也唯有露出本来面目才能做最好的甄别吧？ 想到这里，纪小萱告诫地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 七十年代外部环境很复杂，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更是激烈，无论是部队上还是地方上安全防范意识很强，思想觉悟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即便像她们这样的服务员也不例外。 这一点跟后世有很大不同。自从改革开放后整个社会环境都变了个样，保密制度等同虚设，间谍特务更是藏匿其间。因为这一项造成了多大损失？恐怕很难估量吧？ 纪小萱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战士。 心说，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思想进步了不少呢。 *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大院里热闹了起来。 院门口摆着花坛，准备“欢度国庆”。营房里贴满了红色标语，一片喜庆。商店里新进了一批水果糖，只要拿着糖票就可以定量购买。土产柜台上摆放着海带、紫菜、虾皮等干货，军属们听到消息就排起了长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 52 章 嘿嘿, 乐呵呵 “是，苏阿姨”纪小萱立马改了口，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笑意。 苏大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也太伶俐了吧？跟建华一般大小, 可比她懂事多了。她稍稍放了心, 觉得这个挑剩下的也不错嘛。 纪小萱见苏大姐站起身来，便提着行李跟着她离开了接待室。一路上, 苏大姐在前面走着，她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显得十分恭敬。 对苏大姐, 她颇有好感。 心说, 如果她执意不肯要自己，是不是就被退回去了？闻着苏大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便猜测她可能在医院工作？或许是一名医生？ 正想着, 就见一位提着菜篮子、穿着灰布褂子的中年妇女跟苏大姐搭上了话。 “大妹子, 这是上面刚分配下来的服务员？”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土腔。 “是啊，这不小柳刚走，小纪就接上来了”苏大姐站在路边说了几句, 慢条斯理的颇有首长夫人的范儿。 而那位中年妇女则是一脸羡慕，说着客套话儿。纪小萱明白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能享有这种待遇。那苏大姐家一定非同一般吧？她丈夫定是一位高级将领吧？ * 沿着林荫大道, 一路走着。 好半天了，还没到地方。纪小萱心说, 这个院子可真大啊！不知住了多少军属？如果不熟悉路线弄不好就迷路了。 她跟着苏大姐拐了一个弯, 又进了一所院子。 院门口有卫兵把守着, 几乎看不到什么闲杂人员。院里绿树成荫，一排排独门独户的篱笆小院，一栋栋二层小楼悄然耸立着，楼前有的种着花草，有的栽着瓜果蔬菜，一股浓郁的田园风光扑面而来。 苏大姐在九号楼前停了下来。她推开篱笆门，上了台阶敲了敲房门。一个圆脸小战士开了门，欢快地打着招呼：“苏阿姨，您回来了，饭菜已经打好了” “嗯”苏大姐点了点头，指着纪小萱说道：“小张，这是才来的服务员，你把行李接过去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吃了饭，再把日常工作跟她说一下” “好咧，苏阿姨，我这就去办” 小张答应了一声，就伸手接过包袱，示意纪小萱跟他走。苏大姐站在楼梯口，冲着上面大声喊着：“建华、建波，快下来吃饭了！” “妈，我这就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尖着嗓子应道。 楼梯上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 纪小萱被安置在了楼下，一个朝北的小房间里。 屋子很干净，但面积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她注意到屋里装了暖气片，也就是说到了冬天有暖气？那整个冬季好过多了。 “小纪同志，你先歇着，等那边散了咱们就去吃饭”小张笑眯眯地说道。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新地方，各种规矩是在所难免的。作为家庭小保姆，自然不好跟首长家属们坐在一起吃饭。那样不光人家不自在，她也觉得别扭。 过了半个小时，楼下安静了下来。 小张跑来喊纪小萱过去吃饭。她注意到饭厅很大，摆着一张大圆桌和几把椅子。北面还有一个小厨房，炊具一应俱全。她跟小张坐在案前吃着，这是从伙房打来的饭菜，有白面馒头、白菜熬豆腐，还有小半盆白米稀饭。 说起来，这吃得比老家要好得多，至少能见到细米白面。纪小萱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想着。见那边桌上的菜碗里剩了一点菜渣，心里有所触动。 原来苏大姐一家跟她和小张吃得是一样的。虽然是高干家庭，可除了配有服务员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未搞特殊化。这个年代采取的是配给制，按照级别待遇会有一定的副食补贴，可除了这些之外尚未出现后世的那种极端奢华和腐败，整个社会风气也非常朴实，更有群众监督着干部队伍的一举一动。 纪小萱吃了饭。未等小张吩咐就把饭桌收拾了一下。这是第一场家务劳动，她洗洗刷刷很快就完成了。 “小纪同志，你过来，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小张带着纪小萱在楼下转了一圈，有会客厅、书房、饭厅、厨房、卫生间，还有楼梯下的储藏室和两间客房。 “小纪同志，楼上是卧室，赵参谋长一家就住在上面。我是首长的通信员，今儿是过来帮忙的。你在这边主要跟苏阿姨招呼一下家里的事，苏阿姨在医院工作，平时里忙得很” 小张三言两语做了安排，纪小萱应了一声。 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收拾家务，包括端茶倒水，洗洗刷刷，外加上打扫卫生，如果能下厨做饭就更好了。小张说，以前那个柳姐就会做饭，如果不是年龄大了苏阿姨真不舍得让她走。 纪小萱心说，炒菜做饭？这个难不倒她。 要知道小萱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除了力气小之外干别的都不在话下。况且，后世的她也跟着妈妈学了一手好厨艺，到了关键时刻露一手是没有问题的。 * 忙乎了一通之后，纪小萱安顿了下来。 作为一名家庭小保姆，熟悉环境是很重要的。她从小张那里了解到赵参谋长家一共五口人，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参军入伍了，驻扎在军营里很少回来。老二是个闺女，跟她差不多大小，读高一了。老三今年十三岁，读初二了。 她想，如果不是家庭困难，她也读高中了吧？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黯然。同样是十六岁，她开始挣钱养家了，而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却可以继续读书，将来还可以参军入伍或者报考大学。 纪小萱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她提着水桶、拿着拖把把楼下打扫了一遍。在书房里，见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就凑到跟前瞧了瞧。 只一眼，就愣住了。 那个站在苏大姐身后，俊美朗目、意气风发的年轻军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同志。想不到他就是赵家的老大？ 看到这个人就想起了启文，想起了后世。她本是一个即将做新娘子的幸福女孩，却莫名来到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姑娘。她不愿低头只想奋起，即便回不去了也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可这又谈何容易？在内心深处她始终忘不了启文，忘不了妈妈，忘不了沪上的生活。 因为这个，在公社里初次见到赵同志时就格外紧张，虽然知道他不是启文可还是心存好感。再次见面时，下意识地就把他跟启文叠加在了一起，甚至希望能擦出一点小小的火花？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可内心深处却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现在，她再次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不是启文，他是赵参谋长的长子，到目前为止甚至连他的大名都不晓得，再抱有这种幻想岂不是很可笑？ 短短的几分钟，纪小萱想了许多。 接下来，她要在这里生活三年，跟他碰面是难免的，如果不能保持一种平和心态岂不是很尴尬？像他这种出生，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他离开县城后，恐怕早就忘了那个唱歌弹琴的小姑娘了。可她呢，却不会轻易忘却。 透过他，她能看到后世的启文，即便知道那是一个虚幻的影像，可还是忍不住自我迷醉。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在牵引着她，让她总想着再多看那么一眼。 可这一眼，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小萱明白，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现实世界里都不能流露出丝毫来。否则，招人耻笑不说还会惹来麻烦。 在培训时，教员们就一再强调“在外务工期间不得跟派遣家庭及其成员发生“情感纠葛”，更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而影响到了工作。”李大姐也特意提醒过：“在首长家里做事不要想别的，一旦被发现了立即遣送回去” 纪小萱下了决心，再见到他就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吧？ 她是来挣钱的，不是来追忆情感的。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保姆，无论是行动上还是思想上都不能“犯错误”，更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而丢了饭碗。 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哎，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纪小萱吓了一跳，家里不是没人嘛？咋突然冒出来一个？她赶紧回过头来，见一位高个子女生正站在书房门口瞅着她。 她十五六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腰里扎着牛皮带，右臂上还套着一只红袖章。她眼睛很大眉毛高挑，看着很强势的样子，可眼里却透着一丝狐疑之色。 纪小萱心知此人不好惹，就笑着说道：“我我正在拖地呢，站着歇一会儿” “是嘛，我都蹲这儿好半天了，见你一个劲地瞅着我哥，都快钻进相框里了”高个子女生双手抱在胸前，撇了撇嘴，讥讽道。 “啊”纪小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说啥才好？ 这是苏阿姨的女儿？她不是上学去了吗？咋还在家里？她知道坏事了。苏阿姨吃罢午饭就去了医院，临走前跟她说：“小纪啊，你一点半上楼喊建华和建军起床，省得睡过头了”。当时，她隔着房门喊了几嗓子，听到有人答应就以为都起来了，可没想到建华又睡过去了？ 她赶紧瞅了瞅桌上的闹钟，都快两点了要迟到了吧？ 赵建华见小保姆喏喏地样子，却是不依不饶。她扫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抓住了特务一般。 “哎，我问你呀，你是不是瞧上我哥了？呵呵，你们这些小保姆啊，不知咋的见了我哥就跟着了迷似的，总想着法子讨好他本以为换了个新的会好一点，可没想到才来第一天就迷上了？” “”纪小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初来乍到就被人抓了个现行？换做其他情况她早反应过来了，可唯独启文是她的软肋。 “哎，你说，我哥是不是很帅气啊？” 赵建华盯着她追问道。 “这个”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同志是很英俊帅气，可她盯着他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长得酷似启文，她早就把他给忘了，即便见了面也顶多在心里赞叹一句“好帅”而已，哪会变成这副花痴模样？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呃”赵建华略带鄙夷地撇了撇嘴。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小保姆，觉得耍够了，方换了语气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快快通报一声” “我，我叫纪小萱” “嗯，我知道了以后中午一点半一定要记得喊我哦，看看今儿就迟到了” 赵建华又扫了她一眼，才一把抓起书包出了门。中午睡过头了，本来憋着一肚子火却意外地发现了小保姆的秘密。瞅着这个妹子笨笨的，倒是好玩得很。 * 赵建华上课去了，纪小萱松了口气。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赵建华是个瞌睡虫，只要睡着了就很难醒来。以往有小柳盯着，不停地喊她才能按时起床，今天的确是她大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嘿嘿, 乐呵呵　　她看到那几张入场券，就给了纪小萱一张，温声说道：“小纪啊，你还没去过大礼堂吧？晚上早点吃饭, 咱们一起去看演出” 说这, 又建华和建军叮嘱几句：“你们两个到了那边不准乱跑乱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 首长们都在前排坐着，影响不好” “妈, 我们都知道了”建华和建军答应了一声, 相互挤了挤眼。 纪小萱拿到了入场券, 也提起劲来。 她想，在这个环境里只要心态平和, 还是过得去的, 烦恼什么的都是自找的。从今往后, 就把赵同志藏在心底好了。再说，本来他们也没啥，不过是她想多了而已。 * 晚上六点多, 纪小萱跟着苏阿姨他们去了大礼堂。 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 还好奇地瞅了瞅她。纪小萱心说，她穿着一身绿军装, 英姿飒爽的, 看不出是个小保姆吧？可奇怪地是没人询问, 也没人道破。 到了大礼堂，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大都穿着绿军装，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瞧着不像是来看演出的倒像是来开大会的。 “苏大姐，您也来了？这是建华吧？” 几位看似同龄的大姐，亲热地握着苏大姐的手，还不断地提到建国，跟建华也说了几句。赵建华落落大方的，一问一答显得格外礼貌。 “哎呦，建军都长这么高了？快撵上他哥了” 热情的大姐们连建军也不肯放过。建军有些拘谨，还是礼貌地喊着阿姨。唯有纪小萱跟在后面，无人搭话。她这才明白了即便换上了绿军装，别人也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种眼力劲儿在大院里早就历练出来了，不服都不行。 想到这个，她不禁哑然失笑。身份地位在任何年代都是客观存在的，放在后世只怕等级界限更分明一些。那些妄想着攀上权贵、一步登天的灰姑娘，只会闹笑话而已。 说话间快到点了，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苏阿姨也带着他们过了检票口。就在这时，纪小萱觉得一道目光朝这边扫来。她抬眼一看，见杨卫东跟一位中年女子正坐在门厅的沙发上，说着话。见他们进来了，就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苏阿姨好！”杨卫东恭恭敬敬的，十分客气。 “哦，是卫东啊？你也来看演出啊？”苏大姐温声说道。 “是啊，我陪着我妈一起过来的” 这时候的杨卫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神情专注毕恭毕敬的，跟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截然不同。纪小萱暗自诧异，也装着不认识的样子一声不吭。 苏大姐带着他们去跟杨夫人打招呼。那是一位神态安详的中年女子，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短发，看面相杨卫东跟她挺像的。 苏大姐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小将们入了场。 纪小萱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诺大的礼堂内，一排排翻板座椅坐满了观众。前面的大舞台上，两幅红色幕布紧紧闭着，上面还拉着一条横幅，写着“预祝xx军区文艺汇演圆满成功”的字样。 她刚一入座，赵建华就跟她咬了咬耳朵：“哎，刚才那位就是杨副司令员的夫人，她家老三可不好惹，在院里很有名，你得注意一点”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对建华感激地笑了笑。 说起来，建华的心思琢磨不定，翻脸比翻书都快。不过，她也发现了只要不涉及到她哥一切都好办，可一旦牵扯她哥就变得敏感起来。就像她哥只属于她跟建军，其他人不得染指否则就没好脸色。想着她来的第一天建华就给她上了一课，当时只觉得好笑，可现在看来这预防针打得很有效。 她发现赵同志在大院里很受关注，深得各位首长夫人们的欢心。