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南邑——卡车司机的儿子》 正文 001 从卫星地图上可以清楚地晒出黄盖湖这一小块水域与地名。她隶属于江南水乡，游走于湘鄂两省边界与长江的交汇处。她因太小而被世人所忽略，北面楚江1，隔江有骏马驰骋般的洪湖，南行百里有雄鹰展翅状的洞庭湖，黄盖湖恰似一只蜷缩在大江身边的小雏鸭。雏鸭湖与长江裹挟处有一乡镇大小，半山峁半平原的水乡——黄盖湖农场。 卫星无法让外星人十足地品位这地上人间的江南水乡。 农场没有悠久的历史和丰韵的文化，恰与三国赤壁相距连襟，据传东吴大将黄盖曾在此水域操练水兵，云云，乃逐名黄盖湖。早期，这片湿地被厚厚的芦苇覆盖，钉螺肆虐，先人染血吸虫，病殁者众。解放后，中央施令，举国兴农。人们灭钉螺，送瘟神，围湖造田，建起了社会主义的国营农场，她是有史以来中国最小的一座行政农场。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农场人们日渐摆脱饥饿和贫困，开始兴建进城的砂石公路。一时，马达轰鸣，阡陌交通，万象更新。时光荏苒，从北方来场的南下干部，思乡心切，在一段丄型路的上字端，建起辖区唯一一座二层形仿窑洞楼房。这座型楼房，代表了当时农场的心脏，那波浪形屋顶象征着那个时代的价值。在她的引领下，丄形路口日渐形成了农场小镇的繁华路段，人们买柴米，打酱油，络绎于此。 八十年代后期，春天的阳光尽洒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春耕的稻田里阵阵马达声响，被犁器惊醒的蚯蚓小蛇落荒而逃。远处马路上偶尔有手扶式拖拉机和老式卡车驶过，早已不用象父辈一样挨饿受冻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在一片水田里忙着捉泥鳅和黄鳝，清清的水草中，他们用手指沿着指头大小的泥洞中搜寻，脚底踩着淤泥，汩汩地冒着气泡。 “嘿哟，真来劲，小乖乖。”不一会儿，亚民掐着一条筷子来长的小鳝，得意地向伙伴们挥舞。 一旁的小力和豹子赶忙凑了过去。“来，给我玩玩！”小力急急地想得到这玩意儿。 “嗨，你可要抓住哟！”说完亚民将小鳝递给小力。 “放心，我会让它知道我的厉害！” 小力伸手接过这条小精灵却一下子就被滑脱到水里，性急的小力看在眼里，忙用手去抓，一下捉到它的尾部，梭地又滑出了手心，再用中指勾住，却无奈这小机灵还是略胜一筹，得以逃脱。 亚民大喊：“中指勾住颈部，另两指死死顶住啊！” 豹子连忙拿了一个网兜舀子，将它收拿。“哈哈，今天的美餐就靠你喽!”然后转过身去说：“亚民，搞多两条，今天有你的功劳！” “哎哟，蚂蝗！”小力吓得大声惊叫。 亚民豹子忙凑了上去。 “快走，蒋校长来了！”不知谁大喊道。 这一声远比蚂蝗来得惊人，伙伴儿赶紧提着裤脚上岸，小力瞬间忘了腿上的伤痛，扯掉那恶心的家伙，拔腿就跑，留下一抹鲜红的血迹。 三个小男孩飞快地跑向附近的大马路，爬上一辆手扶拖拉机的后斗，一溜烟地逃走了。 男孩们七八岁，是机务队的邻居，自幼在一起摸爬滚打，上山钻洞，下水抓鱼，无所不至。小孩们身体结实，迷玩不羁。亚民皮肤黝黑，腹部有一肥皂大小的胎痕，相比伴儿们，他显得机智活泼，懂得分享。小力擅于奔跑，拥有广泛的爱好。豹子比两个伙伴高半头，却是个温顺的小牛犊。 开着拖拉机的司机回头看见三个小孩爬进他的拖斗里，也不在意，把手油门一加，机头冒着浓烟，飞轮转得飞快，跑的更欢了。 桃李小学是农场的中心小学，傍依在一片竹山林下，校园的歌声唱着童年美好的时光。农场的子弟学校也是几排单层型屋顶的房子，她们代表着那个时代的新型建筑，也代表着社会主义政权之翼。蒋校长是桃李小学最为严厉的老师。他体貌凶悍，形如镇关西，眉毛竖着长，面相十分可憎。平时愚劣顽皮的男生，都尝试过他那有名的“一樶”！但凡遇到kǎ一 shi成绩差或不听话的学生，他便怒目圆睁，竖起手臂，两指弯勾，口中念道：“咿呀——吃我一樶！”“咕咚”的一下，就让学生的头皮立马起一个大疙瘩。因而，很多高年级的愚顽学生，对他总是闻风丧胆，如鸟兽散。 亚民，小力和豹子坐在一间教室里，俏皮地打着暗号，希望下课铃声早点响起。铃声一响，男孩女孩一窝蜂地飞出教室。室外，有打乒乓的，有跳皮筋的。更有一帮男生，按照早已约定好的阵势斗鸡，双方提起了裤脚，强对强弱对弱，恰似一群马蜂在沙场螯战。只见一只“蜂王”战败了向他挑战的猛士后，无人再敢独自应战。一个暗示下，亚民，小力和豹子齐齐蛰向那只“蜂王”，三面夹击，最终让这“蜂王”缴械，引来大家一阵欢叫声！课间十分钟，孩子们寓乐其中，享受着征服与被征服的刺激。 快放学的时候，亚民便迫不及待地顶着个皮球，到操场上去吊篮框了，亚民自小就爱上了这项超酷的运动。小学校园的篮球运动，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常常是一只半旧皮球，凑合上一堆小人儿，杂抢几个散球，蹦蹦上篮就得。亚民每次都会要求伙伴们正儿八经地组织一场比赛，就着老木篮架，高矮搭配，势均力敌，讲究游戏规则。孩子们行走运球，上篮得分，玩劲十足。 在茂盛的竹林里，豹子有个私密的项目——攀竹尖。他跟几个闷劲型男孩，用双手握住正在生长的竹竿，脚悬着空，一节一节向上攀，他们手臂的肌肉凸起，咬紧牙坚持着，一直攀到数米高的竹尖尖处，使得高傲的楠竹随即弯下了腰，低下了那高贵的头。 放学后，小力独自跟着几名女生回家。 放学的路上，黄灿灿的菜花里飘来小女生们的歌声。 请把我的歌 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明天明天这歌声 飞遍海角天涯 飞遍海角天涯 明天明天这微笑 将是遍野春花 将是遍野春花 孩子们一路欢声笑语，背着书包相互嬉戏着，追逐着。走下乡村大路，他们穿行一段田埂，绕过一湾清澈的小溪，溪中不时有散发阵阵清香的小荷，沁人心脾。嬉闹玩耍后，大家各自走散，只剩小力和一名女生在一起。 女孩长得一双美丽明亮的大眼睛，清秀端庄的脸庞上，厚厚的嘴唇边嵌着细细的茸毛，一条麻花状的小辫子，细垂在后脑勺，让人产生一种怜惜。她身穿着蓝白相间的衬衣和裙子，婷婷玉立，小力对她不敢有过多的近昵。女孩名叫陈慧，是山上电站陈站长家的孩子，电站与机务队相距数分钟的土路。 俩人在土路上细声聊嗑，不一会儿，又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小力原本从一排牛棚走弓弦，便可直接上到他家的村子，也可绕一个大弯走弓背，沿着一片杉木丘陵往上，经一条山坡土路到电站，再顺着大弯绕回机务队。 阿慧停下来，用手指了指两条路，“小力，你要走哪边啊？” 小力没有了主见。 阿慧用眼睛示意着小力，希望他走丘陵路。 小力并没有很大的勇气同这位女生一路走，因为学校的男生与女生的过密交往，往往会受到大家的耻笑。 “小力，你不要走那边，你看，那边荆棘刺手啊!”阿慧又说道。 小力没有办法，唯有顺从地走上了弓背路。男孩在这个时候往往变得有点呆。 “小力你平时为什么不跟我玩啊？” “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男孩在外玩得很野的，不能把女孩带坏了。” “小力，问你一个问题，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我喜爱到处乱跑，跑得越远越好，我以后跟我爸闯江湖！” “噢，哈哈！” “那你呢，阿慧？” “我想去遥远的地方旅行！”小慧说，“对了，我还喜欢企鹅，我想去南极，看企鹅。” “你要去那么远啊，我还没到过县以上的城市呢。”小力知道慧的父母是从城市转来的，他心里有微微的自卑感。城市，对于农村的少年是多么地有y一u hu一力呵！小力的家族里里外外都是农村人，家谱上几乎找不到一缕城里的枝叶。家里偶有从南部h市飘来的一封信件，很是神圣。写信的人是一位回城的女知青，她是爸爸的前女友，现在依然是父母共同的朋友。 俩人交换着各自的家族和社会信息。男孩懵懵懂懂，女孩的思想明显比男孩成熟，对外界事物理解得十分透彻，她向小力解释着家乡的概念：农场的地域虽小，行政级别可不低，以前归属省里直管，后属于巴陵地区管辖，相当于副县级呢。接着，小女孩又讲述跟父母旅行时的所见所闻，她对未来充满自信。 春天的江南，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大家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对这世界充满美好的期待。放学的路太短，同学之谊方长，俩人一路东聊聊西侃侃，很快地又到了分丫路。 阿慧对小力说：“小力，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远，咱们明天再见！” 小力回应道：“嗯，再见！” 男孩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小慧惊叫一声：“哎呀——！” 小力赶紧回头跑过去，一看，是条一米多长的花斑蛇盘踞在了阿慧回家的路上。 小力平日里也很怕蛇，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可不是他们之前抓的鳝鱼！此刻的小力根本不具备救美英雄的能量，他只能壮着胆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两人一动不动，紧张地盯着这条看上去非常邪恶的长蛇，似乎它的du su能够穿透空气，瞬间制造死亡！那蛇扭动着身子，使得周围的草丛咝咝作响，阿慧赶紧手抓住小力的胳膊，嘴里嘤嘤直叫。小力轻声安抚着阿慧和自己：“别怕，没事！” 小力迅速从路旁抽出一根树枝，准备战斗。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好在那条邪恶之物，并无意攻击人，抬头张望了一下，穿过土路爬到路边的草丛中去了。 俩人的心突突直跳。呆了一会儿，小力这才放心，他装着很老练的样子，说：“别怕，只是一条过路的蛇，不会咬人的。” “哦，吓死我了！”小慧喃喃道。“你害怕吗？” 小力呐呐地说道：“一条蛇还好，我担心的是草丛中还藏着别的蛇呢。” 阿慧一听，心里更加紧张了：“那你明天还要跟我一起上学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楚江：即长江荆楚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 说，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机务队是农场的现代化单位，拥有众多的大轮子拖拉机，履带式推土机，联合收割机，八十年代又引进了数辆“解放”牌卡车，一时羡煞周边乡镇。机务队的房子是也是两栋形房子，她的波浪屋顶象征着先进的生产力，也代表着那时的理想之翼。 小力的家就在这两栋形房子里。每天放学回家，小力家的小白就会摇头摆尾地跑来迎接他。小白是条漂亮的雌性犬，长鼻竖耳，很有灵性。接近黄昏的时候，小力带着小白来到自家菜园，妈妈在园子里给藤儿搭架，èi èi在一旁玩虫子。菜园子里的蔬菜瓜果，郁郁青青。小力帮着妈妈给蔬菜浇水，妈妈跟兄妹俩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小力的父亲罗坚，是机务队的一名qi chē驾驶员，他清晨出车，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 罗坚年轻时是机务队里的拖拉机驾驶员，驾驶队里的“铁牛”。罗坚热衷于技术钻研，早年队里举办的技能大赛，很多来自城里的知青，技校的毕业生，都参加了比赛，结果罗坚以驾驶和维修第一名而获得“技术能手”称号。日子一长，罗坚对那大轮子“铁牛”有了深厚的感情，后来上级安排罗坚开qi chē，罗坚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大铁牛”，转而拿起了“解放”卡车的方向盘。 罗坚刚开始驾驶qi chē差点不习惯，开“铁牛”时，驾驶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驾驶楼中央，这qi chē居然把司机的位置调到了驾驶室的左边，那车右边的盲区，怎能看得见？闲话归闲话，时代在进步，这辆喝着汽油的家伙显然更具优越性：噪音小，速度快！开了一阵qi chē后，领导问罗坚，qi chē比拖拉机最大的进步是什么？罗坚回答说：最大的进步是有了两只眼睛（转向灯）和两只耳朵（后视镜），让人类步入文明驾驶时代！ 当个qi chē司机真不错——开着“解放”满街跑，乡里乡外风光好！在信息闭塞的年代，qi chē司机更是人们获取远方消息的百事通。对镇上的货车司机，人们总是笑脸相迎，茶烟相送。人们知道，乡里乡邻，捎点货物，搭个顺风车，他们总能行个方便。每次拉送货物，人们总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装货卸货，从不让驾驶员沾手。有司机曾放言：“咱开车的人，给个科级干部都不换！” 前些年，在大集体时代的农场，旧体制已无法实现现代化的梦想。人们纷纷泥腿上岸，大批劳动力辗转于城乡之间，放开手脚奔经济。罗坚和妻子商量着目前的这种境况，与其一成不变地混日子，还不如及早打算。正好队里有qi chē招承包人，罗坚决定找公家承包一辆货车，开始小心翼翼地跑起运输。罗坚承包的是一辆老款五吨车，每年向公家上缴万元，运营成本及风险都由自己承担，单位除了ti g一ng一定货源外其余概不负责，罗坚需要自负盈亏。 八十年代，罗坚的运输生意火得不要不要的，shàng én请车的人络绎不绝，用车经常要排着队等候。农场所需的农资，煤炭石油，源源不断地输入，又有农场产的粮食鱼肉，源源不断地输出。罗坚日复一日行驶在城乡砂石路上，心里揣着安全和fu u意识，逐渐在业界建立良好的信誉，成了农场家喻户晓的好司机。罗坚家的经济收入也一年比一年兴旺。 罗坚的这辆长鼻子大卡车，除了创业跑运输外，也成了中国农村最早的私家车，当别家小孩还在坐板轮滑坡的时候，小力已经坐上了高高大大的驾驶楼。每每一家老小外出赶集，走亲访友，他驾驶着它，捎着乡里乡亲就出发了。小力年少，每当驾驶室满员时，父亲就会让他站到铁架围栏的货厢里去。那个时候，站在敞篷车厢里兜风，迎着呼啸的疾风前行，是他儿时快乐的记忆；他偶尔会乘货厢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跳跃起身子，享受着“与地球不同步运转”的美妙神奇。罗坚的货车，还曾光荣地担当过急救车任务：有天晚上，村里大嫂难产，急需从镇医院转到县城医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车子，家属shàng én请求罗坚开车送产妇去县城，罗坚毫不犹豫地就出发了。 罗坚的这辆车，是风靡时代三十年的“解放”五吨车。它十分的老旧，时不时会出一些故障，罗坚往往需要自己修理，这时候，小力便成了他虔诚的帮手。小力从小就喜欢跟着父亲爬上钻下，方向油门，刹车离合，档位和车灯，小力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小力甚至辨得出不同车辆的喇叭声，每每有qi chē喇叭声响，小力远远听到，便知是自家车或是谁谁家的车。 每个爸爸未归的夜晚，小力总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嘴里哼唱着： 小螺号嘀嘀嘀吹 海鸥听了展翅飞 小螺号嘀嘀嘀吹声声唤船归啰 小螺号嘀嘀嘀吹 阿爸听了快快回啰 远远的两声汽笛，爸爸的大qi chē这个时候就到了家，那悠扬的汽笛声，是一家人美妙的音符。 农家的孩子会插秧，渔家的孩子会下网。身为qi chē司机的孩子，小力和èi èi的童年有几分地xg ，那辆大卡不只为家里带来了优越的生活，还成了兄妹俩的超级大玩具。平日里兄妹俩在车上爬上爬下，把玩方向盘和喇叭。在一般的孩子流着唾沫玩泥人的时候，小力可以研究qi chē水箱循环和冷却系统了。èi èi在车库中的零件堆里，也可找出只连着线头的车灯泡，往电瓶上一搭，享受着火花四溅，一燃一灭的乐趣。小力一家生活美满，父母对兄妹俩没有过多地要求，一切都顺其自然。兄妹的生活，用妈妈的话说：“他们是中国农村最幸福的孩子”。 没有了体力活的困扰，小力每日吊着膀子玩儿。小力从小向往自由，骑着车子东奔西走，农场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和小白的痕迹，山坡上，稻田里，小河边。小力和他的伙伴们，捕鱼游泳，爬树上房；电排站的水渠，成了他们流动的澡盆；波浪形屋顶，是他们滚铁环的天堂。父母们除了大喊注意安全外，也无过多的干涉。日子一天天过，就这样，小力和亚民，豹子他们一天天地长大。 生活充满快乐，一帆风顺的小力，最近却遭遇到一些校园烦恼。 刘老师是小力从一年级开始的班主任，刘老师的儿子何菲也在这个班读书。何菲一直占据着班长的职位，周围还拥有一帮马仔，他们把持着班里的舆论高地。 这天，刘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了《写给父亲的一封信》的作文题。小力在自己的信中表达了对父亲辛苦工作的赞誉之情，都是真挚的情感表白。随后，他拿了个空白信封，照着爸爸前女友的风格，填好姓名地址，交了上去。小力自我感觉良好，期待着老师会表扬自己呢。次日，老师走上讲台，拿出一个信封开始念道： 上行（收件人地址） 罗坚（同志）收 下行（寄件人地址） 台下的同学们还没听明白，老师又揶揄道： “罗小力，罗坚是你的同志吗？”“还能跟你爸称兄道弟哩！” 台下随即爆出一片哄笑。 小力顿时涨红了脸，心想：“该死！我怎么那么蠢呢？”此刻，班上的同学将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小力，小力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平时，小学生吵架时，会以一种最恶毒的方式攻击对方——叫出对方父母的名字。这回倒好，竟然被班主任老师当众叫出了他父亲的名字，还羞辱了一番，真是急煞人了。更气人的是何菲等一帮人还跟着起哄。亚豹虽着急，却也斗不过何菲他们。一班同学都望着小力，情况十分糟糕。 这时，小女生陈慧站起来，说道：“老师，这个称呼没有错，信封是写给邮递员看的啊！” 这次的“信件事件”，最终是聪明的小慧帮小力解了围。 放学的路上，亚民，豹子和小慧在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亚民说：“今天真够劲，阿慧帮我们出了口气！明明是老师自己的错，还护着何菲他们欺负人。” 豹子同声呼应着：“对，对！” 小力对阿慧说：“阿慧，今天真是谢谢你啊，让我保存了尊严！” 阿慧笑笑，说道：“老师不公正，威信就会扫地。她儿子虽然每次kǎ一 shi得第一名，但是没有好榜样，并不适合当班长。” 三人听了，在一旁频频点头。男孩们从小只顾得上贪玩，哪里曾想过这些台面上的道理，甚至从未曾怀疑过自己的老师。刘老师是农场何书记的老婆，她有没有上过师范学校没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她不懂得儿童心理学。班里的主流话题在班长何菲那边，他和他的小弟们的谈论常常引经据典，能够吸引不少小听众。小慧对他们并不苟同，她往往能够厘清真相，使得何菲等人的高谈阔论黯然失色。 小慧是个率性的女孩，小力很乐意跟这个女孩一起放学回家。 小力上学，这几天回家遇到一件奇怪的事，让年幼的男生尴尬了去。 晚上，当人们入睡后，小力听到屋檐外有阵阵“唧唧唧唧”的声音，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小白。 再一看，外面有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条浪狗，原来是它跑来欺负咱家小白的。 小男孩十分气愤，抓起一块石头，把那条大狼给砸跑了。 第二天夜里，小力又听到一阵“唧唧”声，赶紧起来，把那浪狗赶走后，小力又将小白放进屋内，这样那条浪狗也就没办法了。 不料，待小力刚刚睡着，小白又开始“哼哼唧唧”了。 小男孩疑惑地问：小白呀，小白，你到底想睡在外面，还是想睡在屋里头呢？那头大狼是来使坏的，难道你不知道？ 小白并不吱声，只一味地用爪子刨门。 年幼的小力，在对性尚处于浑沌状态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非常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到底该找谁来解答这样一个，关于动物世界的问题：问爸妈，不行；问老师，也不可以；算了，还是不要问了，把它藏在心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 炎炎夏日，又是孩子们戏水的好时节。亚民在家门口打出一个v手势，两指前后飞弹，暗示着朋友们去游水。小力和豹子便心领神会，夹上单车飞快地溜出家门。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的水渠里玩狗爬式，现在，已不再满足于水渠里的低位跳水和x爬式了。 蓝天白云，一条直直的砂石公路，公路挺立着两排高高的水杉，这是一道通往湖区的风景。迎袭着阵阵热浪，三人在路上飞驰。田间荷叶连连，一朵朵出水芙蓉摇曳其中。顶着烈日，他们来到了清清的湖边水。 湖面上，蒸腾的雾气霭霭，氤氲荡荡。远处湖岸的水草，织成一条绿绿的丝带，一群水牛正匍匐在水草里用粘满泥浆的尾巴驱赶着蚊蝇。三人下到湖边一个水闸的石级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清冽的湖水，咯咯之声沁人心脾。小孩们坐在石级上，把脚悬在水里，稍待一会儿，便有小鱼虾游过来，轻啄着孩子们的脚趾头，直啄得他们脚心咯吱咯吱发痒。 他们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扯掉裤头，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凉爽的水里。小力一个猛子不见了踪影，豹子来了个低台后空翻跳。亚民跑上水闸上的看台，缓了缓，然后一个童子拜佛，腾空跃下三米多高的看台。闸口水深不能测底，只看见咕噜咕噜冒出阵阵泡泡声。 豹子探出头四面张望，一个都不见了，他笑道：“跟我玩迷藏，来吧！”豹子吸了几口气，他捏着鼻子，也潜入水中。过了一会儿，亚民钻出小小的脑袋，一抹眼，看见水面一片平静：“咦，伙伴们跑哪去了？”他猛吸几口气，翻转身体，又潜了下去，两只脚板向上剪出一阵浪花。过了一会儿，数米开外的小力终于露出了头，他像青蛙一般地游上岸，坐起来歇息。豹子和亚民各自从水底抓了一把泥回到岸上。小力正要开腔，忽然听到附近小孩一阵叫喊声。三人扭头一看，只见两头大水牛朝这边奔来，看样式即将大战一场。 只见一头水牛朝豹子这边冲了过来。 “豹子，快跑！”亚民喊道。 豹子纵身躲过了猛牛的冲击，远远地闪在一旁。 这时，两头大牯牛相距十来米时，都停住了，昂着头，牛眼斜瞪，一动不动。 小子们早已吓傻，赤条条地站在岸边动也不敢动。突然，一头大牯低下头扬起犄角向另一头牯牛猛冲过去，“咯蹦”的一声响，两颗牛头死死抵在了一处，两副犄角紧顶着凿向地面。 孩子们已没有了魂，身子不自主地颤抖。 两头死拼的公牛互不相让，一会儿跳到这边，一会儿突到那边，直把蹄下草地践成一片乱浆。在牛角不停的碰撞巨响中，两头牛的眼睛越来越红，喘息声越来越粗，口中渐渐喷出白沫，惨烈让孩子们心惊肉跳。 最后，大人们赶来，他们用木棍绑了两个火球，把两头犟牛烧残，才得以将以死相搏的两头牛分开。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在hé pg年代，小力他们接受了一场真实的战争洗礼。那两头犟牛，一头顶断了一只犄角，一头脖子上扎了深深的两个大洞，血肉模糊。三个小孩半天才回过神来，匆匆收拾了衣物回家去了。 转眼暑假就要到了。 小力对亚豹二人说：“暑假去我堂哥家玩吧？” 豹子问道：“你堂哥家在哪？” 小力说：“双洲村，我的老家。” 亚民说那边的人不熟悉，就不去了。 双洲村是小力的小老家，距镇上有十多里路。双洲是江堤下的一座村子，那里是小力家爷爷以前居住和摆渡的地方。解放前，小力爷爷曾用划桨把地下工作者从江这岸运到那岸。小力听二爷说，当年他们挑过抗日烈士的头骨，用划桨装运回去掩埋，年幼的小力听得毛骨悚然。如今，村子里有他的伯父和三叔两家，两家各摆一条渡船，很小的时候，小力就常在双洲渡口耍玩。 几天后，小力从家里骑车来到双洲，双洲有堂哥财威和堂弟财友。自小记事起，小力觉得跟自家兄弟在一起会感觉更安全，每当自己任性的时候，自家哥哥会让着他。小力常常暗自地想：亚民和豹子虽是自己的好朋友，可他们各自有哥和姐，亲近的人不只有小力，如果伙伴们吵架的时候，他们会向着谁呢？所以，一定要找自家兄弟玩。 财威见了小力远远地打招呼：“嘿嘿，小力，你不来玩，我们正打算要去你家呢。” 小力与财威一拍即合：“哥，我还是先过来了！” “走，我们上码头！” 财威带上小力和财友，又夹上单车，飞一般地往渡口踩去。三人骑着车，经过一片瓜地，财威三人撂下车把子，直奔田里，在沙土地掐了一个带着花纹的西瓜。三人顶着烈日，用拳头爆开了来啃，这沙土地里长出的西瓜真是甜，甜到小力的心坎里去了，那清甜的红肉，冒着热气的样子，让多年后的人儿，仍久久不能忘怀。 吃完西瓜，翻过一道江堤，便是来到满是槐杨树的双洲渡口。船家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大槐树下下地皮棋，等候过江的人们围坐在一旁，不时有粗鲁的叫骂声和阵阵的笑声，三人急切地想参与其中。他们跟码头上的叔伯打了招呼，便在树下玩耍起来。 夏日，水位高涨。江堤上可看到江面的大小船只，徐徐而来，娓娓而去，带着轰鸣声，热闹非凡。最吸引孩子们目光的是那身形巨大的“江津号”，她汽笛一响，划破长空，让方圆百里，皆可产生共鸣。如仙鹤下凡般的“江津号”，每次都能溅起飞天巨浪，独行于大江的最中央，让农村孩子们羡慕不已，做梦都想亲身体验一回。然她往往是头也不回，乘风破浪而去！渡口是农场的一扇窗，小力在岸上看惯了“大白鹤”掀起的巨浪，那是他心里最美的女神！孩子的内心追问着——“江津号”上搭载的是何方贵人，她们在这滔滔江面上，演绎了古今多少传说？在他眼里，长江是神，“大白鹤”是仙，他幻想着，自己成了一名船长，坐在高高的驾驶舱，披风把舵 岸边的渡船，如牵牛般拴在码头上，顶棚上的油毡，有几分脱落。当岸上的渡客们聚集得差不多时，伯父会带上他们上到甲板，起锚开桨。财威帮助父亲用撑杆把船缓缓地撑开。小力沿着船舷进到机舱，舱内有一台动力和一支舵杆，它们即是这条船的心脏。动力是一台（s195）柴油机，缸盖上布满厚厚的油垢，给人些许沧桑感。孩子们不管这些，只顾着在舱里舱外爬上爬下。 伯父指着马达上的飞轮，对小力说：“小力，你能启动它吗？” 小力摇摇头说：“大伯，我启不动。” 伯父指着那手摇臂说：“来，没事，试试它！” 小力便拿起摇柄，使尽吃奶的力气，只见那飞轮轱辘两下，没有了动静。 伯父见了呵呵大笑。 小力摆摆手，说：“这个马达用手启动，不好玩，我家qi chē是电动马达的！” “嘿嘿，等你长大有了本事，能闯大江湖，就有电动马达喽！ 小力却说：“大伯，我虽摇不动轮机，但可以拿舵！” “嘿，你小子还真敢吹牛哩！” “不吹牛，这船可比咱家qi chē慢多了！” “好好，小力，今天就让你来掌一下舵”伯父笑着说道。 当渡船从浅滩位到深水，船头调转，伯父拿起摇臂，用他那充满沧桑的大手，一手摁住减阀，一手用力转动飞轮，只见一串串黑烟和“嘟嘟嘟”的马达声扑向水面，船体便开始徐徐蠕动，直向对岸驶去。迎着风浪，可见江面上的江豚，成双成对，上下翻腾，相互嬉戏！ 财威放下撑杆，从船头跑到驾驶舱来。他大声说道：“小力，我们等会儿去对面县城逛街去！” 财友弟在一旁听了，嚷嚷着“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财威爸听了，斥财威道：“你小子尽想着疯玩，到处乱穿” 财威是双洲村出了名的熊孩子，从小就带着他弟财友到处乱跑，有一次差点把小财友弄丢了。财威让父母很不省心。 财威对老爹的话如耳边风，上了岸，就带着兄弟们飞快地跑了。 江对岸是邻省小县城，有柏油马路和x hà一灯，有楼房和霓虹魅力，吸引着小力和财威兄弟俩，逛闹市，买雪糕，看录像，最兴奋的就是看成龙的《jg chá故事》c《尖峰时刻》。 及至财威他们从邻省小城看完录像回来。返回到渡口，财威三个看见渡船停歇在北岸码头，财威爸却已不见了踪影。小孩们跳进船舱，玩了一会儿，船上陆续上来了几个渡客，却还不见财威他爸回来。 小力问财威：“大伯怎么还不回来啊？” 财威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去找我们了吧！” “那我们再等一会儿！” 船上又陆续上来了几个渡客。财威爸左等没回来，右等仍旧没回来。 一个年轻人问道：“小孩们，你家大人怎么还没回来？我们要等着过江咧！” 财威和小力也急了：这一船渡客可是一笔收入呢，船再不开，他们有可能坐别的船过江了！ 这时，那个年轻人建议道：“小孩，要不你俩自己开船，把我们先渡过去，我们照样给你俩付钱！” 财威和小力一听，动心了。 “可是我们俩人都摇不燃这台机子啊！”财威回答道。 “这好办，你们俩掌着舵，我来跟你们摇机子！”那名年轻人接着道。 财威听了，眼珠骨碌一转：这下好办了，开这渡船难就难在摇马达，拿舵掌方向，财威和小力都玩过，没什么难的！ “那就开船吧！”小力也说道。 一拍而合，众人合力帮财威把船撑开来。财威掌了舵，小力看管好财友，叫他不要乱动。只见那年轻人下到舱内，拿了铁摇臂，挂到咬合处，开始摇车。财威大叫道：“摁下减压阀，在转速起来后立马松开它！” 果然，那台马达在小年轻的奋力启动下，“噗噗噗”地就点燃了，船身徐徐游动，财威正襟端坐在高高的高脚凳上，目视江面，一手把持着油门拉手，一手摆动着尾舵。好在这一趟没有遭遇大风浪，渡船按照财威的方向朝江对岸驶去。就这样，两个熊孩子在渡客的支援下，“噗噗噗噗”地把一船人渡过了江！当渡船到了对岸时，渡客们还大加赞赏，称财威是“一把好舵”，嘻笑着给俩小子付了船费。 俩小子满心欢喜，甚至还有十足的成就感，拿了钱就去附近小卖部买了零食饮料：云片糕，芝麻糖，罐头，酸梅，麻花，鸡蛋糕，汽水，等等。这天，财友的肚子里充满了淀粉和糖。 财威爸赶回家里，了解原委后，狠狠地把他俩揍了一顿！ 双洲码头的日子，有悲有伤，有喜有乐，小力一玩就是一个暑假。除了摆渡外，小力喜欢在沙滩上画画，踩脚印。软软湿润的沙地上，用手指画上几个字，很快就被沙下渗出来的水浸噬。每当朝霞东升，夕阳西下，文人墨客往往诗兴大发，在江边激扬起文字，或准备了颜料笔墨，搭了个小画板，着色山水。一辈子生活在江边的人们对此却司空见惯，毫无感慨。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地重复日子，任凭岁月在他们的身体堆积厚厚的额纹和茧。而在孩子们的心里，长江就像一条接天龙，她有血，有肉，能和岸边的人儿交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 罗坚驾驶着“解放”快乐地驰骋在城乡公路上，一路扬卷起阵阵尘沙。喇叭一响，黄金万两，罗坚的职业收入，很快进入到农村的中上水平。在那个年代，车况和路况不是十分理想的状态下，跑一趟县城，地市，往往要耗掉一整天。农场的地理位置颇为奇特，她偏倚三湘大地东北角，被大江与内陆湖分割成一块三角地带，像一块楔子，直插邻省。农场往南距离湘北县城牌坊382公里，湘北县城距巴陵市区亦正好618公里，小农场与县市三地位置恰似一道黄金分割。 罗坚越来越多地同商人们打交道。车轮滚滚，他见证了各路人马寻求致富的路子。有人通过小本经营，风险自担；有人借双轨制，倒卖能源建材；有人溜须拍马，中饱私囊；更有聪明的业者，做无本买卖，空手套白狼。 机务队以前有个钳工，绰号叫“山鸡”，是个四体不勤，人见人嫌的落后分子，师傅领导多次批评教育，仍屡教不改。后来被前领导评价为“稀泥巴糊不上墙”，打发到农场葡萄酒厂驻地市办事处打杂。不想，他在外面如鱼得水，游走于龙蛇混杂之地，穿梭于官商之间。山鸡在外面混得开，连厂里的领导在外交际，常常都有赖于他开路。山鸡春风得意，很快就爬到办事处一把手的位置。他打着国营农场的招牌，在外营私舞弊，损公肥私，不久就发展成为了地方一绅。 山鸡发迹之后，并不“忘本”，罗坚每次送货去城里办事处，他都师傅前师傅后地叫罗坚，说当年他还跟罗师傅跑过腿呢！他大摆排场，请罗师傅等人吃饭，谈论着他的成功之道，领着他们参观他的办公室：“这是我们公司的金字牌匾，这是我的办公台”罗坚看了，不禁啧啧惊叹：diàn huà机，传真机，沙发茶几，还有保险柜，这可真够气派啊！ 罗坚慢慢明白山鸡的发迹之路，办事处是葡萄酒厂的窗口单位，酒厂绝大部分xiā一 sh一u都掌控在办事处。在暗箱操控的过程中，山鸡攫取了场办酒厂的大部分利润。这关系到场办企业的生死，罗坚看在眼里记在心，他几次暗示过农场领导，领导却对山鸡中饱私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一名单干司机，罗坚不好多说些什么，现在的大风气如此，他还得请领导多多关照。况且，业内竞争日趋激烈，罗坚还得跟这位办事处主任搞好关系，他敏锐地感觉到，山鸡正代表着社会某个迅速崛起的阶层。 在这个迅速崛起的圈子中，还有两位有本事的人物，一位能人是农机修配厂的路甲生，技工出生的他在改革开放初期就走上了办厂创业的路，生产一种铲运机。路甲生有钻劲儿，做事有一种工匠精神，他对细节亲力亲为，手把质量关，几经打拼，终于在市场夹缝中博得一席之地。罗坚对路甲生这样的企业者十分钦佩，即使是跟着他一起出差很辛苦：他有时一日三餐变两餐，夜晚跟驾驶员在车上一凑合就是一宿。而正是路甲生这种面相憨厚，老实木讷的形象，让很多客户感觉与他交往有安全感，对他信任有加。 小农场另一位风云人物是贸易公司的吴中平，他是负责烟草经营的主任。吴中平经常叫罗坚去市烟草局拉车紧俏香烟回场，罗坚以前一直不明白，这个农场区区万人，哪里能抽掉这满满一大卡车香烟？ 八零年代的年轻人，每日哼着一无所有，跟着感觉走。除了读书考大学外，qi chē司机成了众多年轻人中的首选职业。农场纪委副书记的儿子郭纯礼不爱读书，高中毕业之后一心想学开qi chē。郭书记找到罗坚，请罗坚收下纯礼做徒弟，罗坚正好需要个帮手，便接受了这个徒弟。老式卡车，开起来十分费劲，没有助力方向，离合硬朗，尤其是重载与空载差别大，对驾驶技术要求高着呢。纯礼热爱这项工作，从拿手摇臂做起，跟着师傅摸爬滚打。补胎，充气，换钢板，清机油，脏乱的体力活，纯礼都会主动揽上。转眼三个月过去，纯礼即可以开着卡车跑江湖了。 这天傍晚，师傅叫上徒弟：“纯礼，走，给老吴拉烟去。” 纯礼赶忙将车启动，一阵风地朝吴中平的仓库驶去。 “罗师傅，吴老板怎么快天黑才拉货啊？”纯礼有些好奇。 “做我们这行就要随叫随到，别的事情不须问。”师傅提醒徒弟道。 “哦，行。” 卡车开进贸易公司的仓库，吴中平一边招呼罗坚师徒到馆子吃饭，一边让库管安排装车。 “罗师傅，我已点好菜，你们先吃饭，别着急，十点准时出发。”吴中平很热情。 “吴经理，今天的货送去哪里啊？” “去江北。” “江北？”罗坚暗暗叫苦，跨省界的执法队可不好对付哦。 吴经理很快去安排其它事情去了。贸易公司是有烟草zhuān ài证的，其合法性毋庸置疑，罗坚不懂吴中平为何选在夜深人静的时段来运筹。人上人下，大家都十分繁忙，点数，打包，制单，吴经理这次似乎在运作一场大交易，罗坚和纯礼感觉到了氛围的紧张。 吴中平又一次拿起diàn huà拨通了邻省的长途diàn huà：“喂，胡老板吗？我们今晚十二点准时在码头上装船，您要及时过来哟！”diàn huà是拨给长江对岸的一位买家。“吴经理，您放心，定金都交了，只要您在贵省境内没有问题，到了江面上，责任就是我的了，我们不只是做一单生意，请放心！”吴经理稍稍感到一丝安心。他又打了同样的diàn huà给另外两个老板确认接货。 小农场独特的地理位置，加上副县级的行政职能，使得吴中平得以伸展拳脚，大干一场。在这个省的东北一隅，农场如一块三角形木楔，直插入鄂省俩地，北面的洪湖和东面的赤壁对湘境内所产的香烟有着虎狼般的xiā一 sh一u市场。农场恰恰与需求地形成一个三角区域，倚靠着滚滚长江和湖区流域，成就一块真空地带。 十点整，罗坚的车满载着一车烟草缓缓启动，鱼贯而出。一路七弯八拐，天上星星眨眨，窥视着这辆满载财富的金鱼。吴中平并没有按之前的说法要求司机将车开往鄂省，而是朝着双洲渡船码头驶去。夜色下的码头静悄悄。树林下黑压压，渡船斜下，已没有了白天的喧嚣。 qi chē翻过大堤穿过一片树林，下到一片沙滩地，在距江面十多米处停下来。 吴中平下车望了一下江面，远处有几艘货船闪烁着微灯，顺江而下。在下游，隐约有二三条乌黑的船影正朝这边驶来，他顿感轻松，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一切都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罗坚和徒弟下车检查了一下车况，车上俩搬运工也跳了下来。纯礼走到附近撒了泡尿，他看见前边树林里透过一束灯光：“有车过来了”。 吴中平心里一惊，这是谁呢，准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辆车飞快地始到码头，是辆工商所的吉普车，下来的是秦所长和他的司机秦三米，吴中平赶忙迎上去，敬上一支烟：“秦所长，您好！” “吴经理，刚才有人打diàn huà说这边贩假烟的，我们赶过来检查一下。”秦所长不露声色地说道。 吴中平当然不担心自己的货有问题，再说这路神仙已拜过一二了。他小心回答：“秦所长，你是知道的，我们属于烟草系统的分支，烟全是合法渠道来的” “吴经理，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查你的，我们看看有没有其它违法hu一 d一ng。”秦所长的话让人不解。 江中的机帆船徐徐驶来，似乎感觉岸上情况不对，船迟迟不敢靠岸。 此时吴中平显得有点焦急，行政车停在岸边，船上的买主怎敢来接货？虽然己方无明显违法，但对方的性质就不同了。按照各省烟草经营政策，这种行为就如同走私一样被严厉地打击。买家都有被严厉处罚过的经历，因而变得非常地谨慎，一有风声鹤唳，便仓皇而去。 吴中平将所长叫道一边：“秦所长，您看我的买主不敢上岸，您是不是通融一把，先回家歇息歇息”。 秦所长嘴里叼着烟，态度还是暧昧。 三只船游弋在江面，欲进还退，其中一条调转船头弃岸而去。 这时吴中平早已耐不住，一把拉住秦所长走到一旁，从包里掏出一扎钞票伸进所长口袋：“所长，您帮帮忙”。 秦所长扔掉手中的烟头，润了润喉，抬头走向吉普车：“三米，走！” 吴中平望着吉普远去，转身向江面喊道:“胡老板，刘老板，你们上来吧”。 “吴经理，工商的走了吗？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哟？” “胡老板，刘老板，你们放心，我已把他们打发了！” 趁着夜色，买卖方将货物迅速交接，吴经理将钱款点清。原本是三个买家的货很快被两个买主瓜分，另一买主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之余却失去一桩绝好的买卖，这种货往往运回去就被烟酒小店一抢而空，他们可以从中大赚一笔。商贩们在这江湖的小三角跨省走私，显然比在金三角亡命贩毒容易得多。尽管一路要经历工商，税务，烟草部门的层层盘剥，这种风险与机遇往往是并存的！吴经理也在其它资源性产品价格双轨制走向没落之际，凭借手中一张烟草许可证游走于湘鄂边境，他打通各部门关节后，几年之内很低调地成为了本地首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 农场地处偏远一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除了党委场部，还有个行政科所，如财政科，国土科，工商所，派出所，每个科所都有辆工作用车，是那种老一代县委书记们的经典座驾，吉普bj212系列。吉普车速度快，坚固耐用，颇受科所长们的欢迎。每辆车还配备了一名司机。秦三米他们就是小车司机，每日开着车优哉游哉。有那么一段时期，镇上的绿皮吉普如过街老鼠般，一朝成灾。 农村的生活单调乏味，日复一日没什么两样。丄形路口是人们主要的休闲场，街上仅有几家餐馆，商店，台球档，还有老diàn yg院。要说镇上人儿谁最滋润，当属于开车的司机们。农民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工人要上班下班，按部就班；唯有小车司机们可把单位的公务用车当自己的座驾横行，大车司机们也可在赚钞票的空余来玩味。领导们虽位高权重有派头，但为了顾及形象，喜欢两手背后，中规中矩，也不能亲手体会把玩方向盘带来的乐趣，一来怕影响不好，二来放不下架子。 没事的时候，驾驶员们喜欢聚在一起吹牛，打牌，下馆子，很少有早早回家的。这天傍晚，丄形路口又被一帮驾驶员们占据了。他们或切磋技艺，或谈天说地。部队转业的杨正宏正擦拭着自己的座驾，那是一辆东风新型140卡车，挡风玻璃是整块弧面玻璃，照明和x hà一灯是双眼皮车灯，款式拉风，让开车的人儿羡慕死了。杨正宏平时爱跟罗坚玩猫鼠游戏，一路下来，直把罗坚那辆长鼻子解放远远地甩在后头。 闲聚中，杨正宏正谈论着他的那辆座驾——马力足，加速快，跑在路上无人敢超越。小车司机说：“呵呵，咱们来试试水，杨师傅？” 杨师傅马上不屑地说：“你们那绿壳虫，跟在我后头，我不让你也拿我没办法呀！” 众人听了发出一阵笑声。 杨正宏又吹嘘说：“我在部队开特种卡车的时候，那个性能了得啊！你们这些小吉普都赶不上，我那个车子开得飞快有一次，我一个人在大漠公路上跑车啊，不费一枪一弹，直接就用军卡逐死一只山雀”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杨师傅，你这牛皮可吹大了！” “怎么，你们不相信？！” “呵呵，难道军用卡车不是用来打仗，而是用来打鸟的？” “哈哈哈” 众人吹嘘了一阵，又把话题转向罗坚：“罗师傅，今天又赚了多少票子啊？” 罗坚开的老解放，颇有些年月了，不过车开久了，就会产生感情，更有一份饱经沧桑的厚重感。罗坚的车，虽没有其它车速度快，风里去，雨里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挣钱机器。他和纯礼每日将车子保养得十分细致，擦拭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圈子里的同行，并不是谁车开得快效益就高，反而会因为损耗大，事故多发而得不偿失。 “没有嘞，都是赚的一点辛苦钱！” 杨正宏心里有些不平衡，说道：“我们也是一样辛苦啊，却没有那么好事喽”。 在众多同行中，罗坚几个是挂职承包，自负盈亏。其他人多是给公家开车，拿固定工资的工薪阶层。眼见着罗坚的生意红火，大家便敲着罗坚请客。罗坚也不吝啬，随即带着大家进入街边的餐馆，吆喝酒菜。 店主见到老主顾，忙招呼着落座，给众人一一递烟，热情地喊着“罗师傅，杨师傅坐坐坐，上茶！” 等待吃饭的间隙，老司机们在饭桌前又继续闲聊，年轻的秦三米叫上纯礼先挑两杆桌球。两人握着长长的球杆，直戳得一桌的球仔东飞西散。 三米边给球杆上粉边对纯礼说：“纯礼啊，跟罗师傅学车，每天做些摇车，加水，换轮胎的活，你不会叫累吗？” 纯礼回答说：“那没办法啊，我们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小车司机又说：“你看我们，车有毛病就往维修店一开，干干净净！” 纯礼答道：“你们都是花公家钱，当然干净，我们维修保养都要考虑成本的。” “纯礼，你师傅除了修车技术比咱们强一点，驾驶技术可不一定比俺们高喽——” “那不会吧，我师傅毕竟是开了十多年车的老司机了。” “你不信，那我告诉你，有一次我的车出了毛病，是怎么开回来的，看看你师傅他们有没有我这本事！” “出了什么毛病，你又是怎么开回来的？” “那天啊，我开着车在某镇办事。办完事情，我回到车里，当我再次挂上倒档，准备调头的时候，你猜出了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 “变速箱的倒档拨叉卡死了，我脚踩满离合，硬摘也摘不回前进档。” “啊，那怎么办？” “你猜怎么着了——” “唔——” “我猛地一使劲，完了，变速杆掰断了！” “啊，变速杆还有掰断的时候？”纯礼急切地问。 “附近又没有修理店，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五十多公里的路程啊，我硬生生挂着倒挡，就这么一路开倒车回来，路上的个人儿，一个个都瞅着我的车子看呐，那个回头率哇，是相当的高！小孩儿们跟着我的车跑啊，叫啊——你敢说老司机有这种技术？” 纯礼听了，早已“噗嗤噗嗤”地笑得肚子抽筋：“那你的技术真是高只是只是你那脖子没扭断啊？” “怎么可能？我先往左边扭，再往右边扭，就没事啦！”三米振振地道。 “呃，我们那大货车，你也能倒着开回来？”纯礼追问着三米。 三米抛下球杆，说，“走走走，开饭喽！” 罗坚和杨正宏经常一起到湘北县城去拉煤。进入城里，路上能见到很多新款式货车，让人眼红。杨师傅指着路上跑的新式ca141，对罗坚说：“罗师傅，好马配好鞍，您得换辆啦！” 罗坚说，“我是想换辆好车开开，可单位不景气，领导不给换呐！” 要说在罗坚眼里，解放ca141真是款具y一u hu一力的新车型，坐在车里视线好，噪音小，操作舒适。罗坚心里清楚，现在挂职单位，没法达到自己所想的，只有加紧挣钱，以后自己买一辆好车开，如今跑车这行出现了许多新鲜事物，自己有必要以变化的思维看待这个行业。 现在的这个社会，在一切向钱看的背景下，变得浮躁了起来。路面上生意往来，跑车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盯着司机的钱袋子，开起了司机餐馆，司机住宿，甚至逐渐滋生出了专门针对司机的sè qg行业。十年代，外面流传出一句低俗的口号：十个司机九个嫖，还有一个在大牢。罗坚认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有洁身自好，努力工作，为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才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圈内还有一种现象，罗坚慢慢发现，在搞活经济的口号下，越来越多的针对跑车人的交通，工商，林业，烟草等执法者，一夜之间，变得聪明了起来，把正规的执法管理，变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创收模式，将原本为辅助执法的罚款手段，转变成了罚款目标。 拿方向盘的罗坚说，既然外界的情况有变化，他们从事的工作本身，也是一种适应变化的过程，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期望少一点碰上这些事情。实在遇到了，只当运气欠佳，自认霉运。好在那些人只是十元地开罚，于收入痛痒不大。毕竟，社会总是复杂且充满矛盾的。 这个时代，最为让出门人感到担忧的是di piliu áng，杨师傅他们就曾说过有好几回在外面被车匪路霸欺负，要钱还打人。罗坚遇到的一个亡命之徒，是在严打的年代——某乡一户人的儿子在公路上作恶杀了人，被判了死刑，在县城枪毙时，没有人愿意帮助收尸。求到罗坚处，罗坚也不愿意，然而看着老实巴交的老人，他于心不忍，只好挺身而出，开车到刑场帮其收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 清晨，乡间农田泛泛着层层雾气，晶莹的露珠凝结在绿绿的稻叶上。有农家人早早地来到田间沟边，收起他们前夜布下的簄子1，往往一晚上能收获数斤鳝鱼泥鳅。小力没事也学了农家人的做法，弄了三个竹簄子，傍晚的时候挖来蚯蚓作为饵料，用竹签插入簄中，再布入野外的水草中。等到次日凌晨，便会有两三条野生的鳝鱼或泥鳅钻进小力的簄子里，周末它将成为小力家餐桌上额外的牙祭。 小力的朋友亚民，却没有这么多的闲适，小家伙干的是一份正儿八经地农活。每个朦胧的清晨他总是手持一把镰刀，割了筐筐的鱼草，携着汗水抛入自家的鱼塘里。看着成群的鱼儿扑腾扑腾地享用着自己收割来的草料，亚民的心里充满快意和欢乐——这是农活，也是生活。晨曦中的小力和亚民，往往会相遇在田埂地头，相互一个口哨，或亲热地叫唤一声——在这天生天养的田园，农村少年的生活是多么的写意！ 春季，为防范溺水事故，桃李小学发出通知，警告学生玩水危险，严禁学生下水游泳。班主任们于是严格执行禁令，让学生们互相监督，举报。然而越是禁止的东西，学生们越是想去尝试，学校发出的几通禁令，并不奏效。 亚民说：“我都要成一条鱼了，怎么可能不见水？” 亚民妈的身体不好，他每天要帮家里干些割菜喂鱼的农活，整天跟水打交道。再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湖区的孩子哪有不亲水的！刘老师却不管这些，违反者皆遭到她的责罚。亚民有好几次跟同学一起玩水，被老师抓去训斥，还给他起了个“小苦瓜”的绰号。 亚民感到了十分的压力，一度想放弃上学。正当小力等为他感到郁闷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让人舒心的消息，刘老师一家要调到市里去了。小伙伴们十分开心，这意味着何菲也将跟他的父母一起搬走，今后不会再有人嘲弄他们了。 刘老师调走后，班里来了一位新的班主任，大家都好奇地期待着这位身材不高，长着一副娃娃脸的老师。娃娃脸老师虽比这帮小学生大五六岁，看上去也就像个中学生。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游多余——”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同学们错愕，转而大笑。 我上边有哥哥姐姐，生我的时候父母还没有商量好，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名字。” 同学开始小声私语：“还有叫这名字的，游多余，有点多余，有点意思。” “我从小被家里认为是多余的！” 台下一阵哄笑。 “我现在能孝敬父母，养家糊口，还能够给大家带来快乐。” “那你现在还是多余的吗？” 老师顿了顿，认真地说道：“社会上每一个人都不是多余的，也都是平等的！我们欢迎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同时我们也欢迎成绩暂时落后的同学，今天他（她）暂时落后，并不代表以后他（她）不比人强！而且，我们生活中还有方方面面的潜能可以挖掘，我来我们班，就是来挖掘我们每一位同学的潜能的，潜能就是优点，你们哪怕是会缝衣做饭，捉鳖吹口哨——都会一一记录在我的小本里。” “呵，缝衣服做饭，捉鳖砍柴也算是优点？”同学们不相信。 “对，这些都是涉及我们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我们不能小视！读书写字也不代表生活的全部，缝衣服的也可能成为服装裁剪高手，炒菜也能炒出顶级厨艺，所有我们每个人都要找出自己的优点！” “我爸妈就要我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一位女生说道。 “好，大家可就此展开讨论，看看各自会得出怎样的价值观。” 大家沉默了半许。 “我认为，作为现代人，我们不应只识‘琴棋书画’，还要‘蛟龙下海，嫦娥飞天’”。大家被一小女声吸引，扭头望去，原来是清唇女孩小慧。 “对！你这种理想很豪迈，但我们要从点滴做起，才能一步一步迈向高峰！” “那我们耍耍水的功夫了得，这算不算是一项优点哩？”小力随口而出。 大家哄笑。 “很好，同学们一定要仔细思考这个话题，然后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爸妈不让我们去玩水，看见会打死我的！”有小男生说。 “学校规定不准下水” “同学们，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饿的幸福时代，那么我们在好好学习的同时，还需要做好哪方面的事情，为将来更好的fu u社会，打下基础呢”老师顿了一下。“我们一是要锻炼好身体，预防疾病。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一项任务——预防事故和灾害，得以降低风险和损失。” “那您会怎样叫我们预防事故呢？” “我不会游泳，那老师你会带我们去游泳，教我们怎样救生吗？”小慧追问道。 “嗯，天灾有很多种，如水火，地震，交通事故等。那么我会先针对溺水方面的危害对同学们进行防护教育。同学们有哪些会游泳，哪些不会游泳，我首先要做个调查，然后我会先去踩一个比较合适的水源点，做好安全防护工作，争取让全体同学都拥有游泳的技能。” 同学们一片雀跃，小力他们早已磨拳擦掌地演练起来。 “静一静，静一静！同学们，在这里我要约法三章，你们愿不愿意接受？” 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后呢，你们若想去游泳，一定要征求父母或老师的允许，做好安全保护，一律不许擅自出行，特别是那些不会游泳的同学，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好，现在开始上课，今天我们讲《小英雄雨来》” 小力今天在课堂很兴奋，雨来可是他心中的偶像。在老师的带领下，学生们逐一厘清了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情节等。几经阐述，这篇课文的教学重点“雨来的机智勇敢，热爱祖国的品质”也在老师的指点下一一为同学们所领悟。 一周后，游老师果然带着他的学生去上了几堂游泳课，那以后，班里的几只旱鸭子得以学会了求生的技能，亚民小力在户外课上表现了一回，帮助小慧等人学会了x爬式。在野外课堂，游老师还教学生演练了人工呼吸，心脏àn 一等救助技能，学生们十分乐意接受。在后来的学习中，同学们都爱围着老师转。游多余把每位同学的性格特征，学习优拙，爱好特长，体质状况一一收载于他的小本里，并依此拟出一套因才施教的方案，激发动能。 游多余对孩子们充满ji qg，与孩子们打成一片。他走访家长，说服家长不要一味地追求子女的文化成绩，而是是要他们拥有更多的生存能力。日复一日，学生们除了学习文化知识，动手能力也日渐增强，对交通，火灾，触电等事故灾害的防范有了深刻的认识。游多余从不刻意追求学生的天赋才能，而是推行“实用主义”的教学观点，灌输普世价值，他的价值理念被多届学生所认同。 游老师是黄盖中学的毕业生。老师的老师是当时的衡阳知青，在农场师资力量极度匮乏的年代他们成为了学校第一届教师队伍。知青老师们一边教学，一边自学，因为他们教的是初中高中，而他们自己也是刚出来的初中生高中生。在那些年，他们除了教学任务，还要修补桌椅，凿操场，划跑道，为农场子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那些年知青们在文艺方面能够引导潮流，学校当时表演过的《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红灯记》等，给乡亲们留下了诸多美好的记忆。事实证明，老知青们并未辜负一代农场人的期望，农场基础教育在当时周边乡镇崭露头角，高考升学率扶摇直上，亦获得过地区教委颁发的一枚教学先进单位的奖牌。 让一方乡梓颇为郁闷的是，黄盖中学自从荣获那枚奖牌之后，进入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就再也没有获得过第二枚奖牌。而且越往后头，农场教育随着经济的衰落而衰落，高考升学率常常趋近于最小自然数，乃至常被某些乡党讥讽为“剃了光头”。为此，多少地方桑梓仁人，远在异国他乡的侨胞，回乡扶持，尝试挽回当年的辉煌盛景，倾囊重塑，亦无力回阳。 游多余当年在校学习并不出众，身材瘦弱常遭人欺负，甚至没有什么大志向。游多余读初中时侥幸考上师范学校后，出外求学三年，后调回农场从事基础教育工作。随着时代的进步，仅有中专én pg的游多余自感学历不够，又选择了教育yg yu专科，每周末去地市继续进修。这年月，偏僻农村人们想去一趟市里实在不方便，单程百公里的路程，坐农村公汽要花上两个钟。 这天傍晚，多余从市师范专科学校门口出来，天色渐暗，飘着毛毛雨。他心里暗自念叨着：“完了，完了，今天又赶不上回场的班车了！”他沿着街道匆匆往车站方向赶去。来到市qi chē站，真如他所料，每天一班的公汽已经开走了。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茫然地走出车站，他没有了方向，感慨着自身的无奈。 大街小巷，霓虹灯初上。他没精打采地走到一家工厂大门口，看见一辆解放卡车，载着满满一车尿素，司机正在车厢上整理着货物。多余走那车旁经过，不经意地往车门上一瞥，“咦——” 只见车门上成彩虹状喷着一行艺术字： 国营黄盖湖农场 多余见了，猛一怔——这不是咱们家乡的qi chē吗！ 多余连忙往车上望了望，那师傅仍在忙着整理货物。他连忙叫那师傅：“师傅，您是黄盖湖的人吗？” 那师傅一听，停下手中的活，应道：“是呀！你也是吧？” “哎呀，那太好了，我是桃李小学的教师，今天想回去却没有了班车！” “哦，你就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个伴” 两人一搞清楚，原来师傅是班里罗小力的父亲，老师是儿子小力的班主任。上到车上，罗坚对多余说：“小伙子，刚才我看你这模样，还以为是个中学生嘞！” 多余回答道：“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所以那帮学生就跟我没有了辈分！” “嘿嘿，我在这行都只能算个小卒，你个小年轻还讲究辈分哩” 多余笑着说：“不敢，不敢！” 他转而谈论着今天的好运气：“哎呀，幸好刚刚看到车门上的艺术字了！” “哎，还是读书人有心！” “不过你看车牌，外观，也可能感觉到是咱们农场的车辆。” “这个我真的没注意，我对车是一无所知！” “年轻人，未来社会将是车轮上的社会，一个车盲就好比过去的文盲哟。” “就是，就是！今后要多向您学习” 两人一路畅聊，好不欢快地回到农场。原本误了班车的游多余，坏事变成好事，不仅享受了免费的专车，罗坚还请他吃了一顿晚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簄子:海边人念hu zi，内陆人念há一 zi，捕鱼的竹器，形状不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 爸爸开qi chē，小力成了跟屁虫。他是父亲和纯礼师兄的好帮手，维修保养的时候，小力爬上钻下递工具，打滑油，忙得不亦乐乎。尽管还不能单独把盘子，他对父亲这辆喝汽油跑天下的车子却有自己的领悟。开车是个风险活，小力爸并不急于把这项技术授与他，小力却留个心眼，他暗自观察父亲的动作要领，转方向，踩离合，换挡。尽管父亲不让他动车，他偷偷拿了父亲的《驾驶员手册》，仔细地翻看，对车子的机械常识，操作要领早已上默记于心。每每保养车子时，师兄纯礼会暗暗将车交给小力去练习练习，在开阔地段兜上两圈。 五一节前夕，爸爸准备带儿子去远方的城市见见世面：“小力，好好学习，爸爸带你去你‘衡阳妈妈’家玩一趟。”小力听了很是兴奋，从家里拿出父亲的那本地图册，翻来覆去地查找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小子热切地期盼着旅行日子的到来。 假日来临的这天，他们装上一大车湘莲子，盖上苫布，从家乡出发了。罗坚把驾驶座交给纯礼，纯礼手握着方向盘，脚底轻踩油门，档位被逐级地推入高位，车子发出从低沉到轻快的吼声，在乡村公路上扬起厚厚的灰尘。 坐着卡车去旅行，想停就停，想走就走，那可是不一样的兜风！在某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这项时尚的户外运动可以算作是一项属于天下司机儿子的特权！小学生从没出过这么远门，看着窗外的风景，少年竟然发起了诗兴： 春光献媚—— 花意暖 驴车并驾，路如肠 好多姿—— 水波弹，蠢心荡漾 却想著—— 他日翻越藩篱上 胸纵有—— 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不能当饭吃，职业人毫无兴致。师徒专注着自己的行当，手拿着方向盘，就是拿着自己的饭碗。罗坚坐在纯礼旁，点拨着徒弟儿：“当一名合格的驾驶员，谨慎是第一位，要保持心态平和，互谅互让，忌开冒险车，赌气车”作为老一辈司机，罗坚时代路面上的车少，然而路面状况却很糟糕，人车混行，没有划线分道，一旦双向会车，必将是近距离的考验科目四。每每在道上行走，罗坚没少见过大车轧小车，强势怼弱势，两车对撼，四脚朝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师傅非常注重对徒弟“车德”的培养，他常说“生活不是战场，无需一较高下，让他三分又如何”。他冀望这些层面上的理论，将来能够为自己的徒子所用。年幼的小力在一旁眨巴着眼，也领悟得出神入化。 车子一路上坡下岭，马达声时而低沉，时而轻快，婉如谱写着一曲蜿蜒的旋律。一路向南，师徒三人的远行，从乡村出发，途径县市省三级城，驶往远方的雁城。长途颠簸，会将持续两天一夜，这种闯荡江湖的感觉，让小屁孩激动不已。一路上，雨后春笋般的酒楼食肆，停车住宿招牌林立在道路两旁，有咨客招呼着过往司机下车吃饭。 “爸，肚子饿了，咱们到哪吃饭啊？” 罗坚却并不急于停车：“这些地方啊，宰客的多，吃不到东西，还搞邪门哩！再等两个钟，我们到老丁饭馆儿吃饭，那里熟，干净卫生吃得放心。” 听到师傅说路上有邪门，俩小辈来了精神，忍着饿肚，卯足了劲想听师傅讲述道上风花雪月的故事。 罗坚并不急于讲述那些春花秋月。他只是慢慢讲述着社会风气如何地变坏，人们的价值观如何地一步步堕落沦陷。 “现在人心变了，变得贪婪和浮躁了，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赚钱不要脸！有些人，坑蒙拐骗，无所不做” 纯礼在一旁听着，连连回应：“就是，就是！” 这一路的工作量，郭纯礼占了一半，他任劳任怨，忠厚诚笃的性格让罗坚很是满意。罗小力也跟纯礼哥玩得十分要好，平时在家里，纯礼常背着师傅把盘子交给他小试牛刀，这是小力想要又不敢向父亲表白的。 将近黄昏，这一天几个人才吃了一顿早中饭。直到六点多，罗坚终于把车停在了老丁饭馆。罗坚下了车一看，哎，车队杨正宏和他的年轻搭档夏开军也停车在此。 罗坚三人走进饭馆，年轻的开军正躲在暗处用水跟他们恶作剧，把他们吓了一跳。 “哎呀，开军，别喷水了，这井水好冰咯！” “哈哈哈”开军一阵嬉笑。 “罗师傅，你们师徒三人一道忙财哩！”杨师傅向罗坚打招呼。 “哎哎，杨师傅，财在您那儿！我们拉车湘莲到衡阳。” “罗师傅，今晚就不要走了，我们到‘十二公里’1去风光一下！”开军又笑嘻嘻道。 “货主催得紧，我们还得赶通宵哟！”罗坚挥挥手，示意众人吃饭去。 几位师傅带着徒弟们走进饭馆，老丁微笑着与老乡打招呼。老丁饭馆就像驿站上的一盏灯，暖huáng sè的光照亮过往的司机和商人，让互不熟识的人得以体会些许家的味道。 一行人坐下来点了几个地域特色的菜品，红烧猪肚，酸辣鸡杂，铁板牛肉等下酒菜，外加鱼头汤和青菜。店家先上几小碟坛子菜，一下把大家的胃口吊了起来。 杨正宏打手势说道：“老罗，来，我们喝点酒吧！” 罗坚一听，不好推却：“一杯，多了不喝，今晚我们还要赶路。” 开军接着说：“罗师傅，大家在这半路遇上了，您怎么能不陪我们喝杯酒！” 罗坚忙说一个通宵也不能就让纯礼一个人承担，自己在后半夜要接替他。 杨正宏慢慢地说道：“罗师傅，这一次我要跟你说件正事——” “嗯，什么正事？” “现在车队的人有多，僧多粥少，我下月就要走了！” “到哪里去？” “我将要到深圳去开客车” “好啊好啊，杨叔，我到时候去深圳找你玩儿！”小力调皮地嚷嚷道。 “都联系好了吗” 罗坚有些替老友担心，现在内地发展迟缓，下海去南方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这个社会毕竟从禁锢状态刚刚解封，一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不是件容易的事。农村人少有背景，罗坚这一次出远门也只是一次省内长途，他还特意带上儿子，准备到当年下乡的老相好家认认门。 深圳是个什么概念？ 罗坚从家乡到县城与到地级市的距离，是一小段黄金切割，地级市到省城是一大段黄金切割，而从家乡到此趟目标雁城的距离，与雁城到深圳的距离，成就了一个大大的黄金切割！ 换句话说，在他们这一辈人眼里，深圳的“圳”字，很多人还认不全——那是个很遥远的概念。 挚友要远行了，罗坚不免要同他干上一杯。这时的气氛被夏开军主导，他拿起酒杯，一定要罗坚和纯礼师徒一起共饮。 “杨师傅，罗师傅，我在车队多亏有你们这帮老师傅们的帮助。现在罗师傅致富的步子快人一步，来，我敬您和您的徒弟一杯！” 纯礼和师傅忙极力推却着：“还要开车！”“还要开车！” 杨正宏示意道：“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众人一番举杯，喝酒，吃菜。罗坚喝完一杯，夏开军又举杯道： “既然罗师傅要开车，就请‘小罗师傅’代‘老罗师傅’饮一杯吧！” 桌上发出一阵笑声。 小力正嚼着一块又香又辣的猪肚，听到夏开军说自己是“小罗师傅”，还没征得父亲同意便答道：“哈，难得今日有人叫我‘师傅’，我愿意代我爸敬您一杯，十年后若我真当了师傅，再正儿八经地请您们喝酒！” 小力的一席话让满桌人乐了，对他大嘉赞赏。待小力喝下一杯后，夏开军却紧追不放：“不行，不行，一杯酒只能敬一个人，来一来一来，再来一杯！” 小力不懂推却，直接又干上一杯。 就这样，小学生又喝下二两二锅头。 开军更来劲的时候，纯礼借机让大家吃菜，并把话题岔开：“今晚可以让丁老板再找两个人陪你们玩“三恰一”啊。 罗坚补充道：“对对对，老丁是个不错的角，今天他可代替我陪你们玩，等我回去以后，再陪你们玩” 当众人让满桌一片狼藉后，罗坚终于得以让店主结账上路。 杨正宏也不推却，他善意地提醒道：“老罗，路上会有五花八门的“狗仔队”，得留意一点！” 罗坚一听，邹起了眉头：“哦” 短暂相聚后，众人就此作别，罗坚他们继续赶路，夏开军他们早吆喝着店主给开个桌位，开启了一宿的娱乐。 小力感觉有点发晕，在酒精刺激下，他开始犯迷糊。 罗坚批评着儿子，不可喝过量白酒。小力在旁边念叨着：“没醉没醉我没醉” 纯礼开着车子稳稳地前行。小力为刚才的盲目长了记性，酒后只觉如无数虫子在身上钻爬，浑身难受，自此以后，他是再也不敢酗酒了。车子一路地低吼，消失在夜色之中。在苍茫的夜空下，这辆大货车似一只爬行的小蜗牛，只有一群星星眨着眼睛，凝视着他。 这晚行车，师徒除了更换备胎，一切正常。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十二公里，是早期sè qg业萌起的一个小地名，地处国道一〇七与两条省道成╪形交汇处，跑车人皆知的橘色地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 车行至第二日，三人只在路边简单地吃饭和小憩，又整整赶了一天的路。及至黄昏，天色变得阴沉下来，不一会儿，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开始拍打着玻璃。罗坚赶紧把车停在路旁，三人上下检查覆盖着莲子的苫布是否撕裂漏水。 纯礼爬上货物顶部，一片一片检查苫布的薄弱处，罗坚大喊着他：注意安全，不要踩滑了！父子俩围圈固定着被大风撕开的边角。不一会儿，三人上衣已湿透。 雨点闪着电光，更加凶猛来袭。迎着风雨，师徒三人费尽力气，二次捆扎，终于把苫布破损的部位补强加固。回到车内时，全身早已湿透。三人各自把衣服脱下，一人裹着条湿短裤，继续上路。 “嘿，这真是场暴雨啊！” “再坚持一个钟，我们就到达目的地，洗了澡，再换衣服咯。” 纯礼和小力一边噗嗤打着喷嚏，一边道：“没事，没事！” 入夜，雨已停，大卡车缓缓来到雁城市区。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小力瞪大了眼睛：广场，电车，路灯，交通jg chá，大街上人来车往，房屋鳞次栉比，灯光错落有致。这景致，比起农村土砖黑瓦，杂草丛生的环境，要生动很多。车子驶过一座虹桥，雨后的虹桥在路灯的映衬下格外光鲜，少年的心无比兴奋。停好车，罗坚他们穿过层层街道和楼房，只见一片老旧的居民小区，一排排中规中矩的楼层，下水道急急地流淌着刚刚落下地面的积水。上到一座楼梯的四层，走到一处门口，这便是“父亲的前女友”的家了。 女主人出来迎接，罗坚同主人打招呼。当她看着大中小三个人，湿漉漉，光着半身，如原始社会的来人，不禁被他们这般模样吃了一惊：“啊呀，罗坚，你们怎么全都淋透了！”说完，她笑出了声“哈哈哈” “哎，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就这样入门了！” 看着三人落汤鸡的样子，她招呼着他们：“哎呀，来来来，快进屋！” “衡阳妈妈”烫着卷发，显得很时尚。小力很是矜持，他拘谨地叫了声“阿姨好！” “欢迎，欢迎！这是小力吧，一直叫兄妹俩过来玩，都没有来，这次总算来了一个。” “哎，这次来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小力爸应道。 “快不要这样说，你看我们全家都欢迎你们！”阿姨很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安排三人盥洗。她知道他们今天要来，特意为他们安排了房间。男主人在家忙着烧菜，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女主人介绍说家里的两个男生，大儿子在外地读书，小儿子溜到朋友家玩去了。 三人洗漱过，来到客厅。客厅的布置不错，沙发桌椅，电视影碟机一应俱全，电视里正播放一首英文歌曲，美妙的旋律直让人陶醉，字幕上显示1： say y一u，say (说你，说我) say it f一r alays， that's the ay it sh一uld be(应该永远是这样，本来就是这样) say y一u，say (说你，说我） say it t一ther naturally（大家一起自然地说出来） i had a drea，i had an ae drea（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绝佳的梦） pe一ple the park pyg gas the dark(人们在露天公园里，就像是黑暗中做着游戏) and hat they pyed as a aserade(他们做的，是一个假面游戏） and fr一 behd 一f alls 一f d一ubt， a v一ice as cryg 一ut(但从猜疑的墙壁后面，一个声音喊出来） say y一u，say (说你，说我） 小力从没有听过英文歌曲，此刻一颤一颤的和弦音，让他产生了九十九度的共鸣！他兴叹道——城里人还真够高雅的，能听到外国音乐！ 吃过晚餐，阿姨跟他们聊起家常，知青岁月，成了大人们的话题。 接下来的两天，罗坚和纯礼忙工作，知青妈妈便带着小力逛遍城市景点，又去了著名的衡山，一睹中国南岳真面目。少年身处高峻，一览众山小的情怀油然而起，人生豪迈，鸟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 罗坚的车在市区停留了三天。临走时，罗坚带儿子向城里阿姨道别，阿姨还准备了一封“利是”塞与小力的口袋，这让父子俩很过意不去——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少年怀着敬畏的心情，谨小慎微。而后，城里阿姨的亲切，让他倍感温馨与放松，他对这位城里妈妈的悉心招待，心存感激。在城乡差别巨大的年代，阿姨家的生活显然比他家优越，她却给予年幼的他平等，自信，友善的濡染。（大爱不言谢，几年后，城里阿姨的小儿子，jiā一 y一u不慎染上毒瘾，罗坚一家接纳了他，他得以二次下乡，在偏远农村接受隔离治疗。） 在城里阿叔的帮助下，小力爸获得一单返回省城的货源，无论如何，这是一笔额外的利润！货车得意地奔驰在返回的路途，罗坚师徒一路谈笑风生。罗坚对俩小子说道： “今天赚的是外快啊，你们俩都有一份，想要吃什么，就跟我说咯” “我想要一台高档次的收录机！”小力回应道。 “行，没问题！纯礼呢？” 纯礼对师傅说他不需要，罗坚坚持说要给他发津贴。 小力回想着他这一趟见到的人和事。后来他知道，阿叔亦是市企一名车队长，他偶尔开辆东风大卡车，车的性能让乡下人羡慕。小力这几天在城里长了见识，人来礼往之下，少年更增添了独立的价值观。毫无衣食之忧的他在这个阶段尚不用考虑未来，而所经历的人与人交往，不矫揉造作，朴实无华的友情，让他感到十分的愉悦。在少年的“人生c世界c价值”三观初成期，这种经历无疑让他倍受裨益！ 平整的路面上，罗坚的车像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他以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欢愉——虽然他的车不过跑八十迈的速度，却足以让人感觉虎虎生风！罗坚的心里盘算着最近几年的计划：如今农村人刚刚兴起建楼房，农场虽说有路甲生，吴中平这样的财富领头羊，而自己在社会上也不甘落后于人！