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从容相爱》 1.第一章 寒冬深夜,广场上却人潮涌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刹那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 千禧年,终于在这一刻到来。 广场上的青年男女彼此拥抱着,亲吻着,和自己最重要的人分享着这一刻的喜悦。 无数的家庭,守在电视机旁,跟着联欢晚会的主持人和嘉宾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全国各地,万家灯火,也都为新世纪的来临而一直亮着。 离首都广场不远的一座精致四合院内,却是漆黑一片,只一间书房透着微黄的灯光。 “咚”瓶子落地的声音。 质地良好的酒瓶并没有碎,只随着惯性“咕噜噜”转动几圈,然后便稳稳停住,和不远处前不久刚遭到同样待遇的一另支空酒瓶作伴。 席桓木木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酒瓶,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而当他的目光转向书桌上的相框时,瞬间又变得温柔无比,“现在的酒真是不经喝,你等等,我再去拿一瓶过来。千禧之年啊,呵,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虽只有黑白二色,却掩盖不住那令人惊艳的姿容。而最动人的是她干净又纯洁的气质,只静静的笑着,就仿佛春日暖阳,让人从心底感到温暖。 但再美丽,也只是一张照片。 不过席桓木却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资格没机会在意。 夏棉自杀的那一天,不但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也一并带走了他的灵魂。 还活着,不过是要亲自看着始作俑者的下场,也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怕死了之后一切烟消云散,连睹物思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起身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席桓木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看来这个酒没有掺假。” 也是,现在也没人敢糊弄他,毕竟,他可是官场上出了名的冷血。 六亲不认 刚从摆满柜架的酒瓶中抽出一瓶,电话铃声便又响了起来,在空旷而寂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席桓木面目表情地将电话线一拔,耳边瞬间恢复安静。 重新坐下,看着照片,席桓木温柔笑道“好了,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聊天了。” 打开酒瓶,直接就着瓶子喝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我当初求娶你时候发生的事了,那时候啊” 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独自喝着酒对着照片聊天,本就怪异。更不用说他虽嘴角含笑,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寂寥和悲戚,在这张灯结彩、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席佐臣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景象,来时满腔的怒火和埋怨顿时消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席家曾经的骄傲,寄托了整个家族的希望,结果不但没有让席家登上巅峰,反而成了没落的根源。 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应该埋怨自杀的小婶还是应该怨恨不念亲情的小叔 都不是,其实席佐臣心里明白,最应该对如今局面负责的,是他那些有着门户之见的长辈,和他那愚蠢的被人利用的大姐。 一想到此,席佐臣就有些理解小叔和家里断了来往的行为,开口时声音便低了许多,带着一股沉重和悲伤,“小叔,爷爷刚刚去世了。” 席桓木声音一顿,握着酒瓶的手也不由紧了紧。片刻后,才神情漠然地看着席佐臣说道“知道了,葬礼我会去参加。” 席桓木冷漠的态度让席佐臣有些生气,不由加重语气道“小叔你知道吗爷爷直到去世都没闭上眼,他是在等你”说着,席佐臣先前消散的怒火又重新升起,“可你呢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从没看过一眼,今天打了多少电话你一通也没接 “现在席家除了小叔你,其他人都已经或主动或被迫地离开了权利的中心。以前排挤过、陷害过小婶的人都受到了惩罚,甚至连冷眼旁观的也都付出了代价。现在连爷爷也去世了,难道还不够平息你心里的怨恨吗就算整个席家人都死了也不能让小婶活过来,更何况席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们” “砰”迎面飞来的酒瓶堪堪从席佐臣耳际擦过,砸在身后的墙上,四分五裂。 席桓木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出去” 席桓木突然发作将席佐臣吓了一跳。对于这个只大自己几岁的小叔,席佐臣由最初的崇拜到如今的敬怕,从来都不敢放肆。如今自己提到小婶,激怒了小叔,再不能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好咬咬牙,惊魂未定地离开。 等席佐臣走后,席桓木盯着照片良久,骤然仰头大笑,“他说那些人得到惩罚了我就不应该怨恨了。不其实他错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只要我席桓木还活着,我又怎么能不恨” 心脏一阵绞痛,不过席桓木没有理会,因为他看见了夏棉。 她穿着一身绿色碎花寸衫,还是他们刚结婚时的模样,正笑着朝他伸手,那笑容,柔美动人。 席桓木满脸惊喜和温柔,“棉棉,你来接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若黄泉有你相伴,死,再不是遗憾,而是如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二章 一阵地动山摇,老旧的小平房簌簌作响,仿佛承受不住剧烈地晃动会随时倒塌的模样。屋内简陋的木板小床、书桌和药柜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席桓木睁开眼,感受到身下的颠簸,脑子里陡然跳出“地震”两个字,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拔腿就往外跑。 等到了屋外,地震停止,席桓木这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越看席桓木心里越惊异,早已练就一副任何时候都不露声色的本领的他,此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这里,不正是南北公社的卫生所吗 六年的插队生活,让南北公社和梨树大队的一景一物都铭刻在他心中。夏棉去世后的日子里,更是无数次回忆和描绘这里的一草一木。 虽然现在周围漆黑一片,但如此熟悉的环境,他是不会认错的。 席桓木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打着手电筒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 男人中等身高,头发修剪的很短,显得很是精神。他微微喘着气,见到席桓木有些惊讶地说道“你醒了”又用手电筒照着上下打量一番,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 看了看依然完好的小平房,笑道“没想到这房子还挺坚固的,过来的路上见有房子塌了,我真怕你出事。走,先进屋再说。” 席桓木双眼深沉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片刻,沉默地跟着进了屋。 男人开了灯,一边嘀咕着不知道哪儿地震了,一边找出体温计递给席桓木,“量一下看看还发烧不。” 席桓木此时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刚刚他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摆设,虽然灯光昏黄,但在墙上老旧的挂历上,他分明看见了“1976”四个鲜红的数字 强自镇定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体温计放在腋下,清理了一下喉咙,“邹医生” 声音由于体内情感过分的压抑,显得干涉而迟疑。 邹仁和挑挑眉,“怎么烧傻了不认识了” 邹仁和跟席桓木可是有着“革命”友谊的,很是相熟,说话便带着一股调侃。 席桓木却没有理会,而是急切地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周仁和笑道“放心,你只昏睡了一天,今天才7月28号凌晨,耽搁不了你娶新娘子。” 周仁和可是听送席桓木过来的人说了,这小子是因为求取梨树大队远近闻名的美人夏棉,在夏家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还被淋了一场雨才生病的。不过,夏老头到底是松口了,同意了这场婚事。 “抱得美人归,你小子病这一场也算值得了。” 话虽这样说,但在邹仁和心里,席桓木和夏棉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席桓木这小子还是京城来的,现在又被推荐上大学,眼见着就要回城了,夏棉嫁了只有享福的份,真不知道夏老头在倔什么 席桓木只觉耳边一声“嗡”响,已经听不到邹仁和的打趣,脑中只剩一个想法竟然真的是1976年 “好了,把体温计拿出来。” 席桓木现在脑子里都被震惊、喜悦、惶恐等各种情绪充斥着,根本不知道邹仁和说了什么,仅凭着身体的指令反射性地做着动作。 好在灯光比较暗,邹仁和也没觉察出不对,只以为席桓木刚醒来,所以才没精神。 邹仁和将体温计举在灯泡下看了看,有些惊讶地说道“竟然恢复正常了,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之前可是快烧到了40度,夏家人都担心死了。守了一天,直到傍晚体温降到了38度,病情也稳定了,才回去的。 邹仁和看着席桓木交代道“虽然不发烧了,但我看你还没什么精神,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家一趟拿点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万一有人受伤送过来,没医生在就不好了。” 席桓木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点点头说道“多谢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邹仁和笑着说了一句,“谢什么你小子就是讲究。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没啥小不小心的。”然后就打着手电筒急急忙忙的走了。 邹仁和走后,席桓木仍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目光没有焦距的盯着墙上的日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席桓木幼稚地伸出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真疼 但这真实的疼痛却让席桓木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包含了前半辈子的心酸,也包含了重新开始的无尽喜悦。 真的回来了啊 回到了和夏棉结婚半个月前。他还没有去上大学,还没有带着夏棉回京。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一切都还来得及。 黄泉是解脱,一切重来却是他梦寐以求的奢望。 流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脱。 佛教认为,众生由于恩爱执着、迷惑造业的影响,而在三界六道之中流转身死,受诸苦恼不得解脱。犹如车轮旋转,循环不已,故曰轮回。 轮回的本意即“不稳定”,生活在不稳定的时空之中,每一种生命现象也都具有明显的不稳定因素。 时空维度的差别,而导致了对世界观感的不同。而且各种不同的观感在生死之际,可以进行彼此转换,此即生命的轮回。 法句经中说“神识走五道,无一处不更,舍身复受身,如轮转着地。” 如今的情形,是神识因为执念而轮回到1976年吗 席桓木想,无论是不是这个原因,无论是佛还是魔,能让他和夏棉再次重逢于这最美好的时候,他都由衷地感谢。 屋内的摆设简单而陈旧,却让席桓木感到亲切和真实。 目光不由被书桌上一本书籍吸引。 书籍已经磨损严重,却十分整洁。可以看出拥有它的人时常翻看,也十分珍爱。 席桓木拿起书,轻轻地摩擦着封面,不由露出一丝怀念。 知青,一个时代造就的一群人特有的名字。 当他们踏上前往全国各地的火车的那一刻,从前的一切,身份、地位和等级都被抹去,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名字知青。 他们或自愿或被迫从城市去到农村,从只知道学习的城里学生到种地干活的乡下“农民”。需要接受和改变的不仅是衣食住行上的差异,更要经受来自心理和精神上的考验。 当他们每天为了不饿肚子而干活,身心疲惫之时,读书似乎就成了唯一的娱乐方式和精神粮食。 也是让知青们保持读书人的骄傲,提醒他们不同于真正农民的唯一稻草。 但这个时代,想看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原本就不多的书,经过洗礼之后,劫后余生的就更少了。 书对于知青们来说,就如同肥肉对于饿狼。只要听说谁有书,想尽办法都要借来的。一本书,常常被不下十人轮流着借。 席桓木是1970年初冬来的南北公社,那时他还不到16岁,但十分喜欢读书,带着的行李中有一小箱子都是书。 那些书被他翻了无数遍,最后也都被借了出去。无书可看,也只有加入借书的队伍。 供销社,是席桓木借书的一大来源地,从那里可以借到一些马、恩、列、斯、毛的著作和列传。 而另一大借书地,便是卫生所。 卫生所原本只有两个懂点西医医理的蒙古大夫。邹仁和是被下放的医生,以前是一所大医院的中医,医术很好。 据说邹仁和并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牵扯到一些历史问题需要交代。所以他被下放时的待遇还不错,来时也带了不少医书。 因此卫生所有不少关于西医和中医方面的书籍。就如这本唐本草的草图卷,就是邹仁和带来的。 虽是药典书籍,但一般人也都看得懂,所以也成了知青们争相借阅的对象。甚至隔壁有个公社的知青,靠着自学中医医书,竟然成了大队的赤脚大夫,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席桓木也曾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识记着各种草药,背着各种方剂。 他天生有几分聪明,所以对于这些医书上的知识也都学了七七八八,但他没想着像隔壁公社知青一样当个赤脚大夫。 梨树大队已经有了赤脚大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性格里追求完美,总觉得没有系统学习过,没有十全的把握,就不应该去做。 当然,对于隔壁公社知青的行为,他也表示理解。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吃饱饭更重要了。更何况,那人是真的有天赋,至少席桓木没有听说过,经他看病的人出现过什么不良后果。 席桓木有些恍惚,几十年的事了,竟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走出屋子,原来天已经亮了。 虽然没有表,但席桓木凭着经验就知道,现在不过才刚刚5点。 南北公社因地处南北交界而得名,盛夏时节,不过5点天就开始亮了。 入目的是落后、狭窄而又凌乱的街道,入耳的是吵杂而熟悉的口音。 席桓木不由再次笑了。 真的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三章 这时的人大多都习惯早睡早起,平时5点街上就有不少人。今天因为地震的事,更是一群聚集在一起。 谁家房子倒了,谁又被砸伤了等等,大家相互交换着信息,语气里满是惊异和后怕。 远远的,邹仁和挎着他那老旧的医药箱疾步走来,一起的还有卫生所的两位医生。 邹仁和到了席桓木跟前,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皱着眉严肃说道“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出来了反复了就不好了。” 这就是邹仁和,虽然平时很温和,脾气很好,但只要涉及到看病治人方面,就变得异常认真和严肃。在知道有知青因为自学了他的医书而给人看病时,很严肃的告诫那人不能随意用药,花时间亲自指点。 所以就算没有借书的事,席桓木对邹仁和也是很尊重的,于是笑了笑,说道“之前昏迷不过是几天没睡觉累了罢了,现在睡够了自然就好了。” 邹仁和没好气道“我还用你小子告诉我原因”然后开始赶人“行了,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回去吧,估计你们队里事情也多,还等着你这个支书主持大局呢。马上伤员送过来,我这里也要开始忙了。” 直到此刻,席桓木才真正意识到那场带走二十几万人生命,几十年后还常常被人提起的大地震,就在刚刚发生了。 席桓木有片刻怔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要是能提前两天回来就好了吗不,能回来已经是奇迹,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这一世,他所求的只有夏棉。 其他的,只能顺手而为。 告别了邹仁和,席桓木疾步向梨树大队走去。虽然上一世夏棉并没有事,但上一世他也不是现在就醒来的。 上一世他醒来已经是28号的中午,那时夏棉就在身边。 现在他提前醒来,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一想到夏棉可能有事,席桓木心就跟伤口撒了盐似的,跗骨得疼。 脚下不自觉跑了起来。 此时他开始埋怨梨树大队怎么那么偏僻,离公社有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又开始怀念小汽车,不然最多大半个小时就到了。 席桓木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这条路修好了,让车子开进队里去。 正在席桓木“怨天怨地”的时候,一道夹杂着惊喜的清脆声音传来,“席大哥” 席桓木心一颤,猛地停下脚步。 血液开始沸腾,身体不由颤动,席桓木狠狠握紧双拳,良久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夏棉” 夏棉一无所觉,只开心地问道“席大哥你没事了” 席桓木没有回答。 她就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不是冷冰冰的尸体,不是照片。 温暖而鲜活。 她俏生生地站着,对着他笑,眼睛弯成小月牙,还有那对让他心醉的小酒窝。 夏棉,我的夏棉。 席桓木再也控自不住,几步跨到夏棉跟前,狠狠将她抱住。 怀里的娇躯柔软、温热,席桓木的心也跟着充实和温暖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夏棉,我的棉棉。” 夏棉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小脸瞬间染上粉色。