瞧瞧刚才，一个二个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他，就像丈母娘在相女婿似的？她隐隐明白了，建华对她的敌意来自哪里？说来说去，还是建国同志太抢手了，不是她这种小保姆所能企及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纪小萱更是把启文埋在了心底。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二人搞混了，对她来说后世的生活是遥不可及的，只要把当前的日子过好了就成。 * 到了七点半，文艺汇演开始了。 一通喧天的锣鼓之后，一男一女两名报幕员走了出来。他们都穿着草绿色的军服，腰里扎着武装带，看着容光焕发精神十足。 这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吧？纪小萱不禁激动起来，她挺直腰杆目视前方，把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大合唱、独唱、样板戏、相声、快板书、歌舞表演，还有杂技等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现场的感觉跟在电视机前截然不同，即便是充满了时代色彩的表演，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轮到到基层团队表演了。赵建华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大声说道：“哎，下一个节目就有我哥” “”纪小萱一听，心“咚咚“直跳。她一动不动，生怕被建华察觉到了。 大幕拉开后，一声嘹亮的军号响起，两队年轻战士手持钢枪登上了舞台。他们腾空劈叉，充满了阳刚之气。这跟专业演员的表演不同，质朴有力无任何加工，可这种原生态更富有感染力。 纪小萱不禁瞪大了眼睛，想从那一张张年轻面孔中找到建国同志。可惜，战士们都画着一模一样的舞台妆，浓眉大眼，国字脸，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别说是她，就连建华都没认出哪个是他哥？ 五分钟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战士们整齐划一地退下了舞台。 可赵建华却兴致勃勃的，想去后台看看他哥。苏阿姨不放心，就让小纪陪着。这会儿赵建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一把拉着纪小萱往后台走去。 到了那里，门卫拦着不让她们进去。可赵建华哪肯放弃？她跟门卫说：“同志，你去喊一下赵建国，就说他妹妹在门口等着呢” 过了一会儿，赵建国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腰板挺直，显得格外英俊。一见到妹妹，就故意板着脸问道：“建华，你咋跑到这里来了？” 纪小萱站在一旁，心“咚咚”直跳。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候他脸上已擦去了妆容，可眉宇间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他跟妹妹说着话，神情十分专注。见她看过来就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看到那几张入场券，就给了纪小萱一张，温声说道：“小纪啊，你还没去过大礼堂吧？晚上早点吃饭，咱们一起去看演出” 说这，又建华和建军叮嘱几句：“你们两个到了那边不准乱跑乱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首长们都在前排坐着，影响不好” “妈，我们都知道了”建华和建军答应了一声，相互挤了挤眼。 纪小萱拿到了入场券，也提起劲来。 她想，在这个环境里只要心态平和，还是过得去的，烦恼什么的都是自找的。从今往后，就把赵同志藏在心底好了。再说，本来他们也没啥，不过是她想多了而已。 * 晚上六点多，纪小萱跟着苏阿姨他们去了大礼堂。 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还好奇地瞅了瞅她。纪小萱心说，她穿着一身绿军装，英姿飒爽的，看不出是个小保姆吧？可奇怪地是没人询问，也没人道破。 到了大礼堂，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大都穿着绿军装，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瞧着不像是来看演出的倒像是来开大会的。 “苏大姐，您也来了？这是建华吧？” 几位看似同龄的大姐，亲热地握着苏大姐的手，还不断地提到建国，跟建华也说了几句。赵建华落落大方的，一问一答显得格外礼貌。 “哎呦，建军都长这么高了？快撵上他哥了” 热情的大姐们连建军也不肯放过。建军有些拘谨，还是礼貌地喊着阿姨。唯有纪小萱跟在后面，无人搭话。她这才明白了即便换上了绿军装，别人也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种眼力劲儿在大院里早就历练出来了，不服都不行。 想到这个，她不禁哑然失笑。身份地位在任何年代都是客观存在的，放在后世只怕等级界限更分明一些。那些妄想着攀上权贵、一步登天的灰姑娘，只会闹笑话而已。 说话间快到点了，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苏阿姨也带着他们过了检票口。就在这时，纪小萱觉得一道目光朝这边扫来。她抬眼一看，见杨卫东跟一位中年女子正坐在门厅的沙发上，说着话。见他们进来了，就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苏阿姨好！”杨卫东恭恭敬敬的，十分客气。 “哦，是卫东啊？你也来看演出啊？”苏大姐温声说道。 “是啊，我陪着我妈一起过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 54 章 嘿嘿, 乐呵呵　　* 第二天是“国庆节”。 闹铃一响, 纪小萱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熬了一锅大米粥、煮了鸡蛋。小张进来帮忙，她毫不客气地让他提着篮子去食堂里买馒头。得了空，她又调了一盘绿豆芽、炒了一盘豆豉青椒，还切了一盘肉罐头。 快到七点了，首长跟赵同志跑步回来了。 她透过窗户瞧了瞧，像往常那样把饭菜摆在了桌上, 还用饭盆扣着省得凉了。苏阿姨也下了楼，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她掀起盖子瞧了瞧，笑眯眯地夸道：“小纪啊, 这伙食不错嘛” “嘻嘻, 苏阿姨，今儿是国庆节, 吃点好的改善一下” 纪小萱抿着嘴进了厨房。估计今天比平日里要忙很多, 建华和建军放假了，苏阿姨调休在家，首长说中午不回来，晚上跟全家人再聚一聚。 果然，苏阿姨在饭厅里转了一圈，吩咐道： “小纪, 建国回来了，中午多弄几个菜, 丰盛一点, 给他换换口味”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打算做几道拿手菜。 她给那条草鱼换了水，还往里面撒了一点盐，这样可以去去腥气。这是妈妈教给她的法子，说这样做出来的鱼特别鲜美入味。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分辨着那人的声音。可惜，只要首长在家饭桌上总是安安静静的，即便赵同志回来了也是如此。 可一放下碗筷，那边又热闹起来了。 首长说了几句，便带着小张出了门。苏阿姨温声说着话儿，建军一连声地追问着连队里的情况，建华吃吃笑着十分开心。 这是幸福的一家人。她有点羡慕，不禁想起了爹娘还有大哥和弟弟妹妹。 这会儿他们在做什么？今天是国庆节，可在农村却没那么讲究，好像除了春节之外其他节日都不算什么，平平常常地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像小秋妹妹，能吃块水果糖就跟过节一般。算算日子，再有几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一定要让妹妹多吃几块。 * 吃罢早饭，赵建国陪着母亲在客厅里拉着家常。 见小姑娘出来收拾桌子，就朝那边扫了一眼。心说，一顿吃四个菜，在连队里想都不要想。他觉得小姑娘手艺不错，就跟她唱歌一样好，难怪母亲会喜欢她？ “叮铃铃”电话响了。 赵建国接起来一听，是东子打来的。心说，这家伙消息咋这么灵通？估计是早晨跑步时被人撞见了？这么挂心真够哥们儿。 “喂，建国啊，一会儿哥几个过来，你那边备些好吃的、好喝的，咱们好好聚聚” “哎呦，东子啊，兄弟在山沟沟里喝了两年棒子粥，咋不想着掂点好东西过来犒劳一下？反倒让兄弟给你们备吃的备喝的？” 二人在电话里就斗开了嘴。可斗归斗，那股亲热劲儿却是没得比的。 约好了时间，赵建国放下了电话。苏大姐在一旁听见了，就指了指饭厅说道：“建国，那一堆都是过节发的，你看着办吧” 建军一听，就赶紧跑过去把肉罐头和饼干搬到了厨房里，嘴里还叨叨着：“小纪姐姐，快把东西都藏起来，那群狼一来就是三光政策，多少东西都不够祸害的” 纪小萱听了，抿着嘴笑了笑。 她找了个纸箱子，把苹果和梨子捡出来一些搬到了厨房里。又洗了半盆子葡萄、十几个苹果和梨，端到客厅里摆在了茶几上。还从柜子里找出了半袋子葵花籽，倒在簸箕里簸了簸，准备炒香瓜子。 见她在厨房里忙乎着，苏大姐就笑着说道：“瞧瞧咱家小纪真机灵啊，不用吩咐啥都想到了” 赵建国不由得朝那边瞅了瞅，见建华转过脸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建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绷着嘴笑了笑，不知在想些啥？ * 瓜子还未出锅，杨卫东就带着几个小青年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哦呦，苏阿姨您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啊！” “卫东，阿姨让服务员炒了瓜子，还有水果你们几个跟建国说话，我上楼歇歇” 苏大姐说着，就冲着建华和建军使了个眼色。建华和建军咬着苹果，不情不愿地跟着上了楼，客厅里就剩下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了。 这一下可热闹了，几个小青年挤在沙发上，你一拳我一锤闹个不停。不知是谁提议的？又开始掰起了手腕子。 一时间，大呼小叫地乱成了一团。 纪小萱听着外面的动静，抿着嘴直笑。想不到正儿八经的赵同志也有这一面？这欢腾劲儿怕是很难见到吧？她想伸头瞅瞅，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瓜子快出锅了，香气四溢。 客厅那边直抽鼻子，掰腕子输了的就溜到厨房里说要尝尝瓜子熟不熟，顺带着瞅瞅建国家的小保姆，胆大的还上前逗趣几句。 纪小萱板着脸，谁也不搭理。 她把瓜子“哗啦啦”地倒进茶盘子里，凉一凉。可未等凉透，就被那几个小青年你一把我一把地抓起来丢进了嘴里。只听“咔嚓咔嚓”一阵响动，不一会儿地上就铺了一层瓜子皮，那速度简直惊人。 一看这架势，纪小萱也吓了一跳。 这嗑瓜子的水平可真够高的，要不了多久这盘瓜子就没了？她赶紧让一个高个子青年把茶盘子端到客厅里去，准备炒第二锅。 正忙着，就听到厨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腻歪歪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呦，妹子啊，你这手艺不错啊！”杨卫东倚着门框，笑嘻嘻地说道。 “”不用抬头，纪小萱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她觉得背上火辣辣的，被人盯着很不舒服。可对方是客人也不好说啥，就装着没听见的样子，一言不发。可那人却很黏糊，继续搭着话。 “妹子啊，瞧你这拨楞来拨楞去的还怪累的，要不让哥帮你炒几下？” 说着，就走过来想接过她手中的铲子。纪小萱一见，往旁边一躲，冷着脸说道：“你上一边去，小心熏着了” “嘿嘿，妹子都不怕，哥还能怕啊？”杨卫东舔着脸说道。 “”纪小萱翻了翻眼。心说，对付这种人，得出点损招。 于是，往炉灶里塞了一根小木棍。不一会儿，锅台上就冒出了一缕缕黑烟。她趁势坐在小马扎上，避了开来。而烟是往上冒的，把杨卫东呛得直咳嗽。 “咳咳”他哪受得了这个？也顾不上搭讪了，立马捂着鼻子跑开了。 纪小萱赶紧打开窗户，通风换气。心说，对待孬人就得出损招，否则哪里知道她的厉害？ 赵建国见杨卫东咳嗽着跑了回来，心里直乐。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怕小姑娘对付不了？可没想到小姑娘不但聪明还很厉害。看来是他多虑了，她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弱，脑子也好使得很。 * 既然是个小保姆，那就做好本职工作好了。纪小萱顾不上去搭理建华，她手脚麻利地把饭菜摆在了桌上，准备开饭。 这时候，苏阿姨也下班了。 她看到那几张入场券，就给了纪小萱一张，温声说道：“小纪啊，你还没去过大礼堂吧？晚上早点吃饭，咱们一起去看演出” 说这，又建华和建军叮嘱几句：“你们两个到了那边不准乱跑乱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首长们都在前排坐着，影响不好” “妈，我们都知道了”建华和建军答应了一声，相互挤了挤眼。 纪小萱拿到了入场券，也提起劲来。 她想，在这个环境里只要心态平和，还是过得去的，烦恼什么的都是自找的。从今往后，就把赵同志藏在心底好了。再说，本来他们也没啥，不过是她想多了而已。 * 晚上六点多，纪小萱跟着苏阿姨他们去了大礼堂。 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还好奇地瞅了瞅她。纪小萱心说，她穿着一身绿军装，英姿飒爽的，看不出是个小保姆吧？可奇怪地是没人询问，也没人道破。 到了大礼堂，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大都穿着绿军装，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瞧着不像是来看演出的倒像是来开大会的。 “苏大姐，您也来了？这是建华吧？” 几位看似同龄的大姐，亲热地握着苏大姐的手，还不断地提到建国，跟建华也说了几句。赵建华落落大方的，一问一答显得格外礼貌。 “哎呦，建军都长这么高了？快撵上他哥了” 热情的大姐们连建军也不肯放过。建军有些拘谨，还是礼貌地喊着阿姨。唯有纪小萱跟在后面，无人搭话。她这才明白了即便换上了绿军装，别人也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种眼力劲儿在大院里早就历练出来了，不服都不行。 想到这个，她不禁哑然失笑。身份地位在任何年代都是客观存在的，放在后世只怕等级界限更分明一些。那些妄想着攀上权贵、一步登天的灰姑娘，只会闹笑话而已。 说话间快到点了，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 55 章 嘿嘿, 乐呵呵 “是, 苏阿姨”纪小萱立马改了口，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笑意。 苏大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也太伶俐了吧？跟建华一般大小, 可比她懂事多了。她稍稍放了心，觉得这个挑剩下的也不错嘛。 纪小萱见苏大姐站起身来，便提着行李跟着她离开了接待室。一路上, 苏大姐在前面走着，她低着头在后面跟着，显得十分恭敬。 对苏大姐, 她颇有好感。 心说, 如果她执意不肯要自己, 是不是就被退回去了？闻着苏大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便猜测她可能在医院工作？或许是一名医生？ 正想着, 就见一位提着菜篮子、穿着灰布褂子的中年妇女跟苏大姐搭上了话。 “大妹子, 这是上面刚分配下来的服务员？”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土腔。 “是啊，这不小柳刚走, 小纪就接上来了”苏大姐站在路边说了几句, 慢条斯理的颇有首长夫人的范儿。 而那位中年妇女则是一脸羡慕, 说着客套话儿。纪小萱明白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能享有这种待遇。那苏大姐家一定非同一般吧？她丈夫定是一位高级将领吧？ * 沿着林荫大道，一路走着。 好半天了, 还没到地方。纪小萱心说, 这个院子可真大啊！不知住了多少军属？如果不熟悉路线弄不好就迷路了。 她跟着苏大姐拐了一个弯, 又进了一所院子。 院门口有卫兵把守着, 几乎看不到什么闲杂人员。院里绿树成荫，一排排独门独户的篱笆小院，一栋栋二层小楼悄然耸立着，楼前有的种着花草，有的栽着瓜果蔬菜，一股浓郁的田园风光扑面而来。 苏大姐在九号楼前停了下来。她推开篱笆门，上了台阶敲了敲房门。一个圆脸小战士开了门，欢快地打着招呼：“苏阿姨，您回来了，饭菜已经打好了” “嗯”苏大姐点了点头，指着纪小萱说道：“小张，这是才来的服务员，你把行李接过去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吃了饭，再把日常工作跟她说一下” “好咧，苏阿姨，我这就去办” 小张答应了一声，就伸手接过包袱，示意纪小萱跟他走。苏大姐站在楼梯口，冲着上面大声喊着：“建华、建波，快下来吃饭了！” “妈，我这就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尖着嗓子应道。 楼梯上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 纪小萱被安置在了楼下，一个朝北的小房间里。 屋子很干净，但面积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她注意到屋里装了暖气片，也就是说到了冬天有暖气？那整个冬季好过多了。 “小纪同志，你先歇着，等那边散了咱们就去吃饭”小张笑眯眯地说道。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新地方，各种规矩是在所难免的。作为家庭小保姆，自然不好跟首长家属们坐在一起吃饭。那样不光人家不自在，她也觉得别扭。 过了半个小时，楼下安静了下来。 小张跑来喊纪小萱过去吃饭。她注意到饭厅很大，摆着一张大圆桌和几把椅子。北面还有一个小厨房，炊具一应俱全。她跟小张坐在案前吃着，这是从伙房打来的饭菜，有白面馒头、白菜熬豆腐，还有小半盆白米稀饭。 说起来，这吃得比老家要好得多，至少能见到细米白面。