罗坚和小力妈规划着在秋季建一栋两层小楼，这需要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做预算，请施工队，顺带着从外面购置水泥，钢材等拉回去。 罗坚师徒从省城卸完货，连夜赶回地市，他们在市里找家旅馆歇了半宿。第二天，罗坚把车开到市钢材市场，准备为自家拉一车钢筋回去。 来到钢材市场，罗坚把车停到市场外一处工棚边。他打开车门，从驾驶位跳下车，正准备进入市场。这时，忽然有几个年轻人，不怀好意地拦住了罗坚： “喂，你把车停在我们的地盘，要收费啊！” “呃，收什么费呀？” “这个嘛，你说呢？”几个人悠起了手中的家什，一看就是群不知死活的烂仔。 罗坚知道这些混混的营生，心里正想着给他十元二十元了事。 不想，一名烂仔接过罗坚给的钱，竟然还说不够。这把年少气盛的小力气炸了：“你们这些di pi，你们究竟还想怎样，我要报警，告你们抢劫！” 顷刻间，这群烂仔发飙了—— “嗷嗷，你要报警告我们” 他们拿着铁条转身要打小力。 罗坚和纯礼赶忙护住小力，罗坚一边怒斥这群人：“你们这些混蛋，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结果那帮人又开始围着殴打罗坚。 纯礼也心急了：“王八蛋，我跟你们拼了！” 他跟他们对打起来。 罗坚和小力也加入反抗。对方人多，有五六个，而且手中还有铁器，纯礼跑回车里拿了一把扳手，小力也拿了一把锥子，准备还击。 罗坚忙一边喝住小力，一边死死地抱住纯礼，不让他们动手。 那拨人见状，三下两下把他俩的工具夺走，拿起铁条又给了他俩数下。 附近围观的人，没有一个吱声。 就在危急关头，恰好有辆警车路过，发现情况，鸣着警笛开了过来。 这帮家伙一看到警车开到，立刻如鸟兽般地逃走了。 罗坚赶紧检查纯礼和小力身上的伤情。只见他俩背上各有一条暗红的印迹，罗坚心疼地说带他们去医院，纯礼和小力都说自己没事，互问对方要不要去检查伤情。 jg chá安抚了一下罗坚三人，问他们是否需要立案。罗坚没有时间跟那帮人纠缠，便放弃了立案。 小力昨天还处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愉悦中，今朝便被吃了一堑，他口中不禁喃喃道：“奶奶的，想不到这江湖如此的险恶！” 事后，罗坚评论说：“今天若不是碰上了公安，我们还会吃大亏”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say y一u say 》，by li一nel richie。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 桃李小学的生活即将结束，这时传来阿慧要随父母迁回祖籍地的消息。原来，阿慧的父母是客家人，这个女孩的家族拥有迁徙的血脉。小力并不知道她家要迁往哪里，隐隐约约听说是岭南一座客家人聚集的城市。他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还能否再见到她？抑或，下次再见时她还会是那么清纯？随着年龄的增大，小男生与小女生不敢有深的交往，尽管他们曾经算好朋友，但是少年的矜持使得他们又保持了距离，甚至错失友谊。 豹子也随他爸转入外地上学，在通信不畅的年代，虽隔不远，却与亚民和小力失去了联系。儿时的这般玩伴，只有亚民和小力一同升入黄盖中学，即使这样，他俩也没有被分到同一个班，这让二人十分失落。 与他们一起升入黄盖中学的，还有娃娃脸，身材矮小的游多余老师。他曾打趣地说：“同学们，你们上初中，我也回到我的老课堂，继续深造！” 同学们都很喜爱游老师，大声说道：“老师，您不是多余的！” “嗯，我非常热爱我的母校，希望你们将来也一样！” 波浪形屋顶的黄盖中学，外观看上去与众不同，颇具个性。设施虽然简陋，却不流俗：操场边的梧桐小道黄叶斑驳，错落有致；土坪质地的篮排球场，乃搭配得恰到好处。一间间磨去了菱角的课室，门窗或有破损，墙壁或有涂鸦；凹凸不平的土坯地面，传导于桌椅脚处，一排排桌椅就像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小人儿；远处山林环绕，水天一色，不失百年文化内涵。 小力仍被分到游多余老师门下的（1）班。翩翩少年，窈窕淑女，一切都是那么的青涩，纯朴。上初中的那天，游老师对他班里的学生说：“同学们，我们校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木，它们都是往届毕业生种下的，如今都能为我们遮阴乘凉了；各位同学，咱与树一起成长，你也在后山种上一棵吧！” 同学们争相拿了铁锹工具，挖坑施肥，为自己种下一棵成长树。农村子弟，对于这种简单的农活，显得毫不费气力。劳动之间，游多余老师和同学一起哼唱起了：“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师生热火朝天的氛围，让人咋地看上去，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 开学第一天，小力就被黄盖中学的一座工厂镇住了，而且还是件让人感到羞辱的事。劳作之余，他与一位伙伴上了趟学校的厕所。那座排泄之厂，在校园一隅，人未进入，便先让斯文者领悟到了它的氤氲之气。及至进入，更让人如顷刻间掉进了炼狱一般，污浊之物，不堪入目，沆瀣之气，让人窒息。 伙伴儿顿时掩着鼻子道：“唔，好臭啊！” 稍事小憩，便被蹲坑里污砕物同化。二人小憩完毕，急忙遁出，没想浊气却纠缠于身，甩也甩不掉。及至回到课室，同学们早已整装待齐，二人落到座位。不知不觉，整间课室亦能闻到二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就好像这俩人如厕没擦屁股一样。小力这下慌了，有些敏感的女生，已经在那儿捂着口鼻嗤嗤地偷笑！此时此刻，他羞愧无比，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好在多余老师解了围，他说：“这是正常现象，每个人上厕所都会沾染到里面的污浊之气，没什么可笑的！”“值得思考的是，我们应当怎样搞好公厕卫生，让每个人都能够生活得有尊严” 羞涩，是少年的特质；小力在如厕哩头中差点丢了面子，而老师往往在不经意间给小力些许关照，这让小力感到几分惬意！多余老师传道并不止于此，小力的成绩在班里并不算好，平时学生在一起或有争论，老师能做到不偏不倚，一视同仁，让学生体会到了健康向上，众生平等的理念。 中学的科目一下增加了好几门，小力是个花样人儿，总是对各学科都好奇，用多余老师的话说，他“是个jack一一f一all一trades（杂而不精的人）”——语文和yg yu，他爱学习；物理来了，他喜钻研内燃机；地理来了，他又世界各地 黄盖中学的学风不一般，校内学生书声琅琅，校外毛孩逃课有加。小力的堂哥财威，就是初二年级皮得出了名的逃课生。学校西南面被一座茶山环抱，茶山上除了矮矮的茶树，还有一片桃树和几棵大槐树，那里是逃课者的乐园。逃课的大毛孩会带着逃课的小毛孩，蛰伏到桃林里，找个大树或土凹坐下，摘桃吃果，相互吹水。财威擅长吃着桃子吹水，他常常对人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读书，要不是我爸逼着我上学，我早就不上了” 进入初中，亚民也跟着初二生一起翘课。这天中午，财威正与他的狐朋狗友坐在大槐树枝头，给小的们讲江湖故事，这些故事有的来自双洲渡船码头，有的来自道听途说。一天，他看见有个生面孔，在树林里东张西望，他便对他喊道：“喂，这哥们是刚入道的新兵吧，到咱们这地儿来怎么也不拜拜山头？” 亚民见状忙打住道：“他是我们学校的游老师！” 原来游多余是到茶山上做卧底来了！他独特的身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跟学生们一起浑水摸鱼。财威听说多余是老师后，立马变得很不好意思，他给这位小老师一棵桃子，并让位于他，向他打听从前那些学生是不是也这样上茶山来翘课。游多余说，他们读书的时候照样逃课，连这“第二课堂都”是他们开发的呢！不只如此，那时有帮学生，还爬到学校波浪形的屋顶夹层里，掏了麻雀幼鸟，到这儿来烧着吃 几名小厮听了，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经闻到了麻雀仔那细嫩的焦糊味。游多余随即申明，那夹层的鸟窝早已经被掏光，现在再去掏已经毫无意义了。欲擒故纵，多余不断地暴露着自己的顽心，瞬间麻痹了财威那帮狐朋狗友。下午，游多余还跟他们一起在槐树丫上打了个盹 小力对逃学之事了无兴趣，他有他的快乐。 九十年代初，小力帮助父母在镇上竖起了一栋三间两层小楼，矗立于丄形街口的延伸线上。钢筋水泥，红瓦石墙，树立了他们家在小镇的中产阶层地位。门前开阔的地坪，栽上数棵气味芬芳的樟树，停歇一辆私家大车绰绰有余。 在施工队两个多月的建筑过程中，小力也跟他们一起搬砖，皮肤晒得黝黑。小力除了间歇地搬砖，还在父亲的指导下，拿起方向盘，往家里拉上几车砂石砾。一时间，镇上出了个卡车少年，稚嫩的脸庞，娴熟的动作，使得乡邻们惊讶不已。 秉承了父亲的基因，小力开大车十分拿手，在镇上为父亲挣得了不少声誉。小小年纪，他便成了镇上的一个知名人物。尽管如此，罗坚仍不敢放纵儿子，每次都叮嘱自己的儿子：“行事要谨慎，切不可忘乎所以，四处招摇！”在罗坚地严格管制下，每每想开车出门兜一下风，小力必先请示父亲，方可成行。 与车同行，小力更多地接触了这个行业的生活状态。在他眼里，父亲的朋友圈，犹如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各具特色，他们生性豪爽，乐观积极，幽默滑稽！他们平时一起喝酒吃肉，打牌娱乐，工作中相互照应，助人利己。年少好嬉，小力经常跟着这群大人们一起打打闹闹，俏皮捉弄。卡车少年，更有速度与ji qg，早早地在他身上上演。 小力享受到了一名优秀司机儿子的待遇：镇上人物，商家邻里，对小力热情有加；每当出门在外，小力轻松便能招到一辆顺风车；每每街档有饭局，见到小力，必有人招呼落座；他倍受尊宠，比乡村干部都好使，甚至，有一回跟父亲在社交场合，小力被人称之为“罗公子”！ 这种待遇小力消受不起，他知道，这优越，出了小镇，出了家乡，就是一个零。物资生活上的无忧，并不能消除日益成长的烦恼。他感叹个体的渺小，他担心父亲的安全，他害怕遇见山上的坟地，他还对班里学习委员高傲的眼神感到愤懑。他认知社会，他看《平凡的世界》，《浮躁》，从中产生强烈的共鸣。他的三观日渐长成，青春期的特征，除了性晚熟，一切的一切，他都开始早熟。 财威是学校的问题学生，每日打鸟掏蛋，常被学校通报批评，乃至从初二留到了初一，跟小力一个班。在班里，他的身高都超过了老师，而且经常油嘴滑舌，放声起哄，这让小力感到有些难堪。毕竟，中学课堂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人情世故，道德价值皆存：学习好表现好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谁也不敢心生叛逆。更重要的是，在黄盖中学，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位或相貌出众，或有内涵的女生1，男生们可不能在这些女孩心目中丢了霸子。 初中的数学让学生们日渐感觉到辛苦，整式分式，函数方程，平面几何；每逢小考中考，绝大多数学生都被老师整得头昏眼花，kǎ一 shi成绩经常是哀鸿片野。班里有个小女生叫凌雪，聪明好学，总能考得班里前三名。凌雪比小力还小一岁，她是从小学五年级直接跳上初一的，这让小力尤为惊叹，自愧不如。 这天，当小力又一次领回记着可怜的分数的试卷时，他简直抬不起头来。 数学老师走了过来，轻声细语地说：“小力啊，怎么搞的，以你的实力，不应该只考这么点分数啊！” 小力听了，很是惭愧。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爱面子，不甘落后于人，然事情总不遂人意，越是孜孜求之，越是不得之。 这时，凌雪也走到小力的桌旁，一把抢过小力的试卷查看，小力慌忙用双臂盖住，不愿把那鲜红的分数示于人。 女孩笑咯咯地看着他：“咯咯咯，干嘛掖着嘛，我已经看到啦！” 小力差点乱了方寸。小女孩相貌长得不算出众，短发圆脸，却是个小才女。 “小力，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男儿，怎么变得畏畏缩缩了呀！” “呃，我脚麻了——”小力打了一个诳。 “噢，那可要善待自己哟！” 凌雪是班里的班长，她落落大方，课堂上十分活跃，颇受老师的宠爱。凌雪的记忆力好得惊人，每每别人背过很多遍单词仍然记不住，她却能过目不忘，犹如《射雕》里的蓉儿。课室里，凌雪喜欢找小力交流，话题天南地北，无所不及，言谈中充满智慧。 小力不懂凌雪为何如此聪明，轻轻松松就化解被他认为有难度的试题，搞掂功课。后来他知道，凌雪她爸凌建枫是整个农场公认的才子。凌建枫以前是黄盖中学的教师，现在是场部副场长，凌雪出自书香门第，难怪她自小博学经纶。小力心里不禁叹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力从小对知识分子崇拜有加，对这位知性女孩，尤为使然。这当然不涉及青春情感，以后的世界还大，毋庸过早谈及感情。 小力有时问凌雪：“凌雪，你每次kǎ一 shi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凌雪说：“哪里啊，人各有所长，很多东西我也不会呀！” 女生天然发育得早，无论智商情商，都比男生快半拍。接触久了，小力看出来，班长凌雪并不是势利之人，她说的话独到，让人心悦诚服。课外凌雪常常找小力玩耍，放假的时候，凌雪跟小力坐上他爸的车到县城新华书店去看书。返回时，他们迎着晚霞，坐在一车雪白的化肥上，聊着天，兜着风，慢慢地回到农场。她说小力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她喜欢跟他一起交谈天下。小力并不懂什么叫做真性情，多年以后他才在网上百度过一次。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这个时候还没有“班花”一词，那是小字辈的发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 转眼已进入冬季，天气变得寒冷。 一个周末，罗坚正准备跟纯礼去保养车，几个同行朋友呵着热气来到罗坚家，吆喝着要一起打牌。 “哎，罗兄，咱们几个刚好三缺一，就过来找你一起玩玩！” “哦噢，我正想要去保养一下车子” “嗨，让纯礼去搞就得了，来来来——” 罗坚推脱不掉，跟纯礼交代了一下，便让他把车开去做维护。几个人在罗坚家摆好了桌椅，打起pu kè牌。小力妈给众人上好茶水后便去张罗饭菜。平时，朋友们总爱在罗坚家打牌，这里除了有牌打，还有大鱼大肉伺候着。 纯礼把车开到镇上维修站，依次给车换机油滤芯，打黄油，检查车灯，刹车片等。当发现上周刚换的x hà一灯泡又烧掉后，他拿着灯泡去找配件部的老板理论： “汤老板，您这儿卖的灯泡不到一个星期就烧掉了，您这不是坑人吗？” 汤老板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道：“哎呀，小郭，我这只是负责xiā一 sh一u这些配件，质量好坏那是厂家的问题！” “那也不能这样坑人呐，这可关系到行车安全的！” “小郭，你都知道我这也是到pi fā市场拿货，那边的货源百分之十都是这样的！” “再说，这些灯泡，都是很便宜给你们的啊” 在假货泛滥的九十年代，司机买了伪劣产品，既不安全，又频遭路警处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从业者怨声载道；更有驾车人因为购买劣质部件，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纯礼继承了罗坚的勤劳细致的工作态度，他认真地检查着车底的每一个磨损件。师傅告诫过他，这些部件，必须要到市品牌店去购买，他不能大意。 爬上钻下，纯礼忙活了一个上午，手上油乎滴咚。中午，小力过来叫纯礼回家吃饭。纯礼答应了下来，叫小力稍等。这时，夏开军开着他的“东风”车来到维修站，向纯礼喊道：“纯礼，纯礼，生意来了，老刘有两台推土机在武汉市郊，让我们去给他拉回来。” 纯礼一听，很高兴：“好，咱们先回小力家吃饭，叫上我师傅。” 三人回到罗坚家，众人早已围成一桌，酒杯斟满。 “哎，开军，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刚开始！” 开军也不客套，边拿碗筷，边说道：“罗师傅，下午我们去武汉，把老刘的两台推土机给拉回来。” 罗坚说：“好，我下午跟你一起去！” 众人忙拖住罗坚：“这点事情，叫纯礼一个人去就得了，咱们还有咱的任务！” 罗坚一听没办法，说道：“好，纯礼，今天就让你去跑一趟，武汉有那么远，让小力去给你做个伴。” 纯礼听了说：“师傅，没问题，我们明天就回来了！” 小力听说父亲让他去跟车，内心一阵激动。 “记得把那本地图带上，别到时候找不着地方！” “哦，好的！”纯礼匆匆吃饭。小力更是急不可耐，拌上一些菜汤汁，几口把饭扒完，随即把家里的地图册拿出来翻看。 开军吃完饭，顺着呷上一口酒，同纯礼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了。纯礼带着小力，驾驶着他们的大卡行驶在路上。一旁的小力，只要听说进城的活儿，他都乐意，武汉可是个大城市，那里有黄鹤楼，那里有长江第一桥，都是他所向。 纯礼如今的技术已经十分娴熟，考证的任务已经完成，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前，他仍跟师傅做帮手。此前纯礼父母曾冀望于托人让他进入单位开小车，但纯礼坚决不肯，年轻人志在四方，他不想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到处求人。纯礼又说，现在的小车司机，多是依附于人，他不愿意过那种没有独立性的生活，况且自己拿的是b证，就要凭一份职业技能去生存。如今周边年轻人多去了广州深圳，纯礼留意着这方面的动向。可纯礼父母听说他的想法后，却又不同意他出远门，真是左右为难。纯礼为人诚恳，踏实，在外人缘好，师傅罗坚也十分喜爱他，为了纯礼的事，罗坚几次向周边的朋友打听，一直都没有结果。 “小力，你今后想做什么呀？”纯礼师兄问起了小力。 “我呀，我想当交通jg chá！”小力不知从哪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当交警威风啊，你手指一点，我们就得乖乖地下车接受处罚！” “呃，我不是想做那样的‘条子’，我心中的交警那种是‘冒着严寒酷暑，身段笔直，站在岗亭上，指挥交通，保障安全’的形象。” “哦噢，那种工作可辛苦呢。” “辛苦是辛苦，但保持了一身的正气！” “呵呵，小力有骨气！” “纯礼哥，我觉得你应该拿一张a照，这样可以去开客车。”小力转而建议道。 “哦，a照还得三年后才能考！” “a照的级别高现在人口流动频繁，开客车工资也高”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小力，你知道卡车人最浪漫的地方是什么吗？” “呃——，是什么？”小力变得一时无法应答。 “嘿嘿，不知道吧！”纯礼卖起了关子。 “卡车人最浪漫之处是每天面对未知的世界，从来不过一成不变重复的生活！” 顾不上沿途的风景，夏开军的车开得飞快，纯礼跟都跟不上。跑了两三个钟后，眼尖的小力突然发现开军的一只后轮有安全隐患。 “纯礼哥，那一个后轮没气了，我们得追上去跟他说！” “开军的车跑得快，我们追不上啊！” “喇叭——” “唔，可不能摁鸣喇叭！” “那闪灯——” “大白天，闪灯也没有用。” “唉，他怎么也不从后视镜里望一下呀！” 就这样，夏开军昂着头一直往前冲，终于等到一处他认为可以歇息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等纯礼和小力的车跟上来，停在一旁。小力指着开军的车轮，笑着说道：“哈哈，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开军这才发现有一只后轮已经瘪了。 开军查看了一下那个轮胎，笑笑说：“这没事，换一只备胎，继续上路。” 换好车胎，继续行进了三四个小时之后，两车进入武汉市域，这座城市的上空正飘着雪花。让小力失望的是，虽然经过了长江大桥，他们的目的地却是一片荒郊野外。通讯不畅，三个人一路走一路打听，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找到老刘他们。 老刘和三名同伴正在雪地里等着工头结款。小力一看，两台履带式推土机还各自挂着个铲运机，他问纯礼道：“啊，这推土机怎么装车呀？” 纯礼说：“这个容易，找个有土坡地方，他直接开上去就行了。” 小力有些担心：“这冰天雪地的，靠谱吗？” “没事，垫些干草就可以了。” 开军前去问老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装车啊？” “事情还没办妥，你们得再等等！” 这天晚上，他们在工地胡乱地吃了些东西，便在车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纯礼问小力累不累，小力身体好，说没事儿，他还开心地跑到雪地上捏雪球。纯礼想打个diàn huà给师傅，却一时找不到个打diàn huà的地方。 罗坚夫妻在家里等待着俩人回家，联系不上，纯礼他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若是平日，罗坚对徒弟的技能尽可放心，然而，这样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夫妻俩心里不禁七上八下起来。晚上，小力妈追问着丈夫：“小力他们怎么还没回来？diàn huà也没有一个。” “不用着急，他们可能有事情耽误了。” 第二天，罗坚果然在家接到了小力的diàn huà，说延误了一天，明天会回来。夫妻俩就放下心来。 到了第三日下午，开军催促着老刘，不能再耽误了。 老刘说工钱还没有结到。开军说没结到也不能再等了。 老刘无奈，只好安排一行人进行装车。众人拿了工具，准备启动那两个喝柴油的大家伙。不想，天寒地冻，两个大家伙变得非常不合作，在小马达震耳欲聋地带动下，它们却久久不能引燃。 老刘摇摇头，说道：“气温低，没办法！” 纯礼说：“刘师傅，你让你徒弟到我那里弄点汽油，灌入进气门，强行启动。” 于是，老刘他们按纯礼的方法，果然，很快就引燃了那俩大家伙。开军给他们找了个土坎，推土机顺带着把雪除去。小力看着那推土机颤颤巍巍地开上去，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好在老刘的人顺利地把大家伙开上了货厢，两辆qi chē各自驼了一台推土机，后挂一个拖斗，犹如两只大乌龟。 老刘独自留在工地等钱。其余的人坐入两辆qi chē，刚好不超员。黄昏，两头硕大的乌龟一前一后，颤颤巍巍地出发了。 罗坚两口仍在家里等待，时间已经是第三日夜里了，纯礼和儿子仍然没有回来。 “小力他爸，你说他们现在到哪了？” “按理今晚应该回来” “联系也联系不上” 夫妻俩开始着急起来，这个夜晚注定变得漫长。 风花雪夜，开军正带领着他的车队沿省道往回赶，一路上坡下岭，低沉高亢，呼啸而过。偌大的推土机骑在货车车厢上，显得重心有点偏高。纯礼他们跟在开军的车后头，看着前车摇头摆尾地行进着，心里不禁为同伴捏了把汗。而他们自己的车上也是装载一样的庞然物，纯礼自顾不暇。小力在一旁看得真切： “纯礼哥，开军的车是不是有些重心不稳？” “唔，不是很明显！”纯礼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一旁老刘的人已经歪着脖子睡着了。小力的心一直悬着，他强打精神，观察着外面的情况。qi chē嘶吼着油门，不断往前推进，雪地上的轧痕清晰可见。 这边小力父母仍在焦急地等待。时间已经进入后半夜，夫妻俩一直没有入睡。小力妈念叨着，不是说了延误到今天回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罗坚两口子背靠在床头，一搭接一搭，边说话，边等候。 开军他们的车队在雪夜中行驶了大半夜，来到一个叫做“小柏山”的地名。时间已经是第四日的凌晨三点，这地儿距家乡只剩几十公里，开军有些犯困。当夏开军拉着大家伙再一次翻过一座山头时，只见前方有个斜弯，车子开始不听使唤，开军顺势打了一把方向，又踩一脚刹车，顿时，开军感觉不妙，只听他大叫一声：“哎呀，糟了——” 后面车上的小力看得真切：开军的车一个摆尾，只见货厢上的大家伙猛地一磕碜，一个倒插葱，从右侧栽下货厢，滚下山坡去！ 纯礼也看见了，他连忙把车停下来。 两人跳下车，叫喊着追上前车：“开军，开军完了，完了” 开军等人在车上木木地呆了好一会儿，打开车门，他戚戚地走下车来，回应道：“我没事，那头怪兽掉下去了！” 夜色之中，众人顺着斜坡往下找，下到十几米处，看到那家伙正躺在山沟里一动不动，一路轧断了数棵小柏树。 “我的个人哪” “它是沿着山坡滑雪下去的！” “幸好夜晚路上没有行人！” “幸好老刘没回来，不然上面还坐着一个人”开军喃喃地道。 这趟旅程，折腾到第四日上午，小力才回到家。罗坚夫妇一夜无眠。小力如此这般，把昨晚的经过给父亲讲述了一遍。罗坚听了大吃一惊，赶紧找人跟纯礼一起，带上工具前往救援。 小力一连耽误了两天课，赶紧提着书包往学校飞奔而去。 罗坚回来之后，小力妈说：“小力爸，你不能再让儿子这样跟着他们疯玩了，既不安全，又耽误学业，难不成你想要他以后还跟你做这行？” 罗坚听了没吭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 这天，小力来到学校。经过操场时，好久不见的亚民正在篮球场上跟他班的同学玩对抗。 他们在上体育课，小力心想。 “嘿，小力，来，你来顶替我的位置，跟他们pk一下！”看见小力经过操场，亚民向他招手道。 “额，那你呢？” “没事，我已经玩过一阵了！” 小力听了，也不推却，换了位就进入状态。传球助攻，带球跨栏，几名初中生在一副旧篮球架下，三对三玩了一节课。 打完球，小力汗晶晶地坐到亚民身旁： “谢谢你啊，阿民！” “嗨，谢什么，我正好歇一会儿！” “今天手感忒差，总是进不了球。” “进得了球才怪呢，那篮框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哦原来是篮框不标准”小力恍然悟道。 “走，小力，咱们去拿两支水喝”亚民看小力消耗很大。 俩人便走进学校小卖部，喝起了汽水。 过了两个星期，老师们组织（1）班与（2）班进行一场篮球赛，男生女生们一阵欢呼雀跃，会玩的，不会玩的，都趋之若鹜。小力心想，这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等到上场，小力跟亚民已是代表各自班级的中坚队员，两旁围了众多呐喊的观众。在各自粉丝的助威中，队员们准备短兵相接。小力尤其希望在班里的女孩面前表现一把，私下跟亚民打招呼：你悠着点，给我放点水。亚民低声说道：我们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也要为荣誉而战啊！ 就这样，球场上夹杂着众多女生的尖叫声，男生的欢呼声，比赛开始了： “呜呜——”裁判的号子响起。 只见双方你来我往，动作和身体在空气中飞舞，皮球在两板之间来去自如。这是一场双方的主场：（1）班领先时，（1）班的女生叫得最大声；（2）班领先时，（2）班的女生们叫得更大声。队员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争抢得如火如荼。尽管球场是土坪场地，尽管篮架非常老旧，小队员们却是生龙活虎，搞笑频出。亚民凸显勇士本色，时而过人，时而抢板，进球精准；小力身姿矫健，动作妙趣横生，频频引得赛场内外片片哄笑。得分代表了实力，韵味也添加了乐趣！ 势均力敌，悬念使观众神经紧绷，让选手动力澎湃，结局给众人酣畅淋漓。到了比赛的最后一刻，当亚民再一次把球从篮框上往下穿过时，比赛时间结束，球正好落在小力手上，小力不服气，猛地把球往回一掷，球又从篮框下方往上穿了回去，仿佛时光倒流，他要把这粒得分吐回去！这一幕瞬间引爆了全场内外，让两边的人马同时捧腹大笑！ 一场球下来，（2）班以一分的优势赢得比赛，亚民成了得分高手，小力成了一名滑稽选手。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场球赛给班里带来的话题持续了一个星期。 连平日里不爱篮球的财威也开始学习k球，大呼上瘾。财威对他弟说：“小力，你今后要跟我讲解一下游戏规则！” 更有一帮女生跟着来追逐。 凌雪越发喜欢找小力来玩了，她说小力风趣幽默，是个开心果。 初中的生活生出了许多韵味，儿时的那些曾经被勾引得如痴如醉的玩乐项目，少年们如今已视之索然寡味。亚民变得成熟起来，他除了帮家里割鱼草，喂饲料，分担家庭重任，还盯着班里一个叫黎娇的女孩打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遭受波折的时候，亚民来找小力倾诉。小力倒觉得无厘头，他咕叨出一句《三国演义》里的台词：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大男子主义，小力的情商不够！ 青春期的《水云间》，到他这儿，总会变成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比人慢半拍的笨小孩，嘴里哼唱着那首歌1： 远方的山边有一朵白云 白云的深处流着一条小溪 小溪的里面住着一只金鱼 金鱼的每天都是游来游去 小溪的隔壁有一座庙宇 庙宇的大堂摆着一个神几 神几的上面住着一只木鱼 木鱼的每天都是敲来敲去 哦日升又日落好时光匆匆过 你敲来敲去敲什么 外面的世界水也甜花也红 人生得意要把握 哦潮起又潮落风无情浪汹涌 你游来游去游什么 明天的幸福总要靠今天修 风花雪月要看透才解脱 金鱼和木鱼有太多不同 永远弄不清别人过的生活 当一天和尚就要敲一天钟 所以他们就继续自己的梦 黄盖中学的宽松，使得初中学生一时生出不少事端，让老师们疲于管教。学校管理层对于学校的现状感到隐忧：一方面，教师队伍人心思变，优秀教师不断流失；另一方面，学生青春期的叛逆性凸显，极易受到社会上的不良习气侵染。 国营农场的子弟中学，有别于周边乡镇，拥有省市中专定向招生名额，其中有些中专学校含金量颇高，除了解决国干身份，还可直升běn kē，成为众多学生家长追逐的目标。然温室培养的教育模式，必将导致竞争力的缺失。久而久之，农场的一个班，或是一个年级，哪怕是排名最优的学生成绩，走出去都只能算泛泛无奇。眼下农场经济和政治形势日下，老师们担心，或许有朝一日，农场失去有别于周边乡镇的待遇之时，他们的子弟走出去会因为竞争力的低下而遭受欺凌。 周校长召集学校老师展开教育研讨会。他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目前我校的教学水平十分糟糕，在地区处于排名挂后的形势。现今周边兄弟学校高考升学率不断攀升，而我校高中部日渐青黄不接，处境十分尴尬——这一方面是因为学校学风不正，另一方面，农场地处偏远，教师队伍见异思迁，凝聚力不够” 周校长希望各位同仁踊跃发言，积极建言献策。 老师们分别发表自己的意见。有人站在教师的角度认为应该大力提升教师待遇，留住人才。有人说当前社会风气浮躁，一些浅薄的社会价值观渗透到校园，必须对学生家长也加以教育。游多余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尽管当前我校还可享受中考定向录取的优越，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兔子必将不在旧窝里’。所以我校类似圈养的分配指标，对于整个学校实际上是弊大于利，非长远之瞻。我的观点是学生优秀的，尽可帮助推荐到教学资源优越的县市级学校，以高考为目标，让其置身激烈竞争的环境当中。而一般学生我们可以着重于社会学和职业技能的培养，让大部分学生‘上不了柳树上楝树’，照样是社会有用之才。” 多余的言论激起大家的热烈讨论，有人赞同，有人未能认同。有年长的教师提起学校当年的光荣历史，亦慷慨陈词。 周校长接着多余的话题说道:“多余老师的观点有其历史前瞻性，不过就初中阶段而言，很难判定哪些学生今后有经纬之才，哪些只能碌碌平庸。据我们多年的教育经验，学生在高中阶段后来居上的例子数不胜数。这说明，我们暂且不必对学生作定性教育。但是多余老师的‘上树论’，有一定现实意义，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周校长考虑到当前的教育体制和实际情况，会上并未作出结论。 暑期过后，（1）班语文老师要求学生写篇作文，题为《一件有意义的事》。在布置写作之前，老师先与同学一起展开讨论。“我们这个主题里面主要包含了两层含义，一是‘有没有’，二是‘意义’；我们现在即将从少年时代步入青年时代，作为青年，我们必将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价值观，‘有没有’要自己分析判断，不能什么琐碎的事都拿来讲述，要萃取最有特色，有意义的事情来叙述；‘意义’两个字，是指这件事有没有社会价值，并且是突出的价值” 讨论过后，老师把这道作文题布置下去，要求学生们一星期后上交。 一个星期之后，同学们纷纷把作文交给老师评阅。老师对学生们的作文一一作了批注。当她再一次进入课堂时，手里拿着凌雪的作文本，在教室里给同学们侃侃念出： 一件有意义的事 开学了，老师要求班里同学讲述暑假里的一件有意义的事。同学们纷纷讲述了各自在家里生产劳动，为社会创造财富的事情。他们的事迹十分有意义。大家伙都很感动。这个时候，我却缩在桌子下面，感到十分羞愧。 我家没有田地，我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暑假期间，我只是跟一些小屁孩儿玩耍和完成了我应该做的功课。回头看来，我的暑假一事无成。 回到家里，我想着怎样补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我找到在小学当教师的哥哥，希望他能给予帮助。哥哥说，你想想能做什么？我思索片刻，告诉他我想给他的学生上一堂课。哥哥听了后很是惊讶，他摇摇头，不予认可。 我于是把我以前组织学生们玩游戏，做hu一 d一ng的事迹说给哥哥听，并极力表述我可以做充分的准备，而且可在大凌老师的监督和指导下进行工作。经过我再三地说服，凌老师终于勉强接受了我的请求。 我将要上的是小学六年级的一堂课。一连几天，我草拟教学题纲，跟哥哥模拟讲课时的情景，并对有可能发生的方方面面作了周全打点。哥哥对我的模拟作出一些点评后，星期六我给这个班上了一堂生动的语文课。 一开始，小学生们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我整理好心态，有模有样地学着平时老师们的形态和语言，开始讲课。学生们很阳光，也很配合我的工作，每讲到一个重要的字词时，他们总是大声的跟我认读，这使得我越来越充满自信。 一堂课下来，我的汗水已布满额头。庆幸的是，这些小学生们很愿意跟我学习，我和他们一起感受到快乐！我现在深刻地认识到，劳动者是快乐的，分享成果更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同学们听了不禁对这小女生感到尤为惊讶，小小年纪，真的是敢想敢做啊，如此大手笔的事情，一般同学可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是不一般哦！老师对这篇文章进行了点评，并说明这件事是在雪飞哥哥的引导下完成的，并不是每个学生都具备这个条件。她希望大家多注意周围的事物，开动脑筋，以后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刘德华《木鱼和金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 郭纯礼已经出师，他今后必须自己面对人生的各种挑战。二十二岁的纯礼，他从父母的呵护中走出来，有了自己独立的人生价值观。买车的想法显然不现实，摆在眼前的路势必艰难。罗坚肯定了纯礼的勤奋，负责任的工作态度，并以万元酬劳金相赠。纯礼跟随师傅的这一年多以来，师傅对初入社会的他，无论是技术的传授，还是面对生活的态度，都是一位无私的，不可多得的恩师。 他的眼前浮现出师徒俩一次次默契的配合——多少次，车子抛锚在外，师徒俩一起推车；多少次，风吹雨打的夜晚，他们一起蜷缩在车内；多少次，人在他乡被恶民敲诈，被人殴打此刻，回忆起跟师傅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纯礼的眼里不禁流下了簌簌的泪水 为了生活，为了生命的尊严，他要独立撑起一片天。九十年代，身处农村的年轻人，几乎只有读书一条宽阔出路。纯礼凭手中的一本驾证出外闯荡，这和千千万万出门谋生的农民工没有差别。如今出门打工的人儿越来越多，都是爹妈所生，身处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纯礼跟师傅说，夏开军给他介绍了一个到市里开货车的机会。罗坚仔细询问了市里那家单位的情况，叮嘱纯礼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状况要打diàn huà回来。纯礼一一答应下来，他谢过师傅，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搭上朋友的顺风车，往南方驶去。 罗坚现在又一个人出车，常常是半夜两三点才回来。小力妈心疼地说：“他爸，你要是觉得累，跑长途的时候就带上小力，给你做个伴也好！”罗坚说：“这行业不如以前了，小力总跟着自己跑也不是个事。”小力妈说：“你出远门我不放心，还是要让小力陪着你去！” “实在顶不住的时候，就让小力顶替一下吧！”罗坚不再坚持。 大约是从初二开始，罗小力就间歇地替父亲充当了一名副班司机。曾经多少个夜深人静的下半夜，每当父亲的上下眼皮要打架的时候，罗坚替换上小力，让儿子独自在路途上前行，独自作出对外界的判断，独自一个人在星空下思考。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说驾驶圈中子承父业者并不少见，他们大多是直接入行，不做他想。小力依旧是一边上学，一边替父执掌方向盘，常被罗坚的朋友们戏称为“文武双全”。 这样的日子过了数月，有天罗坚从县城回来。妻子告诉罗坚，从前一起开车的肖兵想介绍一个内侄给罗坚做徒弟。肖兵是以前机务队的老徒弟和老邻居，同罗坚一起开过拖拉机，现在他也在开货车，跟罗坚在业务上有着竞争呐。肖兵跟罗坚曾是一起的同事，却在同僚中的口碑不佳。 “肖兵不是有车吗，干嘛不自己带？” “他说他现有一个徒弟，不能带两个。” “我看他是带上这个内侄出门不太方便吧！” “你每天这么辛苦，还是收个徒弟吧，也可以帮帮手。” “他这人鬼灵着哩，说不定是给咱找了个内应，我宁可自己辛苦点！” 晚上，肖兵领着他的内侄儿过来，一个俊俏小伙子，名叫平波，十岁。碍于情面，罗坚收下了这位新徒弟。平波对师傅很是甜言蜜语，一边敬烟，一边恭维。 工作圈子，乡里相邻都知道，肖兵有个嗜好，好玩女人，出外。肖兵是禁锢年代过来的人，那时候他的嗜好很难得到释放，社会开放后，他的首先得以放开，是个九十年代的老嫖客。肖兵醉心于背着他老婆在外找乐子，是个邻里皆知的秘密。 一次在打牌的场合，几个同行朋友在一起聊起来。夏开军说有一回他跟肖兵一起去县城，他正在忙事情，肖兵却偷偷摸摸地不见了踪影。“我知道他肯定是去了红灯区！”开军年轻，虽说七情六欲人皆有之，但他说他还不至于随便去县城周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街档里玩，“结果，肖兵在小街档行苟且之时被公安抓了个正着，要我拿钱去拘留所赎他出来。” 同行们都讨厌肖兵，常带着咀咒的心态揶揄他：“难怪生不出儿子！一连生了三个姑娘，都不让他老婆不消停！” 肖兵在弹丸之地的农场却混得如鱼得水。机务队改制后，他先去给场部领导开车，而后嫌开小车待遇低，不自由，转开货车。积累一些人脉之后，肖兵的野心大了起来！这些年他眼瞅着镇上官僚风气盛行，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个高中毕业，风流倜傥，论水平不输那帮泥腿子干部。肖兵私下里给自己的内侄平波吹风，告诉他赶紧跟罗坚学艺，自己今后要去从政，车可以转包给平波。肖兵还说：“跟罗坚不光只要学技术，还得跟那些货主搞好关系，将来用得着。” 平波听了连称“是是是，姑父！” 朋友们又聚在一起聊天。有人问开军：“十个开车的九个骚，你就没有去骚一骚吗？” “我哪敢呀，我老婆对我管得严着呢！”开军显得很正经。 “难道你老婆每天跟着你不成？” “嘿嘿，这个，就得靠自己把持啰！”开军现了门子，“我平时只是偶尔去开开荤，不像老肖，玩女人上瘾了！” 罗坚在一旁听了，有些厌烦地说道：“你们尽扯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肖兵将要调去砖瓦厂当厂长了，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啊——，这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呐！” 谈起一方政治，罗坚不免发牢骚道：“这几年，好好一个鱼肥莲香的农场，被几任走马观花的领导搞得乌烟瘴气。肖兵以前只是跟我们打下手的，摇身一变，成了厂长，还不是大把行贿得来的？” 众人应声道：“那就是！” 开军转而问罗坚道：“罗师傅既然不喜欢他，干嘛还收他内侄做徒弟啊？” “那是两回事，平波嘴很乖，会说话！” 开军笑道：“罗师傅别只爱听奉承话，小心遇上了白眼狼。” 平波头脑灵活，接受能力强，上车三个月，他就几乎掌握了师傅全部的技能，他甚至还能给罗坚带来一些新思维。平波说未来qi chē行业，师徒模式会自然消失，比如直接上到驾驶模拟器，或者qi chē厂商设计一些智能辅助系统，让人能够无障碍驾驶，等等。罗坚听了，也觉得平波说得有道理，未来的新新人类变聪明了，不需要拜师学艺都有可能。 秋冬季节，罗坚的货运生意又兴旺起来。水产公司的职工们打捞出大量的湖鱼，一车车地往市里运，尔而又从市里往农场运来各种消费品。城里人对湖区来的鱼十分青睐，他们都知道，黄盖湖的鱼比其它地儿的鱼要美味得多。罗坚每次拉货可分得一两条硕大的青鱼自用。他放入缸中腌制，待出太阳的日子挂出晾晒后，和腊肉一道用干穗壳熏得黄黑，这便成了过年最香馋的两道美味。罗坚见徒弟平波每日跟着自己跑车，忙上忙下也辛苦，便分一些腊肉腊鱼给他带回。 年底，在广东打工的亚民姐回家过年。女大十八变，出门一年多的亚民姐一身大红衣，圆圆的脸蛋，丰润的身材透露出女性的成熟。平波在去师傅家的路上，看见亚民姐在跟小力他们打招呼。过后，他问小力：“那个穿红衣的女子是谁？”小力说是亚民他姐。 平波听后，狡黠地笑了笑，记在了心上。 此后，平波找个机会，开车在路上捎带亚民姐，继而认识了他姐。每每有空，平波便围着她转。他谈吐有风度，对她大献殷勤，连师傅送给他的一条干鱼也拎入了亚民家。亚民姐正到了待嫁的年龄，见平波聪明，开qi chē又时尚，思想单纯的亚民姐，很快就成了平波的女朋友。 平波心思大，在师傅这儿学了不到六个月，便想自立门户。他找了师傅，谈及自己想独自去开车的想法。罗坚没想到自己刚刚把平波带得有一点起色，他就要走了。罗坚对平波说：“你人聪明，接受能力很强，技术方面也掌握得差不多了。你想要自立，我不阻拦，今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平波跟亚民姐结婚后，便自主创业。此前肖兵开的那辆车，情况生变，平波未能承包上。平波自己家里穷得叮当响，为了买车，他让亚民姐给他想办法。亚民姐把打工积攒的钱拿出来，说：“我这几年在广东打工真心很累，现在把钱都交给你，你可要对我好呀！” 除了掏干老婆打工的积蓄，平波还动员她向岳父家筹钱，当所有可筹的地方都找过之后，钱还是不够。平波想到了自己的师傅，于是他跑到罗坚家去，向师傅求援。师傅最终借了一万元给他，成全了他的创业梦。 平波开上自己的货车，在镇上跑运输。平波的货源除了他当砖厂厂长的姑父ti g一ng一些外，还有从前师傅那边的熟客。九十年代社会上的车辆多了起来，竞争日趋激烈。 有一次，肖兵只有一车砖，却招呼了两辆车，罗坚hé pg波同时把车开了过去拉砖，结果，那一次场合闹得十分尴尬。据说，师徒俩当时还起了争执，罗坚发了脾气，说平波搞这种事并不止一次了，他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双方弄得很不愉快。 小力后来评论说，古人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一旦遭遇到威胁自己的利益，乃至生死，无论师徒，朋友，甚至父子，都会产生裂痕，这是人性的弱点，无关个人修为。小力说，日后自己若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会尝试着选择突破人性的禁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 人儿到了青春期，就想着叛逆。这天，亚民找到小力，说：“我们翘课去找豹子玩吧！”小力对翘课没有多大兴趣，但他重情义，听说去找豹子，就有了股冲动。 说走就走，课还没上完，他俩就偷偷溜出了课堂。俩人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钱，亚民随手塞了几张手纸。他们并不知道豹子家的具体位置，只听说在县城一带。于是他们坐上公汽，往县城驶去。 俩人来到县城。下车后，他俩东逛逛，西瞧瞧，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市。县城人来车往的热闹场景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qi chē站，火车站，广场；大型的商场，家居家电；小型的门店，烟酒礼品，应有尽有；还有简易的小食摊，炒面馄饨。 找不到豹子，两人的肚子也逛空了。 亚民问：“我身上有二十多块，小力，你有多少钱？” “我有四十多块，吃饭的钱够！”小力身上的零细不少。 “那我们先去吃一碗馄饨吧！” “行！” 俩人来到县城河边一个摊档，叫店家上了两碗馄饨。 “你说豹子的家会在哪呀？”亚民边吃着馄饨，边说道。 “嗯，不晓得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家在哪” “咱们这样大海捞针，恐怕没啥结果。” “那下一步怎么办？” “不可能就这样回去了吧！” 一旁的店家好奇地看着这俩半大小子，没有言语。 “不然我们搭火车到武汉去玩！”小力突然说道。 “额武汉可是座大城市！” “上回我去了一趟武汉，什么都没玩到。”小力此前就在地图上查看过，湘北县城正处在京广复线上，县城车站有直达武汉的火车。以他们身上的盘缠，去武汉市玩一趟的可行性比较大。 “行，走得越远越好！咱们身上的钱够花吗？” “省着点花，扒火车去！”小力很生猛。 “好！”亚民一拍即合。 吃完饭，两人来到火车站。跟随着站厅里熙熙攘攘的客流，俩人真的混上一列北上的列车。上了火车，小力才知道儿时羡慕的火车车厢是多么的糟糕。他俩一进入车厢，就闻到一股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座椅，过道上挤满了人，俩人几乎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 天色变黑，火车徐徐启动。人们昏昏欲睡，不时有乘务员推着小推车吆喝着穿来穿去。俩人担心着铁警来查票，就如当年的地下党员在敌人眼皮底下周旋。 九点多钟，真的有铁警过来查票！最终俩人被捕了。 两名铁警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拧着衣领把他们拽到一处稍宽敞的位置。 一名大盖帽的讯问道：“快说，你们是怎么混上来的，是不是扒手！” 另一名乘警二话不说，拿出一副sh一u kà一，把两人一人一只手，拷在了一起。 车厢里的人都看着这一幕，俩少年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他们同声争辩道：“我们不是扒手！” 铁警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半愣小子。大盖帽指挥道：“搜他们的身！” 乘警开始搜俩人的荷包。很快就从他俩口袋搜出一些碎钱和纸片，亚民的口袋还搜出一把铅笔刀（有塑料槽的那种，可以合放，不是那种刀片）。 铁警立即恶狠狠地说：“哼哼，作案的工具都在，还说不是扒手！” 俩人再次争辩说他们不是扒手：“我们真的不是扒手，是学生，那是一把削笔刀！” “狡辩！你们说是学生，能拿出学生证来吗？” “学生证我们没有” “没有学生证能证明你们是学生？” 俩少年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亚民诺诺地说：“jg chá叔，我们真是学生，不信您可以看看我那张纸片，上面列的都是数学题” 大盖帽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从台面拾起亚民的那张破纸片，打开来看。只见折痕累累的作业纸上隐隐约约现出一些手抄的笔迹。他好像也是个读书人，口中大声地念道： “y一axbx c(a≠0)” “嗯——，函数？解一元二次方程？”大盖帽语气缓和了一些，言语里带着些许睿智感（好似他决心要把这道题做出来）。 “一张纸也不能证明你们是学生，是吧！”乘警在一旁说道。 “我们并不是想拿一张纸来证明什么，如果您们愿意相信它，可以用它作一点参考您们可以判断我们真的不是小偷” 此时，亚民跟小力对了对眼神。车厢里的人都望着这边。 “把他们的sh一u kà一打开！” 乘警听了大盖帽的，这才给他俩松开sh一u kà一。 俩小子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被拷的部位，顿时感觉到一阵阵疼痛。 最终，铁警带着俩少年去补了就近的车票，并返还了他们多余的钱。 “他们是盲流，让他们在前面站下车！” 俩少年在到达武汉之前下了火车。 有些时候，当我们陷入绝境时，一张手纸远比一堆钞票（纸）来得更有创造力！在危急的情况下，俩少年被上了铐子，还差点挨打，简直是奇耻大辱！二人约定这事谁也不能告诉，一旦让人知道他们曾被jg chá抓过，那可是洗不掉的污点。 这天晚上，二人在小站过了一夜。 武汉没去成。第二天一早，他俩在路边买了些包子，一边吃，一边沿着107国道往南走。小力知道，这是往回走的路。昨天两人身上有七十多元，花了三元吃馄饨，绿皮车总共才去了二十六块，现在口袋里仍有四十多元，他俩并不是乞丐。 国道上，一辆辆qi chē快速地驶过，没有人看得见他们。 “小力啊，咱们就这样走回去呀？” “嗯，红军走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走了，咱们回去的路顶多有两百公里！” “嗨，你就瞎掰吧，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边走边看，说不定会有奇遇。” “有那么那么巧吗？” “放心吧，这是我的第六感觉！” “噢，会有什么奇遇呢？”亚民摇摇头，将信将疑。 如果说在火车上的情况小力无法预判，在公路上搭辆顺风车，那是瓮中捉鳖，他有足够的把握。他很了解司机们的心态，特别是一些单独驾驶的司机，一个人在路上挺乏闷的，他们乐意找个说话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路上的人们都忙着赶路，谁也不愿没事找事。 “拦顺风车呢，要顺着车停下的当口，比如说堵车的路段，收费站什么的” 小力二人行走在路上，不时地打手势示意。俩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没有车愿意停下来。终于，有辆车的司机看到他们挥手，老远就减速，停了下来，那是辆长途大客车。亚民说要不给司机一点费用，坐了算了。小力说不坐不坐。 俩人继续往前走，谈论着旅程上的八卦江湖。一路上的风景，没仔细琢磨，小力不知道，脚下这条北起北京广安门，南至深圳南头关的107国道，是他今后常走的一条大动脉，哪怕是延伸到千里之外的广东，他长大后仍会与其有诸多交集。在高速公路尚未畅通之前，她可是国内一条重要的生命线。 年轻人出外从来不带一件行李，走起路来十分轻松。要说这次历险，还真有奇遇，俩人走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听到前面百米远，一辆货车“砰”地一声爆胎了。俩人赶紧跑过去，只见那辆爆胎的货车像头失蹄的铁马，正斜趴在路基边，看上去十分危险。司机脚踩着刹车，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力跑上前去，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的脚踩在刹车上，不能松开！小兄弟，麻烦你们帮我搬几块大石头塞住其余三个轮子好吗？” 俩人赶紧跑到附近去找大石头。费了好一会工夫，俩人才搬来三块大个石头，堵住了车轮。司机这才慢慢松开脚刹踏板，此时车身不再往下滑。 感到安全后，那司机跳下车，他看了看那条爆掉的右前轮，汗津津地讲述刚才的经过。 “谢谢你们呀，小兄弟！”那司机对素不相识的俩少年十分感激。 随后，俩人还帮他用千斤顶把车顶起，换上轮胎，把车开回路面。最后，司机邀请他们俩一同上路：“小兄弟，坐我的车一起走吧，我车上有葱油饼和汽水！” 俩人听了求之不得，大声说：“好好好！” 及至坐上车，小力俩对qi chē行业的知识量，足以给司机带来说不完的话题。那位司机连称遇到了知音，盛赞小力俩懂行，将来必定有前途。 两个少年经过四天的搭车，暴走，夜宿，浑身已变得如野人一般。一路上帮人助己，直到他们回家，身上的钱都没花完。 返回课室时，游多余只是简单地“关照”了他们一下，打听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他笑称他俩是课堂里的野生动物，多余老师甚至觉得，偶尔性的逃课，对学生的成长有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4 凌雪和几个女孩听说小力俩经历了野外求生的日子，黏着他要他讲述路上的见闻，凌雪甚至要他们下次带她一起出去。小力听了摇摇头，不置可否——女孩是个机灵鬼，指不定就把自己不堪的经历扒了去。抵挡不住女孩的软磨硬泡，小力娓娓道来一些行走江湖，踏入社会的故事。 凌雪听了不禁啧啧称赞，她问道：“小力，对于这趟经历，你有什么感想？” 小力答道：“感想就是绝不再贪小便宜，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自己！” 凌雪听了一头雾水，她忍不住想要打探个水落石出。男生女生在一起聊天是件令人惬意的事情，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问，小力就是没有讲出一句有关他俩在火车上的事。在日久天长的交流中，凌雪跟小力的话题逐渐深入，她推心置腹地说出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她认为这个社会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对此小力听了也是一头雾水，现代社会，对于“劳力”和“劳心”这两个概念，他是从未想过要界定开来的。诚然，在任何一个个体都显得极为渺小的社会，人首先想要谋划的应当是自我价值的实现。小力并不知道这个似是而非的道理，在传统意识形态下是否成立。不管怎么说，成绩好是硬道理，凌雪的思维又比自己成熟，那么她的道理应该能够立足当下。 对于初中生来说，谈论意识形态为时尚早。然而对于初中生，生理卫生的教育正当时！有关的章节，不知道是逃课逃掉了，还是生理老师刻意淡化了这一章节，小力对青春期的卫生常识，尤其是女性的生理常识竟一无所知，乃至慢半拍的小力，日后步入社会，生理知识一片苍白，闹出诸多笑话。 凌雪不光语数成绩好，外语成绩也非常傲人。她的语感非常强大，在农村普遍不重视学习外语的情况下，她能够独善其身，一鸣惊人。中考即将来临，年级里的尖子生们个个摩拳擦掌，在一次次模拟考中小试牛刀。凌雪不管怎么模拟考，她总能拿到初三年级的前四名。这样的成绩，在农场升学配额中，几如探囊取物。户籍之隅，有一位公子家的哥，其父将其送到县城某重点中学，强化训练了三个月，临考之前回到黄盖中学，准备强行拣底。 财威的书读得差不多了，在中考尚未见光之前，他主动宣布，自己将回家镇守双洲码头，各位老师同学若要渡江过河，一律送一张免费的船票。财威十六七岁就在双洲渡口摆起了渡，挣到的零花钱往往都是化作了一泡糖和淀粉的代谢物。财威下学后，跟多余的关系随即转化为朋友，他们聊得颇为投机。几年后，多余和财威，原本是一对师生关系的俩人，成了麻将桌上的麻友，金花场上的赌友。 小力现在的成绩还算中上，不然凌雪也不会跟他一起玩。受学校氛围的影响，男生们几乎不学外语，小力的yg yu学习也是严重脱节，他的总分成绩堪忧。距中考还有一个月时，地区的升学指标终于下来，农场这一届分得六个中专名额，其中有一个省机械工业学校的名额最为抢眼——公费去省城上学，将来或可直升大学，这对于一众未曾出过远门的初中生是何等的y一u hu一！ 入围kǎ一 shi随即展开。按照规则，只有入了围的学生，才有机会到县城去参加中考。公子家的哥和凌雪等四人，通过选拔进入一级梯队，角力省机械工业学校那个指标。第二梯队有市农校，市财经学校等，小力侥幸入围了市师范类专业1，与另三人角逐一个未来教师的名额。 有一首云南民歌唱道2： 山对山来崖（ai）对崖（ai） 蜜蜂采花顺山来 蜜蜂嗡嗡采花时 梁山伯为祝英台 中考的那几天，是段令人惬意的旅程，年轻人增添了许多阅历。一众男孩女孩，嘻嘻哈哈，就像一个乡下旅行团，颠颠簸簸去到县城kǎ一 shi，有专车接送，学校管吃管住，还有市领导前来略表慰问。朦朦胧胧中或有些许地下恋情，“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切的一切，都不为懵懂少年所知。 一场半决赛的kǎ一 shi，或有关乎命运的抉择，或有激烈竞争的楚痛。青春少年之间的竞争，痛并快乐着！kǎ一 shi是中国式的择优，一个个年轻人的未来，往往面临着无数场kǎ一 shi。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应试教育，带给年轻人成长的利弊，效应是双重的。 很快，中考结果出来了，凌雪以内部第一的成绩，逐得一枚耀眼的省机械工业学校名额。原本打算强行拣底的公子家的哥，因“发挥失常”而痛失他心目中的省级名校。小力因为底子薄，未能出线。不曾想还有比他底子更薄的，他位列师范专业的第二名，作为候补对象，居然还参加了师范学校的面试过程。最后，他们通通被人拣了底！ 有那么些年，中考曾作为一条捷径，让人轻松绕过高考硬仗，到达理想的境地。小小的中考，也能让一些人沉沦，班里的那位学习委员，因为这次考砸而变得一蹶不振，后来很快就辍学，回家嫁人了。据称，这届之后，省内所有的中专学校，不再有公费，逐渐成为食之无味的鸡肋，变得无人问津。 初中毕业，对于很多同学来说意味着进入社会。劳燕分飞，更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们必须面对的现实。凌雪要去长沙上学，一下子跟众人拉开了距离，她从农村，跨过县城，地市，一跃到省城，相当于连跳三级。她太让人嫉妒了，帅到没朋友！ 亚民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辍学了，随后，他跟从他的父亲做了一名车床工学徒。亚民追求班里的那位漂亮女生，小力听说过一二，尔后并未细问。小力对此次逐鹿中考显得无所谓，照样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 暑假，小力又间歇地跟父亲跑车，他相当于半踏入社会。 这些年来，罗坚为单位创造了不少利润，单位终于给换了一辆白色的解放141，八成新。它就像一匹白色的骏马，外观高端大气，发动机温和静谧。驾驶室宽敞舒适，弧面玻璃，灌风侧窗，温馨内饰，即使是驾驭它的人也格外有面子（帅气）——开这样一款高大上的经典车绝不比开任何一辆小轿车逊色！ 父子俩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罗坚一面高兴，一面又为此前的那辆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車流下了眼泪。它就像一匹久经沙场的汗血宝马，默默为自己的事业奔波着——多少次，它驰骋在城际的公路，有如一个鲜活的生命，汽吼笛鸣；多少次，它穿行于山间小路，无怨无悔，不离不弃 年轻人越来越多地体会到：出门难，出省更难。 路上行驶的载货的车辆，尤其是跨省的车，必被雁过拔毛。见多了“条子”们拦车处罚，年轻气盛的小力对那帮“条子”感到无比愤怒。他们要么说有污泥遮挡号牌，要么说车灯不全，影响行车安全，想着法子捞钱。给钱之后，一切都安全了。 小力看出来他们完全是来找茬的，他感到尤为愤怒。有几次他都想上去跟他们怼一场，被父亲给叫住了。 在返回的路上，罗坚耐心地对儿子说：“现在社会都这样，没有必要愤世嫉俗。一个人要在社会上生存，只有努力去适应她，而不是让社会来适应一个人！” 小力争辩道：“钱都给了他们，那我们怎么活啊？那些明明是莫须有的罪名!” “你想想看，全国这么多开车的，哪一个不跟我们一样经常挨宰，他们不照样要过日子？人在社会上，没有不吃亏的，不可能每一笔都赚，要时时准备做好吃亏的账” 对于小力的学业，罗坚要求道：“儿子，我不指望你今后有什么经纬济世之才，但必须‘上不了柳树上楝树’，总要上棵树！” 小力听了，心里嘀咕：这不是游老师的观点吗，怎么又从我爸嘴里说出来了。 罗坚又问道：“小力，你即将要上高中了，有没有给自己一个人生的规划呀？” “我就在咱们学校上高中呗！” “我听说，你们学校跟社会风气一样，变得越来越浮躁，高中部的人越来越少，根据这些年的行情看，高考是没什么指望了！” “那也不一定，你们大人们总喜欢用世俗的眼光看问题！” “世俗的眼光，难道就不是真理吗？” “这个世界万物都处在变化中，没有绝对的真理！” “嘿——你小子还蛮倔的！那你说说，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升学率不高，但并不代表她不出有用之材，或许我们农场走出去的人会在别的方面有成就！我爱我的家乡，咱们这里出去的人不比任何人矮！” “哦豁——，你小子长能耐了很多东西你还不懂！” 随着小力年龄的增长，父子俩这样的争论，变得越来越丰富。 暑期，凌雪来找小力玩过一两次。有一次是单独来的，俩人一起交流思想，骑着一辆单车，巡游在雏鸭湖畔水草边，不经意地聊，时间却是那么的短暂，匆匆易过。还有一次，凌雪是傍着别的同学一起过来的，大家顾及左右而言它。凌雪好几次用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小力的心脉瞬间被电离，慌忙将眼神移开，没有怎么接招。 小力其实是虚荣心没有满足。他有所不知，小雪来找他，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十五六岁，正是青涩敏感的阶段，一个女孩疯头疯脑地往人家里跑，她确实要顶住那些世俗的眼光。小力丝毫觉察不到这些，他没心没肺，还不懂世间情为何物3！ 如果说小学时代，男生女生之间是互相混沌的阶段，那么初中时代，则是欲迎还羞的朦胧阶段——关键是小力还慢了半拍！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小力后来猜测，他底子薄，又耽误了那么多，应是某位跟他关系好的老师，暗中操作才让他入围的。 2《山对山来崖对崖》，有改动。 3事实上，成长阶段，他们更多的是一种知己间的惺惺相惜，如果强行要给他俩加注爱情的背书，未免耐俗。到时候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在省城等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5 话说小农场虽没有悠久的历史，却有一段典型的文革史和改革史，剔除前十年的混沌期，从六七十年代到十年代，她的轨迹就如同滑过一个跷跷板，从上坡滑过了中轴，便是悠悠的下坡路。一方吏治人物谱，若归结为三代领导班子，有六七十年代鞠躬尽瘁的“的好干部”，有八十年代“黑猫白猫”式的改革干部，还有九十年代“人妖共舞”的贪官污吏。在匡柏春先生1的地方志里，有着这样的论述：“在办场的四十年中，农场的领导班子换了一届又一届，领导成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农场就在领导人走马灯似的权力的转换中艰难曲折地前行从什么时候起，黄盖湖农场变成了‘一把手’的试验场，变成了官阶升迁的加油站，变成了人妖颠倒，吏部的‘特区’，足以写一部现代《今古奇观》” 农场有个万头猪场（厂），饲养着几百上千头生猪，是总场从市里贷款五佰万元，风风火火建起来的。双层配料厂房，现代化的饲养设备，猪舍宽敞明亮，猪彘一族膘肥体壮，农场人指望它来实现致富的梦想。 这天，猪场领导开会。厂长说：“现在厂里经费不足，资金周转困难，而饲料商的货款急需支付，干部职工的生活凾待改善我们准备先行卖掉10的存栏，以解决猪们的无米之炊”猪场的干部一致同意这个决定。 平波是这趟货的主驾司机，一车猪，一百〇七头，外加两个彪实的押车人员，风风火火地出发了2。当车行至市郊区某路段时，只见前方来了一伙人，他们声称要买猪。既然是卖猪，到哪里不是卖，只要价钱出得好，卖就卖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生意谈成了。买方说：“等你的猪上了我的车，我就会付给你猪钱，一言为定，决不食言。” 猪主们同意了，猪便上了他们的车。既然猪已经上了你的车，那你们付钱吧。 这时，只见买方中一个为头的人，不慌不忙，拿出笔来，在一个本子上写了两行字： 今收到黄盖湖牲猪一百〇七头，共计金额十三点三万元 然后把写好的条从本子上撕下来，交给卖方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似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待要提出异议时，对方就说：“不会错啦，你拿这个条子到对面那个营业所取钱就是了，我们早已说好了的！” 小伙子们半信将疑，拿着那张条来到了营业所，将条子递给营业员xiǎ一 jiě，说：“取钱！”漂亮的营业员xiǎ一 jiě，拿着这张写有十三万三的条子，看了好一会儿，对取钱人说：“你是有病吧！凭一张白纸条就要取钱，银行里的钱有那么好取？”随手就将这张白条撕得粉碎，往纸篓里一扔。 后来，押运及驾驶员被农场纪委捉去审讯时供称，当他们发觉事情不妙时，已被一旁的买主用木棒打晕了。这时猪车早已轰鸣而去，打人的人也趁机溜了。 纪委书记说道：“你们这些蠢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百一十头猪，光天化日之下，眼睁睁就让人骗走了，真是天下奇闻！” 被审人员更正说：“书记，不是一百一十头，是一百零七头！” 书记厉声斥道：“还有三头押车的猪！” 审案归审案，案子照样破不出来，此后这场内外勾结的案子便不了了之。 在丄形路口，有人问开车的平波：“平波伢子，那天的骗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平波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真的，但凡有半句扯谎，天打雷劈” 其实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一个人，她是亚民姐，平波的老婆。平波有一天在自己的小窝里，对枕边人透露着他们的得意之笔：“既赚到了运费，自己又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亚民姐听说原委后说：“众人合起伙来侵吞国有资产，这样不好吧！” 平波听了立马变脸道：“你个打工妹，知道个x！” 亚民姐被斥粗，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后来，猪场厂长因其它线索，露出了马脚，和几名xiā一 sh一u人员一起，携款潜逃，留下一个负债累累，百孔千疮的猪场厂房。在这座中国最小，偏远一隅的国营农场，还发生过很多故事，很精彩，也很耐人寻味——即使是外星人，也能通过卫星窥见一斑。 小力即将要到县城去读书了，罗坚找人给儿子联系了一所县城高中。小力坚持说要到黄盖中学上一天高中，“我要向我的老师道别，我还要找我的老同学叙离。”罗坚听了，心想这小子心里还算有点良心。 亚民在做车工学徒，小力来到他工作的机床旁。只见老李头指点着儿子，用车刀将一只只毛坯件，如削梨般地加工成所需要的形状。小力打了个唿哨，亚民见到小力到来，很是开心，扔掉手中的卡尺，溜了出去。 俩人出到外边，亚民掏出一包烟，递给小力一支。小力接过烟含在嘴上，没有点燃。亚民点燃吸了一口，烟星袅袅，腾腾升起。 小力说道：“阿民，你的烟瘾可不小啊！” “嗯，是的小力，你不抽烟，今天我请你喝酒！” “额，我喝酒也不行的！” “那我们喝啤酒，这总可以吧！” “嗯，这个可以有！今晚，咱们就在附近的荷塘边野炊。” 夜色渐渐上来，亚民骑车飞快地去到街上小店，弄来几盒炒好的乡间野味和半打啤酒。亚民还多了个心眼，买来了一盒蚊香，点燃两枝，放置一旁。俩人坐在那荷塘田埂路上，将菜肴用荷叶垫上，一人握一瓶，对酒当月聊了起来。 “来，小力，干！”亚民如今已显得十分老成，他从不向别人显露自己的磨练。 “嗯，干！”小力边吃着菜，边问道，“阿民，你妈身体还好吧？” “嗯，就是腿脚不方便”亚民妈原本是个健康能干的农村妇女，家庭条件不差，如今突发一种怪病，丧失了劳动力，还需要人照料，亚民家里确实有些难处。相比之下，小力却自在多了，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就吊起腿来玩，生活无羁无绊。 “豹子不知道在哪里，这家伙，也不跟咱们联系”小力惦记着昔日的伙伴儿。 “我也常常想他呢！”亚民灌了一口酒。 “他就应该回来一下！”小力有几分埋怨。 “不要怪他，或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亚民显得善解人意。 “嗨！什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回趟老家吗？”小力并不谙世事。 “改天我们再去找他” “嗯” 一瓶下肚，俩人继续更换着酒瓶。 “小力，你很快就要出去上学了，咱们这般玩伴，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了！”亚民幽幽地说道。 “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其实我也不想待在这农村，等跟我爸学了一门技术，我就出去闯” “嗯，不错的想法！” “阿民，你的那个心中的女神怎样了？” “唔，有竞争，有个科长的儿子，也在追求她” 小力听了，也没有更好的建议给他，这方面，他不在行，或者说还未入门。这个晚上，在星星和月光的伴随下，俩人一通神聊，直至下半夜。当晚，他俩就畔着荷塘边的斜坡，躺了半宿，蚊虫们在周围飞舞，却不敢近身。 再过两天，小力就要踏上求学之路，此刻的故土是如此地难离。这座被众多年轻人看来没有出路的小农场，却是他儿时的乐土。他怀着淡淡的忧伤，一个人踩着单车，经过村庄，来到大江边。独自漫步在沙滩上，他对着母亲河大声地诉说。 “大江啊大江，我即将要离你而去，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江波悠悠，犹如一个颔首微笑的老爷爷，仿佛在说： “小力呀，我很乐见你飞得越高，飞得越远” “可我不能忘本啊” “哈哈，忘什么本呀你爷爷是长江上摆渡的，你爸爸是陆地上跑车的这些我都知道他们是个人物” “可我真舍不得离开呀！” “去吧，孩子！回来了记得喝口我的水，这就足够了” 小力下到江水中，轻轻地捧上一口水，直饮而下。悠悠母亲河，远处传来阵阵汽笛声，那是江轮唱响的歌声。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岸边，独立一块顽石上，远眺着江面。从小在这波涛上长大的人儿，唯叹着自身的渺小！此时此刻，他心里不禁升起万般感慨，铿锵吟唱起那首千古绝唱：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苏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匡柏春《秋声》。 2以下桥段由匡柏春先生汇编于《秋声》，皆由当事人杜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6 罗坚开车送自己的儿子去湘北县城上高中。小力告别老师同学，告别母亲和小妹，坐着自家车出发了。沿县级公路一路南行，颠簸了近两个钟，父子俩来到了这座大山脚下的湘北第二中学。