自她懂事以来,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还是她喜欢的人。 感受到席桓木结实的胸膛,夏棉害羞极了,但心里却又甜丝丝的,比席大哥偷偷给她吃的大白兔奶糖还甜,不由也怯怯地伸出手揪住席桓木的衣服下摆。 一旁的夏建国脸瞬间黑了,大喝道“席桓木” 这一声如同惊雷,将两个陷入爱河的小情侣瞬间炸醒。 夏棉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 席桓木便顺着她的力道放开,然后看向夏建国,招呼道“大哥也在啊” 夏建国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不然呢你当我是死的啊还有谁是你大哥啊” 席桓木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心想糟糕,叫习惯了。只好道“这不是爸已经同意我跟棉棉的婚事了嘛。” 夏建国吼道“谁又是你爸了姓席的我告诉你,一天没有结婚,你就一天不是夏家的女婿,不许乱叫” 看了看一旁乖巧的低着头的夏棉,要不是那粉嫩嫩的脸蛋和怎么也遮不住的向上翘的嘴角,还以为是在认错呢 夏建国顿时心里一堵,朝席桓木厉声说道“你给我规矩点,结婚前离棉棉远点。”自己的妹妹他还是了解的,是个内向又腼腆的性子,没有席桓木作妖,根本就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咳,其实夏建国还是很了解自家小妹的,只要碰上席桓木,夏棉就变得不像夏棉了。不过这时候夏建国还没深想,也没意识到他潜意识里的想法。 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就算结了婚也要注意,不许在外面胡来,你忘了有个知青因为谈恋爱被抓了坐牢的事了” 夏棉的脸瞬间就白了,猛地抬头看向席桓木,眼里全是担忧和不知所措。 她也想到那件事了,前几年有个男知青刚来县里不久,就和一个女知青谈恋爱,结果被打成了破坏上山下乡的反革命分子,还被抓了起来判了刑,直到现在人都还没出来。 席桓木心疼地看着夏棉瞬间惨白的脸色,强忍住将她搂紧怀里的冲动,安慰道“没事的,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了,而且不是没有外人看见吗不会有事的。” 听了席桓木的话,夏棉脸色好了一些,只要是席桓木说的,夏棉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对的。 夏建国哼了一声,说道“虽然现在是比前几年好些了,但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席桓木只好保证道“大哥,我以后会注意的。”其实他今天也是因为猛地见到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一时激荡罢了。不然以他四十多岁的心理年龄,哪里做的出来在外面搂搂抱抱的事情等他完全适应,这样的事以后是不会发生的。 嗯,应该不会吧。 席桓木突然想到自己醒来后的表现,也有些不太确定了,他今天是不是太开朗了一些感觉真回到了二十岁似的。 因为爱人失而复得还是轮回的后遗症席桓木还弄不明白。 但似乎感觉还不错。 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情,这一生,他想陪着夏棉慢慢品味从青丝到白发的点点滴滴。 上一世,他执着于事业,觉得男人应该有所追求,特别是他们这一代,经历了最混乱的时期,也迎来了最好的时代,眼前有无数的机遇,不抓住了干出点功绩,都对不起自己在乡下多年的磨砺。 想法并没有错,即使是现在席桓木也没改变。 错就错在他太急了,急于成功,所以将精力都放在事业上,从而忽视了家庭,疏忽了自己发誓要用心守护的人。 等悲剧发生,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才猛然清醒。然后像大多数男人一样,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心痛和后悔。 事后进行疯狂报复,以这样的方式来显示自己那廉价的深情。 实则不过是减轻愧疚,让自己更心安理得一些罢了。 但对于席桓木来说,他是真爱夏棉啊。所以越是进行所谓的报复,他对自己的憎恨就越深。 一切原本可以避免,是他先违背了誓言,没有将夏棉照顾好,所以老天惩罚他,将她带离他的世界。 还好,一切回到了,夏棉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如今,他依然认为事业很重要,但事业也只是他和夏棉小家庭的一份助力,帮助他们有更多的话语权,过更自在的生活。 看着只有一臂之远的夏棉,席桓木笑了。 “你们是因为我来公社的吗” 夏棉有些脸红,但因为问话的是席桓木,所以尽管害羞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夏建国哼道“要不是怕你被砸死了,我们家被人说闲话,谁管你啊。” 一想到地震发生后,小妹急得眼泪直掉,黑灯瞎火的就往公社跑,怎么劝都劝不住,夏建国就觉得心里酸得厉害。 这还没结婚呢,就一颗心全扑在了姓席的身上,要是结婚了,还不得被欺负死 席桓木心里也酸涩得很,现在才5点多,离地震发生也不过刚一个多小时,他们就快到公社了,明显是地震一发生就没耽搁的往公社赶了。 席桓木,你真不是人,瞧瞧你上辈子都干了什么 见席桓木一脸感动,夏建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走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杵在路当中像什么话。”说完就率先走了。 夏棉看了看夏建国的背影,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哥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他也很担心你,在来的路上就急着赶路,话都没怎么跟我说呢。” 席桓木揉揉她的小脑袋,说道“在梨树大队六年,我还不了解你哥的性格又怎么会生气呢” 夏棉小声说了句“你不生气就好”,然后红着脸跑了。 席桓木失笑,小丫头还是动不动就爱脸红。 想到什么,瞬间敛了笑容。 他又怎么会生气呢,比起夏棉自杀后的十年里夏建国对他的真正憎恨,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言行,只会让他感到怀念和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四章 南北公社地处南北交界,一条海拔高达1700米的山脉横穿而过。独特的气候和地形使得这里形成了独特的地理环境。表现最为分明的就是梨树大队和黄土大队。 两个大队虽然只隔了一条河流,但地貌差异巨大。 地处北方的黄土大队,地处高原,平均海拔在1200米左右。黄土大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除了靠近河流的地方有狭长的绿植带,其他地方满眼望去都被黄土覆盖。人们住的大多都是窑洞,吃的方面,因为农作物产量低、种类少的缘故,大多都是粗粮而且吃不饱。 而南边的梨树大队地处洼地,海拔只有400米左右。又因为背靠大山,降水量相对丰富,土地肥沃,小麦、水稻等农作物都能种植。满大队的梨树,三月花开时节美轮美奂,八月梨子成熟时虽然因为口感不佳卖不了什么钱,但却可以用来解渴充饥。所以梨树大队虽然人多地少,但基本的温饱还是不愁,至少从来没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席桓木下乡时,席家正是遭难的时候,父亲席继国被打成了反动派,作为“黑五类”,自然没什么好待遇。 原本席桓木被安排插队的地方是黄土大队。当时他还不满16岁,刚从少管所出来,又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和一天的汽车颠簸,整个人不但面黄肌瘦,还一脸菜色。 各大队负责人到公社接人时,黄土大队支书嫌弃席桓木干不了活还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样子。光面堂皇地说着黄土大队条件不好,把人接过去就是害了一条命,最后却挑了一个漂亮的女知青,把席桓木给换了下来。 其他大队的人也不想接受这么个烫手山芋,虽然是个“黑五类”,但听说家里以前也是大有来头的,万一真出了事,也是个麻烦。 席桓木既尴尬又屈辱,作为席家集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像货物一样被人评头论足,还被嫌弃地推来推去 最后还是梨树大队的队长看不过去,也实在可怜这个年龄最小的娃。想着梨树大队条件虽然也不好,但还不至于把人饿死,便把人给领了回去。 很多年后,梨树大队队长王明全都在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而自得不已。 梨树大队地少人多,接到知青下乡的任务,好不容易找了块地修了几间土房,但已经被前几批分下来的知青住满,每间屋子四五个人,再安排人挤进去,住不住得下先不说,倒是知青们估计全都有怨言了。 但队里也实在拿不出多余的空地专门给知青建房子了,大队小队的干部们一开会,商量了半天,大家一致决定干脆把人安排到社员家里吧。有家里相对宽敞又自愿接纳的,就向队里报名。也不白住,反正知青们每人都有一百多块钱的安家费,住到哪家这钱就是哪家的。 这可是一百多块啊,现在队里有几户人家能有这么多存款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匀出一间房就能得到,没有人不愿意。因此不管家里情况啥样,大家基本都报了名。最后大队长和支书哭笑不得的选了家里房子较好又相对宽敞的人家。 也是缘分,当时夏家为了夏建国结婚,新建了两间泥砖房。夏家一共才四口人,就有四间房,绝对算得上宽敞了。所以等大队长把人接回队里,夏忠就把看着顺眼可怜的席桓木接回了家,甚至将两间新屋子中的一间拿出来给席桓木住。 也因为住的是新房,睡的是新炕,更因为夏家母女爱干净,席桓木躲过了跳蚤一关,没有像其他很多知青一样,被咬的满身红包,甚至皮肤溃烂。 不过席桓木也有难以忍受的事情,一是吃饭,二是劳动。 每个知青每月供给45斤粮食,听着很多,但在那个高强度劳动和鲜少油荤的年代,根本就不够吃。很多时候,知青们都会把其中的细粮兑换成粗粮。 更糟糕的是,国家只会供给一年的粮食。从第二年起,知青们的口粮就是队里出,但队里本身的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么愿意每年多拿出上万斤粮食白分给知青。所以知青们想要吃饭,就必须像普通社员一样干活挣工分。 因为体力关系,知青们一天的公分数比社员少一些。男知青跟妇女差不多,而女知青更少,基本和半大的孩子差不多,所以吃饱肚子成了知青们第二大难关。 在席桓木前16年的生命里,吃饭从来不是他会考虑的事。一日三餐,荤素搭配,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需要关心的只有学习,以及学习后和兄弟们怎么玩。 而现在,吃成了最重要的事,玉米面和面粉混在一起蒸的馍成了最好的食物,高粱、豆子和麦麸煮成的稀饭才是日常吃食。肉的话,席桓木还好,至少跟着夏家基本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而其他知青就别想了,几个月能吃一次已经不错了。 为了粮食,知青们只能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劳动工具。 学着犁地、挑粪、播种、施肥、除草、收割 每天都在为不饿肚子而忙碌,劳累一天也只够果腹。 席桓木一度想要放弃,他甚至想要逃跑过,这样没有意义更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简直快要让他崩溃。 但他知道他不能逃,也无处可逃。 能去哪儿呢席家出事后,以往亲近的现在都躲得远远的,以往觍着脸巴结的现在都恨不上能踩上一脚。 就算有念着昔日情谊,不落井下石的,但谁又有精力费心思来帮助他这个没有价值的十六岁少年 更何况,作为席家人,席桓木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原低头求人,更不想隐姓埋名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 所以他只能沉默,只能忍耐,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翻着已经熟记于心的书本,汲取着一丝丝精神上的慰藉。 也是在那时,夏棉开始走进席桓木的视线,进入他的心底。 夏棉是夏忠夫妻30岁以后才生的女儿,比夏建国小了整整8岁,因此很是受家里疼爱,也被保护的很好。 一次,席桓木挑完粪被累狠了,没忍住就红了眼眶,刚好被放假回来的夏棉撞见。席桓木当时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被一个女孩,还是很漂亮的女孩撞见哭鼻子,也感觉很没面子的,只能面无表情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13岁的小姑娘被他严肃的表情有些吓到,但因为席桓木正住在家中,已经见过几次,所以虽然有些害怕,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在小姑娘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会因为干活而哭鼻子,只有想家了才会。就像她,在学校时经常因为想家偷偷抹眼泪。 可能是觉得同病相怜,小姑娘突然就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其实我也不想去公社上学的。”她不喜欢陌生的地方,席大哥也一样吧。而且她每次放假还能回家,席大哥的家,听说好远好远的。 整个梨树大队,只有两个女孩小学毕业后继续上初中,其中一个是夏棉,另一个则是梨树大队队长的女儿,比夏棉大一岁。 席桓木心里嗤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席桓木喜欢读书,现在更是无比怀念以前上学的日子。 夏棉不知道眼前人所想,只低着头小声继续说道“整个学校我只认识春娟姐姐一个人,但是她不喜欢和我玩,同学们也不喜欢跟我玩。”而且还有男同学老是扯她头发,欺负她。 夏棉感觉很孤独也很害怕,就更不想去上学了。可是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喜欢她继续读书,每次说到她在公社读书就一副很骄傲和高兴的样子,所以她从来都没对家里人说过学校的情况,怕他们担心。 这是被排挤了吧,席桓木瞬间明了。 至于被排挤的理由席桓木偷偷瞄了眼小姑娘完全不像农村人的白皙皮肤和精致脸蛋,答案一目了然。 席桓木暗自不屑,小女生之间就喜欢相互攀比。谁更漂亮一些谁成绩更好一些谁更受老师和男同学欢迎一些都能成为相互嫉妒和排挤的理由。 但眼前这个笨蛋明显想不通,还委屈和沮丧地继续说道“我也帮她们打饭和打热水了,但是好像没有用。”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觉得上初中后就变得好累好累,跟小学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席桓木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问道“你离不开她们吗必须跟她们一起玩吗” 夏棉一呆,抬头看着席桓木,愣愣地答道“没有。” “那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些” 夏棉喃喃道“老师说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 每次见到别的女同学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逛街,夏棉心里虽然也羡慕但她本来就是个安静的性子,所以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 最让夏棉难过的是,每次有男同学“欺负”她,包括王春娟在内的女同学不但不帮她,还说一些让人难受的话。 夏棉心里就觉得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真的很让人讨厌,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因此她想要通过为大家做点事,让大家能喜欢她,至少不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不说那些让她难受的话。 席桓木不了解内情,只觉得夏棉的理由莫名其妙,暗自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夏棉才抬头看着席桓木,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反正你要是想家了,就把我家当成你自己的家,我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好的,他们也很喜欢你。” 她也很喜欢,因为他不会扯她头发,还帮她端很重的洗衣盆回家。 想到这里,夏棉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心里也像突然蹿进了一只小兔子。 夏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有些惊慌,但直觉告诉她只要离开了席桓木的视线就好,于是第一次很没礼貌的,什么招呼也不打,转身飞快跑了。 席桓木已经在夏家住了一段时间,从几次有限的接触和席家其他人的口中,对夏棉也有了些初步了解,知道她是个内向容易害羞的女孩子,所以现在也只以为小姑娘突然对着一个算是陌生人的他说了一段这样很亲近的话害羞了。 看着跑远的身影,席桓木忍不住笑了,说了那么多不着边际的话原来是想安慰他 这安慰人水平,还真是不怎么样。 席桓木举目望向京城的方向,想家吗 确实想啊。 从那以后,也不知道夏棉那脑袋瓜子怎么想的,每次回家都会给席桓木带三颗水果糖,再吭哧吭哧安慰上一句“席大哥你肯定能回家的”。 就差说“别哭”了。 席桓木哭笑不得,这是把他当小孩哄了吗这种糖他知道,一分钱三颗,对席桓木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夏棉来说,却是她省了饭钱买的。 席桓木劝说过很多次,也故作冷脸不收,但夏棉在这件事上似乎格外坚持,每次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言不语,直到他收下为止。 然而就是这样的幼稚的行为和一句话,让席桓木濒临爆发边缘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也坚信像夏棉说的一样,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心态慢慢放平,席桓木也渐渐适应在梨树大队的生活。就算没有大鱼大肉,没有大米白面,但他并没有饿肚子,小米和酸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会犁地耕种,就向村民们学习。 手上和脚上磨起了水泡,等时间久了成了茧子就好。 改变心态的席桓木,踏实、勤劳,还成了经常被表扬的积极分子。 后来又跟大学毕业分配下来的大队支书谢延升合计,请专家将队里梨树嫁接改良品种,又给梨子找到了出路,卖向了大城市,让大队村民的生活水平再上一层,赢得了梨树大队所有人的尊敬。 1973年和1974年,虽然过程不顺利,但在谢延升的出力下,席桓木成功入团和入党。等1975嫁接的梨树开始结果,并为队里带来前所未有的收入后,谢延升调走,席桓木也在谢延升的推荐和所有社员一致同意下,很顺利地当上了大队支书。 所以当席桓木和夏家兄妹一回到大队,因地震而聚集在外面的村民都纷纷上前打招呼。 席桓木因为求取夏棉而跪了三天三夜,导致生病进了卫生所这件事在整个大队甚至别的大队都造成了轰动。 这要是平时,见着两个当事人了大家还会打趣一番。但刚发生了地震的事,队里有些原本就破旧的房子被震倒了,还有一些房子也裂了,还好没什么大的人员伤亡。 不过席桓木的后续工作肯定少不了,所以大家也没了打趣的心思,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就让他快去大队部。