纪小萱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想着。见那边桌上的菜碗里剩了一点菜渣，心里有所触动。 原来苏大姐一家跟她和小张吃得是一样的。虽然是高干家庭，可除了配有服务员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未搞特殊化。这个年代采取的是配给制，按照级别待遇会有一定的副食补贴，可除了这些之外尚未出现后世的那种极端奢华和腐败，整个社会风气也非常朴实，更有群众监督着干部队伍的一举一动。 纪小萱吃了饭。未等小张吩咐就把饭桌收拾了一下。这是第一场家务劳动，她洗洗刷刷很快就完成了。 “小纪同志，你过来，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小张带着纪小萱在楼下转了一圈，有会客厅、书房、饭厅、厨房、卫生间，还有楼梯下的储藏室和两间客房。 “小纪同志，楼上是卧室，赵参谋长一家就住在上面。我是首长的通信员，今儿是过来帮忙的。你在这边主要跟苏阿姨招呼一下家里的事，苏阿姨在医院工作，平时里忙得很” 小张三言两语做了安排，纪小萱应了一声。 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收拾家务，包括端茶倒水，洗洗刷刷，外加上打扫卫生，如果能下厨做饭就更好了。小张说，以前那个柳姐就会做饭，如果不是年龄大了苏阿姨真不舍得让她走。 纪小萱心说，炒菜做饭？这个难不倒她。 要知道小萱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除了力气小之外干别的都不在话下。况且，后世的她也跟着妈妈学了一手好厨艺，到了关键时刻露一手是没有问题的。 * 忙乎了一通之后，纪小萱安顿了下来。 作为一名家庭小保姆，熟悉环境是很重要的。她从小张那里了解到赵参谋长家一共五口人，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参军入伍了，驻扎在军营里很少回来。老二是个闺女，跟她差不多大小，读高一了。老三今年十三岁，读初二了。 她想，如果不是家庭困难，她也读高中了吧？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黯然。同样是十六岁，她开始挣钱养家了，而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却可以继续读书，将来还可以参军入伍或者报考大学。 纪小萱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她提着水桶、拿着拖把把楼下打扫了一遍。在书房里，见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就凑到跟前瞧了瞧。 只一眼，就愣住了。 那个站在苏大姐身后，俊美朗目、意气风发的年轻军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同志。想不到他就是赵家的老大？ 她觉得这姑娘有点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仔细一想，这不是昨晚喊建国拍照的那个女军人吗？想不到她还会照相？ 正在这时，杨卫东大喇喇地凑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哎，陆大记者，一会儿拍完了合影，再给哥几个单独照几张吧？” “去，你想得倒美！那得多少胶卷啊？要想拍单人照，先甩张大团结出来”陆记者毫不客气地说道。 杨卫东一听也不生气，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角钱“啪叽一下”拍在了茶几上，冲着陆记者呲牙笑道：“陆大记者，这不？快拿去吧？” “杨卫东，你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大团结啊？”陆记者啐了一口，撇了撇嘴。 “嘿嘿，反正都是钱，还不是一样好使？”杨卫东嬉皮笑脸的，跟她磨叽着。 赵建国在一旁瞅着，只当二人在开玩笑。陆记者被缠得没法，就拿眼瞅着赵建国，忿忿地说道：“建国，甭在一旁看笑话了，你也说句公道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 56 章 嘿嘿, 乐呵呵 赵建国把鱼洗干净后搁在了盆里，又把内脏包好埋在了林带里。 这麻利劲儿，不服都不行。几个姑娘看得啧啧称赞，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在连队里也帮着伙房干活来着，说起来他还会炒菜做饭、蒸馒头呢！ “好了，热闹看完了，都回屋吧？”杨卫东一通嚷嚷。还冲着纪小萱挤了挤眼，笑着说道：“哎，妹子啊, 中午就看你的了，我们就等着尝鲜哪” “唔”纪小萱低着头应了一声，就端着盆进了厨房。 赵建国也跟了进去。他就着水盆用肥皂洗了三遍手，可放在鼻子底下闻闻还是有一股子鱼腥气。纪小萱见他一脸嫌弃, 想着生姜可以去腥就切了两片递给了他。 “哎，用这个擦擦就没味了” 赵建国道了声谢, 接过来擦了两下果然没味了。他想留下来看她做鱼，可听到饭厅里一阵嚷嚷，说饭菜送来了先收拾桌子，就过去招呼去了。 * 到了中午，各家都送了饭菜过来。 什么炒肉片、烧土豆、炒鸡蛋、小青菜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因为人多, 家里所有的椅子、凳子都集中到了饭厅里，杨卫东还派人从他家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苏阿姨和建华、建军也跟他们挤在了一起。 一时间, 饭厅里人头攒动, 热闹非凡。 纪小萱也好好地露了一手。 除了四个凉菜和青椒小炒肉外, 那道清蒸鱼更是压轴大菜。不光卖相好，味道更好，一端上来就赢得了全场一致好评。说起来，这道菜讲究的就是鲜嫩滑溜，能把草鱼做出螃蟹的鲜美味道，这手艺可是非同一般哪！ “哎呦，太好吃了！” 苏阿姨夹了第一筷子，其他人就蜂拥而上。可吃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筷子下去就没了。杨卫东下手很快，一连夹了几筷子，最后还把鱼骨剔得干干净净的，连汤汁都沾沾喝了。他吃得兴起，就顺嘴喊起了师傅。 “小纪师傅啊，赶明儿哥再弄几条活鱼，请你给做做？”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心说，这还差不多，比那流里流气的“妹子妹子”可强多了。这是尊重与否的表现，也是对个人实力的认可。 * 吃饱了喝足了，众人便散了席。 纪小萱忙着收拾桌子。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喝着茶水，说着话儿。陆红梅挎着相机，指挥着大家聚到院里拍合影。 “都站好了，看我的手势！” 她嘴里喊着“1、2、3”一连拍了几张，。为了省事又选了几个固定景点，让大家挨个站在指定位置上拍单人照。 一个二个都拍完了，最后轮到了纪小萱。 看在清蒸鱼的份上，陆红梅倒是挺热情的。原想着农村来的小姑娘对着镜头会紧张，可没想到小纪同志却是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很有镜头感。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才停了下来。 镜头前的纪小萱的确很美，甚至比团里的那些文艺兵还有韵味。一旁围观的小青年们看直了眼，对这个能干的小保姆也有了新的认识。 尤其是杨卫东，接二连三地碰壁让他意识到这个小保姆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活脱脱的小辣椒啊！还是那种朝天椒，看着不起眼却辣得人鼻涕眼泪一大把。想着她做菜的手艺，便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一向是个闲不住的，就把视线转到了陆红梅的身上。 妈妈很看重红梅，说她人好家事也好，还探过柳阿姨的口气。柳阿姨很喜欢他，把他夸成了青年俊才。可红梅待他不冷不热的，就像没那么回事似的。他想探探她的心思，就跟她打趣了一番。 可他很快就发现红梅的视线总是追着建国？他嗅到了什么，就冲着建国挤了挤眼。赵建国却是一本正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陆红梅很客气，跟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 杨卫东心说，院里的女孩子咋都喜欢建国？包括他妹妹在内都对他有点意思。可建国却不冷不热的，嘴巴很紧探不到任何信号。 下午四点半，聚会终于结束了。 赵建国站在院门口送人，纪小萱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一通清理之后，光瓜子皮就扫了两大簸箕。那些苹果、梨子全报销了，如果不是提前藏起来一些只怕再也没得吃了。 收拾停当后，纪小萱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一头扎在了床上，心说搞一场聚会真是老十年啊！可晚上还有一顿，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她趴着一动不动，恨不得立马就睡过去。 赵建国送人回来，想跟她道声谢，见房门关着便上了楼。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翻身坐起来。心说，下去帮个忙吧？这样也能跟着学两招。 闹钟“嗒嗒”地走着。 纪小萱躺了半个钟头，就爬了起来。一进厨房见赵建国正扎着围裙洗菜，她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哎，赵同志快放下” “呃，没关系，我想跟着学两手”赵建国淡淡地说道。 “哎，快放下吧” 纪小萱可不敢让他帮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还了得？苏阿姨待她客气，那是她吃苦耐来换来的，可一旦发现她偷懒会咋想？ 赵建国倒没考虑那么多，他想帮忙就直接动手了。见纪小萱一脸紧张的样子，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呃，小纪同志，那个拜师费先欠着，以后再还你啊？” “嘻嘻” 纪小萱绷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跟他靠近会打破某种平静，可还是感到高兴。她想，就让自个儿轻松一下吧？绷得那么紧还怪累的。 * 第二天，纪小萱便在大院里出了名。 各位首长家属们都知道苏大姐家的服务员，不但人长得好，做饭手艺更好，嘴巴也利落，还特别机灵。 “啧啧，小纪同志一点也不像服务员啊” 赵建国听到旁人的议论，心说，她可是徐教员一眼相中的好苗子，如果不是因为家庭问题早就进文工团了，论才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赵建国从公社一回来，就听到了此事。他本以为纪小萱是十拿九稳的，可没想到临到最后却被刷了下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为她感到不平就去找了徐教员。可徐教员说：“地方上压力太大，这事只能这样了” 赵建国不想放弃，又找到张教导员。 张教导员是负责征兵工作的主管领导，也就他能说得上话。可张教导员听了他的汇报，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小赵，这事我也听说了，可这边情况复杂部队上不好直接插手。再说，每年的征兵工作还要靠地方上大力支持，既然县里提出了异议，那就虚心接受吧？” “张教导员，这不公平” 赵建国据理力争，可张教导员却不为所动。作为领头人他不愿冒任何风险，于是规劝道：“小赵同志，这事已经过去了，征兵工作也圆满地结束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听了这话，赵建国心知无望。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是，张教导员，本人坚决服从上级组织的决定” 谈话结束后，赵建国回了宿舍。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付出了一番努力，却没有任何结果？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了父亲让他下来锻炼的意思，很多事不是单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达成的。他的心沉了下来，思想也成熟了许多，就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 第二天，赵建国便恢复了常态。 他目光深沉、神情严肃，那颗棒棒糖所带来的甜蜜也烟消云散了。再过两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无论是平阳县还是柳林镇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 * 征兵工作结束了。 七月六号早晨，迎接新兵的军用大卡车开进了公社。 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新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一个地上了车。他们头戴军帽身穿军服，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一批幸运儿，为家庭带来了无上的荣光，日后如果能提干更是一脚踏入了军官的行列。 可纪小萱却未收到通知，她明白自己被刷下来了。 消息一传开，村里议论纷纷的说啥的都有。尤其是崔二婶子又大喇喇地挑起刺来，还在村口、地头拍着大腿说着风凉话儿。 “哼，就她那样的还想当兵？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做美梦！” 纪小萱是充耳不闻，毫不放在心上。她该干嘛就干嘛，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可大哥心里却很难受，小萱是县里唯一通过选拔的，最后却被刷了下来。听说是有人眼皮子发热写了匿名举报信，他想宽慰妹妹几句，可妹妹跟没事人似的一笑置之。 纪小萱自己没啥，可其他人却受到了影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 57 章 嘿嘿, 乐呵呵 “是，苏阿姨”纪小萱立马改了口, 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笑意。 苏大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也太伶俐了吧？跟建华一般大小，可比她懂事多了。她稍稍放了心，觉得这个挑剩下的也不错嘛。 纪小萱见苏大姐站起身来, 便提着行李跟着她离开了接待室。一路上，苏大姐在前面走着, 她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显得十分恭敬。 对苏大姐，她颇有好感。 心说，如果她执意不肯要自己, 是不是就被退回去了？闻着苏大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道，便猜测她可能在医院工作？或许是一名医生？ 正想着，就见一位提着菜篮子、穿着灰布褂子的中年妇女跟苏大姐搭上了话。 “大妹子, 这是上面刚分配下来的服务员？”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土腔。 “是啊，这不小柳刚走, 小纪就接上来了”苏大姐站在路边说了几句, 慢条斯理的颇有首长夫人的范儿。 而那位中年妇女则是一脸羡慕, 说着客套话儿。纪小萱明白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能享有这种待遇。那苏大姐家一定非同一般吧？她丈夫定是一位高级将领吧？ * 沿着林荫大道，一路走着。 好半天了, 还没到地方。纪小萱心说, 这个院子可真大啊！不知住了多少军属？如果不熟悉路线弄不好就迷路了。 她跟着苏大姐拐了一个弯, 又进了一所院子。 院门口有卫兵把守着, 几乎看不到什么闲杂人员。院里绿树成荫，一排排独门独户的篱笆小院，一栋栋二层小楼悄然耸立着，楼前有的种着花草，有的栽着瓜果蔬菜，一股浓郁的田园风光扑面而来。 苏大姐在九号楼前停了下来。她推开篱笆门，上了台阶敲了敲房门。一个圆脸小战士开了门，欢快地打着招呼：“苏阿姨，您回来了，饭菜已经打好了” “嗯”苏大姐点了点头，指着纪小萱说道：“小张，这是才来的服务员，你把行李接过去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吃了饭，再把日常工作跟她说一下” “好咧，苏阿姨，我这就去办” 小张答应了一声，就伸手接过包袱，示意纪小萱跟他走。苏大姐站在楼梯口，冲着上面大声喊着：“建华、建波，快下来吃饭了！” “妈，我这就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尖着嗓子应道。 楼梯上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 纪小萱被安置在了楼下，一个朝北的小房间里。 屋子很干净，但面积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她注意到屋里装了暖气片，也就是说到了冬天有暖气？那整个冬季好过多了。 “小纪同志，你先歇着，等那边散了咱们就去吃饭”小张笑眯眯地说道。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新地方，各种规矩是在所难免的。作为家庭小保姆，自然不好跟首长家属们坐在一起吃饭。那样不光人家不自在，她也觉得别扭。 过了半个小时，楼下安静了下来。 小张跑来喊纪小萱过去吃饭。她注意到饭厅很大，摆着一张大圆桌和几把椅子。北面还有一个小厨房，炊具一应俱全。她跟小张坐在案前吃着，这是从伙房打来的饭菜，有白面馒头、白菜熬豆腐，还有小半盆白米稀饭。 说起来，这吃得比老家要好得多，至少能见到细米白面。纪小萱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想着。见那边桌上的菜碗里剩了一点菜渣，心里有所触动。 原来苏大姐一家跟她和小张吃得是一样的。虽然是高干家庭，可除了配有服务员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未搞特殊化。这个年代采取的是配给制，按照级别待遇会有一定的副食补贴，可除了这些之外尚未出现后世的那种极端奢华和腐败，整个社会风气也非常朴实，更有群众监督着干部队伍的一举一动。 