进入校门，映入眼帘的是操场和几栋四层教学楼，校园里人来人往，多是家长和报到的学生。宽阔的校园牌坊前拉着一幅红色的条幅——热烈祝贺我校汪飞同学考取西南飞行学院。小力心想，这大概就是这所学校上届引以为至高荣耀的毕业生吧。 罗坚原本要帮助儿子办好入学手续，被儿子推走了。小力让父亲去忙，自己的事自己搞掂。罗坚拗不过儿子，叮嘱他努力搞好学习后，便开着车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儿子第一次出门求学，罗坚除了给儿子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还以一条出差东北买的毛毯作为礼物给小力作为备用的遮盖。 报过名后，小力独自拎着行李来到宿舍区，他思索着刚刚条幅上的宣传标的：听人说飞行员招考主要是身体检查非常严格，对视力，身高，瑕疵的要求简直是千里挑一，而文化成绩似乎要求并不高。仔细一想，这所县二中与那些重点中学动辄清华北大的录取案例，似乎有一些差距。这样看来，老爸花钱送自己来上学，岂不是白花了？ 宿舍是栋回字形的四层楼房，走进宿舍区，只听见片片水声中穿插出一阵悠扬的笛声。宿舍里是齐整的双层铁架床，略显得几分拥挤。他找了个靠墙的上铺，把行李放在床下，顺着小梯爬上床去整理好自己的床垫被褥。其他的同学也各自打理着自己的方寸小窝。条件好的，把床铺正儿八经地打理整齐，干净；条件差的，简单铺一下，如履狗窝，将就着过。 新生们大多是周边乡镇上来的学生，只有少数是城里子弟。未来即将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同窗学子，这会儿还是陌生人。打理的当会儿，几名新生在宿舍里嬉闹，他们有的讲县城方言，有的操乡下土话，学生们在小范围相聚，电视里的普通话暂且用不上。 城里孩子大多比农村孩子生活优裕，个人的服装鞋帽，有模有样，洗漱用品，应有尽有，物质生活比农村学子讲究一些。小力是农村来的，他自然地把朴素的习惯保持了下来。小力不喜张扬，他有如他的父亲，善于ěi zhuāng自己，穿着上极不起眼，像diàn yg里的土老帽。他的父亲出门在外，就常常用只折叠的蛇皮袋当作自己的钱包。 学生时代，无论是商贾还是高阶子弟，哪怕是家中条件再好，住进宿舍，也只能接受这种类似于群居的生活了。好在年轻人适应能力都比较强，清贫和富足在这里没有明显的界限。 待大家将内务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时，有一位面相老实巴交的农民，带着他的儿子来找宿舍，结果班里宿舍没有了床位。 “同学，你就先跟我睡一张床吧，等到时候有了床位你再搬过去。”小力向他发出了邀请。 那小子看了看小力的棉被，还算体面，比他家带来的要强多了，他也不客气，随即就在小力的一米多宽的上铺安了家。小力的那条纯正毛毯，也临时借给了他用。 那同学父亲细看了一下挤在上铺的俩个年轻人，发现了问题。他便对小力说道： “这位同学，晚上你睡在外边好不好，让我家龙伢睡在里边，这样他就不会掉下来！” 小力也无所谓，床边有排小栏杆，自己睡觉比较实儿，不担心会掉下去。 “没问题，我睡外边，你睡里边！龙伢——我叫罗小力，你学名叫什么？” “嗯嗯，我小名叫龙伢，大名叫温成龙” “温成龙，嗯，好记！” 就这样，温成龙成为小力的第一位高中朋友。温成龙住进宿舍，其父一手一脚帮他给弄好。等他的内务整理好，东西摆放整齐后，温父还是舍不得走，最后又叮嘱了老半天，才老不放心地离去。小力心想，这温成龙可真是农家少爷的命啊，换做自己，绝对受不了！ 温成龙生得一副好皮囊，脸庞白皙，嘴唇泛红，说话时充满诚惶诚恐，似乎害怕别人欺负到他或沾他的便宜。小力对小子说道：“龙伢仔，放开一点，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那可不一定，我上初中时就常常被人欺负！” “呃——，怎么会这样？” “我们那儿的人就是这样，欺负老实人！” “嘿嘿，现在不会了，大家都是高中生，是有文化的人！” 和大多数农村学生一样，龙伢上高中之前还未结识过乡镇以外的朋友，更别说县外，省外，他的思维还处在乡村里的小农意识。小力的出现，给龙伢上了一课，他不仅腾出位置给他住，还给龙伢ti g一ng一些关照。 教室里，新生们很快就位。班里男生女生比例适中，学生们聚在一起，成群，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有一名奶油小生，身旁围坐着一圈女生，听他满嘴方言，海阔天空地吹牛拍马，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在旁观者看来，他简直具有一种异性万有引力。学生们进入高中时代，青春期的躁动一览无遗，男生们在偷偷留意那些有姿色的女生，女生们也在暗自打量着心目中的男神。 班里有唯一一名讲普通话的学生，是从中国石化巴陵分公司来的子弟，名叫李冰。李冰是名独生子，身材结实，他父母送他来上学时，戴着高度眼镜，据说是中石化的高级工程师。李冰父母介绍说，他们是北方人，来到南方的巴陵石化已有二十多年。在巴陵石化公司，也有高中部，那里的硬件设施虽好，但学习风气不佳，因此他们把孩子下放到县城中学来锻炼锻炼。 李冰的加入，让学生们土得掉渣的方言有了些许收敛。县城方言，用其本身的一句口头禅来描述，就是“丑死粑人”！ 在一座小小的县级学校，想要推行普通话，谈何容易！普通话，唯有在大多数人都说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被普及。在这里，普通话似乎是漂亮女性的特权，倘若哪位长相丑的女生操一口普通话，会被认为是做作。一所县城中学，往往仅有几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钟爱讲普通话。 奶油小生的言行举止让一些男生不屑，他们说他衣着光鲜，嘴上灌蜜，生着一副色眼，吃相难看。大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除了“发愤图强，振兴中华”之外，其实各自心里还有一项首要而又不敢说出来的功课——网罗班里的漂亮女生。奶油小生名叫彭欢欢，后来发现，他惹女生喜爱却并不招男生厌，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出众，时常还给众人落下一些笑柄，成为被人奚落的对象。应试教育年代，让大多数人生恨的是那帮成绩拔尖，又喜欢卖弄风骚，沾花惹草的尖子生。班里沉默的大多数，往往是对他们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同学们跟李冰沟通时，必须说普通话，不然他听不懂。一些女生也乐于找李冰交谈，这样可以绕过那些县城标志性的，忒为别扭尴尬的土著语，彰显文明的一大步。有的男生却不管那么多，他们时常强行向李冰推广家乡话。 有一次，班里一位长相不漂亮的女生用普通话在跟别人交谈时，另一位男生对这位长相丑的女生质问道： “你——，凭什么讲普通话！？” 女生：“” 闲话归闲话，刚刚步入高中的学生，一个个单纯得如春晨的露水！在这幽静的校园之中，学子们过着质朴互助，清纯快乐的生活。小力上学后，首先认识了班里的老师和同学，接着把学校周围的大小景点踩了一遍。学校正门是条县级公路，后面是座山，据说顺着后山往西，延绵二三十里山路，徒步两三个钟头，即可登顶本县第一高峰。 yg yu老师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师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他常常上身吊着一件泛白背心，下身裤管卷起（俗称七分裤），像是刚从水田上岸的一名农夫。这让小力和众多同学不禁为之捏了把汗——“农夫老师”能教好yg yu吗？ 老师名叫喻良柏1，大家公认他的教学方式颇有特色。台上他施展那农民式的滑稽，台下他对学生一一做工作，使得学生们很快进入了状态。中学yg yu原本就生硬乏味，晦涩难记，老师发明了一套“土话对yg yu，山歌记单词”的大胆手法：上山砍柴，下水摸鱼，都成为他编顺口溜的素材，但凡有语法或记忆上的难点，老师都想方设法来编一套溜子，抑扬顿挫的语调，让学生们顺手拈来。 不久学生们发现，这些顺口溜颇见成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本yg yu成绩较差的学生，只要记住了老师的顺口溜，没有kǎ一 shi不及格的。小力从前的yg yu糟糕不堪，如今也受益颇丰，成绩很快有了起色。高兴之余，只是发音不是那么标准，不管怎么说，在“粉笔黑板”的教学时代，老师的方法无疑是有价值的！ 很多学生今后的发展，颇受“农夫老师”的影响，倘若不是在yg yu主义（全民学yg yu）初期阶段打过几场胜仗，他们在后续的深造中，又哪能有信心拿下一门外语呢？ 班里外语成绩较优异的，有好几名女生。她们往往更擅长于在语言，音乐方面发挥自身的天赋。这两门课程也似乎是女生专场，未来在大学校园分系中，即可见一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此处使用的是当年师长的实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7 班里xg 分得一名年轻有气质的女老师，教语文课。她名叫尹妹儿，形象优雅，性格平和。每每她的课，男生们对美丽大方的女老师充满期待，即使是学习再差的同学，也会在课堂打起百般的精神，听她讲完课文里的每一点一滴，余音缭绕的样子，就像狗儿吃完了盘中的食物，仍意犹未尽地舔着光盘子。尹妹儿的思想，她的态度，别有一番境界，让那些哪怕是内心最龌蹉，下流的男生也不敢对她有一丝意淫。 班里除了有女神般的老师，还有秀色可餐的女生。在一个班里，只有有了她们，才能保持“天使”与“魔鬼”间的平衡。“班花”一词已悄然开始流行，校园里也被社会上包装起来的“金童·玉女”之辞所蛊惑，《涛声依旧》，《心雨》，《让我轻轻地告诉你》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 行乐主义很快取代了寒窗之苦。奶油小生彭欢欢是班里的话题王：他一会儿跟这个女生搅在一起，一会儿跟那个女生打成一片，有时甚至会引起女生之间的内讧。而欢欢依然能够左右逢源，泰然自若。 对此，小力评论说：“别看欢欢表面风光，喜欢他的都是没有什么内涵的女生！” 李冰听了，认为小力一语中的。李冰说小力是这帮同学中比较有见识的人，他谈论社会热点事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教室里的后排男生，是班主任最为头痛的滋事群体。观点不一的高中生，谁都不服，几次把略显稚嫩的女历史老师气得当堂大哭。顽皮男生们主导的黑色幽默，把教师队伍整得几无宁日。有一次班主任生气地指着那帮后排男生，责问道： “你们这是要准备起义吗？” 后排男生里有个外号叫“蛤蟆”的男生，被人为地与班里的“a花”搭成一对。“a花”名叫靳丽琼，长得如花似玉，一个眼神可以猎杀一个男生。对于到底“蛤蟆”有没有跟她好上，旁人雾里看花，靳丽琼并没有明确地澄清是或不是，毕竟，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是有的。而大家对他俩被凑成一对有看法，认为门户不当！但既然是班花，一般轻易没人敢碰，谁叫大家都不自信呢！ 有人看见“蛤蟆”在校外跟人打起架来下得了狠，这不禁让人噤若寒蝉，靳丽琼该不是被课堂里的黑帮绑架了吧！班里的大多数同学并不了解那些后排男生在干些什么勾当，而对于课堂里是否有黑帮当道的想法，多年以后看来，那是多么地可笑——“蛤蟆”也是肉长的，铁汉遇到冰清玉洁也会变得柔情似水！ 这天在课堂上，尹老师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朗读了一篇署名为“虎山居士”同学的时评作文。“虎山居士”对身边的不文明现象进行了深刻地剖析，笔尖上把学生们在饭堂的哄抢，无序，贪婪吃相讥讽得入木三分，令其无地自容。“虎山居士”的言辞犀利，人与物的刻画有板有眼，令人拍案叫好。 尹老师对“虎山居士”的文字高度评价了一番，并号召大家，写文章要各自拿出自己的个性，她说道，“文似看山不喜平，不能千篇一律毫无韵味；也不能像口香糖，嚼两下就失去了韵味” “虎山居士”，呵呵，的确有风啊！“居士”到底是谁？他的文章如行云流水，为人却如此的低调！ 大家都在猜测这名蹊跷的“居士”，尹老师却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悬念。几名男生私下向尹老师打听这位清风道骨的“居士”是谁。尹老师点拨道：“只要你们在生活中善于观察，一切疑问终会水落石出的！” 经过一个星期地明察àn fǎng，学生们仔细比对，终于发现了这名藏在身边的文章大师。“虎山居士”名叫洪建驰，长得眉清目秀，手里时不时拿着一本让人半懂不懂的《浮躁》旧本，颇有风度。 洪建驰是睡在小力下铺的兄弟，夜里回到宿舍，小力说：“难怪我觉得你有点像贾平凹的风格，原来是个鬼才！” 这位“虎山居士”谦虚地说：“呵呵，见笑啦！见笑啦！” 其他同学打笑道：“居士，你这栖身之所哪有老虎呀？难道你是说我们这帮室友都是虎狼之人” “哈哈哈”男生宿舍，不时充满阵阵豺狼般的笑声。 洪建驰沉稳睿智，学习成绩优秀，属于稳健成长型，不像有些学生，要么是跛脚鸭偏了科，要么学习成绩起起落落，每每kǎ一 shi，皇帝宝座轮流转，有如枭雄流寇。洪建驰是班里唯一不做枭雄的学生，他平素淡泊名利，宠辱不惊。 高中阶段，学子们一步步涉入知识的深水区，虽说年轻人朝气蓬勃，也难免被数理化kǎ一 shi题折磨得头昏眼花。班里的沈学好，是个解题专业户，常常为了解一道理化题而废寝忘食。有一次，他因解一道题而十分投入，长时间地沉溺其中，直至解出dá àn来，在课堂上大喊一声“噢——噫！”一下子语惊四座，众人乃戏称他为“沈教授”！ 沈学好是班里的理科尖子生，kǎ一 shi起来常常是数一数二，科任老师都十分赏识他。 罗小力来自教育欠发达地区，他费力地追赶着那些成绩优秀的学生。在自然科学上，小力是实用主义的学生，对于匀变速运动，电磁感应，他喜欢对照自家车上的部件和运动原理，活学活用。 有一次在饭堂吃饭，沈学好指着饭堂的屋顶跟建驰，小力等人谈论起“三角形的稳定性”，他说：“三点确定一个平面，而且三角形具有牢固的稳定性，所以人们建的屋顶，都是三角形的，最稳定！” 建驰听了，没吭声。其他人听了，也没吭声。 小力听了，感觉有点蹊跷，但他又无法推翻沈学好的理论，“额这个倒不一定吧，我小时候住的屋顶就是波浪形的！” “嗨，小力，这个你不懂，三个角（脚）最稳定，这是公理！” 小力一听，急了：“学好，那你说，是三轮车稳，还是四轮车稳——” 沈学好听了，顿时哑火。 众人听了，“噗嗤”一下，把口中的饭扑了一桌，肚子笑抽了。 缓了一会儿，建驰评论说：“这个呀，你们俩都偷换了概念，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争论归争论，小力，建驰，学好成为在一起的好友。 罗坚每次来探班儿子，总抱怨学校的伙食差，要拉着儿子出去打牙祭。小力不愿意，说大家都朴素着呢！罗坚好说歹说，小力便说要么跟俩朋友一起，他才肯去。罗坚听了，对着建驰和学好说道：呵——，年轻人还挺讲义气的呐！说完便开启qi chē，带三人一起到城中上馆子去了。 罗坚来到一间老主顾馆子，点上红烧肘子，糖醋排骨，剁椒鱼头，香干腊肉等。三人早已喉结蠕动，饥渴难耐。一声令下后，三人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就将桌上一扫而光。罗坚边看着年轻人吃喝，边给他们讲解一些社会上深入浅出的道理。他说：“只有青葱少年的友谊，才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因为，他们都是无产者，无所牵挂的人！”末了，罗坚看着几名学生哥好久没吃过荤的样子，笑眯眯地问道： “要不要再上几道大荤？” 建驰学好听了，连说道：“要！”“嗯嗯——，要！” 照着罗坚的吩咐，店家又上了几道大荤，结果只吃了一点点，三人便吃撑了，趴在那儿动不了了。 罗坚笑道：“年轻人，吃什么都得要有个度，不可过量哦！” “叔，我们这是给学校的伙食给整的谢谢叔请我们吃了这难忘的一顿啊！” “您给我们的精神粮食更加可贵！”建驰补充道。 “哈哈，这没什么！只要你们在学习和生活上互相帮助，在社会上遵纪守法，这就够了！” 小力忙说：“爸，不会不会，我这两个朋友都是学习很好，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嗯，那就好！”罗坚坐了一会儿，“行吧，你们先回校，我也要去忙我的事去了！” 三人乃告别小力爸，慢悠悠地往学校走去。 建驰对小力说：“小力，你家的qi chē好帅呀！” “呵呵，那是一代经典解放ca141！” 学好一边抚着肚子，一边喃喃道：“小力，有个开车的老爸真好啊，每天可以在外面吃香喝辣！” 小力却摇摇头道：“呵——，他们餐风露宿的日子你们可不知道！” “长见识又挣钱，餐风露宿我也愿意啊！” “话不能这样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俩认识了你爸这样有见识的人，也算积累了第一笔人脉资源哈！” “你没看到咱们小力也是有见识的人吗！” “呵呵，就是，就是！” “要我说，社会上任何事物都是处在变化之中，如果一个行业好玩又赚钱，人都会削尖脑袋往里钻，这样势必导致走向事物的反面！”建驰接着评论道。 “额呵，建驰说的话有深度！”小力不禁对建驰看得透彻表示赞许，“你懂政治经济学？” 对于尚未融入社会的中学生，洪建驰能够潜心地了解一点经济学，的确与众不同，他比彭欢欢那种只知泡妞玩耍的学生，要务实得多。毕竟，当今是一个高度经济化的社会，人类的主流hu一 d一ng几乎都是围绕着经济转。 拥有五十万人口，有着深厚方言底蕴的湘北县城，市井街巷，有些口音让小力都听不太懂。这座位于中国内地的三线城市，经济不算发达，街道不算宽阔，好在地处京广复线的节点，每年向外输出近六成的年轻人口的劳动力，为一方经济注入了非凡活力。而在南下谋生，南下冒险的大时代，这座县城的人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与之相关的话题。 小力三人来经过那座县城火车站时，眼前呈现大大小小扛包着，奔赴一二线城市的人儿。车站广场，三人看见一名提着几个行李袋的女子，步履迟缓地往候车厅走，便主动提出帮了一把。而后，他们在候车厅里转了下。 “我妹就是从这里出发，前往深圳打工的！”建驰幽幽地说，“他比我小，却比我先立事！”建驰谈到自家èi èi，心情无比地愧疚：她毕竟还那么小，就出去做事，而自己还在接受父母的养育。 “正月间，我也从这座车站送我哥嫂去广州，嗨——那火车上的人呐，挤得都飞起来了，我哥从窗户上爬进去，他在上面拽我嫂，我在下面推，硬塞才把她塞了进去！”学好讲述当时的场景说。 “呵呵，看样子广东那边真是遍地堆满了金子！” “小力，你家有没有兄弟姐妹去南方啊？” “嗯，我家没有，但我有一个小学女同学全家搬去了广东。” “额，哈哈小力可是有故事的人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9 天气变得渐凉了。小力那张棕色的毛毯，让一帮室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就像一只有生命的刺猬，室友们每每在第一次使用时总会感觉她如茅草般地蜇人，等用过一两次之后，便让人感到十分透气，舒适，再也不会有被蜇的感觉了。宿舍里的同学都争相盖过这张有趣的毛毯，乃至毕业多年后，仍有人津津乐道。 小力回到宿舍时，男生们在各自的床头忙活着。见小力回来，建驰问道： “奥赛冠军回来了，地市好玩吧！” “到岳阳楼怀古了吗？” 其他人也凑了上来：“小力，见大世面了啊！有没有带个城里妹子回来哟？” 小力唯有招架之功：“嗯啊还行昨晚吃的宴席不错” “啊宴席跟谁一起赴宴” 正当室友们拿小力调侃时，隔壁宿舍的“沈教授”得知小力参赛归来，连忙跑过来打探考题的难易情况。 小力没想到学好如此在乎这趟竞赛，他答道：“那些题我过一遍就忘了，下次比赛，我一定让你亲自去露一手，我绝不再去参赛了！” 学好一听来劲了：“那好，我以后每天跟你多切磋，你可不要留一手喔！” 小力应酬着，保证今后以兄弟的名义促成学好。 睡在小力脚头的龙伢仔跟小力说他想去见笔友。小力问他那些笔友在哪儿？龙仔说，自己有好几个笔友，在不同的省区。小力又问，那你有路费吗？龙仔摇摇头。小力皱了皱眉头说，你连路费生活费都没，见个屁笔友啊！见了人家，嫌你穷，一脚把你踹了！龙仔又说，小力，那你能不能借我点路费呀？小力很气愤，我一个学生，哪有钱啊？ 龙仔仍不死心，他继续说道：“你爸不是开qi chē吗，让他顺便带我出去一下，这总行吧！” 小力听了，缓下语气来：“那也得看他顺不顺道呀？” “小力，你就是答应我了哒！” “我帮你问问吧——” 最近，小力在班里的人气有所上涨。男生们认为他讲义气，重情谊，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彭欢欢也偶尔过来跟小力套一下近乎，小力说，我可是没说过你的好话的哟！欢欢嘻嘻道，好话坏话，我分得清，你的话对我是有裨益的，不像有些人，专门抹黑我！ 女生们也觉得小力不做作，不ěi zhuāng，是个充满冷幽默的人。在校园，女生们理所当然最喜欢那些最幽默的男生，但如果有的幽默是装出来的，那势必就弄巧成拙了。校园里也有一两名颇为冷酷的女同学，她们往往行事有风，不拘一格。 元旦即将到来。黄春夏忙着组织年级里的文娱晚会。学生们有的想献唱一首，有的报名吹笛子，有的报弹吉他，“蛤蟆”等人却在琢磨着玩票大的。 一时间，课室宿舍，吉他簧器，箫竹管弦，响声四起，大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之势，连温成龙也偷偷含着把口琴，溜到后山，鼓腮憋囊地练习起《妈妈的吻》。 黄春夏等人组织三个同级班的学生，沟通协调，租借服装道具，采购小食礼物，做足准备工作。表演者的节目排练，都在秘密地进行着。等到了阳历除夕，演出的那天晚上，同学们汇集到大饭堂，班主任邀请校领导，科任老师一一出席。老校长和众领导颔首微笑着就坐，一派其乐融融，祥和的气息。 演出开始，报幕员一串清脆的报幕声传来：“首先请五十五班黄春夏为我们演唱一首《掌声响起来》——” 只听见大喇叭的音乐序曲徐徐开启，演唱还未开启，台下就已掌声一片。黄春夏一身白纱裙，出现在舞台：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 铜铃泉水般的音质，高亢的歌声，旋即引导了全场的气氛，同学们挤满了整个饭堂，掌声又随之响起。老师们也不住地点头，交互称赞着台上表演的学生。 演出的节目一个接一个，有吹拉弹唱的，有小品互掐的，还有书法表演的，氛围起伏跌荡。不用表演的同学则悠然地坐在台下当好好观众，吃糖嗑瓜子，应声欢呼。演出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当报幕员再一次手持话筒，播报接下来的节目时，整个饭堂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全场发出一片嘘声。 有人隐约看见台上有几个黑影在闪动。 当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时，劲爆的音乐突然响起——只见“蛤蟆”三人组，外加两个伴舞的女生，头戴高礼帽，一身黑西装，右臂缠着白纱带，内衬衬衫领带，配着一副蛤蟆镜，瞬间酷毙了！全场的观众也笑得人仰马翻！ 随着一声枪响，给人震撼，大喇叭里的音乐，如破摔一堆瓷碗盘，直砸向每个人的心膜瓣。坐在前排的老师们不禁心里一紧，这装扮得像鬼一样，究竟是演的哪一出？ 全场同学已然被引爆，发出阵阵尖叫声，脚筋和颈筋随着音乐节奏一颤一颤。 有心脏病的老师陆续被扶着出场。 喇叭里响起一老外幽灵般的唱声，只见台上的舞者手脚并驱，迈着齐整的舞步；随着音乐的节拍，舞者时而摇头耸肩，时而如摆钟行走，时而如滑轮漂移。 这是什么舞？它是谁发明的？同学们一概不知。老师们也没见过。有人说它是霹雳舞，有人说是机械舞，还有说是蛤蟆舞。 此时，激舞进入到最，只见“蛤蟆”一手扶着帽檐，一手扣在两腿交叉处，臀部前后一颤一颤地抖动。全场顿时沸腾了！ 面对这样的尴尬之舞，老校长再也坐不住了，他立马起身，向外走去。 “下流！猥琐！” 班主任跟在他后头。 “你们是如何把关的！怎么连这样的动作都上了舞台？！” 礼堂里的氛围早已盖过了礼堂外校长与班主任的对话，一场压轴表演结束了整场晚会。同学们涌到五人表演组，除“蛤蟆”三人外，还有两名伴舞的女生，黄春夏和靳丽琼。 “蛤蟆，你们是怎么编出这个舞来的啊？” “我们此前看了一些vcd碟，感觉这个有点意思，就跟着一起学了两下！” “太震撼了，那手臂上缠一条白纱带，是中国传统的葬礼上用的啊！” “shi p上本来就是那样子的！” “那位外国明星是谁，唱的是什么歌曲呀？” “不知道，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名字叫ichael jackn，这首歌名叫做《danr一》”黄春夏补充道。 这次演出，不禁让所有人对“蛤蟆”等人另眼相看。对了，忘了告诉大家，“蛤蟆”的学名叫胡军，胡军虽然不爱学习，平时还生出一些事端，但不可否认他也是个看重个人名誉的人。尽管老师们平时不喜欢胡军这帮经常闹事的后排男生，他却说过一句让众同学感到吃惊的话：“读书好的人，并不就是日后在社会上混得好的人！” 几年以后，很多同学才从外面的世界了解到那是1993年格莱美ichael jackn的压轴表演·危险。多年以后，同学们各奔东西，乃至世界各地，依然记得他们班里的那场机械舞和太空漫步，由“蛤蟆”等人主跳，虽然跟流行天王的表演些有差距，但是那已经足够了，要知道，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迈克尔·杰克逊。 迈克尔·杰克逊的机械舞，让这届学生卯着劲分解，练习，一招一式模仿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学校对迈克尔的尴尬之舞，亦有定论——舞姿庸俗，丑态百出，是低俗文化，学校对此明令禁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0 元旦过后，天气变得骤冷，寒假来临，学生即将各自回家。放假的那天，凌晨起来，学生们发现校园和远处山脉一片天寒地冻。这日上了半天课，下午，小力搭上一辆公汽往家乡的方向驶去。 天气变得越来越阴沉，大风夹着雪粒四处飞散。qi chē在雪地泥浆中缓缓前行，十分地吃力。望着险象环生的路面，小力心想：回去的路有段叫小云岭的破山公路，冰雪湿滑，这车能过去吗？ 客车几经波折，来到小云岭前。果然，司机见这里路况危险，说为安全起见，车不能过去了，叫众人徒步过去。没有办法，大家只好下车步行。三三两两的行人，对山头上的雪景了无兴致，沿着破山公路往前走去。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年轻人正思量着从未有过在山顶赏雪的感觉，不如一登小云顶以观天下。打定主意，他便另辟蹊径，迎着一片雪芒荆棘，尝试着攀缘而上。徒步上雪山不如想象中的轻松，他身背背包，两手抓着一些引藤往上，有时会走一步滑两步。雪山没有给年轻人带来攀缘的韵味，反而让他栽了好几个跟头。小力被那雪坡戏弄了一遭，手上还被荆棘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几番折腾，他才上到半山腰，坐在石块上歇息时，回看雪山下的风景，山川，河流，公路，已是十分的壮观。 歇过一阵，天色渐黑，此时唯有选择下山，老老实实地走正道。 他下到公路上，继续往前行走。傍晚路上的人已渐少，偶尔有一两辆本地的车辆经过。年轻人一边走，心里一边寻思这段回家的路程：三四十公里的路，一个人靠两条腿，今晚能走回去吗？要是走不到家，中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可怎么办？ 他打着口哨，沿着县乡公路行走，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沙沙作响。乡村公路两旁没有城里的楼房和灯光，多是些树林和田地，好在有漫天飞舞的雪花作伴，他不显孤单。雪中漫步，让人诗意十足，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古道场景1： 日暮苍山远， 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 风雪夜归人。 此时此刻，那个风雪夜归的人，还会有谁？ 约么走了一个多钟头，经过一座l形乡镇时，街档上有些灯光人影，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在镇子上住一宿？同时，他心里又充满强烈的挑战——不行，现在才七八点，我得继续前行！他不知道这段路还要走多久，要么走到半夜，回到家；要么走一整夜，还没到家；他像一匹要过河的小马，内心纠结，想试又不敢试。 他终究是没有在l镇子歇下。天空没有继续下雪，只有飕飕的冷风刮过。农村的冬季，毫无生气，荒郊野外更显冷凄。乡村道路曲折迂回，公路两旁的沟壑土坎，杂草丛生，偶有些让人恐惧的坟茔堆，搭着一些古怪的祭拜用品，给年轻人的震撼是惊人的！他害怕这种阴森森的场景，每每遇到一处坟茔，总是提心吊胆，拎着书包飞快而过。 继续走了一两个小时，他又冷又饥，他想弄点吃的！前面是个月牙形村庄，公路两旁搭建着数间破旧的房屋，在雪景映衬下，犹如两排烂牙七歪八扭地镶嵌在弯弯的牙床上。房屋挨着公路太近，以致让人担心屋里的人出门会被过往的车轮轧到脚趾头。 此刻，他的鞋早已湿漉漉，手耳也冻僵了。他寻思着敲开一家小店门，店主正回应着起身。这时，他微微听到公路后方传来qi chē马达声响，正朝着月牙村庄驶来。 车响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缓缓开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是辆大货车，前灯雪亮，车头冒出腾腾的雾气。货车在小力的跟前停了下来。小力正一头疑惑，这当然不是自家的车，那部车他听得出声音来。 车窗里伸出一个头来，看不清貌样，他对背着背包的小力大声喊道：“年轻人，这么晚到哪里去呀，要不要搭上一程啊？” 小力一惊，这声音怎这么熟悉？他是纯礼哥？！ “哎——哎——，纯礼哥，我是小力哟！” 车门随即被打开，纯礼从车上跳了下来，托住小力的背包，惊讶地望着小力的脸：“小力，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 “我放寒假了，小云岭那段没有车过来，我就一直走到了这儿——哎，我都快到咱家乡的地盘了，纯礼哥你才出现”小力一脸窘相。 “先上车，咱们慢慢聊！”纯礼接过小力的包，小力跟那店主招呼了一下，便上了qi chē。 纯礼拿出车上的干粮给小力吃，然后启动车子往家乡驶去。俩人在车里一顿畅聊，原来纯礼在市里给家运输公司开车，这次正拉了车年货往家乡赶。 “小力，天这么晚，还下着雪，你干嘛不白天走。” “纯礼哥，我要是走白天，还能在这地方巧遇上我哥呐！” “呵——，不走寻常路，我小力有个性！” “纯礼哥，你在市区哪个地段开车，我去市里怎么碰不到你？” “世界那么大，哪有那么巧，数百万人的城市，一个人多渺小，你当然碰不到我。” “呵呵！” “我现在都有一年没回家了！”纯礼言谈间，脸上充满刚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人在外承包一辆车，创业的艰辛，世间的冷暖，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力又问道：“对了，纯礼哥，今天小云岭那段车子都过不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纯礼答道：“那个好办，花靠叶扶，人靠人帮，我车上正有几个搭车的人，他们帮我装上防滑链，又帮我把那段危险上坡路的雪铲掉，我就慢慢地开过来了！” “还是我纯礼哥人好，好人有人帮！” “我们也在那半坡捣腾了老半天，不然早回来了！” “唉，早知道纯礼哥也今天回来，我就在小云岭坐等你好了！” “呵呵！” 小力接着道：“纯礼哥，以后我放假，就跟你去跑车啊。” 纯礼听了，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小力，你还年轻，能多读点书就多读点书，干我们这行，真的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玩” 说话间，纯礼的车二十分钟就开到了师傅的家门口。小力下车就喊爸妈，爸妈听到叫喊声连忙起身开门，二人终于回到了暖和的家。罗坚夫妻很惊讶小力怎会跟纯礼一起回来，小力说在半道上碰上的。罗坚说小力为何不打个diàn huà回来，他好去接。小力笑称自己没有那么娇贵。 小力妈很快就为二人做好了一桌鲜鱼腊味，纯礼连声说到了师傅家就有家的亲切。俩人狼吞虎咽地饱食了一顿，真是即刻回到了天堂。 罗坚坐在桌边，问道：“纯礼，现在外面跑车的情况怎么样？” “车多竞争大，老板拿了大头，我们打工的很难赚到钱。跑长途，路上的各路鬼神吃拿卡要，开车人受气多，不好跑。” 师傅说：“现在农村车也多了，僧多粥少，不跑长途不行啊！” 纯礼夹着一块肉，接着说道：“嗯，跑长途，是毛多肉少！” 小力听了，发出一阵傻笑声。 罗坚听了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喃喃地说：“八零年代司机很洋气，七零年代司机土皇帝，六零年代司机上人民币，如今的司机受尽了气！” 小力听了又发出一阵笑声，他插嘴道：“爸，那解放前的司机，是不是‘骆驼祥子’？” 纯礼听了，不禁产生同感：“嗯嗯，毛多肉少，拉车拉到死” 罗坚夫妻坐在桌边，边看着二人吃饭，边聊天。 吃完饭，纯礼喝了口热茶，深沉地对小力说道：“小力，你是读书人，又了解这行，你今后可要多关注这行业者的生存状态啊！” 小力听了，连声嗯嗯。 俩人吃喝完毕，歇了一阵，纯礼起身掏出一沓钱给师傅。 罗坚夫妇忙说：“纯礼，你这是干什么？” 纯礼说：“师傅，这是我当初从您这里拿的一万元，请您收下！” “纯礼，那是给你的工资，哪里还需要还钱？” “师傅，您当初对我恩重如山，我现在能自立了，我也想略表心意！” “纯礼，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你尚未成家，这都是你的辛苦钱，先拿回去交给你父母吧！” 纯礼拗不过，他谢过师傅一家，开车回去了。小力洗漱后，独自上到楼上，进到自己的房门，开灯一看：“咦——，怎么有个人睡在自己床上？”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堂哥财威。 小力推醒财威，二人聊了一阵。原来财威不愿摆渡船了，他现在跟小力爸做学徒。 小力问财威：“你怎么不愿在双洲渡口摆渡了呢？那可是咱们老罗家的祖传家业！” 财威说道：“嗨，小力，你不知道，人原本就是从水下演化到陆地的一种动物，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陆地上的生活丰富得多！” 小力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哦，哥你懂的可真多！” 财威也笑笑说：“人各有志嘛，小力，相信你也不愿一年四季栖在水里！再说，江船整天‘嘟嘟嘟’的慢晕了，哪有这‘速度与ji qg’好玩？” “人家开车可不是拿它当玩具，那可是一项谋生的工具呢！” “哎呀，什么谋生不谋生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快洗洗睡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唐）刘长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1 第二天一早，纯礼起身，烧水预热，发动qi chē。纯礼的父母忙上去帮助他除去车上的雪，擦拭车玻璃。昨天夜里纯礼几乎是凌晨回的家，他只休息了三四个钟头。纯礼父母十分怜惜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忙上忙下，纯礼消瘦的身形，老人心里不禁泪眼潸然。 和父母一起吃早餐时，纯礼翻出身上所有的钱，叠在一起，两万多元，交给父母。这是纯礼刚出社会的血汗钱，父母很是心疼，儿子在外的苦老人心里明白。纯礼妈在桌边对儿子说道：“纯礼，你平时总在外奔波，没有时间回家，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你回来得正好，我托人在邻镇介绍了一位姑娘，你跟人家见一面，如果能成，早点成个家，也好有个人照顾。” 纯礼应承道：“行，妈！我等下先去镇上超市卸货，卸完货，我就去见见。” 丄形路口依旧是小农场的“新闻中心”。纯礼的一车年货，激起了镇上居民的抢购热情，人们手耳相传，蜂拥着赶来购买最新鲜的水果，奶肉制品等。纯礼除了拉货，还主动帮货主吆喝，搬货，一大车年货，很多还未进入货主的仓库，就已经被卖掉了。 街上的早点档，便利店，菜市，理发店等，正忙活着fu u来往的人们。纯礼的一帮老朋友，正跟他打着招呼：“纯礼，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的钱好挣吗？” 纯礼一一回应着老朋友，言语里充满热情和友善。 纯礼上午忙完工作，下午去便去邻镇见了农家女邹英，两个人正好各自要找伴成家过日子，双方情投意合，便一拍既成。邹英中学毕业在家干了两年农活，如今正是待嫁的年龄，邹家父母没有别的异议，只说英子是个农家闺女，纯礼来自干部家庭，担心以后会受到歧视。纯礼让未来老丈人放心，说现在都不讲究这些，再说，自己也只是一个开车的，没有什么可优越的。于是，纯礼把邹英领回家里，带着她到农场镇上熟悉环境，看diàn yg，认识自己的朋友，消遣了三四天。邹英看着忠厚踏实的纯礼在邻里左右的人缘好，口碑也好，心里十分满意。 眼看就要过年了，纯礼的传呼机收到公司的信息，说有一单货，没有司机接单，希望纯礼能帮忙把这单货接了。纯礼虽说有点为难，但还是接受了这项要约。纯礼问邹英要不要跟他出去跑一趟车，邹英说自己有些晕车，怕出糗，等下次练好体质后天天陪他一起跑车。纯礼说也好，他去一趟三四天就回来，回来俩人就去办结婚证，不在乎这几天的缠绵。 于是，纯礼便把英子先送回了家。 纯礼妈听儿子说又要出去跑车，她问道：“纯礼啊，马上要过年了，你还要出去吗？” 纯礼说：“妈，要呢！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可以多赚点钱！” 父母无奈，便叮嘱儿子“多注意安全，早点回家过年”。 纯礼让父母放心，自己会小心的。 吃完饭纯礼就出发了，车经过师傅家门口时，纯礼停下来，对小力喊道：“小力，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跑趟车？” 小力听了，跃跃着想跟去。 小力妈听了说道：“都要过年了，还出去做什么！” 小力无奈，只好老实地待在家里。纯礼就不再强求，启动qi chē，吁着寒气，往县城，市区驶去。车上没有收放机，纯礼自己哼唱了两句，被马达的声响盖过。半路上有人招手示意搭车，纯礼一个人正无聊，便带上两个乡亲，在车上聊天解闷。老乡跟老乡，话题颇丰，一顿海阔天空，谈笑间就到了县城。 放下老乡后，纯礼独自驾车上国道，借风疾驶。这个时候，他会变得像一匹放荡不羁的野马，浪迹天涯。他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揪着变速杆，快马加鞭，呼啸着甩过一张张大大小小的金戈铁骑，他任由着自己驰骋，以这种方式释放内心的压力，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最踏实。纯礼今年二十四了，常年奔波在外的他，无暇谈及女友。这一年多来，纯礼经历了找工作，承包货车，没日没夜地跑车，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困难，让他感到焦虑的是心灵的孤独。如今，他有了心仪的爱情，他只想着以自己的辛勤劳动，多挣点钱，为家庭，为未来的生活打下基础。 多少个夜晚，披星戴月，纯礼习惯于独自一人驾驶着车辆，穿行在广袤无垠的农村荒郊，令人生畏的山谷野岭。孤独之下，幸好有那匹强有力的发动机低吼声给他作伴，双目炯亮的大灯为他壮胆。这种虎虎生风的职业，如今成了他的一种嗜好，他可以如此悠然地玩转地球，洗涤心灵。 只是这一年来，纯礼并没有赚到什么钱。九十年代以来，驾驶员这个职业因为有朝气，时尚，门槛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到这个行业，导致竞争日趋激烈，加之燃料上涨，普通货运市场利润大幅降低。纯礼的师傅是八十年代的司机，那时的信息不灵通，司机都是跑单边货，随随便便一趟运输，毛利也有50以上，如果运气好的话，有个双程运单，另一半的运费几乎是净赚的。现如今，业内正处在深度转型期，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业者必须面对新形势，今后的货运市场，一定是个高度集约化，信息化的市场，倘若不能拿到双程单，承运人往往是无利可图。 还有一种情形，这个行业圈日渐变得市侩化，一群披着合法外衣的“狗仔队”，把物流人当成西天路上的唐僧肉，大行潜规之道，压榨，抽水，揩油。这些交通，城管，工商，路政，运管等看似合法的管理机关，实则是地方政府安置人员，养队伍创收的问题单位。这种现象在货运圈内被表达得很直白，就是“讹钱，拔毛”。 只是谋生的司机们也许并不知道，这一方面，毋庸讳言，有地方政府的罚款任务，让一些人有恃无恐；另一方面，更有职能部门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年来，涉交通系统的大量厅局官员落马，可见一斑 闲话少叙。纯礼很快回到公司，在拿到信息条后，他便直驱市里一家工厂装货。这是一票发往河北省的机械配件，运费四千八。纯礼心里估算着这趟长途运输的产值：沿途经过四个省，油钱路费将花掉两千五，生活开支两三百元，不出状况的话可落毛利贰仟元。回程如果能到物流公司捎点货，能落个千来块。纯礼在工厂装好货后，随车业务员对纯礼说：“师傅，客户那边急等着安装这批配件出口呢，我们赶紧出发。” 纯礼客气地答应着，车子下午出发了。一路上纯礼和年轻的业务员聊得十分融洽，俩人同吃同住，礼尚往来，轮流请客。车子中途遇上个交通运管拦车什么的，要罚款一两百元，纯礼会私下塞给五十一百即可过关。业务员笑称那是“计划内消费！”纯礼也说这是“条子”对跨省车必做的功课，“出血”的多少，要看驾驶员的运气。头天晚上俩人行车到十二点多，即找个经济旅馆住下。 次日凌晨四五点，二人又继续赶路。直至下午，货车进入豫省境内。 据说，中国以中原某地为准是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还有人给弄了个冷热交替球，作为划界的标志。南北方人的生活差异至此显现，纯礼二人看着当地人吃得津津有味的烩面，馍馍，尝试着下咽，终究是肠胃不服，二人开始变得面色憔悴。不过，这种困难对纯礼来说是小问题，他的首要任务除了保障安全行驶外，还得时刻盯防着前方是否会遭遇“条子”们的查车。 到了夜间，果然不出所料，当车行至xx县地盘时，只见前方路上有大批货车如砌长城般地被拦停在路边。又是交警在查车。纯礼的车像到了站，被一名“白帽zhi fu”用一指禅示停。 纯礼停下车，模仿一点本地口音，堆着笑脸，细声问道：“同志，啥事？” “白帽”带着江湖味说道：“别装糊涂，驾驶证，行驶证，拿来！” 纯礼稍稍有些迟疑，继续同对方套近乎。 “白帽”又四处看了看，操着极具调侃的方言道：“到这儿，一毛不拔让你走！不可能吧？1” 车内的业务员听了，愤愤不平地骂道：“他娘的，你们这是明土匪了！” 这时，立马围过来几名协管员，强行拉开车门，大吼道：“下车，下车！” 纯礼下车，冷不防被协管打了一拳。接着，“白帽zhi fu”又和协管们爬上车，硬是把业务员拽下了车。 纯礼急忙喊道：“你们不要打他，他只是一个搭车的！” 年轻的业务员却无所畏惧，他大声道：“你们这帮人是没有王法了，我要去举报你们” 那一帮人不由分说，拖着业务员一顿拳打脚踢。 纯礼又急又气，赶忙过去阻拦：“你们不要打人，我认罚还不行吗，你们要罚多少说个数，我给你们去取” 业务员仍叫喊道：“我不是开车的，你们凭什么打我，我要去告你们！” 纯礼几经求情，zhi fu和协管们终于住了手。此时，业务员的脸上已被打得淤青带紫，嘴角流血。 最后，“zhi fu”回归了正形，指着车厢上的铁架栏，装模作样地宣布：“你这车涉嫌私自改装，要扣车！” 纯礼低声下气地请求对方包涵。对方开口说要罚款贰仟元，几经讨价还价，纯礼最终被以该项“违规”处罚一千七百元。 二人耽误不起，无心久留，启动车子离开。 在车上，纯礼一直在跟业务员道“对不起！对不起！” 业务员擦拭着身上的血迹，愤愤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我要到县城去告他们！” 纯礼一边陪着小心，一边说道：“兄弟，咱跟他们耗不起啊！一个投诉走程序五天八天，或者更久；咱们人在异乡，吃喝拉撒，耽误工作，这些都是损失；最后，就算我们投诉成功，对方人多势众，说没致人伤残没致人死亡，顶多给咱们道个歉赔点钱了事这些，我都见过，这是中国国情！” 年轻的业务员听到这，也没有了心情。 纯礼又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伤情，费用我来出。” 业务员摇摇头，木然喃喃道：“不去了，我这一点皮外伤没事，我们赶路。”过了一阵，业务员又说道：“兄弟，我现在这个形象，不适合见客户，到时你去替我应酬一下吧，费用算我的！” 纯礼听了连声说：“不不不，你是我的客户，这趟倒霉差也因我而起，费用不能再让你承担了！” 一单货，几经折腾。纯礼前后耗了四五天，才辗转到当地货运市场寻找回程的货源，却发现临近年关，绝大多数物流公司已关门歇业了。纯礼心不甘，又赶往另一处物流信息部查询，结果仍是让他失望。常年出门在外的纯礼，秉承遇事和气生财的原则，而生活往往却充满事与愿违，不尽人意。无奈这趟长途运输，纯礼赚了个辛苦！只能顺带捎了几箱年货，给父母，和未来的老丈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此段言论引自央视新闻频道《24小时·主播关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2 在罗坚的众多徒弟中，有个出了名的小厮混，这个徒弟是他的侄儿罗财威。农场的丄形路口成了财威与狐朋狗友们一天到晚“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娱乐场。财威是个开“英雄车”的主儿，大货车，吉普车，摩托车，都被他开得飞起来，连头发都要飞掉。师父罗坚常常以“英雄”与“狗熊”之间的转化来告诫财威：“有些人啊，喜欢飙车，觉得自己‘炫酷’，是‘英雄’，殊不知，一旦出了事故，肇事者立马会变得像‘狗熊’般地难堪，遭人诘难，受人凌辱” 十六七岁就在双洲渡口摆渡的财威，养成了一些不良习气，抽烟喝酒打牌，跟一群不良青年搅在一起。有一次，工商所的秦三米带头，后面跟着一群小喽啰，拿着一块“停车检查”的圆形夜光牌，在街口设卡拦车。小力见了，十分反感。 有辆外地车正经过该卡口，三米立即示意拦下。几名泼皮手持家伙大叫停车。外地司机一见这架势，不愿停下车来。财威一个箭步扒上左侧翼子板，一手伸进车内，飞快地关掉qi chē点火开关，拔掉车钥匙。 小力见状，连忙冲上去大喊道：“财威，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 “你也是开车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在小力的呵斥下，财威才没敢恶从胆边生。当时，泼皮们甚至准备欺辱那名外地司机，但终究是在小力正义的力量下，不敢造次。财威也怕这事被叔知道了，便主动劝说众人给他小弟一个面子，让那辆车走吧。三米等人早已认识镇上“小名人”罗小力，便不置可否地买了个面子，让那个司机把车开走了。 小力现在虽然每天与财威睡在一个铺头，俩人却时不时成了生活中的掐头。财威和外面一帮狐朋狗友打得火热，小力反感，劝说道： “哥啊，街上那帮混混没什么好的，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 财威的道理一茬一茬的：“我会有分寸。如今在社会上混，我人要结交，鬼也要结交，只有这样，才能在道上左右逢源。三米是工商所秦所长的侄子，我跟他交往，自有用处。书上说，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这个道理你不懂！” 财威如今越来越能说会道，他的江湖哲学，常常把小力讽得哑口无言。作为小弟，小力无法说服自己的堂哥。 寒假中的小力，忙着见朋友，去老地方转悠。长江的水位悄然褪去，江岸露出片片滩涂与水洼。小力和亚民行走在沙滩上，他们已不再像童年那般顽劣。 “小力，我想开年后到南方去闯闯。” “额，去南方好啊，可以看大海！” “我只是厌烦了现在的生活，想出去混一混。” “嗯”小力无以置评。 “小力，你听说过广东·东莞吗？” “不太了解，怎么，你要去那座城市吗？” “嗯，我姐说那边很乱，劝我不要轻易过去。” “我也听人说南方城市很乱，三天两头就有盗抢案发生，你可要注意安全哟！” 亚民点点头说：“嗯，我会处处小心，保护好自己。” “阿民，你先过去看看，说不定我们会到南海边相聚！” “呵，小力，你很浪漫！” “对了，小力，告诉你一个消息，豹子结婚了。” “结婚！”小力显得无比惊讶，自己才刚上高中，同龄的豹子就结了婚！对于一个还未经历世事的人，他无法想象一个妻儿缠身，油盐琐碎的家庭生活！这对他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人生不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套牢了！他甚至搞不懂，人长大了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生子？ 江面上泛起飕飕冷风，两人感悟着人生的初谛。儿时的烦恼已随风而去，而今又有成长的烦恼，不能再一味地贪玩猎宠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人的前途和命运问题凸显出来。如今，外出务工，是很多农村人的首选，然而，即使是打工，也有三六九等，亚民只能依靠他从父亲那里学的车床技术，外出闯荡一番。小力儿时的理想就是开qi chē，如今的情况早已变化，他也变得无所适从，好在他的父亲让一家人的生活无忧，他可以再悠哉几年。 对于亚民的外出规划，小力给不出更多有效的建议，对于自己的朋友，他只能祝福他平安，心想事成。 “唔只是”亚民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呀？”小力不明就里，“牵挂你爸妈呀？” 亚民摇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牵挂？” 他有些犹豫：“就是我跟黎娇的事八字没一撇，还是不说吧” “哦，原来是英雄不过美人关呐！那你到底想不想走？” “我想走，可心里又有些矛盾” 小力笑道：“这个我就没法给你参谋喽！” 亚民掩饰了自己追求那位被称为黄盖中学的校花的事。那位校花小力与她并无交往，后来听说引发过轰轰烈烈的夺花大战。亚民在这场竞争中，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这是后话。 每逢过春节，是农村人的旺季。时代变迁，如今过年的热闹往往不在正月，在节前数日至除夕这段。四处返乡的打工者，大中学生，年轻人可以无所忌讳地相约小聚，交谈见闻，互诉衷肠，憧憬未来。小力的几位同学也过来找他玩耍，大家一起到镇上街档上去小酌几杯。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这天，丄形路口的醒目位置张贴着影剧院的广告，预告今晚将有一场精彩diàn yg放映，几个朋友便约好一起去看场diàn yg。 到了晚上，剧院门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昏暗的路灯下，年轻人成群，前呼后拥，买票进场；小贩推着小车，吆喝着“瓜子，糖果，汽水！”小力等人也买了票进场，黑压压的看不清人，只听到嘈杂的叫喊声。这晚放的是部古装武打爱情片，小力不爱看这种泡沫剧，看到一半，小力便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说自己不想看了，先回去。 小力出了剧院，咦——，他发现自家的解放141方方正正地停在剧院门口。小力很是惊讶，是谁把这家伙开来看diàn yg呀！是我爸？绝对不是，他可从来没有这种雅兴。 想起来了，一定是财威小子！好家伙，居然把这辆拉货的家伙，当作泡妞的工具了！ 小力走了过去，围着车身转了一圈，陡然心生一计。这财威太得意，得给他掺点沙子，让他长长心眼。他原本想直接把车开走，苦于没有钥匙。思索片刻，他走到车的机头处，打开机头上的引擎盖，在这辆再熟悉不过的发动机上，电路和油路，鼓捣了两下，随后盖好引擎盖。下来之后他看了看，便回家睡觉去了。 待到整场diàn yg放映完后，热闹的人群开始向外涌。年轻的男男女女被财威一个接一个地招呼上车，关系好的坐进驾驶室，关系一般的爬上货厢。 原本准备步行回家的人儿，也纷纷上了车。在农场的丄型道场，财威的货厢里装了满满一车人。 财威开始启动马达——在一阵“日一日一日一”的马达声中车子就是打不着火。财威十分恼火：“他娘的，怎么回事？” 财威一直打火，耗了数分钟，车上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叫道：“财威，你行不行啊，不然我们走路都到屋了！” 财威说道：“不急，不急，马上就好！” 财威纳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他不情愿地爬上机头，打开引擎盖，开始检查电路。 不一会儿，财威搞掂故障，尝试重新启动马达——哈哈，车子打着啦！ “幸好本师傅有两把刷子，不然面子丢大了！”财威大声说道，“大家坐稳了，出发！” 车子在年轻人的欢呼声中出发了。 正当财威开着车，向众人吹嘘自己的技术的时候，不到两公里的回家路，刚走了一半，车子又抛锚了！原来车子除了被切断电路，还被小力切断了油路，电路切断故障立马生效；油路切断后，油管里尚有残油，要过一阵才生效。 这晚，财威百分百折了面子，除了车上的人都走光外，他一个人摸索着，黑灯瞎火地排除故障，油头垢面，直搞到二点多才回到家。 上到房间，他推醒睡梦中的小力，神秘兮兮道：“小力，今晚被人下了套，我丢人丢大了！” 小力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皮，从床上坐起来，假装糊涂地问财威什么情况。财威乃泡沫横飞地讲述他如此这般的遭遇 ［有人说任何故事都有和结局，错！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小力的父亲罗坚后来听说这件事后，猜到是小力办的，他先是批评小力这样做容易把车搞坏；转而绝密地教了小力一招，经过对引擎如此这般后，无论是谁，再也无法将车完整地开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3 财威在镇上除了吃喝玩乐，台球技术练得娴熟，很多人都爱找财威pk一场，连中学的游多余也喜欢跟财威黏在一起打球，这不禁让小力感到惊讶。有一次在镇上街档，聚集了众多的年轻人轮番挑战，财威的台球技艺精湛，直引得周围阵阵喝彩声，他一路过关斩将，没有人能k一他，财威因而一战成名，成为小镇上的第一杆。 财威出了社会，游多余也就不再顾忌身份，常跟财威在一起喝酒聊天，搓麻将。财威经常吹嘘自己的交际能力，连学校的老师都被他哄得团团转。小力并不认为这算一门本事，说吹牛拍马不能当饭吃。但财威确确实实能摆平一些事，比如某个小厮常跟小力过不去，财威打了招呼后，就变得友善多了。 小力心想，蛇有蛇路，鳖有鳖路，财威的处世哲学或许有一定的道理。财威不读书，却不知哪学来那么多的歪道理，有时让小力真的感觉自愧不如。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读书读傻了？ 郭纯礼年二十五才回到家，这次出门他整整耗了一个多星期。纯礼回来把自己这趟经历跟师傅讲述了一遍。一旁的小力听了很是气愤，他不平道：“我要是去了，绝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 罗坚点评道：“幸好你没去，不然被打的就是你！纯礼做得对，干我们这一行的出门在外，哪有不碰到牛鬼蛇神的，你纠缠得完吗？” “咱们又不是孙悟空能降妖，只能惹不起躲得起，破财消灾，懂吧？”财威也跟着应和道。 小力争辩道：“那也不能总任人欺负吧！” 纯礼告诉小力这就是江湖，等他进入社会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纯礼的这一趟毛钱没赚，没有办法，还得先回家过年。纯礼正要回家时，被财威缠住了：“大师兄，别着急走啊，跟咱们一起去打盘桌球嘛！” 纯礼回答说“我累了好几天了，要回家休息休息，等会我还要去未来的丈母娘家，不打了。” “跟我们打一盘嘛，丈母娘有大把时间见！”财威仍缠住他。 小力也说“走嘛，走嘛！” 纯礼推脱不掉，便陪着财威和小力一起去街档打桌球。纯礼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女友，可纯礼越是着急，财威越是拖住他。推脱不了，纯礼心不在焉地跟财威对战了几个回合。 财威一边打球，一边对纯礼说：“大师兄，你要是举行婚礼，一定叫我们去给你当伴郎啊！” 纯礼笑笑说：“一定，一定！” “呵呵，伴郎是做什么的啊？”小力问道。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伴郎就是给新郎当下手，搞气氛，替新郎喝酒，还要在迎新娘时新娘的姐妹团‘交战’，抢回新娘子，懂吗？” “啊，还有这么多名堂咯！” 财威更是如数家珍，泡沫横飞地给小力一一道来。 纯礼原本就是连夜赶回来的，又累又困，打了一个来钟，他实在是熬不住，便把球杆交给小力，自己先回家休息去了。 直到这天下午五六点，纯礼才去到老丈人家。 可怜我们的邹英，这几天一直在自家门口踮起脚翘首期盼。寒冬腊月，冷风瑟瑟，当纯礼的qi chē出现在村口时，邹英按捺不住她内心的焦急，远远地飞奔了出去。纯礼看见邹英，随即把车停住，跳下车来。 “邹英，我回来了！” “纯礼哥，你说天，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不谙世事的邹英并不知道，跑车的人奔波在外，何尝不想快些回来！她撅起嘴说道，“你都把我急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纯礼忙解释道：“年关车多路塞，延误了，我向你道歉！” 俩人手牵着手，互诉着衷肠。邹英说自己一定要把晕车的毛病治好，以后跟纯礼一起跑车。纯礼很是开心，一一答应了下来。 “纯礼哥，咱俩尽快把婚事办了吧！”邹英说。 纯礼说：“马上要过年了，咱们得准备充裕一点咯。” “纯礼哥，咱不办登记，我心里不踏实。再说，我也好正大光明地照顾你呀！”看着纯礼一脸憔悴的样子，邹英接着说。 “好好好，那咱们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结婚证！” 邹英这才开心地笑了！她紧紧拉着纯礼的手，走进屋里，叫爸妈赶紧端出饭菜来，纯礼哥饿了。 纯礼赶忙从车上拿下早已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奉送给岳丈家。吃过晚饭，邹英给纯礼打上一盆生姜热水，让纯礼先泡泡脚，自己去清点家中适合的衣物，让纯礼洗澡好换上干净的衣服。 第二天纯礼和邹英一起去县城bàn li了结婚登记。尔后，他跟老丈家人商量筹办婚礼，宴请宾客之事。纯礼问岳父母家有什么要求，老丈家人都十分开明，只希望他俩过得好，没有什么要求，一切按照亲家的意思办。纯礼便拿出父母给的三万元交给老丈备置嫁妆。老丈人连说不要不要，推脱了半天，才勉强收下一万元，说到时候再返给他俩。 纯礼是家中的独子，他的婚礼，意义重大。纯礼父母说把儿子的婚礼定在正月初六，想趁农村的亲朋好友都在家，可以多聚集一些人气。邹家父母也赞同，双方便把婚事定了下来。纯礼不忘叮嘱邹英，到时邀请她的闺蜜好友，全都出席他们的婚礼！ 回到家里，纯礼又忙着置办家具电器，预算宴席和物资。时间仓促，纯礼的事务多而杂，他一个人几乎忙不过来。纯礼家的上上下下，也忙得不亦乐乎！好在财威等人帮纯礼跑上跑下，张罗婚车，发送请柬，聘请吹啦队。年关之前，纯礼家的婚礼事项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 春节万家欢庆，爆竹齐放，为郭家迎来了喜庆的开端。及至正月初五，阳光普照，纯礼家门口彩球飘飘，锣鼓唢呐不断，纯礼父母煮汤果分赠众邻里，设酒席谢媒人。左邻右舍，纷纷向老郭家恭贺，郭家父母一一道谢！ 纯礼的父亲是农场的纪委副书记，虽说在这个小小的生态圈子里，副书记没有多少实权，可郭副书记为人清廉正直，老百姓都看在心里，人们发自内心地祝福着老俩口。郭副书记一辈子从未摆过宴席，这次为独生子办的婚礼，是老俩口办的唯一的一场大戏，符合农村的乡约民俗，农场总场的书记，场长，各行各业人物，乡里乡亲，都纷纷前来道喜道贺。 正亲的那天，纯礼西装笔挺，喝下父亲给的践行酒，在财威等一帮兄弟的簇拥下，安排所有接亲团上了大小车辆，排成长龙，慢慢地向邹英家所在的邻镇进发。纯礼的婚礼车队，由六辆敞篷吉普，六辆大卡车组成，qi chē被披上红绸，贴上囍字，连成一串。卡车车厢上，放上几排椅子凳子，既可以让迎亲的年轻人坐，又可以拉嫁妆，还有一节专门敲锣打鼓吹唢呐的车厢，韵味十足。 小力是个童男子，正是迎亲队所需要，被财威一把拽上了qi chē。财威对大家说道：“各位兄弟们，等下要准备好去抢新娘啊！” 年轻人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纯礼连连对众年轻人打招呼道：“兄弟们，等下到了女方家千万不可闹得太出格啊！” “那可不一定，等下说不定连伴娘都一起抢回来！”财威回应道。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唢呐和锣鼓手坐在货车车厢的木凳上，一个个耳朵上夹着香烟，轮番吹打，沿途吸引众多乡邻翘首观望，鞭炮声也不时地响个不停，好一派热闹的场景。 及至车队到达新娘家，在一阵雷鸣般的鞭炮声和烟雾中，女方代表出门迎接新郎。新郎开始接二连三地闯关，女方亲属和年轻的伴娘们并不十分抬杠，纯礼逐一奉上印有双囍的红包礼。双方阵容，你来我往，冲关打趣，好一番折腾。新郎官终于见到面带微笑，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他们手牵着手，心心相印，走出了闺房。 中午，经过一道道礼节，入席，拜别女方父母的仪式后，男女双方准备出门起轿，财威招呼着吹啦手起奏，喇叭响起。不想此时，女方的两位大客却不干了，众人又费了好一番气力做工作。 大客是邹英的两位叔婶，他们对用来接亲的六辆敞篷吉普和六辆大货车不满意，认为这是男方的礼数不周，僵持着不肯上车。这可急坏了男方一帮人，新郎家中众宾客正翘首等候新人的到来呢！ 财威赶紧上前劝说两位大客说：“大叔，大婶，咱们兄弟都是开卡车的，跟卡车感情深，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些大卡来接亲的。” 大客说：“那怎么也得配几辆小轿车来呀！” “大叔，咱们农场总部就那么辆旧桑塔纳，一时没有别的小车了。” “砌，这不是什么道理！” “大叔，这敞篷吉普也是有特色的，您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敞篷老爷车才贵呢” “什么敞篷车贵，我家的敞篷车都开了十几年了，也没见着值钱的！” 财威听了，知道这娘家人是想找回一点面子，并不是真的想把场子搞砸了。便又好说歹说：“现在城里人还有仿照古代，骑着毛驴来迎亲的只是取个象征意义热闹热闹，喜庆才是最重要” 磨蹭了一个多小时，财威向长辈敬上一杯酒，最后说服了这两位大客上车。 唢呐响起，吹打手又开始奏乐，鞭炮齐鸣，纯礼的车队浩浩荡荡，徐徐启动。迎亲车队一路走走停停，众人敲打抬杠，直把新郎新娘折腾得七荤八素。 下午，新人礼宾回归男方，又经过一番过门礼，拜堂，交杯酒，接受众宾客的祝福。其乐融融，欢笑成趣的场面，让一帮小孩儿们看得格外出奇，他们跟在新郎新娘后面转来转去。这场甜甜蜜蜜的婚礼，只是苦了做伴郎的财威，这天替新郎挡了无数杯酒，直喝得酩酊大醉。 及至晚间闹洞房，纯礼又被一帮兄弟们折腾了大半夜，欢乐开怀！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古代人生的四大喜事。对邹英的进门，郭家父母十分欣慰，这媳妇是个实打实的贤惠女，对丈夫体贴入微，对公婆十分孝敬。成家立业自古乃人生大事，从今天开始，纯礼即将成为大人了！当年那个不醒事的少年，一路踌躇前行，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庭！纯礼累并快乐着，他的婚礼，在同龄人当中，虽显得稍稍有些晚，但是十分的圆满。这是他和妻子人生的出发点，他们即将踏上新的人生阶段，他将有更大的动力，为事业，为家庭繁衍而打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4 过了正月初六，农村的年轻人就如水土流失，每天都有背着行囊搭乘公汽出门的。亚民也告别儿时的伙伴小力，去往了广东东莞市。小力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只有暗自在一本地图上圈记朋友所去的方位。学生们的生活依然懒洋洋的，等着过正月十五，小力待在家中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他心里躁动不安，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像条寄生虫。周边邻里的年轻人，甚至有些刚上完初中的小女孩就踌躇着外出务工。 小力耳闻目睹这些身边的动向，心里面感到十分的惭愧！他的家庭还算小康，父母暂时还不需要兄妹俩为家里做些什么。他决定去拿一个b照，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还不够规定考证的年龄，他却可以先报上名，抽空练习，到时直接考证领取。父亲很支持他，说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可以利用业余时间考驾照。 开年后财威继续跟着叔父学车。财威当学徒已有半年多，平时，罗坚只是空载的时候让他拿一下方向盘，重载根本不敢把盘子交给他。罗坚教侄儿这个徒弟费了很大的气力，别的徒弟跟车一年即可出师，财威却一点没有学成的迹象。有一次下雨天，财威盲目开快车，直接蹭上了人家的屁股，他抱怨说：“我踩了急刹车，车子却滑得更快！”看着愚顽不化的财威，罗坚只能摇摇头，发出无奈的叹息。 罗坚最近的业务量日渐下降，他感觉越来越跟不上形势了。年轻人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他有点力不从心。那个昔日的徒弟平波，现在已经带上自己的徒弟，不露声色地跟罗坚抢生意。这天上午，罗坚接到一位货主的diàn huà，叫他下午到某货场装货。等罗坚把车开到货场时，货主说那车货已被平波的徒弟拉走了，他们还自称是“罗坚的徒弟”。 罗坚很是奇怪，那帮小子怎么就这么灵通？后来，他才知道，是财威中午跟小子们吃喝玩耍时无意中透露了消息。平波不只暗中抢单，还用di jià揽客，恶意竞争的方式扰乱市场。诚然，市场并不是属于罗坚或者某个人的，愿打愿挨是市场竞争的自然法则，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好在自己单位ti g一ng的那些货源还能有所支撑，不然真要被这帮小子打败了。 罗坚观察业界的动向，他感觉这个行业的本质矛盾，还是僧多粥少形成的买方市场，从业者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罗坚不想为了一口饭跟年轻人争来争去，几次想激流勇退。罗坚的老朋友杨正宏，年前从深圳回来，说那边的工资待遇不错，问他要不要过去开客车。罗坚感觉自己的年龄大了，不一定能适应那边的环境，暂时没有答应下来。 这天罗坚接到一票到陕西省的货，因为生活上的不习惯，他原本不情愿往北方走，无奈生意不景气，他才接了这单货。 罗坚叫上侄儿说：“财威，走，我们上陕西吃面啰！” 财威一听说有长途跑，赶忙启动车子，出发。 财威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师傅：“叔，您以前有没有去过山西啊？”陕西和山西是两个相邻的省份，都以麦面为主食，南方人从口语和生活习惯中无法分清两省的区别。 罗坚悠悠地说道：“我哪都去过了，就是没去过深圳。” “叔，您不知道，我听人说深圳那边的钱就是好挣，人在路边手拿着百元钞票挥手打车，的士司机忙不过来，理都不理会呐！” “哦，有那么好事吗？难道深圳满地都是金子不成？” “是呀，要是我哪天捡到一罐金子就好了！”财威异想天开道。 罗坚听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对财威不劳而获的思想感到不可理喻。作为叔父和师傅，罗坚有责任教育侄儿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今后依靠自己的劳动创造财富。 “财威啊，你书比我读得多，天上掉馅饼，你说这事可能吗？” 财威听了，随即笑笑说：“叔，我这只是耍耍嘴皮子，真正做起事来，不还得跟您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干啊！” 罗坚听了稍稍舒坦一点，他接着说：“那好，财威，你跟我学徒学了这么久，这趟差就交给你去完成，我搭车到深圳去看看，怎样？” 财威赶紧说道：“别！别！叔，我现在还不能撇开您单干，您说这车万一要出了什么故障，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那可就惨了！” 罗坚听了，便不再说什么。他只能在心里想象着老杨回来讲述深圳那边如火如荼的场景——街上满是拥挤的人儿，公交车被挤得爆满，开摩托的搭客仔们，一天都能赚两三百元！老杨也说了，那边秩序十分混乱，搭客，甩客，横冲直闯，物欲横流 罗坚师徒俩的这趟前往陕西的送货之旅，一切安好。俩人在目的地卸掉货后，找一家陕西面馆吃了顿臊子面和肉夹馍。稍作休整，叔侄俩便踏上回程。二人轮流转换，马不停蹄，于第四日凌晨来到了陕西与山西交界的一处收费站。罗坚驾驶着货车减速进入闸口，把车停下，正排队等候着交费。 不到十秒钟，他突然听到车尾“轰”的一声，自己的车被后车往前顶了一两米，直撞到前车车尾才停下来。师徒俩被吓一跳，赶紧下车查看——啊，后面一辆车毫无征兆地撞到自己车尾部，那辆车的整个驾驶室都撞扁了！ “司机在里面，救人！”罗坚对财威喊道。 俩人迅速爬上驾驶室，试图把满身是血的司机拉出来，结果看到他们不愿看到的事实： 那名司机已当场死亡！ 这是一起典型的疲劳驾驶导致的zhui ěi事故！ 高速交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医生护士上去看了看死者，宣布没救了。交警对现场勘查后，安排殡仪车将死者拉走。罗坚的车尾和车头都被撞坏了，前面那辆车只伤到后杠，损失不大。交警给每辆车拍了照，让罗坚交了一万元押金，并扣了车证，说等到时候事故认定书下来再依法处理。罗坚看肇事车人都没了，车也废了，只得自认倒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罗坚为了处理这档事故，来来回回，交警队，保险公司，跑了好多趟，等了一个月，事故认定书终于下来了。罗坚一看，傻眼了： 按照认定书上所述，罗坚方罚款连赔偿共计二十二万元！ 依据是什么？一是道路上停车，二是车尾灯破损！ 罗坚对事故责任认定不服，他搭车去当地交警队申诉。他找到当事处理的交警，说自己的车当时是停车缴费。而且交警部门裁定的zhà一 piàn是事故发生后拍摄的，尾灯破损是被当事车zhui ěi撞坏的，不能没有公理。 那交警说：“后车的人都死了，你的车有保险，你自己不用掏多少，就认了吧！我们这也是基于一部分人道主义考量。” 罗坚认为自己虽可通过保险公司代为支付大部分赔偿，但这是一份代表着公证的法律文书呀，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甚至是栽赃！他转而向该省公安厅申诉，等候期间，罗坚孑然一身，孤零零地找人求助，然而个中遭遇的世态炎凉，相互推诿，让人极为愤怒。