之前安排好受灾的家庭后,大队所有大小管事的都在那里开会。 席桓木虽然不想跟夏棉分开,但身为支书这样的会议确实不能不参加。幸运的是夏棉已经回到了他身边,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见夏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担忧,席桓木心中柔软,知道这是担心他身体,柔声说道“我身体没事,你先跟大哥回家,我把事情处理了就回去。” 夏棉点点头,在周围人善意的笑声中红着脸小跑回了家。 席桓木眼中溢满笑意,跟周围人打了声招呼就朝大队开会的地方去了。 索性这些事情已经经历了一次,他也不是真的二十来岁的年龄,这样轻微的震后工作安排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信手拈来,耽搁不了什么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五章 席桓木到的时候,果然见大队和各小队的队长、副队长、会计、安保主任、妇女主任、仓库保管员等都已经在了。 见到其中一人,席桓木身体一僵,声音有些发紧地叫了声,“夏叔。” 夏忠看了他一眼,只“嗯”了一声就说道“来了就坐下开会吧。” 席桓木就像得了老师指令的学生一样,赶紧找个位置坐好。 大队长王明全笑着调侃道“原来我们支书也和大伙儿一样,是个怕老丈人的。” 其他人也纷纷笑了。 夏忠年轻时候可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打过鬼子的,只是后来膝盖中枪留下后遗症才退伍,现在每个月都还领着40几块钱和一些肉票之类的补贴呢。 原本一身正气就让人肃然起敬,现在席桓木又成了天生敬畏老丈人几分的女婿角色,可不得更怕了。 梨树大队受灾不算太严重,不像黄土大队,新修的知青窑洞都快完工了却被震垮了。 等席桓木一来,大家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这支书虽然年轻,却是个有真本事的,就说把梨子改良品种再卖出去一事,就让大家心服口服。所以现在大家也有了说笑的心思,打趣起了夏忠和席桓木这对新鲜出炉的翁婿。 席桓木苦笑,他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敢面对这个老丈人啊。 自夏棉患病,夏忠整个人就更加沉默,等夏棉去世,更是老了十岁不止。 席桓木知道,夏忠在后悔和自责,后悔答应把夏棉嫁给他,自责当初没有坚持到底,心存侥幸。 而每次面对沉默和苍老的夏忠,即使他没说一句责怪的话,席桓木也羞愧到无地自容。 所以现在一见到夏忠,席桓木全身神经习惯性紧绷。 还好大家也没忘了正事,说笑了几句就转到正事上。 王明全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整个大队有7户人家房子塌了,有11户墙开裂了,基本没什么人员伤亡,都是小伤,用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都不用去公社卫生所。房子塌了的几户被埋的东西也让大家帮忙挖了出来,现在没房子的都暂时借住在邻居家里,墙开裂的也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转移了出来,住到完好的屋子里或相熟的人家,怕再来一次房子就保不住了。” 说完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儿地震了不知道严重不” 其他人也就今天凌晨的地震议论开了。 席桓木垂眸,今天下午应该就有消息了,等之后的伤亡数据出来,又将是举国哀丧的时候。 说起来,梨树大队基本没什么人员伤亡,还多亏了那些倒塌的都是些老旧低矮的泥草房。 王明全看向席桓木,“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小席你有什么想法”虽然他比席桓木大了近20岁,但也有自知之明,这个年轻人考虑问题比他更全面。 王明全经常感慨,这就是读书人和他们这些半文盲之间的差别。所以他才坚持让女儿读完初中和高中,这不现在就被安排进公社学校当老师了,还是有备案的正规人民教师,十里八乡的谁不羡慕现在定亲的对象也是县城的职工家庭。 说起来,王春娟能到公社中学当老师还是托了夏忠的关系。夏忠虽然退役,但以前的战友转业到政府、公安局和检察院等部门的,在延城这个地方可到处都是,找人帮忙安排一个高中生到公社当老师,简直不要太简单。 王明全拜托夏忠帮忙的时候,夏忠一口就答应了,还给办得妥妥帖帖的。 原本一个代课老师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夏忠这么给力,直接成了公职教师,王明全一家简直喜出望外。 但让王明全意外的是,夏忠反而把夏棉给漏下了。一问,夏忠的回答却是,“棉棉只是初中毕业,成绩也不好,还是不要让她去误人子弟了。” 王明全觉得不理解,那公社中学里又不是没有初中毕业的老师,而且就算教不了初中,教小学也是可以的吧 王明全提出把夏棉安排进中合小学,也就是梨树大队跟其他几个大队合办的小学。虽然因为当初梨树大队出钱少没多大话语权,但夏忠的女儿,其他大队的人也会给面子。 夏忠还是没同意,“中合小学的老师已经够多了,棉棉要进去就必然有人走,我们家也不缺一口饭,还是不去抢人家饭碗了。” 王明全无话可说,大队办的小学,必然会被各个队长、支书什么的安排一些亲友进去,就像他自己,也安排了两个表亲进去,所以现在小学里的老师数量确实已经够多了。 夏忠的行为在王明全看来简直就是正直和无私的典范,王明全自认是做不到的,但心里对夏忠敬重更深了。 王明全的问话席桓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大家是怎么商量的” 王明全就说道“大家的意思就是把情况写一份材料,然后向公社报告,看能不能申请公社拨点款,把倒塌和开裂的房子该修的修,该补的补。毕竟这些人家家里条件很多都比较困难,要是让他们自己拿钱,估计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跟前世一样,席桓木一时没有说话。 前世王明全在卫生所找到他的时候,告诉他的也是这个方案。那时大家已经商讨好了,而且他也年轻,考虑问题不全面,所以就没说什么,最后就按这个方案执行了。 不过到了公社却没讨到什么好处,因为梨树大队已经是整个公社受灾最轻的了,其他大队的情况公社领导都一筹莫展,更别说你条件最好,受灾最轻的梨树大队。 最后还是在谢延升的调解下,公社才象征性的补了点钱,大头仍是大队自己出的,而且之后梨树大队在公社领导的印象就不太好,卖梨子的钱也被找各种理由收缴了大半。还是他跟谢延升都升了上去,不看僧面看佛面,情况才好转。 重来一次,这样低级的错误当然不能再犯。 想到此,席桓木说道“我有点想法,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看看可不可行。” 王明全笑道“大家开会就是讨论的,有什么想法说就是。” 其他人也纷纷应是。 席桓木就说道“这次应该是哪个地方发生了大地震,我们这里只是被波及,真正发生地震的城市说不定已经一片废墟。 “公社的情况比我们大队严重多了,其他大队也开始有受伤的人被送到卫生所,估计情况也比我们严重。可以说现在整个公社、县城、延城甚至整个国家都面临灾后重建。 “重建需要资金,就算国家能拨款,但重点也是那些受灾严重的城市。延城估计不会有太多,等延城、县城和公社一级级分下来,我们又能领到多少 “而且现今我们大队经济收入好是出了名的,大队本身条件比其他队好,受灾又不严重,还向公社要钱。这不但让其他大队的人心里不平衡,让公社领导为难,也不符合我们支援国家建设的思想。 “我的意思是,与其将梨树大队和其他大队、公社的关系搞僵,还得不到多少补贴。倒不如我们队里主动用自己的资金补贴受灾家庭,为受灾的其他地方尽一份绵力。” 以后公社有什么好政策第一考虑的就是梨树大队,而大队要办什么事情也便利很多。 这句话席桓木没说,但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蠢的,自然能想到。 “我觉得可以。”夏忠第一个支持,他倒不太在乎以后的好处,关键是那句支援国家打动了他。 夏忠为什么能当上一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因为他正直啊,将仓库交给他,一生产队没人不服。 而夏忠也确实不辜负大家的厚望,这么多年下来,硬是没有拿过一颗粮食回家。 所以大家也没觉得夏忠这样表态只是因为支持准女婿的意见。而且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知道席桓木这个提议看似队里吃了亏,以后的好处却是少不了的。于是纷纷表态,表示支持。 大队会计自豪地笑道“只要不是砖瓦房,大队还是能负担得起。”各小队会计也表示能自己生产队账上也有一些余钱。 就是一年前这些会计们也不敢这样说,那时候账上根本没啥现金。队里“应收户”家里娶媳妇,向队里要钱时,会计们都要伤透脑筋。 现在不一样了,去年梨树挂果,卖出去后,不但每家每户都分到了钱,大队和各小队的账上也有了一些余额。今年梨子又快成熟,马上又有进账了,所以会计们也有了底气。 王明全满面红光,兴奋的啊,他已经能想到梨树大队被公社甚至县上表扬的情形了。 席桓木这小子果然是个人物啊,不,自己当初把这小子弄到大队来才是最英明的。 想到一个月后席桓木就回城了,王明全心里一阵可惜。不过总不能阻了人家前程,而且席桓木就是一条潜龙,梨树大队这个偏僻小地方关不住他的。 其后,大家又商讨了一些细节,比如补贴的标准啊,组织人员修建啊,以及修建期间受灾家庭的安排啊等等。将这些商量好了,各个小队长回去开大会的时候才好向社员传达。 散会后,席桓木将夏忠送出会议室,他还要尽快写一份书面的详细计划书,和王明全去公社报告,所以还不能回去。 其他人眼神调侃,席桓木却一直提着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问道“夏叔,家里没事吧” 声音有些僵硬,夏忠以为他心里对跪了三天三夜这事有疙瘩,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只说道“家里没什么事,只是有间老房子开裂了,需要修补。” 席桓木当然记得这事,因为开裂的正是夏棉睡的那间,当初还让他后怕不已。而且房子修好前都是他和夏忠睡一间屋的,夏棉跟夏母睡。等房子修好了,他们也结婚了,才跟夏棉住在一起。 想到此,席桓木决定趁着这次队里统一安排人帮工,自己出钱把两间老房子推了重建。 前世结婚后就回京城了,所以不需要房子。现在他不打算这么快回去,直接住在岳家就有点不像话了。 但要另找地方建房,先不说地皮的问题,关键是没这个必要。毕竟再如何他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等他跟夏棉走了,房子就空下了。 而夏建国,席桓木从没想过他会一直窝在农村,有夏家老宅就足够了。 虽然房子重修后还是住在岳家,但毕竟是自己出钱,相信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不过这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还是等他从公社回来后再说。 被推荐上大学的事还需要解决,他跟夏棉的婚事也要尽快,看来他要加快速度了。 想到这些席桓木就说道“夏叔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点。有裂痕的房间不要进人,你们也不要动它,等我从公社回来再商量。” 夏家人都不是占便宜的性子,上一世自己动手几天就把房子修好了,根本没让队里出钱。 夏忠原本打算回去就跟夏建国一起修房子的,现在席桓木这样一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知道席桓木忙,也不耽搁他,“你去忙吧,身体要是撑不住就说,这么多人还能让你一个病人把事全干了” 席桓木眼眶一热,简直差点落下泪来。 多久了十年还是从夏棉得抑郁症的更早开始夏忠就再也没这么亲切地跟他说过话了。 压下心中的起伏,笑道“放心吧,夏叔,我知道的。” 夏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夏忠的背影一拐一拐消失在路口,席桓木才转身进了大队办公室。 他要抓紧时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六章 不到两个小时,席桓木就将报告写好,饭也顾不得吃就和王明全一起骑上自行车去了公社。 以前梨树大队跟其他大队一样,需要办事也是赶驴车。这两辆自行车还是大队条件好起来,为了方便跑业务才想办法弄来自行车票买的。 这时候公社是集体办公,南北公社办公场所是一排平房,几间房子打通,再把十几张办公桌并在一起,就坐在一起办公了。 所以,等席桓木和王明全到了一看,嗬,屋子里全是人,而且还都是熟人。两人对视一眼,这些人动作够快的啊。估计也跟梨树大队之前想的一样,先到公社要到钱再说。 各大队队长、支书也是经常到公社开会的,所以大家即使不熟但也都相互认识,而且梨树大队这两年可是出尽了风头,各大队长、支书对这两人可是熟得很。 此时见着两人,就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梨树大队那么有钱也来和我们这些贫困户争” 其他大队的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开了 “人家王队长说了,梨树大队人多,虽然梨子卖了钱但分下去也没多少,他们大队还是穷。” “呵呵,穷还买得起自行车我们谁不是赶小毛驴的。” “人家可说了,那时为了跑销路,是为了集体和公家才勒紧裤腰带买的,不是私人用。” “我看就是想哭穷,把公社的钱先哄到自己口袋里才是真的。” “” 公社书记的脸色已经黑成墨汁了,大掌在书桌上拍的“啪啪”作响,满是怒意地说道“都给我闭嘴,当这儿是菜市场呢灾难发生了,不知道安抚群众做好自己的工作,都跑到这里来瞎闹什么要钱我上哪儿去给你们弄去我还想找你们要钱呢” 大家都不说话了,心想,这要安排后续工作不就得需要钱么反正公社要不给出个说法,他们今天就不走了。 见此情形,又见谢延升不停地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先回去。王全明心中直呼庆幸,还好听了席桓木的,要真按他们之前商量的,不但成了枪把子,还刚好撞到枪口上。 不过自己并不是来要钱的,王明全心里底气十足。对刚才其他大队的人说的话权当放屁,一点儿不放在心上。 清了清嗓子,“书记,我们梨树大队知道这次国家受灾,正是应该八方支援的时候。为了支援国家,也为了减轻县里和公社的负担,我们大队的干部和社员一致决定,我们大队自己出钱为受灾家庭修建房子。” 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其他大队的队长和支书都愣了,梨树大队怕是傻了吧,有钱也不要 书记却一拍桌子,那力气大的,也不怕把手给拍肿了。 大声一喝,“好,好,好,梨树大队果然是好样的,这种没有私心一心支援国家的精神值得每个大队学习,放心,等我去县里开会的时候一定把这件事报给县里领导。” 王明全激动了,果然他们梨树大队要成学习榜样了,以后好处还会少吗 其他大队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妈的,梨树大队这不是傻,是大大的奸诈啊。 又酸溜溜的想着,要是自己大队有钱,也能像梨树大队一样干,又不是只有梨树大队才一心支援国家,有必要这样大肆渲染吗还上报县里呢,真是小题大做 书记看向席桓木,十分亲切地问道“有具体的安排吗” 席桓木赶紧把计划书给递上去。 书记看完,称赞道“不错不错,很详细也很可行,这个我就留下,给县上的领导们也看看。”又看向席桓木,说道“席小子,这是你写的吧,很不错,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席桓木谦虚道“还是书记领导的好,不然梨树大队就是有心也没力。”这也不算拍马屁,公社书记确实在梨树大队申请专家来给梨树品种改良一事上出力颇多。 所以书记对席桓木这样说也是十分高兴的。心里不由感叹,如此年纪处事就这样老练,进退有度,不愧是席家人,现在席家又复出,席桓木的前途真的就像他说的那般不可限量啊。 席桓木又将计划书上的一些概念和步骤简单明了地解说了一遍,等书记完全明白了,就提出告辞。 还很体贴地说道“发生这样的大事,书记工作很重,一会儿还要赶去县里,就不多打扰了,我们也要回去尽快做好后续工作,为公社减轻一点负担。” 完全一副一心为公,而不是着急回去看心上人的模样。 书记再次感慨席桓木这年轻人知轻重,知道现在事务繁忙,就不趁机表现自己了。扫了一眼一个个已经成了哑巴的其他大队负责人,“听听,这才是身为队长和支书该做的。你们还不回去开展工作,都赖在这里干什么我马上也要跟谢副书记去县里了,要是耽搁了事情你们负责啊” 一堆队长和支书找了个没趣,谁也不敢说要负这个责任,只能灰溜溜的走了。心里把梨树大队又狠狠骂了一遍,要不是梨树大队搞的这么“标新立异”,对比起来太难看,他们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走呢,至少要从书记口里掏出一句承诺才离开。 现在倒好,公社什么也没承诺,只能等领导们从县上回来再跑勤快点。免得动作慢了,钱都被其他大队分光了。 等出公社办公室的时候,王明全昂首挺胸,得意非凡。再想想被训得像鹌鹑一样的其他大队的人,浑身就跟下河洗了个凉水澡一样,舒爽极了。 谢延升送两人出来,在席桓木肩膀上捶了一拳,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厉害。” 谢延升是大学生,因为结婚的事和家里闹了矛盾,就跑到梨树大队当个小小的支书。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现在也成了公社副书记。而且他今年还不到28岁,谢家在延市也算不错的家族,等在基层磨炼够了,升上去也快。 再见故人,席桓木心里也高兴。谢延升算是席桓木真正认同的朋友之一。 席桓木和谢延升交好倒不是看中什么家世和前途。当初就算席家遭难,席桓木的骄傲还是在的。现在席家得以平反,谢家就更不能比了。 主要是谢延升这个人,有能力不说,为人处世也是不卑不亢。席桓木能入团入党甚至当上支书,他都出了大力。而且等后来席桓木身处高位时,也并没有巴结讨好或是挟恩图报。 “听说你小子已经求婚成功了,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谢延升调侃道。 席桓木失笑,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 说起来,两人的经历其实有点相似。 谢延升也是家里老幺,没听家里安排,而是选择跟大学时的恋人结了婚。不依靠谢家,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靠实绩升上去,最终得到了家里人的认同。 虽然具体情况有些不太一样,但席桓木觉得谢延升的一些做法还是很值得借鉴。 “结了婚就要担起责任,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姑娘。”谢延升显然也是因为自身的经历才会多嘴提醒。 席桓木嘴角含笑,眼神坚定无比,“当然” 前世他带着夏棉离开时,谢延升也劝了他几句,不过那时席桓木的心思被回城以及跟家人团聚的喜悦占满,也自负能得到家里的认同,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尽管上一世他和夏棉的故事以悲剧收场,但席桓木还是感激谢延升的,这个朋友,值得相交。 而这一世,他必不会重蹈覆辙。 因为各自都还有一大堆事情,谢延升也没多聊,嘱咐了几句就回了办公室。 此时已经快中午12点了,王明全今天从凌晨一直忙到现在,没顾上吃饭,又想到席桓木还是病人呢,要是把身体饿坏了可不得了,就说道“我们先去饭店吃点饭再回去吧。” 席桓木问道“你带粮票了” 王明全一拍额头,说道“出来的匆忙,还真没带粮票。要不我们就点两肉菜吃”肉菜不需要粮票。 席桓木好笑,哪有人只点两盘肉的而且他还想早点回去呢,就说道“算了,骑自行车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我倒是想买一只烤鸡回去给两个孩子加菜,要麻烦你等一下。” 夏建国有对双胞胎,今年5岁,很是可爱,是夏家的开心果,席桓木也很是疼爱。 王明全笑道“理解理解。”这是要开始收买岳家人了啊,然后又说道“今天高兴,我也买一只回去加菜。” 一只烤鸡要4块钱,要是平时王明全也舍不得。 两人到店里各买了一只鸡,席桓木又要了两只卤猪蹄,才返回大队。 