纪小萱吃了饭。未等小张吩咐就把饭桌收拾了一下。这是第一场家务劳动，她洗洗刷刷很快就完成了。 “小纪同志，你过来，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小张带着纪小萱在楼下转了一圈，有会客厅、书房、饭厅、厨房、卫生间，还有楼梯下的储藏室和两间客房。 “小纪同志，楼上是卧室，赵参谋长一家就住在上面。我是首长的通信员，今儿是过来帮忙的。你在这边主要跟苏阿姨招呼一下家里的事，苏阿姨在医院工作，平时里忙得很” 小张三言两语做了安排，纪小萱应了一声。 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收拾家务，包括端茶倒水，洗洗刷刷，外加上打扫卫生，如果能下厨做饭就更好了。小张说，以前那个柳姐就会做饭，如果不是年龄大了苏阿姨真不舍得让她走。 纪小萱心说，炒菜做饭？这个难不倒她。 要知道小萱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除了力气小之外干别的都不在话下。况且，后世的她也跟着妈妈学了一手好厨艺，到了关键时刻露一手是没有问题的。 * 忙乎了一通之后，纪小萱安顿了下来。 作为一名家庭小保姆，熟悉环境是很重要的。她从小张那里了解到赵参谋长家一共五口人，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参军入伍了，驻扎在军营里很少回来。老二是个闺女，跟她差不多大小，读高一了。老三今年十三岁，读初二了。 她想，如果不是家庭困难，她也读高中了吧？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黯然。同样是十六岁，她开始挣钱养家了，而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却可以继续读书，将来还可以参军入伍或者报考大学。 纪小萱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她提着水桶、拿着拖把把楼下打扫了一遍。在书房里，见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就凑到跟前瞧了瞧。 只一眼，就愣住了。 那个站在苏大姐身后，俊美朗目、意气风发的年轻军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同志。想不到他就是赵家的老大？ 这天一大早，报了名的姑娘都被集中到了篮球场上。“招工办”对她们进行了面试，先是审查资格，接着问一些问题看她们思想是否进步？口齿是否伶俐？通过审核的，就被带到一堆道具跟前，让她们端茶倒水，看看仪态是否大方？手脚是否麻利？ 这两轮下来，就刷掉了一大批。 三天后，“招工办”便张榜公布了初选结果。报名的一共有几百人，最后入选的只有五十人，纪小萱就是其中之一。 消息一出来，她又成了村里的焦点人物。因为全村就她一个通过的，其他几个姑娘要么是文化不够，要么是别的问题。这么一来，又有说风凉话的。 “哼，纪家那闺女咋通过了？她爷爷不是个大地主嘛？咋就蒙混过去了？这事得跟队里说叨说叨” 几个大娘、婶子忿忿不平的，觉得自家闺女哪点比小萱差了？凭啥就被刷下来了？可到了大队部，崔队长一句话就把她们噎了回去。 “呃，你们几个听好喽！小萱，还有她爹和她娘都下地参加劳动，都是公社社员，这个不假吧？她爷爷的事跟她有啥关系？再说，这是招工办的决定，有问题去找公社啊？” “崔队长，这个” 领头的张大婶不禁傻了眼。本以为崔队长会给她们撑腰，他不是一向最讲原则、最讲阶级斗争嘛？咋临到头来却变了个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崔队长自然不允许别人质疑他，于是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她们的疑虑。 崔二婶子也难得没在村里咋呼，安安静静地就跟没这回事一样。唯有柱子心乱如麻，想去找小萱问问，却被她大哥堵着说不上话来。眼瞅着就要开学了，他就要去县里了，只怕连道别的机会都没了。 小萱通过了初选，纪家这边也松了口气。 不过，纪文海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些年他被“意外”折腾怕了，只能在心里偷着高兴。而纪小萱一接到通知，就抿着嘴直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 58 章 嘻嘻　　赵建国把鱼洗干净后搁在了盆里, 又把内脏包好埋在了林带里。 这麻利劲儿，不服都不行。几个姑娘看得啧啧称赞，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在连队里也帮着伙房干活来着，说起来他还会炒菜做饭、蒸馒头呢！ “好了，热闹看完了，都回屋吧？”杨卫东一通嚷嚷。还冲着纪小萱挤了挤眼，笑着说道：“哎, 妹子啊, 中午就看你的了，我们就等着尝鲜哪” “唔”纪小萱低着头应了一声, 就端着盆进了厨房。 赵建国也跟了进去。他就着水盆用肥皂洗了三遍手, 可放在鼻子底下闻闻还是有一股子鱼腥气。纪小萱见他一脸嫌弃，想着生姜可以去腥就切了两片递给了他。 “哎, 用这个擦擦就没味了” 赵建国道了声谢，接过来擦了两下果然没味了。他想留下来看她做鱼，可听到饭厅里一阵嚷嚷，说饭菜送来了先收拾桌子，就过去招呼去了。 * 到了中午, 各家都送了饭菜过来。 什么炒肉片、烧土豆、炒鸡蛋、小青菜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因为人多, 家里所有的椅子、凳子都集中到了饭厅里, 杨卫东还派人从他家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苏阿姨和建华、建军也跟他们挤在了一起。 一时间，饭厅里人头攒动, 热闹非凡。 纪小萱也好好地露了一手。 除了四个凉菜和青椒小炒肉外, 那道清蒸鱼更是压轴大菜。不光卖相好, 味道更好，一端上来就赢得了全场一致好评。说起来，这道菜讲究的就是鲜嫩滑溜，能把草鱼做出螃蟹的鲜美味道，这手艺可是非同一般哪！ “哎呦，太好吃了！” 苏阿姨夹了第一筷子，其他人就蜂拥而上。可吃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筷子下去就没了。杨卫东下手很快，一连夹了几筷子，最后还把鱼骨剔得干干净净的，连汤汁都沾沾喝了。他吃得兴起，就顺嘴喊起了师傅。 “小纪师傅啊，赶明儿哥再弄几条活鱼，请你给做做？”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心说，这还差不多，比那流里流气的“妹子妹子”可强多了。这是尊重与否的表现，也是对个人实力的认可。 * 吃饱了喝足了，众人便散了席。 纪小萱忙着收拾桌子。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喝着茶水，说着话儿。陆红梅挎着相机，指挥着大家聚到院里拍合影。 “都站好了，看我的手势！” 她嘴里喊着“1、2、3”一连拍了几张，。为了省事又选了几个固定景点，让大家挨个站在指定位置上拍单人照。 一个二个都拍完了，最后轮到了纪小萱。 看在清蒸鱼的份上，陆红梅倒是挺热情的。原想着农村来的小姑娘对着镜头会紧张，可没想到小纪同志却是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很有镜头感。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才停了下来。 镜头前的纪小萱的确很美，甚至比团里的那些文艺兵还有韵味。一旁围观的小青年们看直了眼，对这个能干的小保姆也有了新的认识。 尤其是杨卫东，接二连三地碰壁让他意识到这个小保姆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活脱脱的小辣椒啊！还是那种朝天椒，看着不起眼却辣得人鼻涕眼泪一大把。想着她做菜的手艺，便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一向是个闲不住的，就把视线转到了陆红梅的身上。 妈妈很看重红梅，说她人好家事也好，还探过柳阿姨的口气。柳阿姨很喜欢他，把他夸成了青年俊才。可红梅待他不冷不热的，就像没那么回事似的。他想探探她的心思，就跟她打趣了一番。 可他很快就发现红梅的视线总是追着建国？他嗅到了什么，就冲着建国挤了挤眼。赵建国却是一本正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陆红梅很客气，跟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 杨卫东心说，院里的女孩子咋都喜欢建国？包括他妹妹在内都对他有点意思。可建国却不冷不热的，嘴巴很紧探不到任何信号。 下午四点半，聚会终于结束了。 赵建国站在院门口送人，纪小萱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一通清理之后，光瓜子皮就扫了两大簸箕。那些苹果、梨子全报销了，如果不是提前藏起来一些只怕再也没得吃了。 收拾停当后，纪小萱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一头扎在了床上，心说搞一场聚会真是老十年啊！可晚上还有一顿，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她趴着一动不动，恨不得立马就睡过去。 赵建国送人回来，想跟她道声谢，见房门关着便上了楼。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翻身坐起来。心说，下去帮个忙吧？这样也能跟着学两招。 闹钟“嗒嗒”地走着。 纪小萱躺了半个钟头，就爬了起来。一进厨房见赵建国正扎着围裙洗菜，她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哎，赵同志快放下” “呃，没关系，我想跟着学两手”赵建国淡淡地说道。 “哎，快放下吧” 纪小萱可不敢让他帮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还了得？苏阿姨待她客气，那是她吃苦耐来换来的，可一旦发现她偷懒会咋想？ 赵建国倒没考虑那么多，他想帮忙就直接动手了。见纪小萱一脸紧张的样子，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呃，小纪同志，那个拜师费先欠着，以后再还你啊？” “嘻嘻” 纪小萱绷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跟他靠近会打破某种平静，可还是感到高兴。她想，就让自个儿轻松一下吧？绷得那么紧还怪累的。 * 第二天，纪小萱便在大院里出了名。 各位首长家属们都知道苏大姐家的服务员，不但人长得好，做饭手艺更好，嘴巴也利落，还特别机灵。 “啧啧，小纪同志一点也不像服务员啊” 赵建国听到旁人的议论，心说，她可是徐教员一眼相中的好苗子，如果不是因为家庭问题早就进文工团了，论才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说这，又建华和建军叮嘱几句：“你们两个到了那边不准乱跑乱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首长们都在前排坐着，影响不好” “妈，我们都知道了”建华和建军答应了一声，相互挤了挤眼。 纪小萱拿到了入场券，也提起劲来。 她想，在这个环境里只要心态平和，还是过得去的，烦恼什么的都是自找的。从今往后，就把赵同志藏在心底好了。再说，本来他们也没啥，不过是她想多了而已。 * 晚上六点多，纪小萱跟着苏阿姨他们去了大礼堂。 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还好奇地瞅了瞅她。纪小萱心说，她穿着一身绿军装，英姿飒爽的，看不出是个小保姆吧？可奇怪地是没人询问，也没人道破。 到了大礼堂，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大都穿着绿军装，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瞧着不像是来看演出的倒像是来开大会的。 “苏大姐，您也来了？这是建华吧？” 几位看似同龄的大姐，亲热地握着苏大姐的手，还不断地提到建国，跟建华也说了几句。赵建华落落大方的，一问一答显得格外礼貌。 “哎呦，建军都长这么高了？快撵上他哥了” 热情的大姐们连建军也不肯放过。建军有些拘谨，还是礼貌地喊着阿姨。唯有纪小萱跟在后面，无人搭话。她这才明白了即便换上了绿军装，别人也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种眼力劲儿在大院里早就历练出来了，不服都不行。 想到这个，她不禁哑然失笑。身份地位在任何年代都是客观存在的，放在后世只怕等级界限更分明一些。那些妄想着攀上权贵、一步登天的灰姑娘，只会闹笑话而已。 说话间快到点了，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苏阿姨也带着他们过了检票口。就在这时，纪小萱觉得一道目光朝这边扫来。她抬眼一看，见杨卫东跟一位中年女子正坐在门厅的沙发上，说着话。见他们进来了，就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苏阿姨好！”杨卫东恭恭敬敬的，十分客气。 “哦，是卫东啊？你也来看演出啊？”苏大姐温声说道。 “是啊，我陪着我妈一起过来的” 这时候的杨卫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神情专注毕恭毕敬的，跟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截然不同。纪小萱暗自诧异，也装着不认识的样子一声不吭。 苏大姐带着他们去跟杨夫人打招呼。那是一位神态安详的中年女子，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短发，看面相杨卫东跟她挺像的。 苏大姐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小将们入了场。 纪小萱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诺大的礼堂内，一排排翻板座椅坐满了观众。前面的大舞台上，两幅红色幕布紧紧闭着，上面还拉着一条横幅，写着“预祝xx军区文艺汇演圆满成功”的字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 59 章 嘻嘻 “嗯”纪小萱不想跟他过多纠缠, 只想赶紧离开。杨卫东见她油盐不进的，就把票揣进了兜里。他拍了拍车把，调侃道：“呃，妹子啊，你喊我一声哥，我就挪开” “你”纪小萱翻了他一眼。 心说，这人咋这么赖皮啊？她想从原路返回, 可又不想显得过于胆怯, 不然等下次碰见了这家伙就更得意了。她咬着嘴唇，想提着篮子强行通过, 可那人单脚蹬地横跨着自行车, 把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你让开！”纪小萱冷冷地说道。 “嘿嘿不喊就甭想过去”杨卫东戴着墨镜, 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纪小萱心知不妥,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说话呢！她可不想让别人误会了。可她一动，他也跟着动就是不肯让路。她心里发急，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可那人就像猜透了她的心思，故意摆出一副打情骂俏的架势。 这是想造成既定事实？对她可不利。 说起来，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小保姆，而他呢？虽然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可在院里出没的大多是高干子弟，拉拉扯扯地, 万一传到苏阿姨的耳中就麻烦了。 纪小萱忍无可忍, 打算原路返回。可那人又骑着自行车追上来, 围着她绕圈圈。正僵持着，后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东子，干嘛呢？又欺负人家女同胞哪？” “呵呵，哪能呢？开个玩笑而已”杨卫东哈哈大笑。他单腿蹬地，冲着那边招了招手，笑着问道：“建国，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呃，这不上面搞文艺汇演嘛！我正好随队，就忙里偷闲过来瞧瞧” 听到有人帮着解围，纪小萱松了口气。可一回头，却愣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那人照面？那个家伙喊他建国，也就是说他叫赵建国？她鼓起勇气想说声谢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样子他跟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很熟，两家是邻居这关系自然很近。再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认得他，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于是，看了他一眼，就提着篮子匆匆走了。 赵建国也认出了纪小萱。他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说啥才好？杨卫东见了，就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哎呦，建国同志也看直眼了？” “咳，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赵建国立马恢复了常态。 他不想让卫东知道他认识她，甚至还帮过她的忙。大院里关系很复杂，一点风吹草动就弄得满院皆知，况且在男女关系上他一向很慎重，哪跟卫东似的顶着个轻浮的名声？随时都有可能断送了大好前程？ “哎，这个妹子咋样？在院里也数得着吧？”杨卫东倒是毫不忌讳，他瞅着纪小萱的背影继续问道。 “怎么？又动心了？我说你啊，有事没事净招惹人家小姑娘干嘛？”赵建国一本正经地劝道。 “呵呵”杨卫东不置可否。他瞅着赵建国努了努嘴：“哎，你猜猜这是谁家的？” “谁家的？”赵建国故意问道。 “哈哈，等你进了家门就知道了”杨卫东摘下墨镜，暼了他一眼。“呃”赵建国装着不明白的样子，打着哈哈。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前天晚上，跟父亲谈完事后，他在书房里打了个盹。