有一位姓王的处长甚至当着罗坚说：“你去告，你想告哪儿，告那儿去！” 这么多年，罗坚对社会上的不公已是司空见惯——等了两个月，没有部门出面翻案，他再也没有精力耗下去，只能放弃申诉。交通事故，这是一场躺着中枪的交通事故，家乡的人们只知道罗坚出了交通事故，一时议论纷纷。 财威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当时拿方向盘的不是我，不然这黑锅就让我背上了！” 同行中人也有幸灾乐祸者：“罗坚师傅也有出交通事故的时候！” 好在有众多的圈中朋友对罗坚的遭遇表示愤愤不平，远在深圳的杨正宏知道这事后，也特意打diàn huà来对罗坚表达慰问：“罗兄啊，你一辈子光明磊落，不要在乎被外界误解，要保持好心态，毕竟，家庭的重担还要我们撑起” 这件事让罗坚心力交瘁，他内心苦闷，郁郁寡欢。他在经过县城时，特意去了趟儿子的学校，现在越来越多的事情，他需要找儿子沟通了。来到学校，他把近期的遭遇给儿子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小力听完之后，把整个事件仔细推敲了一遍，他觉得这件事不应是某个职能部门说了算，而是应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可当事一方已经死亡，这样的法律诉讼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力又问父亲咱家损失了多少，父亲说保险公司赔了大头，自己要贴两万多元。父子俩讨论后一致认为，这事幸好有保险公司承担了大头，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能辩证地看待，没必要再理论下去。罗坚临走时叮嘱儿子说：小力，干我这行今后是没了什么出息了，你一定要努力学习，今后的社会形势复杂多变，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5 校园生活远没有社会那般险恶，高中生活亦是人生中的一段享受，纵使大人们千叮嘱万叮咛，学子们仍会有自己生活方式。天下的父母总以为，孩子出门求学，每天必定是“一书—二饭—三睡觉”的节奏，不必有额外的杂念；他们也一概地认为，校园生活远离社会，一个班级就是一个家，恁不会有什么风险。然而现实并非这样一个理想状态，在校读书也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学生们各式各样的杂念多得去了。 学校除了提g一ng yg试模式的教育，几乎不再想去掺和更多的价值追求。学生却有自己的态度，他们亦会想着法子把日子过得有滋味。玩乐，交际，追求，上高中的学生儿，思维与成年人没有什么差别，已然进入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他们除了生理和安全的底层需求，还会上升归属与情感的需求。 洪建驰充满哲理的文章，黄春夏清脆美妙的歌声，带领着同学把价值划向梦想的彼岸。人儿到了青春阶段，往往更需要心灵的慰藉，需要寻觅人生的知音。班里的漂亮女生不只有a班花靳丽琼，还有数位初出水的芙蓉，被男生们如数家珍，如 b c d e。小力在这样一个充满朝气的环境里，亦变得乐不思蜀。 班里有位平时默默无闻的女生吴小丫，虽比不上靳丽琼那么惊艳，身体却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发育，变得丰润了起来。小丫的话不多，让人越发感到一股清新，淡雅之气，在班里算得上b c 级了。 这天，小力等几名好友，谈论起古人的《登高丘而望远》，决定一登县城著名的大云山。小丫和几名女生听说后也要求一起跟去。 于是在周末的下午，大家成群往山里走去。有当地的同学介绍说，攀登大云山不在难，首先要走一两个小时的缓坡，接着要波峰波谷地上下次峰和主峰。 大云山是湘北县城的最高峰，比此前小力初试过的小云岭要高三倍。好在众学子都是革命人的后代，这一点上坡，算不了什么。学生们一路走一路侃大山，见到花草树木，争相评论一番。 男生首尾照应，女生们兴致盎然，走走停停，有说有笑。这是一座绵延起伏的山脉，有生长着荆棘的山头和林场。山头是考验人的妖魔鬼怪，林场乃迷人的风景小岱。年轻人来到一座山头的脚下时，几名小哥们便情绪高涨，一窝蜂地往上冲去——逆坡加速非明智之举，干劲十足的小哥们很快就难以为继，不一会儿就如残兵败将般地歇业了。有瘦弱的女生，则被几名健硕的男生手拉着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眼前的这座山头，貌似群山之首，众人上到一处马鞍形的山脊时，回头一看，才发现山下有几分险峻：如果有人腿脚一酸，随时都会滚下山去！ 攀到山顶，朝前一看：“——咦——，对面的那座山林更像是主峰？” 洪建驰笑着道：“嘿嘿，此乃亲身体验那句谚语——这山望着那山高！” “那就再上对面的主峰去看看吧！” 于是众人又下到两山间的谷底，再登上对面那座主峰。山间不时传来鸟鸣声，有人问：“山里会不会有野兽啊？” “哈哈哈不要说野兽，就连大个点儿的动物，也了无踪影！” “这是座林场，在时代，它还是搞宣传的基地呢！”有同学一边喘着气往上走，一边解说道。 森林之中，有高耸入云的针叶树，还有近地丛生的花草灌蒿。有人顺着山民开出来的小路，拾级而上，修身养性；有人另辟蹊径，沾花惹草，完成一次跳骚之旅。 “人说无限风光在险峰，这林场哪有险峰啊？”小力心里嘀咕道。 无论如何，这是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也是一道风景！同窗学子，相约来攀登，本身就是对青春最好的诠释。男生们首尾相照，女生们量力而行，不为天，不为地，只为古人登高望远之情怀！ 开始还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登入大山深处，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正好前面有一处清泉，学生儿们便吆吆着喝口水，歇息一会。于是走在前边的同学停了下来，心仪的男女便坐在一起，相互私语起来。 小力没有心仪的女生，他回头看了看，见班里的小女生吴小丫，脸色苍白，一个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顿生几分怜悯之心，走了过去，问她情况怎么样。却在不经意间，他看见小丫的胸口洞开，雪白的像两只洁白的小兔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看得小力心里瞬间如触电，电得他心里突突直跳！ “自己这是怎么啦——，竟然如此下流！”他赶紧挪开脚步，却又回望了几眼，她的胸口——欲罢不能啊！她那春光乍泄的地方，竟是如此的令人心酥！这是小力第一次近距离窥探一个日趋成熟的女生，他感觉自己像个窃贼一样，偷窃了一片不属于自己的领地，采摘了那片属于她们私人的丰硕果实！ 他心里有种乘人之危的羞愧感，他觉得自己是个内心阴暗的家伙，要是让女孩知道了自己会顷刻间无地自容！但他并不是有意的，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年轻人，受到性的感官刺激，定会产生此番的反应。 他忙过去和别的男生打招呼，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他来到小泉边，洗把脸，捧口水喝。众人歇一会儿，缓过气来，脸色开始恢复红润，便继续沿着山林小路开始上行。 当一众年轻人再一次登上山顶时，这座县域高峰便被他们踏在脚下了。人立峰顶，一览众山小，整座县城，尽可收归眼底！极目远眺，四周山林环绕，层峦叠嶂，构成一幅苍翠的画面。站在这座县城的制高点，年轻人兴奋极了，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张苞呐喊，等待着山那边的回音。 “你好大云山！我们来了！” “——我爱你我的家” 风景这边独好——有人开始嬉戏，有人指点江湖。大山象征着这座县域的门户，她没有险峻绝壁的气势，也衬托不出人性的光辉，不用山盟海誓，不用拍照留影，在同龄人最美好的阶段，他们一起走过，大山见证了他们纯真的友谊！多年以后，他们仍将在这座山头聚首，分享各自的心得。 洪建驰开始朗诵他的诗句。 黄春夏唱起了动人的山歌。 他们在峰顶玩耍了一阵，又来到一处山民居住的屋场。屋里没有人，屋场附近摆放着数十个蜜蜂xiāng zi。房屋的墙上斑驳地留下一个时代的宣传标语： 要准备打仗！ 少年并不懂这行字的含义，“唔打仗来，来，来，咱们来打一仗！”便拿起了树枝，开启了在这座屋场上的疯闹。 一向低调的吴小丫，因为征服了这座山峰，兴奋极了，心思也变得活跃起来，开始与众人们一起嬉戏，追逐。 小力建驰并未参与到众人的嬉闹当中，他俩觉得他们太孩子气。 只见一帮人围着屋场，东一阵，西一阵，扑腾得正欢。 “哈哈哈”屋前屋后环绕着阵阵笑声。 男生们东突西走，挥舞着手中的枝叶。 有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没止住。此刻为时已晚，只听见一个男生“嗷嗷”两声，丢下手中的u qi，双手捂着头，没命地朝这边跑来。 他招惹到了蜜蜂！ 偏偏有人不知好歹，竟然拿起树枝帮他去驱赶追来的蜂群。这下全乱了，蜜蜂们越战越勇，顷刻间，不管男生女生，没有不被蜇的！ 男生们发出“嗷嗷”的衰叫声，女生们发出“啊啊”的尖叫声，四处逃散。 “不要再扑打蜜蜂了，往上风方向跑！”不知是谁猛地喊了声。 这时，小力也捂着头跑，正好看到乱了方寸的小丫，便一手猛拉着她往上风方向跑去。 小丫跟在小力后面，“我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小力不加理会，仍拉着她往外围跑去。 跌跌撞撞，气喘吁吁，他们终于跑出了蜜蜂的hu一 d一ng圈。待这波登山的学生回到学校时，很多人都被蜇得眼睑肿胀，嘴唇裂开。有个男生的伤情最重，整个儿像猪头一样了。蜜蜂的du su不算大，累积起来的毒性却是不轻！ 就在这边为蜂毒疲于奔波之时，校园外，另一边，更有件惊天大事发生。 青春期的叛逆如影随形！ 就在这个五月的周末，天气才刚刚进入夏天。温成龙等四人，耐不住内心的燥热，不顾学校的禁令，闹出了大的动静。 那个下午，有人上远山采风，有人偷偷跑去了附近的水库。其中成龙和两个人会一点狗刨式，而另一个石化公司子弟李冰，却并不懂水性。几个人来到水库边，脱了衣服，下到水里一番扑腾。当其中三人再一次从水里浮起，爬上岸来，却发现另外一个人不见了。三名狗崽感觉有点不对劲，却只是愣愣地在岸上呆坐了一会，开始感到有些紧张。此时三名狗仔首先想到的不是去呼叫救人，而是担心被老师和家长责骂。沉默了一阵，三人各自穿好衣服，溜到学校门口，留下一张纸条，便出去藏匿了起来。 校方得知消息已是下午五六点，匆匆组织人马赶到事发水库。当地农民几经下水，李冰的遗体随即被打捞上岸，人们不禁为之扼腕叹息。李冰的身材相貌不错，平日里温文尔雅，学生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心里感受到了物伤其类的伤痛！李冰平时跟洪建驰十分要好，建驰当场就失声痛哭。李冰的父母赶了过来，这对中年丧子的夫妇，悲痛欲绝，抱头痛哭。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把一个活生生的高中生交给学校，竟然遭到如此厄运。 小力也感到伤心不已，李冰平时对他很是友善，他们还有很多话题，可以一起交流，却已来不及。他恨温成龙三人，干嘛拉着一个不谙水性的人去游水？出了事就算自己不敢救，也可以四处呼救啊，怎恁是如此的自私，冷血！ 洪建驰说：“这种行为是出卖同学，在解放前是出卖同志的叛徒，要被枪毙掉！” 整个事件过去一周后，温成龙找到小力说：“小力，我在学校无法待下去了，你帮我找辆车把我顺出去吧。” 小力听了，冷冷地说：“我无能为力，你另找门路吧！” 过了两天，洪建驰也对小力说：“阿力，你想想办法，让他走吧，我们大家都不想每天看见他！” 于是小力往家里打了几个diàn huà，正好一个相熟的老司机要跑西部地区，便给温成龙介绍了顺路车，让他搭乘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6 高中的生活如梭，转眼又过了一学期。一年一度的高考，总会占据一县文教话题的榜首位置。那一年的高考，让县一中一夜成名。来自小力家乡的考生吴劲，一举夺得全省理科状元，以绝对优势考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喜讯传来，整座县城为之轰动。 小力的父亲也多次对那名“状元”赞口不绝：“瞧那个谁谁谁，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末了补充一句，“嗯，他老子以前就是咱单位的技工！” 神圣的高考，可以让一名学子一夜成名，也可以让孕育他的学校“母以子为贵”。县政府为一中举办了盛大的庆功会，校长和老师前排就坐，毕业生们争相敬谢师恩。领导们对该校大加赞赏了一番，表彰他们教育有方，为全县争得了荣誉！学校领导则借机寻求上级的财力和政策支持。又有人建议县教委好好地造势一番，为吴劲等人来个花车大巡游。 果不其然，县里选定日子，组织了车辆人马，定在某个周日上街巡游。吴劲是小力的小老乡，小力对这件事尤为关注。那天上午，小力和建驰学好等人上到街上，一起观看这场“大魁天下”之盛典。 街道两旁挤满看热闹的群众，当巡游车队开来，一路上锣鼓喧天，只见吴劲站立车中，上半身穿过小车天窗外，胸前挂着彩带红花，犹如领袖阅兵，后面几辆车的学生受捧程度，比吴劲稍稍逊色。拥挤的街边，沈学好一个劲地朝前面那辆车瞅看，看得他如痴如醉，冷不丁duang出一句：“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一旁的同学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建驰不屑地说：“我若被人像猫熊一样被人围观，必定跳下车扬长而去！” 有人点拨道：“你何以不食人间烟火？这里面有着各种利益链，潜规则！” “听说他们学校还要给吴劲立个雕像呐，那将是何等的荣耀！”学好又臆断道。 建驰想了想，说：“状元考上了清华是厉害，可他只是给自己作了贡献，并未给他人带来什么贡献呀！” “嗯，就是！” “那咱们走吧，不要被别人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建驰觉得为他人唱赞歌没意思。 几名同学也觉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便招呼着一起回去了。 （多年以后，县一中仍以这枚仅有的“皇子”引耀于世。后来，该名“状元”走出国门，隐匿加州硅谷（silin valley），未给该校留下任何消息。） 春去秋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读书的学子如播种的稻子，一茬黄了一茬青。 转眼到了高三的人儿，文理要分科。建驰偏向于文科，学好偏向于理科，二人因各自的学科衍生出一场辩论：读文科的好呢，还是读理科的好？ 学好认为学理科好，学文科没出息，做一名“理工科呆子”怎么也比“文傻”好听！建驰则说学文科的才是谦谦君子！ 学好说现在学术界，文科生往往被理科生所鄙视，他们认为文科生总是凭一张嘴混饭吃，没有真才实料！建驰对此不敢苟同，他认为人文科学同等重要！学好又说，现在选理科的学生是选文科的三倍，而以今后的就业形势来看，文科生毕业后往往连工作都难找，你说不是吗？ 双方对此争论不下，找到小力来评判。 小力听了二人的争论，他想了一会儿，点评道：“说学文科的被学理科的鄙视，这是个伪命题，试问，是学文科还是理科的？他是学枪杆子科的！” 小力的一句话，让二人的争论戛然而止。 身外之事好解，自身问题难办。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就说他是个“杂而不精的人”，如今选科他却真的犯了难：从内心上他对自然科学和人文历史都喜爱，而到高三又必须得分科，小力乃二选一，从了理科。 寒窗苦读，没有经历过的人儿，不知道他的苦。二中虽没有县一中那样强势，然在应试教育的魔咒下，一概摆脱不了死读书的苦役。 校领导，班主任，科任老师，纷纷行动起来。教室内外，张贴着一幅幅激（ci）励（ji）人的标语大字：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扛得住给我扛，扛不住，给我死扛！” 高三的人儿，没有假期，没有爱好，更没有娱乐。白天上课，晚上模拟kǎ一 shi，周而复始，天天如此。教室里，一排排书本挤满了课桌，每个人都被压得晕头转向，昏昏沉沉。更有一种情形，一些学生抽屉里藏匿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维生素，脑心舒 有黄冈中学过来人曾（在北bs上发帖）说1，他的高中三年是有如地狱般的生活：神经衰弱，偏头疼，遗精，失眠，日子过得一塌糊涂。题海战，疲劳战，铺天盖地，可以毫不隐晦地说，寒窗苦读，是件摧残人的事。 小力最近感觉有些头痛，他便在校外诊所随便搞了些维生素b1来吃。接下来的数日，他的头痛症越发感到严重了。这天，小力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耳朵里嗡嗡一片，想睡睡不着。整个夜晚，他满脑子里梦呓着无数的试题，不断地在向自己挑衅，没做完的还有很多很多直到凌晨四五点，他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起床晨读时，他直感觉后脑勺两边如千条万条虫子般钻来钻去，非常难受。 他又来到校门口那家诊所，寻求老中医的救助。老医师给小力看诊了一阵，说是神经官能症，他用心地给他开着方子：谷维素，刺五加，六味地黄丸 小力拿到药后，将信将疑地审核着瓶标上的说明——自己平日身体不错的，怎兀的变得如此脆弱？老中医末了告诫小力要多加休息，增强体育锻炼，劳逸结合。 自此，小力的抽屉里也堆满了瓶瓶罐罐。小力自小未吃过一颗药，现今倒成了一个十足的药罐子，他这才体会到一个人的健康有多么珍贵！小力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他同学，抽屉里存有大小药瓶的人，或不在少数。谢天谢地，自己不是异类！ 事实上老中医开的这些药对小力时而有效时而反复。两个月来，小力便成了这家诊所的常客。病患和医师交流病理，来来去去，他们成了忘年交。他并不抱怨老医师的不济，他觉得所有的问题源于老师让学生无休止地做题，他也不怨老师，因为现实就是这样的，你不做人家会做。老医师对小力的忍耐力表达了几分地赞许，很多时候，小力可以得到他的一些免费的àn 一和针灸，乃至免费药物。 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日子还是日子，哪怕应试教育的日程表把每天的作息排得满满的，学生们也能想得出忙里偷闲的奇招。 情场高手彭欢欢，最近kǎ一 shi成绩突飞猛进，众人不禁受到一种领悟：难道爱情是一剂灵丹妙药？原本许多单纯的少男少女，到了高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年轻男女在一起，借着相互交流学习的名义，可以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学习压力太大，都想释放一下。这天晚上十点后，晚自习一下，同学们叽叽喳喳地涌出教室。月儿弯弯，有群学生没有回去宿舍，他们撇开老师，直奔上操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摸过球了，几名男生，借了篮球，开始向球场聚集。他们相互间说笑着打趣，人影攒动，遂有一番风景。 夜色下，万里晴空，云儿朵朵，月光明媚。不一会儿，蛤蟆来了，小力来了，居士和教授来了，还有同级的娘子军也跟来了！ 人数凑齐了，两边五对五，正准备开战。忽然闯入两名女生，说：“我们也要加入战斗！”她们是丽琼和小丫，男生们虽然觉得不方便，却也无奈，那就六对六！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月光下的篮球赛，男女生混合赛！没有巅峰的对决，没有生死的绝杀，有的只是无限的ji qg和放松！ 比赛开始，一方开球进攻，一方防守前锋。在半明半暗的球场上，学生们奔跑着——跳跃着——争抢着——生龙活虎，飘忽不定；两旁的人儿ji qg地呼喊着——释放着——快乐着——相守相随，打气助威！ 来来回回十多分钟，球儿在地空间蹦蹦作响，队员们在篮板下ji qg投入，然而此刻小力却在场上遭遇了恁尴尬的一幕，就在他凌空跃起三步跨篮之际——又是那名女生，吴小丫，挺着她那发育大了的胸脯，在他凌空的一瞬间，猛地向前突防！当球出手的一刹那，她的身体猛冲过来，他猝不及防，身体已停不下来，就要相撞的那一刻，他的双手顺势张开一挡，不偏不倚，正好蹂躏在她一对丰润的大房上！只听见小丫“哎呀——”一声，朝后倒去，整个身子被小力猛虎扑食般地压在了地上。 球场边，众人一声惊呼，小力吓得不轻。对于“处男本色”的小力而言，这比一次“破效应”还大：此刻，在众目睽睽下，他是如此地痛恨自己这双犯罪的手！不管周围的球友在夜色中是否看得真切，对于小丫来说，他纵然有百口也难辩，而她倒地时的惊叫声更是让他无以遁形！ 周围的同学又发出一阵腻歪的笑声，靳丽琼在笑声中拉起自己的闺蜜，好在小丫只是“哎呀”了一下，并未受伤，在队友的搀扶下，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自己也跟着发出一阵掩饰的讪笑。 这是一个释放的夜晚，数月以来，毕业班的学生，从未有这么尽情的放松过，一场花季年代的月光球赛，很多同学得以瞬息地疗伤，留下一段醇美的记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西门吹雪《黄冈中学，我的地狱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7 高三的科任老师们也连轴地辛苦着，每日除了围着学生转，还成了手工作坊里的油印工，夜以继日地操控着油印滚筒，过滤出字迹模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黄冈秘籍。在堆积如山的叠叠试卷中，同学们正唯首伏枥，案头吐槽——这没完没了的模拟测试，何时是个头啊！ 小力掉队了，他的理化科目考得一团糟，学习成绩已经被沈学好们远远地甩在后头。他的病痛愈加严重，耳鸣失眠，头痛欲裂，普通的药物治疗已对他无济于事。教yg yu科的喻良柏老师，见小力如此情景，走到他的课桌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小力，有把握吗？” 小力带着无助的目光望着老师，摇了摇头。 老师又说道：“小力，头痛症跟理科思维相冲突，如果可能的话，不如改考文科，你的语感比较强，选择报考外语专业也是不错的。” 听了老师的话小力若有所悟，他与老师一阵交谈后，决定改弦易辙。小力十分感激这位年长的老师，事实上在老师的调教下，这门男生们大多跛足的课程，小力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然而距高考只有三个多月了，临场换科，岂非易事？小力不愿意这样又坐到文科班去，于是他便成了一名挂在理科班的文科生。此外，他决定请假回家一趟，跟父母商量一下治病的事。 天色已晚，小力只赶上一趟中途分道的班车，没有办法，他先坐上了那趟半路车。几经颠簸，客车来到一个y形路口，他又一次被半路扔下了车。在y形乡镇，小力正准备再想办法回家，街边旅馆一对老年夫妻，看见学生模样的他在路边徘徊，便邀请了小力，在他家住下。当小力掏出身上的钱，要付给老夫妻时，俩老人连说不要不要。 受惠于善良的人，一切感觉是那样的温馨。这个晚上小力睡了个好觉，原来换了个环境，远离学习，他的症状便好多了。第二日一早，他谢别这对老夫妻，转车回到家。 父母亲一早看见儿子从学校跑了回来，听儿子说生病了，大吃一惊！当得知儿子有头痛耳鸣症，上学遇到阻力，罗坚便决定带他到地市医院去就诊。地级医院为小力做了个ctsǎ一 iá一，医生表示没有器质性病变，乃问诊了一下，开了几盒口服液，依旧是叮嘱小力要多休息，劳逸结合。 小力回到家休息了几天，身体恢复了一些。住在小力家的财威，便说道：“小力，走，我们去玩两杆桌球。” 小力听了，随财威来到街边小店，小玩几局。 码球开波，财威点燃一根烟，左手娴熟地食八指桥，右手拾杆，对准母球猛地一击，十五只球花迅速炸开，四处乱窜。 小力看了看台面，皱了皱眉头。 “哥，你给我留下一盘散沙，这么乱，叫我怎么下杆呢！” 财威听了，深抽了一口，取下嘴上的烟头，烟雾弥漫，他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对小力说道：“打球啊，最重要的是坐怀不乱！” 小力一听，“呵—，哥，你这是话里有话呀！？” “阿力，你不要再上学了吧！” “怎么，你有好路子？”小力狐疑地问道。 “好路子倒没有，我得找个像样的球手，陪我打球！”财威俯下身子，摆着一副优雅的姿势，口气大得像个赌神。 小力发射了一杆，直把自己波段推得四处找洞。 “额，你说我像个当陪练的吗？” “嘿嘿，不错哟——看样子你这学没有白上！”财威的话语里带有几分调侃。台面上，小力再次一击，母球停了下来时，位置却被其它球子挡住了。只见财威不慌不忙，搭上手桥，跳杆猛戳，来了一记双卵探囊。财威打完这杆，用壳粉不停地涂抹着自己的杆头，说道： “现代社会，打球也是一门手艺，不要一条道上走到黑！” 小力吃惊地问道：“哥，你说我该走哪条道？” “你不要再上学了，跟我一起干吧！” “哦——，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当徒弟？” “徒弟倒谈不上，只是跟我帮下手嘛。”财威挥着杆子说。 “还是打下手，我虽沦落，却也不至甘于人下呀！” 财威忙解释说：“小力，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们一起去创业，干出一番事业来！” “那你想怎样创业？” “我们一起去深圳开车，赚他个十万八万回来！”财威豪迈地倡议道。 “可是我对金钱没有啊！” “切，那你想干嘛，人在世间不就是为了赚钱，你还能不食人间烟火？” “我可不像你，脑子里只有钱。”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想想，若不是叔养着你，你现在混得比我还差！” 小力听了一愣，是啊，到现在自己还一直是被人养活着！ “再说了，就算你今后考上大学，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娶妻生子过日子？” 小力和财威一番台球论战，他在球技和道理上均被财威所折服。财威睿智般的概括，结合他的实战经验，给小力点拨了重要的人生哲学。 回到家里，父母在吃晚饭的时候问小力，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星期了，准备什么时候返校上学？小力回答说，不想再上学了。罗坚听了十分生气，大声斥责儿子不争气，说什么都得继续上学！ 财威在一旁吓得不敢做声。 小力争辩道：“如今世上条条道路通罗马，又不只有读书一条路，我想去深圳！” 父亲听了，问：“你去深圳做什么？” “我要去开车！” 父亲更加上火，拿了棍子抽儿子，“你以为深圳那么好混你高中都没上完，深圳不是你的菜！” 最后，母亲好言相劝，小力才打消了辍学的念头。 晚上，兄弟俩躺在床上。小力对财威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闯深圳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财威喃喃地说道：“小力啊，你不要信我，白天我跟你那都是瞎掰的，我的规划还没想好！” 第二日，小力收拾好行李，匆匆赶往学校。 罗坚最近酝酿着换种车来跑。自己一辈子走南闯北，该见的世面已见过，从当年受人尊崇，到如今在外受人冷落，他想还不如买辆自卸车，在固定的地方拉土石，不会遭受外面的牛鬼蛇神的欺辱。罗坚问侄儿道：“财威啊，现在这辆车交给你，我自己去买辆二手自卸车开，怎么样？” 财威说道：“叔，我开这车，会开得丢盔弃甲，六个轮剩五个轮，到最后，只剩一个轮，我用手推着轮子来跑！” 罗坚听了，惊讶地问：“怎么，你小子看不上我这辆车？” 财威说：“叔啊，我不是看不上您这辆车，我是说我的技术，还需要您再带一年，包括社会知识，都需要您的继续指点啊！” 罗坚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财威心里还算有数，只是这侄儿的依赖心重，自己仍无法放手。 “财威，你要是有平波伢子那么厉害就好了！” “叔，平波那家伙心机太重，您肯定不喜欢他！” 罗坚听了，一阵沉默。是啊，自从肖兵当了砖厂厂长后，就与平波合起伙来，垄断了农场的大部分建材运输，其他司机都望尘莫及。同行在一起玩牌的时候，纷纷抱怨他们家的把农场企业当自家场子，大肆舞弊营私。对此，罗坚也觉没办法。 打牌，打牌！很多时候，打牌成了同行们的主业。本地人从前爱玩的四人局“拖拉机”，如今都不玩了，跑车人现在改玩一种他们从湖北那边学来的“”。湖北人聪明，发明了“”，有趣，刺激。据说，这项风靡大江南北的牌术，就是被向来走在平民娱乐前线的跑车人从江北那边转运过来的！ 这天，开军与人来到了罗坚家，招呼道：“罗师傅，忙财呀！” 罗坚答道：“忙什么财哟，都没活拉，着急着呢！” “有什么好急的哩，来来，我们先玩玩，到时候自然有活啦！” 几个人张起桌子，一边开始玩牌，一边谈论着圈子里的新闻。谈到肖兵的话题，一个牌友抱怨道：“肖兵和他的内侄，狼狈为奸，垄断了运输市场，搞得大家怨声载道的” 罗坚听了也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 开军一边拿牌，一边问“谁要地主！” 当地主被一家拿去后，开军问罗坚：“罗师傅，肖兵叔侄俩这样搞得大家没饭吃，您说咱们得要怎样才能斗他一把？” 罗坚听了一愣，“这我可没想过！” “您没想过吧！肖兵从过去咱们的同行，摇身一变，成为了厂长！可肖兵就是肖兵，狐狸尾巴藏不了！现在毕竟是领导的社会，还能让他这种败类大行其道？” “那——，开军，你说怎么搞？” “咱们要搞就把劣迹斑斑的肖兵从建材厂长的位置拉下来！肖兵tān u腐化，营私舞弊，更不用说伤风化的事，世人皆知。我瞅个机会，用相机拍他一个铁证，罗师傅你给大伙递到农场纪委去，我看他还怎么在guān chǎng混！” “呃，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人家电视里不都是这样干的！” “别人会不会说你使用不道德的方法” “我不怕，为了咱们大家的利益，我豁出去了！” 开军等人密谋了一番。 就这样，圈内朋友，一时间，分工合作，只花了十来天，开军他们便抓到了肖兵的把柄，把材料交给罗坚，罗坚把这些材料递到了纪委郭副书记那儿。肖兵虽有后台，然而在众多铁的证据面前，在纪委多人的动议下，他的后台再也罩不住了。几经运作，肖兵不但被撤了职，还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被判五年，送了进去。 众人得知消息后，都大呼解气，纷纷提了酒提了菜到罗坚家里来庆祝。大家盛赞罗坚开军这招高明，轮番进攻，造势，终于搞臭了肖兵这匹害群之马。罗坚却摇摇头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毕竟大家都是曾经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里相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8 县二中的校园里，上课的铃声和嘹亮的歌声此起彼伏。《光阴的故事》伴随着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长大——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成长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经过数百个日日夜夜的寒窗苦读，学子们即将走出高考工厂。高考工厂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死读书，读死书，生产出的产品为书呆子。不管怎么说，经历过高考工厂的人儿，就会有一种态度，高考炼狱更多的是提炼出对人生挑战的一种态度。 考前的最后一课，老师们逐一对学生们做动员发言。喻良柏老师侃侃而谈道：“人生经历各种考场会永无止境希望大家不要太过于紧张，以平常心来对待这次kǎ一 shi”；美丽的语文老师尹妹儿，也走上讲台，发表了她抑扬顿挫，感人挚深的寄语：“不管如何，经历过高考的人，无论是这一次成功，或者失败，我希望你们都能对自己和这个世界保有一份信心！因为，只有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和世界的信心，才是我们在这个略显残酷的社会生存下去不懈的动力” 平日里少有情感流露的老师们，今天也变得感情细腻，泪眼婆娑。尽管“高考工厂”的模式让许多学生感受过压抑，苦闷，乃至伤痛。而有勇气的人儿终会选择一笑而过，他们知道，没有经历过炼狱般应试教育，不带些许伤痕的青春，不算完整的青春。 大考一过，学生们如放飞的候鸟，早已忘记此前的辛苦，聚会的聚会，诉别的诉别，相好的同学在县城开派对（party）。天气进入炎炎夏季，倾盆的大雨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炎热。当小力与建驰，学好，欢欢蛤蟆等人正觥筹交错之时，他的家里收（受）到一封信和一个人的到访，信件和来访者小力都没有及时见到。那封信是按照毕业留言册上的地址发送的，到访者却是离别几年的一位初中同学。 散伙会之后，小力在县城停留了几天，顺便在县驾校拿了此前刚考过的驾照，冒着连日的大雨，赶回家乡。一到家乡的土地，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他大吃一惊！原本错落有致的稻田及鱼塘，被暴雨内涝改写成汪洋一片，不时蹦水而出的鱼儿，庆祝它们挣脱藩篱；地势低洼的人家，正划着小船往外转移；丄形主街上往来的人儿如火如荼，貌似一场大仗即将来临；小力从未在农场小镇见过如此场景！ 一九九八年，中国决策高层正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和特殊的战斗。这年春季，国家气象中心作出了“今年六至八月，长江流域的雨量将比常年偏多五成以上”的预报。此时，变幻莫测的卫星云图上，正显示这个夏天，长江，嫩江，松花江等水域，几乎同时爆发了百年一遇的大洪水！ 党中央火速向洞庭湖，长江各段派驻了数万抗洪部队，重兵把守。而小农场在左有黄盖湖，右有长江水的重压之下，全场干部，教师，职工，农民，被发动了起来。农场的qi chē驾驶员们，更是日夜奔忙于防汛抗洪第一线。连在市里开车的郭纯礼也赶了回来，同师傅们一起运送沙袋物资。 罗坚在路上见到回家的儿子，说道：“小力，你回来得正好，我跑得累了，你来跟我两班倒，咱们人停车不停。”随即，小力与父亲，财威与纯礼，互相倒班，成为抗洪大军中的一员。 小力和财威，各自开一辆车，装了一车补给物品，来到双洲渡口。当他攀上江堤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个神呐，这长江几乎齐平了整条江堤，犹如一个巨大的天河，悬浮于两岸居民的头顶上，江水正顺着河道，飞流而下！ 小力长这么大，从未在长江边见过如此阵势！长江水道早已封航，原本过往的船只，像冰冻住了一样，抛锚在江面。人们忙着在江堤上累加沙袋，在危险处填埋石块。黄盖学校的老师们，一个个也晒得黝黑，光着脚在江堤边巡逻，查漏补缺。江堤上有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供人们小憩和补充能量。人们一边忙活着，一边谈论着江堤恰似一条茅草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正杵着一根拐杖巡查的游多余，见了小力，问道：“小力，你回来了，高考考完了吗？” 小力回答：“额，考完了，游老师！” “怎么样，要不要回来跟我一起当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啊！” “嗯，我也想，可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哦！” “没问题，考上了跟我一样，你看我这当老师的，摇身一变，又当回了农民啦！” “呵呵”“这水好大呀，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水” “没见过吧，你可以把它当作自己的chéng rén礼，接受大水的考验。” “嗯，我一定不辱使命！” 人们一面抗洪抢险，一面处变不惊，谈笑风生。 七八月间，水位不断上涨，全国广播正四处播报险情，这一年的长江水位，洞庭湖水位，无疑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上游石首干堤漫溢，华容溃垸，下游赤壁武汉，管涌裂缝，险情不断！中央军委向荆州武汉等重镇不断增派兵力，抗洪故事，英雄壮举，层出不穷；或许是小镇的价值细微，或许是小镇的堤防牢固，农场小镇居然未见部队一兵一卒。农场没有部队，全靠政府组织乡土百姓，各行各业，参与战斗；连县城的山民，也被组织起来，一车车地运了过来，支援抗洪。 在其它地方岌岌可危的情况之下，农场的主干道亦能畅通，运输队伍正有序地工作着，一辆辆货车和驾驶它们的驾驶员们，是抗洪队伍中的中坚力量。在二十多天里，小力与父亲交替着运送物资，转移居民，马不停蹄。如今他已是一名成年人，满怀ji qg，与父亲协同作战，成为抗洪前线的一对父子兵。财威与纯礼开着一辆车，他们生性乐观，默契配合，为共同的目标而前行；一众的同行们，跋山涉水，汗流浃背，为保卫家园而战斗。 农村的小道狭窄，泥泞不堪，却成了开车人lg lèi的技术考场，也是驾驶员们乐趣的兴奋基。在泥泞的村道上开车，就如跳跃的泥鳅，左右摇摆，非常滑稽。有一次，财威开的车不小心陷入了泥潭，后面车上的司机见了，下车跑上前来取笑，财威挂上档，一脚油门，打滑的车轮立马甩出一条飞天的泥浆，直接堵住了那个司机的大嘴，让众人嘲笑了去。而在危险路段，拉着整车货，老司机们有一套绝活，轰油门，踩离合，加空油；上坡起步，这个时候右脚要斜踏着脚踏板，刹车油门一起踩，才能掌控好车身，不至后蹭，失控，翻车。 乡野的蚊虫多，苍蝇，蚊子，蚱蜢，在夜晚的灯光下，四处飞舞，袭扰着忙碌的人儿。热闹非凡的夜场，亦是十分壮观，运输队的车辆一辆接一辆，灯火通明，马达声响，有如蚂蚁搬家，连外星生物感到好奇，都会放眼来一瞥。 在车上，纯礼一边辛勤工作，一边和财威打笑说：“财威啊，你家的渡船可要保护好，万一水漫金山了，它可是我们的诺亚方舟呀！” 财威回答道：“嗨，咱们生在水边，长在水边，啥时候怕过水！” “呵呵，你还别说，我就看见有山民被这滔天大水吓跑了的！” “噢，那是山咕佬（山里人）不识水性，没见过大水吧？” “就是，山里人怎能跟咱们湖区人一样懂水性” 在电视广播的报道下，全国上下，闻风而动，四面八方支援的物资食品，正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大灾区。小力与同行们日夜奔袭在工地上，运石头，搬沙袋，吃着上面分发下来的方便面，矿泉水。他是一名救灾者，也是一名灾民，接受着来全国人民的捐赠。感恩，一定要心怀一颗感恩的心！ 就在长江沿线军民激流中奋战之际，八月一日，下游距农场不足百里的牌洲湾长江支堤突然溃口，来不及逃走的人们，一个个爬到白杨树上，等待救生。解放军某部19名官兵逆水救生而壮烈牺牲，悲壮的场面，让人泪流满面！ 就在下游九江段，八月七日，长江主堤被撕开了一条三十多米的口子，滔滔江水，向九江市奔流而去！朱总理怒斥九江大堤为“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并亲临现场鼓励抗洪军人坚决堵住决口。最终，解放军某“神堵”分队，用人墙和钢木组合技术，硬是堵住了溃口，收住了覆水。 经历了一波又一波，扣人心弦的洪峰，人们夜不能寐，通宵达旦，接力值守，这座长江南岸的小农场，终于在惊险中安然渡过了整个汛期。经济损失降到最低，没有人员伤亡，唯有让人们感到遗憾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铁腕总理，未能亲临此地看一看！ 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这片江南地域，历史上是一个毫无堤防的芦苇滩，一九五四年的大水，曾把老一辈土著民洗劫得褴褛筚路；历经多年的大水洗礼，从无到有，演变成今日的抗洪要地，实为一方水土人，一代接一代，肩挑手扛，前赴后继，艰苦付出的成果。 在后来的总结会上，罗坚等人代表运输队，接受了地区和农场的表彰。上级领导对大家说：“这些日子让众多运输工作者吃苦受累了，他代表政府向运输战线上的积极分子表示感谢！”上级领导还透露，“今年秋冬季国家将大修水利，到时候必定让你们劳有所获！”跑货车的人们听了，一个个兴奋得欢呼雀跃，大呼“感谢政府，咱们的春天要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9 抗洪的这段日子，年轻的小力担任了一名职业司机，与同行们交往互动，小力丰富的知识，为他们带来了汩汩的兴奋点，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夏开军说：“小力是个笑点频出的小伙子，可是他却从不被自己惹笑！”“这表明他具有一个成熟男人的气质”小力也以自己的知识面，跟同行们讲述世界qi chē史上的杰出人物故事：“德国qi chē业巨头，保时捷家族的费迪南德亚历山大保时捷（ferdand alexander p一rsche，911设计者），小时候就是跟随他的祖父费迪南德保时捷（ferdand p一rsche，大众甲壳虫设计者）在泥泞的乡村道路上飙车飙大的” 这个夏天，小力和开车的人们一起工作，一起嬉闹，一起保卫家园；那帮年长的，年壮的，年轻的同行，他们的音容笑貌，一颦一蹙亦在小力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经历了二十多天的突击抗洪后，小力再次回到家时，皮肤已被晒得黝黑，身体疲惫不堪。小妹从打包好存放于二楼的纸箱里翻出那封一月前寄来的信件，交给哥哥。小力拆开信封，内容是一名女孩写的一封准情书： 罗小力同学： 你好！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们已经从寒窗步入了社会，劳燕分飞！ 高中毕业，我上大学无望，在姑妈的帮助下，我在市某企业参加工作 好怪！一直以来，我不时会想起你，对你的直率，单纯的性格很是欣赏！此前，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但彼此还算有一丝友谊。我从毕业留言册上获取你的家庭地址，给你写了这封信，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与你保持联系！ 盼复。 祝好！ 吴小丫 1998年7月15日 罗小力对收到这样一封信件感到很是惊讶，女孩的性情温柔含蓄，相貌不俗是众人公认的，他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来信。他脑海里收集着平时与她相处的一幕幕，自己以前跟这名女生交流极少（同班的时光只有两年，还有一年分了班），关系也极为普通，虽与她有过几次不经意的擦碰，竟没有擦出火花。而当初同级稍有些品貌的女生，都被男生追逐了去，小丫却能无动于衷，独善其身。 小力问小妹怎没第一时间把信给他。妹说：“哥，我们担心家里会被水淹，把这些物件全都打包搬到楼上去了，一时也没法找出来。而且，哥，你最近一个月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他若有所悟。 “哥，还有一件事，凌雪来找过你！” “呃，什么时候？” “你上次回家之前。” “哦——，凌雪？” 自从凌雪到省城去读书之后，她父母也搬往市里去工作了，他有那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从心底来说，在一般女孩面前，他会把城府做得很深，而在这名才女跟前，他的心理防线会顷刻瓦解，每次与她一起交谈，他都会被她问得老老实实，盘剥得体无完肤。有人说，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rén iàn前会变傻，这话说得没错，在他心里，自己的层次与身在省城的她几乎无可比拟，她的才气瞬间可以秒杀一众人！她的长相虽不出众，却也不失天然女性的魅力，不管怎么说，把心交给这样一位聪慧女子，是绝不会后悔的！ 多项选择，往往笼罩着层层迷雾。女神与红颜，是耶非耶？或许多年以后，都市里的妩媚让小力感到眼花，谈笑应酬之间，他会不经意地想起，当年错失的红颜知己。 正当小力陷入漫漫回味之际，凌雪再次来到小力家，同行的居然还有一名男生。男生当然是两人的共同学友，是名茶油小生，但也足以使他泄气——他把自己包裹了起来，装作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小力与同学的这次对话，表现得几分呆滞，毫无创意。在匆匆聊过一阵后，凌雪二人与他相辞而别。从某种意义上讲，小力的这次与凌雪会面，不具有建设性。回想起三年前的初中毕业时光，大家都无所顾忌，一块儿吃饭谈天，外出游玩，而且都是小女生们围着小力转，他的优越感极具。或许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名茶油生并不是他的竞争对手，只是女生用来给自己壮胆的一个道具，是来打酱油的。 他无暇顾及儿女之事，高考录取的情况，还得抓紧时间去核实。小力搭车来到学校，张榜的结果，除了让人感到沮丧，也让人感到惋惜，他仅以3分之差，无缘金榜题名。同窗的学友有人欢喜有人忧，建驰，黄春夏等人，手捧皇榜，如意而归。落榜的同学则各找门路，有人通过关系，进入优越的工作单位；有人寻思着复读一年，再战它一个来回。 小力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决定放下所有的念想，去寻找一片远方的田园。小力在diàn huà里把落榜的消息告诉了父母，并对父母表示说自己想要出去闯荡。父亲对他说：“你现在一无背景，二无一技之长，凭什么出去闯呢？”“如果你真的想出去看看，就在剩余的假期里跟纯礼先去散散心吧，等心情平复了，再回来商量对策！” 小力乃坐上纯礼哥的车，开始四处游荡。在那段低落的日子，他内心郁闷，喝酒买醉，不想见任何人。他眼前浮现出与同学在一起的光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如今已经各奔东西！年少的荣光与梦想，还有此前刚刚燃起的爱情花絮，到现在，都化作一抹泡影。 连日来，纯礼哥和邹英嫂对小力的照顾极为细致，使得心烦意乱的他心情有所舒展。他带着他在市里走街串巷，喝啤酒，吃宵夜，给他讲述坊间的趣事。纯礼俩口子租住在巴陵市郊区一座民房里，纯礼开车，邹英打工，日子虽不算富裕，夫妻俩却十分恩爱，对小力也非常友善。这天晚上，纯礼与小力一起在夜宵摊上，纯礼举着酒杯问小力：“怎么样，现在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他点点头，跟纯礼哥碰了一下杯。 “小力，不用去想太多，只要努力了，就无怨无悔，笑对人生。现代社会，青春没有失败” “纯礼哥，我不想再寄在父母门下，我想到遥远的天边去闯一闯。” “小力，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步都很关键，不能意气用事，需要沉下心来应对。” “纯礼哥，我现在只想做点事业出来，出人头地！” “你还年轻，还不懂社会上的酸甜苦辣——现在社会是在飞速发展，然而普通rén iàn对的生活压力却越来越大，人生一旦要面对如此多的生活压力，人们就会变得现实很多！你说外面那些挑着担，走街串巷，吆喝着谋生的人们，他们何尝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儿，他们何尝没有自己的梦想？生活的压力，住房的压力，养老的压力，一样样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可是还有很多尊严和荣辱，萦绕在我身边。” “我知道，年轻人总想弄出一点动静出来，给自己和周边的人看看，满足自己的价值感，这我们都经历过。成功有很多种，比如你爸，他就把握住了方向，抓住了机遇。很多仕途中人，不见得比他混得好！” “那是他那个时代的价值，我却更想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那得慢慢来，年轻人不能过于浮躁，急功近利；现代社会，竞争日益激烈，我们得看清趋势，不能任性，鲁莽！你现在还处在可塑性很高的年龄阶段，一定要保持一份定力，先给自己的人生打好基础。” “唔” “当今社会，很多东西，很多行业，都在贬值，你也看得到，如今做我们这一行的，还能有什么出息！？”纯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年轻人要避讳一点，那就是眼高手低”纯礼呷了一口酒：“小力，我看你非等闲之人，要不再去复读一年？” 他摇摇头，默默地说：“纯礼哥，我虽怀念那段学生时光，可是我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日子了！你不知道我这两年患头痛症，是怎么熬过来的” 纯礼耐心地倾听着，他的抱怨，他的憋闷，继而耐心地为他疏导。 小力在纯礼那儿待了十多天，家里打diàn huà过来。父亲在diàn huà里告诉他，初中游老师说市师范专科学校，有个自费的商务yg yu专业名额，以小力的分数，可以去面试一下。 听说要花家里一笔钱，小力心里十分不愿意。 父亲说，自费就自费，只要你能用心学一门知识，我和你妈还可以再供你上几年学！ 几经劝说，小力乃去了市师范专科学校，经过一番面试，小力进入了这所师范学校外语系，每年需交一笔不菲的费用。这笔费用，若是一般农村家庭，几乎不可能拿出来。小力心里清楚，到现在，拯救他的仍然是他的父亲，尽管自己有时如古人般心高气傲，不食人间烟火，然而关键的时候，金钱往往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父亲对小力叮嘱说，年轻人一定要给自己加多点料，今后的电脑，外语，法律，驾驶是未来人才的基本要素，只有用心掌握了知识和技能，才能更好地立足于社会。小力此时不敢大意，父亲和纯礼哥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这个时候不能由着性子来，一旦自己没有积累两把干柴而进入社会，今后想后悔都来不及。 人生的路上有很多的十字路口，关键一步，往往代表着整个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1 为了顺畅地与r一b交流，小力必须尽快地提升自己。只有沟通无碍，才能与这名年轻的老外产生共同语言。r一b的辅助教具很是丰富，zhà一 piàn，录像带，碟片，模型等等。r一b后续又给小力看了一些zhà一 piàn，那是他的父亲开着大长车，在遥远的南半球工作zhà一 piàn。昆士兰州的阳光海岸，宜人的风光下，一个大胡子男人，非常干练地驾驶着一辆an型重卡，行驶在路面上。 r一b一边展示他的zhà一 piàn，一边讲述他父亲工作时的场景。讲解之后，小力问r一b： “did y一u ually f一ll一 y一ur daddy g一g 一ut hen y一u as a kid”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会经常跟随你爸出去吗？） “yes，exactly! i adired y daddy hen i as very y一ung!” （是的，我经常。我小时候十分崇拜我的父亲！） “it sees the sa situati一n beeen n一rth ≈ap; uth earth” （看来南北半球的风土人情都相似） “u，n一t exactly，e are drivg 一n left” （嗯，不一样，我们是靠左侧行驶。） “haha” （哈哈） 事实上小力想跟r一b聊涵盖一些行业，一些社会现象，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深层次话题，但他的语言深度一时还达不到，有劲无处使，小力只有偷偷地在课外多加练习。 r一b很爱跟土生土长的原住人玩，他有时到一些市郊，城乡地带，与当地农民搭讪。小力便私下对r一b说： “y一u'd f一ll一 t一 y h一t一n if y一u d一 ant t一 t kn一n 一f chese rural life， there is a nice scenery!（你若想真想了解中国农村的生活场景，可以跟我一起去我的家乡，看看我家乡的风土人情。）” “u，anythg else， xia一li（嗯，你家乡还有什么别的特色，小力？）” “there is a l一ny 一f drivg f一r y一ur studg!（那儿有一群开卡车的人群，值得你去探究！）” “一h，und terestg!（噢，听起来有趣！）” r一b欣然答应。 就这样，小力带着r一b和段同学一起，周末，坐上公交车，来到乡下的黄盖湖农场兜玩一圈。起初，小力爸突然见到一个外国人径直朝他家走来，他不禁感到愕然，及至见到小力出现，才醒悟了过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罗坚对儿子说道：“不错哦，我赞助你去上学，你给我买来个外国货！” 小力频频点头，笑着介绍主人客人。 小力家的两层小楼让r一b住得非常舒坦，他吃着小力父母做的家乡菜，在小力家享受了一次原生态的湘北农村生活。r一b的到来，给生活日渐枯燥的农场小镇带来了兴奋点，给丄形路口带来了新鲜元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镇从没见过金毛高鼻子老外，人们纷纷驻足围观，小力就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在乡亲好和老外间，耳语并用，笑点频出，满足了各自好奇的需求。他们所到之处，引起轰动，甚至引得当地派出所连连打diàn huà向上级汇报。r一b和众多人在一起，用相机留下了他们快乐的身影。生活在地球一隅的人们，总会对来自地球另一端的人群的生活充满着好奇，这促使人们乐于交流，相互取悦。 罗坚在自己的朋友圈受到追捧，r一b在他的qi chē爬上钻下，指指点点，让同行们感到兴奋和羡慕，纷纷夸罗坚的儿子成了外交官。对向来见多识广的qi chē司机们来说，小力今天的这一出，是他们从没有见识过的。罗坚说，今天人家来我们地儿做客，被称作外国人，明天咱们走出国门，咱也是外国人嘞。众人听了，一并乐开了花。 夏开军对罗坚开涮道：“罗师傅，你家伢子，今后要是找个洋媳妇回家，就酷毙了！” “呵呵，这个外国伢子，他爸爸也是咱们卡车人！”罗坚道。 “哦噢，那叫他体验一下咱们中国的卡车人的威猛！” “他们的驾驶盘是右舵，行车规则也是相反的！” “呃，难不成他们的油门刹车也是相反的？” “呵呵，那可不一定！” 于是众人便请小力和同学一起给他们作翻译，切磋起机械常识。罗坚他们后来搞清楚了国外的qi chē操控界面大同小异，左侧行驶也只是规则和习惯问题，没什么大碍。他们也了解到，国外的业者，除了有自己职业的车辆，还拥有自己的私家小车，生活优裕。畅玩了半日，罗坚的一些朋友，纷纷过来请r一b合影，r一b很是配合，一一摆了造型，愉悦众人。 周末的一趟旅行，十分开心，乡亲跟老外的耳语哑谜，满足了小力一时的虚荣心，也满足了r一b和乡下人的好奇心。畅玩两日，小力三人搭乘同行的qi chē返回学校，r一b一路上眉飞色舞，表示下次还愿意随小力去他的家乡采风，了解中国卡车群体的生活。对于小农场的一景一隅，段同学亦表示印象深刻。 大学生的生活丰富多姿，社团，球队，艺术节，体育节，不亦乐乎。校园里最时尚当属艺术系学生，音乐美术舞蹈才俊云出，一个个打扮得怪模怪样，彰显前卫和个性，比那帮苦逼的数学系，政史系招摇多了。小力有个初中同学，算是小老乡，就在本校艺术系就读，小时候的她非常之淳朴，如今女大十八变，身上的奇装异服让小力发呆：“这还是当初那丑小鸭般的农村女孩吗！？” 不过艺术系再怎么有个性有特色，风光亦敌不过有欧美人士客串，不输气场的外语系，来自英格兰，美丽大方，金发璇簧的jane，更是学生们众星捧月般的偶像。jane对她的学生们也十分热心，常常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外语系原本女生占绝大多数，且多是些有姿色的女生。宿舍里的五名男生，被簇拥在花丛中，一般来说采撷保有优先权。 时代流行什么，大学生们就热衷于玩什么：电游，旱冰，卡拉一k，郊游派对（datg）。小力对这类hu一 d一ng兴趣不是很大，他的兴趣点在校园大小球赛，从周一到周五，都能见到他参与到各种球类hu一 d一ng，乒乓，排球，足球，尤其是他从小钟爱的篮球。每个日落西山的下午，他便与一众球友在球场上蹦跶两个多小时，直至一桶水喝完，体内的汗渍流无可流。 校园的爱情故事，变得名正言顺。枫叶林下，南湖边，随处可见情侣们的花田月下，耳鬓厮磨。除了小力和艾晖外，蛋蛋等三人很快在班里找到了各自心仪的女生，估计这哥们不会再折腾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大学的普通老师的课堂，平时总会有人缺勤，而外教的课，则时不时有外班的学生来蹭。一些学生与外教间有关意识形态的辩论，有时会十分激烈。小力和艾晖词汇量不够，往往只能被置身事外，干着急。艾晖为了提升口语能力，订了时下流行的《疯狂yg yu（crazy english）》1，每日如程咬金般地练习三板斧。小力则找来一套《新概念yg yu（ne ncept english）》，对其中的文字，反复地揣摩。小力越读《新概念》越上瘾，其中的内容不只中英文词句地道，内容含义也非常之风趣，经典，很多场合几乎可原封不动的照搬运用，就好比一名老外在伴奏乐下，悠然合拍地唱出一首四大天王的成名曲，立马可语惊四座。 词汇量不够用，艾晖和小力突发奇想，鼓捣着用排列组合的方法，来拼凑二十六个字母，看看能否从中寻找到记忆的捷径。段（大s）见了，哈哈大笑：“你俩真是一对天才——可不是所有的英文字母拼凑起来就是一个词哦！”过了一阵，段又补充说：“读书是没有捷径可走滴！” 段在一节课堂上，向jane提了一个似乎隐藏了多重含义的问题，让iss jane不禁为之一怔： “ uk，hat is the ang 一f a skelet一n the cupb一ard？” （英国成语“橱柜里的骷髅”是什么意思？） 这则yg yu成语，从字面意思是说“藏在橱柜里的骷髅，给人骇人的感觉”。然而它却揭示在英国阶层社会里，有一种表面受到尊重的人物，平日里道貌岸然，却暗藏着某个多年不为人知，骇人听闻的秘密。在故事的某个戏剧性时刻，那可怕的秘密泄露出来，最终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物名誉扫地，身陷囹圄。 在中国，有翻译界把这个成语译成“不可外扬的家丑”，段认为这种译法并未体现出故事人物“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背景。还有一些人把它翻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段认为更显牵强了。 对于乐于追逐偶像的年轻人，女外教jane于是就借此成语，作出自己的阐述，对当前大学生们的偶像观，正好形成一种影射： 有个童话故事说，从前，有一群人们觉得世上烦恼太多，他们怀疑天下有没有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人。经过多方察访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一个生活似乎非常幸福的女人。这个女人对众人的所有问题都回答得十分美满。可是，她接着却带领众人到她的家里，打开橱柜，里面赫然藏着一具骷髅。她告诉大家说：那是她从前一位恋人的骸骨。她现在的丈夫在决斗中杀死了她这位恋人。她把骸骨藏在橱柜里，每天晚上都要亲吻这具骸骨。原来，这位幸福的女人，也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她一直不肯告诉外人罢了。 根据这个童话故事，年轻的jane引申出两道命题： 1天下有没有真正无忧无虑的人 2年轻人应当如何定位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这两道命题，前者饱含人生的哲理性，后者似乎是对自身处境的一种现身说法。jane阐述说，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人皆有之，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是凡夫俗子，这点毋庸置疑。jane亦对段的观点作出了赞许和鼓励，夸奖他对语言追求精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指风靡一时的《李阳疯狂yg yu》。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3 校园恶作剧乃是大学生极尽恶搞之能事。合起伙来用望远镜t一u kui女生宿舍，是男生们传统的娱乐方式，早已为君子所不齿。没有谁能说得清为何在校大学生更容易陶醉于这种h一ax（戏弄人）的把戏，《新概念yg yu》中有一个词，把这类行为称之为sick hu一r（病态幽默）。一些顽劣的学生乐此不彼，把病态发挥到了极致；然而，有一些同学却认为，这种“幽默”索然寡味，一点都不好笑。 “蛋”和另一位同学“奶妈”在宿舍里擅于表演傻子的动作取乐于人，他们把舌头伸得老长，像摆钟一样左右摆动，频频蹙眉，怪异的动作，笑翻一帮人。有一次，同学看到，“奶妈”竟能让两个眼球四面八方做反向运动，差点没把他吓晕过去！俩人的怪异动作，在宿舍里上演了好长一段时间，收视率确曾高过一阵子。当所有的新鲜创意玩完了之后，俩人转而堕落于低级庸俗的品位，开启了据说是源自于美国的sick hu一r。正当小力与r一b外教每日玩得劲逮逮的时候，一件事却彻底中断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日子一天天过，英俊的r一b越来越为学生们所喜爱，他平时活跃不拘小节，喜欢参与一些yg yu角，校园社团的文艺hu一 d一ng。讲台上r一b工作起来十分投入，为了制造课堂气氛，他常常与学生们互动表演一些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他的语言和手势，有时像教小学生一样精准到位，常常一堂课下来，累得满头是汗。闲暇的时候，r一b会拿出一些录像带放给学生们观看，多以欧美动作片为主，有时会穿插一点让女生们难以启齿的画面，此乃小概率事件，不在话下。 小力平时充当r一b的助手，帮助老师整理准备一些教具，盒带。这天小力准备了r一b说明天要在大课堂播放的录像带，放在包里，临时存放在宿舍。蛋和一哥们见了，问小力讨要那带子，说是他们想先睹为快。小力没有在意，傍晚便与人打球去了。 到了第二天上课时，同学们像往常一样来到大教室坐定，还有一些外系的学生，也来听r一b的课，课堂里热闹非凡。 r一b上到讲台上，精神饱满地做了一个开场白。他说今天会给大家看一场diàn yg，是一部新出的滑稽剧，看完之后请大家踊跃评论。 男生女生们，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倾听着外教的介绍。很快，他摁下录像机的播放键，录影带便开始像蛇行一样咝咝滑动。影片有些类似于中国功夫之星成龙的风格，搞笑的情节，不时让同学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r一b一边在旁观看，一边对剧情做些点评。 只见黑色的录影带，缓缓地从一边轱辘缠绕到另一边轱辘。当两边轱辘各自传送过半的时候，同学们正看得出神，突然，影片剧情急转直下，电视屏幕瞬间切换成了不堪入目的a级片，全是西方人，一丝不挂，如野媾，不可名状。男生们看得目瞪口呆，女生们早已涨红了脸，音响里又不断地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课堂里的秩序也随即变成了一锅粥。 此时此刻，两位始作俑者却伏在桌下猥琐地嗤笑 这场闹剧最终使得全系极为震动，系领导十分震怒，党支书记决定严肃处理a片事件。根据片中的白种人情节，人们非常自然地想象事件的前因后果，跟外籍教师脱不了干系。而对于录像带中途被人嫁接，r一b并没有做过多的争辩。两名搞事的学生，因害怕被处罚，此时成了缩头的乌龟，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 最终，r一b被逼主动提出ci zhi，并向澳联邦教育司作出检查。 整个事件发生得十分突然，小力都没来得及向上面澄清事实。r一b在走的时候，给小力留下了他的地址，是新南威尔士州（ns）的一个小镇，r一b对小力说，今后若有机会到了他的家乡，给他打diàn huà。 小力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人脉关系，这位同源师兄（卡车司机的儿子），练习口语的绝好玩伴，就这样生生被人弄没了。他心里不禁对两个家伙恨得牙咬咬，有朝一日，自己瞅着机会非把这哥俩活剥了吃了！ 小力最近口袋里没有了多少花销，便打算回一趟家，找父母再敲点生活费。他来到市qi chē站，准备搭乘班车回县城，顺带着找彭欢欢叙叙同学之谊。他在整个车站寻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欢欢口子俩。正要上车时，碰巧遇见了好久不见的亚民！ 俩人十分高兴，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小力拍着亚民的肩膀问道：“阿民，你不是在广州（东莞）闯荡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亚民回答说：“情况有变化，我刚回来不久，咱们先到县城找个小馆子坐下喝两杯，慢慢再说。” “好，我也正好想找你好好聊聊！” 等市县班车到了县城，俩人下车找到一处当年流浪的饭馆，点了几个菜，便坐下来互诉衷肠，亚民讲述： “我之前不在广州，是在东莞一家模具厂，做技工，每月三千” “三千？我的天，这可是你之前收入的近十倍呀！” “是啊，老板对咱也不错，伙食非常好，顿顿有肉” 店家上了几个菜，亚民又叫了两支啤酒，俩人开始碰瓶对饮。 “东莞那边好混啊，到处都充满发财的机会！我以前的老板，就是白手起家的！” “那不错呀，到时候我也跟你混去！” “唉，我现在已经不在那边做了” “呃，怎么，又没在那边做了呢？” “我现在在省城——是她的一个diàn huà把我扩（call）回来的。” “谁呀，是黎娇吗？”小力想起了亚明此前追逐的那位初中女生，他并不熟识，“她在省城做什么，读书吗？” “她在省城大学城，边读书边做业务。” “呃，还能边读书边做业务，什么业务呀？” “我没读多少书，不太懂，只知道是卖一种进口活力油，价格老贵，说是社会上很流行的一种营销模式1，很多大学生都在做，据说很赚钱对了，凌雪也在大学城，你要不跟我一起去那边玩一趟，顺便帮我评估评估！” 额呵——，凌雪？就是那个初中时期的才女？凌雪在省城上大学，他是听说过，但一直没有联系。这次听亚民说这位才气女生就在那边读běn kē，他暗自动了心。 就这样，他们转车回到农场，俩人相约办完各自的事情，便经县市去一趟省城。小力去省城的目的很简单，年轻人长大了，有必要去更大的地方见见世面，这是显示自我独立的一个标志而对于时下那种流行的那种营销模式，小力并没有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一直沉在他心底的凌雪。自从初中毕业之后，小力就一直没有底气同这位女同学保持联系，尽管她来找过他几次。如今亚民透露出她的踪迹，他有必要去借机一探情形。 小力回到家，家中的两辆货车都在奔忙于政府主导的水利工程。这年秋季，国家决定亡羊补牢，大力兴建长江大堤，拆迁近堤房屋。繁忙的工程任务使得货车司机们乐此不彼，父亲和财威都没有时间理会小力了。小力也懒得向父亲汇报，他从母亲手里续了些经费，稍作休整，即与亚民一起直奔省城而去。 评价一座大型城市有没有魅力，就看这座城市的高等学府氛围，有没有文化底蕴。省城麓山下，绿树成荫，千年学府悠悠，抗战忠祠穆穆。橘子洲头，一代伟人，当年于此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三大知名学府，湖大，师大，中南大，汇集各地菁英，年轻的俊男靓女朝气蓬勃，面带微笑，让人心驰神往。 三大名校，随便一所就比小力就读的师专大数倍，小力的高中同学洪建驰就在其中的湖南师大学习。小力不禁提起十二分精神，在这里，满街都是高素质的大学生，自己可别掉了底子。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的大学生们，很多都不住宿舍，而是喜欢在校外的民房租住。 亚民带着小力来到一处民房，大学生们合租着一套间，室内还算整洁，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据说都是湖大的学生。小力终于见到了亚民现在的圈子，他的女友黎娇——哎呀，真是一大美人胚子，天生丽质，温柔大方！小力心想，她的美貌，走到哪里准能让路过的男生回头（这个判断稍后即被师大（洪建驰）的室友所证明）。难怪，只有这样一位美颜女生，才能一个diàn huà传呼，让身在千里之外的广东，顺风顺水的亚民放下所有的一切，毅然回归。 黎娇等人对小力很是热情，这让他感到不适，虽然大家是小老乡，但小力与她没有多少交集。热情是热情，招待他的饭菜却是很普通，小力记得好像是随她们一起吃了顿素食。小力并不在意，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来找同学玩，而且还有那个初中的才女凌雪。 小力暗自观察，此时的亚民已经和黎娇住在一起了（一间房）。小力心里不禁暗暗替自己的发小得意——还是咱亚民有魅力，让这么个大ěi nu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他甚至还在想，是什么魅力（阳刚？男人气质？），让皮肤黝黑，有些愣的亚民兄弟，搞掂了这位堪称大学城的校花（至于黎娇究竟是不是该校区的在校学生，不得而知）。 吃完饭，聊过一阵，小力表示想去附近的省师大看望自己的高中同学洪建驰。黎娇却说不急，她先带他去见两个人。小力纳闷，她干嘛要带自己去见自己不认识的人？不过，他还是跟着她去了。见的是两名稍大一点的女生，租住在另一处民房，后来小力猜测她们应该是黎娇的直接上线。 那两名女生见面跟小力聊了一会儿，给了小力一个“心态不错”的评估。小力仍不得其解。回到出租房，黎娇便对小力宣讲当今如何如何风靡欧美的传销，而且她们dài li的美国品牌（sunrider）产品是如何如何的好用，做这个营销是如何能让一个人一夜暴富。 小力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传销”这个词，不过他对此感到索然寡味，对一夜暴富也了无兴趣。黎娇对他游说了半天，口水都快讲干了，他也没听进去，此刻他的心里，正心猿意马地想着凌雪。亚明在一旁说：“小力是我带过来耍的，他不愿做就算了。” 黎娇没办法，便对小力说：“算了，等凌雪回来了再说，她也在做这个。” 小力听了一愣：“凌雪，她也在做这个？” 原来凌雪跟黎娇从小是闺蜜，她一边在湖大上学，一边跟着黎娇做这个，小力一点都不知情。 小力仍坚持说要去找在师大的同学。黎娇无奈，于是想借机扩充一下人脉，便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两个人走出街道，小力对黎娇的热情接待表示感谢，并说道：“黎娇，你刚刚跟我讲的我也想了一下，但是我现在对金钱不太感兴趣，我出来省城，主要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社会交往能力！” 黎娇听了，不置可否。走到一家小店门前，小力便说道：“要不我请你吃冰激凌！” 小女生听了，童年般的稚嫩和贪性显露了出来，她快意地接受了小力的冰激凌邀请：“行，那你请我！” 一路上，黎娇的bp机响声不断，她不时找到路边小店回话。小力对这玩意不感兴趣，他宁愿使自己信息闭塞。 来到师大的宿舍，久违的建驰和他的一般室友们见到小力身后的黎娇都震动了，他们打的打招呼，拣的拣杂物，上的上茶水。