回去的路上,王明全一直说着这今天发生的事,讲到其他大队的人脸色变幻时,就痛快的哈哈大笑。 “哎,只可惜再等一个月你就回城上大学了,以后就算回来也只是陪棉丫头回娘家了。”王明全叹道。 “那我就不去上大学了,反正名额还没报上去,换一个人就是。”席桓木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说的轻飘飘,王明全却差点一个跟头从自行车上栽下去,稳住后连忙问道“小席,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席桓木也停了下来,先笑道“您可慢点,摔倒了我可不好跟队里人交代。”然后才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从不在正事上开玩笑。不过动作要搞快点,月底就必须报上去了。至于人选,我倒是推荐薛定,之前选的时候除了我就他票数最高。”薛定也是队里的知青,比席桓木还早来一年。 王明全终于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但仍是震惊了半天,才说道“薛定倒是没问题,毕竟他这几年也是队里的积极分子,之前为梨子跑销路也没少出力。但是为什么啊因为棉丫头你可以带她一起走啊”真是想不通。 席桓木笑笑,“有这个原因吧。不过最重要的是,在梨树大队6年,就这样走了我也舍不得,总得为大队再做点事,等这件事做完了,明年我再上大学也一样。凭着我们大队的表现,还怕明年没有名额吗” 冠冕堂皇的理由必须要有,不然夏棉就该成被议论和指点的对象了。 王明全不由问道“什么事” 席桓木笑道“先保密,等这次地震的事了了再说,反正是对队里有利的事。” 既然席桓木这样说,王明全也不问了,只感动地说道“我代表全梨树大队的社员感谢你,为了我们耽搁你一年的前程。你放心,就算豁出去我这张老脸,明年也一定给你拿个名额回来。” 席桓木笑笑,明年就不需要名额了啊。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催促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总算走出了改变的第一步,将上大学的名额让了出去。 他并不是因噎废食不去上大学,也不回城。 虽然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确实没必要再回学校。 但他知道,要想走得远,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学历,这就是社会的现实。 而只有走得远,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他和夏棉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不看其他人的脸色。 之所以放弃今年上大学,只是为了有更充足的准备,不再毫无防备地回到被席家掌控的范围。 接下来就该准备他和夏棉的婚事了。 前世,因为时间紧急,他们的婚事也办得匆忙。今生,虽然他也急着快点定下名分,但一定会准备充足,不留下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七章 席桓木直接将自行车骑回了夏家,准备等下午再还回去。 他回来时,夏家人都在院子里,从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桌上凉着的稀饭和馍,明显是在等他,席桓木心中一阵温暖。 刚停好自行车,双胞胎就跑着围了上来。 夏俊摸摸自行车,仰着头脑袋一脸期盼地看着席桓木,“姑父,一会儿还能载我转一圈儿么” 自行车刚买回来那会儿,队里的小孩子们基本都被大人载着兜了一圈风,虽然就那么一次,但在孩子特别是小男孩心中却留下深刻的印象,夏俊直到现在还惦记着。 一旁的夏玲软软地纠正哥哥,“这是席叔叔,不是姑父。” 夏俊一脸嫌弃,“笨蛋,小姑姑要嫁给席叔叔了,就叫姑父。” “哦。”小姑娘什么都听哥哥的,咬着手指看向席桓木,“姑父,玲玲闻到肉肉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两个小家伙的对话让围观的大人不住发笑。 夏建国敲了一下夏俊的脑袋,“就你小子机灵。” 夏俊不乐意了,“本来就是嘛,妈妈说爷爷都答应了,席叔叔以后就是姑父了。” 李玉芳向夏建国一瞪,“是我说的,咋了”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男人就是不愿意承认。 李玉芳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她嫁过来的时候小姑子还小,又懂事,对比起她那胆大包天的亲妹妹,简直乖巧得让人心疼,所以李玉芳对夏棉这个小姑子比对亲妹妹还要疼爱。 而席桓木也可以说是李玉芳亲眼看着从一个瘦弱少年成为俊朗出众的青年,无论相貌还是品行都无可挑剔。 李玉芳觉得这两人就是天生一对,相配的很。小姑子能有这样好的归宿她打心眼里高兴,真不知道夏建国在别扭啥。 李玉芳一副很满意席桓木这个妹夫的样子,一旁的夏棉也满脸娇羞,满心欢喜的模样。 夏建国既心酸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又惹不起媳妇儿,只好捡个软柿子,轻捏了一把夏玲的没什么肉的小脸蛋,“闺女,爹没给你吃肉啊” 小姑娘很诚实地回答“有,但是都好久好久没吃了。” 夏建国气结,两个星期前不刚吃过这怎么就好久好久了想他小时候,半年才吃上一回呢。 席桓木忍俊不禁,小丫头长相跟夏棉有几分相像,憨憨的,让他不由心软。摸摸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姑父买了烤鸡和卤猪蹄,今天让我们玲玲吃个够好不好” 小姑娘双眼一亮,大声喊道“姑父真好,玲玲最喜欢姑父了” 夏建国没好气道“真是有奶就是娘,谁给你吃就最喜欢谁是吧” 小姑娘没理会自家满身冒着酸气的爸爸,全部注意力都被后座上绑着的油纸包吸引,吸吸鼻子,咽下口水,真的好香啊。 可爱的小馋样让人忍俊不禁。 张素兰笑着开口,“好了,都进屋吃饭吧,不然玲玲的口水都流成河了。桓木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还没吃呢。” 张素兰对席桓木一直很喜欢,虽然年龄不大,但很稳重,也有担当。现在成了自己女婿,就真像俗话说的,越看越满意了。女婿病刚好就为了队里劳碌大半天,实在是让人心疼。 席桓木应了声,将打包的烧鸡和猪蹄交给夏棉,让她切块装碗。 李玉芳跟着去帮忙,其他人则进屋上了桌。 夏家人少,加上席桓木和两个孩子刚好将一张八仙桌坐满,也没什么女人、小孩不能上桌的规矩,所有人都坐在一起。 夏忠看到整整两大碗肉菜,酒瘾就犯了,对夏建国说道“去,拿一罐子酒来。” 夏建国酒虫也被勾出来了,一听,立马拿酒去。 张素兰和李玉芳也不管,这地儿的男人就没有不喝酒的,反正他们也有分寸。 结果等夏建国拿了三只碗,在席桓木面前也摆上一只的时候,张素兰首先不乐意了,“桓木病刚好,喝什么酒要和你们自己喝就是。” 李玉芳也掐了夏建国一把,“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妹夫来这六年我就没见他咋喝过,要是把人灌醉了万一下午队里有事你去啊” 夏棉也抿紧嘴唇看着她哥。 夏建国简直心酸,一直温和慈爱的老娘为了一个外人吼他。一直,呃,疼他的媳妇儿也为了个外人下了狠手的掐他。乖巧懂事的妹妹,他竟然在她眼里看到了责备 但是,他一个也惹不起,只好神色不善的看着席桓木。 夏忠也看向席桓木,问道“能喝不” 这大热的天,席桓木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前世没这出啊,他是不是不该买肉回来不过嘴里却说道“我身体已经好了,而且张姨自己酿的酒,喝了不上头,我就陪叔和大哥喝点。” 夏忠和夏建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夏棉和李玉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张素兰叮嘱道“桓木少喝点,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后劲大,你没咋喝过,一次不要喝太多。” 席桓木笑着应是,但看着夏建国毫不手软给他倒了满满一碗,心想这可不是他能决定的。不过,他现在很理解夏忠和夏建国的心情,尽管还没有前世练出来的酒量,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上午队里的事情基本安排妥当,又有大队长把关,席桓木下午其实基本没什么事。夏忠父子也了解这个情况,所以灌起酒来毫不手软。 现在的席桓木实在称不上有酒量,两碗下肚,头就开始晕乎了。 见此情形,张素兰赶紧让夏棉夹点菜到席桓木碗里,让他别空着肚子。她也算看出来了,这顿酒是席桓木作为夏家女婿必须喝的酒,劝也没用,还是让这几个男人多吃点菜要紧。 夏建国鄙视道“就你这酒量,连我十岁时候都赶不上。” 张素兰笑骂,“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偷偷喝酒结果醉倒在酒缸面前了。” 众人大笑,建国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娘诶,您别老拆台啊。 李玉芳笑得最起劲,“好啊,我说俊娃咋这么小就知道偷酒喝,原来根源在你这儿呢。” 夏俊大声喊道“我没有偷喝,我是在帮奶奶尝有没有酿好。” 李玉芳拍了他脑袋一下,“是是是,你最厉害,还能尝出酒酿的好不好。”夏家一家都是老实正直的,心眼子全长到这小子身上去了。 正啃着鸡腿的夏玲不忘表达对哥哥的崇拜, “哥哥最厉害。” 夏俊得意了。所以他很喜欢妹妹嘛,真不明白他的兄弟们怎么一说到他们的妹妹就一脸嫌弃。 李玉芳好笑,揉了揉小姑娘的的脑袋“你又知道什么快吃你的鸡腿吧。” 小孩子总是那么天真可爱,也是一个家庭最幸福和快乐的来源。 夏忠双眼慈祥地看着两个孙子,突然说道“我从小就是孤儿,靠着乡亲们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参军打鬼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算为此瘸了一条腿也从不后悔。我最幸运的是遇到你们娘,不嫌弃我,再苦的日子也陪我过。” 张素兰眼睛瞬间湿润了,说道“遇到你才是我最幸运的事,当时我跟爹娘逃难到延城,人生地不熟,要不是遇到你我还不知道咋样呢。爹娘是你帮着养老送终的,我这些年身子不好,花了多少钱,你从没埋怨过一句,这辈子我都欠你的。” 当时战乱,延城又是革命根据地之一,很多人都逃往延城。兵荒马乱的,张素兰又长得漂亮,要不是遇上当时是连长的夏忠,还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夏忠拍拍张素兰的肩膀,“什么欠我的你为我生儿育女,我做那些难道不应该” “老大我是没什么担心的,娶了个好媳妇,现在也是儿女双全。我最担心的是我小闺女,从小养的娇,性子也腼腆,我的愿望是给她找个丈夫疼爱、公婆和善、人口简单的人家,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说着夏忠看向席桓木,“你既然求娶棉棉,我也看到了你的诚意,现在我就正式把我闺女托付给你,希望你下半辈子能好好照顾她。” 席桓木眼眶泛红,他知道他一点也不符合夏忠挑女婿的条件。在其他人甚至他自己都觉得他和夏棉天生一对,或者夏棉嫁给他是夏棉的福气的时候,只有夏忠才是最清醒的。 他和夏棉彼此相爱,但当初的他不知道一段婚姻不仅仅相爱就可以了。 门第差距、婆媳问题、亲友往来等等都是过日子需要面对的问题。这些都被他忽视了,而睿智又疼爱女儿的夏忠却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明白了,“爸,你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我以性命发誓,这辈子,一定让棉棉幸福” 真是喝多了,直接叫上“爸”了,不过现在也没人在意。 夏棉眼泪汪汪看着席桓木,她不要席大哥以什么性命发誓,只要是席大哥说的,她都相信。 可能夏忠也感受到了席桓木语气中的坚决,终于点点头,最后说道“让你跪了三天三夜才答应你们婚事,你别介意。” 席桓木笑了,笑容里的黯淡被因醉酒而发红的脸完美掩盖。 “我怎么会介怀呢,我知道您是为了棉棉好,也是为了让我考虑清楚。” 前世的他确实有些介怀的,就像大多数人以为的一样,是夏忠故意拿乔。 席桓木清楚记得,夏忠不同意,劝他放弃时的情形。 “你起来吧,我闺女配不上你,我不会同意的。” “有什么配不上的夏棉和我年龄相当,温柔漂亮又贤惠,有什么配不上的” “门不当户不对。” “我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都疼我,只要我喜欢的他们就喜欢,我也会保护夏棉,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当初信誓旦旦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讽刺无比。 事实证明,夏忠的担心是对的,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八章 席桓木再次醒来时已经傍晚,落日红霞笼罩下,整个农家小院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自家酿的酒就这点好,即使醉了,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没有,不但不头疼,反而清醒得很。 炕柜、衣箱、书桌 主席像、煤油灯、热水壶 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样式老旧的摆件,熟悉又亲切的感觉让席桓木的心更为踏实。 口中有些干渴,正想倒水时才发现杯子里装满了凉白开,席桓木目光一柔。 梨树大队虽然因为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不像黄土大队那样缺水,但水质并不好,讲究一点的人家基本上都是把水烧开了再喝。 不过烧水确实是个麻烦,特别是夏季天热,喝水又多,有时忙起来顾不上或者等不及,也就不那么在意,抱着凉水就喝。 席桓木前十几年活得精致,身体对环境、质量要求就比较高。别人喝凉水没事,他却喝一次拉一次。几次下来,席桓木也不敢再拿身体开玩笑,只能乖乖地凉了凉白开喝。 不过他到底是个男人,有着很多男人的通病,对生活琐事往往比较粗心,很多时候都是口渴想喝水时才发现热水壶是空的。夏家人都是要每天干活挣工分的,他也不好意思老麻烦人,只能一边忍着渴一边烧水。 夏棉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她性格温柔又细腻,没多久就发现了席桓木的情况,然后就让席桓木只要没水了就把水壶放到门外墙角,她煮饭烧水时就会帮忙灌满。 从此以后,无论冬夏,席桓木的水壶中总是装满了热水。而夏家人也养成了夏季只喝凉白开的习惯,因为夏棉每天都会凉上两大罐子放在厨房。 想到此,席桓木嘴角溢出一个浅淡却柔情似水的笑容。 没有味道的凉白开,喝下去不但解了口中的渴,就连干涸的心也得以滋润,缓缓恢复着生机。 一个为他而养成的习惯,一个怎么宠爱都不为过的女人。 门被轻轻推开,夏棉走了进来,神情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席大哥。”声音带着颤音,充满惶恐。 席桓木一凛,放下水杯快步走到她跟前,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夏棉第一次毫不顾忌地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双眼含泪望着他,“你是不是把上大学的名额让出去了” 没等席桓木说话,又继续地说道“整个大队都传遍了,队里准备把名额给薛定。要是谁反对或是推荐其他人,就在明天之前去大队反映。没有充分的理由或是另外推荐的人没有薛定票数高,最后名额就是薛定的了。” 只要不是夏棉有事就好,席桓木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是把名额让出去了。”看来王明全动作挺快的。 “为什么”夏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都说你是因为我才不去上大学的。席大哥,我之前说不想离开爸爸妈妈的话都是骗你的,我听你的,跟你一起去京城,你去上大学好不好” 见她又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神情也越来越恍惚,席桓木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吼道“不是的”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席桓木弯下身,靠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棉棉,他们说的不对,不是你的原因。” 他只是为了自己不再像个行尸走肉,只麻木地活在报复和悔恨之中。 “真的吗”夏棉小心翼翼确认着。 “真的。”席桓木语气坚定,“席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留下来只是因为还有事情要做,等事情办完,就去上大学。” 席桓木低沉的声音一点点抚平了夏棉的情绪,帮她卸下了快要压得透不过气来的重担。 原来席大哥自己有打算,不是因为她才耽误席大哥的,真是太好了。 夏棉整个人放松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是队里的事吗”好像是有人这样说过。 “是啊,就是队里的事。”席桓木心里怪自己嘴贱,当时王明全问是不是夏棉的原因的时候就该坚决否认。 又把王明全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说他为了队里留下来不行吗大老爷们话那么多干什么 这真是冤枉,其实大队长传话的时候,主要讲的就是席桓木是为了队里才放弃了今年的名额留下来的,为了夏棉“不爱江山爱美人”这样的话不过是随口调侃。 不过什么时代都一样,大家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显然对“不爱江山爱美人”更为感兴趣,所以传着传着席桓木为了夏棉不去上学的消息就反而成了主流。 弄清楚了,夏棉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席大哥心里肯定在笑话她。之前还一直站在席大哥门外伤心呢,真是又笨又可笑。 退出席桓木的怀抱后,夏棉脸色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他,“爸他们也有话和你说,快点过去吧。” 席桓木倒是想单独跟夏棉多呆呆,不过以小妮子的性子估计行不通,而且的确还有很多事需要跟岳父商量,也不好让长辈久等。 出了屋子,夏棉直接进了厨房,这个时间该做晚饭了,李玉芳已经在忙了。 而主屋里,夏忠、张素兰和夏建国都在,一见到席桓木,夏忠就皱着眉头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真是为了棉棉” 瞒着夏棉是因为她性子柔弱、敏感,又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但对于夏家三位主事人,席桓木却不准备全瞒着。至少要让他们了解一部分,让他们知道他是真的在为以后打算,从而放心将夏棉嫁给他。 所以席桓木说道“应该说是为了我和棉棉的未来。我仔细思考过夏叔的话,之前是我太想当然了。我父母亲人是疼爱我,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由着我的性子来。” 特别是在他大哥和侄儿们都没有突出才干,只能勉强守成,他成了家族培养的继承人之后,和家族兴旺比起来,个人的喜好又算得了什么 然后用“为你好”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做着伤害他心爱人的事。 “正如夏叔所说,我不在乎棉棉的出生和家庭,但不代表我的家人也都能接受。” 门当户对讲求的并不仅仅是财力上的相当,更是观念、文化上的相似。所以,秉持门当户对的准则来挑选结亲对象并不是封建和错的。 但是如果门当户对发展成门户之见,而他又寄托了家族的希望,夏棉这个不但不能丝毫助力还耻于拿出手的农村儿媳妇就成了碍眼的存在。 “我母亲出生于大家族,比较欣赏所谓的大家闺秀,对棉棉很可能先入为主存在偏见,所以婆媳问题必然存在。” 前世,家里最大的反对声音就来自他母亲宋明真。作为有名的红色资本家宋氏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儿,是高贵而优雅的,但也是计算利益得失的。 她疼爱小儿子不假,但正因为疼爱,所以会觉得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女人配不上她儿子。 在宋明真眼中,夏棉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外,一无是处。但到了他们这样层次的家庭,容貌恰恰是最没用的。家世、才情才是最重要的。 对一个人先入为主有了坏印象的时候,这个人的优点也成了缺点,缺点更是被无限放大。 夏棉内向腼腆的性格是小家子气的表现,帮着做饭、打扫的勤快也成了出生低贱的证明。 “亲友往来也不可避免,但以我现在的分量,还不足以让其他人尊重甚至忌惮,以棉棉的性格很容易吃亏。” 前世,那些人当着他的面还好,他不在场的时候就对夏棉极尽挖苦和嘲讽。而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的好侄女,背地里却是一个是非不分,带头给自己亲人难看的蠢货。 最让他痛恨的是,自以为将夏棉放在心上的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席桓木最后总结。 恋爱是浪漫的,婚姻是现实的;相爱的只是一个人,嫁娶的却是一种生活;爱情如果是童话故事,婚后生活就是“从此以后”的真实续写。 婚后的枝枝蔓蔓,细细碎碎都需要面对和解决。他和夏棉,想要真的如童话故事结局一般“从此以后,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他就需要将道路上的一切阻碍扫平。 席桓木的话说完,夏建国脸黑的已经能滴出墨来,原来还有这么多道道在里面,当时就算姓席的跪死了,他爸也不该同意 张素兰也一脸忧心忡忡,她和夏忠不存在什么门当户对的问题,也不需要处理婆媳和妯娌关系,之前便把这些忽略了,或者说想到了但没太放在心上。 人就是这样,没亲身经历过,总会把一些问题看得太过简单和理想。现在席桓木把问题一一摆出来,再联想到曾经见到或听到的因婆媳关系闹出的矛盾,心里就为女儿担心不已。 唯一面色如常的就是夏忠了,他的眼中甚至有一丝欣慰。 比起前两天盲目自信能得到家里人同意,一味保证能护得夏棉周全的人。现在能正视问题的席桓木,才是真正的成熟,也能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了。 所以现在夏忠反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以两个年轻人的心思,要分开是不可能的,那还不如想办法面对。 席桓木既然主动提出来,而且已经有了行动,想来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于是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梨树大队不回去。”想也知道席家不可能同意。 夏建国虽然脸色很臭,但也说道“那名额也是,怎么说让就让出去了你不去上大学就能解决问题了”那可是上大学呢,多少人想都想不来,虽说是为了小妹,但还是太可惜了。 说到底,夏建国心里还是将席桓木当自己人看待的,所以才为他可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九章 席桓木沉默了下,说道“这次被推荐的学校在京城,只要我去上学,就等于回到了席家。” 如果带着夏棉一起回去,除了他预先知道一些事有了防范外,其他什么也没改变。事关夏棉,他承认胆怯了,不敢心存任何侥幸,也不允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 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的可能。 但将夏棉留在梨树大队,并不是长久之计,也非良策,更何况他又怎么舍得 所以只要他去上学,带着夏棉一起走亦或是让她留下,都不是好的选择。 显然夏家人也想到了这点,夏建国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有些焦躁地问道“那就这样耗着等你们生了娃再回去” 席桓木笑了,带着些凉意,孩子算什么他父母并不缺孙子孙女,要不然上辈子就不会在得知夏棉怀孕后仍无动于衷,孩子小产后更是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 不过,他父母不缺,席家却有人稀罕。 “席家嫡脉现在就我父亲和小叔两房,小叔比父亲小了二十岁,几乎是父亲当儿子养大的,所以父亲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十分疼爱。” 最重要的是小叔十分有才干,被下放前就已经是一个省的二把手,这次起复站对了阵营,也提出不少实用的政策,只一年时间就成了一方大员,可以说是席家现在最有前途的人,也是席家除了父亲外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前世要不是他的原因,让小叔主动退下来,最后登上顶峰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席桓木心情有些低落,小叔是他唯一对不起的席家人。 席桓木心中的决定更为坚定了。 “我小叔小婶是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原本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但小婶在生产时出了意外,不但孩子没活下来,她自己也伤了身体再不能生育,现在夫妻两人都已经四十几岁了仍膝下空悬。 “席家也算世家大族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某些方面仍保持着传统。特别是爷爷那一辈,十分重视传承和延宗绵祀。加上疼爱幼子,爷爷在世时曾发话说,要是小叔小婶到了四十岁还没有一儿半女,就从大房过继一个孩子,继承二房家业,为小叔小婶养老送终。当时我父亲和母亲也都是答应了的。 “前几年家里遭难没有顾得上,现在家里已经没事,而且小叔小婶都已经45岁了,想必他们也是有这个心思的。” 过继一般以“重继续、辨昭穆、别亲疏”为原则,在本宗族内选择学院关系亲密、昭穆相当者,侄子承嗣就成了主流。 论血缘,没有人比席桓木与二人的关系更为密切。加上小叔小婶对他从小就十分疼爱,因此前世首先就提出想要过继他。但那时大哥和两个侄子的平庸已经让父亲有些失望,又怎么舍得把他这个初露锋芒的小儿子过继出去 席桓木自己也觉得喊了二十几年的小叔小婶突然改口叫爸妈,亲生父母反倒要叫伯父伯母,会很别扭。而且就算不过继,他相信自己一样会孝敬小叔小婶,所以当小叔小婶问他的时候,就表现的不太愿意。 见此情形,小叔小婶也不好勉强,只好从下一辈选人。但大嫂是个护犊子的,她两个儿子一个也不许碰,谁说都不行。 两次被拒,小叔小婶的心思也就淡了。最喜爱的不能如愿,与其过继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孩子平添事端,还不如保持现状。何况两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深爱对方,没有一个血脉的延续固然遗憾,但对于有没有后代这件事上,二人并不像老一辈那样十分在意。 席桓木话落,夏建国就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过继到你小叔小婶那一房” 见席桓木点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过继了就能解决问题” 席桓木目光染上暖意,“从小小叔小婶就对我特别宠爱,从年龄上来讲,他们更像我的父母,据说我还不懂事的时候,经常把他们叫爸妈。” 席桓木永远记得小时候贪玩被父亲训斥后,小婶抱着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别理你爸爸,我们木木已经够优秀了,不需要这么小就把自己逼得死死的。木木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娶个自己喜欢的人,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有你小叔给你撑着呢。” 而小叔,总是满脸无奈,目光宠溺而纵容地看着他和小婶。 席桓木十分肯定地说道“小叔和小婶是很开明的长辈,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小婶人很温柔,棉棉以后和她相处,也会很轻松。” 前世除了祖母,只有小婶真心接受了夏棉,不过祖母因为身体和一些其他原因,基本都是住在疗养院,小婶也是常年跟小叔在外省,所以能帮夏棉的时候并不多。 他母亲不是仗着婆婆的身份来为难夏棉吗那他就从根源上来斩断这份联系。 席桓木此时反倒有些感激席家和宋家是所谓重规矩的大家族了,在过继问题上,它们还保持着绝对的传统。 各承各业,各立门户。 规矩,以前能限制他,现在也能为他所用。 过继后,不但他有了不住在席家的正当理由,而且一个伯母对侄媳妇挑三拣四也成了“没规矩”。 而小婶,即使因为身份转变对夏棉变得挑剔一些,但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在一起相处几天,又能有多少矛盾而且,还有他一直陪着呢。 “这牺牲也太大了”夏建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妹夫,没的说,心服口服。 张素兰也有些迟疑,她想的倒是其它,“会不会不太好而且你的父母估计也不会同意的。”作为母亲,最是明白不过,没人愿意让自己孩子叫其他人爸妈的。 夏忠也沉默,从微皱的眉头就知道他心里也觉得这件事太大了,不好办。 席桓木却笑了,“放心吧,我心里是愿意的,一点也不勉强,算不上什么牺牲。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难办,首先有爷爷的遗言,再加上我自己愿意,我父亲会同意的。”只要他自己愿意,就算父亲不情愿,小叔也有办法让父亲点头。 听席桓木这样说,又见他表情果真一点不勉强,夏家人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如果席桓木小婶真如他说的那样,是个不在乎家世又好相处的,起码门当户对的问题和婆媳问题算是解决了大半。 至于亲戚朋友的交往 夏忠对席桓木说道“棉棉性格内向,我们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等你们结了婚,就麻烦你多教教她为人处世了。” 总不能只让女婿一个人付出,自家闺女也该努力一些才是。以后她来往的都是些家世好的人家,别露了怯,让人说小家子气。 席桓木应了,他并不想将夏棉改造成一个长袖善舞的名门淑女,但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呆在她身边,又不能将她圈在家里不与人交往,所以夏棉的一些方面确实需要改变。 至少,要让她对他完全信赖,无话不说,再不让她将委屈和心事闷在心里。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他要掌握权力,拥有话语权,为夏棉遮风挡雨。他要让其他人都只有巴结讨好的份,而没有当面挖苦和讥讽的资格。 席桓木心中暗下决心。 而后请求道“今天的谈话我希望夏叔、张姨和大哥不要告诉棉棉,她性格敏感爱多想,我怕她又会自责。” 张素兰欣慰,“放心,我们谁也不说,棉棉有你这么为她打算,我也算放心了。”这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 气氛终于轻松起来,夏建国现在也完全认同了这个妹夫,说话亲近得很,“那你们结婚的日子变不变” 不容易啊,妹控竟然主动问起婚期了。 席桓木略有些遗憾地回答“既然不赶时间,就不能让棉棉委屈。酒席、聘礼都需要准备,房子也要重修,半个月时间就不太够了。夏叔、张姨,要麻烦你们重新选个一月以后的好日子了。” 听起来就是要大办的样子,张素兰有些不赞同,“酒席请些亲戚朋友就是,不要办太大,钱花了还没啥意思。以后过日子花钱的地方多得是,要节省些。” 席桓木表示受教,“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也不会大办什么流水席,不过该给棉棉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这样夏家人倒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们不在乎聘礼多少,但这关系到女儿家的脸面。而且这是席桓木对夏棉的心意,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不好代替夏棉做主说什么都不要。 席桓木继续说道“我也没其他房子,酒席就在家里办,委屈棉棉了,而且还要麻烦张姨帮着安排。” 张素兰一口答应,“这有什么,情况特殊,谁也挑不出刺来。掌勺和帮忙的人我们安排就是,你不用操心。” 席桓木又是一番感激。 这时,夏忠皱着眉问道“你说把房子重修是准备出钱把两间老屋推了重建”他就说席桓木怎么让他先别动被震裂了的屋子,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夏建国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就算重建也是我来出钱,哪有你出钱的道理”要不了两年席桓木就会带着小妹回京城,等他们走了这房子自然就留给夏家了,这不是占席桓木便宜嘛。 席桓木却悠悠开口,“我在这里白住了六年,马上又是夏家的女婿,也是夏家的半子,出点钱为修两间房难道不应该而且婚房本来就该男方准备的,现在借用岳家的地修房已经是我占便宜了。再说,结婚后我跟棉棉还会继续住在家里,我一点钱不出,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闲话呢。这要是名声差了,以后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估计就落不到我头上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夏家三口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最后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十章 延城夏季早晚温差大,中午太阳虽然能把人烤化,早晚却十分凉爽。 晚饭过后,席桓木和夏家人在院里乘凉,商量盖房子和置办结婚用品的事。 这些年队里只要有人盖房子席桓木都会去帮忙,大致情况也比较了解,“虽然这次队里是按三间土房子的标准来补贴的,但我估计也有人家趁此机会自己添钱盖成泥砖房。” 去年每家每户都分了一些钱,而且这次帮忙的人吃饭也是队里负责,不用白不用,就算先借点钱也要趁着这次机会先把房子修好了,反正以后有了卖梨子这个收入,也不怕还不上。 “干活的人多了,打泥砖也快,估计大半个月就能全部建好。” 一间15平米的房子大概要700块砖左右,几万块砖对一个大队的劳动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刚好夏季,只要不倒霉遇上下雨,两三天左右就能晒干建房了。 席桓木不准备用青砖或红砖建房,泥砖房就已经很好了,不但美观坚固,冬暖夏凉,成本也很低,实用价值远超青砖或红砖。 最重要的是,他老丈人和大舅子能接受的最多也就泥砖了。 果然,听席桓木打算盖泥砖房,夏忠和夏建国都很满意。要是建什么青砖大瓦房,父子断不会叫席桓木独自出钱的。 夏忠在板凳腿上磕了磕烟杆儿,舒舒服服吸上一口,才说道“房子就听你的,家具和被褥那些本就该女方准备的东西你不准再插手。”不专门打声招呼,以席桓木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全部置办了。 夏建国也说道“你要是敢在外面买家具,我可跟你急。” 席桓木哭笑不得,自己这岳家可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笑着调侃,“木工活做得最好的人都在这儿了,我还能去哪儿买” 县里卖的倒是更精巧和新颖,但票却是个问题。而且如果他真置办了,估计老丈人真的会生气了。 夏建国得意地一挑眉,“那是,其他人哪有我做得好。” 李玉芳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瞧把你嘚瑟的,你还不是我爹教出来的。” 夏建国咳了一声,“有句话不是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师傅自己都说了我现在手艺超过他了。” 别看夏建国一个大老爷们,一手雕花的手艺却是让人不得不服。 李玉芳笑骂夏建国不要脸,夏建国梗着脖子说他说的是实话,不信明天就去老丈人家亲口问他老人家去。 其他人一副看戏的表情。 席桓木见一旁的夏棉也看着夏建国夫妻俩笑得眉眼弯弯,目光不由一柔。 看着眼前平凡又温馨的一幕,席桓木想,还是要找个机会跟夏建国谈谈,让他到县里木器厂上班去。 其实以夏忠的关系足以让夏建国进厂,不过夏建国自己不乐意。 夏建国的师傅李胜茂,也就是现在的岳父,年轻时也是在县里木器厂上班的,还是大师傅。不过因为人老实又没背景,沦为了别人竞争下的牺牲品,从城里重新回到农村老家。好在手艺过硬,周围大队的人嫁娶打新家具都愿意找他,所以李家的日子过得倒还不错。 夏建国从十三四岁就跟着李胜茂学手艺,对师傅自然是尊敬的。知道了李胜茂以前的事情后,对木器厂当然没什么好印象。年轻热血中二的少年信誓旦旦,以后坚决不踏入那个“污秽”之地。 再加上夏父残疾,夏母病弱,妹妹又年幼,夏建国就更加不愿意离开家了。 夏忠对孩子其实很宠爱,一切以孩子自己意愿为主,就像夏棉不愿意去公社教书,那就不去。 没错,夏棉没被安排到公社教书,实际是夏棉自己不愿意的。 夏棉虽然上初中后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成绩不理想,但在语文一门上却格外好,完全能够担得起一个小学语文老师的职位。 夏忠自然也希望女儿生活更为轻松体面,便忍住心中的不舍想为夏棉安排工作。没想到夏棉却跑到他面前,吭哧吭哧半天,才眼泪汪汪说自己不想去公社教书。 夏忠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既然不愿意,那就不去吧,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宝贝女儿说人家出嫁前多能在身边多待几年,夏忠还更乐意些。 轮到儿子,夏忠自然也不多加干涉,一切让夏建国做主。 作为男人,只要清楚自己的选择并能为之承担相应的后果就好。 不过夏忠忽略了,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特别是男人,一家吃饱全家不饿和要养家糊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年轻时眼里揉不得沙子,有妻有子后也想要有一番事业,为妻儿更好的生活。 夏建国自然也不例外,不然前世也不会政策一开放,就出去拼搏了。 现在之所以还继续窝在农村,没让夏忠托关系去城里,除了不舍得老婆孩子,更因为以前话说太满太绝对,现在不好意思反悔了。 前世席桓木最开始也没想到这些,还是后来通过和夏建国的聊天才推测出来的。 想到此,他有些忍俊不禁,自己这个大舅子啊,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不过后来夏建国到底是成功了,不,准确说是他积累了一点基础,让夏俊成功了。 前世,夏建国自己从打工做起,花了数年时间,积累了一笔资金和一些人脉后便开了一家小木器店。 不过夏建国虽是个难得的技术人才,却不是个经商的材料。 近十年时间,小店还是小店,没有半分扩大的趋势,收入也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直到夏俊接手,以及席桓木的暗中帮助下,小店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几年时间便发展为延城有名的品牌家具厂。 重来一次,席桓木当然要提前为夏家筹划。夏建国现在进厂,总比在农村平均一个月还挣不到十块钱要好。无论资金还是人脉的积累也都比打工要强。 