醒来时，却发现客厅里亮着灯。他探头一看，见一位小姑娘穿着一身军装正对镜子比划着。他吃了一惊，这不是纪小萱吗？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可仔细瞧瞧又觉得没错。 他一阵激动，想出来跟她打声招呼，又怕她尴尬便忍住了。可心里却有着诸多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见她回了北屋，便猜到她是新来的小保姆。 她怎么会做保姆？他些惋惜。可又一想，参军无望能进城做保姆也不错，至少能挣点钱。 第二天吃早饭时，他想跟她打声招呼。可她却一直未露面，他也不便去厨房找她，就匆匆离开了。可心里却多了一桩事，总想跟她说几句话。自打离开平阳县之后，他以为自己早忘了那一切，可见到她却发现并未忘却，不过是埋在了心底而已。 他为她感到惋惜。这么有天赋的小姑娘竟做了保姆？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可他却帮不上什么忙？见她喜欢文艺，妹妹也想看演出，就找了几张入场券。刚才在在路上，远远地就认出了她，见卫东又在惹事就帮着解了围。 他想告诫卫东，却难以开口。他俩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有些话反倒不好言语了。想着再过几天，卫东就要去市里参加学习了，很快就会忘了这一茬吧？ * 赵同志回来了，纪小萱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她赶到供应点，领了一斤鲜肉和一条活鱼，就匆匆往家赶。 可进了门，却没见到人。他去哪儿了？又回去了吗？本想着做点好吃的，可他就这么匆匆地走了？她有点失落，还是打起了精神准备午饭。 鱼养在了水盆里，肉分成了几块撒上食盐腌制起来。又洗了一把豆角，切好装盘准备炒菜。这时候闷在锅里的大米饭已经熟了，闻着香喷喷的。 她去客厅里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一扭头，见茶几上搁着几张粉红色的入场券，这是他特意留下的？她数了数，一共四张，也就是说还有富余的？她有点欢喜又有点期盼，可随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赵建华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入场券。 她又惊又喜，还盯着纪小萱一叠声地问道：“哎，我哥回来了？你见到我哥了？他咋不吃饭又走了？” “”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努力装出一副平静地样子，可赵建华却瞅着她，似笑非笑。这时候，她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个小保姆而已。 一路上，总觉得有家属在看她，还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她觉得有些奇怪，可并未放在心上。 进了副食品店，见案子上除了一小堆猪骨头之外啥也没剩下。她攥着肉票，大声问道：“同志，今儿还有鲜肉吗？” “没了，一大早就抢光了，只剩下这些骨头了小同志啊，你要想买肉明儿得早点过来”后勤人员应道。 “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同志，给我称二斤排骨吧？” “好咧！”后勤人员麻利地上了称，把剁好的排骨“呼啦啦”地倒进了饭盆里。见案子上还剩下两根干渣渣的腿骨，也一并送给了她。 纪小萱道了声谢，把两斤肉票和五毛钱给了后勤人员，便提着篮子出了门。她觉得很可惜，肉票都买成了排骨，搁在哪家都舍不得吧？ 要知道六七十年代跟后世不同，粮油副食品都是按月定量供应的。大院里也不例外，像赵参谋长和苏阿姨都是军职人员，每月加一块儿才能领到四斤肉票。这下可好，一下子就用了一半，光想想都觉得心疼。 平日里，大伙儿买肉时都想捡块肥的好炼点大油，这样炒菜吃着香。像她这样只怕会落个埋怨吧？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回到家里，纪小萱打算焖一锅大米饭，做个红烧排骨，再熬一锅猪骨汤。另外炒两个素菜，调两个凉菜，再切一盘肉罐头。 六菜一汤，这可是最高标准啊！小食堂里招待高级首长也不过四菜一汤。纪小萱暗自得意，觉得这是个施展厨艺的好机会。 她立马忙乎起来，准备做午饭。 先把排骨泡在清水里，撒上一点食盐去去血水。又把腿骨刷了刷，放进大锅里添了两大碗水，把花椒、大料用纱布包好扎着口备用，还泡了两把黄豆当配料。 十分钟后，水滚起来了，血沫子也浮了上来。她把腿骨捞出来待用，接着刷了锅，添满了水，把腿骨、料包和葱姜放进去，熬起大骨汤来。 * 到了半晌午，赵建国从外面回来了。 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心说，小纪同志又在弄啥好吃的？顺着香味，不由得朝厨房那边扫了两眼。 门关着，啥也瞅不见。他想过去瞧瞧，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卫东跟他说得话，说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小心被她迷住了。虽然是句玩笑话，可他觉得挺有道理的。 自从见了她，就没来由地想帮帮她？这种莫名的情愫令他感到困惑。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对女孩子动过心，也自认为自制力颇强。因为这个卫东常常开他的玩笑，说他就像座冰山等着姑娘们来融化。他不置可否，觉得自己虽然不像卫东那样感情丰富。可也不是块木头。 对爱情，他也有过期待。可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个人问题”可以往后放放？再说，部队上有纪律，普通战士是不能公开谈对象的，即便家里介绍好了也不能到处嚷嚷。当然，等提了干就是另一说了，不但可以找对象，等熬到一定资历还能带着家属随军。他想，等自己干出了名堂再考虑“个人问题”也不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 60 章 嘻嘻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纪小萱就爬了起来。 她梳洗了一番，见娘已经烙好了菜饼子，还煮了几个鸡蛋让他们带着。她跟爹背着凉席、挎着水壶，一边吃着一边往镇子上赶去。 到了邮电所门口，纪大伯正在发动手扶拖拉机准备上路。她跟爹招呼了一声，就爬上了后车斗。二人刚一坐稳，小手扶就冒着黑烟“突突突”地跑了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 纪小萱稀罕得不行。可不一会儿, 就被黑烟熏得直咳嗽，吓得她赶紧换了个位置。今儿她穿着白衬衣和蓝裤子, 别给熏黑了。 过了半晌午, 一行人总算进了县城。 纪文海对城里很熟悉, 当年他在这里读了三年高中, 虽然有了变化可街道还是老样子。纪小萱却是两眼一抹黑，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七八岁时来过一趟，爹给她买了两根棒棒糖，她一直攥着舍不得吃还差点化了。昨晚临睡前她跟妹妹许下了，要给她买块水果糖解解馋，到时候可别忘了。 父女二人跟纪大伯分开后，就摸到了县府街。他们一路打听着, 终于找到了县武装部。 一进大院，纪小萱就看到树下停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还挂着军用牌照。心说, 是公社的那位小同志回来了？她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却又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 那人不是启文跟她无任何关系，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纪小萱跟爹一起进了“征兵办”接待处。她从挎包里拿出介绍信和一沓子证件，说要报名参加特长女兵。接待人员核对了身份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她填了张表。 “纪小萱同志，你到隔壁房间等一下，一会儿考官进来面试，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好的”纪小萱点了点头。 这一回她一共准备了五首歌曲，都是她最拿手的。另外，她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乐器。小时候妈妈为了培养她，咬着牙让她学了钢琴，虽然只是业余爱好可也考过了八级。现在钢琴虽然不多见可脚踏手风琴却不少，稍微熟悉一下应该能应付吧？ 纪小萱自信满满，很有把握。 她让爹在树荫下找了个凉快地方歇着，自己进了隔壁房间。屋里空荡荡的，有两张课桌和几条长凳子，山墙上贴着一幅伟人像和两条大红色的标语。墙角处摆着一架脚踏手风琴，旁边的柜子里还有二胡、笛子、小号等乐器。 纪小萱坐下来静静地等着，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可爹不放心，又掂着水壶进来让她喝两口润润嗓子。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房门开了。几位身穿草绿色军服的考官走了进来，其中两位戴着领章帽徽应该是现役军人，也是考核的关键所在。 “好，那就开始吧！” 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军官一坐下，就开了口。而旁边那位年轻军人看到纪小萱，眼神微动似有些惊讶，他不是别人正是赵建国。上午从公社赶回来办点事，却被徐教员临时抓了差，非得让他陪着面试，可没想到考生就是那个小姑娘。 纪小萱也一眼就认出了他，可马上就要亮开嗓子表演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定了定神，就走到屋子中央朝着考官们鞠了一躬，大大方方地报了幕。 “各位首长，我叫纪小萱，我演唱的第一首歌曲是我的祖国”说完便昂首挺胸，深吸了口气，还扎了一个标准的丁字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注1） 纪小萱一开嗓，考官们觉得眼前一亮。这位小姑娘虽然瘦弱，可音色清亮犹如天籁，音域宽广收放自如，最难得的是穿透力很强，整个屋子都回荡着她的歌声。 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女高音啊！ 作为文工团的女教员，徐爱华不禁挑了挑眉毛，还跟其他几位考官交换了一下眼色。赵建国也有些动容，想不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这么厉害？年纪不大可肺活量却不小，这屋顶都快被她掀翻了。 纪小萱一口气唱了三首歌，整个大院都被惊动了。未等表演结束，窗户外面和门口都挤满了人，一脸兴奋地朝里面瞅着，临到最后还热烈地鼓起掌来。 徐爱华很满意。这一趟出来本打算挖几棵小苗子，可扒过来捡过去却没发现好的，全省征兵工作快要结束了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可没想到临近尾声却冒出来一个小尖尖，不但长得好看嗓子更好。 瞧她大大方方地毫不怯场，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站在舞台上吧？凭着这个条件进文工团还是够格的。她拿起纪小萱的报名表看了看，爹是村里的代课老师，娘在队里干编制活儿，基本情况还可以，只要政审通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想着，就听到县武装部的李同志开了口。他严肃地问道：“纪小萱同志，你对乐器了解吗？” “报告首长，我会弹脚踏手风琴”纪小萱自信地说道。 “呃，那就弹一段吧” 话音刚落，李同志就把一张五线谱递给了纪小萱。纪小萱接过来一看是我的祖国，正是刚才演唱过的那一首。 这一首虽然不是钢琴练习曲，可也难不倒她。见那位首长同志把脚踏琴搬了过来，她就坐下来试了试音，练习了一段。接着，便正儿八经地弹了起来。 一段悠扬的音乐响了起来。 守在窗外的纪文海吃了一惊。萱子啥时候学得这个？他记得镇上的中学里有一架脚踏琴，可没听说闺女学过啊？难道是偷着练习的？ 李同志也有些惊讶。农村出来的小姑娘不但识谱还会弹琴？他本想给她设一道门坎为难为难她，可没想到却成了加分项？ 徐爱华心说，这个纪小萱还真有两下子，音准不错是棵好苗子。她冲着她挥了挥手，让她在门外等着，一会儿喊她时再进来。 * 房门关上了，五位考官开始评分。 徐爱华开口问道：“李同志，你们几个觉得怎么样？”李同志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呃，这个小同志底子不错，就是经验和技巧上还有些欠缺” 徐爱华明白这话的意思，却丝毫未受到影响。 她拿着评分表，一脸严肃地说道：“团里选苗子看重的是潜力，我觉得这个纪同志年纪虽小，可资质不错后劲也足”说着，就拧开钢笔帽，端端正正地写下了“通过”二字。 其他三位考官却犯起了难。这一批招收的是话务女兵，县里一共五个名额，基本上都定下来了。唯有特长女兵是机动的，名额还空着，被好些人盯着呢！现在这个纪小萱一冒头，可挡了不少人的道啊。 赵建国见几位考官迟不迟不肯落笔，才明白了徐教员的用意。他瞅了她一眼，便抓起钢笔在评分表上写下了“通过”。其他三位考官见部队上的同志都通过了，也不得不写下了“通过”二字。 由于时间赶得紧，这一次把初试和复试合在了一起。这么一来，纪小萱算是通过了技能选拔。她被人叫了进来，站在考官们的面前，一阵紧张。 只见那位女军官一脸严肃地说道：“纪小萱同志，下午两点你带着证件再过来一趟，我们要做背景方面的调查” “好的，谢谢首长！” 纪小萱心里一阵狂喜，这算是通过了？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冲着考官们鞠了一躬，又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小苏在家吗？”一位中年女子在门外问道。 “在，在，哎呦，是大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苏阿姨热情地迎了出来，把来人让进了客厅里，在沙发上安坐下来。 “小纪，快沏壶茶来！”苏阿姨吩咐道。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沏茶倒水。建华也出来打了声招呼，甜甜地喊着：“李阿姨好！卫萍姐姐好！” 这时候，纪小萱也认出了来人正是杨夫人，前天在大礼堂里见过面，对她印象很深。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兵，个子很高，英姿飒爽的，正是汇演当晚的那位女报幕员。 建华说她是杨夫人的女儿，叫杨卫萍，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长得可好看了。她注意瞧了瞧，柳叶眉大眼睛，是挺好看的，气质也端庄，比她三哥强多了。 * 杨夫人登门，自然是非同小可。 苏阿姨很亲热，还特地拿出糖果来招待她们，又让建华上楼去喊建国下来作陪。 赵建国下了楼，打了声招呼，就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说着话儿。 杨夫人问了连队里的生活，夸他吃苦耐劳是块好材料，言语间尽是亲切。聊到这趟回来，杨卫萍好奇地问起了昨天聚餐的情景，还特意提到了清蒸鱼，说也想尝尝那种螃蟹味道？ 螃蟹味道？杨夫人瞅了女儿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年纪轻轻的就讲究吃喝成何体统？ 她看着建国，语重心长地劝道：“建国啊，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没什么，就怕有人拿来说事，部队上讲究的是艰苦朴素的光荣传统，千万不能忘本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 61 章 嘻嘻呵呵 可纪小萱自己倒不觉得。 她跟启文是大学校友, 都是沪上交通大学毕业的。她在外企工作, 不比谁矮一头。启文出国三年还念着她，一回来就向她求婚, 这份感情也算是经历了时间考验。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已是很难得了, 还想那么多干嘛再说, 无论怎样这桩婚事都对她有利，冒险的反而是江启文。 当然, 她明白妈妈在担心什么面对江家长辈她也有压力，可在幸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她的心很宽, 对这份感情很有信心，也不相信什么门第之说。 为了逗妈妈开心，她扭过脸来跟妈妈说“妈, 我听您的, 明天就穿这身红色的, 看着喜庆” “嗯”柳爱莲看着女儿一脸慈爱，可心里却叹了口气。 俗话说“门当户对”方可结亲, 这攀了高枝犹如踏上了空中楼阁，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小萱今年二十四，她爸走得早, 她独自一人把女儿养大可真不容易, 只盼着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到了晚上, 陆静雅开车过来了。 她一看到小萱的礼服就连声夸赞, 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 笑盈盈地说道“小萱, 瞧瞧这串红宝石手链，正好跟礼服搭配” “静雅姐，这个太贵重了”纪小萱觉得不妥。 虽然她跟静雅是大学校友，也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可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了。可陆静雅不由分说，就把那串手链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还摇着她的手说“小萱，恭喜你了” “嘻嘻”纪小萱推让不过，就收下了。 她只顾着高兴，并未觉察到陆静雅脸上的异样。明天就要跟启文订婚了，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送走了陆静雅，天已经不早了。 纪小萱准备上床休息。柳爱莲见桌上有一个纸袋，就拿起来问道“小萱，这个是不是静雅的咋给落下了” “唔”纪小萱隔着纸袋捏了捏，好像是一本书她掏出来看了看，果然是的。这是一本线装册子，蓝色封皮上却没有名字。 她有些好奇，忍不住翻了翻。 