这位外来校花，在省师大宿舍同样具有不菲的杀伤力！她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表示友好，使得整间宿舍里充满了笑声。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建驰，此时也偷偷在小力耳边说道：“这女孩子是谁呀？长得这么漂亮！” 小力忙解释道：“唉——唉——，我乃是狐假虎威啊，这是我哥们的女友！” 小力的这一趟行程不错，见到了老朋友建驰，又在他和舍友的带领下游览和讲解了饱含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岳麓山景区2。吃过晚饭后，小力与黎娇一起回到租住处。亚民对小力说：“凌雪回来了，她叫你过去呐！” 原来这位湖大西语系的běn kē生，真的住在这里。小力不禁有些心跳有些加速，她是不是也像其他学生一样，与人成双成对，租住在校外的鸟巢？ 还好，她是一个人住。当小力见到这位初中时期的玩伴时，女生见面就给小力来一个非常专业的面试——全英文交流： 小力表面不露声色，暗地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听说应答，勉强通过了这位女生挑剔的眼光。毋庸置疑，女孩自身的外语能力无可挑剔，自小，她的逻辑，语感，记忆力都是超前的，秒杀其他同学。才女就是才女，语言天赋尽显，即刻就可爬升到小力头顶做他的指导导师！ 面试关通过后，俩人重新开始交流。这次谈话是试探性的，毕竟分开了那么久，不可能一下那么深入，俩人相互谈论着各自的近况，当谈及她和闺蜜的传销之事，她私下劝说小力不要参与，她自己加入其中只是帮闺蜜一个忙。小力原本就对那件事毫无兴趣，这么一说也就释然了。俩人的这次谈话还算投机，临别，凌雪要了小力上学的地址，表示下次回地市去找他。小力听了，心里喜滋滋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早期的传销，在当时环境下尚属合法，九八之后被国家明令禁止。 2值得一提的是，抗战时期那座饱经风霜，长沙会战的司令部，遗址凋敝，让国人痛心，让后人警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4 话说小力那日与凌雪一席谈之后，当天并没有离开。翌日，他发挥了一次他了得的应辩口才，再次与那帮传销精英舌战了一回合。 第二天是个星期日，黎娇他们邀请小力去见参加一个场合，其中有一个哥们（上线），据说是湖大土木工程专业的研究生，手里提着个大哥大，是一群年轻人中唯一拥有sh一u ji的人。“手提哥”拥有一台sh一u ji，却轻易舍不得拨打，常常让他的朋友到附近小店去复（bp）机。 一群人搭乘公交车，一路颠簸，来到市区某个地点，那是一座大礼堂。原来是传销头目们组织的一场盛大的聚会，整个礼堂聚满了数千人，全是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为了制造气氛和效果，那传销者头目，一位身材肥胖，打扮华贵的女士（大概是传销分子的鼻祖），开了一辆宝马车进入礼堂，站在自己的小车旁，她举案说法，向大家宣讲做传销是一种多么多么诱人全新的营销模式，只要潜心加入，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收获像她一样的成功。在这个sh一u ji尚属稀罕之物的时代，在这样一个尚未进入二十一世纪的时代，拥有一辆高档轿车，可想而知是多么的蛊惑人！ 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她让下线们拿出她们的产品（类似于一种清凉油），施黛于太阳穴等处，追随者们随即如打了鸡血一般，摇头晃脑，扭动着身体，呼喊口号，如痴如醉地回应着享受着她的快乐；顷刻间，礼堂内外，万众狂欢，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那位雍容的贵妇。小力见到众多貌美如花的女孩，大学生都深陷其中，他感到疑惑，不得其解。 会后，那手提哥有意无意地问小力：“怎么样，那辆宝马，棒吧？” 小力略带调侃地意味道：“还行，我家有两辆！” “呃——呃——”手提哥惊愕道。 “小力是说他家有两辆大卡车，一辆平板，一辆自卸”亚民忙在一旁解释道。 “哦噢哈哈哈” “四条腿，轮子比它大！” “呵呵呵呵”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黎娇想借机让手提哥给小力作最后的调教：“小力，他可是湖大土木工程系的研究生，这个系在国际上都是鼎鼎有名的！” “是呀，他今年被美国哈弗大学录取为研究生，他都不去上了”有人补充道。 “哦——”小力不禁吃了一惊，他向来对人之精英颇为敬重。 那研究生一表人才，是群里的“上线”，他并没有去美国做哈佛大学的“下线”，而是与他的女友一起，做起了传销队伍里的一名小“上线”，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道： “传销是一种全新的营销模式，如今正在欧美风靡盛行，小伙子，你现在如果不加入，就会失去一次很好的机会！” “大哥，我琢磨了一下，觉得你们这个产品价格虚高，很是离谱，应该高出它的实际价值的上百倍了吧！” “我们这个是美国品牌‘仙妮蕾德（sunrider）’，它能提升人体潜能，消费者使用它物有所值！”此刻远在美国仙妮蕾德公司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产品正在地球的另一端被一群人歪打正着地追捧着。 “咱们的风油精也有那个功能！”小力表现出充分的理性。 “我们这个全新的营销模式，收益是成几何级倍增的，类似于一个金字塔结构，你加入进来，一旦成功升级为x级上线，你就可以坐享所有下线的提成回报了。” “可是我感觉我并没有付出相应的劳动呀！” “正是因为我们这是当今世界上最优秀的一种营销模式，所以它可以让每位营销者获以上百倍乃至千倍的投入回报！” “老实说，我对金钱的不是很强烈我现在想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 “学习也得面向社会呀！我们这里培养出了很多的演讲高手，社交高手，你知道吗？” “这我知道，但演讲高手，社交高手，并不一定要通过传销才能培养出来的。” “我们这里的大学够出名了吧，很多优秀学生都jiān zhi做这行，成长于我们的团队！” “我现阶段对收入回报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我分析了一下你们的模式，我并没有看出每个业务员在其中创造了什么价值，说得委婉一点，略带忽悠。我父亲从小教育我，要以诚实劳动获取价值，比如，你是学土木工程的，你可以利用你的知识和才干给人们造出漂亮结实的房子，桥梁；而你现在转而做的什么保健护肤品，似乎跟你的专长不搭界” 这位研究生听了，表情变得有些愠怒：“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干大事，拯救全人类？” 小力担心冒犯到这位理工科研究生，忙说：“没，没，真正能拯救人类的，只有像你们这样的高级人才” 小力在这场盛大聚会中没能被洗脑，他在增长见识的同时，他还顺道赚了一把养眼的女孩。这次省城之旅，小力很感谢亚民小俩口，尽管他们潜意识里希望小力加入他们的组织，但并没有过多地强求，尤其是亚民，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诱导性的话语。况且，在他们周围，都是些有素养的大学生，这个时期的传销组织，可以说并不是超越法律界限的，它与日后行将被取缔的非法传销组织，坑蒙拐骗逼，性质不可同日而语。而多年以后，当小力再次转身，他们的故事已增添了一分凄婉1。 自从r一b走后，小力少了好多乐趣，同学们各自忙着找对象谈恋爱，一起打球的人也变少了。r一b藏有好多qi chē模型，他在走的时候，把自己的车模都留给了学校的朋友，小力也得到一件精美的daf卡车小样，是辆前后二十二个轮子的半挂车模，他时不时地拿出来把玩一番。闲暇的时候，他常待在饭堂，跟炒菜的大哥一起聊天。炒菜大哥十分健谈，他的思路清晰，观点鲜明，一点不比校园里的学生浅薄。小力浮想着他们日复一日地挥舞着锅勺，演绎着蜂火人生，是耶？非耶？自己也即将踏入社会，人生的征途又将顺否？快否？ 玩归玩，学业还是要抓住，这些天来，他总感觉时间不够用，词汇，句子，口语，听力，阅读，外贸专业，这些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沉下心来积累。艾晖同学也是一样，他不希望自己被其他同学超越，想着尽快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每日举着一本《疯狂yg yu》杂志，大声地吼叫着： “i enj一y l一sg y face（我不怕丢脸）!”［：李阳的一种学习厚黑学理论］ 时代变得越来越浮躁，艾晖渴望达到像李阳宣扬的一样，迅速成功地掌握一门外语。现如今全国人民都在学yg yu，李阳式yg yu教育正大行其道。班里组织了一次座谈会，讨论李阳yg yu的价值。有些学生认为，李阳yg yu确实有些“疯狂亢进”，但他的学习精神和方法，值得借鉴。颇有深度的段同学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李阳的音质颇具磁性，语音语调初听上去，的确能镇住一番人；然程咬金三板斧，过分地渲染其能动性不可取！大家仔细想一想，李阳真的就是靠亢进式喊叫成功的吗？据我所知，他还找了位美籍教师做老婆呢！” 台下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英雄所见略同，小力等人也认为，李阳的教育模式，雄辩，演讲，洗脑，这与社会上出现的传销（zhi xiā一）模式，何曾相似？洗脑，忽悠，蒙蔽不了明白人，学习方面还真的没有捷径可走，不经过大学里正规科目系统地学习，年轻人又岂能轻易掌握一门外语？ 凌雪最近真回到市里来找小力了。小力对这位省城来的女生很是在意。凌雪来找小力玩，跟着小力一起到阶梯教室蹭外教的课。很快她就以超群的外语能力和逻辑思维获得外教jane的青睐。凌雪与jane成了课外的朋友，她常常相约jane一起去打网球，吃饭，逛街。小力在一旁给她们“打酱油”。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凌雪如何看待自己，自己如何才能优雅地把女生单独带出去玩。凌雪常以自己朋友的身份跟着自己到班里蹭课，她的才气使得班里那些学习的佼佼者黯然失色。凌雪的到来，一方面，使得自己蓬荜生辉，另一方面，又势必导致自己在班里不可能再有安逸的异性朋友了。 此外，小力甚至一根筋地断了与吴小丫的联系，那名女孩在深夜跟小力结下深深一吻，如今已是真的劳燕分飞了。青春红颜，两情相取——他内心对小丫充满了愧疚！小丫是名好女孩，单纯阳光，没有心机，只是学识方面或有欠缺。而凌雪却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小博览群书，胸怀鸿鹄之志的女生，正是自己梦寐以求之人。 机会终于来了。小力尝试着约凌雪某个周末到县城去攀登中学时曾经攀爬过的大云山。凌雪愉快地答应了。尽管是故地重游，小力还是在行程上做了一些布置，这可是位大家girl，不能出了意外。他联系上家在当地，高中同学彭欢欢，安排了食宿等事宜。 花开花谢，当小力带着凌雪再次来到他们当年打蜜蜂的山林，却已不能寻回那个蠢蠢而动的场景了。眼前的攀登，漫行，带着郊野游玩的特征，除了给人带来一些肌体的锻炼，还有清爽，坦荡的胸襟。在山谷中，密林深处的幽荡，使得小力几次想入非非，然凌雪在感情方面，似乎轻易不可被俘获，他在没有得到女孩明确示意之下，不可轻率，鲁莽。 这天夜晚，俩人在欢欢家住下。他们的这趟郊游，除了有天然氧吧的享受，还有欢欢的家藏腊肉招待，很是开心，惬意。 读书时风流爱玩的欢欢，如今日渐成熟，他与小力一起喝酒吃肉，畅谈天南地北。酒逢知己者饮，欢欢如今跑县市班车，很多话题都是小力所熟知的。 “小力呀，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跑客运这行吗？”欢欢举起酒杯，跟小力碰杯。 “唔，不知道呢！”小力应杯喝下。 “其实是因为你呀！” “呃，这怎么讲？” “咱们当初上中学的那阵，在校门口，只有你，是你爸亲自开着大卡车来接送的！我和同学们看见了，心里的那个羡慕嫉妒恨呐” “额——，呵呵！” “所以啊，我下学后就选择了跑车这行来干！” “你们俩口子，干这行也不错啊，今后咱们同学之间的联络，就靠你来传递” “那是，我俩干这行，在道上信息是最灵通的了。”欢欢老婆在一旁道。 “额，你们俩可别孙二娘开黑店，卖人肉啊！” “哈哈，那一定不会！” “小力，要说你也算是咱们这一行出身，今后要多关心做咱们这行的生存状态” 这个晚上，欢欢跟小力躺在一张床上，醉眼朦胧，喋喋不休地向小力讲述着他的风花雪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后来亚民曾幽幽地对小力说，在争夺黎娇的过程中，充满了激烈的竞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5 春去秋来，小力的大学生涯转眼进入到第二个年头，舞台球赛，辩论演说，校园的新鲜感已不再，他逐渐悟出，在这片小小的乐土，同样是个良莠不齐，雅俗共存的小社会。而市井街巷的浮华，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也会时不时地让他感到困惑。有一次，他在车站广场碰到一个拉皮条的女人，这让他感到震惊，心跳加速，匆忙逃走。 从农村到城市，从淳朴的乡土到藏污纳垢的繁华都市，年轻人血气方刚，对这个社会充满了愤世嫉俗。而随着不断地观察学习，体验着这个世界，他又悟出诸多社会人生的道理。有时候他不禁想，自己到底能为这个社会做什么？他记得，自己曾在上高中的时候，在这座城市用差旅费请过一对乞讨的爷孙吃饭，仅此而已。从小就被父辈师长们耳提面命，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改变世界，改变命运！到如今，他感受到自身是多么的卑微，无力做一件对社会有用的事情。尤为可笑的是，他差不多被这个社会磨合得圆滑世故了！ 他感觉再这么混下去，不会有什么出息，他的心里不禁萌生一种去意。可如今自己的学业才上到一半，自己能去哪里？外面的世界能接纳自己吗？眼下湖广一带的年轻人，多去了广州深圳闯天下，连小女生凌雪，也跟他说她今后要去深圳闯荡。他与宿舍的同学们探讨这个问题，众人心里各自怀着自己的小九九，莫衷一是。人生的十字路口，有必要经过深思熟虑，再作决断。 校园的生活仍旧继续，除了打球，艺术，恋爱，还有各种思潮泛滥。时下，大学生们流传着一段这样的论调： 1）我是普通人，没有天赋异禀，不会拯救世界。 2）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3）我的朋友很少，以后会越来越少。 这几句调侃的论调，虽说是笑谈，然对于众多大学生来说，它是多么深刻入骨的总结呀，它听起来犹如当头棒喝，如梦初醒，谁又能逃脱？！ 一群舍友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尝试着给其加注，终是无法令其回归正能量，众人便请老成深邃的段印朋来给其作注解。印朋乃稍加背书，既成一段佳话： 1）＿＿我不能拯救世界，却有可能拯救身边的人。 2）＿＿大部分不关心我的死活，但是家人和朋友关心。 3）＿＿朋友用心去交，不在乎多少。 正当学子们日复一日，重复着乏味的生活时，财威出现了。有天晚上七八点，财威突然背着行李来到了小力的宿舍。舍友们看到财威一副落魄滑稽的样子，一个个都笑了。小力见了，心里一紧，忙接下财威的行李，带他先去洗漱一番，自己到食堂打饭来吃。财威一边吃喝，一边对小力说道：“叔不要我干了，我得另外谋出路！” 小力听了十分吃惊，问道：“怎么会这样，家里不是需要帮手吗？” “嗨，不就是因为一次有惊无险经历嘛！” “威哥，什么事情，有惊无险？”段印朋去过小力家，认识堂哥财威，他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力也急切地问道。 财威一边啃着碗里的脆骨，一边跟舍友们点头示意。舍友们一个个竖起耳朵，听他道来。蛋蛋给他端上一杯水，递上了一支烟，嘱咐他慢慢吃，边吃边讲。 “我那天啊，开着那辆自卸车，空载，在我们家乡那个丄形路口拐弯，车速放得有点快街边突然跑出个小孩跑到路中央，摔倒了！” “啊！” 财威一边吃着饭，一边道来。众人正听着。 “这时我的车已经刹不住了” “那怎么办！？” “抢方向啊！我立马猛打方向盘，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我的方向不偏不倚抢得正好，我的车杠杠的，从小孩身上跨过去，四个轮，一个也没挨着他！” “胯下留人哈哈哈哈”众人听了，顿时发出一阵抽笑声。 “你们那个丄形路口我知道”段印朋印象深刻地说。 “你真的是个奇葩！”小力惊叹道。 “我当时魂都吓飞了，停下车来一看，小东西安然无恙，从车底盘下爬出来就跑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声。 “有这等巧事？”小力已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巧合，这事故可是出人命的啊。 “你不信啊，街上的人都看到了！我运气好，这次事件有惊无险，一点损失都没有！”财威不无得意地说道，“只是把我骇了一把。后来，我叔知道这事，把我大骂了一顿，解除了我的职务。” 小力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自己的哥。 段印朋拍拍财威的肩膀道：“不错，兄弟，临危不惧，处置得当！” 当晚，财威在小力的宿舍里住了下来。 在宿舍里住下的这几天，财威的喜感，给一帮室友们带来了欢乐。财威稍稍吹嘘，便与他们打得火热，众人轮番请他喝酒吃饭，跟他一起吹牛拍马，好不亲昵。茶余饭后，财威便请这帮同学一起打台球。 财威一边展现他炫酷的球技，一边与这帮同学讲述他当年读书时的野史：“我上中学的时候，跟小力也是同学，可是我当初不爱读书，每日打鸟掏蛋，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所以我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叫我‘鸟蛋’” “哈哈——，那你跟我们的‘蛋蛋’一个名字了” “额，我当年的老师都怕了我” “噢，财威兄，当年你的老师是怎么怕你的？” “当年，我的老师还没有我高，见了我多少要给点面子！” “嗯嗯那是！” “你比如说，在伙食方面，我可以时不时的吃到教师餐” “呵呵还有呢” “老师一般怕我给他们以颜色，所以很多事情，他们都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哦噢！你看我们这所学校的学生，今后百分之九十要走上教师岗位，你叫他们情何以堪？” 财威吃了一惊：“哦噢，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哈哈哈” “我如今早已改邪归正了，我很尊敬人民教师我们经常在一起扎金花”财威讲述得眉飞色舞。 “哈哈哈” 在财威借住在小力宿舍的这几个晚上，小力给堂哥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小力问财威打算去哪里，财威说他还在联系朋友。小力又咨询了父亲的意见，罗坚说财威在家里一直不给人省心，让他自己到外面去闯一闯也好。 约么住了四五天，财威对小力说道：“小力，我联系好了，准备去深圳，我有哥们在那边开车。” 小力问：“开什么车，的士？” “管它的士巴士，只要有车我都能开！” “那行吧，你到那边去得多留个神，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了啊。” “放心，我做哪行吃哪行的饭，违法的事情不会干！” 次日，小力乃安排给财威订了去深圳的火车票，财威跟众室友一一道别，直奔深圳而去。望着财威离去的背影，小力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再次打diàn huà给家里，问父亲家里的情况，父亲叫小力莫要操心，一切都有安排。 一连数个晚上，小力处在一种失眠，焦虑的状态。他再也无心这样在校园里待下去了，自己拿着家里的供养，虽说大多时间是用在了学习上，却也花前月下虚度了不少的光阴，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很大的意义。明年即将是新千年了，大学的生涯也将过半，小力认为，在学校里不一定能学到多少东西，主要是吸纳一定的思维和生活方式，使得年轻人进入社会后不至于有某种懦怯和不自信。很快，小力的心里形成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打算放了寒假就辍学，远走他乡，不再依赖家里的给养。这个计划不是简单的说走就走，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精心准备了的，这其中有天时，地利，以及人和的要素。 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周围的同学，并去市郊跟纯礼哥聊过一阵。纯礼哥说，世界无限广阔，年轻人只要有想法，就是好的！他拿出五百元要交给小力，小力连声推谢，说自己有钱用，不需要，最后勉强收下二百元。小力再次给父母打diàn huà，说了自己的打算，父亲在diàn huà里说：“小力，你如今已经快二十了，有想法，父母不再阻拦你。你在外凡事要三思，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广东人注重实干，你在那边，可在不伤及自身安全健康的情况下，多锻炼，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母亲则在diàn huà那头说：“小力，你到外面混不好，就回来，家里可以买条客运线路，给你来跑”不久，父亲又托朋友给小力带来一笔钱，叮嘱他到那边一定要小心谨慎。 寒假到来之际，小力跟老师和同学道别，相处了一年半的同室兄弟，请小力喝酒唱歌，男女同学们在卡拉一k包厢里送他《信自己》等歌曲。小力一一笑纳，自己先是回赠了一首《现代爱情故事》给曾经嬉笑怒骂的室友和女生，祝好男好女们的爱情圆满丰硕。最后，小力点唱了一首《sailg（远航）》给自己。 《sailg》 ——r一d steart i a sailg i a sailg h一 aga 'cr一ss the sea i a sailg st一ry aters t一 be near y一u t一 be free i a flyg i a flyg like a bird 'cr一ss the sky i a flyg passg high cl一uds t一 be near y一u t一 be free can y一u hear can y一u hear thru' the dark night far aay i a dyg f一rever cryg t一 be ith y一u h一 can say can y一u hear can y一u hear thru' the dark night far aay i a dyg f一rever cryg t一 be ith y一u h一 can say e are sailg e are sailg h一 aga 'cr一ss the sea e are sailg st一ry aters t一 be near y一u t一 be free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6 一九九九，冬季，寒风细袭。 罗小力从市区迂回到县城，他找彭欢欢拿此前去了广东的高中同学信息。欢欢告诉小力，蛤蟆（胡军），沈学好，还有好几名女同学，都在珠三角一带，不过他只有他们大致的联系方式，而且联系方式还有可能产生变化。小力说，顾不了那么多，先过去再说。 拎着简单的行囊，在二十世纪末，即将进入新千年之际，他从湘北县城车站，登上了一辆开往南国大省の卧铺大巴。 湘北→→→广州·东莞·深圳 欢迎乘坐家乡客车前往发财宝地！ 在逆向流动的淡季，客车司机们（亦是乡党）对小力的态度十分和蔼。年轻人经过一番伶俐的讨价还价后，一百四十元的车费，外加十元，即可同司乘人员沿途一起用餐。大家都是明白人，司机无需为餐费买单，小力也将享受一份超值的伙食。小力上了车，穿过并排的双层卧铺过道，找了一个车厢中部的上铺位，半躺了下来，心里暗自为司机给予的这份待遇感到开心。 他环顾了一下车内，乘客不到满员的一半。见那司机没事，小力询问他到达目的地要得多久，司机回答说“两天一夜”。小力拿出一份地图，仔细地查看，心里揣摩着：这趟可是真正的出远门了，一切都未可知！ 从这一刻起，小力即将变成一名南漂的打工仔。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广州？还是深圳？如果这趟过去没有落脚点，自己会不会流落街头？他一直听说，珠三角的治安是出了名的乱，自己一个人独闯南粤，风险有多大？ 车上的人们，踯躅蹉跎，尽管都是老乡，显然他们自顾不暇。手里捏着几个同学的联系diàn huà，小力盘算着——亲不亲，同学情，自己不济之时还得去找他们。正在遐想间，车上上来四五名年轻女孩，各自提着大包小包，显得十分不便。小力随手帮一名女孩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整理好。放好行李后，小力问那名女孩： “你们带这么多东西，下车后怎么搬得动呀？” 女孩答道：“没办法，这些都是那边人要带的！” “哦，你们在那边都有落脚点了吗？”小力有几分迷茫地问道。 “我们都在那边呆了两年了！”这名圆脸女孩露出一丝浅笑，显出几分老道。 “那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他脱口而出。 圆脸女孩看了看小力，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那边不需要男工！” 这时，车厢后头有女孩叫“娇子”，她便过去照应同伴去了。 大客车在十点半钟缓缓地启动了。 小力又看了看另外几名女孩，都是充满朝气，年轻的女孩。小力忽然意识到：她们是不是在那边做那行的？这年月，打工妹在广东的负面消息可不少！据说，湘川妹子在那边还很受欢迎的。不过听了女孩们后来的聊天，显然她们是在南方某企业安安分分打工的女工，言谈之中，她们把自己生产的某种电器描述得都有板有眼，符合欧姆定律，无意中还让小力了解了美国的生活电压是110v。 客车驶上国道后并未一直前行，而是东弯西绕地去揽客。大约一个多钟头，半途上来两名男子，手腕上盘着龙纹，让人一看都不像什么好人。其中一名“纹身”挤到娇子身旁的空铺，躺了下来。娇子见此情形显得十分别扭，却又不敢吱声。客车上的铺位，设计得像两排双人床，俩俩乘客之间没有间隔，一人随手一搭即可将另一人抱住。 这一切，被小力收归眼底，他乃静观其变。 两个“纹身”一前一后地交谈了起来，言谈当中更显语言暴力，污染着整个车厢，两人还不时爆发出阵阵淫邪的笑声。 “兄弟冲上去，砍了三个人” “带回一个女的哈哈” 旁人都忍受着两个“纹身”粗鄙下流的谈论，一路上不敢吭声。车厢内有人自顾着吃喝零食饮料，伴随着满地丢弃的垃圾，显得十分满足的样子，室内的物质和意识形态的污染，丝毫不被他们所掌握。现实给小力上了第一课——这就是社会！ 他斜躺在卧铺上，不经意地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南下——为了生存？为了尊严？抑或价值！古人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这个凡俗的世界，一切皆以“钱”字开道！毋庸置疑，金钱能让人得以生存，金钱也可以回馈人价值，尊严，但是，金钱绝对替代不了人的格。现代社会，很多年轻人都是受过教育的新生代，他们都希望自己能上升到“马斯洛需求理论”的更高层。然而，理想往往顶不过现实，哪怕是年关将至，依然有很多出门人，为了生存，为了扒一口饭吃。言回小力本身，如果没有父辈创造出稍好的经济条件，他还不是跟别的农村人一样，早就两脸一抹黑，在乡间野地里刨食吃？ 这趟旅程，这趟卧铺车的旅程，小力和众多年轻人一样，是出门求生存，他们逃不脱马斯洛的“底层需求”，也就是安全的需求。眼前，娇子的安全需求上升到了第一位。她无助的眼神，几次向众人发出求助的x hà一。小力心里明白，这个夜晚，即将会有一场冲突发生，自己有必要尽力搭把手，而且要不留痕迹。这不是逞英雄的地儿，更与尊严价值无关。 一路上，天色阴沉，客车在冷风中呼呼地穿梭着。 他隔空找娇子聊了起来，娇子也很配合地与小力像熟人一样地交谈。两名“砍手”一愣，转头看了看在隔铺的小力，没有搞清这位老弟的来头。过了一会儿，这两位道上兄弟似乎也累了，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大家心里明白，这对“纹身党”虽暂时性消停下来，说不定晚上会生出更大的事来。 客车司机们只顾着一路飞奔，从晌午到黄昏，居然就只吃了一些干粮。小力饿得早已两眼发昏。终于等到下午六七点钟，司机们才找了一处国道汇合口，停了下来。小力往外一看，公路两旁餐馆林立，是那种不用怎么装修，甚至不用打招牌的二层民房。司机大声吆喝着，“全部乘客下车吃饭啦，全部乘客，下车吃饭啦。” 按照此前的约定，小力被司乘叫上上了二楼，楼上已备上店家安排的丰盛晚餐。不用客气，小力和三名司乘，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吃喝间，一名老司机抹抹嘴，问小力是哪个乡镇的。小力报上自己的出身地儿，并随口讲了一些地缘笑话。 听到兴头上，那名老司机忽然问道：“伢子，你是黄盖湖的？你是不是罗坚的儿子？” 小力一惊：“您怎么知道啊！？” “嗨，我同你爸是老朋友了，当年我们开货车一起拉煤，我的车陷在泥坑里，他还帮我拖过车的——我看你长得就像罗坚咧！” 小力这才想起每个大客车司机首先必须是三年以上的货车司机。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交谈就显得亲热多了。小力于是把车里两个纹身男的情况跟司机们说了一遍。不想，年轻的司乘员说近年还真听说过在卧铺车上发生qiáng jiān的案例。几个人一商量，得想办法来阻止类似事件的发生。 吃完饭，已到晚上八点多钟，众人回到车上，qi chē又缓缓地启动。那名年轻的司乘员手里拿着话筒，走到过道中央，大声地说道：“各位乘客，请注意乘车安全，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前面马上要出省了，春节将至，两省交界处会有jg chá查车，到时请配合jg chá，接受检查”接着，他又要求部分乘客将位置调整了一下，让不认识的男女乘客分隔了开来。 这下，娇子她们才得以安心下来。娇子并不知道，司机们的这番反应，是在小力沟通后作出的。 夜色下，车内一宿，相安无事。两名“纹身党”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溜下了车。客车沿着湘粤边境崎岖的国省道，发出沉吟地低吼声，翻过绵延起伏的山脉，进入粤省境内。 凌晨，迎接小力的是一个叫做“坪石”的粤北小镇，她就像小力的家乡一样，给人特别清新的感觉。这个时候，小力显得格外兴奋，他终于跨出一大步，来到了“敢为天下先”的南粤之郡！ “呵呵——广东，我来了！我来了——无厘头！” 此时此刻，小力仍没有设定好自己的终点站，广州——一r——深圳？ “娇子，你们要到哪个城市下车呀？”小力大声地问他的老乡。一旦出了省的人儿，同县来的又多了一层亲缘关系。 “我们到东莞！”其中一个女孩答道。 “哦！东莞，那我也跟你们去！”此时此刻，老乡已然就是亲人。 女孩们听了都把目光投向娇子，没有一个回应的。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去东莞，答对了，我们就带上你！”娇子突然发问道。 小力听了，微微一笑，这是在考自己的应对能力哩！ 旁边的的女孩听了开始起哄，急着催小力回答。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行吧？” “不行不行，你说的是广东，而且这句话是别人说过的，不算！” “别急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呐！” “——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莞邑在其中，广深跷不动！” “好——！” 车厢里的人听了发出一阵欢呼声，开车的老司机听了也探过头来，笑着说：“年轻人，有奔头！” 这时的小力，并不知道东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娇子等人能带他找个落脚的地儿，进而，他能找个保证生存的工作。至于有没有奔头，现在定论，还为时尚早。况且，父亲的那位老朋友，后来警告他说：“东莞可是不相信眼泪的哟！” 娇子是答应了带小力一起走，但她对小力说，看能不能先住下来，找到找不到工作，她不能打包票，现在外面的男生，东躲西藏过得像鬼一样。小力听了，顾不了那么多，连声答应“行，行，行！” 巴士一路又行进了大半天，进入广州市区。红灯绿灯，兜兜转转，年轻人早已搞不清东南西北。客车来到广州火车站广场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司乘员吆喝道，有到广州火车站转车的人由此下车。 小力望了望窗外，只见“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八个大字，十分显眼，让人感到震撼。广场的正面是一座层叠的高架桥，小力听说这就是著名的广州火车站，他便想下车去看看，顺便买点水喝。 年轻的司乘告诫小力说：“小心哦，这里可是全中国最乱的地方，黑道盛行！” 老司机也说道：“抢劫，shā rén，吸毒的，诈骗的，都在这里了！” 小力听了十分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来到这个让打工者们谈之危危的车站广场。广州站，多少年来，它是千千万万打工仔们心中的一座灯塔，多少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来来去去，书写着一代又一代属于他们自己，生生息息，不灭的故事。 广州站广场，大喇叭里不时地播报着寻人的启示，人来人往，扛着大包小包的，推着小车叫卖的，吆喝打diàn huà的，还有一些漫无目的，让人看上去，脑袋不长在身上的人。他不敢大意，走了两分钟，看见一排卖菠萝的，他们一个个生得胡子抹茬，面如黑旋风，扯大嗓门在那里叫卖着。他正渴得难耐，忙走到一个摊位前，指着一瓣菠萝，问道：“多少钱一片？” 那位“李逵”扬了扬手里的水果刀，说了一个他今生没听到过的货币单位： “乙蚊（n）。” 小力又问了一遍：“多少？” “乙蚊（n）！”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喏喏地竖起一根手指，“壹壹块？”随手递了一块yg bi过去。 对方开始急了，“哇啦哇啦”地叫了起来，他一句也听不懂。 小力也急了，怎么，他连普通话都说不了？这是在干嘛，发x hà一？再说，就四分之一片菠萝，能要得了多少钱？ 广场上的人流滚滚，谁也不认识谁。 说时迟，那时快，黑道要动手了，他迅速扔下那枚yg bi，抓了那块菠萝，拔腿就跑，留下身后一串怎么也听不懂的叫骂声。 风声鹤唳，他不敢往后看。穿过滚滚人流，小力飞快地跑回大客车，上车后，他迅速地把那片菠萝塞进年轻的司乘的嘴里，自己噗嗤噗嗤地直喘气。 待小力看到后面没有追兵，慢慢缓过气来，众人开始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力这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听得车上的人都笑翻了。 老司机说道： “年轻人，你不错哟，还赚了一块！人家打工仔出门到了广州火车站，不是被骗的，被打的，被讹诈的，就是被欺负的！现在倒好，你个古惑仔，搞掂广东佬！” “哈哈哈哈” “他们只是一些贫穷的，卖菠萝的本地农民！” “他要会讲普通话，我给他两三元也没问题啊，我没想到，在中国的地盘上，还有不会讲普通话的中国人！” 多年以后，小力回想起自己接触到的第一句“粤语”，不禁哑然失笑，而广东农村人，皮肤黝黑的形象，又与心目中的“黑旋风”何曾相似！多年来，打工者们口耳相传，广州站的治安恶疾，亦是声名远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7 东莞——呵呵——莞尔一笑！ 乡党们在车厢里的笑声，一路传到了广深腹地东莞市。短暂的欢笑过后，这座打工之都就毫不留情地让小力领略了谁的眼泪在飞。在诸多打工者的言谈中，东莞被描述为一座灰暗的城市，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地处珠三角核心的城市，被认为到处充斥着“骗子”c“抢匪”c“治安队”c还有“性”。 还在车上时，老乡就善意地提醒小力，切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 进入黄昏的时候，小力告别了长途客车司机，跟着众女孩在市北郊的一个车站下了车。此刻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力，只能扛起女孩们的行李，跟着她们往市区走去。街道上到处是兜着黑烟行驶中的中巴，大巴，客流如潮。这个时候，他还处在初来乍到的兴奋当中。一路上的中巴车，门都不用关，不时会有一只手伸出来招呼任何一个路人：“去哪上车上车，走走！” 小力被沉重的行李压得喘不过气来，正想着要不要拦辆车坐。娇子她们直接否定了他的念想：“走，这里到处是黑车，不能上！”在这座城市待过的女孩们只知道，到了东莞总站，找到一路黄颜色的13路车才可以坐，那才是刚好到达某镇工业区的公交车。这可把小力累惨了，他自己倒是没有多少行李，却被一众女孩的行李压得半死。 年轻人首先见识了东莞的地标（彼时），一座叫做“金源中心”1的建筑，玻璃幕墙，高耸入云，这表明他们到了市中心区。地标不远，有一座历史悠久的东莞迎恩门，据说是莞邑古郡的护城楼。在古代，人们到了这座运河边的西城门，就是到了东莞县城。年轻人仔细打量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门，向她表达着敬意。随后，顺着莞城一号公路2行进没多远，便是那座鼎鼎有名的东莞汽车总站（旧）了。 要说东莞总站的出名，首先在它门前的那座偌大的环形天桥——来来往往的行人，犹如行走在月球的边缘，没有几个人的心是踏实的。在一代打工者刻骨铭心的记忆里，如火如荼的背包客，低声吆喝着的三教九流，心怀不轨的小混和伏地求财的乞丐，让每个过往的人都没有安全感。 及至进入总站内部，更是被那狭窄的台阶，浑浊的空气，嘈杂的噪声压得没有脾气。 “广州，广州” “深圳” “中山珠海” 扯着嗓门吆喝的司乘员，操着蹩脚的普通话。 街边零星闪烁的警灯未能让大众获得安全感，行走在这里的人们心理脆弱，他们互不认识，内心充满了自我保护意识，一不小心，就可能有亡命之徒以身试法——人们行走在这里，连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小力虽从小见多识广，此刻也不敢大意。川流不息的车辆，傍晚发黄的路灯，滚滚的人流，流露出某种挡不住的冷漠。来到这里的人们，绝大多数是漂泊者，于己的忐忑和不安，无暇顾及旁人，使得每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冷漠，包括此刻谨慎的小力！ 一行人来到车站出口，反复搜寻，却没能找到女孩们所说的那班公交车。而周遭却有吆喝的揽客仔播报着她们想去的那个镇名。女孩们一商量，决定去问一下那些私营中巴车的价钱。娇子和另一名女孩随即上前去问了一个揽客仔。问过之后，她们犹豫了一下没有上车，转身走开。不想，那揽客仔突然骂道： “两个臭鸡婆，不坐还问那么多” 初出江湖的小力听了，燃起一阵怒火，上前质问道：“你们凭什么骂她们‘臭鸡婆’？！” 几个揽客仔听了，立马扬起拳头：“喝喝，你个‘死捞’，不想活了” 女孩们赶紧把小力拉开，劝小力不要计较，不然人没帮到，反倒把自己给搭上了。 晚上八点多钟，小力终于跟随女孩们来到一个叫“矮岭冚”的工业区。只见工业区里的厂房一家接一家，各自有围墙围着，一旦关上铁门，厂内厂外就是两个隔绝的世界。在这个治安的严重混乱期，厂家都各扫门前雪，不想自己内部出事。 到了女孩所在的那家工厂，她们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娇子让小力先在门卫室坐下等一会，她先去找人授权放他进去。 过了一会儿，娇子出来，说台湾老板今天不在，没办法住进厂区宿舍。那怎么办？保安没有得到指令，是不敢擅自放人进入厂区的。 娇子跟几名老乡一合计，说先让小力跟人到外面的出租房先住一晚。女孩们说要请小力先到外面去吃饭，小力说，只需你们带我去，饭我来请。娇子看了看小力，颇为玩味地道：“外面这么乱，你那一点钱，还是留着后面花吧！”小力不明就里，仍坚持说要自己来请。 几名男女来到外面马路，只见一辆辆背着长方货柜的牵引车在工业区纵横交错的田字格路上飞奔。小力心想，这大块头厉害，拉得多，跑得快。到了工业区的街市一看，哇，几乎全是打工群体，摊档林立，卖的一些低端生活用品，摊档之间，穿插着一些劣质的音乐（低俗）。 “哇，这里好多人啊！”小力惊叹道。 “呵，现在还是年底，不算多，要到了正月，那才叫人满为患呢！”有人答道。 一行人来到一间大排档，坐下。点过菜后，娇子对小力说：“在外面出租房条件很差，今晚你可要受点委屈哦！” “娇子，谢谢你！我没事，都是吃苦过来的人。” “年轻人，初到东莞，可要小心点哦，外面抓人！”一个住在外面的男性老乡说道，他是其中一名女工的男友。 “啊，抓人，我又没犯法，干嘛被抓？”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我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记住，不要认死理，我们这是在人家的屋檐下。” “老乡，你这次来幸好是碰到了娇子，不然你看看外面那些打流的，要么居无定所，要么东躲西藏，就像老鼠一样！” “他们不会去住旅馆吗？” “住旅馆，呵呵，你以为大家是来旅游的啊？”一席人笑谈着小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人，男老乡接着说道，“咱出门人，都以求财为目的，哪还能再往外花钱！你看外面很多人，连出租房里的一个床位都住不起，直接睡草坪，睡涵洞，睡桥底的人大把，女孩子也是一样！”小力听了，惊讶不已。 吃过饭后，小力跟着两名男性老乡，穿过一片荔枝园，来到附近的三层农民房区。进门一看，噢，这里住了好多人，都是暂时没找到工作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各自隔着一张铁皮房门，条件十分简陋。小力虽说适应能力比较强，但此时此刻，流落异乡，人生地不熟，让他感觉到了些许落寂。 在简陋的出租房，小力跟两名老乡攀谈了起来。来到东莞，才知道这里和内地真的不是一片天，从某种意义上讲，东莞也算得上是中国最江湖的地方了。对于发达地区的种种排外做法，小力听说了一二，尽管内心有无数个不屈服的理由，他还是决定入乡随俗，且行且珍惜。 这天晚上，小力十分疲劳。半夜十分，他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外面嘈杂的叫喊声，老乡迅速叫起小力：“治安队查房来了，我们赶紧跑！” 小力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治安队？我又没犯法，干嘛要跑呀？” “快点啊，他们还在隔壁，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只听见外面的叫喊声更乱，有人被抓了。 没有办法，此刻他也害怕了起来。他穿了衣服，跟着两名老乡从后门逃出，只见黑夜中电筒亮光闪闪，传来阵阵呵斥声和惊叫声。此刻小力也开始感到心惊，跟着两人飞快地往一片香蕉林子跑去。荒郊野地，棘草丛生，他被荆棘划了几道口子，脚指头也被一棵树桩戳破了，有一股钻心的痛。 几个人跑到一座小山坡，四周一片黑黢黢的。小力不熟悉地形：这地儿怎么凹凸不平啊！ “别出声！”老乡警告道。 他仔细一瞧，我的个天哪，这四周竟是一片坟地！ “行了，我们今晚就待在这里了。” “啊——”小力开始起哆嗦，小时候，他可是最怕遇到坟堆了！ “我们干嘛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呀！” “这地方安全，没人来。” 我的个天，今晚竟然要在这死人堆里过夜！没办法，老乡说被治安队抓去，会关起来挨一顿打（至于为什么被抓，当年的亲历者最清楚）！3 还好，有三个年轻人在一起，怕死人，死人也没有活人可怕。 第二天一早，娇子就给小力安排住进了工厂宿舍。小力这才明白娇子的帮助，是多么的重要！昨晚真是太恐怖了，条件简陋，没有洗漱冲凉不说，竟然在坟堆里跟死人过了一夜。 当娇子她们听说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禁笑道：“你运气没那么差吧，才住一个晚上就碰上了治安队查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金源中心”是东莞一段时期的地标，因其主要服务于央行，不接地气，没有人气。 2即莞太路。 3从九十年代中期以来，外来人口最难融入本地圈子，几乎达到极致。随着内地人的大量涌入，资源严重不足，加之不良青年偷盗抢掠，破坏公物，让本地人视之为洪水猛兽，纷纷拿起大棒驱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8 入乡随俗，住进宿舍的小力很快就通过室友搞清了这家工厂的情况。这是一家台资企业，生产音响等电器。要说娇子在这家厂里，还真的有点势力，别人不敢收留外人在厂内住宿，她给人打过招呼之后，小力的临时住处就有了。小力还听说，娇子的堂姐美玲是厂里台湾老板的情妇，她在这个厂里算得上半个老板娘，很多同事都敬畏着她呢。遐想之下，这不禁让小力为之愕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情妇政治？ 转来转去，小力居然也碰到这种传说中的桥段！他感到十分惊讶——这似乎与自己数年来接受的传统价值观格格不入。美玲傍着台湾人，娇子依靠美玲，小力依靠娇子，那——自己算什么？ 昨晚的一夜惊魂，让他心有余悸，不管怎么说，娇子为他解决了住处。外面很多人只能租住在简陋的出租屋里，除了每日要花费不说，还有被抓捕的风险。尽管娇子说已跟厨房打好了招呼，他可以去饭厅吃饭，他还是决定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娇子又对小力说：“很快就要过年了，你找工作只能等到年后再说。”小力答应了下来。 小力的室友阿友是厂里的小车司机，与小力是同省的老乡。阿友很是热情，主动跟小力聊天。都是开过车的人，大家一聊就有共同话题；再谈到对一些时政要闻的观点，两人更是所见略同。接连的一个星期，小力都待在这家厂里，阿友在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小力在厂里闲逛。这是家规模上百人的工厂，有生产部门和包装仓库，还有一栋办公楼。车库里停着一辆老款benz s600，还有一辆凌志越野车。小力心想：这台湾人真是有钱啊！那两辆车对内地普通人来说，可是遥不可及。这个时代，拥有一辆轿车，也毫无疑问是身份的象征！自己虽然爱玩车，此时也只能将奢望深深地藏于心底。 这天，阿友没有任务，他便带小力来到车库。阿友进入大奔，启动车子，并拿出工具来给车做些保养。 “阿友，这辆奔驰得多少钱啊？” “这个呀，一百多万吧，反正咱们买不起。” 小力心想，这种上百万的车子，不也就是四条腿跑路吗，我爸那辆解放可比它结实多了。 “小力，你有没有开过这种车？” “没有，仪表盘都认不全呢！” “呵呵，你谦虚！”阿友笑笑道，“如今台湾人有钱，在大陆投资办厂，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啊！” “有钱人也应该有有钱人的烦恼，你每天替老板驾驶这辆豪车，日子也挺滋润的！” “也不能这样说，只是打工，你知道在这厂里开车才多少钱一月吗——这工作看上去光鲜，一个月也就千来元，还经常被扣款。只能说我在厂里上班轻松，衣食无忧。你不知道，我一个兄弟现在还在外面出租房里等着我的资助呢。刚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说昨晚被拉进治安队了，正等着我拿钱去救命哩！” “呃，怎么回事，犯了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暂住证啊，走在大街上，就能被治安队抓进收容所里，让你的老板或朋友拿钱去赎，没有就送去木头镇修一条永远修不完的铁路。” “赞助证？”小力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不是赞助证，是暂住证。”阿友用手比划着。 “这暂住证是什么人发明的？” “什么人发明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打工者来了就得办。” “那就去办一个呗！” “说得轻巧！办个证得要三百元，那相当于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呢！现在很多人饭都吃不到一口，谁会舍得花这个价钱去办证。” 小力心想，幸好自己住在这工厂里面，舒适又安全，不然又得面对多少未知的风险。不过小力还是想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他提出跟阿友一起去收容所赎回他被羁押的朋友阿胜。 下午，俩人来到收容所一看：哇，这哪是什么收容所啊，分明就是一间没完工的毛坯房，里面挤了一群男男女女，异味扑鼻。阿胜昨晚在里面呆了一整夜，人看上去十分憔悴。阿友把自己的厂证个治安队员看了看，替阿胜交了三百元。那带头的治安队长，收了成堆的票子，也不开收条，便吩咐让阿友带着阿胜离开。出来时，三人被里面的一个女孩叫住，女孩给他们一张纸条，上面记着她男友的名字和打工的厂址，请他们去一趟那家工厂，找他男友拿钱过来赎人。 当一个年轻女孩，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信任她的同类——这种信任，仅仅是靠他们有着某种相同的经历——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办完女孩的嘱托，在回去的路上，阿胜说：“你们再不来，我今晚可要被送到木头镇去修铁路了！” “修铁路可就惨喽，每天给你挣五毛钱的工钱，凑够了回去的路费，才给你遣送回老家。” 小力叹道：“每天工钱五毛，那得干多久才够路费回家呀” 阿胜说，他是在前天晚间睡觉时被治安队抓去的，“那里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被抓的人全被关在一起，稍有不从就会挨打。”阿胜在里面待了一通宵，给蚊子打了一夜工。毛坯房的隔间还关了好多女的，都要找人花钱赎回，不管你是大学生研究生，男生女生。小力听得心里直冒汗，自己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两样，凡胎俗体一个，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怕了！自己好歹算是读过书的人，哪怕是破财消灾，也不能遭此侮辱，得赶紧找人去办这个证。 阿友细微地安慰着阿胜，带他去洗漱，换衣服，叫他不要放在心上。作为同类，他们肝胆相照，相濡以沫。看着阿胜的可怜遭遇，看着这两位新结识的朋友，小力心生感动，他决定请阿友和阿胜吃顿饭。两人也很乐意交小力这样一个朋友，便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 进入夜色的工业区，年轻人一波接一波。街边的大小摊档，生意红火。露天溜冰场，激烈而刺耳的音乐，让小力想起了与大学同学的那场旱冰派对。三人找了一家开放式餐厅坐下来，小力点上几道荤菜，再点了六瓶啤酒：“先来点啤酒压压惊！” 阿胜讲述着他被抓时的情形： 治安队半夜破门而入，“起来——蹲下，手抱头” 小力很是鸣不平。 阿友在一旁连忙劝道：“算了，算了，总算没吃大亏！来，干杯！” 酒杯之中，小力又了解到阿友和阿胜的一些情况。原来阿友和阿胜在家乡都是开货车的，他俩的年龄都在二十一二岁，在社会上干了好几年。阿友和阿胜半年前一起出来找工作，阿友找到一份小车司机的差事，阿胜则没有那么幸运，半年来一直在飘。小力此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堂哥，他在深圳那边是找到工作了呢，还是像阿胜一样漂浮不定？ 这天晚上，小力他们喝得有些晕了。阿胜十分投入，且有几分激动，不停地诉说自己的境遇不佳，他和阿友原本在家乡一起开货车，前两年生意尚可以，随着普通货车行业门槛越来越低，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他们的生意最终无以为继，只好将车转让后，出来谋生。阿胜的父母因为买车还欠下了人家的账，到现在都没还清，说道心痛处，阿胜不禁哽咽了起来。 两人连忙安慰阿胜。小力说：“兄弟，这只是因为运气，不必灰心的！”阿友说：“我在这边呆了近半年，我看见来来往往的货柜车特别多，这种车大多是香港人开的，内地还少，一般人开不了，更买不起，阿胜你不妨去培训一下开半挂车，再托个熟人去应聘开半挂车。学车的钱我来想办法” 小力说就是，他刚来东莞才几天，也看到一路上的货柜车，风尘仆仆。 这天晚上，三人边喝酒边聊，玩得有点晚。吃喝完，待小力和阿友晕晕乎乎地往驻地走时，突然遇到四五个手持棍棒的人，随后他俩各自遭到了几声闷棍 待小力早上清醒过来时，直感觉背上隐隐作痛。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对了，昨晚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力定了定神，仔细的回忆——是啊，昨晚酒后跟阿胜告别，小力和阿友在回来的路上——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差不多十一点钟，他们在昏暗的工业区路上，迷迷糊糊地被四五个人围住，他们手持木棍，朝两人身上各自猛抽了两棍，他们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后来是工友把他俩抬回宿舍的。小力一摸身上，昨天身上剩下的千多元全都被那帮人收走了。这时，阿友也从床上清醒了，他一清点，身上的呼机和零花钱全都被他们抢走了。 阿友的手机丢了，厂里有事，派人过来叫他，他来不及上点活络油，只能忍着疼痛赶去出车。阿友上班去后，小力独自留在宿舍里。他回想着这几天的情景，传说中的广东治安乱象，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他有必要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选择了。一个人怀揣着闯天下的梦，来到这莞城，现在却面临着如此复杂的局面。或许以后他将会用仅学的半桶水英语来开路，可是他连个毕业文凭都没有，又能闯什么？毋庸讳言，之前自己仅有的些许优越感，至此已丧失殆尽。未来的路在何方？小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同学。他们会怎么说？又会怎么看待自己？陈慧凌雪吴小丫 好在小力不是儿女情长，哭哭啼啼之人。这点挫折，对一个男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很快摸清了周边的方位，地形。原来这片珠三角腹地跟自己的家乡一样，三十二个镇区，地势平坦略有小山脉；周边河流众多，又细又密，不同的是这里的江水居然可以倒流。与水土相关的岭南族裔活动，世代繁衍，天长日久，衍生出一些内地人读不出的热词：涌（ch一ng），邑（yi），氹（dang）。莞邑，就是东莞人给予自己这座城市的昵称。 就在数十年前，这个地方穷得与内地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一段天昏地暗的逃港史1。斗转星移，南海边唱起了春天的故事，莞邑大地也随着深特的迅速崛起而崛起。伴随着制造业的空前发展，四面八方的淘金者迅速地赶来，外地人口已数倍地超越了本地人口。本外地人的交融与冲突，不可避免地发生。四处可见的建筑工地，厂房，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大多是外来工。来的人多了，魑魅魍魉就有了，偷窃，抢夺，杀人的治安问题随之而出。 有深圳过来的打工仔说，深圳那边抓人都抓疯了，他亲眼看见人被一车车拉进樟木头收容所，收容所装都装不下了难怪有人说九十年代是个疯狂的打工年代——心怀叵测的人疯狂地犯罪，街上的治安队疯狂地抓人。本地居民一度视外来工为洪水猛兽，有的村落甚至将村口用铁栅栏拦起来，专人把守，限制外人进入。 据说，八十年代广东人民对内地来的打工者是开放和包容的。有新闻报道当时有一批江西井冈山来的打工妹，被两地劳务部门用大客车接到深圳某工业区。地方官员听说是革命老区来的小姑娘，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就像接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在当地最好的酒店包了十二桌，首先请领队和姑娘们开了洋荤；又安排当地所有的宾馆和招待所，全部对她们敞开大门，她们愿意住哪就住哪。并告知宾馆和招待所，井冈山来的一分钱也不能收。谁知晚上有人悄悄地报告说：“那些女娃悄悄地躲在房间里哭鼻子！”领导听了：“哭鼻子？谁欺负了她们！？”“谁敢呀，在山沟里呆习惯了，想家呗！”2 小力是九十年代的最后一秒（刻）赶过来的，承上启下，他正赶上一个爷爷不爱，姥姥不疼的时代，当然没有福分享受这种待遇了。那是早期，客以稀为贵！更是发达地区政府对革命老区的花季姑娘们的关怀。而今这个时代，广深腹地人满为患，适者生存，即使是花季的少女，也一视同仁。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陈秉安《大逃港》。 2陈秉安《来自女儿国的报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9 新千年的年关，室友们纷纷回老家过年，小力一个人在宿舍没事干，躺在床上看一本工仔间流传的手抄本《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就在他躺着看书的时候，他的身体越来越躺不住了，他先是后背开始慢慢直起来，越往后看，他的身形变化明显，他的后背开始弓起来，就这样，一天一夜，他弓着背一口气看完了这本手抄本。 这正是一本记载当代打工者们的生存实录，他对其间所述的她们的遭遇感到震惊！书中的情节虽有一些初级且粗糙，然触及到的却是人的灵魂的深处：新生代的她们早已不是老区来的单纯可怜的小姑娘。时代逼迫着她们或忍辱前行，或破罐子破摔。两名年轻的女孩，历尽波折，从四川来到东莞，住在了一群夫妻合住的群租房。一元钱的炒粉，是她们的主食。有一种叫做塘鲺鱼的物种，小力此前不知道，是本地富人从不碰及，生长在臭水沟专食垃圾长大的鱼种，却成了她们餐桌上的美味。几名女孩为了躲避治安队的抓捕，竟也趴在荒山野地过了一夜！这群年轻的女孩在外遭受诸多的打击，回到家乡时仍不忘给邻家孤苦伶仃的老太送饭，那臭气熏天的场景让人哀叹。再次回到东莞时，苦守传统的农村女孩，最终还是跟那些翘着“大屁股”的出租房女人沦为了一体。 看来，形势不容乐观，他还得面对人生的一场硬仗。从小，父亲就言传身教地教他如何应对复杂情况。如今独自一个人在广东，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自己拿捏。父亲虽嘴头上说希望他在外吃些苦头，但吃过苦的父亲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从小，自己在家乡没吃过苦头，如今在异域他乡，苦难似乎一步步逼近。在电话里，父亲跟他说，已经把那辆自卸车卖了，他现在仍驾驶着那辆跑长途的解放，有机会，他会亲自开车到广东来看他。 二千年的新年有新气象，南方的春节一点都不冷。小力在宿舍呆得有些累了，他决定出去舒展一下筋骨。他走出工业区，来到一处村子，广东人好奇怪，村头一个神仙宫，村尾一个土地庙，香火旺盛，青烟袅袅，让他感受到本地人浓厚的迷信色彩。年轻人对此不以为然。让小力眼前一亮的是附近一座篮球场，大人小孩在球场玩得正欢。他走到球场边，只见整个球场设施很是齐备，透明篮板，橡胶地面，划线清晰，四周还有大功率的照明灯。呵呵，想不到这儿还是个民间篮球之乡！ 广东话虽难懂，篮球文化却是相通的。看了一会儿，小力即被打球的本地青年邀请进入三人一组的对抗赛。篮球圈有一种精神，球打得好，有技巧，有帅度，自然就会引得众人的尊重。上场的一会儿，小力三人组动作敏捷，不断得分，直叫其它队组轮转如流水。 一个多小时下来，小力已是大汗淋漓，好久没有试过身手了，这回玩得有几分开心。 坐下来歇息的当会儿，几个本地青年称赞小力的动作娴熟，今次与小力配合得十分酣畅，他们相约小力第二日再过来一起玩。小力答应了下来。与他们交谈之下，小力才了解到，原来东莞的篮球运动早已名声在外。当年常平镇的农民队，远赴中原，以一镇的实力，就夺取首届全国农民运动会男子篮球冠军。本地人把打球说成打波（ball），他们热爱篮球的劲儿，从无处不在的乡村篮球场，可见一斑。内地赶来的小力，无意中感受到了本地球友的友善，在新年里的这几天，每个下午他都来这座村子打上几波。 转眼春节已过，返城的打工者们纷纷回到工作岗位。娇子叫小力做好准备，她找人介绍他进厂。“进厂”二字，对外人来说，或许索然无趣，然对身处这个时代人在他乡尚未找到工作的外圈仔来说却是棵救命的稻草，尤其是内地过来的男丁们，不进厂就意味着忍饥挨饿，不进厂就会被人抓捕，就会没有钱花。 此刻小力并不体会娇子的一番好意，甚至从心底对娇子把他当作流水线工人来引荐感到悻悻然。照他的设想，他应该在人才市场，英雄逐鹿，华山论剑，才是正道。不过小力也知道一时条件尚未成熟，自己连个毕业证都没有，经验尚缺，又怎能到人才市场去和人pk。眼前的吃住行都是个问题，总不能再伸手找家里要吧？因此，左也是走水路，做个普工，把这里当个跳板，先挣点路费钱，过几个月再作打算吧！ 台湾人向来把大陆打工仔视为洪水猛兽，他们只喜欢温驯贤良的大陆打工妹。不过有些工种还是需要男工来做的，因而这家工厂每年春季会有二成男性工仔在老板的亲自审阅下进入车间打工。 小力被美玲列入了排队见工的第一位，她领着小力进入台湾老板的办公室。小力看了一下美玲，这位女同乡三十来岁，长得并不算漂亮，神情里透露着精明。他不禁暗想：这台湾人怎么会选中她做情妇。进入办公楼里间，小力有些紧张。暗光素雅的办公室内，一套高尔夫（g一lf）球具放在茶几边，格外显眼。古朴的办公家具，半昏暗的灯光搭配，生出些神秘感，让小力有些眩晕。 直至见到这位台湾老板时，小力才知道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嘴上叼着根雪茄，不时传出几声咳嗽声。美玲等人对老板总是唯唯诺诺，生怕有半点犯错。小力心想，咱内地人就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下人，专门伺候人的。到这个时候，小力逐渐对美玲产生了几分理解：台湾人这么把年纪，需要有个伺候他的保姆，没有什么资本的美玲，审时度势，把握住机会，上位到老板身边——要是有好的出路，谁愿意委身服侍一个病怏怏老头？ 老板开始对搵工的外圈仔进行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罗小力，今年刚好二十，老板。” “你是哪里人啊？”老板显得文质彬彬。 “湖南人，老板。” “年轻人，你想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一名外贸专业的大学生，恳请得到老板的指点。” 又是一阵咳嗽声。 “你是大学生？那我考考你——” “请老板多指教！” 老板随手拿出一份商务文件，递给小力：“你把这份资料读一遍，然后再翻译给我听。” 小力一看，是份日常的英文函电，心中暗喜。他读过之后，很快将其翻译了过来。 老板听后，又问了几个简单的英文短语，问多了他也问不出来，老头只是过于自信。 小力一一解答出来。 老板一看，这年轻人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学生。他对旁边的人说道：“这个年轻人你把他招进办公室来，我亲自培养。” 有人事经理随即安排了小力去办理入职手续。 工厂一百多号人，小力从普工一跃成为办公室白领，很快就声名鹊起了。一般的搵工仔想进厂找个流水工种都十分困难，没想这小子一下子坐进了办公室。从普工做起来的娇子（现在是报关员），也不得其解的看着小力。开大奔的阿友说道：“小力，我就知道你非等闲之辈！”接着，阿友又跟小力讲了厂里的水很深，让小力多加注意。 原来台湾老头的儿子儿媳是专在美国接单，生产功放音响发货至美国。厂里有一个核心部门t（表面贴装技术），看上去颇为神秘，工人一律穿着防尘服，进出要经过风淋系统。在外人看来，电子行业属于有技术含量的产业，拥有理科基础的小力，稍加学习，即搞清楚了其中的门道。任何产业，只要细分到一个环节，都是简单而易学的。复杂的电路主板和ic设计，那是供应商的事，厂里只负责组装，测试。 老头的儿子很少过来，偶尔过来会带些老外来厂里参观一下。老头自己也能说些简单的英语，要说台湾老头的公司在所有台资企业里不算大，然他和他的工仔引以为荣的是深圳台商协会的副会长身份。 小力在办公室里打了一段时间的杂，老板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年轻人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适合自己做的事情（企业虽是做国际市场，核心业务都掌握在老板家族人手里，并不让外人插手），加之办公室政治复杂，勾心斗角，他便头一摆，挥挥手，主动申请到出货组去打包装去了。 来到出货组，小力才体会打工仔的辛苦。工友们每天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忙活着，打包，封箱，装货柜，日积月累的娴熟技能，使得他们的手脚灵活，速度奇快。小力与工友们打得火热，不出一星期，他也练就了一手打包封箱的绝活：双手把用内盒装好的商品，快速地滑进外箱，“啪啪啪”三下收好纸箱封盖，单手持封箱器，随着三声“咝咝咝”的尖锐声，两横一竖的“工”字形胶带就贴上了。一箱接一箱，忙得汗流浃背。打好包装，还要搬着一箱一箱货物往高处码放，直累得一双胳膊无力再抬举。这个时候，耳边会传来父亲的声音：年轻人的力气去了还有来的，只要不伤害身心健康，什么都可以做！时常，他还会想起儿时的偶像，《平凡的世界》里那个隐忍的孙少平。 在包装车间的这段时间虽然辛苦，却少有尔虞我诈的争斗，让人感到欣慰。工友们知道小力是名大学生，每日拿他开心：“罗小力，你跟老板讲了什么鸟语咯，跟我们也讲讲噻！”小力笑着应酬着朴素的工友们。 劳动并快乐着。出货组的组长名叫申昌凡，是小力的师傅。在别的工友挥汗如雨干活的时候，恨不得脱光身上所有的衣物，昌凡却常常裹着一身静电服，从生产车间进进出出，被工友们取了个绰号叫“包裹”。“包裹”为人忠厚，是早期从底层打拼起来的基层管理人员。“包裹”常常在小力累得干不动了的时候，点拨他道：“年轻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量尺寸装柜，开着叉车上货，“包裹”在热气腾腾的货柜里钻进钻出，看着“包裹”对工作的劳累无怨无悔，小力对师傅彻底倾服了。赶货的时候，小力跟着“包裹”师傅一起加通宵班，这个时候，包裹会拿出他那台收放机，接上喇叭，反复地播放一首《懂你》2： 你静静地离去 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 多想伴着你 告诉你我心里多么地爱你 花静静地绽放 在我忽然想你的夜里 多想告诉你 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奇迹 一年一年风霜遮盖了笑颜 你寂寞的心有谁还能够体会 是不是春花秋月无情 春去秋来你的爱已无声 把爱全给了我 把世界给了我 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 多想靠近你 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懂你 把爱全给了我 把世界给了我 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房忆萝《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又名《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 2满文军《懂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0 加通宵班，是工仔工妹们来到广东要上的第一课。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东西方）社会理念里有个“白领”称谓，即所谓劳心者，其相对于劳动力或技术工种（蓝领）而言，“白领”意味着更高的收入待遇，更舒适的工作环境，以及伴随着这个群体的某种消费品位。 东莞是个让白领下沉的地方，在东莞，不必自称是白领，因为很多乡村有钱人从不称自己是白领，他们很多只有小学文化，在看相上也与白领格格不入，黑皮寡脸，言谈粗俗，毫无讲究，他们却肥的流油，出手阔绰，他们叫土壕。在企业，哪怕你是白领，老板来了，你该拖地就得拖地，该搬货就得搬货。这样也好，回归劳动者本色。 电子产业，一日千里，工厂为了赶货出货，工人们日夜轮转，办公室人员日夜跟上。多少个日日夜夜，小力跟着“包裹”师傅加班加点，通宵达旦。尽管师傅一遍一遍地播放他那首《懂你》，重复的旋律让小力耳朵起茧，但他却被师傅讲述的早期他们过广东来打工时的情景，深深地吸引住了。 “当年我和我的表弟，一起来到广东，进了一家黑心老板的工厂，做喷漆工，我们每天得喷十三四个小时的漆，周日没得休息，我们脸上被油漆染得眉毛眼睛都分不清了，鼻子闻不到气味；还有我们那个的伙食，跟猪食没有什么两样，吃不下去；我和我的表弟就买了一张凉席，睡在一张床上，根本没有别的去处，出去也会被抓” “后来，我表弟实在是受不了了，做了一个月，就辞工走人，结果厂里说干一个月自动辞工走人的，一律不发工资。我表弟一分钱都没拿到，白干了一个多月！”昌凡停顿了片刻，深沉地说道，“他走的时候，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我坚持了半年，才转到另一家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工厂，生存了下来。后来，我每次回到家乡，见到我的表弟，他嘴里提到的东莞，反复念叨的只有六个字‘资本家，剥削者！’” 出来打工，小力对于吃苦在先，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防患未然，小力也给自己设定了二条劳务原则：吃苦可以，但凡危及自己身心健康的事，他一律不干！但凡打工没有报酬的亏，他一律不吃！这也许就是二代工仔与一代工仔之间的些微差别。昌凡师傅是那千千万万个普通打工仔中的一名，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坚毅，他的隐忍，他们曾经的苦难。好在昌凡现在已大致走出了那些年的不堪的血泪史。昌凡师傅说，他们这些出来求生存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在家乡穷怕了。 音乐萦绕，小力跟“包裹”师傅交谈得很深，乃至日后二人重逢，小力与昌凡见面的第一句暗语就是： “——多想——告诉你——” 工闲的时候，小力与工友们一起谈笑风生，“包裹”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力，还是这里好玩吧！” 小力说：“嗯，等我玩腻了，我就会另觅新天地了！” 俩人偶尔会有一番辩论：“包裹”认为出门人都是为了求财而来。