而且作为一个技术人才,又没人使绊子的情况下,说不定还能有另一番成就。 至于会不会影响夏俊席桓木看了看手舞足蹈把亲爹和姥爷做对比的小机灵鬼,嘴角溢满笑意,一个能把小木器店发展为品牌家具厂的人,席桓木一点儿不担心这孩子以后的前途和作为。 胡明媛看着院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眼里满是妒火。 席桓木长得浓眉大眼,高大帅气,又有能力。很多女知青和队里的女人都爱慕他,胡明媛也不例外。 胡明媛以为像席桓木这样爱学习的下乡知青,喜欢的是跟他志同道合的人。所以虽然她不喜欢看书,但也经常借书来看。特别是席桓木的书,上面有他的笔记,她都认真看了,还经常找些问题问他,而席桓木每次也都很耐心为她解答。 她以为席桓木对她是不一样的,心里也是喜欢她的,可现实却给了她一巴掌。 他竟然为了娶一个农村女人跪了三天三夜 现在竟然还为了这个女人要留在农村 胡明媛心里又酸又妒,夏棉这个狐狸精,除了长得比她漂亮一些,其他哪点比得上她 勉强初中毕业,又小家子气,真不知道席桓木看上她哪里,还是说男人都是只看脸的 不过想要这次来的目的,胡明媛强压下嫉妒到快要发狂的情绪,捏着嗓子喊道“席桓木。” 等院子里的人停下说话看向她时,胡明媛说道“我有点事找你,你能过来一下吗” 席桓木眉头皱了皱,到底还是起身走出院子。 延城是有名的革命根据地,来插队的知青就有好几万,甚至今年,在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又来了一批。 梨树大队当初最多时有三十多个知青,不过经过病退、当兵、招工和返城,现在剩下的,除了个别已经在农村成家的,包括席桓木在内也就六人。 而留下的,除了极个别像席桓木这样等待时机的,基本都是家里政治问题还没解决或者没有门路,找不到接收的工厂。 人少了,抑或是同病相怜,关系倒比以前更紧密一些。 席桓木一直和大家相处的不错,没有什么矛盾,也时常相互帮助。所以现在胡明媛说有事找他,开始时并没有多想。 不过等胡明媛要求跟她走走时,席桓木心里就不愿意了,直接拒绝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是。” 现在天已经暗了,一男一女避开人单独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会。 胡明媛心里有鬼,当然不肯在夏家门前说什么,一脸委屈恳求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可以说我下半辈子的命运全靠它了,能不能去个没人的地方说我保证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说着就伸出手去拉他胳膊。 席桓木快速躲开,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来你并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重活一世,席桓木要改变的不仅仅是事情,还有他自己。以前因为礼仪和教养,对女性会格外歉然和容忍。但这所谓的“绅士品格”却被人利用,用来伤害他最爱的人。 后来他才明白,有的人看不懂或者根本就是装作看不懂别人的委婉拒绝。一味地容忍,反而给人利用的机会。 跟异性保持绝对的距离,杜绝任何让人误会的可能,才是对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负责。 胡明媛没想到席桓木突然变脸,一点情面都不给。席桓木以前虽然有时候也让她有一种距离感,但他从来都是温和的,微笑的,从没这样冷脸过。 胡明媛心里又委屈又嫉恨,都怪夏棉那个狐狸精,席桓木一定是受了她的影响才变成这样的。 但见席桓木真的准备转身,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说道“既然你放弃了名额,能不能让我去” 席桓木一顿,有些淡漠地说道“抱歉,我并没有权力想让谁去就谁去,你要是想要这个名额,可以自己到大队报名,然后让人投票。” 胡明媛有些烦躁也有些激动,“别说这些光面堂皇的话,每年公社的名额,有几个是真正由下面的人选出来的谁能上谁不能上不就是你们这些大队干部说了算吗去年黄土大队去上学的那个女的,走的时候肚子都大了,不就是靠卖肉换来的名额这个名额本来就是你的,你说让给谁其他人难道还会反对” 席桓木沉默。 知青下乡后的日子真的很难过,贫穷、饥饿、劳动根本让人看不到未来。 只要来到这方天地,哭也好,笑也好,闹也好,根本没人管你死活,最终还是要咬着牙继续。 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有人精神失常,甚至死亡。 也有人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能少干一点活,而选择跟当地人结婚。 回城的机会,更是要紧紧抓住,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最宝贵的身体。 所以席桓木一直很庆幸他能来到梨树大队,不仅仅因为在这里遇上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因为队里的风气。至少王全明是个干实事,也相对正直的人。 要是可以,席桓木愿意帮胡明媛回城,不存在男女感情,甚至不关乎胡明媛本身。只因为他们这群被时代造就的特殊群体都太悲哀。 包括上一世的他和夏棉,也只是知青这群人中万千悲剧故事的一个。 他确实可以直接把名额给胡明媛,但这样对别人又何尝公平最关键的是,胡明媛凭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为什么要冒着被队里人指责和说闲话的风险直接把名额给她 “抱歉,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大队长办了,不会插手。”席桓木再次说道。 胡明媛心里有些绝望,几年下来她对席桓木也比较了解,只要他做了决定的事,几乎很难改变。 “你要你把名额给我,我就和你上床。”胡明媛低声说道,表情有些疯狂,“你还没有跟女人做过吧我身材可比夏棉那小丫头丰满多了,你就不想尝尝不需要你负责,我也不会缠着你,只要帮我回城就好。”说着便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席桓木毫不犹豫地侧身躲开,脸上已经满是是厌恶和恶心,“可我嫌你脏。” 胡明媛眼睛一亮,“我还是处女。” “心脏”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席桓木转身就走,这女人不是疯了就是得了臆想症,他才懒得理会。 胡明媛脸上清白交加,指甲几乎把掌心掐出血来,咬牙说道“席桓木很好我记住了你看不上,总有人看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十一章 席桓木和胡明媛站的位置离夏家人也有十几米远,胡明媛又一直压低声音,所以两人的谈话夏家人并没有听到。加上天色已暗,看不清神情,没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还在谈论今天下午听到的大地震的事。 等席桓木在夏棉一旁坐下,夏棉立即感到他的异样,小声问道“有事吗” 听出她声音里的担忧,席桓木心里的恶心感顿时消散不少,朝她安抚一笑,“没什么大事,胡明媛想让我直接把名额让给她,我没答应。” 夏棉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显然没想到胡明媛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夏棉的印象中,胡明媛有才、长得漂亮又爱读书,见人三分笑,很受大家欢迎。最重要的是,夏棉记得胡明媛跟薛定等住在知青点的人关系都很好的样子 席桓木将夏棉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对于小妮子的单纯,席桓木心中喜欢又无奈。 趁着大家不注意,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认真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每个人都有很多不同的面,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只是愿意呈现给人看见的部分。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夏棉前十几年的生活环境都很简单,即使在公社上学的时候被排挤了,但那也只是小女孩之间的嫉妒和小摩擦,没有校园暴力,更没有阴谋诡计。所以她首先给人的定性是“善”,对人没有提防之心,容易相信人。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友好,你的诚挚和良善得到的可能只有满怀恶意的欺骗。 席桓木心一紧,必须让棉棉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真心相待和信赖的。 夏棉抿唇一笑,清澈的黑瞳难得透着狡黠,“也包括你吗” 沉重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席桓木又捏了一下她软软的小手,声音轻柔却不容反驳,“当然除了我,记住了,只有我才是你最应该信赖的,因为只有我最爱你。” 夏棉小脸瞬间染上绯色,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其他人,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偷偷瞪了他一眼,席大哥真是,真是不知羞 心里却甜甜的,像突然突然得了胡萝卜的小兔子一样,又激动又怕被人发现,恨不得立马回到窝里藏起来慢慢品尝。 夏棉紧张又开心,席桓木心情却十分愉悦,甚至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没想到无意的一句真心话会让她反应这么可爱。 无不遗憾地想,前世他真是错的离谱,秉持着男人的矜持,却错过了心爱之人如此生动的一面,看来以后要多多说出口才是。 又想到胡明媛的事,趁机再次说道“记住我说的,胡明媛就是个例子。” 夏棉这次乖巧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真没想到胡明媛会找到席桓木,去抢朋友的名额。 但是仅仅这样席大哥应该不会这么生气,而且她刚刚一直偷偷关注着那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胡明媛有两次都想去拉席大哥的手臂,不过被席大哥躲开了。 看到席大哥飞快躲开的时候,夏棉心里突然就有些小小的开心。不由想到自己,席大哥从来不会躲开她,还会主动拉她。 虽然如此,但她心里还是很想知道胡明媛为什么要拉席大哥,席大哥又为什么这么生气。 夏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席大哥如果想说自然会说,他既然没提还是不要问了。 完全不懂得掩饰的夏棉,席桓木很容易就将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心中不禁又是一叹。 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其实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最终吃苦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想到前世夏棉患上抑郁症,席桓木心情沉重了很多。 夏棉的性格基本已经定型,想改变,任重而道远。 不过他不急,这一世,他所有的时间都是夏棉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他必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没过多久,大家就洗漱准备睡了。今天是因为地震才这么悠闲,明天开始,不但地里的活要干,还要打泥砖,又要开始忙碌了。 席桓木有睡前看点书的习惯,是下乡这几年养成的,后来一直没改变过。但今晚有夏忠在,席桓木就不好再看了,怕打扰夏忠睡觉。而且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惊心动魄,直到现在他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也没心情再看什么书了。 人死了竟然还能重活一世,实在是匪夷所思,但却真实发生了。 他已经走出了改变的第一步,相信一切都将跟前世不同。 席桓木打算明天给家里和小叔分别去封信。幸亏他是一个喜欢万无一失的人,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名额是他的,但在没有接到通知书之前,他都没向家中任何一个人报喜。 现在去信给家里,就说没被选上,而他也还有事情要办,想在乡下再待一年。这样家里就算要安排他回去读书,也是明年了。 而明年,考不考,考什么地方,都由他自己说了算。 至于给小叔的信,自然是关于过继的。为了避免因为身份变化小叔小婶不同意夏棉这个儿媳妇,所以这次他并不打算提及结婚的事。尽管心里确信小叔小婶并不是那样的人,但这一次,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和侥幸。 想到结婚的聘礼,席桓木就有丝郁闷,因为他将要置办的这些东西严格来说并不是他自己挣来给夏棉的。 其实现在结婚,农村根本没什么聘礼和嫁妆,讲究“三转一响”的人家,基本都是城里人,还是经济比较宽裕的家庭。 但席桓木不想委屈夏棉,别人有的,夏棉都应该有。 要讲究,就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钱和票必不可少。 席桓木的祖父一生娶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席桓木的亲祖母,在席桓木的父亲席继国16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一个是现在的继祖母,也是小叔席继州的亲生母亲。 席桓木的亲祖母是自己生病去世,继祖母也是在三年后才进的门,所以和席继国这个继子倒是没什么矛盾。 大家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为了利益联姻必不可少。 席桓木的亲祖母姓舒,和小婶舒清是亲姑侄。舒家在军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席继州在仕途上能一帆风顺少不了舒家的关系。而席家能这么快就得以平反并东山再起,也多亏了舒家的帮助。 继祖母姓宋,和席桓木的母亲宋明真同出自宋家,两人虽不是亲姑侄,但也是同族。 因此席、舒、宋三家可以说是紧紧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正因为如此,席桓木对过继的事才有如此有自信。舒家作为他亲祖母和小婶的娘家,必然不会反对过继,还会支持。宋家呢,考虑到继祖母的原因,就算不支持也不会明着反对。 席桓木的继祖母在祖父去世后就一直住在疗养院,倒不是跟席桓木父亲这一房关系不好,实际上席继国和宋明真还是很尊敬这个继母的。 老太太去疗养院,一方面是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另一方面,席继州常年在外地工作,她本身又比席继国大不了几岁,怕惹出什么闲话。 而且远香近臭的道理,老太太心里明白的很。反正儿子媳妇也不在,还不如搬到疗养院跟一帮老姐妹打打麻将。 就是有些舍不得席桓木这个小孙子,这孩子浓眉大眼高鼻梁,像极了宋家的男人,因此比起亲身父亲席继国,席桓木跟席继州更为相似。 席桓木小时候每次错把席继州当成爸爸,老太太心里都不是滋味,这要真是自己儿子跟儿媳的孩子该多好啊。 不过即便如此,老太太对席桓木也是真心疼爱到骨子里。 宋家有钱,作为宋家的姑奶奶陪嫁自然不少,她的生活花费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几乎没什么花钱的地,就使劲往席桓木身上花。所以从小席桓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零花钱也是众多男孩子们羡慕嫉妒的对象。 席家出事,老太太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牵连,仍在疗养院住着,时不时会给席桓木汇一些吃的用的还有钱。 老太太也知道现在不能招摇,所以每次东西并不多,也很普通,跟席桓木以前用的差的不止一星半点。钱倒是多些,一次就有好几十。 经过半年的少管所生活,席桓木也看清了形势,下乡后努力让自己变得跟周围的知青一样。每次收到的东西,除了一些实在缺少的,其他的基本都送了人。钱也一直没取,现在汇款通知单上的数额加起来,也有小两千了。 席桓木还记得前世回去,他带着夏棉去看望老太太的时候,准备还给老太太,老太太没说什么,但转手就给了夏棉,说是给孙媳妇的见面礼,不要就跟个小孩似的跟你怄气。 包括后来他搬出席家住的四合院,也是老太太去世时留给他的。 亲祖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前世老太太虽是寿终正寝,但小叔小婶一直没个孩子,是她的一块心病,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如今他打算过继到小叔名下,也算是对老太太的一点报答。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结婚,但只凭他自己存下的两百来块钱,很多事都办不了。 只能先当一回啃老族了。挣钱的事,还是等婚后再说吧,不然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根本没心思干其他。 钱有了,票也是个问题。其他的倒好说,可以找小叔帮忙,就说他自己需要。手表票和自行车票的有效期一般都是半个月,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 缝纫机票倒是有点难办,总不能说自己要缝衣服吧。想了想,席桓木还是打算找谢延升帮忙。毕竟是一个公社副主任,县里认识的人也多,弄到一张缝纫机票想来也不会太难。 将所有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席桓木才安心了些。他本就是个万事求全的性子,现在涉及到他和夏棉的未来,更是一点不敢马虎。 今天是他精神最为紧绷的一天,现在一放松下来,就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渐渐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鸡鸣之后,席桓木和夏家人就陆续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大队支书,可以说是一个大队最大的“官”了,手中握着很大的权利病退、招工、参军、放宅基地、定家庭成分等等都是大队支书决定的,所以胡明媛来找席桓木直接把名额给她,并不是异想天开。 相应的,支书的责任也不少。其他大队支书怎么样,席桓木不做评价,但就他自己来说,在当支书的一年时间里,每天基本都是早上5点就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睡觉。每个生产队的生产任务,多少人挑粪,多少人除草,多少人施肥和捉虫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过问。 大队办公室,也是大队开会的地方,其实就是三间泥砖建成的房子,不过前面的空地比较开阔,以防遇到开大会的情况坐不下。 席桓木到的时候,大队和各小队管事的人已经来了大半。大家相互说了会儿话,等人齐了就开始进入主题。 王明全首先说道“推荐上大学人选的事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席桓木想到胡明媛,心里有些不踏实,于是率先开口,“我觉得大队长的办法很好,对于首选薛定我也赞同。” 席桓木这样一说,其他人心里就有杆秤了。只要薛定没有不能选的理由或者想推荐的其他人比不上薛定,都没戏。 薛定是高中毕业生,家庭成分没问题,还入了团。表现也好,是队里评选的积极青年分子。所以要找出一个比他更合适的,除了席桓木,剩下的人里还真没有。 