可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因为率先出场的那个小村姑也叫纪小萱，跟她同名同姓，长得白白净净的，格外水灵，嗓子也好，唱起歌来就跟百灵鸟似的可好听了。她的妈妈也叫柳爱莲，是个村妇，针线活做得好，人特别勤快。 可看到第三章时，她觉得很不舒服，那个纪小萱挂了，她妈妈疯了。而第四章是一张白纸，只有六个省略号。 看到那一串黑点子，纪小萱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意思，装订成册的只有三章女主还跟她同名同姓难道是魔咒她把书丢在了一边，抓起手机拨了过去。可陆静雅那边却没人接听，可能还在路上。她有些不安，却不敢跟妈妈说怕她担心。 趁妈妈不注意，她把册子塞进纸袋里拎到了阁楼上，省得被妈妈看到了。就在这时，启文打电话过来问安。她欲言又止，觉得自己想多了就没提这事。 “小萱，明天见” 江启文说好了明天过来接她们，就喜滋滋地挂了电话。纪小萱觉得舒坦了一些，就扎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午夜时分，阁楼上静悄悄的。 纪小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陆静雅的电话，说自己去了酒吧刚刚到家，还问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纪小萱鼓起勇气问了纸袋和册子，陆静雅却“咯咯”笑道“呃，那是一本练习册，里面是装订好的毛边纸，专门用来练钢笔字的” 临挂电话前，还开玩笑说“小萱，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在心理学上这叫婚前恐惧症”纪小萱也有些犯晕，难道出现了幻觉 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从纸袋里掏出了那本蓝封册子，就着台灯瞅了瞅。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本册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是一沓白纸，那三章内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小萱松了口气，心说果然出现了幻觉，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她熄了灯，就一头扎到床上睡了过去。 在黑暗中，只听“啪”地一声，搁在枕边的那只首饰盒里自动打开了。接着，红光一闪穿过了那本册子，一段金色的符文飘了出来，很快凝成了一缕光束投射在了她的眉心，随后便消失了。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纪小萱的意识飘出了体外。 她穿过一道光门来到了七十年代的上河村，成了农家姑娘纪小萱。她今年十六岁，中学刚毕业，准备下地参加劳动。 临出门前，娘跟她说“萱子，在村里要低调一点，不要跟人家起争执”她点了点头，心知她家跟别人不一样。 她的爷爷是个摘帽地主，爹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他们兄妹五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个讲究“根正苗红”的年代里，全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就连大哥找对象都被人家嫌弃，说他家成分不好。而她呢，也受到了影响，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些风凉话。 可她长得水灵，学习成绩也好，惹来了不少关注。娘怕她心气儿太高，就跟她念叨着“萱子啊，好人家咱是指望不上了，日后只能嫁个灰头土脸的庄稼汉子，生儿育女在地里刨食吃” 听到这个，纪小萱是既伤心又困惑。 自己不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吗怎么混到农村去了明天她还要跟启文订婚呢，跑这么远还来得及吗她心里着急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就像睡在太阳地里被火烤着。 “小萱，快醒醒” 纪小萱听到有人在喊她，接着额头上一凉，像有冷水敷在了上面。还有人在掐她的人中，酸酸的。 “嘤嘤”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抹蓝天映入了眼帘。 咦，怎么在外面她正在纳闷，就听到一个女子欢快地喊着“醒了，醒了，小萱醒了” 纪小萱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被几个头戴草帽、身穿蓝布褂子的姑娘围观着。她吃了一惊，难道在做梦 未等她弄明白，头顶上就响起了一个大喇喇的声音“啧啧，这丫头咋跟纸糊得似的才收了两垄地就给累趴下了就这样还想挣工分啊” 这一嗓子犹如炸雷，把她给惊醒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翻身坐起来，可浑身上下却没有力气，头也疼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时候，旁边那个姑娘跳了起来，拔高了嗓门反驳道“哎呦，崔二婶子，您甭这么说话，人家小萱才下学参加劳动，哪跟您似的膀大腰圆皮糙肉厚再说，马上就要收工了，歇一会儿咋了” 才下学下地劳动纪小萱心知不对。 这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即便是做梦也太离谱了吧 她抬眼一看，见林荫道那边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穿着草绿色军装，戴着墨镜，骑着一辆自行车，还不停地按着车铃铛，就像在跟她打招呼似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给她指路的那个家伙。她不想搭理他，就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可那人到了近前却一下刹住了车。他单脚支地，透过墨镜瞅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进不去了”他歪着嘴，调侃道。 “嗯”她把脸扭到了一边，不想跟他有视线接触。 可那人却毫无自觉性，厚着脸皮搭上了话。见她不肯搭理他，就冲着门卫问道“哎，小郑，这是咋回事啊” “报告杨同志，这位小同志没有证件也没有出入证”那位年轻卫兵冲着那人打了一个立正，朗声说道。 “呃”那个叫杨同志的转过脸来，问道“哎，你是哪家的咋没办出入证啊” “唔，我是九号楼的，今儿才来还没顾得上办理呢”纪小萱本来不想搭理他，可见他跟门卫挺熟的或许能帮上忙就硬着头皮开了口。 这个杨同志正是大名鼎鼎的杨卫东。他一听，原来是赵建国家的小保姆啊还真是巧了。于是，冲着卫兵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小郑，这个服务员我认得，今儿苏阿姨刚领回来的，要不让她先进去” “这个”卫兵有些为难。 “小郑，她就住在我家隔壁，保准没问题”杨卫东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呃，那好吧，不过得做个登记”卫兵总算松了口。 “好咧”杨卫东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在登记表上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大名。卫兵这才冲着纪小萱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谢谢”纪小萱进了大门，客气地说道。不管咋样人家都帮了忙，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 62 章 嘻嘻呵呵　　第二天是“国庆节”。 闹铃一响, 纪小萱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熬了一锅大米粥、煮了鸡蛋。小张进来帮忙, 她毫不客气地让他提着篮子去食堂里买馒头。得了空, 她又调了一盘绿豆芽、炒了一盘豆豉青椒, 还切了一盘肉罐头。 快到七点了，首长跟赵同志跑步回来了。 她透过窗户瞧了瞧, 像往常那样把饭菜摆在了桌上, 还用饭盆扣着省得凉了。苏阿姨也下了楼, 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她掀起盖子瞧了瞧, 笑眯眯地夸道“小纪啊，这伙食不错嘛” “嘻嘻，苏阿姨，今儿是国庆节, 吃点好的改善一下” 纪小萱抿着嘴进了厨房。估计今天比平日里要忙很多, 建华和建军放假了，苏阿姨调休在家，首长说中午不回来, 晚上跟全家人再聚一聚。 果然，苏阿姨在饭厅里转了一圈，吩咐道 “小纪, 建国回来了，中午多弄几个菜, 丰盛一点, 给他换换口味”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打算做几道拿手菜。 她给那条草鱼换了水, 还往里面撒了一点盐，这样可以去去腥气。这是妈妈教给她的法子，说这样做出来的鱼特别鲜美入味。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分辨着那人的声音。可惜，只要首长在家饭桌上总是安安静静的，即便赵同志回来了也是如此。 可一放下碗筷，那边又热闹起来了。 首长说了几句，便带着小张出了门。苏阿姨温声说着话儿，建军一连声地追问着连队里的情况，建华吃吃笑着十分开心。 这是幸福的一家人。她有点羡慕，不禁想起了爹娘还有大哥和弟弟妹妹。 这会儿他们在做什么今天是国庆节，可在农村却没那么讲究，好像除了春节之外其他节日都不算什么，平平常常地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像小秋妹妹，能吃块水果糖就跟过节一般。算算日子，再有几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一定要让妹妹多吃几块。 吃罢早饭，赵建国陪着母亲在客厅里拉着家常。 见小姑娘出来收拾桌子，就朝那边扫了一眼。心说，一顿吃四个菜，在连队里想都不要想。他觉得小姑娘手艺不错，就跟她唱歌一样好，难怪母亲会喜欢她 “叮铃铃”电话响了。 赵建国接起来一听，是东子打来的。心说，这家伙消息咋这么灵通估计是早晨跑步时被人撞见了这么挂心真够哥们儿。 “喂，建国啊，一会儿哥几个过来，你那边备些好吃的、好喝的，咱们好好聚聚” “哎呦，东子啊，兄弟在山沟沟里喝了两年棒子粥，咋不想着掂点好东西过来犒劳一下反倒让兄弟给你们备吃的备喝的” 二人在电话里就斗开了嘴。可斗归斗，那股亲热劲儿却是没得比的。 约好了时间，赵建国放下了电话。苏大姐在一旁听见了，就指了指饭厅说道“建国，那一堆都是过节发的，你看着办吧” 建军一听，就赶紧跑过去把肉罐头和饼干搬到了厨房里，嘴里还叨叨着“小纪姐姐，快把东西都藏起来，那群狼一来就是三光政策，多少东西都不够祸害的” 纪小萱听了，抿着嘴笑了笑。 她找了个纸箱子，把苹果和梨子捡出来一些搬到了厨房里。又洗了半盆子葡萄、十几个苹果和梨，端到客厅里摆在了茶几上。还从柜子里找出了半袋子葵花籽，倒在簸箕里簸了簸，准备炒香瓜子。 见她在厨房里忙乎着，苏大姐就笑着说道“瞧瞧咱家小纪真机灵啊，不用吩咐啥都想到了” 赵建国不由得朝那边瞅了瞅，见建华转过脸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建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绷着嘴笑了笑，不知在想些啥 瓜子还未出锅，杨卫东就带着几个小青年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哦呦，苏阿姨您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啊” “卫东，阿姨让服务员炒了瓜子，还有水果你们几个跟建国说话，我上楼歇歇” 苏大姐说着，就冲着建华和建军使了个眼色。建华和建军咬着苹果，不情不愿地跟着上了楼，客厅里就剩下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了。 这一下可热闹了，几个小青年挤在沙发上，你一拳我一锤闹个不停。不知是谁提议的又开始掰起了手腕子。 一时间，大呼小叫地乱成了一团。 纪小萱听着外面的动静，抿着嘴直笑。想不到正儿八经的赵同志也有这一面这欢腾劲儿怕是很难见到吧她想伸头瞅瞅，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瓜子快出锅了，香气四溢。 客厅那边直抽鼻子，掰腕子输了的就溜到厨房里说要尝尝瓜子熟不熟，顺带着瞅瞅建国家的小保姆，胆大的还上前逗趣几句。 纪小萱板着脸，谁也不搭理。 她把瓜子“哗啦啦”地倒进茶盘子里，凉一凉。可未等凉透，就被那几个小青年你一把我一把地抓起来丢进了嘴里。只听“咔嚓咔嚓”一阵响动，不一会儿地上就铺了一层瓜子皮，那速度简直惊人。 一看这架势，纪小萱也吓了一跳。 这嗑瓜子的水平可真够高的，要不了多久这盘瓜子就没了她赶紧让一个高个子青年把茶盘子端到客厅里去，准备炒第二锅。 正忙着，就听到厨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腻歪歪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呦，妹子啊，你这手艺不错啊”杨卫东倚着门框，笑嘻嘻地说道。 “”不用抬头，纪小萱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她觉得背上火辣辣的，被人盯着很不舒服。可对方是客人也不好说啥，就装着没听见的样子，一言不发。可那人却很黏糊，继续搭着话。 “妹子啊，瞧你这拨楞来拨楞去的还怪累的，要不让哥帮你炒几下” 说着，就走过来想接过她手中的铲子。纪小萱一见，往旁边一躲，冷着脸说道“你上一边去，小心熏着了” “嘿嘿，妹子都不怕，哥还能怕啊”杨卫东舔着脸说道。 “”纪小萱翻了翻眼。心说，对付这种人，得出点损招。 于是，往炉灶里塞了一根小木棍。不一会儿，锅台上就冒出了一缕缕黑烟。她趁势坐在小马扎上，避了开来。而烟是往上冒的，把杨卫东呛得直咳嗽。 “咳咳”他哪受得了这个也顾不上搭讪了，立马捂着鼻子跑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 63 章 啊啊啊呵呵 纪小萱刚收拾停当, 就听到院里传来了响动。 “小苏在家吗”一位中年女子在门外问道。 “在, 在, 哎呦, 是大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苏阿姨热情地迎了出来, 把来人让进了客厅里，在沙发上安坐下来。 “小纪, 快沏壶茶来”苏阿姨吩咐道。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沏茶倒水。建华也出来打了声招呼，甜甜地喊着“李阿姨好卫萍姐姐好” 这时候，纪小萱也认出了来人正是杨夫人，前天在大礼堂里见过面, 对她印象很深。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兵，个子很高, 英姿飒爽的, 正是汇演当晚的那位女报幕员。 建华说她是杨夫人的女儿, 叫杨卫萍，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 长得可好看了。她注意瞧了瞧，柳叶眉大眼睛, 是挺好看的, 气质也端庄, 比她三哥强多了。 杨夫人登门, 自然是非同小可。 苏阿姨很亲热, 还特地拿出糖果来招待她们, 又让建华上楼去喊建国下来作陪。 赵建国下了楼，打了声招呼，就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说着话儿。 杨夫人问了连队里的生活，夸他吃苦耐劳是块好材料，言语间尽是亲切。聊到这趟回来，杨卫萍好奇地问起了昨天聚餐的情景，还特意提到了清蒸鱼，说也想尝尝那种螃蟹味道 螃蟹味道杨夫人瞅了女儿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年纪轻轻的就讲究吃喝成何体统 她看着建国，语重心长地劝道“建国啊，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没什么，就怕有人拿来说事，部队上讲究的是艰苦朴素的光荣传统，千万不能忘本啊” “看看解放前，日子过得多苦啊老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见天发愁，可即便是这样也要节衣缩食支援咱们部队。再瞧瞧战士们，行军打仗、冒着生命危险跟敌人战斗，这才迎来了全国解放如今日子好过了，这资产阶级思想可要不得啊” 一席话，说得赵建国连连点头，再也不敢提吃喝二字。 杨卫萍也悄悄吐了吐舌头，暗自后悔自己没话找话说。妈妈这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住了，唯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杨夫人滔滔不绝地讲着，那眼界和高度非常人可比。 苏大姐心知大姐是做组织工作的，思想觉悟高，口才也好。想着中午又吃了顿好的，就有点心虚。要是被大姐知道了只怕会挨一顿批评吧一顿饭就吃掉了两斤肉票，放在院里也很少见吧 纪小萱守在厨房里，耳边也挂了几句。 心说，难怪今儿出门总有人指指点点的，八成是那“螃蟹味道”闹得她再次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给首长家里惹事，否则饭碗难保。同时也暗自庆幸，亏得苏阿姨是个医生思想觉悟没那么高，也没那么斤斤计较，自己才未受到任何约束。 不过说归说，杨夫人倒是没忘了来意。 一通长篇大论之后，就转移了话题。她跟建国拉了起了家常，又特意提到了卫萍的事儿。 苏大姐一边笑着，一边忖着。 大姐过来怕是有事吧瞧她对建国的态度，再瞅瞅卫萍脸上的神情，隐隐猜到了什么早几年大姐开玩笑时跟她提过，虽然没有明说可多少有那层意思。后来，建国下了连队就没再提起，今儿过来是想探探口气 对卫萍，她自然很满意。可建国是个啥态度却不甚明了。想着大姐都主动上门了，她这边也不能含糊。 于是笑着说道“建国，你明儿就要走了，跟卫萍说几句吧”说着，朝书房那边暼了一眼。 赵建国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杨卫萍想征求她的意见，可这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杨夫人一见，就顺势接过了话头。她一脸慈爱地说道“萍萍，去那边跟你建国哥说说话儿，我跟你苏阿姨有话要讲” “好的，李阿姨，那我们去书房了” 赵建国站起身来，朝母亲和杨夫人点了点头，便端起茶杯带着杨卫萍进了书房。 