小力却不以为然，出门人并不一定都是为了财，比如说自己，从某个方面来讲，是为了增长见识，寻找一种经历。“包裹”师傅说，那你能不吃饭，不要工钱吗？你现在是一个人，无所谓，等你成了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呢？小力仍坚持人应该活得精彩一点点，不能成为了金钱的奴隶。 小力在出货组干活，昌凡耐心地教小力计算货柜的尺寸，容积，以及产品实际装存的大致数量：“一方面你要计算出尽量多的出货数量，避免浪费空间；另一方面，柜子装的不是水，纸箱之间有缝隙和尺寸差，不能预算了出货数量又装不下，这些都要经过海关检查的，出货数必须与报关数一致” 跟着师傅在闷热的货柜里爬进爬出，车上车下。一来二往，小力认识了那些开货柜车的香港司机们。小力对香港司机开的货柜车十分感兴趣，这些大家伙多是些进口擎天柱，车标上显示“v一lv一，an，scania”等字样。它们比自家的那辆解放141可长多了。 香港司机们每天开着这样的拖头货柜在莞镇各工业区呼啸而过，甚嚣尘上。这个时候，也有一些开货柜车的深圳司机，但为数不多。小力研究了一下，开拖头倒车的技术难度最高，方向与普通车辆是相反的——香港司机分分钟即可把这数十米的巨无霸向后穿插到指定位置。 在香港，货柜车司机只是个普通职业，他们在本港的消费水平并不是很高。然而，小力听师傅说，这些香港司机的薪水跟内地的同行相比，可高出六七倍呐！ 小力私下跟香港司机套近乎：“阿叔，黎哋（你们）落咁多（拿这么多）薪水，都去（hui）边度（哪里）消费咯？” 四十多岁的香港司机一看小力是名年轻人，他用半粤半普通话回应道：“后生仔，到哪里去消费，你同我去（hui）到x沙村1睇睇（看看），就知道啦！” “x沙村？”小力不解。 “系呀，我哋货车司机每晚排队停在x沙村消费，你要不要去睇（看）哈！” 小力并不懂得香港司机的话里的含义是什么。 “包裹”师傅告诉小力，货柜车司机说的“x沙村”是九十年代以来深圳著名的“二奶村”，光顾这些二奶村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香港的开大货车的司机们！数十年来，“二奶村”的出租房周边，大大小小地停满了货柜车，厢货车，拖头，他们使得当地家居生意十分火爆——它代表着这个职业群体的巅峰期，也代表了这个群体在一个大时代的“最高境界”。 “还有这等事？！”小力决心有空一定要去“x沙村”去看看究竟。正好财威在深圳开车，小力酝酿着过一段时间去探望他。 整日整夜地关在厂里上班，小力感觉都要疯掉了。工厂月底发工资，放假一天，小力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到街上去走一遭。几名生产线上的女工约小力一起去买手机，小力答应了。出了厂门，只见四处的摩的司机蜂拥着朝他们驶来。对于这种摩的，小力不是很感冒，他们横冲直闯，满街飞舞，毫无章法。小力心里嘀咕，本地人不是都很有钱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钟情于这个行业？究其缘由，摩的成灾，还是由于它在普通的打工者群体中，有着庞大的市场。 女孩们也不在意，在他们的招呼下，一个个上了摩托车。小力虽不太情愿，但没办法，跟着一名女孩一起上了辆摩的。有时候，他宁愿多走几步。 人说东莞随便一个镇的实力，即可抵上内地一座县级城市，初来乍到的年轻人算是见识了。一行人来到镇中心，只见光彩夺目的街市上有众多的超市，酒楼，服装店，手机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见证着镇区里的繁华。在移动电话诺基亚一统天下的时代，小力在一家店里随意挑到一款3310海军蓝，质优价美，滑进裤兜，厚重敦实。女孩们却东走走，西瞧瞧，款式花样，颜色艳丽，还要左挑右选，让小力好不折腾。转了老半天，女孩们终于选中了各自钟意的手机，圆满告罄。 转眼快到中午，女孩们逛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厂里。小力想着女孩们每日坐在流水线忙碌，过着单调枯燥的日子，自己有必要大方一点，请她们在外面吃一顿。众女孩出来原本是想让小力充当半个保镖，没想到还有免费的午餐，一下子兴奋起来，大声嚷嚷着要去哪里哪里吃什么。 最后统一意见，一行人来到一家港式茶餐厅，坐进了餐桌旁的卡座位。小力让众人各点了一个菜，自己给她们一人叫了一杯果汁。茶餐厅的氛围十分优雅，菜式美味且实惠，让小力和女孩们都感觉不错。众人吃完饭后开始在餐桌旁摆弄各自新买的手机，小力的手机功能简单，没有甚么好玩，聊了一会儿，便招呼着大家回去再玩。 意犹未尽的女孩们跟着小力出了茶餐厅，沿着街道往前走。小力在前面边说边笑，全然不知此时此刻危险已降临，他身后的女孩已经成为飞车党们的目标。 一行人一面往工业园方向走去，一面有说有笑，就在这时，只听后面“哎呀——”一声，一个女孩手上的手机包已经被两名骑着摩托的飞车党瞬间夺走。小力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就看着两名抢包者加速逃跑了！ 被抢包的小女孩吓得不轻，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家赶忙上前去安慰她。小力看了看女孩，还好，没伤到人。他悻悻地说：“妈的，干嘛不抢我这部便宜货！” 时值彼时，这样的飞车抢夺，每天都在各个镇区上演。他们围猎的对象，多是些手无缚鸡之力，柔弱的女子。也有徒手抢夺的情形，有一年，在东莞石碣的一个公交站台上，几名年轻的抢劫者，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一名年轻的女孩摔了个仰面朝天，瞬间抢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财，镜头中的她的凄凉状，让人心痛。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香港人指的“x沙村”即是深圳皇岗口岸附近众多的城中村之一，因其便于出入境的货柜车司机歇脚，九十年代日渐成了货柜车司机们包养“二奶”的首选居住地。“二奶村”的湖南妹，江西妹，四川妹的故事，后来被某《文汇报》的年轻女记者深度报道，当时她装扮成一名“山寨二奶”，一边跟“同行”交朋友，一边跟“雇主”讨价还价，个中的情节，如戏里戏外，女记者亦变得十分滑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1.1 财威兄弟比小力早半年来到珠三角地区，他一到深圳就急切地想求财。财威找到他的朋友，在深圳机场附近的一处工地开泥头车的四米。四米在家乡曾因勾引一名（十六七岁）未成年女孩，被女孩家属和亲友团追诉，一个人逃到深圳来边打工边避风头。四米曾跟财威跟过一阵车，算是财威的半个徒弟。机场座落在一片海滩区，天空不时掠过起飞或降落的大飞机。远远向西南方向望去，海面上可隐约看见巨大的海轮。 初到深圳，财威感觉这里才是真正的大都市，是他将要打拼的地方。他借住在工地上，望着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握紧自己的拳头说：“总有一天，我也要起飞！”他每日买来一摞报纸，从中查找着有用的信息。四米对财威说：“等工地缺司机时我给你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开泥头车的活干。”财威却回答说：“开泥头车每天与泥土打交道，又脏又累，报纸上有招聘的士司机的广告，我想先去应聘一下。” 四米说：“那行吧，我们每天在这工地上来来回回的也真是厌烦。” 财威一早便坐车来到深圳市中心区，街中央的绿化带看着就大气，特别顺眼！高楼大厦别具个性，街上的长腿女孩衣着鲜艳，充满活力，都市的风景就是不一般！他早早地来到报上留下的地址，径直进入一座写字楼，七弯八拐地来到一家“创业出租车中介公司”门前，只见前台坐着两个靓丽的女孩，不停地接打着电话。财威走进里面，女孩们热情地招呼财威坐下，给他端上一杯水后，便请里面的一位经理来接待他。那位经理西装革履，一脸憨态可掬的样子，走过来跟财威聊起家常。 “小兄弟是哪里人啊，来这边多久了？” 财威一一作答。 经理向财威介绍了深圳这片沃土，是内地有志青年施展才华，创业发家的天堂。谁谁早年开出租，从底层做起，如今已是身家千万的出租车行的老板了。他又问财威家里情况，在这边有什么朋友，是否真的打算在深圳干一番事业？ 财威连忙说“想啊，但是不知道从哪干起？” “那好，我问你，你有没有做好吃苦的准备？” “我师父说年轻人的力气去了有来的，再大的苦我也能吃！” “不错，是个血性男儿！你我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一定助你成功！”西装经理接着说：“开的士可是特种行业，方方面面都正规，你先交三百元工服费，我这就帮你去注册。” 财威听了，是啊，的士车里的驾驶员都是统一着装，很规范的。既然都谈到工服了，说明工作很快能够落实下来，他暗自庆幸求职的顺利。财威身上有一些盘缠，他拿出三百元交给西装经理，西装经理收了钱后便让财威留下个联系电话，说三个工作日内给电话他。财威起身跟经理和文员道别，沿原路线回到工棚地去了。 晚上四米累兮兮地回到工棚，财威兴奋地向他讲述今天的应聘过程，四米听完后，他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开出租车好像没那么简单，交三百元，人家就把一辆车交给你，至少也得要个担保人吧？我听说开出租车除了要有驾照，还得要办个《执业资格证》什么的” “管它要神马，反正他已经跟我保证了，不行我去把那场子给砸了！” “这个资格证不是他们要，是运政规定的。” “那就正好说明他们没有骗我，呵呵，我就不相信那几个年轻女孩也是骗子！” 四米摇摇头说：“但愿他们不是骗子——我累了，先睡觉去了。” 四米白天没时间陪财威，他整天忙着运土方。财威呆在工棚里等了两天，创业公司的前台终于打电话过来了： “您好！是罗先生吗？” “哎哎我是罗财威” “您好，您已被我们经理录取为出租车公司的司机了，请您今天找一名本地担保人过来办理手续。” “啊——我不认识本地人，怎么找担保人呢？” “那我们公司可以提供第三方担保服务，您只要交纳一千元，我们即可为您办理。” 财威听了，心里不禁一噤，难道真像四米说的是骗钱的？ “嗯，小姐，我先想想办法，再回复你们啊。” “那您要快点拿主意，我们这个名额有限，别的司机还等着要入行呢！” 财威听了，连忙说道：“你们别急，我等会就带钱过来！” 对方吩咐了几句，便挂下了电话。 财威一摸口袋，刚好还有个一千零几十元。顾不了那么多，先去看一下，其实人家一开始也并没说有要钱，只是要求担保人。他又考虑了一刻，权衡之下，说不定是个机会。 当财威第二次来到这家中介公司时，那位胖经理依然笑容可掬地接待财威。他向财威介绍了当前出租车行业的一些新形势，财威听得十分真切，随即，他又交纳了一千元给经理。胖经理说：“我们也是用这个钱去请本地人帮忙，绝不会截留一分一厘。” 财威听了半信半疑。胖经理进入里间拿了一包衣服出来，说：“你看看，我把你的工服都买回来了，你先领回去。”财威一看，嘿嘿，真的是一套的士司机的制服，他这才吃了定心丸。收好制服后，经理叫财威回去，随时等他通知上岗。 回到四米所在的工地，财威兴奋地向四米展示他的的士司机制服，四米问：“他们有没有给你安排住宿地啊？”财威听了大声地说：“管它有没有地儿住，只要有出租开，我睡车上都行！” 这几天的天气很是燥热。晚饭后，财威和四米在外随便搭了个台面，垫上一张凉席，即可当作睡床。夜空中的飞机闪烁着迷你信号灯，一次次地从头顶掠过。凉爽的海风阵阵吹来，让人感到十分惬意，财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财威一连三天在海边吹风看飞机，创业公司的电话爽约了。 财威坐不住了，他决定再去一趟，找那位胖经理问个究竟。财威再一次来到创业公司，迎接他的却是一位讲着半生不熟的的白话的瘦老板。不待财威说明来意，瘦老板叼着一支烟，问财威：“呢位先生系唔系嚟揾x经理嘅？来来来，你先坐下听我讲，x经理是我公司的员工，他前日说出去有私事，与公司失去联系至今，我哋公司已经报着警，现正等待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 “失踪报警”财威听了心里一惊，他心一横，大声对瘦老板说：“不管x经理失踪不失踪，你们公司得对我这事负责，不然我可要报警了！”瘦老板蹙眉道：“你看我们也系受害者，被人放了飞机，这不是在等警方的结果吗？”接着瘦老板手臂一横，胳膊上露出许多的烫烟坑。他话锋一转：“年轻人做事不要那么冲，出门在外，谁都只为了求财，不是为了求气！” 财威一听，态度缓和了下来，他试探着问道：“老板的意思是仍然可以帮到哦？” “瘦烟坑”听了差点烟灰跌落到自己身上。他顿了一下，两眼放光：“我哋公司当然可帮到你，x经理的所作所为只代表他个人，但是敝公司是个百年老店，是讲信用的，你只要补回本公司的损失，交足一千块，我一定会让你满意而归！” “一千块不算什么，我可以再回去拿。但是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呢？” “呃你要点（怎）算” “你们先把工装钱退给我，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们才会有下一步的合作。” “这样不好吧不过我相信你是成大事的人，我先退给你三百元，你回去取钱再来跟我重新合作，包你开上出租车！” “瘦烟坑”叫人把三百元的工装钱退给了财威。财威离开的时候，他还对财威讲：“你看看，我们这都是正规公司，都是讲究诚信的企业，你回头再来跟我签协议，一定会实现你的理想！” 财威回到工地，跟四米讲述了这一切。四米摇着头，惊叹道：“算你聪明，还扳回了一局，回收三百元，落了一套工服。” 财威恨恨地道：“这笔账我以后还会找他清算的！” 四米把财威带到附近摊档吃东西，他对财威说：“你不要再去找他们了，更不要去招惹那些条子，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财威以前从未吃过亏，不想今天被两个三流货色给讹诈了一把，他心有不甘，内心难以释怀，他狠狠地说：“等我站稳脚跟后，我要让他们吃了我的，十倍地吐出来！” 四米说：“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先想想下一步怎么走，我打听到了松岗有一家工厂招司机，那里有我的熟人会帮助你，你去看看吧。” “松岗，是那个与东莞交界的地方吗？我在报上经常看到那边有抢掠，杀人的案件发生！ “你刚刚说要干谁谁谁，怎么就变得怕死了？” “呃——，我怕神马！我明天就按你说的，过去看看。” 小力打了三个月包装后，他对“包裹”说：“师傅，我在这里已经熟络了，我想到外面去看看。”“包裹”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哇？老板也许还会启用你的。”小力说：“这家工厂的知识点我已经掌握了，况且工厂没有良好的文化和氛围，也没有我想要的，我希望到大企业里去锻炼一下，那里有我梦想的彼岸。”“包裹”又说道：“小力，我知道你心不在此，但你也不要莽撞，大企业里人才济济，竞争激烈着咧！再说，这一出去你连住地方都没有，要不等找好了下家再说。”小力固执地坚持道：“破釜沉舟方能旗开得胜，我正想验证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包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而表示支持道：“行，今晚我请你喝酒，日后你发达了可要照应一下兄弟们咯。” 随后几天，小力跟娇子阿友等老乡道别，并感谢他们一路的关心照顾。小力把在厂里的所有物件都送人了，唯一留有一张或许能保障他自由行动的“xx证”。小力辞职后的七天里，他先是坐着公交车漫游莞邑上下，把工业重镇的风土人情先收眼底。他想象着这片即将被自己定义为“根据地”的城市，自己有必要把城镇的每个角落都摸熟。从莞城到塘厦，常平到虎门，小力已经初步掌握了莞邑经络重镇。一周后，小力又联系上财威，他决定去一趟深圳探望自己的堂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2.1 跟财威跑了一趟送货车后，小力于第三天回到了莞城。此时他身上剩下的家当已不多，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份工作来维持生存。他翻了一下自己的电话簿，上面记着一些在这边工作的同学信息。高中时代还算要好的同学沈学好就在东莞的某镇工作，他心里盘算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得去投靠学好。 他来到莞城市区，到人才市场周边看了看，三教九流，办假证者泛滥。人才市场周末开放，很多年轻人平时也在这一带游荡，因为没有地方去。熟悉地形后，他在周边找了一家十元店住了下来。 十元店的客房显得拥挤不堪，十多个互相不认识的人，住在一间简陋的房间里。好在这里的年轻人多是些胸怀志向，暂时处于“低谷”的有文化的人。房间里，有位带着眼镜的“老人才”正给大家讲述着人才市场的故事： “人才市场里有很多潜在的机会，无数的热血青年，有志者，有才能的人，从这里开始，隐忍自强，负重前行，日后乌鸡变成凤凰，飞黄腾达了” 有人问：“大哥，你在这里住了多久啦？” “我啊，住了俩三个月了！” “呵呵，那怎么还没找到工作啊？”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我可不想委曲求全，我理想的职位还没有出现呢！” “呵呵呵那你还准备住多久呀？”周围的同僚们发出一阵笑声。 “我啊，是革命党人，我要把牢底坐穿，哈哈！” “哈哈哈” 小力没有心思听他们海阔天空。他把简单的行囊放在旅店后，一个人来到街上。天色接近黄昏，城市里的华灯初上，街上景色迷离。他独自在街头，苦苦思索着。年少的时候，自己一心想摆脱家人的束缚，早些出门闯荡，而此时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孑然一身，独处异乡的滋味。他不由得想念起自己的父母和小妹，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父亲接到电话，问他：“小力，在外面混得怎样，能不能立足？” 父亲是出过门的人，他对小力的一句话，便能切中要害。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好絮叨的，父亲的要求很简单：“还是那句话——上不了柳树上楝树，总要上一棵树。” 母亲接过电话，说“小力在外面混不好就回来，不要在外面强撑着。” 他没有跟父母说出自己的窘境，只是说自己因为要图发展，暂时不能往家里寄钱，并请父母保重好身体。匆匆聊过之后，他挂下了电话。 莞城一号公路（莞太路），从环形天桥始发，一直延伸到虎门镇，诠释着“东莞塞车，全球缺货”的概念。站在金源中心的顶端鸟瞰，环形天桥就似莞邑马车的一道轱辘，她引导着这座城市的人们前行的方向。盛极一时的汽车总站和人才市场，是千千万万的打工仔的中转站。制造之都，充满着经济活力，在这外来工频繁光顾的地段，仿佛遍地都是商家吆喝的财神： “老板吃饭吗老板住宿” 内地的年轻人儿，或踌躇满志，或迫于生计，辗转来到这个神奇的地方，冀望借助自己的一技之长，尝试着从这里开始鱼跃龙门，事业有成。此时此刻，他内心不禁生出一丝自怜感：打来到南方这座“发财宝地”，一晃已有半年多，前途却看不到有丝毫起色。明天的人才招聘会，城府会有多深？自己连个专科毕业证都没有，又凭什么去“逐鹿中原”？ 这个夜晚，他的心里憋闷得慌。 一号公路，南城区，老银城地标，似乎很快会被喧嚣的新城淹没——人说，这里迅将成为市府中心，她将变成什么模样，路人无暇顾及。再往前，盘踞多年的雀巢（公司），豆煮她啡，蒸汽腾腾，给路过的人儿奉上她的味道，很醇，很多年。宏远（八冠王），诺基亚，厚街，虎门，往前，再往前，一号公路成为经典。 沿着一号公路，他漫无目的地逛了大半夜。回到旅店，已是悄无声息。 第二天一大早，小力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准备好资料后，他来到不远处的xx人才市场。今天正好是星期六，早上九点后，人才市场被慕名而来的各路精英挤得如正月烧（头柱）香，水泄不通。很多弱不禁风的女孩，也被裹挟在拥挤的人群中喘不过气来，让人心生怜悯。年轻人寻找着自己未来的梦，雇主代表们正襟危坐在一排排的方格子里，眼神里充满了智慧与挑剔。大企业的阵势逼人，现场播放着大牌的宣传片，考官们端坐一排，服饰一统，面相精神。中小企业则有一两位慧眼识珠的伯乐，他们看起来显得神秘莫测。求职者们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彬彬有礼地呈上自己的简历和证书，小心地咨询着相关的职位。很快，整个招聘大厅变得跟菜市场一样嘈杂，摊档上满是劳资双方的交流辩论，沽价而售。 这是一个普渡草根的市场。前来招聘企业众多，从世界五百强，到港资台资再到内资；但绝不会有政府事业单位来到这样的类似于地摊市场来赶集，他们的早已有他们的体制。萝卜白菜，各有人爱，世界工厂的深厚底蕴，吸引着四方的企业和人才，儒林外传在这片舞台被演绎得风生水起。 制造之城，用人单位的招募栏上大多充满了英国工业革命时代产生的缩略语——ie，pe，qe之类的e式词汇1。在买方市场的时代，雇佣者的强势姿态表现得一览无遗： 人事行政文员(hr)大专以上学历年龄 18~22岁限女性五官端正，气质佳 模具设计工程师(pe)机械专业本科以上学历，英语四级水平，能够承受工作压力，需加班 小力不是engeer，他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古惑仔。他甚至连些基本的字母简称都不了解，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一些初级的职位。面对众多的用人单位，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能否“上到一棵树”。他仔细观察着市场里的情形，龙蛇混杂的求职群体，有人欢乐有人愁，大多数应聘者都被招聘单位拒之了门外。戾气之下，甚至有不服气的求职者质问挑剔的雇主：你们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究竟为哪般？ 小力心想这种质问于求职者本身没有丝毫帮助，自己还是四处撒网，多投几份简历为妙。因为文凭不够（没有），一个上午下来，他只拿到了两张复试的路条，其余的都叫等通知。 回到旅馆，小力仔细分析着自己收到的两张复试的路条，这里或许就有一张是自己的幸运门票。他在地图上仔细查看了两家公司的地址，一个在桥头镇，一个在塘厦镇，距市区都有一些路程。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没得挑剔，唯有顺应市场规律，按约定的时间前去参加复试。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 e是engeer的字首，意为“工程师，技师”此处三个缩略词分别是工业工程师，产品工程师和品质工程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2.2 在十元店里等待了三天。周二的一大早，小力上了去桥头的公交车。客车在夏日阳光下，走走停停，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这座叫作桥头的镇区。下车，他看见公路旁的一条人工水渠，清澈见底，流速很急，甚为养眼。再往前，只见一道堤坝上的有一栋房子，上边有一溜招牌大字：东深港抬水工程。“噢，原来这水是抬起来给香港人喝的！难怪水流速那么急，咱香港同胞渴着呐。”顺着水渠往前走，景致越来越醇美，只可惜，赶场的人儿，无暇顾及。 他走过一段，几经打听，来到那家叫作至鸿的企业。这是家中型企业，生产金属制品，公司的写字楼装饰得很是大气。时代的年轻人，多热衷于进入高端大气的写字楼工作，而莞邑的写字楼，多与制造工厂合裙在一起。进入写字楼，窗明净几，靓男俊女端坐于其中。声音甜美的前台女孩十分礼貌，安排小力到接待室坐下，让他稍稍等候，她从冰箱拿出一支矿泉水递给小力。 小力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家工厂企业文化做得很是到位，到处都充满人性化的标语，公司产品宣传册亦做得十分精美，是个理想的择业之选。不一会儿，接待室又进来一名男生。小力估摸着这位可能跟自己是同僚，他友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只是面对潜在的同僚，小力这个招呼未免开得敷衍。那名男生却并不理会小力，同行是冤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防备，抑或不悦，似乎小力是他的一个拦路虎。 过了一会儿，有一名身形单薄的女孩被带了进来。接着又有几名应聘的年轻男女被带了进来。这时，接待室变得不再矜持，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年轻人，互相打听着对方应聘的职位。年轻人终究是开放型的，大家相互一了解，原来一个招聘职位对应三到五名候选者。不管怎样，先笑着面对一切！ 大家相互窃窃私语了一阵，小力清楚了，他所应聘的初级外贸跟单员（juni一r rchandizer）这一组，共有两男三女的候选者，五选一胜。这五人被人带到另一间小型接待室，有文员先拿来一套笔试题分发给大家，要求在三十分钟完成。做完试题交上后，大家开始试探彼此的背景。 小力友好地问身旁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生是怎样找到这个地方的，女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自己也是辗转坐公交和摩托车来到这里的，路上差点被摩的司机骗。从女孩随身带的各种证书简历，小力可以看到她是来自南昌的一名大学生。他不禁内心怜惜起来：这个面容清秀的女生真不容易，外面的治安如此糟糕，她也得像男生们一样艰辛地在外奔波。 大约过了半小时后，笔试的结果出来，文员宣布有三人可以先回去，小力和那位南昌女孩被留了下来。这时，一位貌似管理层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小力估计他是部门经理。果然，文员介绍说这是国际营销部经理。经理是位香港人，他让文员安排先对南昌女孩进行面试。小力在外面不知女孩面试得怎样，等了一会儿，只看见她出来的时候面带微笑，并朝小力挥了挥手。小力暗暗叫苦，自己和这位清秀毕业生相比，不占优势呵。这个时候，小力唯有鼓足勇气去跟香港经理面谈一番。 香港人先对小力的英语口语测试了一番，然后两人用普通话进行沟通。香港经理坦诚地说出了小力能力方面的优缺点：有一定的基础，尚有些欠缺，但是个可塑之才小力听了这席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最后，部门经理摊开了答案：“你和刚刚那位女生都有一定的基础，各有潜质，但是她比你早一步”小力未待经理说完，插言道：“我也觉得那位女孩应该获得这个职位，毕竟她来得比我辛苦！”经理一愣，说道：“那行，下次再有同等职位，我们一定优先联系你！”小力清楚这只是一句客套语，他礼节性的跟经理道别之后，便走出了这家企业。 出了工业区，小力随即变得有气无力了，耷拉着脑袋朝前走，哪怕刚才还故作高雅。他没有理会那些如马蜂般凑上来摩托仔们，一个人怏怏地走在去往镇中心的路上。 天空刮过一阵风，送来阵阵凉爽，燥热的天气开始变脸，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这样的凉风给小力带来些许慰藉，他张开嘴，大口喝了几股清风。走到一个路口，看到一座巨幅风景绘，上面有一排广告词： 等你，在桥头1 小力好生疑惑，难道这儿还有故事？再往前走一段路，眼前出现一片碧绿的莲花湖，她的名字叫的“莲湖公园”。此时，小力的心情平和了下来，今天虽然没有找到工作，到此“莲湖公园”一游，也不枉来一遭。这时天空开始变得昏暗，乌云压顶，雷声隆隆，雨点瞬间扑头盖脸地打了下来，打在叶子和花上，满塘的荷花，更显得骨感而动人。 雨点也打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儿，全身已湿透，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天空已变得如黑夜一般，他在黑暗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雷鸣已对人发出它的震慑，他极不情愿地，走向岸边的一座雨亭。 “罗小力！” 他变得一惊，谁在叫他？ 荷花在闪电中惊艳地突现。难道是幻境？ “罗小力，你怎么不进来避雨？” 是个女孩的声音，从亭子里传来。 哦——，是今天在一起参加面试的南昌女孩。 “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小力走进雨亭。 “这里颇有些我们江南水乡的味道，我刚刚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不要见怪——我从你的简历上看到你的名字，我们都有一个小，我叫苏小娟。” 暴雨一会儿就停歇了下来，天色开始放亮。 “嗯，据我所知，今天应该是你应聘上了——”小力对女孩表示回应。 “哦，这个还不知道，先不管他。”女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小力脱掉自己的衬衫，露出白色的背心。 “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信不信，今天是我把你引到这片荷塘来的——” “呃—呃一，真的？？” “我出来的时候，就在镇标那儿徘徊了一阵。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有感应你也会到这莲湖边纾解一下，所以我一直在这儿等着你的出现。”女孩认真地说。 “呵呵，能有这么神乎吗？”小力听了不禁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那好，你想找我聊什么？” “你猜对了，我想跟你聊一下来dg这边的感受。我到这边已有一段时间了，见惯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准备干几个月后，就打道回府” “你要放弃今天的这个职位呀！”小力心里暗自叫苦。 “我不会做太久，这边的生活让我找不到归宿感，做人的尊严社会制定了新的游戏规则，食物链下，人们不相信眼泪，这个世界只有成功或失败，没有得折衷。社会上的每个人都只认识钱，他（她）们为了钱，没有了底线，甚至变得疯狂和堕落。这个社会给女性的安全感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女孩拼命为了赚钱，她们自我感觉卑微，只有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像我这样的女孩，在这边呆久了，即使再怎么洁身自好，也难逃被同化的命运，变得眼里只有金钱！而且，女孩在这边待久了，回到家乡，还有被歧视的风险！” “呵呵，有一定的深度，想得很长远，让我受教了！”小力扭头看了一眼这名女生，“回到家乡会有更好的生活吗？” “我回到家乡找一份县乡文教工作不是很难，只是生活会变得单调而枯燥。不过，我得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为了几斗米而被圈养起来。我不想就此而平庸，这么多年修读外语专业，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走出国门，去联合国工作。我要通过积累经验和自我提升，将来报考unes2的职位，做一名国际主义者。” 小力对女孩的想法感到惊讶，自己每天为了生活而奔波着，就剩那么点猪栏里的理想了。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从小到大，他内心深处潜藏着一丁点儿或将逝去的念想，哪怕是到地球的某个角落去走走看看。但这些都与物质财富有关，跟时下所谓的成功学不离。 “嗯，我相信条条大道能通罗马，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个世界，永远属于那些能吃苦耐劳，不计得失的人，他们才是真的勇士。”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同你一样，来自于江南水郡，不过眼下故乡是回不去了。作为男人，逃脱不了‘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宿命。在异乡，哪怕是再苦再累，挨饿受冻，打掉牙齿，都只能往肚里吞，不会让别人知道。”小力也把自己的心境对萍水相逢的女生作了诠释：“我以前的工友告诫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并不想做人上人，但我想成为‘自由之上的人’，这注定我须为此而付出” “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如今的大学文凭却在不断地‘贬值’，理想在世俗面前，让我们变得无所适从。大学生们沦落为原始唯利的动物，忘了自己的出处（初衷），日渐浮躁而势利！为了生存，人们竞相选择成为他的反面，成为一种成王败寇的丛林法则。斯文扫地，诚信缺失，有些外语专业的女生，毕业后的工作竟是给夜总会做‘国际咨客’，实在是令人感到鄙夷；人才市场周边大批购买假证假发票，也是有文化人干的，可见诸多文化人的骨子里潜藏着的却是一种怯懦！” 小力听了心里不禁冒出汗，自己那天差一点就起意买了张“文凭”。要是这样，此刻他会像“小姐”一样羞愧难当。女生对于当下社会的评论，深深地警醒了自己。这个社会无论怎么变化，客观真理不会变，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什么都可以落俗，唯有一条底线，一个“傲”字要保留。 两个年轻人萍水相逢，相同的背景使两人得以深入的交流，这一天下来，小力的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临别时，女孩给小力留下了联系方式，女孩说，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两人能够再次重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凑巧在此给予书中人物极佳的注解，然故事的发展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2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3 塘厦，不只是莞邑的边陲小镇，从地图上看，她是她的一个远郊乡镇（紧邻深圳龙华），却含着一块傲人的碧玉宝地。当年轻人顶着烈日，携着汗水，来到这在水一方的镇域时，远远地感受到她超凡脱俗的气息。青山绿水，傍山别墅，环抱着一座气质高雅的观澜湖高尔夫球会，乡村俱乐部，水疗度假酒店。 高尔夫，哪怕是再没见识的人都知道，呢系（那是）富人的运动。小力不由得想起此前见过的台湾老板的球具装备，它们的每一小件，都烙上了“奢侈品”的印记。身临高球场地，更显神秘，如幻境般的绿荫球场，蓝天白云，绿野仙踪，她是一湾“精英荟萃”的神秘地带，让世间百姓无缘消受。她却无法蒙上世人的眼睛，人们远远即可领略她的曲线凹凸的美体，内心充满无限的遐想。 揾（找）工的年轻人原本无暇顾及这片令人陶醉的人间仙境，天上忽然落下一阵急雨，让小力得以有隙品位一下这从未见识过的“高端会所”。富人们轻盈地驾驶着自己的车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远处湖山，路边彩旗飘飘——“星光璀璨，名流云集”“度假胜地水疗，养生”充满着诱惑的女人体绘画，广告语，哪怕是街中的路人，这个时候也会被激起心底的某种，浮想。 公交站台下，等客的摩托仔们和躲雨的路人，远远望着这片美景，谈论着她的美轮美奂。他们的谈论主题，不时衍生出“工仔与富豪”，“美女与乞丐”之间的传奇故事，让人垂涎！小小站台上，不时爆发出阵阵的哄笑声。年轻人旁观着一切的奢华，品味着世间的冷暖。 雨过天晴，路人们随即各自奔忙。有一名健谈的摩托仔，看着小力踌躇的样子，热情地跟他套近乎，最终以五元的价格，谈妥一单生意，送他去他要应聘的那家公司。年轻人坐了上去，摩托司机随即发动车子，带水而去。 年轻的摩的司机一边在雨后的路面行驶，一边给后座的年轻人当导游，他讲述着这里的风花雪月，推介着这里的“她的温柔”。小力耳朵一边听，嘴里一边应，心里却思忖着今天的那场面试的机会，自己能否捏得住。年轻的摩托仔操着诙谐的川音，泡沫横飞，讲述着他的精彩故事。 听着听着，坐后排的小力不禁问他：“你是不是文科大学毕业出来的？我感觉你特别能吹！” 那司机摇摇头，“n一——n一——n一——”接着大声地说，“我是‘亚历（压力）山大’出来的” 两轮摩托车如梭一般，很快就要到小力要去的那家公司。正当他四处张望之际，他猛然听到摩的司机惊叫一声——伴随着刹车声，侧滑，两人瞬间被重重地摔倒在湿滑的路面上，一直滑了数十米。数米开外，年轻的摩的司机摔得不轻，被压在摩托车下，小力也因为与地面的接触，右肘被磨破，腿也受了磕碜。他听到摩托车司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忙一拐一瘸地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扶到路边。再看看自己，长袖衬衫的右后肘部位早已被磨破，连着皮肉一起被鲜血染红。 这是一场停在路边的小轿车，没打转向灯突然（向左）启动，摩托司机紧急刹车而导致的交通事故。虽然小车与摩托车没有直接接触，但事故的产生却与之有着不可推诿的因果关系！在道路监控普及尚早的年代，四轮一方绝对是强势主体，乘着摩托司机尚未从地上爬起来，轿车驾驶者头也不回，径直地开走了。周围的路人，在一旁指指点点，没有人来搭把手。 小力看了一下车牌，是辆粤b拍照的车，他无暇记下车牌号，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去赶场面试。他擦了擦手臂上的血渍，拾起自己散落的面试资料。他询问着那名摩托司机的情况，掏出身上唯一一张五十元交给他，说自己要去赶场，不能留下来帮助他了，让他想办法求助。 毕竟，俩人有一面之缘，曾在一起聊过几分钟，年轻的司机伤得可以，五十元不可能到g一lf草坪去打场球，但可以去医院打个绑带。 年轻司机接过钱，忍痛说道：“我没事，你先去吧。” 小力交代了一下，便拿着资料袋离开了。他在路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右肘处仍是片片血渍。到了应聘的那家公司，他忽然想起广东这边的人迷信，自己的这副行头，会不会造成某种世俗的忌讳。 回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他只有硬着头皮去应试一场。 在这场面试过程中，小力显然没有获得加分，一众招聘考官都对他身上的血迹满是疑惑，纷纷露出异样的神色。年轻人不待考官们品评完毕，便决定终止应试，他没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在回去的途中，小力对摩托事件的结局仍感到好奇，心里正懊恼自己刚刚只顾着赶场，违心地离开了。当他刻意返回事故现场的时候，摩托司机和他的两轮车已不见了踪影。 这天晚上，他九点多才回到旅馆。他一边整理自己的伤口，一边回想着白天的情形。肘上的摩擦面早已结成了痂，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势必会留下一块永久的疤痕。他无暇为此而伤神，原本，他想凭借这次最后一搏，谋得后续生存的机会，不想今天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明日又是周六，尽管那里的环境拥挤嘈杂，自己还得要去人才市场，这是唯一的出路。不过去了人才市场后，十元店是没法再住下去——全身最大面额的就是那张购门票的十元纸了。他翻开电话簿，思考一阵后，拨通了同学沈学好的电话。不管他愿不愿意，小力明天逛市场后，只能去投靠他了。 沈学好高中毕业后就来到了这边，进入一家著名的品牌运动鞋的代工（一e）工厂。这家工厂即是裕元工业集团（隶属台湾宝成）。次日，小力到求职市场逛了半日之后，坐上公交车来到学好所在的水乡镇。身临裕元工业区，便可领略这家集团的气势，一条傍江林荫大道开启各分厂的宽阔大门，厂区楼顶树立着各自服务的品牌标志，nike（耐克），adidas（阿迪达斯），pua（彪马）。两辆进口美式消防（云梯）车，威武地停驻在它们的库子里；江堤外，有座充满稚气的裕元幼儿园，建筑独特，七彩绚丽，让人眼前一亮。在对讲机的啸叫声中，保安让他进入了厂区。随即被一个超大的足球场吸住了眼球，绿绿的草坪，完善的设施，足以让人信服——她是一家巨头。矩形草坪两端各有一个篮球场，灯柱高耸，这使得年轻的小力更为神往。 再绕道职工生活区，每一栋超大宿舍就如一艘超级邮轮，白鹳鹤首，矗立于生活区，人入楼群，何其显微。年轻人后来知道，这个裕元生活区，居住着十几万以上的打工仔打工妹，成为珠三角最大的企业生活区1。 学好在裕元adidas工厂担任一份技术工作，他在裕元企业满地打桩的时候就来到了这家工厂，亲历了她的发展和壮大。等到下班时，小力领略到了这座人山人海的工业之城，宛如春运火车站，人流如潮，全是打工仔（妹），夹杂着来来往往的货车穿行其中。学好见到小力，很是高兴，大声叫着小力的昵称，他把小力带到一家工仔快餐店，请小力吃上一顿饭。学好了解了一下小力的情况，让小力先安顿下来。厂区不允许留宿外人，小力又再次补了一堂“打游”的课。 学好和女友在外租了一间约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屋内几乎只能放下一张床，房门依然是铁皮门。小力上下看了看，正好楼顶是个大平台，小力主动说自己喜欢睡天台，夜间凉快。小力问学好借了三百元钱，买了凉席等物品，便在学好这儿借住了下来。白天，他出门找工作，饿了，在外面胡乱地吃上一口，晚间便回来天台住宿。这个聊以寄生的天台，相对密闭的出租房，免去了铁门咣当的噪扰，和隔墙的囹圄，在夏夜，反而凉爽，恰如其求。小力心里清楚，外面大把“打游”的同类，他们正猫在录像厅，或者天桥下，得以一夜的栖身。在他小时候，他就爱躺在自家波浪形屋顶，拿着电筒数星星，那是充满童话故事的少儿时光。而在这样一个城村楼台上，他徘徊于人生的十字路口，日复一日，忍受着前途——不，是谋生无着的煎熬，留下一段漂泊的沧桑。 在难搞的日子里，他着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当学好问他：“小力，在楼顶还住得惯吗？”小力笑笑说：“还行，我一个人住着一百多平方呢！我听说，在北京，有很大一个群体，他们租不起地上的房子，只能租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那岂不是过着像地鼠一般的生活？我们这个空中楼台，比起录像厅，地下室，可阳光多了！” 学好笑着夸小力心态好。他对小力说道：“东莞就是座没有门槛的城市，什么鸟都可以来，各取所需，各得其所。”学好在工厂里做一份清闲的技术工种，不好不坏，对小力爱莫能助。他希望小力能挺住。 小力说自己没事，他会好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又经历了数次求职的失败，一次次地奔波，一次次地被人忽略，被人轻视。多少个日日夜夜，小力见惯了月儿阴晴圆缺，世事轮回。在最低落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外游荡。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天台上一住，竟是三十多个夜晚！很多时候，他无所事事，烦躁至极。偶尔，他想拿着自己的那张驾照，去聘个货车司机做了算，但这并不代表一定能聘上，僧多粥少的就业行情时常会让人感到绝望。有时候他想，站在高高的天台凭栏处，一念之差，纵身跃下，即可完成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全套动作 从前的师傅昌凡打电话来：“小力，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东莞可是不相信眼泪的哟！” 年轻人听了差点哭出来，但他还是带笑地说：“师傅，你懂我，我不会掉眼泪的！” 昌凡说：“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带点生活费过去？我和你的老乡，阿友和阿胜，经常会聊到你呢！” 这下真的把小力的眼泪引出来了：“凡哥，谢谢了，我暂时还不用，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代我问候两位开车的兄弟啊” 挂掉电话后，他绕过喧嚣的镇街，来到一处村落。村周河涌交错，村中榕叶蔽日，村上的祠堂烟雾缭绕。走过仙祠，看见那面目古怪的仙祠神灵，他不禁感到些许心惊惊。他学起本地人，点燃一注上香，幽幽祭拜，插入香坛。 他来到村口河边，找了一垒石砌，坐了下来。他像一只停在苇杆上的翠鸟，留下孤独的足迹。他站在礁石上，对着东江大喊： “我努力了——，我不后悔——！” 望着故土的方向，他的脑海，响起了那首《李煜虞美人》2：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碉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这个时代，苹果智能机还未出生，富士康只能算小字辈。 2南唐后主李煜词《虞美人》，后被谱写成歌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4.1 一念之差，他没能做到。他感谢老天，这些日子里几乎天天下雨，却只是在白天，让他不至在夜晚无处藏身。这个天台也挽救了他，让他不至于流离失所，这都有赖于学好是它的租客，小力才得以入住它的顶（总统）层（套房）。 一场夜雨，给他带来了转机，他获得厚街一家电子企业的外贸跟单的职位。他心生疑惑，难道是前日在水乡村中拜祭过某位菩萨，菩萨显灵了？他没有避开这场夜雨，这是夏天的甘露，是带给他洗礼。哪怕是浑身被雨淋得透湿，被风吹得哆嗦，他都没有回避，他认为这是对庇护了自己这么久的老天的一种补偿。 正在小力大点行装，准备前往厚街镇的时候，学好回来说：“阿力，我们裕元系统招收储备干部，要求英语好，到时有可能派往越南工作，你不妨去试试。” 小力听了，心里一动：做跟单员的机会多得是，去国外的机会可不多。于是他对学好说道：“行啊，我去试试这个机会。” 小力来到裕元a厂接受面试。在面试的过程中，他看见写字楼里面有很多外籍人员出入其中，心想自己若能能在这样的大企业里锻炼一下，也不枉来一遭。最终，在考官们的测试下，小力居然搞掂了这个职位，只是薪资待遇比那家电子企业开的低了一些。低就低吧，先在这家巨头里的学习学习。 在人事文员的安排下，小力住进了如超级邮轮般的八层超大型宿舍楼。十人一间的宿舍，感觉又回到了大学宿舍，虽然拥挤，但很是洁净，整齐。邮轮两头各有浴室和厕所，干净卫生，是yy（裕元）的标准配置。每日二十四小时能听到抽水水箱里的哗哗哗声响，这种标配，对于大多来自中国农村的子弟来说，算是迈向文明的一大标志。 yy集团在水乡镇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公安分局有一半以上的警力专为他服务，企业购置了与公安同款巡逻车，挂一张裕元内部牌，即可巡逻街巷。业界老大宽敞明亮的厂房和花园般的生活区，让求职的人儿趋之若鹜。她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个镇的就业明星企业，很多揾工的普通男性工仔，需要给人力资源部职员塞上几百上千的好处费，方有排队入档的机会。 大学生们则各显神通，凭着自己的本事，竞聘上岗。工厂的主业是生产运动鞋系列，没有哪名大学生是从制鞋专业毕业而来，因而薪资和待遇被企业压得低低的，低得让人生恨。年轻的大学生们被分配到各个生产部门实习，住宿和生活与工人们一视同仁。 早前进来的几名同僚室友，跟小力交流了各自的薪资待遇，有一名做库管的中文专业的大学生，跟小力说他的工资才有七八百元，他劝小力道：“兄弟，你是英语专业的，你若有实力，还是尽早谋出路的好！” 小力听了库管大学生的一番言论后，说：“我好不容易进到厂，屁股还没有坐热，你就说让我另谋出路，是想讨打吗？” 库管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后会明白！你先听我给你念首诗——”接着，他便开始念一首他自己的打油诗： y y 制鞋厂，外表光鲜靓 名牌运动鞋，质量有保障 职员数十万，廉价劳工场 工人如草芥，伙食水叮当 若为嗟来食，我自骈他乡 一一一一 库管诗人名叫杨作会，他的职责是管理厂里的成品仓库。小力听了他的yy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在应聘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出示毕业证件，但被资深的考官用英文面试并被接纳，他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工厂的驻厂客户又是世界巨头耐克（nike）公司，外企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小力还期望在这里领悟一二。不管怎么说，这里工时有管制，有球踢，有老外陪练口语，小力认为是个不错的实习地儿。 业界巨头的个性彰显，新进人员首先需接受一周的军事化训练，立正稍息左右转，都是台湾军人的范，与人民解放军的模子完全不一样。员工上班之前需做早操，每每上班前，喇叭一响，却又回到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旋律。 源自于日本的管理制度将员工职级分成了十三等级，初来乍到的大学生，一律只能成为其中的倒数第二级。绝大多数中高级管理人员，是从流水线开始做起的元老，因为没有哪所大学开设过制鞋专业，许多的管理层必须从内部提拔。在yy集团的强势体系之下，散落在外的各种专业的大学生，纷纷投入门下，为其效力。 英语专业是当仁不让的抢手货，小力比杨作会那样的大学生要受宠一些。只是他对于制鞋行业一窍不通，到职后，台籍大经理把小力调到研发部的一条组装线，去掌握制鞋的全套流程，这也是台湾人惯有的培训模式。一双运动鞋的制作，从一个裁断片开始，缝纫鞋面，鞋底制作，面底组装，烘烤定型，品检包装，前前后后，需要经过两百多双手。 耐克公司有一句口号: jt d一 it !小力很是认同，他有必要从头学起，搞清楚如何做好一双运动鞋。他深潜流水线。成型线是制鞋厂的核心技术链，线上配置着各种长相怪异的机器，发出“噗嗤，噗嗤”的喘气声，成为一片忙碌的海洋。跟机器打交道，小力没有觉得为难，这些机器很多来自国外，操作起来，有一种驾驭感。他尤其喜欢把玩一道鞋底“打粗”的工序，就像父亲在家修补汽车轮胎一样，手持气动砂轮，启动轮子，倾听它的“呜呜”声，就像听一首美妙的歌曲。 台资企业里，就如一个小型资本主义社会，一等公民是台籍干部，内地员工无论职务见了台干低三级（十年之后，这种现象消失殆尽）。据说台湾人的薪水待遇特高，是大陆人的上十倍，他（她）们住的也是江景公寓，环境十分优雅。台湾人带来的是台湾腔和台企管理方式，有源自于欧美的i管理体系，也有类似于“猪啊狗啊”的叫骂声。 除此之外，工厂里还生长着一种特等公民，台湾人见了也要点头哈腰，那便是客户公司驻厂的外籍人员。外籍人员在工厂里是超级公民，他（她）们在厂里指手画脚，管理者和工人对他们一律礼遇有加，就像奴仆伺候着主人。 厂里打工，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是女孩，她们名不见经传。此前台湾经理曾警告：“罗小力，你要赶紧掌握制鞋流程，不要光顾着在线上扣女咯！”成型线上有一名女班长，名叫欧阳，干起活来丝毫不让须眉，令小力十分钦佩。她对社会上的现象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小力不禁感慨劳动者中间处处有高人！产线后端有拔楦头（一种类似脚形的模具），穿鞋带，qc，包装出货。小力喜欢在后端玩耍，他跟随女工们一道道地练习。穿鞋带，是个技术活，每个人都做过；在这里，她们能把它做到顶级：一双手对应一双鞋，分分钟，左右手能各自同时穿好左右两只鞋的鞋带。 管仓库的杨作会，还有pc部的魏大卫，这些大学生喜欢跑到流水线上来聊天，泡妞。小力问大卫：“你个学理工科的，怎么跑到鞋厂来工作了？”大卫努努嘴说：“嗯，专业不是很对口，但人家给的人民币是一样的呀！”大卫在厂里负责各部门的电脑维护，平时很多女孩围着他转，请他教自己用电脑。小力也不是吃斋饭的，他是流水线上唯一能跟老外交谈的人，线上干部，其它岗位职员，往往有求于他，请他帮助跟老外沟通。 在大企中立足，远非易事，工厂里的“鬼佬”十分强势，他（她）可不像大学里的外教那般温柔。小力接触到几个“鬼佬”，有人性情友善，有人却十分难缠。一名叫j一hn的德国年轻人，外貌白皙而帅呆，举止幽默，性情平和，沟通起来比较轻松。小力首先对他表示了友善： “hell一 ntlean！i' xia一li， nice t一 kn一 y一u（你好，绅士！我是小力，很荣幸认识你）“ “hi xia一li， i' j一hn! nice t一 kn一 y一u， t一一!（你好，小力！我是j一hn，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俩人交流着各自的信息，释放出善意。 而有个操着生涩难懂的俚语，身材肥大的美国女人，名叫liar，是驻厂客户经理，常常不甩小力的示好。她生性泼辣，来去有风，在业界混了多年的人物，当然不愿意理会小力这样刚刚入行的菜鸟。liar还经常拿出随身的刀子，在研发流水线上割鞋子，弄得线上管理人员无所适从。厂里上上下下都不敢得罪她，只能暗地里叫她“老巫”。 据说，美国女人liar只有两段时间表现得温柔而斯文。一段是1999年美军轰炸我驻南联盟使馆1，在全国人民都在抗议的日子，她显得十分谦卑，对中国工人也非常友善。另一段，小力有亲身经历到，这是后话。 前阵子还和工友一起流水赶工的小力，拍拍屁股就去跟老外打交道了，这让一旁的工友们很是惊讶。他成了工友们心目中的“逗比”： “罗小力，真的是个人才！？” “小力，什么时候也教我跟老外聊两句！” “罗小力，你有这本事，干嘛跑到这儿来混啊？” 小力打着哈哈：“嗯——啊——嗯——，我也只是个菜鸟哈！” 工厂里的资深外语人才主要集中在台湾人群中，他（她）们多是海外留学，或是家族有移民背景。这并不影响内陆年轻人的成长，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台湾人都懂英语，他们的外语水准，与他们的年龄成反比，年纪轻的外语能力较强，年纪大的英语并不好使。所以，有些台湾人自诩的优越感，大陆人并不待见。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那是一场真实意图为摧毁落入中国之手的f一117隐形战机残骸的蓄意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4.2 有关于这座城市打工妹的传说，外面的流传有很多，很多很多；一些媒体人士乐此不彼，削尖了脑袋来挖掘深度，很深很深；工厂女孩，很多都是十七八岁，跟在校学生一般的年纪。如果说打工女孩人人都貌美如花，那显然不切实际；然而，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之中，总会有二三成品貌可人的，她们在数百万打工者的一座城市，基数可就大了；进而，在这样一座物欲横流的城市，各种诱惑可就多了。 yy就是一家的女工众多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在这家企业的a厂研发部，外面流传的诸多桥段，小力一个都没遇上。他见到的是，一群勤劳而辛苦着，朴实而快乐着的小蜜蜂。如今的年轻人都伶牙俐齿，个个能说会道，一来二往混熟了，线上的女孩就经常拿小力来开涮： “罗小力啊，你连个鞋带都穿不好，真的是个人才咯！” “额额额额” “小力呀，听说外面做鸭子的不错，你干嘛不去试试？”（这句话万万不可反过来问） “呃呃”听得他心里直冒汗。 小力也是工厂里的一员，从小在一个地方呆不住的他，如今只能暂时隐匿于这偌大的工厂一边自我提升，一边寻找乐趣。下班后，杨作会，魏大卫，小力等人会相约去打波（ball）。不愧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作会，大卫他们都是球场上的勇士，尤其是作会，他的带球转身，手掌就像磁盘吸住铁块一样吸住皮球，呼啦一圈，来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让场上的伙伴们大声叫绝。大卫打球也十分生猛，跳跃起来争抢篮板，没有几个人敌得住。 一场球下来，众人大汗淋漓，收拾了衣物，来到商业街上喝啤酒，吃烧烤。这条街，背靠制造巨头，一跃成为水乡镇的繁华地带。街上有众多女孩在逛街，有认识的女生在跟小力打招呼：“罗小力，你们在一起喝酒呐！” 小力一看，原来是线上的qc（质检员）刘璐和几名女孩子。男孩们忙笑着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加入。女孩们说要去购物，叽叽喳喳地便走了。 男人们在一起喝酒，谈论着社会上的“成功学”。 几杯下肚，杨作会问：“小力，前天发工资，你拿到手有多少？” 小力不会撒谎，说：“没多少，才九百多块。”这是廉价劳动力时代的毕业生水准。 作会道：“哎哟，你小子比咱们多拿一百多块，今晚应该你请客哟！” “请就请嘛，没问题的！” 大卫端起杯子，跟两人一起碰杯：“人家能跟老外沟通，工资当然高啦！” 小力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刚刚解决温饱问题。你是pc部的实力派，比咱有前途！” “唉，现在人人都会捞钱，那些人力部的人，招一名工人，可以抽我们一个月工资”作会发着内心的积郁。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讲述着这家大企业里各路人的捞钱方式：做采购的收回扣，搞后勤的拿佣金，蛇有蛇路，鳖有鳖路，连厂里当保安的，都可开着厂里的“巡逻车”，在生活区抓人，收“罚款”。 小力听了大吃一惊：“啊，保安也能抓人收‘罚款’呐？” 杨作会说道：“外面混乱又危险，裕元生活区环境这么好，那些‘打游’的人没有去处，有人躲到生活区里面来看书玩耍，结果被保安队拿住了，要送你去治安队，看你是愿意给他一百块走人，还是愿意被送到治安队，罚两百块，挨一顿打？恐怕很多人一听到治安队三个字，就已经胆战心惊了吧！” 小力听了，心里愤愤不已：“保安员自己也是打工的啊，谁又没打过游，他们怎能黑自己的同类啊！” 杨作会听了小力的感慨，回应道：“谁都像你这么有怜悯心，那就好喽！” “我看他们是想钱想疯了” 大卫缓缓地说：“这种连老乡都黑的活，我们是干不了，只能老老实实走正道致富喽！” 大卫又说如今社会，赚钱得靠头脑，他说那些台湾人，好房子好车伺候着，他们并不就比谁聪明。对于金钱的，小力不是很强烈，他只希望自己能够迅速地适应这残酷的社会竞争。自己的学业尚未完成，一年之内还得加紧学习，远期的理想，还有待一步一步地积累。而周围的年轻人正挖空心思，追求着富贵，追求着成功，他们对财富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求，或冷静，或浮躁。 第二天一早上班，小力就被几个昨晚逛街的女孩吓了一跳：嘿，灰姑娘们一下子全变样了，有的穿上了新买的七分花布裤，有的穿上了束腰装，有的把头发电直了，形象超前卫着呢！ 小力笑着问一个女孩：“嘿嘿，你们这番打扮可够时尚的！” 不想女孩们却跟小力说道：“罗小力，你也要包装一下自己，整个好一点的派头出来。一个大学生，不能每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那有损自身形象！” 小力一听，幡然醒悟——原来自己长这么大，从未注重过仪表穿着。现代社会，自己一不小心就一ut了！打工的人儿一代接一代，年轻的打工妹子已悄然不同于前辈，她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呵呵，我还以为你们只知道做鞋子，存钱呢！” 杨作会凑了上来，指着线上的鞋子说道：“嘿嘿，你太小看这里的女孩了！看看这些nike公司的高端产品，什么'air j一rdan'，'air ax'系列，跟哪位球星相关，值多少多少美金，她们都如数家珍！” 后端打包装的胡小咪跟着说道：“不是吹啊，nike公司的全球顶级限量版，都得经我手里过嘞！” 众人听了，发出一阵会心的笑。 年龄稍大一点的欧阳班长说道：“这些女孩子呀，一个个都疯得很！” 杨作会接着说道：“哎呀，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重要，只可惜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这鞋子命好，它们可以轻轻松松踏出国门，横穿太平洋，展示在发达国家的橱窗里！” “那你可以钻进集装箱里，跟着鞋子一起漂洋过海，偷渡到美国去呀！”小咪挖苦道。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声。年轻的工人们在流水线上自得其乐，给枯燥的日常工作平添了不少乐趣。白领阶层创造着社会的主流文化，蓝领阶层却在生产车间衍生出无处不在的亚文化。年轻人在大众媒体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能调侃了。 流水线女孩们不单会调侃，工作起来也同男工们一样粗暴。有一回，小力听到小咪跟人起争执，随口蹦出几个字：“妈勒个逼！”小力低声唬道： “呃——，女孩子不要这样粗鲁！” 小咪听了眨眨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年轻的女孩有必要的羞耻感，才可能被人称之为乖张女。工厂里的工仔工妹，十之操过脏话，这些粗俗秽语，唾沫般地被白领阶层引用了过去，频率最高的一个“dia一丝”，后来成为职场流行语。有研究者说，粗鄙话虽然令人恶心，但有时确能缓解工作压力，提升工作效率之功。小力十分反感这种词汇，他从不操这些粗鄙话。 对于年轻的工人，企业配置了图书馆，活动中心，心理辅导室，电脑语言培训室，来为他（她）们服务。裕元企业的管理者说，我们集团有十来万人，就像一座小小的城市，城市有的问题，我们厂里都有。地域帮派，敲诈斗殴，偷窃，赌博，办公室政治，应有尽有。三角恋，婚外恋，跳楼殉情，是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在裕元厂，找女朋友远比找男朋友来得容易，很多已婚男人，也能轻轻松松俘获女孩子。小力曾见过一名中层技术管理人员，脸上有着大面积的烧伤，像鬼一样，据说他当年在裕元厂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沾花惹草，得意忘形，结果被其原配泼的硫酸给破相了！ 花边新闻都与小力不相干，他是这个圈中的局外人。他在流水线生活了两个多月，潜心于学习和劳动中。女孩们喜欢找小力聊天，线上拔楦头的黄兰桂，身体结实，力气大，她对小力说道： “罗小力，你敢不敢跟我比赛拔楦头，看谁拔的楦头多，拔的快！” 小力一听，愣了一下。他看了一下鞋筐里的那些楦头，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老外的脚型又大又重，让人望而生畏。 一旁的qc刘璐鼓励道：“小力，怕什么，比就跟她比呗！” 小力乃应道：“比就比，这个不就靠点蛮力气，又不是穿鞋带有技术！” “嘿嘿，输了就要请咱们去溜冰啊！”女孩们在一旁帮腔。 “呵——，还指不定谁输呢？” 于是在同事们的鼓动下，两人开始了一场蛮力大比拼。鞋楦是脚的模型，一只最少几十斤，黄兰桂长期在线上拔楦头，已积累了不少底气。小力不信邪，他不信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女流之辈。 比赛开始，小力就使出吃奶的力，一个一个地猛拔。不想女汉子黄兰桂，熟能生巧，她挺着个大胸脯，抱着硕大的篮球鞋，拧巴两三下，就可拔出一只大楦头。 十分钟下来，欧阳宣布：小力拔了一筐楦头，黄兰桂一共拔了两大筐楦头。愿赌服输，女孩们就敲小力请滑旱冰，小力爽快地说没问题。 等到了周末，小力便和一众男生女生，欧阳，杨作会，魏大卫，黄兰桂，胡小咪，刘璐欢呼雀跃地来到溜冰场，买票进场。忽明忽暗的灯光，伴随着炫酷的节奏，年轻的女孩们半点也不逊色，她们身着紧身花裤，扭动着性感的臀部，左突右穿，在环形溜冰场花样频出一顺滑一倒溜一逆向一旋转一上坡下坡一刹车尖叫一挤成一团 我不想说我很亲切1 我不想说我很纯洁 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 看看可爱的天摸摸真实的脸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许多的爱我能拒绝 许多的梦可以省略 可是我不能忘记你的笑脸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一样的我就在你面前 一样的路一样的鞋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杨钰莹《我不想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5 罗财威在深莞搭界的村子里租了一间房，这是专为纯礼夫妇租下的。不久前，纯礼给站稳了脚跟的财威打电话，说他俩口想来深圳发展，让财威给他和妻子找个落脚的地方。 夫妻俩乘火车到达广州站后，坐上广深跨镇公交，途径东莞到达松岗的桥底车站，来到了传说中的某个交通和治安都出了名的混乱的一个地段。一下车，邹英就哇啦哇啦地呕吐起来。见到前来接应的财威，纯礼说道：“广东司机怎这般地生猛啊？连我都差点要吐出来了！” 财威说：“嗨，神马广东司机啊，不都是内地过来的，跟咱们一样！” “都不要命的横冲直闯，我们可没这么窜！” “人到广东，就要适应广东的气候！走，我先带你和嫂子去安顿下来。” 邹英仍晕晕地蹲在一旁，不能起身。只见周边摩托车，三轮车拉客仔猖獗，马达声突突，叫嚣乎东西，直把整个马路都占据了。还好夫妻俩今天有财威来接，不然又会有一番折腾。财威先把夫妻俩带到住处，安顿他俩先洗了个澡，吃些面点，休息一下。 “等下四米会过来，咱再出去搓一顿。” 老乡带老乡，朋友带兄弟。四米是财威南下的领路人，如今财威又把纯礼两口子带了出来。晚上，四米从机场工地如约而至，四人一起来到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湘菜馆，落座点了酒菜。四米端起酒杯，向纯礼两口子表示敬意： “郭师兄，哎哟，不对，郭师傅，师母，来来来，小弟先敬你一杯，为你们接风洗尘！” “哎呦，四米，不敢当，不敢当！”纯礼连忙应道。 “纯礼，你是我大师兄，我是四米的半个师傅，有什么不敢当！”财威对纯礼说道。 “对对对，财威是我师傅，纯礼兄就更是我师傅了！”四米又说道。 “哎呀，不要讲辈分，讲辈分就乱套了。” “嗯，不对，不对！我们之间的辈分有必要捋一捋，当初四米跟我跑车的时候，毕恭毕敬的叫我师傅！” “可如今四米是咱们的领路人——来，来，我先敬两位小弟一杯！”纯礼举起酒杯，“四米，都是家里人，你哥跟我很熟的！” “四米跟他哥不一样，四米是个本分的人” 服务员陆续端上来数道菜，三人你来我往，打开了话匣子。邹英在一旁帮着上茶水，收拾打理。纯礼呷上一口白酒，继续说道： “要说论级别呀，在师傅门下，你们说谁的级别最高？” 啃着一只鸭腿，财威道：“你是大师兄，除了你还会有谁？” 纯礼喝了一勺瓦罐汤，摇摇头说：“唔，不是，不是！” “那还有谁？”四米问道。 “我们这一代呀，数小力级别最高了！你想想，他十二三岁就在家里开货车兜风，咱们谁都没有那个级别！” “嘿，那不算！他那只是跟我叔在家里打酱油。况且，在现在来说，那是非法的！”财威回应道。 “呵呵” “对了，财威，小力现在在做什么？” “他呀，肯定还在东莞打游呢。我估计他混不出什么名堂出来，早晚要跟咱们来跑车！” “哎——，你别小看小力，他有股傲气，虽然他现在有可能吃些苦头，今后指不定有出息！”纯礼颇具判断地说。 “如今这社会啊，有傲气的人最难混，八面玲珑才能笑道最后！”财威评论道。 “呵呵” 纯礼举杯邀兄弟：“来兄弟们喝酒” 众人谦让着喝酒，吃菜。 “四米啊，以前听说你找的那个小妹，不够年龄，是不是啊？”纯礼又问四米。 “额，那个时候她年龄是小了一点，现在已经成人了，妹子愿意跟着我混呐！” “那就好！财威啊，你怎么样，还是光身一人？” “我啊，不急！” “邹英，你娘家隔壁不是有个小妹子吗？你给财威介绍介绍。” 邹英回应说：“这我得先去问一下，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不过那姑娘的长相和性格都不错的！” 财威听了，眼睛咕噜一转：“那就有劳我嫂子啦，长相漂亮性格好，那就杠杠的！” “威哥就喜欢脾气好，长相漂亮的妹子！”四米呵呵道。 “行，我帮你去问问！”邹英应道。 几个人推杯换盏，喝酒求醉，几经回合，纯礼已有了些醉眼朦胧。邹英在一旁劝说着他们少喝一点，酒喝太多了伤身。纯礼说原本希望在家乡本本分分从事一份职业，挣钱养家，不想自己所在的那家公司经营惨淡，加之外界竞争激烈，一下子濒临倒闭。酒逢知己者饮，说到往日的伤心事，纯礼变得泪眼婆娑。财威和四米忙劝纯礼，不要灰心，在深圳这边有的是机会。邹英给纯礼泡上热茶，拿出毛巾来擦拭。 第二日，四米和财威休假一天，领着纯礼夫妻俩在深圳市内游览。四米介绍着深圳的特色，深南大道，花团锦簇；世界之窗，造型各异；还有蛇口工业区那句著名的口号：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看到这块金字标语牌，纯礼大声感慨着深圳的速度，深圳的气概。四米目光深邃地说：“蛇口口号，几十年来虽是句句金光，而对于运输行业，却是一个大大的伤。” 纯礼问四米：“为什么这样说呢？” 四米悠悠说道：“中国货车的超载超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个时候的管理人员，手里拿着秒表计时器，争分夺秒的搞建设” “啊，有那么夸张吗？” “有，当时深圳就是一个大工地！三天一层楼，运一趟土方原本要四十分钟，在追求效率的口号下，被压缩成了三十分钟，二十分钟；一车土，原本装载十吨，在利益的驱动下，装载了二十吨，三十吨！” “哦噢，超速超载猛于虎，把蛇口口号注入交通运输业，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过了一个星期，财威帮纯礼找了一个给私人开小货车的差事，又托人给邹英找了家超市上班。邹英试探着给老家的邻家小妹打电话，结果，那小妹真的愿意来这边看看。邹英说“姑娘叫蔡红莉，一直在家乡县城打工，她书虽没读多少，但为人不错。” 财威听了很是高兴：“嗨，我自个儿又是个神马货色，还能指望找个大学生过！？”接着财威贴着邹英嫂问女孩家里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兴趣爱好，还向邹英请教了追女孩的那些注意事项。 过了一个月，蔡红莉从家乡乘火车来到广州。财威开着公司那辆八成新的五十铃厢货车，亲自到广州来接站。当财威见到红莉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住：这妹子长得水灵水灵的，明眸皓齿，身材匀称，搭配一身轻快的休闲七分裤，实在是干净利落！ 他赶忙迎了上去： “你好，你是小蔡吧？我是来接你的财威！” “嗯，是的，你好！” 财威忙接过女孩身上的行囊，并递上一罐可乐。红莉蛮是爽快，见了家乡人也不见外。她接过财威的可乐，打开来喝，说渴死了，一边跟着财威上了车。五十铃货车那款经典的下拉侧窗，让路人有幸一览她的魅力长腿。 红莉上车就说道：“你叫罗财威吧，我认识你！” 财威一听，心里乐开了花：“额，你咋认识我的呢？” “呵呵，你猜猜！” “额，是英姐跟你介绍过吧？” “唔——，我见过你！” 财威心里冒汗，“额额，你在哪见过我呢？” “嗯，我邹英姐出嫁的那一天！” “哦哦，那天我开车去迎亲，我没出糗吧”财威心里直冒汗。 财威把车子缓缓驶向高架路，他像一名绅士一样，打开车载cd，调出早已经过挑选的曲目，音量调得杠杠好。