更重要的是大队长和支书明显是支持薛定的,让他们提意见,不过是尊重和礼貌罢了,谁又那么没眼色的真唱反调啊。 因此,其他人都纷纷说自己队里没有意见。 如此,名额就定了下来。 事情没什么意外,王明全也就不再多说,把重点转到与队里息息相关的事情上来,“已经7月底了,眼见着梨子能吃了,大家可要多注意些,别等到8月底要采摘的时候就没剩多少了。” “这是当然。”各小队负责人应道。 以前梨子难吃,卖不出去,自然没人管。 而现在,嫁接后的梨树结出来的果子口感细腻,个大丰满,香甜多汁。在这大热的天里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偷摘梨子的自然就多了。 本队的还好,几乎每家每户院子里都有一两颗梨树,实在想吃从自己家树上摘两个就是,不过现在自己吃的也很少了,这些可都是钱呢,不舍得。 其他大队的就不好说了,知道梨子值钱了,肯定有人来偷了卖。 所以今年从梨树开花开始,各个小队都安排了人看守,就怕人使坏。现在眼见着要成熟,更是不敢松懈,一个个跟宝贝似的,看得紧得很。 王明全心里也清楚,所以也只是习惯性的强调一下,就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受灾的房子重新修建好,不然进入9月秋收就忙不过来了。” 梨子、谷子、玉米、红薯等从9月开始就陆陆续续开始成熟收获,冬小麦也要开始播种。每年这一两个月能把人累得皮都脱掉两层。 这时一个小队长说道“我们生产队倒塌的两户都说想自己再添点钱修成结实的泥砖房,免得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形。” 其他几个小队长反映的情况也差不多。 王全明没有意外,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一情况。但建泥砖房比土墙房更花功夫花些,所以他有些拿不准,因而看向席桓木问道“小席,你怎么看” 席桓木故作思考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觉得很好。虽然多花些功夫,但大家一起帮忙实际也费不了多少事。大家都建起了泥砖房,也是大队面上有光。我倒是希望队里所有家庭都能尽快住上整齐漂亮的泥砖房,这样不但会成为县里的头一份,也说明各位领导有方。” 这番话说得在场大大小小“干部”都心潮澎湃,面泛红光。 要是有一天队里所有家庭都住上了泥砖房,甚至砖瓦房,这是多骄傲多有面子的事啊而这些,可都是他们的功劳 于是,就在大家美好的憧憬中,一致决定这次震后重建,不管有没有受灾,只要愿意自己出钱的,队里就给建成泥砖房,帮忙的人记公分,饭也由队里。 别说,这样一来队里把旧的土墙房推到重建的人家还不少,等一座座整齐美观的泥砖房建成,不但让其他大队的人各种羡慕嫉妒,还让公社和县里当作模范学习,甚至市里都好一番夸奖。梨树大队从大队长到社员,各个面上有光,走路都带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大家在定下哪些人照顾地里的活,哪些人打泥砖建房后,就回各自生产队开始安排工作了。 散会后,大队部除了几个会计在合计这次补贴的事,就剩席桓木了。他要把薛定的推荐材料都准备出来,顺便把给家里和小叔的信也写了,等下午去公社交材料的时候直接寄出去。 而就在席桓木正写着薛定的推荐意见的时候,胡明媛也“偶遇”到了公社的另一个副主任赵大光。 赵大光一见胡明媛,一双小眼顿时放光,毫不掩饰地盯着她高耸的胸部,笑得不怀好意,“哟,这不是小胡吗这么早就来公社了这要是在路上遇上什么坏人不是让哥哥心疼嘛。” 胡明媛心里一阵厌恶,还哥哥,一把年纪都能当她爸了。 不过席桓木不肯帮她,大队里没人会跟他唱反调。整个公社虽然书记最大,但书记是当兵转业回来的,是个很讲原则的人,跟席桓木关系也不错,不可能帮她。而谢延升最年轻也最有能力,但也是跟席桓木关系最好的,又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想也不可能。 剩下的只有赵大光了,虽然只是个挂名的副书记,但赵大光的大哥却是县里革委会的人,只有他有能力也愿意帮她。 看着又老又丑的赵大光盯着她口水都要留出来的样子,胡明媛心里一阵恶心,但一想到这是唯一的机会,还是勉强笑道“赵大哥把咋们公社治理的这么好,哪有什么坏人我看最大的坏人就是赵大哥你呢。”说完抛出一个假白眼真媚眼,捂着嘴笑了。 赵大光目光一闪,这胡明媛以前看着他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今天倒是有些不一样,全身一股骚味。 不过他就喜欢浪货,那双大奶子一抖一抖的,真他妈想揉一揉。赵大光心里发痒,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妹子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累不累,要不到哥哥家里坐一坐,喝口茶” 胡明媛心里犹豫了一瞬,但她实在受够了这乡下的日子,娇笑道“人家是有点累,不过要是去了哥哥家,嫂子会不会生气呀。” 赵大光急忙说道“不会不会,那个不下蛋的老母鸡,要是敢说什么,我就让她滚回娘家永远别想回来。” 胡明媛也听说赵大光的老婆只生了个女儿,在赵大光和赵家人面前喘口气都是小心翼翼的。以前赵大光带其他女人回去鬼混,反而还帮着遮掩,是个很没用的女人。 一定要离开农村,成为大学生。 想到此,胡明媛不再有一丝犹豫,跟着赵大光回了家。 到了赵家,一进屋,赵大光就一把抱住胡明媛,猴急地把她往炕上推。 胡明媛挣扎了一下,“哎呀,赵大哥你干什么呀,人家这次可是有事专门来找你的。” 赵大光双手握住胡明媛饱满的胸部,一顿揉捏,喘着粗气说道“好妹妹,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只要你从了我,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胡明媛眼光闪了闪,娇羞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赵大光将人推到在炕上,压了上去,“哥哥说话绝对算数。”说着把她宽松的衬衣和背心直接往上一推,一双雪白的饱满顿时晃花了赵大光的眼。 “好妹妹,你这双奶子真是又白又大,真不愧是从小在大城市养出来的,这些年在乡下呆着真是委屈你了。” 胡明媛这下是真委屈了,想她原也是个细皮嫩肉、如花似玉的人。来到这个落后偏僻的小地方,却整天种田耕地,现在不但双手长满了茧子,脸上的皮肤更是粗糙。 “还是赵大哥知道疼人,这次队里就有个上大学的名额,席桓木主动让了出来,还希望赵大哥帮帮我。” 赵大光心想,就说这个骚货怎么主动送上门来,原来是想要上大学的名额。要是跟席桓木抢他还没有把握,但现在席桓木主动放弃,他赵大光推荐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边咬着顶端的那一点红,一边含糊应承道“心肝儿,哥哥一定帮你。”又用下身早已肿胀的地方顶了顶身下人的大腿根,淫笑道“不过现在你要先帮帮哥哥。” 胡明媛心里虽然不甘,但身上也不可抑制的被弄得有些发热,呻吟一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哎呀,嫂子怎么不在要是一会儿她回来了,多难为情啊。” 这充满媚态的声音让赵大光再也忍不住,直接扒下胡明媛的裤子,压了上去,“管那个黄脸婆干什么她不在正好。” 赵大光蛮横地一挺,胡明媛惨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下体的疼痛让她倍感屈辱,心里对席桓木的恨又深了一层,要不是他不肯帮忙,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赵大光见胡明媛还是处女,心里高兴,动作倒是放轻了几份。而且在赵大光看来,做爱这种事还是要双双得趣才有意思,双手老练地挑逗起来。 果然没多久,身下的女人便神情舒展,开始回应起来。 沦陷于欢爱的两人毫不掩饰地发出阵阵声响。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厨房里,一个面容蜡黄的女人一动不动地盯着碗里只有几粒小米和豆子的稀饭,神情麻木。 “没关系,只要女儿过得好什么都可以忍受。”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女儿在婆家还需要赵家撑腰,所以她必须忍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十三章 席桓木正在写给小叔席继州的信时,王明全走了进来,边走边叹气,“除了被选出来照看果园和打泥砖的看着还有些干劲,其他被分到干活的就跟没吃饭似的,动作慢吞吞不说,一不留神就偷懒。有个年轻人,让他注意检查谷子,别长了黏虫,竟然随便看了一眼就偷起了懒,被我抓住还说他又不懂,看了也白看。” 谷子是当地人对小米还有少部分水稻的统称,梨树大队主要粮食作物是小米,水稻只有临近河流和堰塘的少部分水田才种。 谷子和稻子在抽穗后很容易患虫和生病,这时候需要格外注意,一旦发现就要打农药治理,不然很容易导致减产。 席桓木写着最后的结语,随意回了句,“大家本来也没还吃饭。” 夏季中午太阳大不好干活,干活的时间就挪到了清晨。每天早上6点就集合出工,先干上两小时了再吃早饭。 王明全噎了一下,没好气道“反正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该偷懒敷衍。” 席桓木写完最后一个字,将钢笔盖上放好,这才看向王全明缓缓说道“大队长,我倒是有个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就看你同不同意。” 王全明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席桓木没回答,反而说起了如今队里的现状,“梨树大队耕地面积只有其他大队三分之二,人口却比其他大队多出近一倍,要不是大队自然环境比较好,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口。 “大队人口多,劳动力多,偷懒的人也不少。你有没有发现,从去年开始,偷奸耍滑的人就更多了。可能大家觉得反正每年都有卖梨子分的钱,饿不死了,干嘛那么卖力做地里的活。以前老老实实干了的没见多分一口粮,偷懒的人也没见少分多少。 “还有你刚刚提到的照看谷子的事,那年轻人说不定真不懂呢就算他知道什么是黏虫,但他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就发现谷子生病的征兆,很多事情是需要经验的,只有种地的老把式才懂得。” 王明全抓抓脑袋,有些无奈,“你说这些我也知道,开会的时候说了又说,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你刚刚说你有法子解决,那你倒是说啊。” 席桓木也不再卖关子了,说道“既然队里统一安排不行,那就让他们自己安排。” “什么意思”王明全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我们改变一下生产责任的方式。”席桓木说道“我们现在实际上是小段包工,就是给几个人分一块地方让他们干,干完算数。对质量却没什么要求,也没法要求,因为每次负责这块地的人都不一样,全由小队长分配。要追究责任的时候,大家相互推卸,根本无从查起。 “我的办法就是采取专业组包产的方式。把擅长东西基本一样的人分在一起,比如擅长种水稻的,擅长照看果树的,擅长养鱼的等等,具体分组,队里只起一个引导的作用,其他的由社员自愿组合。 “分好专业组,让他们按组承包一定的生产任务,对自己承包的项目产量和质量都负责。等劳动成果收获后,只把包产部分上交,超产的部分全部奖励给他们。 “这样一来,干得多,干得好,最终受益的是他们自己。社员有了动力,不用人监督,自己就会用心。” 席桓木说完,王明全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这个我要好好想想” 席桓木一哂,这就接受不了了那他要是直接说出最终目的是是包干到户,岂不是会立即跳起来反对 起码专业组包产还是一种集体所有、集体生产、集体经营条件下的农业生产责任制。 “你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了。” 现在夏棉应该回家做饭了,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陪媳妇儿。 回到夏家,除了夏棉回来煮饭其他人都不在。大人们是在上工,两个小孩不知道跑哪儿玩了。农村的孩子也就疯玩这几年,再大一些就要帮着干活了,所以大人们也不拘着。 席桓木放好东西,就到了厨房。 夏棉看到他,心里有些高兴,朝他腼腆地笑笑,“席大哥,你回来了肚子饿了吧,饭马上就好。”虽然已经认识了6年,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嫁给席大哥了,夏棉心里还是很羞涩。 席桓木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眼中沁出点点笑意。 这样的场景太过温馨和让人怀念,让他心口发胀。不自觉走过去,伸出手臂环住细柔的腰肢,将头埋在纤弱的颈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满满的她的味道。 “真好,棉棉。” 能再这样抱着你,真的太好了。 原本有些害羞,想要挣脱的夏棉顿住,双手不由覆上他有力的手臂,有些担忧地问道“席大哥,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她感觉他的声音有些悲伤 席桓木低声笑了,嗓音低沉而温柔。 “没事,就是我爱你,马上就能娶到你了,心中欢喜。”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又没有旁人,夏棉倒没有惊慌,只是心跳突然加快了几份,脸上也飞快地染上了一层绯色。 “席大哥,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明明是责备的话,出口却是软软的,带着一股娇嗔的味道。 看着眼前变成粉色的小耳朵,席桓木忍不住轻轻含住,声音有些沙哑,“我爱你,这是真心话,没什么不能说的。” 以前他从不会说这些话,以为口中说的再好也不如实际行动。可是当夏棉身处陌生的环境,又被各种声音嘲讽,活的小心翼翼又担惊受怕时,他所谓的感情并不能像他以为的一样传递给对方。 如果当时他能把一切说出口,是不是就多能给她一点信心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席桓木不知道答案,也不敢深想。但一切重来,他定要有所改变的。 爱,也是需要说出口的,需要准确而直接的传递给对方。 甜言蜜语不能当饭吃,但却能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还是说,棉棉不喜欢听恩” 将那精致柔软的小耳垂在齿间轻轻研磨,呼出的气息越发灼热。 夏棉浑身轻颤,身一瞬间失了力气,绵软无力,只能靠在他怀里,缩着脖子躲闪着。 “席大哥,别” 席桓木却没停止,继续问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夏棉觉得,她快要化成一滩水了。 “喜欢” 声音娇弱,带着哭音。但却十分甜腻,就像一颗奶糖,融化成丝,密密缠裹住席桓木的心。 不能吓着她,席桓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有些艰难地放开软嫩的小耳垂,却没有离开,而是靠在她耳边轻声诱惑着,“棉棉,以后我们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对不对” 夏棉心脏砰砰直跳,面红耳赤地点点头。 “夫妻之间应该坦诚,无所保留是不是” 怀里的人依然乖巧地点点头。 “我喜欢你、爱你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想告诉你,就直接说出来,是我对你的坦诚。那么棉棉,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席桓木就耐心等待着,半晌才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喜欢。”顿了一下,又添一句,“很喜欢。”然后耳跟肉眼可见地由粉色转向深红。 席桓木笑了,轻吻了下她的侧脸,“真乖。你昨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呢” 这次并没让他久等,只沉默了片刻,就听怀里的人小声说道“我看见胡明媛有两次都想拉你手,但是被你躲开了,我当时有点开心。后来我觉得你好像很生气,但如果只是拒绝她要名额,你不应该这么生气才对。” 席桓木垂下眼眸,遮住里面的厌恶,“一个跳梁小丑。她说喜欢我,想跟我上床来换名额,所以我感到很恶心。” 夏棉心里一紧,抓着他手臂的手不由收紧,声音也有些忐忑,“那你不喜欢她对不对”夏棉觉得她开始讨厌胡明媛了,很讨厌很讨厌。 席桓木将她转过身面对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夏棉,不用怀疑什么,我只喜欢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女人,就算我们以后的女儿,也只会排在你后面。” 夏棉心中害羞又甜蜜,小声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我我只是不相信自己。” 队里的人都说,能嫁给席大哥,是她的福气。 她也觉得嫁给席大哥很幸福,但她不喜欢他们的语气,就仿佛她只是个被席大哥一时兴起逗弄的小狗小猫,随时可能被抛弃。 但让夏棉难过的是,她根本无法反驳那些话。因为席大哥真的太好太好,就像天上的太阳,光彩夺目。而她就像生长在路边的一颗小花小草,平凡无奇。 “我只是害怕,并不是怀疑你。” 她清澈明亮的眼睛透着一丝黯然,让席桓木仿佛看见了那个眼神黯淡、神情落寞总是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 席桓木心中绞痛,前世就是这样,那些人总在她面前说些配不上之类的话,总是一直刺激着她,最终让她彻底离他而去。 把身前的人紧紧搂进怀里,不让她看见他眼底的血色,声音温柔之极,“怎么会配不上呢只要你爱我,就配得上我,因为爱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要是有人说了什么,不过是嫉妒罢了,嫉妒我能有这么美丽又善良的妻子,嫉妒你有这么英俊爱你的丈夫。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夏棉眼眶泛红,第一次顾不得母亲“女孩子要矜持”的叮咛,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声音哽噎却不带一丝犹豫,“席大哥,我爱你。” 席桓木狠狠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真乖,以后也要这样,有什么就说出来,知道吗” 夏棉狠狠点头,只要席大哥要求的,她都会做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十四章 现在还不是最忙的时候,到了饭点除了打泥砖的夏建国,其他人都回来了。等再过段时间忙起来,就要送到地里吃饭了。 饭桌上张素兰提到婚期的事,“8月初一是个好日子,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们日子就定在这一天,不然下一个日子又要等两个月了。” 他们倒不是急着把女儿嫁出去,不过席桓木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们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而且小俩口结婚后还是住在家里,一样能天天见到女儿。 席桓木心里算了算,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眉眼染上喜意,“房子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把我们纳入第一批修建的名单里,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其他的就要麻烦夏叔、张姨和大嫂了。” 