二人在沙发前坐了下来，他把茶杯放在了杨卫萍的面前，客气地说道“卫萍，请喝茶” “嗯”杨卫萍有点羞涩，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 赵建国表面上镇定自如，可心里却直打鼓。 说起来，他跟卫萍是既熟悉又陌生。他比卫萍大一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跟卫东在院里玩耍时，卫萍总喜欢跟着他们，嘴里喊着“哥哥哥哥”的。在他的印象里，卫萍还是那个扎着两根牛角辫的毛丫头，可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 这两年，他下连队了未跟她照过面，还是这次参加文艺汇演时才认出了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可今天这事实在是太突然了。他尚未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可看家长们的意思，是想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赵建国脑子里有点乱腾，想把思绪好好理一理。杨卫萍也不知说啥才好她低着头，心咚咚直跳。 自从那天见到建国后就暗自欢喜，甚至有点坐立不安。她的心思被三哥猜到了，就跟妈妈透了一点，还悄悄跟她说，“萍萍，你建国哥很抢手，若下手晚了就被人家抢跑喽” 她嘴里说着“谁稀罕呢”，可心里却紧张起来。妈妈倒是挺看重建国的，就答应过来瞧瞧，说先联络一下再说。 客厅里，两位夫人亲热地说着话儿。 杨夫人感慨了几句，说道“小苏啊，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可真多，跟咱们当年可不一样喽” “是啊，当年咱们都是通过组织上介绍的只要政治上合格，思想品德没问题，脾气相投就成”苏大姐也笑道。 说起这个，她不禁想起了跟赵季海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她刚从医学院毕业被分到了市医院。组织上派人来征求个人意见，说给她们介绍对象。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还挺不好意思的。参加茶话会时，就躲在一边看热闹。谁想，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位年轻军人。 他就是赵季海。当时，他是被转业战友硬拉来的，说要帮他解决个人问题。可他一个都没相中，就想出去透透气儿，却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位年轻姑娘，温文尔雅的，令他移不开眼睛。 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就想着法子跟她搭话。 一开始，她并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以为是一位普通军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军区里的年轻首长，虽然比她大十岁可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一表人才，有知识有文化，跟她挺般配的。可她心里却有些犹豫，自个儿的家庭出身在那里摆着呢，外加上地位悬殊，人家首长凭啥相中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 64 章 啊啊啊呵呵　　不过, 这个特招指标却被浪费掉了。甭管区里、县里怎么推荐, 她都不肯点头。这么一来, 那些想动脑筋的也没了辙。 两天过后，征兵工作结束了。 赵建国从公社一回来，就听到了此事。他本以为纪小萱是十拿九稳的，可没想到临到最后却被刷了下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她感到不平就去找了徐教员。可徐教员说“地方上压力太大, 这事只能这样了” 赵建国不想放弃，又找到张教导员。 张教导员是负责征兵工作的主管领导，也就他能说得上话。可张教导员听了他的汇报，沉吟了片刻方说道“小赵，这事我也听说了, 可这边情况复杂部队上不好直接插手。再说，每年的征兵工作还要靠地方上大力支持, 既然县里提出了异议，那就虚心接受吧” “张教导员, 这不公平” 赵建国据理力争，可张教导员却不为所动。作为领头人他不愿冒任何风险，于是规劝道“小赵同志, 这事已经过去了，征兵工作也圆满地结束了, 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听了这话, 赵建国心知无望。他沉默了一会儿, 便抬起头来敬了一个军礼, 大声说道“是，张教导员，本人坚决服从上级组织的决定” 谈话结束后，赵建国回了宿舍。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付出了一番努力，却没有任何结果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了父亲让他下来锻炼的意思，很多事不是单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达成的。他的心沉了下来，思想也成熟了许多，就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 第二天，赵建国便恢复了常态。 他目光深沉、神情严肃，那颗棒棒糖所带来的甜蜜也烟消云散了。再过两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无论是平阳县还是柳林镇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 征兵工作结束了。 七月六号早晨，迎接新兵的军用大卡车开进了公社。 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新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一个地上了车。他们头戴军帽身穿军服，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一批幸运儿，为家庭带来了无上的荣光，日后如果能提干更是一脚踏入了军官的行列。 可纪小萱却未收到通知，她明白自己被刷下来了。 消息一传开，村里议论纷纷的说啥的都有。尤其是崔二婶子又大喇喇地挑起刺来，还在村口、地头拍着大腿说着风凉话儿。 “哼，就她那样的还想当兵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做美梦” 纪小萱是充耳不闻，毫不放在心上。她该干嘛就干嘛，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可大哥心里却很难受，小萱是县里唯一通过选拔的，最后却被刷了下来。听说是有人眼皮子发热写了匿名举报信，他想宽慰妹妹几句，可妹妹跟没事人似的一笑置之。 纪小萱自己没啥，可其他人却受到了影响。 一连两天，爹和娘都避开了人眼，窝在院里编柳条筐子。三弟和小秋妹妹放学后，也闷着头不出去耍了。二弟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就连下地干活时，秀娥姐姐都绝口不提此事，还一个劲地帮她干活。 纪小萱这才感到了压力。因为自己的事让家里人受累了，好在很快就会过去的。果然，最先忘却烦恼的是小秋妹妹。她嘴巴馋，那根棒棒糖早进肚子里了可心里还惦记着。 这天中午收工后，她一见到姐姐就上前揪着衣襟，奶声奶气地说着“姐姐姐姐，我又想吃棒棒糖了等下一回你去县里可得带着我哦” 听到这话，纪小萱笑得直咧嘴。 心说，那高价糖贵着呢，她家可吃不起。既然当不了兵，那就想法子挣钱吧她注意到城里有偷着卖鸡蛋的，三分钱一个，比镇上的收购价上要高好些，娘攒下的鸡蛋不如拿到城里去卖吧还可以捎带着卖几个小筐子。 她把这个想法跟爹一说，爹却摆了摆手。 “萱子啊，外面到处都在割尾巴，一旦被抓住了不但要没收财物，还要开批判会。前几天村东头的张婶子就被抓了，跟几个投机倒把的汉子一起站在公社的高台子上，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纸牌子，可丢人了” 纪小萱一听，只好作罢。 张婶子家三代贫农尚且如此，换成她家指不定会咋样呢 小萱没走成，一家人心里都不痛快。 可有一个人却很高兴，那就是崔柱子。这几天一到收工点儿，他就守在路上，见了小萱就粘着没话找话说。纪小萱不想搭理他，可他却自我感觉良好。 这天收工回来，纪小萱在路口又碰到了柱子。 “小萱”他紧走几步追了上来，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硬塞给她，巴巴地说道“小萱，要记得回信哦” 纪小萱不想跟他当面撕扯，可接了信就是个把柄。她冷着脸，耐着性子说道“柱子哥，你把信收回去吧不然，我就贴到大队门口去” 崔柱子一听，唬了一跳。他看着纪小萱，惊讶地简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瞪着眼睛问道“小萱，你这是咋了在学校那会儿不是给我回过信吗还说愿意等着我” “什么”纪小萱心知不妙。 小萱给柱子回过信她咋不记得了这可是件把柄，得想个法子要回来以免日后弄出事来。于是，眼珠子一转，放缓了语气说道“柱子哥，我咋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小萱，你你咋给忘了” 柱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气愤。学校里好几个女同学都喜欢他，可他只给小萱传过小纸条，临毕业前还正儿八经地写了一封情书。 “呃，柱子哥，最近事多记性不大好要不，你把信拿过来让我瞧瞧” 纪小萱哄着柱子。 “这个，好吧” 柱子见小萱脸上换了颜色，心里也欢喜起来，就点了头。 第二天中午，纪小萱从柱子手里拿到了那封信，就不肯退回去了。这是唯一的把柄，岂能让别人握着柱子见小萱又翻了脸，是又惊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明白小萱是咋了以前跟他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他说啥就是啥。可自打毕业回村之后就变了个样不但不肯搭理他，还说跟他无任何关系。 纪小萱攥着信。 心说，柱子哥这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将来出息了结婚对象可是个城里姑娘，就不要再来祸害小萱了。 徐爱华心里很惋惜，可还是遵从了县里的意见。 不过，这个特招指标却被浪费掉了。甭管区里、县里怎么推荐，她都不肯点头。这么一来，那些想动脑筋的也没了辙。 两天过后，征兵工作结束了。 赵建国从公社一回来，就听到了此事。他本以为纪小萱是十拿九稳的，可没想到临到最后却被刷了下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为她感到不平就去找了徐教员。可徐教员说“地方上压力太大，这事只能这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 65 章 啊啊啊呵呵 对她来说, 这种体验很难得。自小生活在大都市里很少出来闲逛, 现在变成了小村姑有的是机会亲近大自然。可七十年代农村的日子很艰苦, 就她这体格只怕扛不住吧要不今儿咋会累得晕过去 正想着, 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阵歌声, 像是青壮队在拉歌。林秀娥立马来了精神，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其他几个姑娘也大声跟唱着。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在嘹亮的歌声中, 纪小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情。这个时代有其独特的精神风貌, 就像夏日的骄阳光芒万丈, 热情似火。这恐怕就是对青春岁月的另一种诠释吧正感慨着，就看到斜对面急匆匆地跑来了一个小伙子。 他十八九岁, 穿着蓝布褂子, 留着个小平头，身材高挑，俊美朗目，很是出挑。心说, 农村还有这么斯文俊气的小青年不会是个知青吧再一瞅这人不但眼熟, 还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嘻嘻，晓光哥来了” 姑娘们一个二个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可小伙子却盯着纪小萱一连声地问道“小萱, 你咋了不舒服吗” “唔”纪小萱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这个人很重要, 却想不起来跟她是啥关系她们叫他晓光哥, 那她呢能跟着这么叫吗 “小萱，瞧你大哥急得一头汗，快跟他说没事了”林秀娥笑盈盈的，及时解了围。 纪小萱立马明白了这是她大哥。看情景是个关爱妹妹的好哥哥，她心里一松，就脆生生地喊了声“哥” 纪晓光见妹妹没事，方松了口气。他们青壮队在干渠那边锄地，听说小萱晕倒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哥，您放心吧，有秀娥姐姐照顾我呢” 纪小萱甜甜地卖了个好。 大哥一来，她就发现秀娥姐姐忽然羞涩起来，脸上还泛出了一丝红晕。还有那几个姑娘总是拿眼瞟着大哥，抢着跟他说话。她隐隐猜到什么看来大哥人缘不错嘛那些嫌弃大哥的都是村里的长辈吧 “小萱，走啦”正想着，就被林秀娥拉着上了大路。几个姑娘也围着大哥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就像一群小喜鹊。 纪小萱心说，这么多姑娘，不知大哥喜欢哪个她觉得秀娥姐姐英姿飒爽、敢做敢当，是个响当当的好姐妹，给他们撮合一下倒是蛮不错嘛。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村口走去。 林秀娥家就住在村东头，没几步就到家口了。她恋恋不舍地跟小萱道了别，目送着兄妹俩远去。而纪家在村西头，得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好在有大哥领着倒不怕迷路。 纪小萱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 心说，下午出门可不能闹笑话，如果连家都找不着岂不是露了馅 “小萱”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可没等她应声就见大哥的脸沉了下来。她扭过头来瞅了瞅，见后面追上来了一个小伙子。 他看着十六七岁，穿着白衬衣，留着个小分头，有一股子书生气还挺斯文的。心说，这是谁呀瞅着有点眼熟可就是叫上不名字来。 纪小萱有些为难，就干脆装起了哑巴。不过，大哥很快就帮她破解了谜团。 “柱子，你找小萱有事吗”大哥板着脸问道。 “小萱，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柱子红着脸说道。“柱子，有啥话现在就说吧”大哥皱着眉头说道。 柱子有些为难，看小萱没有言语，只好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小萱，工分的事我都听说了，是我娘不对，我来跟你道个歉” “唔没事，都已经过去了”纪小萱总算开了口。 原来，这个俊气十足的白面书生就是柱子啊瞅着他娘那彪悍劲儿，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可惹不起。况且，那书里害得“她”投河自尽的好像就是这个家伙吧以后得躲远一点。 “小萱”柱子眼巴巴地看着纪小萱。纪小萱冲他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柱子哥，我跟我哥先走了，你回去吧”说着，扭头就走。 “小萱”柱子舍不得，紧走几步想追上她。可看到纪晓光转过身来沉着一张脸，只好顿住了脚步。 二人走远了，纪晓光才低声问道“小萱，崔二婶子又找你麻烦了” “没事，哥”纪小萱怕哥担心，就没说实话。可纪晓光已经猜到了，崔二婶子又来找事了。想着妹子受了委屈，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以前小萱在镇子上读书，崔二婶子管不着她。可现在她在队里挣工分，一天得跟记分员照两回面，如果崔二婶子想找茬那就太容易了。他很担心，可小萱却笑着说“哥，您放心，我跟他啥关系都没有” “嗯，哥明白” 见小萱态度十分坚决，纪晓光稍稍安了心。他想，等秋季开学后柱子就去县里读高中了，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多少能安生点吧 到了村西头，纪小萱总算找到了家门。 只见半拉土坯院墙圈出了一个小院，院门是一道木栅栏，大敞着。院里栽着两棵石榴树，浓浓的绿叶间挂着一枚枚青色果实，探出了墙外。 她跟着大哥进了院子，一个小姑娘“嗒嗒嗒”地冲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姐”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拦腰抱住了。 她心里一阵颤动，这是她的小妹妹 “秋丫头，快松开你姐下地累得慌，让她先歇歇”纪晓光唬着脸说道。“嘻嘻”小妹妹乖乖地松开了手，咧着小嘴笑着，露出了两个豁牙子。 纪小萱的心都快融化了。 多可爱的小妹妹啊，她看着六七岁，穿着花布短褂，扎着两个小揪揪，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就像一个小甜瓜。她不由得扯着妹妹的小手，轻轻地摇了摇。 就在这时，一段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未等她抓住就消失了。 她熬了一锅大米粥、煮了鸡蛋。小张进来帮忙，她毫不客气地让他提着篮子去食堂里买馒头。得了空，她又调了一盘绿豆芽、炒了一盘豆豉青椒，还切了一盘肉罐头。 快到七点了，首长跟赵同志跑步回来了。 她透过窗户瞧了瞧，像往常那样把饭菜摆在了桌上，还用饭盆扣着省得凉了。苏阿姨也下了楼，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她掀起盖子瞧了瞧，笑眯眯地夸道“小纪啊，这伙食不错嘛” “嘻嘻，苏阿姨，今儿是国庆节，吃点好的改善一下” 纪小萱抿着嘴进了厨房。估计今天比平日里要忙很多，建华和建军放假了，苏阿姨调休在家，首长说中午不回来，晚上跟全家人再聚一聚。 