他娴熟地驾驶着车子，不时地向她介绍着广深高速沿线的风光和逸事。看着高速两旁的风景，听着财威讲述的故事，红莉一路上十分开心。财威丰富的地理知识，风趣的谈吐，获得了不少的加分。 快乐的时光总是太短，财威有些后悔今天没走低速，自己的推介还没有尽兴，车子就开到了松岗出口。红莉跟随财威来到工业区，见到邹英后，她热情地给了邹英姐一个拥抱。二人谈笑风生，红莉说自己这是第一次到广东来，还没有去过深圳市区玩，财威忙说不急不急，他随后请三天假，专门陪红莉逛深圳市区景点。 这天晚上，财威叫上自己所有的好友，来到一家上档次的粤菜馆来陪红莉。财威的朋友们，不管平时多么的大老粗，今天都给财威挣足了面子，举止彬彬有礼，说话有板有眼，都是围着红莉和财威转。这一顿，广东的经典烧鹅，清蒸石斑，老火靓汤也都打动了这个初来乍到湖南妹子。 一连三天，财威领着红莉，把深南大道，世界之窗，大小梅沙，东门步行街等等，都一一游了个遍，只差没带红莉去那个当初自己当初受骗的地方了。深圳别具个性的摩天大楼，景色迷人的街道，彬彬有礼的白领阶层，都给来自小县城的红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游览之后，财威问红莉：“你对深圳这个地方感觉怎么样？” 女孩微笑着说：“不错，是个年轻人向往的地方！” 财威听了很高兴，心里嘀咕着，女孩是不是对自己的感觉也不错呀？ 又玩了三四天，女孩要打道回府了。财威不敢直接询问，便向邹英嫂打听女孩的态度，结果令他高兴得跳起来，女孩说回去处理好家里的工作就会回来！ 当财威把红莉送上火车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地对她说：“红莉，我等你回来！” 红莉对财威承诺说：“财威，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红莉回家的日子里，两人日日在电话里诉说衷肠。一个月之后，漂亮的红莉就以财威的女友的身份前来投奔了。一时间，财威凭一辆五十铃厢式货车抱得美人归的故事，成了圈中好友津津乐道的话题。据说此后，买车扣女仔，亦成为日后古惑仔们的常规套路。 财威每日仍旧开着厢货车往返于珠三角，纯礼则给当地一个私人老板开微型货车送菜。红莉再次过来之后，邹英直接把她介绍到自己所在的超市上班了。日子一天天过，他们租住在一栋民房里，没事的时候，凑在一起喝酒聊天，两对人儿日子过得十分亲密。 这天，女人们还没下班，纯礼和财威买了珠江啤酒在一起对饮。财威道：“纯礼哥，你说我一个又没文化又没钱的开车人，怎么会有这么好命，简直是从天上掉下一朵金花，被我捡到” 纯礼“咕咕咕”地喝下大半瓶，悠悠地说道：“财威呀，你别说开车的怎样怎样，我们师傅的那个年代，驾驶员可是个金不换的职业，连人民币上都印上咱们这个行业，那时驾驶员可是高素质的人啊！” “你看，人类的四大基本需求，‘衣c食c住c行’，它就帮助解决了其中一项。所以说，我们这个职业群体，与生俱来带着贵族的血统！” “哈哈，你的这席话，让所有驾驶员斗志昂扬” “还有啊，大多数司机都具备乐观幽默的品格，比如说你财威，就是我们司机队伍里的一面标杆！” 财威听了更是发出一阵抽笑，“哈哈哈哈你的一席话，要让我酩酊大醉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直喝下了五六支“珠江”，桌上的几碟下酒菜也被送入肠胃，揉成粘液混沌。 “唔——，纯礼哥啊，我们现在这样打份工，拿个千来块，都只是个过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去开十八轮的半挂车，那是我的理想！开这种车可要级别，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 俩人继续碰杯，喝酒。 “能开半挂车那当然是不错，可现在咱都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嗯，我们是没这方面的门路。不过你不用着急，你有a证，到时去应聘个民营公交司机还是有机会的。”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看到广（莞）深这边的公交车像土匪一样乱窜，我就感到退缩了。” “那没办法，我们管不了他们。” 当纯礼和财威喝得七七八八时，二人的老婆（女友）叽叽喳喳地下班回来了。纯礼忙起身去为她们重新准备饭菜，财威抢着说，你明天还要早起去送菜，先去休息，让我来。 第二日，凌晨四点多，纯礼就开着微货车，出门去给私人老板上菜。自从到这边开车以来，他每天都如此。纯礼以前一直开大货车，现在每天开着辆微型货车，总感觉哪儿使不上劲。诚然，开大货车的技术性和趣味性都是这微型车无法比拟的；更烦恼的是跟菜老板开车，工资就那么一千来元，却忍受着那市侩之人的跋扈。他做这种送菜车司机，实际上是身兼司机和搬运工的双重职务，每日往返多地给工厂和工地送菜。有一次，菜老板开着辆suv来到菜地看货，看见纯礼和另一名司机多聊了两句，便大声斥责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点装货，别以为只你们会开车！”两个开车的司机听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最近，邹英一直跟纯礼说，想要生个孩子，纯礼总感觉现在不稳定，说压力好大，他对邹英说再等等先，等存多一点钱，等生活宽裕一点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6 莞邑镇区飞速地发展着，依旧混乱，无序。这是怎样的一座城市！ 街市上人流滚滚，车辆横冲直闯，工地上炮桩震天，厂房拔地而起。有往来广深之间的公交线路几乎就是一条“中奖诈骗”，“乘客转让”线路。以外来人口为主的社区龙蛇混杂，普通百姓普遍缺乏安全感。水乡镇以片区划分了七个警务责任区，依旧不能止住治安恶劣的态势。飞车抢夺者越来越猖狂，外地摩托车被严厉地打击，本地摩托仔们则被披上荧光闪闪的“义务治安员”马甲，对犯罪分子予以震慑。治安队这种杂牌军经常连坏人好人一起抓，或者干脆浑水捞一把，诸多外来的年轻人遭受到毫无尊严的对待。一名内地女孩被治安队抓住并被呵斥：“把手抱头，蹲下！”那名倔强的女孩说： “你们可以莫名地抓我，但不可以叫我蹲下！” 周末，小力去找同学沈学好玩，顺带着请他和女友吃顿饭。学好正陪着女友坐在麻将桌旁搓麻将，这是绝大多数裕元员工的一种休闲方式。小力向学好抱怨说：“东莞整个儿一农民城市！” 学好边看着他们打麻将边回应道：“呃——，怎么啦？本地农民刚刚洗脚上田，外地农民工蜂拥而至，当然是农民的城市啦！” “我总感觉这边太混乱了！到处充满了凶险和屈辱，一些人连基本权都没有！” 学好悠悠地回应道：“当今社会，一切要向前（钱）看，凶险的环境下，往往隐藏着比内地多得多的机遇！混乱说明这座城市很包容，没门槛，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来，都有可能在这里获得成功！你看深圳市区，以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在东莞，不管你有没有文化，为人是不是正派，都可以成为金钱的主人；咱们裕元厂，很多人下班后专注于买码（地下彩），也可以闷声发大财！” 小力听了，不禁感到愕然。 “社会上难道会有人说，谁谁长相猥琐，钱财来路不正，不予认可？”学好停了一下，接着说，“人在江湖明哲保身，想法子挣钱才是硬道理！” 学好的一席话，无可辩驳的成为芸芸众生の处世哲学。从某种意义上说，东莞是个最江湖的地方——在这里，一个人能在工厂里能过着相对安全，温饱的日子，已经不错了！谁也不是救世主，对于外面的情形抱不平也没有用，他们无力做些什么。 年轻人在裕元企业打工，工时有管控，没有加班加点，是在上一所拿薪水的大学。小力和一帮同事杨作会，魏大卫等，每天上班在厂里切磋，下班在生活区打球，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有一次在打球的过程中，魏大卫起跳抢板，速度过快，不想落地时把脚裸给崴臼了，痛得他当场瘫倒在地，一众人赶紧把他抬去医院。接连几日，大卫的裸关节肿得像只橄榄球，一个人躺在宿舍里，小力等人送饭照应，背着他去冲凉上厕所，忙活了整整一个月。打工仔没人疼没人爱，只有同僚之间的互爱互助，这种来自于人性的关爱和帮助是无私的。 三个月后，台籍经理把小力从生产线调到业务部，从事跟单发货方面的工作，正好与j一hn的工作相对应。就着工作关系，小力与j一hn成了一对搭档，这相当于厂里给小力配了一名免费的外教，j一hn跟着小力学习汉语，小力跟j一hn练习外语，两人之间各取所需。j一hn 经常要前往广深等地转悠，学习了解中国文化。j一hn不惧外面的治安混乱，他经常跟市井小民打成一片。他对小力吹嘘自己有认路的天赋，就如一本活地图！在珠三角密密麻麻的路网中，但凡走过一次的线路，他都能过目不忘；j一hn还经常给开车的中国司机指路，如广深高速道滘入口，莞深高速清湖立交，操哪条小路可绕上去，等等。小力见识后，不禁惊讶——j一hn认路的绝活，比起国内的一些路痴来，简直是神了！ j一hn还会遭遇一些中国式的幽默。有一次，小力跟j一hn一起去深圳沙头角，刚走出中英街，有摩的司机见了金发大鼻子的老外，一心想招揽生意，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情急之下他一边挥手，一边冲着老外大喊： “一k——一k——一k——” 摩的司机的喊声很大，一街的人听了都往这边张望。小力不禁想，敢于用英语向老外拉生意，这代表着摩托仔揽客的最高境界了。 j一hn也听到喊声，扭过头去，看到是名摩的司机在招呼他。j一hn走上前去，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你一k，我不一k，我是德国人，听不懂鸟语——！” 不是猛龙不过江，一旁的摩托仔们没想到老外能讲汉语讲得这么流利，顿时对他们的同行发出一阵哄笑声。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间进入二零零一年。这一年开始就似乎意味着不平静——美国小布什总统刚一登上总统宝座，便磨刀霍霍向中国（公开表示要对中国强硬）。 小力在春节前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过年了。父亲在电话里问小力：“你在那边混得怎么样？” “爸，我已经上到一棵树，一棵很大的树”小力对父亲说，“您和我妈不要太劳累，也不要担心我，我会干得很好的！” 小力爸说，“我是没有多少能力帮你了，你今后只有靠自己”小力请父亲放心，自己不会辜负爸妈的期望。 年轻人依旧喜爱在球场踢足球或者打篮球。春天的一场篮球运动后，杨作会与小力坐在一起喝着矿泉水。杨作会一边把手里的塑料瓶捏得嘎嘣响，一边煞有介事地问：“小力啊，现在外面的男人都风流倜傥，花前月下，而你却不近女色，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哈——，我呀，我老婆在孩子外婆家呢！” “哦噢！不会吧，你已经结婚了？” “嘿嘿！” “结了婚也可以玩玩啊，以你这条件，追女可比他们有优势！” “这样咯？我没想过这些，再说，我还有任务呐！” “” 过了一会儿，小力问杨作会：“作会，我感觉你最近说话有些酸溜溜的，行事也有些怪，经常见不到你的身影，怎么回事啊？” 杨作会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要说小力对工厂里的女孩也不是没有好感，比如说线上的谁谁，干起活来聚精会神，一脸单纯青涩，心无旁骛，让人心醉。 裕元是制造大工厂，每天往来于工业园的货柜车一辆接一辆，货物输出量巨大，这些货物都需经由业务部接洽物流公司的集装箱车辆前来装运。小力认识了几个物流公司的人物，这期间，他帮助老乡同行阿胜找了一份开货柜车的工作。阿胜真是否极泰来，考了半挂车资格证，却仍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便与昌凡，阿友他们一起来找小力。小力试探着求助于深圳一家国际货代公司的某经理。正当几个人半信半疑之际，小力又一次狐假了虎威，货代公司经理见是裕元厂的客户引荐，不敢得罪，便把阿胜约过去试驾，加之阿胜的技术不差，真的就应聘了进去，月薪资四千元！这可把开奔驰的阿友羡慕死了。小力说，这不光只你羡慕，连我都想去做挂车司机咯！ 而当一年后，阿友心猿意马地想开回货车时，小力已不在这家出货量巨大的企业工作。阿友的目标是达到同阿胜一样的薪资，他日后成为了一名快递司机，每日马不停蹄，不厌其烦地被人催促着收件派件，此乃后话。 这天，欧阳班长过来告诉小力：“杨作会出事了——被保安抓起来，送到公安分局去了！” 小力听了一惊：“啊，怎么回事？” “他在厂里偷了鞋，绑在腰间想挟带出去，结果被保安捉住，一伙人操着棍棒，把他暴揍了一顿” 小力明白了杨作会此前鬼鬼祟祟的原因，原来他一直在偷鞋子。在台湾人的工厂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有偷鞋的，保安要往死里打，还可受到奖励。小力他们以前常听到有人偷鞋被打的事，没想到杨作会会去顶风作案，真是利令智昏。不管怎么说，小力，大卫与作会认识一场，他们一起到看守所探望他。 见到作会时，只见他鼻青脸肿地说：“我就是看不惯台湾佬对大陆人的黑心那些保安真是狼心，把我往死里打”小力大卫忙劝他想开些，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要再犯糊涂了。对于这种事件，可大可小，公安机关的判罚，也全看工厂老板的脸色。有人说让家属多花点钱打点，或许就不会被判刑，只是，他再也不可能回到yy工厂了。 这件事让小力沉闷了数日。从某种角度来说，企业是工人的雇佣者，老板亦是员工的家长。然而老板对犯了错的工仔目露凶光，可见资本家的本质是多么的浑蛋。 小力刚郁闷数日，又发生一件国家大事，让中国人更郁闷。4月1日，中美发生南海撞机事件，造成中国飞行员王伟牺牲。随后，美国布什政府表现得十分强势，丝毫不愿承担责任和道歉。总统小布什咄咄逼人的口吻，扬言：“美国已经给中国时间来做正确的事，现在是让美机人员回家和归还美国飞机的时候了。” 在莞工作的美国人liar也评论说： “it's utual fault， n一 need f一r ap一l一gy!（这是双方的错，没有必要道歉！）“ “cha sh一uld release th一se h一stas!（中国必须释放那些人质！）“ 小力听了很是气愤，他反驳道：“hey ada， hy didn't y一u say y一urself be a h一sta（嘿，女士，为什么你不说你自己是一名人质呢？）” “their failies ere anxi一ly expectg the h一!（他们的家属正焦急地等待他们归家！）“ “but h一 care 一ur pil一t's l一sg（可你们又有谁担忧过我们失踪的飞行员呢？）” ““ 美中终究是在争论中达成妥协，美国用非正式的“rry“代替了没有道歉之意的“regret“等文字官司结束了这场政治事件。由于美帝的强大，中国勉强在桌面上让其体现出道歉的字眼而不丢面子。让人惊愕的是，美军机组人员回去之后竟然个个都获得了表彰，可见小布什为首的美方政府是何等的轻佻。中国却以牺牲一名宝贵的飞行员为代价。 “人强三分理！”这是罗坚行走江湖多年，对儿子总结的。 身为小人物里的小人物，小力只是一名打工仔，对于国际事件，他无力去做出有效评论。他只是力尽其能地履行职责，以世界工厂的一员为全球人生产出高品质的穿戴用品而工作。而这个世界生生是由千千万万个小人物组成，大人物只是相对在某个阶段而言，如查理一世，卡扎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7 五月间，小力休假回了一趟老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和小妹。彭欢欢的市县中巴车载着小力从城市回到家乡，这对夫妻档同学配合默契，仍是那么平和，健谈，讲述着出门人在路上的过往生息，以及县域的乡土新闻。 欢欢说，同学当中，很多都搭过他的客车，他们有的在外读书，有的在外闯荡，颇有变化。小力问，同学当中，谁的变化最大，欢欢没来得及细说，只提到过蛤蟆，说他在深圳，让小力有时间可以去联系他。 回到家乡黄盖湖，家人相见，嘘寒问暖，开酒相庆，忙得不亦乐乎。他拿出为爸妈买的礼物，还有给妹妹的礼物。一年多来，年轻人独自在异乡，流过多少汗，吃过多少苦，他从不觉后悔，为的就是今天！ 父子之间，把酒话麻桑，除了了解财威纯礼他们的动向，还不免有一番论道： “小力，是在外边好混还是在家乡好混？” “嗯嗯” “小力啊是手握方向盘走四方出彩，还是每日待在厂里做鞋子出彩？”作为一辈子搞机械的父亲，显然不期望儿子就这样脱轨而去，鼓捣鞋子袜子。父亲的话，也十分明了，他冀望儿子多关注自己这一行。 对于父亲的问题，小力都报以“嗯嗯啊啊”应付过去。年轻人在外面吃过的苦，只会装在自己心里，从来不会对家人讲；至于说那些或尝或未尝的甜，也许是那些若隐若现，装在心里面的见识。父子之间对话，不会流连于“哼哼唧唧”的小苦小累，也不会虚张于“高大上”的缥缈，他们的切点在于少走弯路，误入歧途。作为与父亲一样见多识广，思想开阔的年轻人，小力对于未来的路线，有着自己的考量。 母亲又问他：“小力啊，游多余老师上次来咱们家说，中学缺英语老师，问你愿不愿意在家乡教书？” 小力听了，努努嘴，摇摇头，不置可否。多余老师无疑是出于一片好意，而出门的人儿，一旦走出去，就不会停下脚步，追逐自己理想。这些，他都会去跟自己的老师解释。 在家停歇了几日，他回到学校完成自己的毕业考试。一众同学已经开始四处找工作，有家庭条件好的准备出国深造。这期间，他得到一个消息，在省城毕业的凌雪已去了深圳发展，他与凌雪取得联系，女生说刚到深圳站住脚，过一阵会到东莞去找他。小力一听说凌雪将会去找自己，兴奋得直打响指。才女就是才女，一下跳到一线城市去做高端白领了！而且这座一线城市就在自己的隔壁。对于有才的女生，他崇拜到了极致——从小到大，从湘北到广东，他见识过的女孩数不胜数，几乎没有为谁动过心。 尚未来得及把往日的江津路口完整地过一遍，小力的假期即将要结束。当他从老家返城的时候，罗坚给儿子关照了一句：“出门在外，可别只顾着自己的那碗饭！”小力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到裕元工厂后，魏大卫来找小力。大卫说：“小力，我要离开yy了，过来跟你说声再见！” “哦噢，咱们的球还没玩够呢，怎么就说要走了？” “不远，就在附近的诺基亚工厂，以后咱们还有得机会在一起打球！” “额额，诺基亚可是响当当的大品牌哟！” “是我一个同学介绍我进去的，我先过去看看，如果站稳脚跟了再来带你过去啊。” 诺基亚工厂是妇孺皆知的东莞第一出口大户（彼时），据说在那边的职员待遇不错，大卫这一跳槽算是更上了一层楼。数年来，yy工厂如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进进出出的人至少有上百万，可见这家制造业的巨头，并未把大陆工仔当作自己的人力资源。 小力和欧阳班长等圈中朋友，摆酒为大卫践行。欧阳说：“人挪活，大卫这一跳，比起咱们这些总呆在一个地方的人，要强多了！” 大卫说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感谢有你们这帮耿直的好朋友，我不会忘掉在裕元的这帮朋友，尤其是在我受了伤的时候，你们给我的关爱！” 小力说：“打工仔的势单力薄，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牢牢抱成团，今后你若遇到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们想办法” 大卫一一表示感谢。 小力在裕元玩得来的伙伴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连j一hn也被耐克公司调走了，他感到些许落寂。七月，凌雪一身白裙地出现在小力的面前，她看上去颇有韵味，打扮得体，肩挎女士坤包，一副白领范儿，比起整天呆在厂里，毫无生气的小力，简直是天上地下。凌雪并非长得很靓丽，但她很有气质，让人捉摸不透，能够俘虏男生。让小力最为欣赏的是，她的聪慧，才气。 小力带着凌雪参观了yy工业园区，生活区，图书室，幼儿园。 “这种规模的企业在深圳也有一家，富士康，全是日式的管理模式，”凌雪评论说，“两家台企都是世界代工厂的巨头，没有自己的品牌！” 小力试探着问凌雪的工作单位，凌雪闪烁其词，并未让他听懂。凌雪直接问小力在这边的工资有多高。小力如实说“现在能拿一千来元。”凌雪听了惊讶地说，“那这里的工资是有蛮低的！”凌雪暗示自己在深圳那边可以拿到3k以上。看了小力的宿舍，凌雪评论说住的人太多。小力也喃喃地说：“要是一人住一间多好！” 这天傍晚，小力精心挑选工业园的一家名叫“望江楼”的餐厅，这座望江楼足以使人过目不忘：楼座由几根长长的石柱支撑起，貌似脱离力学原理；一簇花草石梯从江堤边搭藤，拾级而上；整个儿像座空中楼台，与东江上过往的船只遥相呼应，美感极具。 小力请凌雪点了几个菜，问她要不要来点冰啤。凌雪很是兴奋，说那来两支珠江纯生吧！ 两个人的空中楼阁，兴致盎然，畅饮冰啤，谈论着往日的人和事。自从初中毕业后，俩人虽有时断时续的联系，而那些相对于世事式微变化的人与物，都已似是而非。俩人聊起那些共同的朋友，同学，理想，信念，令人百般感慨。 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俩人有着藕断丝连的交往。彼时，他甚至为此而割舍了曾有一吻素情的吴小丫。那段时间，他俩都在求学，他没有把二人的关系整得俗不可耐，今天，二人已然步入社会，凌雪靓丽打扮地来到小力身边，他因而认为，今天可以多喝上几杯！ 这顿晚餐俩人吃得十分开心，两瓶珠江也喝得刚刚好。 尔后，他带她来到那家旱冰场，此前他和众多年轻人去过的，找回年轻人的快乐。旱冰场上的滑轮滚滚，黑发飘飘，在炫酷的音乐灯光下，容易让人迷失。凌雪玩了一阵，说自己有点晕，不舒服，她手臂斜搭在小力的肩上，让小力带她去住的地方。 白天，小力已在镇上招待所订好了一间房，他把她搀扶去了房间。街灯闪烁，照耀着夜色下的莞邑之都，迷离让人醉。 小力已经二十一岁了，他对于女性的渴望是实实在在的。今天，他有话对凌雪说，然而，她连晕带醉，似乎不在状态。这个时候，他不便于说些什么。他不得其解，就那一两支啤酒，难道这酒里有乾坤？自己可什么都没动过！ 凌雪晕晕乎乎不说话，嘴角略有脏物，小力便给她洗漱。终究是在这一刻，年轻人把持不住，贴着凌雪的身体，他本能地起了反应。 他呆呆地看着，心突突直跳，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接触女孩——哪怕是两年前和吴小丫的深深一吻，也未触及到深处，那时他若想要，是件轻易的事，他却忍住了，他的心里装着一份责任。此时此刻，他丝毫不会后悔，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需要勇往直前。 他深情地望着她那雪白的身体，圆润的胸口一起一伏，欲言又止。他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地褪去自身衣物，爬了上去正探入下身，她忽然睁开双眼，悠悠地说： “你，在东莞玩惯了吗？” “扑通”一声，他从她的上滚落了下来，浑身直冒汗。 “我们之间不可能！”她冷冷地声明道。 “” 紧急刹车！他的头脑里一片混沌：惊鸿的悬崖一刹，究竟停在了何处？ 他随即起身穿好衣服，把她的衣裤抛了过去。这个晚上，男生感觉毫无脸面，他从未做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事，今晚他却做了。她已然变脸了！此刻他首要想到的是，乘人之危，自己触犯了法律吗？自己算是犯罪已遂，还是犯罪中止？作为处男本色的年轻人，一个正常男人的他，这晚的悬崖勒马，可谓是史无前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强烈的自尊感使得他愤怒，他不想被人授以“乘人之危”的口实。这个晚上，小力在店堂大厅里待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将她送上了回深圳的巴士。 一连数日，他徘徊在抑郁之中，虽然他内心受伤，但终究是自己做出不齿事。作为男性，自己显然属于强势一方，她如果去起诉自己，法律究竟将以哪一触点为绳之以法的界线？自己会被判刑吗？回想着当晚身体接触的最后一刹那，他被叫停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越过那道红线！ 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小力跟外教讨论过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人，或者世上人们最开心的一天。从小到大，成年而年轻的他，还真未体会过有哪一天真正达到如此的高度。七月十三日，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农历五月廿三，工作之忙，没有先兆。到了晚上十点多，一群工友们坐在饭堂看电视，有人拿着碗泡方便面宵夜，有人就着啤酒吃花生。更多的人紧盯着电视画面，一个投票的现场——当活动逐渐进入到，只见国际奥委会主席拿出一张信笺，开始宣读—— “the gas 一f 29th 一lypiad 2008 are aarded t一 the city 一f——beijg!“ 瞬间，整个屏幕沸腾了！小力他们的整个饭堂也沸腾了！接着，整个工业园沸腾了！数十万人，发出阵阵欢呼声，响彻云霄！此时此刻，作为华夏子孙，无论平时开心的不开心的，在这一刻，都由衷地变得开心，痛快！一百年来，祖国从来没有举办过奥运会，都是一次次看着在别人家里玩转，国人的心被压抑着，从没有舒展过。人们跳跃着，欢呼着，拍打着饭桌碗盆，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最为舒畅！小力的心情也倍感舒畅，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哪一天有如此开心过！它丝毫不亚于一个民族解放日，这样的日子，在中华大地上，或许只有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才能与她相提并论，此刻国人们感受到了： 全中国人最开心的日子！ 虽然这一日于普通中国人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她却给了普通中国人心情最为舒畅的一刻！即使到了奥运会开幕的那一天，也无法找回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叫惊喜！她是全体中国人的精神食粮——被国人期盼了上百年的奥运梦，终于得以实现，她触及的是人的灵魂的最深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9 跳槽之事谈妥之后，年轻人又坐上公交车，兜兜转转，来到松岗看望纯礼师哥和他未来的嫂子。当见到财威和他的女友红莉时，小力不禁吓一跳：不好读书的财威怎这么好命，分分钟，搞掂这么个大美女！ 招呼过后，小力打趣纯礼嫂说怎么不给自己介绍个这样的美女。纯礼嫂夸奖“财威有魅力，人机灵！”她转而警告财威—这种的魅力可不能到处去施展哟！ 财威笑嘻嘻地答道：“我是神马人，仲嘛会去干这种事情？！” 不想红莉抢过话说道：“我没关系啊，只要你有那本事，三个财威我都可以把你卖了！” “额额——，我未来的嫂子嘴倒还蛮厉害的啊！” 几个人有说有笑，纯礼嫂子张罗着要做饭。小力道：“嗨，今天我过来，就是要请纯礼哥嫂，到外面去开一顿荤！再说，我也要跟我未来的新嫂子搞好关系嘛！” 及至纯礼哥回来，见到小力，十分高兴，说道：“哎呀，大学生过来了，我们要好好招待一下！” “可小力硬说要请我们去酒楼里去吃”邹英说。 “哎呀，你嫂子做的比酒楼好吃，你可要给你嫂子表现的机会喔！再说，咱们又不是外人，就在家里做吧，好吃又卫生，还可以节省开支！” 于是，邹英红莉开始做饭，纯礼三人聊了起来，出租屋一下子变得喧闹不已。不一会儿，女人们就把一顿家乡的味道做好了。财威小力在外面买来饮料酒水，三男二女便坐在小脚凳上开始对酒吹水。 财威对小力说道：“小力啊，你呆在那水乡镇有什么好咯，找个女朋友都难！” 小力惊讶道：“哎呀，哥，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现正处在失恋的痛苦当中！” “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邹英嫂说道：“不会的，我们小力这么靓仔，又是大学生，怎么可能追不到女朋友？” “你还别说，如今大学生可是老大难了，高不成低不就！”财威一边夹着干锅鱼头，一边说道，“小力啊，哥还是那句话，在东莞混不好，就到这边来跟哥一起开货车了算。” 纯礼说道：“财威你这就不要勉强小力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敢说我们小力就没有出头之日呢！” 财威侃出自己博古通今，无所不知的见闻轶事：“开车也不赖啊，你们可知道，我国的前任外交部长，李肇星，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开汽车呐！” 众人听了，又发出一阵抽笑。 “你们不要笑，这是他亲口说的！” 小力委屈地对财威说道：“哥，我前阵子给一个朋友介绍了个开货柜车的活，我是想自己去干，有四千块一月！” 财威一听，从小脚凳上一崴，屁股差点摔到地上去了：“啊，有这好事，你怎么没推荐给我去做？” 众人见了财威这般的狼狈模样，又笑得喷饭。 红莉对财威说道：“你看你看，财威，这就是你的无厘头了，你刚刚说小力怎样怎样，现在又怪他没给你介绍好差事” 财威抱怨道：“这年月，咱拿个一千五百元都算不错，那可是四千元哪！再说，现在唯有开挂车，才能体现开车人的价值！你看我和纯礼哥现在每日开着谁都能开的小货车，被整得没了一点脾气。” “来来来，咱们喝酒！”纯礼端起酒杯劝道。 干杯之后，纯礼接着说道：“我前天去一家民营公交公司，应聘上了客车司机，专跑深莞线，每月工资有两三千，你们觉得怎样？” “哎哟，那是好事呀！”财威连忙道，“赚到钱了，就请咱们到大酒楼去庆祝一番！” 邹英却不怎么情愿，她说道：“我平时坐你开的车一点都不晕，一坐上那种车，味道重，乌烟瘴气，一上车就呕吐得要命！而且，那些司机开起车来野蛮得很，工作氛围一点都不好。” “我也感觉跨镇公交太乱，他们竞相追逐，闯红灯，喇叭揽客，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就被他们折腾得够呛！”小力说道。 “大家出来都是为了多挣点钱，开巴士工资可比咱们高多了，我认为纯礼哥应该去。”财威赞同道。 “我向大家保证，我会文明驾驶，绝不违章开飞车，行吧？”纯礼认真地说道。 众人听了这番话，也就不再坚持己见。纯礼又继续说道：“每座城市，发展初期都会很混乱，你们看过一部港产电影《打工皇帝》没有，早期香港不也是面的飞舞，公交乱串的景象” “《打工皇帝》呀，我看过，那里面的兄弟感情才叫一个深啊有饭同吃，有屋同住”财威接过话题，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小力和女人们没看过这部港产片子，在一旁用心地听财威讲故事：许冠杰，王祖贤，徐克，这些老牌香港明星们的片子，他们一个都没看过。这个时代，淳朴的打工仔们距离本港如此之近，却仅能从电视上获得那“东方之珠”的信息。郭纯礼曾说，他们这群人只有小力是白领阶层，说不定以后可以去香港看看，到时一定把那边的新鲜事讲给他们听听 这个晚上，邹英扶着醉晕晕的纯礼回房休息。纯礼稍稍洗过，口中招呼着众人早点休息，自己先歇下了。此时屋里早已是一片狼藉，邹英一点一点把屋子收拾好，直至自己洗漱完，已经接近一点了。她爬上床头，看着纯礼睡觉的样子，她轻轻地着他的头，喃喃地说道：“纯礼啊，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该要个孩子啦” 纯礼半醒着，他哄了哄鼻子，说：“阿英，等我开上巴士，咱们的生活好一点，行吗？” “以前咱们说一直在外飘荡，没有要孩子，现在年龄大了，再不要不行啊！” “行，我去努力挣钱，咱们近期计划生个孩，等生活富裕一点，你就不去上班了，专心在家养胎，好吗？以后我们还要买房子，买车子，给我们未来的孩子最好的生活” “纯礼，你不要压力太大，咱们有多少家底，做多大事儿” 小力这次在深圳待了三天。头天跟纯礼一起去出车，体验着给人送菜送米的酱油人生。第二天，他跟着财威去珠三角送货。第三天，他特意陪着两位嫂子去深圳市区逛街。在深圳关内最繁华的街区，他们见识了富人们的阔绰，广场和地下室停满了小车，豪华酒楼里坐满了人。看着全国各地的有钱人，大把大把地跑来花钱，两个女人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些人怎么有着花不完的钱？！穿着华丽的女客们钱包里插满了银行卡，金银首饰像买萝卜白菜一样，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装满了商品，好像她们要把整座商城搬回去一样！逛过一条街，街道上不时有驾着豪车往来的女司机，她们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让人频频回眸！ 望着贵妇们的物质享受，同为女人的邹英和红莉，心里平添几分焦灼，几分刺激，她们稍稍买了几件衣服和饰物，也就不想多逛。一旁的小力忙招呼着两位嫂子去吃顿肯德基，吃完之后，三人便搭车回到了出租屋。 财威见了，惊讶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力叹着气说：“唉——，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再逛下去，真的要变成叫花子鸡了！” 财威对红莉说道：“不是给了钱叫你们去购物吗？怎么舍不得花呀！” 纯礼嫂子说：“咱们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人，这点钱都花掉了往后怎么过呀？不能想买就买，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财威听了便不再说什么。这个世上，人比人气死人，普通人的日子，始终是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眼前，财威和红莉的婚礼得预算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俩今后的压力还很大。 这天晚上吃完饭，小力便坐车回莞镇去了。 财威躺在床上看一会儿电视便睡着了。半夜他忽然被红莉推醒，红莉说：“财威，明天开始，你教我学开车！” 财威睡眼迷糊地说道：“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呀！三更半夜地爬起来跟我说这个？” “我今天在市区逛街，看到几个女孩开车很酷，我也想跟她们一样，自己开车！” “她们开的是小轿车，我哪有小轿车给你开呀？再说，人家要么是富婆，要么是二奶，咱能跟她们比吗？” “那我开货车不行吗？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谁规定女人不能开货车吧！” “那也要跟人的能力相匹配啊！你看，邹英嫂跟纯礼哥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见纯礼嫂开过车呀！” “那是英姐不想，我现在想做这行了！你没听说过‘女人能顶半边天’吗？” 财威从床头坐了起来，点燃一支烟。 “女人是能顶半边天，可这社会这么乱，你们女人能这样在外面漂吗？” “我天天跟着你，咱们俩轮流开呀！” “呵呵，开什么玩笑，现在人人都在讲究提升效率，我这辆小货车用得着两个人开吗！” “不管怎么说，俺就要当货车司机！”红莉噘着嘴，萌萌哒哒。 “关灯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0 第二天一早，财威爬起来就上班去了。平时红莉中午不回家，不想这天中午财威回到出租屋时，红莉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等着他。 财威问红莉怎么没去超市上班，红莉说她真的不想在超市里上班了。 财威为这事差点发了火：“这件事我想过了，不是我不让你开车，你一个女人到外面抛头露面不合适！” 红莉说：“不就是一份职业吗，怎么就不合适啦？” “江湖险恶，人心复杂，你知道吗？在海陆丰那一带，开车人甚至要带着刀来保护自己拉的货物！况且，开车的工作本身就充满危险，你看看外面，有几个开大车的女的！” 红莉仍执拗地说：“这个世界变化很快，谁知道以后是怎样的，我现在只是先拿个驾照，也没有错啊！” “这个事你先不要急，等纯礼哥邹英嫂回来再定夺” “财威你怎么没主见了，这点事咱还不能自己拿主意吗？” 财威见红莉铁了心要学开车，也就拗不过她。他转而唱起了“老婆最大呀老公第二你是我的心呀你是我的肝儿” 行动派说做就做，财威亲自领着红莉到附近一家驾校报名缴费，直接上了b类车。红莉领了教材回到家里，开始从交通规则学起。她用心地学习驾驶员理论常识，还买来笔记本，把那些重点章节一一记录下来。财威在一旁，提供细微周到的指导。 不出两周，红莉便可以拿着方向盘，在驾校的场地转圈了。说起驾校里的那些奇葩事，要数中国女司机。驾校里的教练吆喝学员，学员吐槽教练，已成常态。而女司机可原地把车轮打得溜溜转，女司机可把变速齿轮磕得嘣嘣响，女司机还可以把教练气得屁股冒烟。红莉在驾校的悟性极好，她练习曲线行驶，倒桩入库，窄道掉头都十分顺溜，即使一些男性学员也不如她利索，教练们对聪明伶俐的红莉赞不绝口。 红莉回来，时不时讲一些开心果给财威听：“我们那儿还有个女学员啊，她踩一脚油门，要低头看一眼她的脚，踩一脚刹车，要低头看一眼她的脚，好像她的脚是指挥棒把那个教练气得半死！” “哈哈，这女司机” 这天红莉从驾校回家，问财威：“财威你说，半坡起步要注意些什么？” 财威回答说：“起步前要先拉紧手刹，踩离合挂上档，左脚慢抬离合，右脚稍加油门，然后再松手刹” “完蛋了，教练就是照你这样说的！” “呃——，怎么完蛋了！” “我们驾校的一名女汉子，那力气够大的，今天上车，直接把教练车的手闸给拉断了！” “啊，手闸有那么容易断吗，不会是你吧！”财威瞪眼道。 “哈哈，我哪会呀，我是咱驾校的优秀学员！” “奇葩啊，我从业这么久，还只听说四米他哥，把变速杆掰断过” 考完场地考，红莉便跟着财威上路了。有一次红莉在车来车往的复杂路面，控制不当，刹车踩急了，被财威熊了几句，红莉撇撇嘴说道：“你凶什么凶，我这还算好的，我听说你在师父那学车，跟车跟了三年才上手！” 财威听了，无言以对。 红莉实习了三个月，便可一个人开着车上路了。红莉优雅的驾姿，加上五十铃货车经典的下拉飘窗，让青春靓丽的她一下吸引众多的“路粉”。每每红莉跟财威替班回来，纯礼和邹英见了，也止不住地夸红莉有能耐，赞财威教徒有方！ 红莉在路上跑车跟车，也带来了女司机的思维。在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红莉向大家提了一个问题：“中国的汽车最快能跑多快？” 财威答道：“那怎么说得了，两百，三百（公里/小时）的都有！” “我是说，高速公路最高限速是多少？” “一百二！”两个男人抢答道。 “现在高速公路上都安上测速监控，禁止超速，而大多数车又能远远开过这个标准，我的问题是——既然高速最高限速一百二，那政府干嘛不规定所有汽车厂家，直接把最高车速设计成一百二（公里/小时），废掉多余的功率，岂不是省了很多事？” 两个男人听了，面面相觑——嘿嘿，开车的女人，见解就是不一样！ “那还到哪抓收入去？！”财威一语破机道。 “呵呵——”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好不来劲。纯礼提议道：“财威，为了庆祝咱们这里又出了一位巾帼才女，去楼下拿两支酒上来，我们一起干一杯！”财威应声飞一般地下楼，拎了四支“珠江”上来。 忙活了一阵，加菜上酒，继续话题。 纯礼嫂开言道：“要不，等红莉学成后去开的士车。” 财威把头摇得当当响：“怎么可能——外面的‘飞哥’们正愁没有下饭菜呢！” 纯礼也说道：“真是很傻很天真，你看看这街上哪有开的士，开公交的女司机？” 姐妹俩听了，相对望一眼，喃喃道：“哦——，珠三角，的哥让女人走开！” 在充满活力的深圳，虽说有众多的女司机，然而开出租的女司机，几乎绝迹，更何况是青春靓丽的蔡红莉。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财威做决定，他去找厂里领导，看能不能先找个厂内司机给红莉干着。 纯礼现在已经开上了跨镇公交车，他每日沿着一零七国道往返于莞深一线。纯礼进到车队时便被告知，自己的薪资与业绩挂钩，底薪只有九百多元，其余全靠奖金和提成。在莞深，路人都知道，市面上的公交车有两种，一种是围绕市核心区转的国有公交，乘客上车投币2元，企业享受财政补贴，驾驶员旱涝保收。而外来司机开的大多是民营公交车，俗称“跨镇公交”，公司老板追求的是利润，驾驶员激烈竞争，全靠多拉快跑。 珠三角的跨镇公交向来以“脏，乱，差”而饱受乘客的诟病。纯礼上车以后，严守一份职业道德，不违章行驶，不飞奔抢客，每趟终点他会把车厢打扫得干干净净。有圈中同行就点拨纯礼：“郭师傅，开公交要跑得快才能有高收入哦！” 纯礼说：“可乘客们会投诉咱们不良驾驶啊！” “嗨，你管那些人投诉不投诉，咱们也要吃饭呐！” 纯礼开车跑得慢，他从不抢道，绕红灯，喇叭揽客，结果别人一天下来跑五个“单”（一个来回），他只能跑四个，还常常被后面发的班次给追上，被同行们笑话了去，这让他很无奈。同车售票的乘务员也暗示纯礼：“郭师傅，这样跑车咱们可要亏大啦！” 等到月底领工资，纯礼拿到手才两千来块。而其他同行，有的拿两千五，高的可达到三千块，这让他十分难堪，倍感压力。而纯礼所在的公司虽表面上强调文明驾驶，安全第一，事实上却在纵容那种飞奔抢客的模式，月底安全生产奖从未给他评上过。 纯礼回到家里，他把当月工资交给邹英。邹英问：“不是说好有两千五到三千的吗，现在怎么只剩这些？” 纯礼把情况给妻子说了，妻子十分理解地说道：“赚两千就赚两千，那些人争分夺秒，拿人身安全当儿戏，我看他们赚三千也开心不到哪里去！”妻子的这席话，让纯礼内心顿时舒坦了很多。邹英如今已经怀孕，她要的是全家人的一份平安，幸福。有首歌中唱到：生活得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男人在外工作，离不开家人的理解和支持，纯礼为有邹英这样一位温柔c贤惠的妻子而他感到幸运。 纯礼自从开公交车后，每天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时，每每晚上九十点收工回家，吃点东西，洗漱之后，倒头便睡。财威抱怨说，现在周日都不能跟纯礼一起打牌了。 终于等到纯礼轮休的日子，财威早早地打电话给四米，叫他过来一起玩牌。四米赶了过来，三人围在一起斗地主。四米边打牌边问纯礼：“郭师傅，我不想开泥头车了，什么时候把我也介绍过去开公交车嘛！” “嗨，别提了，我这正烦着呢！” “怎么，跑客车也有烦恼？” “这个行业压力大，氛围很不好！” “哦，我原来以为只是我们这圈压力大！”四米叹道。 “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每月才拿一千五，你们俩都比我高，氛围不好，那也只能先忍着啊！”财威接茬道。 在牌桌上，纯礼向两位朋友道出了自己的苦恼：“开公交车，干一样的活，别拿三千，你拿两千，还被人奚落，你心里舒坦吗？” “你说的我明白了，开公交车就是互相抢客，不抢客没提成啊！”四米评论道。 “唉——，四米，最近《南方卫视》经常报道‘泥头车’横冲直闯被抓，你可不能莽撞哦！”财威提醒四米道。 “我哪能啊，我们每天只在那个海边工地上来回！”四米仍把财威当作他的师傅。 纯礼继续倾诉着：“唉，出门在外，虽说都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可这也得有个底线啊！社会变得越来越势利浮躁人们都钻进钱眼里如果一个社会的危险行业被推向利益最大化，其结果必将是违背社会伦理的！我不喜欢那种违心的工作方式，可公司上下却不予理解，反而让一些修养极差的‘驾痞’成为了榜样，得到的利益更多” “嗨，哥，不必在意，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迟早会要出事，被关进号子里去！”财威自从到深圳以来，尤其是谈了漂亮的女友后，他的习性改变了很多。 几经倾诉和众人的安抚，纯礼的心情好了很多，在南漂生涯中，自己守住职业操守，踏踏实实打份工，有这些圈中好友的理解和支持，他认为，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1 两千零二年元旦，罗小力按照约定加入了黎阿康的凉鞋企业。本地人开设的工厂没有太多讲究，在水乡镇的远郊村郭，逐水草而居。一栋厂房，一栋宿舍，外加一个篮球场，构成了黎阿康的爱迪尼克有限公司。本地人唯有的讲究，是在办公室摆放一座神龛，上有土地财神等神灵，虔诚者日夜上香叩拜。 黎阿康以一场小型篮球赛迎接了罗小力的到来。黎阿康在球场给小力一一介绍了厂里的相关负责人。接着他对大家说：“比赛重在参与，无论参与者的水平高低，哪怕是因为技艺不佳造成的笑料也能产生正能量——放松心情，忘掉工作烦恼！” 全员参与的篮球赛无疑充满阳光，黎阿康自己并不擅长场上pk，他只是卯足了劲做好服务工作。布置场地，购买奖品，并宣布：“比完赛后，全厂员工上酒楼聚餐！” 打球无界限，小力在这场业余比赛中认识了厂长程自安，内销部经理杨明，外销部文员黄招娣，还有当拉拉队队长的老板娘。让小力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的是这个厂里黎阿康并不当家，当家的正是这位名叫李淑芬的老板娘。李淑芬后来对小力说，阿康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她对她老公的承诺不会有半点食言。 小力现在有了一间很大的单人宿舍，随之而来的工作任务也变得艰巨。这里与此前yy的代工模式迥然不同，外销部需要踏入市场求生存，而小力以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黄招娣手头仅有零星的香港台湾贸易商客户，这类客户只能让他们学习一些做国贸的门道。再也不能趴在原有的平台求揾食了，他思索着当前的各种外贸平台，网络，展会，行业信息。 老板阿康自是不急，每日邀小力过去喝茶：“小力，来，到我办公室来饮茶！” 小力到阿康老板的办公室一看，早有程自安和杨明坐在他办公室里聊天。本地人阿康乐于向工仔们讲述莞城早期的乡野趣事： “在我小时候，我哋莞镇水乡啊，比你们家乡还穷我爸和我妈，那时还未结婚，就相约偷渡到香港去，结果只有我妈偷过去了，我爸被抓了回来。我爸不死心，被放了之后又走梧桐山逃港，反反复复逃了四五次，都没有成功，搞得我爸妈成了牛郎织女，后来我妈只好又偷渡回来，俩人结婚后在水乡捕鱼为生。我小时候是在渔船上长大，每天晒咸鱼，日子过得好艰苦。到了一九七九年，我父母靠卖咸鱼，终于赚来了第一桶金，人们都称他们是咸鱼翻了身” 众人听了发出一阵笑声。 “哦，那你家是靠卖咸鱼致富的吗？”杨明问道。 “咸鱼是第一桶金，后来政策好，有了本钱，就什么都可以做啦！我们本地人都很务实，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做。有一段时间，莞城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烟花爆竹，大人小孩齐上阵，一块床板，铺几张牛皮纸，然后把烟花材料拿出来加工。我小时候就做过烟花爆竹，我也最擅长打烟花爆仗了！” “哈哈哈”众人对阿康的童心未泯又发出一阵笑声。 “爆竹不是咱们浏阳的名气最吗？”小力问道。 “是啊，改革开放以后东莞的制造业突飞猛进，现在莞城早已摒弃了这项好玩，却是高风险的产业！” “所以阿康老板的现在爱好也转移了！”程自安调侃道。 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的笑。黎阿康是厂里的老板，却总受他老婆的指派，做些后勤工作，是众人调笑的果子酱。黎阿康与男性职员在一起，曾坦诚过自己有“男人们的通病”，他解释说：“我（哋）虽然有几分好玩，但这并不代表我（哋）是坏人”。 程自安和杨明，一个来自广西，一个来自四川，他们都是厂里的大佬，黎阿康对俩人偏爱有加。茶歇的间隙，杨明调侃小力道：“罗经理，你这名字里总带个‘小’字，这样不符合客观规律，我当初十四岁就出来打工了，那才叫小，你要不就去掉‘小’，照广东人的习俗，叫‘阿力’了算，怎样？” 小力一听，“额，我正有这种想法！‘阿力’是昵称，符合广东人的习俗，我很乐意，以后就这么定了！” 于是众人一拍即合，将小力的名字改为了“阿力”。 阿康又说道：“岭南人很久以前就有下南洋，闯世界之风，那时比内地人南下打工还苦，简直就是一段血泪史，所以岭南人信奉‘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古话。” “我们现在就是出门在外，大家要互相帮助，互相依靠！”程厂长注解道。 “对的，杨明和阿力，你们两位，一位国内，一位国外，今后就靠你们两位帮我打天下啦！” 杨明和阿力双双表示接受。阿力虽有鞋业巨头的经历，但对于凉鞋行业，仍有求助于杨明的地方。杨明说他十四岁就从四川出来，从底层做起，什么活都干过，什么苦都吃过，正好练就了凉鞋业的一整套技术，加之他勤快有心眼，尽管没读多少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如今混到内销经理的职位了。 阿力在这位新同僚面前表现得十分谦逊：“还请各位兄弟多多指教！” 杨明笑笑说：“嘿嘿，那你得先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处男，如果是，我们还真得先教教你在东莞怎么湿身的哈哈哈” “可别到时候连陪客户‘吃喝玩乐，洗澡桑拿’都不会，那可就麻烦了”杨明不鸣得意地说道。 一旁的人发出“嘿嘿”的笑声。康老板忙解围道：“阿力是大学生，他可是事业型的好男人，不要把他带坏了！” “哈哈，我们这也是一所社会大学！来到东莞，再好的男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嗯，我也认同社会是一所最好的大学！”阿力对杨明这样的逆袭之材颇感钦佩，在千千万万的普通打工仔中，他算得上是草根阶层的一名成功上位者。 阿力跟几个玩世不恭的男人聊了半晌后，又被老板娘李淑芬叫了过去。三十来岁的李淑芬显得十分精明，她与阿力谈论如何跟老外做生意，怎样打开国际市场。阿力就自己此前设想的方案一一向李淑芬作了说明。网络推广平台有环球资源（gl一bal urces），阿里巴巴（alibaba）等，网络平台询盘的多，成交的少；实体平台广交会（cant一n fair），是中国最大的出口展会，五十多年来的展馆一位难求。 李淑芬分析了一下，说道：“既然一位难求，那说明其生意红火。我们就走展会的渠道，如果是一位难求的话，那我们花钱找别家买半个档口也行啊！” 小力一听，不禁感叹道：这老板娘是有生意头脑啊，什么招儿她都能想出来！ 于是，李淑芬和阿力就这样敲定了，她让阿力去联系，把参加展会的事情落实下来。接下来的日子，阿力每日往返于广州等地，寻找开启国际市场的钥匙。阿力此前并没有接触过广交会，他让文员招娣联系她的贸易公司客户，请他们做一些指导。很快，阿力就跟珠海一家贸易公司达成协议，在四月份即将到来的广交会上，爱迪尼克公司购买其1/3的摊位，推广自己的产品。仅仅是1/3的展位费用，就花费去十几万元，而且只是六天的展会，过期失效！花如此大的代价，能否收回成本？阿力心里没有底。 几个菜鸟般的人儿，开启了做国际贸易的大门。说做就做，杨明帮助准备版型展样，阿力和招娣精心准备宣传画册，一行人就这样行动起来。随着中国制造业的日趋崛起，广交盛事云集全球买家，拥有着巨大的潜力。能够参加这样一个大的平台，对于从未参与过外贸盛事的年轻人，内心无比的兴奋，他们期待着这个中国最大的外贸展会的到来。 待到四月下旬，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广交会）终于开幕了。爱迪尼克公司的面包车，一早载着阿力等人来到广州，只见整个广州城到处是情致各异的“鬼佬”，黑肤白肌，西装革履，头巾长袍，男女老幼，不一而衷。参展商们纷纷使出各自的杀手锏，在云集了全中国企业的展会上，大公司展示着实力与个性，摊位装饰得精美别致；中小公司亦不输气场，以高性价比的产品吸引着外来客商的注意力；而阿力他们，傍依在别家的展台，几乎可以被忽略掉！ 一代广交人，就这样坐在会馆的地毯上做起了外贸，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推介产品，讨价还价，沟通服务。从上午到下午，阿力和招娣应接不暇，接洽了来自五洲四海的客商，丝毫不懂外语的杨明也在一旁帮衬，比划着取样，报价。或许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或许是爱迪尼克工厂的版型时尚，也或许是阿力的沟通技巧，让老外觉到投缘，一天下来，他们成了展街上的参展达人，这个1/3摊位的人气都盖过了原档主，让左邻右舍羡慕不已。 一连六天，阿力他们每日坐上公司里的面包车，往返于莞穗之间。数天的商界聚会，十多万的投资最终换回了一摞名片和会谈笔录。年轻人知道，展会上的相聚，仅仅是一个沟通的开端，真正的成果，尚在后续的发力。 在慢速pc的网络年代，两个人的团队，经常半夜两三点去到办公室，查收客户的邮件，及时反馈地球另一端的客户的咨询，诉求。 老外们也知道地球是圆的，不禁惊讶道：“hi ali， fancy that y一u ade such a pr一pt resp一nse!（嗨，阿力，真没想到你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 有时，阿力给客人们做一些电话回访，老外对阿力的敬业颇为满意。敬业精神，是阿力此前跟港台人所学——当卖家面对数百家客户资料，并不知道谁是真正的买家时，他只有不辞辛劳地把所有潜在客户当作，一家一家地沟通，寄送照片礼物，联络感情。 一个月过去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 经过数轮的样品开发和产品确认，年轻人在众人的狐疑的眼光中，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张海外订单——来自法国一家时尚服饰公司f一lia s a的单子，一条四十呎货柜，目的港：le harve， france! 年轻人很是振奋，这是一单名副其实的国际贸易！他在地图上搜索这个目的地的方位，勒阿弗尔，太美了！要是有朝一日能，哪怕是能蹭着货柜去那个城市参观一下，该有多好啊！ 与阿力保持联系的一一位名叫l一 的中年女人，他与她在展会上见过一面，俩人在夜以继日的工作沟通中生成了相互的默契。l一对阿力的细致周到，勤奋表示了十分的认可。秉着以诚待人的态度，阿力对客户细节上的疏忽加以提醒，让客户防范于未然，更使得她们对这位合作伙伴信任有加。 进而，阿力和招娣又接到一些来自中美，澳洲的订单。阿康夫妇见外贸部有了起色，每日对阿力热情之至。同事们也对他刮目相看，杨明讨好地说道：“阿力啊，祝贺你！搞掂洋妞旗开得胜，阿康老板要请你去开荤啦！” “谢了谢了，这都有赖你们的帮助啊” 阿力自加入黎阿康的公司以来，他打心底为周围拥有友好的氛围感到开心。眼前的杨明虽然爱好有些庸俗，却也不失为一个执意乐施的同事。 在东莞，生意场上的人，一面赚钱，一面享受着金钱带来的快乐。十几岁从川西来到东莞的杨明，从一个毛头小孩混到内销经理，他感谢东莞这片乐土，让他有出人头地的可能，又让他享受了神仙般快乐的日子！杨明平日里除了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夜场猎艳。而对于身处莞镇的猎艳客们，他们或以请客户的名义，或自行结伴，前往红灯区。 爱迪尼克公司的众多管理人员，拥有一种“共同的兴趣爱好”，在茫茫都市中寻找刺激，而黎阿康正是这种活动的鼓动者和出资人。这天傍晚，吃过晚餐，他又一次召集厂里的男性管理人员，坐进商务车，融入莞城的夜色当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2 夜色迷离的莞邑，裹挟着轻佻与诱惑。酒楼里的一顿切磋后，黎阿康开着车子，把四五名男丁带到莞镇知名的夜生活区，进入一座娱乐场。这是一家坐落在镇上一隅，生意人经常光顾的夜场，夜场外停满了代表外商的黑牌小车。这个时代，场子的主打客源，尚是一些港台来的工厂主（十年之内，他们迅速被超越）。 进入ktv大堂，阿力不禁为这里的气派的阵势所惊叹，复式大厅里装饰得奢华无比，黑色的内饰，紫色的荧光灯，楼顶悬挂着一大圈玻璃造型灯饰；半螺旋状的大理石台阶，晶莹剔透，灯带闪烁。台阶两旁，立着数十位白裙飘逸的迎宾小姐，向他们行近九十度的鞠躬礼，众声洪亮： “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 此情此景，有如帝王般的待遇，让阿力的内心感到一丝慌乱，他不是习惯于这种场所的人儿，他担心高挑的迎宾小姐会将他这位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从中剔除出来。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社会精英”，他有如一只涉世未深的羔羊，不知所措。 黎阿康自是此中常客，他与杨明进来即被夜场里的妈咪左拥右戴，热情之至，打情骂俏地进入包厢，原来生意场上的人是这样玩儿！初涉夜场的菜鸟又有几般好奇，阿康老板这是要请他们干嘛呀？ 在这间卡拉一k包间，拥有两个电视屏幕和一个投影荧幕，包厢四周镶嵌着暗色玻璃和金属质感的造型，射灯粉红，带灯诡蓝。一群人在凹型沙发上坐了下来，服务生们来回穿梭，端上水果拼盘，玻璃杯，红酒，冰块，还有色子。阿力从未出入过这样的场子，这里有dj，他却不会跳舞，这里有色子，他却不会猜酒。包厢外面大厅，有一座小型舞台，舞台上女孩火辣辣的表演，让他的心突突直跳，这就是那声名远扬的风月场所吗？ 不一会儿，妈咪们带上一拨身材高挑，穿着暴露的陪酒女孩进来，只见她们胸前各自别了一枚圆形号牌，供客人们挑选。各自以8开头，五位数的号牌，让人似乎可联想出这家场子的实力。黎阿康让每人挑选一个，程自安杨明等人各自点了一个陪酒女坐在身旁，勾肩搭背。看到这些涂脂抹粉的女子，阿力心里起鸡皮疙瘩，他忙说自己不需要人陪酒，黎阿康也不勉强，他自己便挑了一名小妹，同她们玩起了色子。 杨明拿起话筒开腔道：“兄弟们，今天要好好表现一下，扯开嗓子把歌唱” 一众人开启了喝酒掷色子，歌舞升平的生活。 阿力还没能适应这种高消费，他不懂得小妹陪酒的规则，他也不知道这里的红酒价格，他的消费水准仍停留在和那帮工友们在夜档喝酒聊天。黎阿康很爱玩，也很接地气，跟小妹们聊得火热。阿力心想：李淑芬知道他们在这里风花雪月吗？平时黎阿康对老婆唯命是听，这种场合肯定是不敢让她知道的！李淑芬虽然可以掌控企业的运转大权，她却不能掌握黎阿康的来去行踪。 此时此刻，阿力就想守住自己的底线。稍稍片刻，程自安和杨明一齐劝道： “阿力，这就是你的不合群喽！来到这里，都是性情中人，兄弟们在一起就要尽情的玩！” “兄弟，别装斯文啦，我就不信还有不吃腥的猫！”杨明一边搂着个陪酒女，一边怂恿道。 黎阿康打圆场到：“阿力不愿意找女孩就不要强求了，你们自己玩吧。” 众人就是不答应，“阿力，你这是第一次跟咱们进场子，可要给咱一点面子啊！” “以后接待客户，跟人打交道，还有更多的应酬呢！” 年轻人没想到，场子里还有如此深奥的窍门，那些社交场上的从众，随俗之风，他不懂。 “那我就陪你们喝杯酒吧，先自罚一杯啊！”在一片嘈杂声中，阿力端起酒杯向众人致歉。 众人却每个人都要向阿力干上一杯，他很快就将四五杯酒下肚。 杨明跟阿力碰了一下杯，对着他的耳朵说：“阿力，你不要小看这种地方，世上什么达官贵人，文人骚客，到了这里，都会褪下斯文的伪装，尽情放纵，古人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 年轻人听着，若有所悟。是啊，自己刚来东莞这个社会时，是个衣食不保，困顿落魄的小子，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连往日的女同学都对自己不屑一顾。往事涌上心头，红酒让人醉，他与杨明的话题渐入佳境。 “杨明我也有失意的时候”阿力犹如找到了知己，他要一吐自己往日的积郁。 “咱们男人在外头打拼，都很累的我出来打拼的时候，才十四岁，毛头小子一个如今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了” 杨明十分善解人意，俩人互诉着当初南下的不易，各自的隐忍和磨练。酒逢知己者饮，二人一杯接一杯。 包厢里的男女对唱着《心雨》，《爱拼才会赢》，歌声哀怨，如痴如醉数杯酒下肚，阿力已不胜酒力。粉绿灯光下，女孩的性感部位若隐若现，让他感到眩晕。对于女人的饥渴，他丝毫不比众人弱，他潜意识地窥探了女孩的性感部位一眼。 “你知道吗，今天阿康老板，是特意请你的我们只是来作陪衬”杨明又让旁边的女孩给他倒酒。 “啊行咱们今晚就一醉方休” 半醉的人又端起杯子，走过去向黎阿康表敬意。 黎阿康看着阿力半醉的样子，善意地提醒道：“阿力，我们都是世俗之人，你不要听他的，喝太多，被他们灌倒了！” 这个老板，很和善，也很坦荡，阿力执意要与黎阿康干一杯，“谢谢谢谢康总” 众男人跟各自的女伴在卡拉一k包厢喝酒唱歌，搂搂抱抱，疯狂到深夜。一个晚上下来，要给场子里的女孩每人两百元的小费，这些都由黎阿康打点。阿力没有点坐台小姐，他算起来是半个处男，如果真点了，恐怕还要小姐们倒找两百元才划算。 歌唱累了，酒喝完了，在黎阿康的催促下，众人散去。程自安醉醺醺地搂着女孩准备出台。夜色撩人，在这样一座泛滥的城市，她的“xx式服务”名扬四海，众多来自港澳台，全国各地的人士乐于留下来歇一晚，多歇一晚。 “阿力，走，我们再去另一个地方！”杨明说道。 “啊还有另外的地方呀”醉眼朦胧的人儿，头脑已一片浆糊，脚步不听使唤。往日扛着行囊包裹，与那帮身份低微的打工仔，一起游走于车站码头的日子历历在目——已然一个转身，他背叛了自己的阶层。 这是一座酒店会所，需经过会所专人刷卡，电梯才能上到会所x层。杨明手里有黎阿康的会员卡，他打了一个电话，一名客户经理随即赶到电梯入口，她颇具气质的微笑，跟杨明二人招呼着。杨明已是她的老主顾，他让女经理向阿力推介这里的服务： “你好，这位帅哥” “我们这座会所呢，执行的是会员制，只为会员提供服务公司注重对旗下佳丽的培养，她们都是经过气质考核，所有招聘的技师都必须在1米68以上，公司为员工专门辟有两千多平米的健身中心，还有专业的形象美容设计中心，对员工的考核十分苛刻” 年轻人的心里充满了好奇，这是什么样的一座会所？难道是人间仙境？ 客户经理把他们安顿在酒店的最高层，莞邑の夜景一望无崖 等候片刻，桑拿部的女孩齐刷刷地出现在了阿力的眼前：简直不可思议，这些女孩面如朵朵鲜花，身材如啄玉，让人血脉喷张，防线顷刻瓦解，再也不能自持。如果说此前的坐台小姐，看上去耐俗，他能不为所动；而此刻的她们不必用空姐，模特，白领来包装，她们自有的气质，让男人们，哪怕是慢半拍的笨小孩，也瞬间坠入深渊。在她们全程的服务中，男人们就像一个婴儿，倍受悉心的呵护，任由她们的摆布，她们的服务有如天上人间 这个晚上，他接受到了桑拿会所的所有服务。他从一名半生不熟的男生，蜕变成一名世俗的男人。在东莞的这个夜晚，他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路上的一场革命，这场革命，是得？还是失？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他感觉自己如一个醉生梦死的行尸走肉，他恨自己虚伪。从小到大，所有的光荣与梦想，都化为灰烬——难道自己多年的努力学习，奋斗打拼的人生目标，就为此一遭？ 忏悔之后，天花板上的音箱，响起了那首撕魂落魄的l一dy1，他转而又十分地回味这样一宿的感受，此时此刻，它让人感到如此的共鸣！ 这不是偶然 也不是祝愿 这是上天，对重逢的安排 不相信眼泪 不相信改变 可是坚信彼此的情结 我应该如何 如何回到你的心田 我应该怎样 怎样才能走进你的梦 我想呀想，盼呀盼 盼望回到我们的初恋 我望呀望看呀看 再次重逢你的笑脸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你满脸泪水 那一夜，你为我喝醉 那一夜，我与你分手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我举起酒杯 那一夜，我不堪回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谢军《那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3 两个人的团队，开启了爱迪尼克工厂的半壁江山。伴随着外贸业务量的日趋进步，国际贸易部人手已越来越趋短缺。老板娘李淑芬私下把阿力叫到她办公室，说阿力为公司打开了国际市场，要为他加薪。阿力则提议要对整个销售部门建立奖励机制，李淑芬一一答应。随后，阿力又提出公司需要进行招兵买马，以填补新的空缺。李淑芬笑盈盈地让阿力尽管去做，国贸部全盘由他做主。 周末，阿力带着黄招娣和一名人力专员，来到了当初他找工作的淘金宝地——xx人才市场，这一回他是以用人单位的身份前来，寻找适合自己团队的营销人才。制造业的黄金时代，莞城人才市场成了全国最拥挤的神地，每每到了周末，三座四层的洽谈大厅，被挤得水泄不通，火得不要不要的。这里挤满来自全国各地的毕业生，也有经历颇丰的职场精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推销着自己。 年轻人看到了和自己当初找工时同样的情景。各行各业，职位五花八门，彰显着制造之都的深厚底蕴。求职者茫然的眼神和用人单位挑剔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照。在资方市场极度强势的时代，求职者往往处在倾斜的天平上，被用人单位玩弄于股掌之上。“诚聘英才”虽是众多企业打出的宗旨招牌，而在地域歧视，身高歧视，以貌取人，文凭被贱踏的背景下，这种掩耳盗铃的蛊惑只能被无视。 爱迪尼克公司的招聘启事颇为低调，这源于招聘者自身来自草根阶层，他反感用人单位高高在上的姿态，并且他十分注重对草根阶层的悉心呵护。招娣曾说过，跟阿力共事这么久，自己受益良多，她真正感受到了阿力的坦诚和无私。阿力叮嘱他的搭档，一定要注重以人为本，向每一位前来咨询者耐心讲解公司的求人原则，福利待遇，工作环境，并说明大家是平等的双向选择。 国际业务部提供的是外贸业务专员的职位，面谈了几位外语专业的年轻人之后，阿力决定定下两名，一男一女，慢慢培养。交谈之间，有位三十来岁的男子，递上一份简历来： “年轻人，我想我们是做外贸的同行，你能接受一个比你经验还丰富，有野心的职员吗？” 阿力一看对方的简历，知道这人有一定的实力，便说道：“我一向秉持公证客观的原则，不喜办公室政治，如果你能耐大，能出成绩，我挺乐见！坦率地讲，若是你今后在这边做得比我好，我可以把你向上推荐，抑或让贤于你。” “哈哈，这个倒不敢！我只是想跟你交流一下心得，看看你是否能以企业主的心态来求贤若渴。我此前也是做过部门领导的，管理过数十个人，只不过现在落入低谷，有待良禽择木而栖” “今日在此招兵买马，我虽不是企业主，但你尽可放心，我们会以公平公正的态度对待每一个应聘者。当今社会，群雄逐鹿——身处高峰，能凸显一个人的英豪，落入低谷，亦能考验一个人的气节。你落入低谷不可怕，就看能不能放低姿态，一步一个脚印，从头做起！” “呵呵，谢谢你能这么坦率地跟我交流。我这个层次，若要再从底层做起恐怕有难度，我会到别的地方在碰碰运气。不过，我想可能你说的是对的，今天相识一场，在这个喧嚣的社会，我希望我们将来能够再会！”男子微笑着起身，跟阿力握手，道别。 阿力无奈地耸耸肩，他真心请贤士，却没能留住人。他对身边的两个女孩说道：“不用讳言，我自己也是从低谷过来的，什么苦都吃过，什么脸色都见过，这又有什么不能释然的呢” 招娣对阿力的处事方式颇表认同，她满怀敬意地回应说：“心底无私天地宽，我外语不好，要不是在阿力的悉心帮助下，我今天也不会有这样的成长，能够独立跟国外客户了！” 一旁的人力专员悠悠地说道：“罗经理是靠实力吃饭的坦荡君子，而这个社会，各行各业，都或多或少地有职场通病” “我最早曾去应聘的一家公司，对前去应聘的人给予充分的尊重和礼遇，使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我理想中的人文企业我一直认为，人只有在真正没有压抑，不受干扰的环境，才能开心地工作” 几个人正谈论着现代职场的现象，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上来就对三人咨询道： “exce ， h一's the chief 一fficer here， please（抱歉，请问谁是这里的领导）？” 阿力一听，这语气，口音，很像一个人，便有意让她多表现了一下。 原来这名女生是一所211大学的毕业生，阿力请这位应聘者将自己在校期间的主要事迹详细的描述一遍。她表达能力不错，英语口语流畅，阿力心想自己跟老外接触了这么几年，语感都不会比她好，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他仍旧用母语对她说：“谢谢你给我们分享你在校时期的这些荣耀，我对此表示十分钦佩！” “can i talk ith the key pern here（我能和这里的主要人物谈谈吗？）“ “咱们这里没有什么key pern，只有各司其职，诚信服务的同事！” “all right， can y一u tr一duce thg ab一ut y一ur pany（你能介绍一下你们公司的情况吗）？“ 女孩继续用英语打探，语气铿锵，似乎是要来砸场子。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san， please!” “嗯，你好，san！你今天的语气好逼人喔！” “rry，我只是想寻觅知音！” “知音没有，伯乐倒可能有一个。你是想应聘咱们的外贸专员职位吗？” “嗯，是的！” 两人旋即步入了一整段的英文对话。以下是一段二人谈论的翻译件： “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在东莞奔波，我想知道你对这座城市的一些看法，谢谢！” “唔——，你这貌似要同我聊家常” “聊家常也能反映出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 “东莞是个‘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地方！” “哦，怎么讲？” “男生到东莞，被认为是没能耐，女孩到了东莞，被认为是有辱家门。” “唔，你这话未免有些偏颇吧！” “以年轻人的角度，只有深圳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 “呵呵，有见地！不过以我在莞城生活这几年，我发现这地方不失为一个包容并蓄，低调务实的制造业基地，能够成就一批踏实肯干的人。” “——她在夹缝中生存！” “请你详细说说，她是怎样在夹缝中生存的？” “从地理位置（生存空间）上，她饱受广深港挤压，这种境况成就了一个农业县成长起来的地域，她龙蛇混杂，是个乱世出英雄的地方——文化庸俗，价值暧昧。在制造产业链，她又处于全球制造业的底端，而且是良莠不齐。在世界各地，莞邑制造的产品毁誉参半，有质优价廉的好产品，也有假冒伪劣的垃圾产品。这种良莠不齐的特征，也包括业界人员的素养，他们或浑水摸鱼，博取一时的名利，或凭自身诚实进取，干出一番事业” “嗯——，请问你怎样看这个时代？” “这是一个群雄并起，无所不能的时代——只要有恒心，梦想就会实现！” “呃，那你认为你会将是哪种类型的人物？” “我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只需给我个平台，我就会有所作为！” “有自信很好，我们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也会提供你需要的平台，让你发挥” “难得今天谈得这么畅快，我算是碰上高人了！” 双方乃做进一步的沟通，阿力代表企业与san谈好劳资待遇，工作环境，未来的发展平台，招娣和人力专员跟她接洽入职事宜。 任务完成，阿力跟招娣吩咐了一声，自己便走出摊档去周边转上一圈。嘈杂的才市交流大厅，它代表着一座城市风格。白领蓝领，竞逐激烈，用人企业，世相百态：有口才辩论的，产品演示的，英语交流的，还有考试做题的，让人眼界大开。或有不和谐的声音，使得偌大的论剑之地，貌若菜市场。一些求职者，被视若草芥，或遭企业代表言语轻视；或有递交简历被弃之于入废纸篓；也有求职者，不甘示弱，对“不识才俊”者，报以反唇相讥。 