李玉芳哈哈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夏忠和张素兰脸上也满是笑意,他们现在对席桓木这个女婿可满意了。 夏玲咬着馍馍,一脸懵懂地问夏棉“姑姑,妈妈他们在笑什么” 夏俊送给妹妹一个鄙视的眼神,“笨蛋,姑姑和姑父要结婚了,妈妈他们高兴呗。” 然后两个小家伙就直直盯着夏棉看,结婚他们知道,新娘子都可漂亮了。 最关键的是,有好多好吃哒 夏棉脸色羞红,轻轻斥了一句,“快吃饭” 夏玲“哦”了一声,乖乖喝了一口碗里的稀饭。 夏俊却嘻嘻笑道“姑姑害羞了,脸都红了。” 桌上的人都被都笑了。 “小孩子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夏棉有些恼羞成怒了,男孩子就是没有女孩子听话,以后她一定要生女儿 不过要是席大哥喜欢男孩,再生个男孩也是可以的。 他们的孩子一定像席大哥一样成熟稳重,才不像小俊天天调皮捣蛋 哎呀,她在想什么啊,真是不知羞,夏棉脸色更红了。 席桓木见他的小姑娘羞得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笑着看了夏俊一眼,“不许欺负你姑姑。” 张素兰哈哈笑着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记住了,以后可不能欺负你姑姑,不然你姑父收拾你。” 夏俊哼哼了两声,大人真是霸道,连句实话都不让小孩说。不过想到以后还想姑父载着他骑自行车,就没敢反驳。 夏棉只觉得她脸上已经起火了,恨不得变成一个小飞虫,钻进木桌上裂开的缝隙里去。 饭后,趁着太阳还不是太晒,还需要再出工干两三个小时的活。 夏棉背着背篓小声和席桓木说着再见时,他看着那双与她脸蛋不相称的手,双拳紧了紧,强压下想要让她呆在屋里不要出去的话,叮嘱道“小心点,遇到草堆先用木棒探一下,以防有蛇。” 夏棉点了点头,说道“我都知道。你去公社也要小心,自行车骑慢一点。” 席桓木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倒是你,凡事要量力而行,别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割满满一背篓,把自己都压成小矮子了。” 夏棉瞪了他一眼,“你才傻乎乎”说完气鼓鼓跑了。 她才不是小矮子,明明是席大哥长得太高了 席桓木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低低笑了起来,这样娇俏活泼的夏棉真是难得一见,看来他以后应该多逗逗她才是。 想到那双修长、纤细却略为粗糙的双手,席桓木收起了笑容。 比起其他乡下女孩,其实夏棉的状况已经很好了。夏忠夫妻十分疼爱孩子,更是舍得给女儿花钱,从夏棉初中毕业在家干活起,蛤蜊油、雅霜之类的护肤品从没缺过。 不过到底只是最基本护肤品,效用再好也抵不过常年风吹日晒。仅三、四年的时间夏棉的小脸和双手就不复以前的细腻白皙。 席桓木在意的倒不是这个,经过生死离别,身体外在就真像俗话说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只是一想到夏棉娇小纤细的身影在烈日下辛苦劳作,就心疼不已,恨不得把人关在屋里休息。 但他知道不可以。 夏棉本就出生农村,不干活没有公分事小,关键会让人说闲话,引来无数流言蜚语。 名声这个东西,并不一定会给人带来什么好处,但坏了,却会让人生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当中,承受无尽的精神压力。 而夏棉,承受不起。 想来夏忠夫妻也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才会让心爱的女儿下地干活,不然以夏忠每个月的补贴,娇养一个女儿根本不是问题。 还好生产队长看在夏忠的面上,分派给夏棉的任务都比较轻松,一般都是给牲畜割草之类的活。 席桓木看着院前梨树上一颗颗喜人的果实,梨树大队自己的学校,也该办起来了。 席桓木到了公社,先到邮局把信寄了,然后又到银行的营业所取了200块钱。 这钱是准备给夏家的礼金,按照前世的经验,这个数是夏家两老能接受的最大数额了。 其他需要置办“三转一响”的钱,等拿到票再说。 想到还有二十几天就和夏棉结婚了,嘴角就不由上翘,心情很好地推着自行车朝公社办公所走去。 而躲在拐角的胡明媛,看着席桓木挺拔的背景,露出一丝迷恋,但下身的疼痛和不适又让她立即清醒,想到今天早上的遭遇,眼中瞬间充满了怨恨。 凌乱的炕上,随着男人的一声低吼,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终于停止。 赵大光压在胡明媛身上喘息,妈的,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胡明媛缓过神,忍住恶心,把身上的人推了推,催促道“好哥哥,你快起来呀,要是席桓木把推荐材料送到了公社就麻烦了。”这个老色鬼已经要了她两次,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赵大光狠狠捏了一把雪白的浑圆,看了一眼手表,“急什么,现在才8点,书记和谢延升都去县里开会了,最快也要到中午才回来,席桓木就算到了公社,我们这些负责的不在也没用。” 胡明媛放心了一些,刚想说什么,赵大光又压了上来,揉搓着一对饱满,“这真是一对宝贝,一见它就硬了,我们再来一次。” 然后不等胡明媛反应就开始驰骋起来。 又断断续续厮混了一个多小时,赵大光拿着抹布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又帮胡明媛擦了擦,了声,“这下面的毛少了就是好,一擦就干净。” 胡明媛只觉得难看,没有吭声。 赵大光也不在意,这些女人都一个样,明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偏偏还摆出一副不愿意的姿态。 赵大光穿上衣服,“走,哥哥带你去饭店吃好的,然后就给你办上大学的事。” 胡明媛这才有了反应,穿上衣服跟着赵大光去了饭店。 吃完饭两人就分开了,赵大光让她等着好消息。 胡明媛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自己没错,只要能上大学,能永远离开这个又穷又落后的小山沟,被睡一次又怎么样可是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真的好难受,好想哭。 然后,她就真的看见了那个人。看着他走进银行,再看着他满脸笑意地出来。 那发自内心的温柔,是因为取钱办婚礼吗 胡明媛心里嫉妒到想要发狂,几乎想要冲出去问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然而,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脸上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胡明媛虽然不知道席桓木的具体家庭情况,但从席桓木周身气度和平日里收到的包裹推测,想也知道是不错的。 一个条件优越的城里家庭,真能接受一个农村女人吗 看着席桓木朝公社办公方向走去的背影,胡明媛恶意地笑了,“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因为我马上就要回京了。” 回京后,不管席桓木继续呆在农村还是带着夏棉回去,相信他们都不会有交际了。 心里很不甘心,但是只要想到夏棉被席桓木亲人不满和嫌弃,而席桓木又夹在两方中间为难。直到精疲力尽,爱意消磨成厌烦,相互厌弃甚至离婚,心中就无比快意。 而她胡明媛,上大学,分配工作,然后找一个比席桓木更优秀的人,一辈子风光无限。 席桓木到了公社办公处,见到赵大光,打了声招呼,“赵书记,只有您在啊。” 赵大光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个小小副书记,可不敢当一声赵书记。”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是十分满意。 当官的就是这样,特别是前面有个“副”字的,嘴上说的谦虚,你要是真老老实实叫出来,心里绝对狠狠记上你一笔。 赵大光心里舒坦,问道“书记和谢副书记昨天就去县里开会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席同志这是有事啊” 席桓木面带微笑,回答道“多亏公社领导们照顾,我们大队今年得了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现在人选经过大队所有社员的投票和认同,已经被选了出来,我今天就是来交推荐材料的。” 赵大光问道“小席同志啊,你们大队推荐的人是不是叫薛定的男知青” 席桓木眉头动了动,面色平静地回答“正是。” 赵大光故作难办,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告诉你,席同志,我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举报,说薛定思想不端正,根本不符合推荐条件啊。” 席桓木立即就想到了胡明媛,不动声色地问道“举报信能否给我看看作为支书我想我是有这个资格看看社员被举报的情况。” “呃”哪有什么举报信啊,赵大光一拍脑袋,“哎呦,你看我这记性,信是被人塞到我家门缝的,我看了后竟然忘记带过来了。” 席桓木神色淡定,“没关系,赵书记既然看过,应该记得一些,我能否知道薛定到底是哪方面被人说思想不端正要知道薛定每年都是我们大队的积极青年分子。” 赵大光就说道“薛定跟一个叫什么吕笑的女知青谈恋爱,要知道这个吕笑可是黑五类” 席桓木笑了,“赵书记,我们先不说薛定有没有跟吕笑谈恋爱,即使他们真的谈恋爱,又能跟思想不端正扯上什么关系薛定和吕笑都在乡下待了六、七年了,不属于破坏上山下乡的反革命分子吧吕笑的父亲是坏分子,但上面早有政策文件规定,父辈有问题,不影响子女。当初公社和县上的领导们不就是按照这个宗旨才让我入团入党的吗现在只是跟黑五类的子女谈恋爱怎么就成思想不端正了”说到最后席桓木敛了笑,一脸严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入V公告 肃着张脸的席桓木,多年身居高位的气势一下子就散发了出来,让赵大光在这大热的天里竟然有些冒冷汗。 “说得好”一道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有些紧张的气氛。 席桓木看向来人,脸上瞬间露出得体的微笑,礼貌地打招呼,“书记和谢副书记回来了。” 书记朝他笑道“小席这番话说得好,我们一直是按政策办事的。这次你们大队事情也办得漂亮,县上的领导都说等这一阵子过了,专门开个会让大家学习学习,到时候你可要做好准备。” 席桓木推脱道“主要是公社领导得好,而且这些事都是大队长和各位社员共同决定的,还是大队长做代表更合适。”这种露脸的事对他可有可无,现在他也不在乎,还是让大队长出面吧,他还要准备跟夏棉的婚礼呢。 书记也不管谁去,反正把话带到就行,问道“小席过来有什么事” 席桓木就把来交推荐材料,被推荐人却被人举报一事简单说了。 书记和谢延升都有些惊讶,但不是因为人选被举报的事,而是因为这人选竟然不是席桓木自己。 之前虽然还没报上来,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人必是席桓木无疑,或者说正是因为席桓木,梨树大队才会有这个京城最好大学的名额。 书记沉声问道“这人选是大队选出来的,还是谁单独定的” 席桓木明白话里的意思,是怕自己被人挤了,于是说道“这名额选本已经定了我,但我还有事情需要做,暂时不打算离开,所以我就推荐了薛定,大队也没意见。” 书记放心了一些,但还是问道“你想好了有没有跟家里人商量” 席桓木目光一闪,笑道“我想清楚了,家里人也都知道。”等过几天收到信就知道了。 至于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现在他怀疑这个名额跟家里人有很大关系。 书记以为他跟家人商量好了,顿时放下心来,笑道“那你把推荐材料交给谢副书记就是了。薛定既然是大队选出来的,本身也是进步的好青年,一份莫名其妙的举报信也不能说明什么,等我们审查完材料没什么问题就交上去。” 席桓木道谢“那就麻烦书记和谢副书记了。” 书记摆摆手,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 赵大光见他们三言两语已经把人定了下来,真是憋屈死了,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隐约知道席桓木是京城大家族出来的,而且现在家里已经平反,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书记竟然跟席桓木关系这么好,完全站在席桓木那一边。虽然他大哥在县里革委会,但他还是不敢得罪书记。要知道,书记还有个战友在市革委会 推荐材料交了,席桓木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羞窘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书记和谢副书记帮帮忙。” 谢延升有些惊奇地看着他,还从没见过这小子露出这种神情呢,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就是我这马上要结婚了,三转一响是少不了,但家里人只给了钱,还差票呢,我想请你们帮忙看能不能弄到。”祖母以前寄的生活费本来就是家里人给的钱。 书记之前听说席桓木求婚的事,还以为是席桓木年少轻狂,自作主张呢,原来席家是同意的,还给了结婚的钱。于是拍着席桓木的肩膀哈哈笑道“你小子要好好感谢一下谢副书记啊。” 席桓木这下真不懂了。 谢延升挑眉,有些得意地说道“知道你要结婚,这次县上说要奖励你们大队的时候,我就做主帮你们要了一张自行车票、一张缝纫机票和一张女士手表票。” 虽然这些票也比较稀罕,但相较于实打实的钱来说,县里还是很愿意用这些来做人情的。 所以谢延升干脆就完全按照“三转”的标准来要。至于钱,他从不怀疑席桓木会没有钱。 席桓木有些惊喜,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肩膀,“谢了。” 这真是帮了大忙。他之前也想到小叔寄来的手表票必然是男士手表的,只能委屈夏棉将就一下了,没想到现在就来了个女式的。 至于自行车倒是要男式的才好。夏棉基本用不上自行车,买男式的,他和夏家男人都能用。等以后他带着夏棉上学了,自行车也是留给夏建国用的。 谢延升把票给席桓木,补充道“买收音机需要的工业券,我也帮你凑着,你下次来公社找我就是。” 席桓木心里感动,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只能再次感谢,“多谢” 谢延升笑骂,“谢什么谢啊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老这么客气就没意思了。” 席桓木笑了,便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把这个人情记下了。 事情都办完,也该回去了,“这段时间你们也忙,我就不打扰了。” 确实还有很多工作,书记和谢延升也不留人。 等席桓木走后,赵大光就说道“书记,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 书记知道他的德行,反正就是个混日子的,留下也干不了什么事,基本不会管。不过这次书记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警告道“有些事不能做的就千万别去碰,有些人不能得罪的就千万不要去招惹。” 赵大光打哈哈,“哪能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同志。真有点急事,先走了啊。” 看着赵大光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书记哼了一声,“只知道钻女人裤裆的玩意儿,迟早把自己玩死。” 谢延升笑笑没说话,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浪费口舌。 赵大光乱搞男女关系在公社基本人尽皆知,不过这人虽然好色,却从不勉强人。都是女方为了各种利益主动送上门,当事人自然不会揭发。 而且这人也算有眼色,识时务,倒是很少跟其他人起冲突。又有一个头脑清醒也算个人物的亲大哥在县革委会,大家也就就睁只眼闭只眼,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去得罪人。 赵大光出了公社办公处没走多远就看到胡明媛,心里有些烦躁,该怎么跟这娘们儿说。 胡明媛一见赵大光,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因为这老色鬼脸上并不是那种事情办成的神色。 刚想问什么,赵大光就斜了她一眼,抢先说道“有什么话先到我家再说。” 这女人要是疯起来,在大街上就吵起来了,他也会很麻烦。 此时胡明媛心里已经很肯定事情没办成了,心里又气又恨,不过她还是想知道具体情况,所以阴沉着一张脸跟着赵大光回了家。 一进门,胡明媛就再也忍不住,尖声问道“事情是不是没办成” 赵大光心里本就有些憋屈,现在又被一个女人指责,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老子就是没办成又怎么样” 胡明媛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她付出了最宝贵的身体,和这个恶心的老男人上床,最后竟然什么也没得到 “你明明说一定能成的,你这个骗子,老色鬼,我跟你拼了”胡明媛尖叫着扑上去。 赵大光毕竟是男人,凭借着身高和力量上的优势,直接挡住了胡明媛的双手,然后猛地一推,胡明媛就被推倒在地。 赵大光还不解气,上去就是几脚,“呸,骚货,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还想打老子,信不信老子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尖锐的疼痛让胡明媛脑子清醒了一些,哭着叫道“求你别打,我错了,我刚刚只是失心疯,求你别打了。” 被这一哭求,赵大光想到这女人在床上的滋味,顿时也有些心疼,不再继续,声音也放缓了一些,“老子也尽力帮你争取过的,不过谁想到席桓木那么维护那个薛定。你说的和黑五类谈恋爱的事根本不管用,人家说了父母不罪及子女,那什么薛定没有问题。就连书记和谢延升也都站在他那一边,老子也没办法了。” 胡明媛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然而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恨。 席桓木席桓木 为什么又是不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阻了我的前程 “不过老子虽然不能让你上大学,但你要是想病退或者在公社找一份工作,老子倒是能办到,当然,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老子的话。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赵大光想要今天早上的滋味,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女人。 胡明媛眼珠动了动,半晌冷冷地说道“你帮我到公社工作,我就随你怎么样。” 病退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一家十来口人挤在一间三十平米的房子里,还要干活伺候一大家子 不,她坚决不要再过那种生活更何况,席桓木和夏棉还在这儿呢,她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 但是她也不想再回梨树大队,她已经受够了永远也干不完的活,也受够了一天三顿的杂粮稀饭。 赵大光满意地把胡明媛从地上扶起来,捏了一把她的臀部,“这才对嘛,女人就该听话一些,这样才有好日子过。瞧这身上脏的,我们一起洗洗。” 说着就半拖着胡明媛进了屋,又朝隔壁屋子大声骂道“死婆娘我知道你在屋里,还不快烧点热水端过来天天在屋里窝着,也没见你生个儿子,不下蛋的老母鸡” 隔壁屋子,面色蜡黄的女人小心翼翼藏好缝了一半的小衣服,然后面无表情地到厨房烧水。 女儿怀孕了,她要当姥姥了,所以必须忍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