果然，苏阿姨在饭厅里转了一圈，吩咐道 “小纪，建国回来了，中午多弄几个菜，丰盛一点，给他换换口味”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打算做几道拿手菜。 她给那条草鱼换了水，还往里面撒了一点盐，这样可以去去腥气。这是妈妈教给她的法子，说这样做出来的鱼特别鲜美入味。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分辨着那人的声音。可惜，只要首长在家饭桌上总是安安静静的，即便赵同志回来了也是如此。 可一放下碗筷，那边又热闹起来了。 首长说了几句，便带着小张出了门。苏阿姨温声说着话儿，建军一连声地追问着连队里的情况，建华吃吃笑着十分开心。 这是幸福的一家人。她有点羡慕，不禁想起了爹娘还有大哥和弟弟妹妹。 这会儿他们在做什么今天是国庆节，可在农村却没那么讲究，好像除了春节之外其他节日都不算什么，平平常常地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像小秋妹妹，能吃块水果糖就跟过节一般。算算日子，再有几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一定要让妹妹多吃几块。 吃罢早饭，赵建国陪着母亲在客厅里拉着家常。 见小姑娘出来收拾桌子，就朝那边扫了一眼。心说，一顿吃四个菜，在连队里想都不要想。他觉得小姑娘手艺不错，就跟她唱歌一样好，难怪母亲会喜欢她 “叮铃铃”电话响了。 赵建国接起来一听，是东子打来的。心说，这家伙消息咋这么灵通估计是早晨跑步时被人撞见了这么挂心真够哥们儿。 “喂，建国啊，一会儿哥几个过来，你那边备些好吃的、好喝的，咱们好好聚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 66 章 啊啊啊呵呵　　李大姐握着那位女军人的手, 热情地说道“苏大姐, 今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做好后勤工作的”说着, 便扭过脸来跟纪小萱做了介绍。 “小纪同志, 这位是苏大姐你跟着过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去了以后要好好干哦” “是，首长我一定会努力的”纪小萱脆生生地应道。 那位苏大姐瞅了瞅她, 温声说道“呃, 小纪同志，以后不要首长首长的, 喊我苏阿姨就成” “是，苏阿姨”纪小萱立马改了口，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笑意。 苏大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也太伶俐了吧跟建华一般大小, 可比她懂事多了。她稍稍放了心，觉得这个挑剩下的也不错嘛。 纪小萱见苏大姐站起身来, 便提着行李跟着她离开了接待室。一路上，苏大姐在前面走着，她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显得十分恭敬。 对苏大姐, 她颇有好感。 心说，如果她执意不肯要自己, 是不是就被退回去了闻着苏大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便猜测她可能在医院工作或许是一名医生 正想着, 就见一位提着菜篮子、穿着灰布褂子的中年妇女跟苏大姐搭上了话。 “大妹子，这是上面刚分配下来的服务员”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土腔。 “是啊，这不小柳刚走，小纪就接上来了”苏大姐站在路边说了几句，慢条斯理的颇有首长夫人的范儿。 而那位中年妇女则是一脸羡慕，说着客套话儿。纪小萱明白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能享有这种待遇。那苏大姐家一定非同一般吧她丈夫定是一位高级将领吧 沿着林荫大道，一路走着。 好半天了，还没到地方。纪小萱心说，这个院子可真大啊不知住了多少军属如果不熟悉路线弄不好就迷路了。 她跟着苏大姐拐了一个弯，又进了一所院子。 院门口有卫兵把守着，几乎看不到什么闲杂人员。院里绿树成荫，一排排独门独户的篱笆小院，一栋栋二层小楼悄然耸立着，楼前有的种着花草，有的栽着瓜果蔬菜，一股浓郁的田园风光扑面而来。 苏大姐在九号楼前停了下来。她推开篱笆门，上了台阶敲了敲房门。一个圆脸小战士开了门，欢快地打着招呼“苏阿姨，您回来了，饭菜已经打好了” “嗯”苏大姐点了点头，指着纪小萱说道“小张，这是才来的服务员，你把行李接过去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吃了饭，再把日常工作跟她说一下” “好咧，苏阿姨，我这就去办” 小张答应了一声，就伸手接过包袱，示意纪小萱跟他走。苏大姐站在楼梯口，冲着上面大声喊着“建华、建波，快下来吃饭了” “妈，我这就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尖着嗓子应道。 楼梯上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纪小萱被安置在了楼下，一个朝北的小房间里。 屋子很干净，但面积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她注意到屋里装了暖气片，也就是说到了冬天有暖气那整个冬季好过多了。 “小纪同志，你先歇着，等那边散了咱们就去吃饭”小张笑眯眯地说道。 “嗯”纪小萱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新地方，各种规矩是在所难免的。作为家庭小保姆，自然不好跟首长家属们坐在一起吃饭。那样不光人家不自在，她也觉得别扭。 过了半个小时，楼下安静了下来。 小张跑来喊纪小萱过去吃饭。她注意到饭厅很大，摆着一张大圆桌和几把椅子。北面还有一个小厨房，炊具一应俱全。她跟小张坐在案前吃着，这是从伙房打来的饭菜，有白面馒头、白菜熬豆腐，还有小半盆白米稀饭。 说起来，这吃得比老家要好得多，至少能见到细米白面。纪小萱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想着。见那边桌上的菜碗里剩了一点菜渣，心里有所触动。 原来苏大姐一家跟她和小张吃得是一样的。虽然是高干家庭，可除了配有服务员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未搞特殊化。这个年代采取的是配给制，按照级别待遇会有一定的副食补贴，可除了这些之外尚未出现后世的那种极端奢华和腐败，整个社会风气也非常朴实，更有群众监督着干部队伍的一举一动。 纪小萱吃了饭。未等小张吩咐就把饭桌收拾了一下。这是第一场家务劳动，她洗洗刷刷很快就完成了。 “小纪同志，你过来，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小张带着纪小萱在楼下转了一圈，有会客厅、书房、饭厅、厨房、卫生间，还有楼梯下的储藏室和两间客房。 “小纪同志，楼上是卧室，赵参谋长一家就住在上面。我是首长的通信员，今儿是过来帮忙的。你在这边主要跟苏阿姨招呼一下家里的事，苏阿姨在医院工作，平时里忙得很” 小张三言两语做了安排，纪小萱应了一声。 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收拾家务，包括端茶倒水，洗洗刷刷，外加上打扫卫生，如果能下厨做饭就更好了。小张说，以前那个柳姐就会做饭，如果不是年龄大了苏阿姨真不舍得让她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 67 章 哦哦哦呵呵　　纪小萱想接过来, 他却摆了摆手，温声说道“呃，你就别占手了，我去水池子那边冲洗一下” 赵建国把鱼洗干净后搁在了盆里, 又把内脏包好埋在了林带里。 这麻利劲儿，不服都不行。几个姑娘看得啧啧称赞，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在连队里也帮着伙房干活来着, 说起来他还会炒菜做饭、蒸馒头呢 “好了，热闹看完了，都回屋吧”杨卫东一通嚷嚷。还冲着纪小萱挤了挤眼, 笑着说道“哎, 妹子啊，中午就看你的了, 我们就等着尝鲜哪” “唔”纪小萱低着头应了一声, 就端着盆进了厨房。 赵建国也跟了进去。他就着水盆用肥皂洗了三遍手, 可放在鼻子底下闻闻还是有一股子鱼腥气。纪小萱见他一脸嫌弃，想着生姜可以去腥就切了两片递给了他。 “哎, 用这个擦擦就没味了” 赵建国道了声谢，接过来擦了两下果然没味了。他想留下来看她做鱼，可听到饭厅里一阵嚷嚷，说饭菜送来了先收拾桌子, 就过去招呼去了。 到了中午, 各家都送了饭菜过来。 什么炒肉片、烧土豆、炒鸡蛋、小青菜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因为人多, 家里所有的椅子、凳子都集中到了饭厅里, 杨卫东还派人从他家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苏阿姨和建华、建军也跟他们挤在了一起。 一时间，饭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纪小萱也好好地露了一手。 除了四个凉菜和青椒小炒肉外，那道清蒸鱼更是压轴大菜。不光卖相好，味道更好，一端上来就赢得了全场一致好评。说起来，这道菜讲究的就是鲜嫩滑溜，能把草鱼做出螃蟹的鲜美味道，这手艺可是非同一般哪 “哎呦，太好吃了” 苏阿姨夹了第一筷子，其他人就蜂拥而上。可吃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筷子下去就没了。杨卫东下手很快，一连夹了几筷子，最后还把鱼骨剔得干干净净的，连汤汁都沾沾喝了。他吃得兴起，就顺嘴喊起了师傅。 “小纪师傅啊，赶明儿哥再弄几条活鱼，请你给做做”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 心说，这还差不多，比那流里流气的“妹子妹子”可强多了。这是尊重与否的表现，也是对个人实力的认可。 吃饱了喝足了，众人便散了席。 纪小萱忙着收拾桌子。赵建国跟杨卫东他们喝着茶水，说着话儿。陆红梅挎着相机，指挥着大家聚到院里拍合影。 “都站好了，看我的手势” 她嘴里喊着“1、2、3”一连拍了几张，。为了省事又选了几个固定景点，让大家挨个站在指定位置上拍单人照。 一个二个都拍完了，最后轮到了纪小萱。 看在清蒸鱼的份上，陆红梅倒是挺热情的。原想着农村来的小姑娘对着镜头会紧张，可没想到小纪同志却是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很有镜头感。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才停了下来。 镜头前的纪小萱的确很美，甚至比团里的那些文艺兵还有韵味。一旁围观的小青年们看直了眼，对这个能干的小保姆也有了新的认识。 尤其是杨卫东，接二连三地碰壁让他意识到这个小保姆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活脱脱的小辣椒啊还是那种朝天椒，看着不起眼却辣得人鼻涕眼泪一大把。想着她做菜的手艺，便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一向是个闲不住的，就把视线转到了陆红梅的身上。 妈妈很看重红梅，说她人好家事也好，还探过柳阿姨的口气。柳阿姨很喜欢他，把他夸成了青年俊才。可红梅待他不冷不热的，就像没那么回事似的。他想探探她的心思，就跟她打趣了一番。 可他很快就发现红梅的视线总是追着建国他嗅到了什么，就冲着建国挤了挤眼。赵建国却是一本正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陆红梅很客气，跟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 杨卫东心说，院里的女孩子咋都喜欢建国包括他妹妹在内都对他有点意思。可建国却不冷不热的，嘴巴很紧探不到任何信号。 下午四点半，聚会终于结束了。 赵建国站在院门口送人，纪小萱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一通清理之后，光瓜子皮就扫了两大簸箕。那些苹果、梨子全报销了，如果不是提前藏起来一些只怕再也没得吃了。 收拾停当后，纪小萱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一头扎在了床上，心说搞一场聚会真是老十年啊可晚上还有一顿，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她趴着一动不动，恨不得立马就睡过去。 赵建国送人回来，想跟她道声谢，见房门关着便上了楼。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翻身坐起来。心说，下去帮个忙吧这样也能跟着学两招。 闹钟“嗒嗒”地走着。 纪小萱躺了半个钟头，就爬了起来。一进厨房见赵建国正扎着围裙洗菜，她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哎，赵同志快放下” “呃，没关系，我想跟着学两手”赵建国淡淡地说道。 “哎，快放下吧” 纪小萱可不敢让他帮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还了得苏阿姨待她客气，那是她吃苦耐来换来的，可一旦发现她偷懒会咋想 赵建国倒没考虑那么多，他想帮忙就直接动手了。见纪小萱一脸紧张的样子，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呃，小纪同志，那个拜师费先欠着，以后再还你啊” “嘻嘻” 纪小萱绷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跟他靠近会打破某种平静，可还是感到高兴。她想，就让自个儿轻松一下吧绷得那么紧还怪累的。 第二天，纪小萱便在大院里出了名。 各位首长家属们都知道苏大姐家的服务员，不但人长得好，做饭手艺更好，嘴巴也利落，还特别机灵。 “啧啧，小纪同志一点也不像服务员啊” 赵建国听到旁人的议论，心说，她可是徐教员一眼相中的好苗子，如果不是因为家庭问题早就进文工团了，论才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纪小萱是百感交集。 她定定地看着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可现在，跟两个多月前相比情况已有了变化。 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有着“文艺天赋”的特长生，而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小保姆。他呢，不仅仅是一位年轻军人，更是出生不凡的高干子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他一定是位军中俊才，前途无量。 这中间的差距有多大不用想也明白。纪小萱的心隐隐作痛。 看到这个人就想起了启文，想起了后世。她本是一个即将做新娘子的幸福女孩，却莫名来到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姑娘。她不愿低头只想奋起，即便回不去了也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可这又谈何容易在内心深处她始终忘不了启文，忘不了妈妈，忘不了沪上的生活。 因为这个，在公社里初次见到赵同志时就格外紧张，虽然知道他不是启文可还是心存好感。再次见面时，下意识地就把他跟启文叠加在了一起，甚至希望能擦出一点小小的火花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可内心深处却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现在，她再次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不是启文，他是赵参谋长的长子，到目前为止甚至连他的大名都不晓得，再抱有这种幻想岂不是很可笑 短短的几分钟，纪小萱想了许多。 接下来，她要在这里生活三年，跟他碰面是难免的，如果不能保持一种平和心态岂不是很尴尬像他这种出生，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他离开县城后，恐怕早就忘了那个唱歌弹琴的小姑娘了。可她呢，却不会轻易忘却。 透过他，她能看到后世的启文，即便知道那是一个虚幻的影像，可还是忍不住自我迷醉。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在牵引着她，让她总想着再多看那么一眼。 可这一眼，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小萱明白，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现实世界里都不能流露出丝毫来。否则，招人耻笑不说还会惹来麻烦。 在培训时，教员们就一再强调“在外务工期间不得跟派遣家庭及其成员发生“情感纠葛”，更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而影响到了工作。”李大姐也特意提醒过“在首长家里做事不要想别的，一旦被发现了立即遣送回去” 纪小萱下了决心，再见到他就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吧 她是来挣钱的，不是来追忆情感的。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保姆，无论是行动上还是思想上都不能“犯错误”，更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而丢了饭碗。 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哎，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纪小萱吓了一跳，家里不是没人嘛咋突然冒出来一个她赶紧回过头来，见一位高个子女生正站在书房门口瞅着她。 她十五六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腰里扎着牛皮带，右臂上还套着一只红袖章。她眼睛很大眉毛高挑，看着很强势的样子，可眼里却透着一丝狐疑之色。 纪小萱心知此人不好惹，就笑着说道“我我正在拖地呢，站着歇一会儿” “是嘛，我都蹲这儿好半天了，见你一个劲地瞅着我哥，都快钻进相框里了”高个子女生双手抱在胸前，撇了撇嘴，讥讽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