阿力扫过众多企业的楣牌，有些招纳的条件，让人颇多疑惑： 商检报关_女 25岁 销售经理_男 30岁 生产厂长_男 35岁 他不禁暗想，这些职位跟年龄性别一一对应，有丝毫的逻辑关系吗？无可奈何，招聘市场时有浮躁，用人单位有时任性！吃瓜的人从楼上转到楼下，围观到几家世界级的知名企业，只见前台彬彬有礼，后方闭门洽谈，风度颇具，关怀备至——他们乃是众多职场人士向往的诗和远方！ 穿过人流，阿力又来到一处二流企业的招聘摊档，只见那档口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仔细一看，这家公司的招聘栏上写道： 诚聘各部门职员必须持有毕业证，健康证，良民证 招聘摊档里坐着一名人事经理模样，满脑子装着肥肠的中年男人，和一名年轻女子。 有人问摊主：“那‘良民证’指的是什么？” 肥头经理答道：“无犯罪记录证明！” 众人议论纷纷。 “你知道‘良民证’的来历吗？”“你是日本人吗？”“” “你们干嘛的本公司的招聘要求就是这样找工作还跟我叫板呢，等下叫保安把你们请出去！”那经理趾高气昂地说道。 “你爷爷奶奶当年就是被日本鬼子要这个证！” “嘿嘿，你们这群要饭的想闹事吗？老老实实的说不定到我们这儿可以混个饭碗，否则的话” 众人听了，群情激愤，纷纷上前质问。 那肥头经理见势不妙，转而低头不语。一旁的女子忙着跟大家平息事态，她亦认为这样的表述无可厚非。 众人见此，要求其撤掉广告牌，双方僵持不下。 阿力在旁看了一阵，乃上前装作要应聘的样子：“这位先生，我可以试一下贵公司的职位吗？” 经理一看有人来给他撑场面，马上来了精神，他低声对阿力说了句（你配合我一下），随后大声说道： “你们看看，这位年轻人，态度就是好，我宣布，他成功地被我公司录取了！” 人群一阵骚动。 阿力不慌不忙，对肥头经理说道：“嗯，我来说两句可以吗？” “你说，你说！” 年轻人转向面对众人说道：“大家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众人疑惑不解。 有心直口快的女生应道：“人才市场啊！” “对，这里是我们大众的人才市场，不是没文化的蠢材市场！刚才呢，我略施小计，便让这没文化的蠢材现出了原形，大家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人家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说录取了人家，真是没文化！”人群又一阵骚动，“这样的公司，一定是管理混乱，不进也罢” “蠢材，滚出去！”人群中有人喊道。 阿力转身对招聘的两个人说道：“劝你们还是收场走了吧，免得给你们老板丢更多的脸！” 招聘经理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旁的女子跟他商量了一下，俩人便匆匆撤掉楣牌，灰溜溜地走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4 逐水草而居的莞企爱迪尼克公司，迎来了一拨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新人报道过后，罗小力召集这帮年轻人说：“首先，我代表爱迪尼克公司欢迎你们！我们是一家本土工厂，同很多本地企业一样，眼前的生活和工作条件还比较艰苦，希望大家能够克服暂时的困难。我们都是白领阶层，但是白领并不意味着不做粗活，不睡铁架架床。我从前的师傅曾对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虽然包含有古代剥削阶级思想，但我想他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我们已经是新一代打工者了，现代社会更需要的是复合型人才——所以我决定，先放你们到流水线上去磨练一个月，这些我都经历过，希望你们能够吃得苦，拿得下，这些磨练对你们今后的工作有帮助” “那请老大跟我们讲讲你的经历吧！”新来的san接过话茬说道。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哦，那你想知道哪方面的经历？” “老大，莞镇这么乱，你就没有出去寻花问柳吗？” “额”阿力一时被san问得语塞。这女孩鬼灵鬼灵，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那行，等你们沉下心来，到生产部门把流程学会了，我再把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事讲给你们听！” 众人听了，一个个就像要成熟的蜜桃，对坊间的这份神秘充满了百般的好奇，他们的好奇心，来自人们之间的口耳相传，在网络工具尚未普及的时代，尤感神秘！ 阿力把新人安排进入流水线实习后，又游说阿康老板将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遍，让这家民营企业看起来颇具现代感。在莞城处于野蛮生长的时期，一帮年轻人推动着这座民企，正经历着蜕变。 一个月后，黎阿康看着装修好的办公室，笑眯眯地对大家说：“写字楼装修好，效果不错，我哋咯士气也会旺很多！” 杨明在一旁说道：“罗经理，我们都托你的福，享受了星级酒店的办公环境啦！” 阿力连忙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是大家的功劳！你还是这里的业务老大！” 对于杨明，有必要跟他买个面子，毕竟他在工作方面对自己伸出过援手，又是厂里的前辈。尽管自己曾被他拉下过水，那只能怪自己防线不够，不能怨别人。杨明在职场的精华与糟粕，阿力都一一领受，这是踏入江湖，必修的一门课。 杨明在业务上有两把刷子，迄今为止，他的部门一直是厂里的销售大户无人能超越，不然老板夫妇没那么二。杨明与黎阿康是一对志趣相投的玩家，经常借谈生意的场合一起出入莞邑会所，李淑芬却仍对他信任有加，可见他是多么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二人之间。 当新职员们在忙碌的流水线灰头粉面地打磨了一个月以后，一个个累兮兮地回到办公室准备听部门经理给他们讲故事。罗小力对他们总结道：“支撑起这座城市的，就是我们周围这些工作在平凡岗位的千千万万的打工者劳动者才是最美的，希望年轻人把劳动当作人生的快乐，且行且珍惜” peter问道：“老大，我们是年轻人，你也是年轻人，为什么你刻意地称我们为年轻人？” “我自认为经历比你们多，见识比你们广，你们就权且将就着些吧！” 黄招娣问：“你说我们是新一代打工者，那我们同老一代打工者有什么差别呢？” “我们的前辈流落车站码头，睡过天桥和坟地，吃苦受累，大多只是为了一把微薄的收入，籍以养家糊口。他们绝大多数为城市建设付出了青春和汗水，结局却是叶落归根，丝毫没有享受到城市化进程带来的福利。而我们这一代当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扎根城市，绽放自我！ “那我们的后代呢？”san脱口而出道。 “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唔这你得去问他们了或许又回到田园返璞归真”平素里滔滔经纶的阿力此时变得语塞了，甚至有些脸红，这san真是鬼灵，一张口就能让人掉入一道陷阱！ 招娣，san，peter，betty等人经过培训后，被迅速地分散到各自岗位，各司其职。外贸部经过补给整合，如今已发展得已初具雏形，业务开发，跟单，出货，商检，报关一应俱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很快融入了这个团队。夜深人静的办公室，每当别的部门早已下班，这里的年轻人正趴在电脑旁与客户进行着海外沟通，他们依靠着这个时代的数码相机，电子邮件，传递信息和友谊，增进感情。 黎阿康夫妇看到日益兴旺起来的国际业务部，心里十分开心，喜在眉梢。 九月，阿力与招娣一起接待了来自菲律宾的客人吴小姐（yaki ng），她是早期下南洋华侨的后代，如今家族已在当地落地生根，涉足多个产业，与爱迪尼克工厂多有合作。十月，阿力又接待了来自法国的l一ra和她的同事，这位此前只和阿力见过一次面的法国女人，现在已然同阿力是老朋友了。阿力以中国式的礼仪款待了她们，并安排厂里的商务车司机，载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广深北上四处游玩。陪着客户去旅行，这种工作中的妙趣，他让部门里的每个成员逐一体验，获得成就感。 san是部门里的得力干将，她通过alibaba网络平台，加之专业上的优势，亦斩获了不少的网络订单。阿力召集部门成员到一起，对san的努力工作和业绩进行褒奖和奖励。他同时宣布：“公司正在为明年的春交会作准备，能力突出的业务专员将被挑选前往参加。”年轻人听了，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着那中国出口第一展。 san对阿力提了一项要求：“罗经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小小的成绩是在网上没日没夜地淘来的。你说过，我们不仅要快乐地工作，而且要快乐地生活，你给我们搞点娱乐节目解解压吧！” “额，这个是我的疏忽，要不，我请大家去溜旱冰，怎么样？” “哎，那些是小儿科玩的啦，我们要去酒吧街喝酒，要去喝酒，看表演！” “呃呃——，酒吧街，喝酒？”现在的年轻人消费观念不一样了，“那我跟上面请示一下！” “不用向上面请示了，我们自己玩！”年轻人们有自己的一套。 “行，跟上面的人去玩放不开，咱们自己去——别忘了带上各自的朋友啊！”阿力想了想后愉快的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周末，东城酒吧街，一道形公路，座落在旗峰山脚下。别具现代气息的led光源，闪烁着中英文名称，大屏播放着tv缠绵的画面，诱惑年轻人的好奇心：玛莎莉酒吧，n一1 cb，后宫cb一点不比北京的三里屯或香港的兰桂坊逊色。入夜，便是她们醒来的时候，光怪霓虹撩扰着一路过往的人儿——使得醉鬼仆街，司机爬树往往成了凌晨的压轴戏。 一群年轻人坐上公司的商务面包车到来时，只见四处停车场停了各式轿车，跑车，越野车，不一而衷。 san问阿力：“老大，你也得搞一部车开开啦！” 阿力摇摇头答道：“噢，我能有个商务面包车坐就不错了，这些，不是俺们能玩的！” “这有什么，我今后一定要买辆跑车兜风！” “呵呵，你个丫头片子，城会玩的啊！” 一群人进入到某酒吧，只见t台上的主持人装扮得光鲜，大声播报着今晚的驻场艺人。年轻人见了十分兴奋，惊叫不已。他们要上一个小包间，点上啤酒和小食，peter 拉着众男生女生先共同举杯，感谢阿力带我们来看t台秀。众人喝酒聊了一阵，表演大厅里的节目渐入佳境，他们便三三两两到大厅里看表演。 只见t台上，乐队dj卖力地击打着乐器，歌手慢慢扭动起身姿，气氛被逐渐托起。在身临其境的表演现场，动感的音律激起人体的每个细胞，众人开始随着那节奏摇摆，直嗨得每一个人都大汗淋漓，这就是东城酒吧街！ 艺人们更是做出各种新奇古怪的表演，不时把秀场推向——特级小品，意境；性感钢管舞，舞动青春；高空摩托秀，惊悚刺激！ 进入尾声时，那名驻场主唱沧桑浑厚的嗓音，声嘶力竭地献唱，大口大口地喝着客人们奉上的扎啤，亦让人震撼不已。台下的观众一个个像打了兴奋剂，拍打着手里的响拍，口里喊着：“喝，喝，喝” 抱着木桶来喝，眼看就要喝爆肚皮！阿力不忍继续看下去，回到包间，看见san一个人坐在里面。阿力笑着说道：“哎，这卖艺的歌手也不容易啊，为了招揽人气，除了卖艺，还是在卖命！” “我们每个人都不容易！老大，来，感谢你的关照，我来敬你一杯！”san拿着一支酒给阿力倒满。 两人碰杯，一干而尽。她给两人继续倒酒。 “怎么样，这里的节目很精彩吧！” “精是精彩，只可惜我们都是看客。” “嘿嘿，是个有个性的女子！” san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 “老大，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喝酒吗？” “不是开心吗？” “不是，是不开心！” “额，这我还一头雾水！” “阿力，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留在东莞吗？”她醉眼朦胧地说。 “呃呃？说说看——” “此前我有个男友，他和我是大学同学”她又倒上一杯酒，二人碰杯。 “他后来离我而去，去了深圳所以，我就留在了这座暧昧的城市！” “h，对现在的生活不满足，所以要来喝酒，麻醉一下自己——” “我的很多同学，要么在北京，要么在深圳，要么出了国你说我能满足吗？” “我理解你的心态，你有野心，想干点大事出来！” “老大，你敢说你内心不想开着豪车衣锦还乡，不想做人上人吗？” “人们不是常说，知足者常乐啊！另一方面，我认为，一个人要想出人头地，至少还得有点积淀吧！” “阿力，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选择进入爱迪尼克公司吗？” “哦，还有别的原因？” “因为我感受到了你的人格魅力，所以我留了下来！” “来来来，喝酒！”阿力一时无法应答。 san端着酒杯，不停地诉说，向阿力坦露着自己的心迹。此刻，他无法迎合她。或许是借着酒兴，san的言语中流露出些许肤浅，一个女孩的功利心过于强盛，也就变得不那么优雅。 大厅里的表演已结束，peter，betty，招娣等人大笑着走了进来：“哈哈哈，那人真的太能喝了” 众人继续唱k，喝酒，直至深夜。 星期一，阿力正晕晕乎乎地整理客户资料，杨明走了过来，“罗经理，我今晚有个内地的客户要陪，你也帮我去应酬一下吧！” “哎哎，我昨天刚跟这帮马仔们喝醉了，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呢，你自己去吧！” “去嘛，去嘛，玩咱们男人们的节目，阿康也去的！” “那就更不必我去了！”阿力已然上过一次贼船，却再也不愿趟那浑水，那一晚的非常经历，把一个泛处男本应具有的情结，不知不觉搅没了。 “行行行，你不想去就算了！另外我还有件事情想找你说一下。” “哦，什么事啊？” “现在内销市场不好做，我想去接点外单，明年的春交会，你让我们也去参加参加！” “额，那个展主要是针对老外的，而且，名额有限啊！” “不怕，有些老外也能讲中文的！我跟芬姐讲过了，咱们弄两个展位，她很支持我的想法！” “哦，既然老板娘支持，那就去呗！” 杨明也许是个无师自通的悟才，他情商极高，就他一面跟黎阿康在外猎艳，一面又能讨到老板娘欢心，可见他具有某种游刃有余的天赋，让人自叹不如。而杨明提出的“只跟会讲汉语的老外做生意”，也是牛b杨的一项今古独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5 悠悠的东江水，环绕着水乡河畔，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拥有着超级足球场的yy生活区，景致依然。这座制造业的巨头，依然矗立在东江一岸，正处于她的巅峰时代。江堤的林荫大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水边石级上情侣促膝耳语，充满着浪漫的气息。 周末，阿力打电话给大卫，说约上欧阳大姐等yy工厂的好友聚一聚。大卫愉快地答应了。yy是让阿力大卫他们成熟起来的地方，阿力拨通欧阳班长的电话：“老班长，你好吗？我是小力，今天有没有空，大家一起聚一聚！” “小力啊，你在外面当经理了，还不忘与我们这帮普通的工友来往，我很感动”接到电话的欧阳，随后邀了一帮此前相互要好的朋友，一起来到约定的地方。 阿力见到大卫，欧阳，胡小咪，刘璐等人一起时，好不亲热。众人对阿力一阵调侃：“罗小力，大经理回来啦！” “我那是在小公司，算不了什么！” “阿力，现在一个月拿多少？” “就两三千，没多少！” “那也是当初在这边的好几倍呀！在外面混好了，回来请大家哈！” “混没混好先不说，请客是没问题的！” yy的绿化公园，花草错落有致，巨型邮轮般的宿舍区，年轻人能找到曾经的时光，这里是曾给他们带来过欢乐的地方。 “我好怀念以前我们在一起滑旱冰的日子，好淳朴！”阿力说道。 “呵呵！滑冰是小孩儿玩的，现在咱们都长大了，不能只讲淳朴啦！” “是呀，裕元是个让人成长的地方，我们都忘不了！”大卫很认同阿力。 “哎呀——，只可惜是专给别家培养人才的地方，看你们从yy出去的人都混好了！”欧阳班长感慨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小力在外面当了经理，我没有。”大卫道。 阿力谦虚地应道：“我没什么，只是如今可以让自己自如地发挥一下，不受太多的约束。据我观察，未来像大卫这样深藏不露，很可能是做事的人物！” “哎呀，别说我呀，我可什么都没做！”大卫摆摆手，不愿谈及自己。 “嗯，那说说你们，刘璐，小咪，你们干得怎么样？” “对了，刘璐不错，现在已经升职为qc组长了，快恭喜她吧！”欧阳班长向众人介绍道。 “嘿嘿，不错哟，刘璐！我当初就觉得你为人质朴，工作细致有前途！”阿力赞道。 “哪里啊，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刘璐答道。 阿力悠然地鼓励道：“不必那么谦虚，平平凡凡才是真，我就欣赏你这种类型的女孩！” “你是大学生，是我们崇拜的偶像呢！”刘璐羞涩地说。 “噢耶，一个欣赏，一个崇拜，有故事耶！”小咪一语道破天机。 于是众人便开始起哄。 “我呀，可不是什么好人来的，你可要擦亮眼睛哦！” “哎呀，什么好不好男人，快到年底了，你就带一个清纯妹子回家过年呗！”众人又撮合道。 “就是，过年带个清纯女友回家，父母可是最高兴的了！”班长说。 “那我就带刘璐回家吧！”阿力认真道。 “噢噢噢”众人开始欢呼起来。 闹腾了一阵，刘璐才羞涩地说道“没那么神吧，你们怎看到风儿就起浪” “那就让小力再慢慢约吧”大卫鼓动道。 这天，阿力和大卫等人在一起玩了场篮球赛，女孩们在一旁观战的观战，打网球地打网球，好不热闹。一番汗淋淋的pk之后，他们喝着女生们买来的汽水，分外开心，阿力大卫二人坐在地上感慨了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场球了” “就是呀，我也很少打球了！” “工作忙，应酬多，再也回不到从前简单的日子喽！” “回想当初我崴了脚，是你们背着我去厕所”大卫动情地说。 “我怀念大家一起睡着上下铺，群居的日子！” “呵呵，你怀念校园的那种生活，看样子还没堕落！” “阿力，你说我们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究竟需要一种怎样的生活？” “额——，大卫，你这一问倒点化了我！我在江湖上行走，暂且解决了生存问题，不经意间常出入于灯红酒绿之间，甚至于堕落场所，渐渐变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咱们都是受过传统教育的人，在这个之都，守住一份底线很重要。” “今天，你们让我约刘璐，我都不忍心面对，那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孩” “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哎——，这种玩笑以前开得真真假假，到了现在，即使想说真心话，又被人当了玩笑话！” “首先，别的不说，你想找一个普通打工妹过日子吗？” “我现在可明白了，以前追求的那些超凡脱俗没有用，找个乐观质朴的女孩才是真！” “那好，你就用行动去打动一个人！” “嗯，你说的我明白了！” “这就对了，用心地去对她好，不要辜负她！” 下半年，财威和红莉的婚礼提上了日程，小俩口商量着先在深圳办一场婚宴，以答谢圈中朋友。财威找到纯礼和四米商量着筹办事项，纯礼和四米对兄弟的婚礼非常热心，纷纷拿出自己的主意和方案。 “咱们办一场在深圳的婚礼，一定要办得体面一点！”纯礼对财威和四米说道。 财威摆摆手说：“嗨，咱打工的，没什么排场好讲的，就找家酒楼请请圈中的朋友了算！” “那可不成，打工仔也要活出打工仔的尊严来！” 于是众人商量着，在哪家酒楼，要几辆车，迎来送往。纯礼嫂挺着孕肚，在一旁说道：“婚礼对咱们女人来说可是一辈子最值得回味的事情，财威你一定要对得起人家姑娘哟喂” 事业上，财威和红莉才刚刚起步，手头上并不宽裕，对于自己的婚礼，他原本不希望太张扬。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财威说自己单位里只有两辆小货车，不太方便，纯礼坚持说他去外面给财威租几辆车回来。最后四米摆摆手，说：“不要，这样没特色，又花钱多！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带上十一辆运土车，冲洗干净，扎成花车，来个婚车大巡游，怎么样？” 众人听了，一愣：泥头车，十一辆，扎成花车，接亲？ “四米这个主意好！开车人的婚礼，能体现出咱职业圈的特色！我们再去请个乐队，正好坐在车厢上，搞个大喇叭巡游，全程录像！”纯礼一拍板，说道。 财威听后勉强表示认可：“咱是个小人物，没想把婚礼场面搞这么大” “不大，才十一辆车，一心一意！” 于是兄弟们各司其职，发请柬，请乐队，规划路线，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争议，他们把迎亲线路定在了深圳机场至松岗大酒店的一〇七国道沿线。红莉先回家乡准备，纯礼为财威预订酒店，请好乐队，四米张罗着车辆和司机配置，邹英为他们采购物品，忙得不亦乐乎。 纯礼说：“这回咱们来个陆海空全方位的婚礼！让红莉和家人婚礼当天坐飞机到深圳机场，新郎新娘面对大海，表达忠心，感谢天地，接着咱们就开始婚车巡游！” 财威兴奋地说：“先不要告诉红莉，到时候再给她来个惊喜！” 十一前夕，阿力打电话给刘璐，请她一起去参加堂哥的婚礼。 刘璐想了想，说：“感觉有点突然呢，不过行吧！” 于是阿力在十一那天一早，带着刘璐坐上阿胜的超级顺风车。 “额，这顺风车可拉风了，我从来没有坐过呢！”女孩惊讶道。 “哈哈，这位是我朋友，胜哥！” “你好！小力是我的好哥们！” “你好，胜哥！” “我小时候就是跟着这样一群人长大的！阿胜，好久没坐你的车了，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行，每天往返于珠三角交接柜，干劲蛮足的！” “嗯嗯，不错，这才是职业人的状态！” 阿胜对现在的日子十分满意，他兴奋地告诉阿力珠三角地区就是一道风景线，每天穿行于广深之间的朝霞日落，心情格外舒畅。一路上，阿力向刘璐讲述着自小时候前的经历，跟阿胜一样，他喜欢这种“在路上”的感觉，很是奇妙，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刘璐点点头说道：“嗯——，这叫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哎，对对对，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可惜，你现在改了行，做别的去了。” “改了行也可以关注这行啊，你看，咱们今天就是参加这个行业的婚礼去的”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深圳机场附近。阿胜刻意绕道下高速，把他俩送到了附近的海边工地。阿力二人一看，只见一排工地宿舍，被四米他们装饰得彩旗飘飘，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数十辆土方车被装扮得花枝招展，红绸批挂，大大的“囍”字张贴于车门上，一众司机们正抽着喜烟，吃着喜糖，谈论着漂亮新娘的晕段子。 财威西装笔挺，正和纯礼四米忙着招呼客人。见到阿力等人到了，财威大声说道：“哎呀，等了你们多时了！小力，你今天可要替我多喝酒啊！” 纯礼见到阿力和刘璐，一边递上利是喜糖，一边招呼着。 “嘿，这位女孩可是第一次看到哦，欢迎！欢迎！” 阿力一一介绍。 四米见了，也招呼道：“头一次见到这姑娘，一定大有来头！” “没有，没有，今天最大的新郎新娘！”刘璐表现得很是有礼。 “哎——，今天正好请你帮忙客串一回伴娘，怎么样？” “啊，我没做过伴娘呀！”刘璐嗫嗫地道。 阿力鼓励道：“不怕，就是凑凑热闹，跟未来的嫂子搞搞关系！” “那行吧，我给新娘做做陪衬，让她开心！”刘璐愉快地接受了。 上午，财威，小力，刘璐一起赶到机场到达厅，接到红莉和她的亲友团，一起走出机场。湛蓝的天空下，飞机在空中飞舞，巨轮在海上鸣笛，不经意地给财威的婚礼增添了欢乐的气氛，这些都有赖于财威的兄弟们的妙想！ 在工地宿舍前，罗财威和蔡红莉面向大海，按照南方的礼仪，互表衷心，感谢天地大海！人们燃放着爆竹烟花，庆祝这对新人喜结连理。 随着阵阵的奏乐声起，迎亲队伍启动。 一〇七国家公路上，财威红莉的婚礼车队缓缓巡游，漂亮新人矗立于花车的显眼位置，直让路旁的人们纷纷驻足观望。乐手们适时起奏，适时停歇。纯礼和四米指挥着车辆，保持着队形。 正当车队缓慢有序地朝前行进中，忽然有警车从后面插上来，后面跟着辆带摄像机的车子，原来他们带来一路记者，要进行采访！ 开始纯礼还以为是交警要检查。四米说不会，深圳警察对新鲜事物比较包容，不会故意找茬的。纯礼于是走下车对警察说道：“交警同志，今天我们可没有违章咯！” 交通警察向纯礼行了一个礼，说道：“同志！你好，看得出来你们今天的活动组织有序，警察不会干扰你们的婚礼。让你们停下来是受《都市一线》电视栏目的请求，希望你们能接受他们的采访。” 随即，早有记者架起摄像机来到新郎新娘的车前，一个女记者拿着话筒走向财威和红莉：“恭喜你们，新郎新娘！我们是《都市一线》的记者，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 电视台的采访，无疑给婚礼增添了不少喜气，可财威一看这阵势，心里不禁有些发麻！ 财威回答道：“我没什么文化，今天又有些紧张。这样，我让我读过书的兄弟罗小力替我们接受采访吧！” 小力听了也发麻，他喊道：“哎哎，财威你可别往我身上推呀，今天你是主角” “噢，经纪人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怎样定义这样一场婚礼的？” “哦——，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婚礼！” “哈哈哈”众人大笑。 “有意思！为什么会想到策划这样一个卡车车队来迎亲呢？” “在城里，小轿车组成的婚车不是新闻，大卡车组成的婚车才是新闻，不然也招不来你们这帮记者！” “哈哈——有个性！请问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这是一场行业婚礼，他们都是卡车圈中人！” “难怪，这样颇具行业特色的花车是谁策划的呢？” “那是我们的纯礼和四米师兄弟——但愿媒体能多多关注他们的生活！”阿力把手指向纯礼和四米。 摄影师随即掉转摄像头，纯礼，四米纷纷对着镜头挥手致意。 “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新娘子——”女记者接着又把话筒对准了新娘，“美丽大方的新娘，请问你也是卡车司机吗？” “嗯嗯，我是一名刚入行的新司机！”红莉给记者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哈哈，这里有老司机，还有新司机！” “美丽的新娘，请问你有什么话要对着我们的镜头表达的吗？” 红莉大方地说道：“你能给我们每位司机也唰唰镜，让他们一起乐一乐，就够了！” “行，祝福你，漂亮新娘！” 于是驾驶车队的司机们也纷纷对着镜头打招呼，上演了一场别有韵味的电视秀！ 闹腾了一阵，婚礼车队继续上路。警灯闪烁，交警还刻意为车队护送了一程。 及至婚车来到松岗大酒店，漂亮的新娘瞬间打动了众宾客！财威的朋友圈呼啦呼啦地前呼后拥，把新郎新娘迎进宴会大厅，婚礼现场达到最。婚礼主持人手持着话筒，大声说道：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今天，我们的罗财威先生，蔡红莉小姐，将要变成大人啦，我有幸来到这婚礼现场，来客串一把他们的司仪我们一起来恭祝——新郎新娘，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宾客们开始大声祝福，大厅里发出阵阵欢呼声！ “从简约到经典，精彩演绎出人生中最浪漫的一刻！此时此刻，我们的新郎新娘怀着两颗彼此相爱的心，终于走上了这庄严的婚礼圣堂！才子配佳人，织女配牛郎，花好月圆，地久天长” 众人又盛情欢呼！财威和红莉端着酒杯，一一致谢！ “请我们的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一鞠躬：一谢天，天赐良缘！” “二鞠躬：二谢地，地保平安！” “三鞠躬：再谢天地，生活幸福又美满！” “再请我们的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什嘛高堂没来那就请纯礼兄嫂代为受礼” 这时，新郎接过话筒对来宾们说道：“感谢各位朋友们！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的父母不在身边，而我们的两位兄嫂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无怨无悔地支持，帮助我们！所以，今天，我们就在婚礼殿堂以父兄之礼感谢纯礼哥和邹英嫂！”纯礼夫妇被弄得不好意思，推辞不过，只好配合司仪来把这段插戏演下去！纯礼搀扶挺着大肚子的邹英，一起走上主席台，宾客们顿时发出阵阵尖叫声。 “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一时，大厅里笑声连连，好不开怀。 “接下来是——夫妻对拜！”司仪见此情形，连忙借着话筒掌控局势，以免惊扰孕妇肚里的孩子。 “一拜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同心同德，风雨同舟——一鞠躬，谢谢您选择了我；” “二拜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早生贵子，光耀门庭——再鞠躬，白头偕老；” “三拜勤俭持家，同工同酬；志同道合，尊老爱幼——三鞠躬，永结同心！” 财威红莉的这场世纪婚礼，举办得相当的完美，天时地利人和，既有海陆空的见证，又有朋友们的鼎力相助，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料到，在花车巡游的途中，半路突遇警车来开道，还有电视记者的采访，真是让人嗨翻了！这个夜晚，财威无比兴奋，今天，他是真的醉了——从小到大，他此生从未如此地受人追捧过，原本一场极为普通的婚礼，转眼之间，从简约到经典，被各路朋友捧成一场世纪婚礼，演绎了人生中最浪漫的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6 刘璐跟着阿力出去玩了一趟回来，阿力问她：“开不开心？” 刘璐回答：“非常的开心！阿力，没想到你在外面还有这样一个圈子，他们都曾是你爸的徒弟吗？” “呵呵，岂止是徒弟，徒子徒孙啦！” “那你爸怎不过这边来玩啊？” “我爸的业务都在内地，一般不会跑这边。” “那咱们就请长辈过来玩一趟呗！” “嗯，等咱们条件成熟了再说我爸也是跑江湖的人” “哎——，小璐，年底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趟老家呀？”阿力转而问道。 “好啊，不过今年不行，我还是先回自己家，等咱们相处得再成熟了一些，我就跟你回老家，好吗？”刘璐答道。 阿力只好说：“那行吧！” “给我讲讲你的家乡嘛！” “嗯，我的家乡，有三大景点！” “噢噢，三大景点？什么景点啊？” “这是个秘密，去了你就知道啦” “哦，还给我留悬念呢！对了，阿力，你家乡会下雪吗？我还没见过雪呢！”刘璐的家乡是南国的一座岛，岛上从不下雪（这座海岛可是阿力日后环游的绝佳去处）。 “会呀，我的老家可四季分明” 行走在东江边的林荫大道，水乡香烟袅袅的地庙祠堂，俩年轻人讲述着各自的故事，这里是他们爱情绽开的地方。缠绵数日，阿力和刘璐各自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奔波在外的人儿，每每到年底，就被一张火车票折腾得心急火热。数十年来，打工一族对春运的火爆场面有着铭心的记忆。有老乡说，他们提前去火车站通宵排队，看到那车站广场人挤人啊，那场面真是吓人呐！有人手里扬着一张没有座位的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回家！回家！ 阿力也为了回家的车票犯愁，正当无解之时，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小力，我过几天要跑一趟广东，你在那边等着我！” 阿力一听，心里豁然开朗，坐父亲的顺风车回家，那是机会难得啊！ 没过几天，罗坚从千里之外的湘北，拉了一车货到深圳，交单之后，罗坚与深圳的老朋友和徒子们相聚了一场。久旱逢春雨，他乡遇故知，罗坚见到了在深圳开车多年的杨正宏，老朋友在一起互诉着衷肠，勾起往日的回忆，感慨着时光的流淌，酒楼饭馆，觥筹交错，直喝得天昏地暗。纯礼为师傅订下了房间，请师傅在深圳多歇几天，他和兄弟们再好好招待师傅一番。 财威给师傅讲述着他在深圳的新鲜事：“叔，您要是国庆节来了，就可以看到我和红莉的那场壮观的婚礼啦——飞机迎亲，海澜壮阔警车开道，记者采访那可是在深圳的一场一流的婚礼！” 罗坚听了频频点头，称赞着财威在深圳干得不错，鼓励财威一定要为咱跑车人争口气。一连两天，纯礼财威等人陪着罗坚，游玩了深圳地标，景点，深南大道，让罗坚好不兴奋。停歇了两三天，罗坚辞别了老友和徒子们，回头与身在东莞的阿力汇合。 父子俩见面格外亲热，相互嘘寒问暖，热聊着各自的所见所闻。阿力为父亲安排了一家舒适的旅馆，让父亲先住下。小时候，都是父亲带着儿子住店上馆子，如今儿子长大，他要找回父亲当年给自己一样的温暖。接着，阿力带父亲来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了解了他的工作情况。罗坚感慨着外面世界的变化，鼓励儿子在外好好干出一番事业： “哎呀，深圳的路就是宽阔，你看财威，在那边开车也干得不错啊！” “额，财威怎么说的？”儿子问道。 “他说他在深圳办了一场气派的婚礼，有警车开道，还有记者采访呐！”罗坚被财威此前的一番吹嘘给震撼了。 “哦哦，那是，那是，很气派！”阿力应道，“我可没有那么洋，爸您要是不来，我还在为火车票发愁呢！” “嘿嘿，作为卡车人，你爸别的特权没有，唯独可以让自己的儿子不用挤春运！”罗坚的语气里也开始带有几分吹嘘。 阿力一听也乐了：“嗯嗯，就是，就是！” 阿力又问父亲：“您的老朋友杨师傅在深圳赚钱多吗？” “嗯，这个没问他，不过感觉老杨很疲惫的样子！哎呀，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帮老司机很快就要退休喽” 这晚，父子二人在旅馆促膝谈论到深夜。第二天一早，阿力便坐上父亲的那辆货车踏上了返乡之路。 在路上，罗坚问道：“小力啊，你要不要给我拿一下盘子？” 阿力回答说：“爸，我两年都没摸过车了，我怕手生！” “唉，这么快就把我教给你的手艺给丢了！我这几天在深圳那边喝多了点，有些累，还想着你给我当个替班呢！” 阿力听父亲如此说，便让父亲休息，自己替父亲拿起了方向盘。阿力虽有些手生，即时拿起方向盘数分钟，他便熟练如初，重新开启了他的老本行。 父亲斜躺在一旁，看着儿子聚精会神地操控着车子，惬意地笑了：“哎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时候你不出力谁出力！” 儿子听了，悠悠说道：“没事，我正好攒门手艺，说不定今后还可用得着。” “这就对了，你爸我呀，一辈子干这行，现在老了，就希望你还能留住这门技术！” “爸，我其实蛮喜欢玩车的，只是现在的工作，跟这行一点都沾不上了。” “小力，你现在在那家公司每月能拿多少钱？” “嗯，一个月拿两三千。” “额，那也不比咱的收入高呀！” “爸，我当初可是食不果腹，居无定所地打天下呀！再说，我出门也不都是为了金钱利益，您看我现在的朋友遍及全世界！” “哎呀，你爸我现在年纪大了，年轻人的心态看不懂” 汽车在千里之外的路途上日夜兼程，从粤省穿越岭南，一路向北，晚间进入地势平坦的湘北地区，父子俩在路上替换着驾驶。 “爸，咱们湘北的道路就是平坦啊！昨晚在那高山险峻的路上跑，我心里有点紧张咯。” “哈哈，紧张什么嘛！湘西，川黔滇藏的公路，那才叫险峻呢！” “爸，您当年就是出神入化！”儿子扭头对父亲说道。 “别打岔——，你爸当年的出神入化都是在小心谨慎的基础上的！” “嗯嗯，那是，那是！” “哎呀，你说爸为什么还不愿意离开这行呢？那是因为做这行有这行的乐趣！当年那些跟车的业务员，坐在咱的车上，半夜里遇见险峻的山路，都吓得魂飞胆丧，结果你爸硬是开着车子毫发无损地走出了那段傍山险路所以他们都愿意跟你爸跑车，还编了歌儿来唱—— 罗大侠，胆儿大！ 上刀山，下火海， 喇儿叭叭不害怕” “额，哈哈” 父子俩一路前行，谈兴正浓，话题也变得逐渐深入。 “哎呀，你爸大半辈子奔波在路上，行走于车轮上的江湖这趟长途之后，我就准备退居二线，换部微货车，在自己家门口跑跑，这辈子算是功德圆满了！” “爸，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我能自立了，您就不要太辛苦！” “小力啊，你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有文化的人不能一心就只为了自己而活，要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爸，我明白您的心情，您跑了一辈子车，对这行业有感情，您是希望我今后能对这个行业，这个群体，投入一些关注” “嗯，算你小子懂我！”父亲凝视着前方，“那你说说，你今后会怎样关注这个群体？” “我保证，我每年去深圳看望您的朋友们！” “嗨，这不算真正的懂！小力，你说财威跟你爸吹嘘的那些，你爸不懂吗？他那只是一时风光，是表面现象！真正这个群体，他们的职业归属感越来越弱，你说他们每天冒着巨大的风险，穿山越岭，星夜兼程，挣的钱不如一个坐在办公室，轻轻松松拿鼠标的，你说这个职业群体，他们情可以堪？” “呵呵，那是，那是！” “懂一个群体，就要洞悉他们的生活状态，谁能把这行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理解得透彻，让世人关注，这也是你爸唯一的心愿了！” “嗯，爸，我从小就与您这行打交道，我也对这行业有感情，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会留意周围的从业者，做些己所能及的事情” 正当父子俩进入一马平川的县道飞驰，意犹未尽，忽然，父亲大喊： “哎——，停，停！” 夜幕下，父亲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在路旁移动。儿子迅速停下车来，父亲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小力，快下来！”父亲在外面大喊道。阿力畏畏缩缩地下车查看，原来是一头黑色的“二师兄”在路旁游荡。 “嘿，儿子，看看，跟着你爸就是有肉吃！” “这荒郊野外，哪来的一头大黑猪啊？” “那是拉猪车上飞下来的！” “呃，那怎么办？” “怎么办，拉猪车多半不会回来了，咱们等一阵，没有人来找，就拉回去宰了，分给众邻里过年呗！” 等过了一阵子，真的没有人来寻。于是爷俩从路旁连推带赶，把那黑猪引到车厢后头。不想父子俩打开车厢围栏，费了九头二虎之力，却怎么也无法把那几百斤的活物抬上去。 “哎呀，爸，我没力气了，这家伙一点都不配合！”此时，阿力的手头脸上已沾满了猪尿粪。 父亲也气喘吁吁，无奈地摇着头。 “怎么办，爸，要不咱们不要了！” “天上掉下来的肉，干嘛不要！” “爸，能不能让它坐进驾驶室？” “开什么玩笑” “儿子，现在是你出力的时候了！你赶着它，我开着车朝前走，咱们找一处有斜坡的地势，再把它顺上车厢。” 于是，父子俩一人开着车，一人赶着猪，哼哼呦呦地朝前走。这可苦了阿力，这四方都是平坦水田，除了路边一条水渠，哪有什么坡坎！ 就这样，儿子用手拍打着猪屁股，加速了又加速；为了照顾那头活物，父亲的油门怠速了又怠速；父子俩，在寒风瑟瑟的冬天，在繁星点点的夜晚，开启了一场大卡与猪彘间的竞赛。 父亲在车上呼唤着：“快点，快点！” 儿子在路上回应着：“慢点，慢点！” 走走停停，经过一个多钟头的并驾齐驱之后，终于，父子俩发现了一道土坡，便连推带扛地把那黑家伙赶上了车厢！ 回到家乡的小力父子，为众邻里带来了一场欢乐。听说爷俩捡了一头会飞的猪，左邻右舍纷纷来到小力家后院，对这头黑黑的飞猪品头论足。有人自告奋勇，吹嘘自己卖过肉，回家拿了工具，帮助宰杀。一时间，小力家的左邻右舍，热热闹闹地分享到了一顿飞猪大餐。 中午，母亲已做好满满一桌黑猪大餐，猪手，猪排，猪腰花，一家人在一起，美美地吃了顿团圆饭。吃完饭，小力把自己在外挣的钱交给母亲保管，自己身上留点儿零花。隔壁叔婶，仍过来小力家唠嗑： “小力啊，在广东那边混发达啦！” “额，没呢，只是给人打工。” “南边的钱好赚吧？” “还行” “有没有带一个‘靓妹’回来呀？” “嗯嗯，还没有” 正当闲聊之际，阿力听到小妹在前堂叫唤，他便走上前去。原来是好久未见的亚民。阿民站在数米开外的马路边，轻声叫了声：“小力！” 阿力随即走上去，亲热地叫唤他的发小：“亚民，来，来，来，到屋里来坐坐！” “小力，我不进去了，”亚民满脸深沉，幽幽地说，“小力，你能不能给我借五百元钱，我伢儿生病了，在医院里” 小力一听，来不及多想，便对着里屋叫唤：“妈，给我拿五百元，亚民小孩生病了” 亚民耷拉着脑袋，站在路边，不吭声。 小力妈走上前来，招呼了两句，从家中取出钱来。 小力把钱交给亚民，这位童年的发小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向小力和妈表达谢意后，便耷拉着脑袋走了。 小力问妈，亚民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是那个长相漂亮的黎娇吗？小力妈说不是，他是跟一名山里丑女子结的婚。 这让小力惊讶不已！他好一阵琢磨：怎么就不是那颗校花呢，当初俩人不是都已经住到一个房间了吗？对于儿时的玩伴，他没有细想，只感觉得自己和这位儿时的发小产生了些许的难言与隔阂。母亲在一旁喃喃道：“成了家的人跟没成家的人，想法都不一样！”迟钝的小力，尚未成家，他不曾有家庭的压力，生儿育女的重担，他何尝能体会到儿时玩伴此刻的心情？他只是从心底认为：儿时的伙伴不能忘！ 回到厨房，小力从母亲那里了解到一些伙伴的消息——亚民和黎娇在省城做x销失败后，由于种种原因，他俩的关系没能再继续。当年的小伙伴也没有再出去闯荡，就在家娶了个山里女子，小力妈形容她“是个跋扈的女子”。 也许是感觉那日当众借钱很没面子，小力后来听母亲说亚民很快就把钱还上了。这让小力很是内疚，他情商太低，他当时都没有想过细节，不懂得些许半点人情世故。日后有一次，小力曾尝试着电话邀约昔日的伙伴，一起打拼东莞，朋友未能响应。1 雏鸭湖，长江水，丄型路口，还有那悠悠的双洲码头，冬季的黄盖湖变得草花凋敝，雾气蔼蔼，长江水也变得急剧萎缩，露出大片的滩涂。 从小对家乡怀有极深感情的年轻人，回到家乡便迫不及待地游走老地方。学校操场，逃课的树林，那片儿时的乐土，承载着多少的欢乐与回忆。小时候的玩伴们，如今已不见了踪影，老师们依然默默地坚守在那片校园，容颜日渐老去。 江花渔火，冷风飕飕，天空飞舞着雪花。他一个人呆坐在码头上，凝望着这条数千年的华夏巨龙，开启了和母亲河的一次亲密私语，这种私语，只有他们之间能懂： “江水，江水，你可知道，从小到大，我有多爱你吗？” “小力，小力，如果你真爱我，就再来尝一口，我的水吧！” “呵——，我再来尝一口，亲亲你，谢谢你！” “感谢你，喝一口我的水，就是对我的爱！” “嗯嗯——，我如今，已身往异乡，那儿有一支向南流淌的江！” “融通四海，那是一种大爱——” “u，您的大爱，通四海” “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我依然在这里，等着你——” “谢谢你，滋养过我的东方巨龙” “” 江面上泛起阵阵的汽鸣声，和应着小力与大江的耳语。江水静静地，带着他的思绪，向东流去。这是一个远方浪子回归母亲的怀抱，洗尽铅华世俗，获取内心宁静的片刻。雪意渐浓，雪瓣飘落，宛如片片落花，化作江水而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直至再后来，小力猛然听说，昔日的伙伴为了生计，跟随他的姐夫，开矿车上到山顶拉矿，跌下山崖，遭遇不幸时，已于事无补，让人扼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7 二〇〇三の开春，蠢蠢中有几分不寻常。 阿力参加完几场同学聚会后，便匆匆回到工作岗位。外向型的制造之都，人们把挣钱的机器贴上红彩头，全速开启。此时，广州城内正现一股涌动暗流，市面上的药店里某种预防感冒的冲剂悄然脱销。珠三角的劳动者们浑然不觉，沉浸于日复一日的忙碌中。看着蒸蒸日上的工厂流水线，黎阿康几次发话要为工厂员工搞一次春茗茶话，不想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事件搁浅了。 阿力首先接到一位来自广州朋友打来的电话，说广州城内出了一种疾病，症状酷似感冒咳嗽，伴随着发烧，传染性特别强，很多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被感染了，让东莞的朋友悠着点。阿力对此不以为然，春季嘛，流感病毒是容易传播。刘璐也跟他说，裕元企业也开始严阵以待，不让人员外出，种种迹象表明事态开始发生变化。电视上的报道接踵而至，广州某医院接诊到一种不知名的病毒，疾控部门对此病毒不甚了解！人心开始惶惶，一时间，市面上板蓝根，消毒水被一抢而空。广州，街头人员密集地，出行者被要求测量体温。 在一年一度的春交会即将召开之际，阿力和他的队友们正全力准备着参展产品，资料。有人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广州闹sars（）闹得这么厉害，海外客商还会过来吗？ 杨明说，管不了那么多，美国打伊拉克，那里的人们还不要照样过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四月间，媒体报道使得人们越来越感到恐慌：公交车上，地铁站，到处都是戴着口罩的人们，政府部门也疲于进行各种防疫行动。有传言说，广东中医院急诊科的医护人员，在救治病人的过程中殉职了！更有网上消息说北京那边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一些院校社区被来势汹汹的疫情炸开了锅，有染疾者倒下，亲密接触者被成片成片地隔离！ 工作仍要继续，四月下旬，广交会的日子来临，阿力带着爱迪尼克公司销售部的五六名业务骨干，坐上厂里的金杯商务车，直奔广交会馆。开车的司机老丁嘴里唠叨着：“广州城内都白花花一片咯，还让我哋每日去疫区好惊（怕）啊” 车里的人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仿佛空气都变得险恶，阿力感觉到这个团队顷刻进入了战争年代，大家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投入战斗。无论如何，他仍旧要保持镇定，他是这里的领队。 最无畏的是杨明，他谈论自如，一路唱着晕段子，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现在啊，市面上的口罩都卖断货了，人们于是想出一个妙招——买来女人用的胸罩，用剪刀剪开来即可一个当两个用，既省事又划算” 车厢里发出一阵讪笑声，夹杂着些许的咳嗽声。 第九十五届中国广交会，恐怕是有史以来最惨淡的一回，展馆里的氛围静悄悄，客商稀少，很多参展的摊档门可罗雀。阿力要求自己的年轻团队坚守展位，保持士气。一旁的san边咳嗽边质疑道：“这人与人都隔着ask（面具）沟通，还能够产生信任吗？”阿力无以应答，他只能说大家都这样，没办法。 更有消息传来，浙江团有人感染“”，整个参展团队都被隔离了！ 他走过几个展区，的确有一些摊档被帆布整片封住，卖家都撤了。再看看其他的摊档，依然有一些无畏的外商前来参观，洽谈。杨明也留了一名业务员在他的展位，自己出来观察情况，他见到阿力时，便上来问道： “阿力，你看这行情，咱们可如何是好？” “哎，我也说不好，公司原本想借这个展会继续扩大业务，没想到却遇到“”行情，现在只有硬撑下去！” 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展位，两名业务员正耐心地守候着客户的光临。阿力无奈地摇摇头：想当初，自己凭借着别家的1/3摊位，在地毯上都有忙不完的生意，不想这回公司投入那么大，却无法达到预期的目标。 展会第一天，阿力和两名业务员一直坚守摊档，中午几个人简单地吃了个快餐，众人几乎没有怎么休息。下午，整个团队除了零星地接待了几名外商，别无所获。更有一种情况，san似乎有些许感冒症状，面色看上去病恹恹的，不时发出几声微咳。直至下午六点，当天展会结束，一众男女挤上金杯商务车返回莞镇。上车后，众人便开始在车上晕晕乎乎地睡着，车里不时传来女孩的几声咳嗽。回到公司吃过饭，已是晚上十点多，阿力交代众人，明早六点继续坐车前往广州。 回到宿舍，他感觉自己也有些犯晕，他打电话给刘璐，想让她过来一下，但此时裕元那边已不让人员外出，他便自行吃了几颗感冒药睡去 次日一大早，阿力和杨明又催促着各自的业务员，去赶第二天的展会。不想，在这春季的清晨，男孩女孩，每个人都显得湿热病怏，昏昏沉沉的样子。直至大家一个接一个被催促着钻进车里，阿力这才关好门，招呼司机道：“老丁，出发！” 车子刚刚启动几公里，san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浑浊的咳嗽声让每个人的心里一沉：这不正是电视上报道的sars症状吗？ 而他们每日往返的地区，正是sars发源地！ 此时此刻，众人都半躺在密闭的面包车里，谁也逃不掉！ “罗经理我可能去不了广交会了，我胸闷得厉害身体也发着烧” san孱弱地对阿力说道。 这个时候，情形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谁也不掌握真实情况——阿力的头也开始发热了，有女生跟着咳嗽起来，杨明冥冥中也感觉自己中了招，开始变得不再言语。 阿力打起精神，对san说道：“san，那我打电话给阿康老板，请他送你去医院看看，你今天就不用去广州了。”阿力随即叫丁师傅掉转车头，把商务车开回了公司。黎阿康接到阿力的电话，连忙从家中赶了过来，用自己的车把san送往医院。 一行人刚处理完san的事，回到车里，关上车门，这边丁司机又出了点状况。众人听到他嘴里咕噜着，却又不知所云。阿力问：“丁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司机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头有点晕身体也有点发热了” 阿力再也忍不住，他怒吼道：“行了，下车，你不用去广州了！我来开，要死就死！” 杨明在一旁帮衬道：“老丁，你这是临阵脱逃，我们回来再跟你算！” 对司机一番谴责后，阿力拿起方向盘，径直把车开往了广州。其余的几名业务员，虽然内心戚戚，但在两位部门经理的感召下，毅然奋不顾身地穿越了火线。 年轻人初入广东时，曾给自己立下一条工作红线，但凡危及自身生命和健康的工种，一律不干——如今，面对“”的肆虐，这种情形算不算？不管算不算，此时已无处可逃 接下来的几天，阿力他们顶住“”的压力，带病坚守了整个档期，收获一届交易会。 这届广交会，海外客商的确少了很多，h一已发布了针对中国的旅行警告，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外国友人，不惧病毒威胁，欣然前来，让人心生感动。有一位在中国生活很多年的中东商人，普通话讲得十分流利，阿力将这名中东客引荐给了杨明团队，让没有多少外单的杨明体验了一回跟老外做生意的乐趣。阿力的团队亦有收获，拿到了一些零星客户的单子。 这届广交会，用杨明的话说：没有让老板的投入打水漂！ 后来，san的病症也被证实是虚惊一场，她患的只是普通流感。 至五月底，“”事件已接近尾声。这一年，中国的宏观经济丝毫没受到“”因素的影响，据国家电视媒体报道，“”过后，国内服务行业消费指数高涨！爱迪尼克公司，黎阿康夫妇提议，全体员工在六月一日举行了一次迟到的春茗会。在春茗宴会上，老板黎阿康发言道：“各位同事，我们这一次春茗会因为‘’的缘故迟迟没有召开，但我们心里一直没有忘掉这件事情。过去一年来，我们厂的工人增加了一倍多，我们企业的外销业务发展迅猛如今，我们不单只在国内开展业务，还要走出国门，去开拓更大的市场，让全世界人都穿戴上我们的产品” 整场春茗会在热闹欢腾的气氛中度过。第二天，李淑芬把阿力叫到办公室，说道：“罗经理，受‘’的影响，这届广交会外国客人来的不是很多，我想很多客户的业务可能会被耽搁，要不我们再报名八月份的美国s vegas（拉斯维加斯）鞋展，怎么样？” 阿力一听，吃了一惊：去美国参展？据说签证就是一大难题（这时代，国人尚未崛起，美帝签证官牛掰着呐）！ “芬姐，我听说去美国领事馆办签证，需要雄厚的财力担保，我可什么都没有！” 李淑芬说：“阿力，这个你不用担心，公司会全力支持你！” “那如果决定去美国，是跟你俩口子一起去，还是我从业务团队里挑一名骨干去呢？” “我们俩先不去了，今年你先带一名业务去看看。不过，最好不要带上次那个生病的女孩了！” 阿力一听，犯难了：从业务能力上讲，san与自己最匹配，不让带san去，那还有谁更合适呢？ “你先去着手准备，回头我们再来定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阿力感觉有点可笑，李淑芬头脑是精明，可她家充其量有八百一千万资产，在外只能算家小企业，够国外参展（担保）的实力吗？自己从个毛头小子，一路打拼过来，尽管曾经在yy集团混过，却连个东南亚小国都没去过，打工仔毫无实力，签证能过吗？这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一连几天，他的思绪还是无法平静。 他过去找刘璐，把公司的计划对她说了一遍，刘璐说：“既然有这机会，那就努力去争取呗！” 第二天晚上，阿力给父亲打电话，说了这事情。罗坚表示对儿子绝对支持，“小力，咱们老罗家祖辈从未有人出过国门，当年咱们农场推荐我去支援捷克，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你爸虽说现在老矣，但我和你妈还是能为你挪出十万来做保证金的！”阿力听了笑笑说：“爸，你从前养育了我们，供我和小妹上学，就是上善了！现在，我出门打拼，一切都得靠自己的” 当阿力再次去跟李淑芬讨论s vegas人选的时候，他说道：“从工作角度讲，团队里除了san能胜任去国外开拓市场外，几乎找不到第二个适合的人了。” 李淑芬听了摇摇头，说：“那就让杨明跟你一起去吧！” “啊，杨明，他可初中都没上完，去到国外会找不着北” “就这么定了吧，杨明人很聪明，为公司作了不少贡献，而且这次广交会他们的表现也不错！” 阿力听了，无言以对，既然老板发了话，他只能照办。接下来的工作，阿力忙着接洽展览组织方，申办护照和签证。 杨明首先在回家乡办理护照就遇到了麻烦，他回来对李淑芬和阿力说：“我们内个（那个）四川，部门黑的很啰，层层关卡等着要好处呢！我问他们要收据，他们竟回答说‘你看我们这个地方那么穷，哪儿开得起收据哟！’” 李淑芬说：“那就给他们一点好处呗！” 更大的问题在后头，组织方并不负责企业的签证办理，还告知此前有公司因为签证没通过而废展的情况。这可让阿力二人压力山大——公司参展的费用已全额支付，万一两人都拿不到签证那可就麻烦了！ 公司人事部函洽当地公安局为阿力杨明开具一些证明文件，李淑芬也通知财务部在阿力杨明名下各存一份二十万元定期，用作保证金。 到了预约面签的日子，阿力二人早早地来到美国（驻广）领事馆，光是排队，等候，安检，就费了老半天。进入里三层外三层的领馆，终于见到了窗口里面正襟危坐，据称廉洁奉公的美国公务员（签证官）们。只见众多的申请者，手捧着各种房产证，银行存折，持股证明，等等，排着队依次到窗口，等候着非移民面签。 在签证大厅里，还有另外一类人群，他们要么是操着粤语的老头老太太，要么是戴着粗金链子和首饰的富裕阶层，原来他们多是申请移民签证的侨乡帮。美国人显然对移民申请者表示优待：“非移民”申请者要排着长长的队伍要等候很久，没有坐的地方，他们这边有，而且等候的时间短。 阿力早听说过申请美国签证的难度，不管一个人多么有钱多么有势，只要傲慢的签证官不点头，那都是白搭。当然，雄厚的财力往往是获得签证的必要条件，申请者们在面谈的那天，往往会将房证，车证，存款，金银珠宝，倾囊而出，富态尽显；更有人浑身挂得金光闪闪，恨不能将脖子戴上一条金围子。 杨明排在前面，等了一个上午，轮到他去窗口时，交谈了两句，不出一分钟，即被拒签，没有任何理由。阿力见这种情况，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强作镇定，走上前去，操着平缓的语速，礼貌地向那签证官示好： “hell一 sir！i' a ne applicant f一r b1，here're d一cunts f一r y一ur reference， i' expectg an appr一val fr一 y一u（您好，阿sir，我是一名初次商务签证的申请者，这里有一些我的证明文件，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同。）” 美国人拿起阿力递上的材料，看了一下，用英语对他问了几个问题： “are y一u arried（你结婚了吗）” “have y一u ever been t一 any 一ther untries（你此前去过其它国家吗）” 阿力一一回答。 那名签证官又查看了一遍他的前期工作文件，过了一会儿，他回了阿力一个微笑：“rry， y一u are rejected!（抱歉，你被拒签了！）” 阿力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走出门去，阿力对杨明说道：“算了算了，不去了！这美国有什么好，俺们不稀罕！” 俩人同病相怜，却又无可奈何。阿力打电话给李淑芬，说这次美国之行可能没戏了。李淑芬说让他们多了解一下情况，再想想办法。 杨明自己感觉签证无望，便先行回去了。 阿力一个人在领馆周边徘徊，他看见一些挂着签证咨询公司招牌的门脸，心想，不妨找找第三方先了解一下，看看有什么可走的路子。接连打探了两家咨询公司，其中一家显得格外醒目，只见前台后墙上悬挂着一些公司老板与美国政要的合影照，文字描述着这家公司老板与此前美国签证官员的资深背景。 几经沟通，对方看了阿力的资料后，表示收费五千元，即可以协助他拿到签证。阿力半信半疑，心想美国公务员不是一向标榜廉洁高效的吗，倘若这些附着在周围的咨询公司能摆平签证，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水很深。 阿力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既然这家公司承诺不成功不收钱，那就交给他们去办呗。过了一星期，阿力按照这家公司的方案稍加包装，重走了一趟程序，再次预约面签，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真的通过了！看来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为了再次证实咨询公司的实力，阿力又推荐杨明去试一回，那家公司表示杨明的申请难度较高，要多一倍的价钱。就这样，按照同样的方式，杨明也通过了。在外界看来那么困难重重的美国签证，轻轻松松就被这些小型咨询公司搞掂，可见，美国公务员队伍并不如其宣扬的那般清澈如水，相反，这里正圈养着一群美国苍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8 春节期间财威和红莉在家乡补办了一场婚礼，由双方父母操办。 老家的婚礼依旧热闹，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众狐朋狗友抬起来把财威和他的新娘闹腾了三天三夜。 喧闹过后，长辈们坐在一起，问财威：“这两年在外攒了多少钱？今后作何打算？” 财威愣愣地说：“这两年赚的钱没多少，都花出去了，还得从头开始。” 财威爸说：“你在外打工攒不到钱，那还打什么工？” 财威摇摇头，说：“我赚到一个漂亮妹子，有她愿意跟我一起吃苦受累，这就够了！” “你说什么？！”老罗对儿子的这般态度感到愤怒。 罗坚也对侄儿说道：“财威，你这话虽说得慷慨，但只是一时之快。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是商品社会，你们拿什么来过生活？” 财威的父亲如今在长江开货船，他想让大儿子去接手自己的行当，便鼓动儿子说：“现在掌舵的工资水涨船高，平时在船上也不怎么花钱，干咱这行可比开车拿方向盘强多了” 财威听了不屑地说：“工资高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干，整天闷在船上像蹲监狱似的，有什么意思，我们要活得精彩一点！” 老罗听了，怒道：“什么精彩不精彩，你这叫不争气！挣不到钱，你今后拿什么来养老婆孩子？” 财威跟父亲犟道：“你逼我也没有用，我就不想上那破船！” “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财威爸听了又冒火，父子俩便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了起来。 罗坚沉默了片刻，说道：“财威，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现在的秉性有所提升，你也知道，如今做我们这行的越来越难搞了，我们得看清形势” 财威说自己横竖不想去开船，如果老罗想要儿子顶班，就让财友去顶。财友正在黄盖中学上高中，众人见此情形，转而问平日里不声响的小子： “财友，你今后愿不愿意上船掌舵？” 财友答道：“我愿意开船啊，可我未来的理想是航海，驾驶万吨海轮，环游世界！” 财威一听，压力顿消，忙撮合道：“那好啊，五洲大洋，乘风破浪，大开眼界！” 老罗听了这话，乃说道：“到海上当大副，是要先考上航海学校，你考得上吗？” 红莉接茬道：“那就让小弟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呗！” 父子间的争论，好在有儿媳和小儿子的圆场，得以平息。财友平日里默不作声，跟自己的嫂子却有很多共同的话题。红莉鼓励财友多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财友后来虽然在首轮高考未能考上，接下来在游多余等老师的调教下，经过一年的复读，终于考上天津海运职业学院，开上了万吨巨轮。） 财威和红莉在老家没待多久，夫妻俩跟财友交代“在家的时候多照顾父母！”便双双回深圳去了。 元宵过后，邹英嫂在家乡生了个胖小子。纯礼在深圳开公交，忙得脱不开身，只能在电话里兴奋地喊着：“儿子儿子，叫爸爸”邹英产后和公婆住在一起，她说等儿子周岁后，自己会带着他一起去广东同丈夫团聚。 红莉和财威回到深圳后，在财威的通融下，进到厂里独立开车。领导让红莉开另外一辆厢式小货车，她跑的是世界上最短途运输——每日把厂里的半成品发往三公里外的分厂，然后把成品拉回总厂，周而复始的运作。 红莉开着厂里的货车十分养眼，男丁们都对她关照有加，装货卸货，往往会主动上去搭把手。红莉总是穿着一身蓝领工服，从来不耍女孩性子，有体力活尽力自己动手。红莉与男丁们谈笑打趣，只要不耍下流，她都一一报以善意接纳。偶有一两个猥琐男想从言语上沾点腥，话到粗鄙处，往往被红莉一通面斥，便不敢造次。 只是红莉对这种工作并不满足，一天的忙碌后，红莉回到自己的小窝，她跟财威抱怨道：“姐跑的真是短途啊，短得不能再短了！” 财威听了微微笑道：“呵呵，你那不算最短的，你看看那些厂里的叉车司机，他们跑的路程才是最短的呢！” 红莉听了发出一阵笑声。 财威又说道：“让你开这车，是因为你是女司机才关照的呐！” 红莉努努嘴：“我才不需要他们的关照呢，我想要的是闯天涯，看风景！” “红莉呀，生活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妙，你看厂里的工人，每天面对一种工序，他们依然要日复一日地做下去；四米他们，每天开运土车，打交道的就是土石方，每天弄得灰头垢面，那不还得生活！” 红莉趴在财威身上认真地说：“财威啊，要不我们去跑长途吧，不用每天在一条道上跑到黑，还可以有免费的旅游！” 财威听了摇摇头说：“眼前咱们还不具备那条件，再说跑长途风险大，比现在更累。” 红莉继续缠绵道：“财威，咱们打几年工，赚一点钱，再找人凑一凑，就买辆车自己开！” 财威听了一怔：“买大车还是买小车呀？” “哈哈，瞧把你紧张得，我有那么壕吗，买辆小车给自己开？” “我就说呢，那是老板级的消耗品，对于咱们这些打工仔来说，可望不可及” 红莉和财威并肩躺在床上，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挣钱开大车，旅游，回家建房，生孩子 外贸经理罗小力在爱迪尼克公司的地位有了长足的提升，他现在可以自己开着厂里的商务车往各处出差，亦可偶尔借车去走访亲友，挟点私事。一个周末，阿力开车到yy生活区，接上刘璐去深圳探望纯礼他们。 纯礼和财威见到阿力开辆商务车过来看他们，惊讶道：“哎哟，小力买小车了？！” 阿力忙摆摆手说：“哥，没有没有，我这是借用公司的车” 兄弟间见面了不免一顿吹牛拍马。红莉见了刘璐亦是十分地熟络，拉着她的手热聊。晚饭，财威红莉在租房里准备了一桌酒菜，除了纯礼嫂和他们的儿子外，出门的人儿又在松岗镇相聚了。 “来来，为纯礼哥喜得贵子干杯！”财威提议道。 “呵呵，为有前途的年轻人干杯！”纯礼回应道。 阿力和刘璐连声表示谢意，并一起回敬众兄嫂。阿力向哥嫂通报了最近的工作情况，并说下月他将与同事一起去往美国出差。 “哎，那不错呦！财威，你看，现在小力就是跟咱们拉开了距离！”纯礼评论道。 “没有没有，纯礼哥，我依然是一名打工仔！”阿力忙回应道。 “别人打工只是为了一份收入，你打工更多的是收获到人生的见识和素养！” “哥，你们开车跑江湖，也能收获诗和远方！” “呵呵” 谈笑之间，财威说道：“小力，去美国的话，你看看那边的司机是怎样的生存着，他们是不是比咱们舒坦很多！” “小力，你去美国，就去坐坐顺风车！我看过一部国外公路片，上面老外个个都是活雷锋，路人只要打一个手势，分分钟能搭上顺风车，英文叫什么hitchhikg来的！”红莉插边说边做了搭车的手势。 众人见了发出一阵笑声，纯礼称赞红莉越来越有见地了。 阿力回答说：“美国司机是怎样生存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一次去，我一定想办法坐趟顺风车，看看有没有奇遇——我从小可是扒车长大的！” “嗯嗯，小力是个有心人！”红莉赞道。 纯礼接着说道：“哎呀，现代社会，一日千里！我最近看了一篇报道，说我国加入世贸后，小汽车将会迅速的进入寻常百姓家，中国在十年内将会成为车轮上的王国现在，路面上的车还不算多，未来十年内，像深圳这样的一线城市，将迅速被车辆挤爆，到那时，我们这些专职司机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尴尬了！” 财威摇摇头说：“这不用担心，你看美国即使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他也不可能淘汰掉职业司机。今后虽说人人都会开车，但大多数人只是开类似于玩具的c类车，他们根本不懂得车辆的保养和维护，对于a类车，他们更是望尘莫及” 对这个行业，一群人有着各自的见解。有人说未来的自动驾驶将替代人类驾驶，职业司机的竞争或将变得更加激烈而且残酷，这也让从业者的内心生出了几分焦灼。 红莉却乐观地说道：“管它怎么竞争，反正卡姐我还没看到几个，只要咱们够勤快，今后依然会有我们女司机的一席之地。”接着红莉问刘璐，“刘璐啊，你也得考个驾照咯，今后随时可用得着！” “我啊，我只适合在厂里打工，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呢！” 众人又问起阿力二人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阿力说现在还早，等过一两年，做点事业出来。纯礼叮嘱阿力道：“我看小璐是个单纯的女孩，你可要好好地待她哟！” 阿力请刘璐和大家放心，尽管外面的诱惑颇多，但自己是个重情义的人！ 酒过三巡，纯礼醉眼朦胧，他对阿力说道：“小力，你爸，是咱们职业的领路人，当年，师父为了保护我们，被外面的恶人欺辱，殴打咱们都是跑车人，在外面没少吃过苦，也没少受过气，我们都忍了，你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肩上扛着压力如今你读书出来，不必以开车为生，我们相信你能有个好的前程！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同一棵树上生出来的枝叶，你一定要多关注我们这行，如果有能力，今后多为我们这群人奔走，呐喊，让社会更多地了解这个群体” 纯礼的一席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一个人，只有经历过沧桑世事，才会从内心发出如此深沉的表达！如今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的重担，让三十多岁的纯礼，显得格外的老成。纯礼跑车在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他从不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他相信善人有善报。 “纯礼哥，我飞得再高，走得再远，仍然是一名司机的儿子！”阿力回应道。 纯礼又喝了一口酒，转而说道：“说起打工族，今年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那部《收容遣送办法》被废止，打工仔们再也不用担心走在外面被抓了。” “这事我知道，那是一名27岁的大学生1，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财威接道。 “啊，怎么回事？”众人追问道。 “那名大学生叫孙志刚，3月17日晚上在广州黄村逛街，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派出所拘捕，后来转至收容站，被殴打致死，让人唏嘘” “我在外面开公交车时，就经常看到一些找工作的年轻人被抓进治安队。从今以后，流动人口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了！” 数十年以来，在发达地区，治安队叫嚣隳突，外来人口莫名被抓，无端被施暴，强制劳动，如同乱世。纯礼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那是众多打工者心中的痛——“（北京）大兴县筛沙子，（深莞）樟木头修铁路”，曾是一代打工者们的口头咒语。直至今日，那些所谓的一二线城市，尚欠当初所有遭受过侵犯和惊扰的人儿，一个深深的道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南方都市报》4月25日报道：《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9 八月，阿力和杨明的赌城之旅即将启动。 阿力调侃杨明道：“阿明，准备好了没有哇？到时候可别有去无回喔！” “我跟着你，不怕。阿力，我已向公司给咱们俩一人申请了一千美元作为备用金，到时咱们可以好好地去玩一玩！”自从杨明拿到那张几乎不可能拿到的签证后，他日渐成为了阿力的“老铁”。 “呵，你赌劲蛮足的！我只想好好地去看风景！” “行啊，看风景我也喜欢，去了以后我都听你的！阿力，咱们俩是同一路人！” “嘿嘿，咱们才不是一路人呢，你的那些嗜好，让人不敢苟同啊！不过，阿明，我还是劝你赶紧学点日常用语，不然到了国外真的找不到北！” 杨明颇为玩味地道：“阿力，那些难不倒俺们！你看，我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以后在外头请叫我jack（杰克）！” 阿力听了，不禁惊讶：“额，这名字挺时髦的！不过我怎么听起来像‘接客’呢？” “jack就是jack，你怎么不地道嘛！” “可我听你的发音分明是‘接—客—’呀！” “就这么定了，今后在外面场合这样称呼我！” “哦，那行吧” 阿力俩人后来才知道，组织方给他俩的是有着固定日期的往返机票，这让二人很是不爽——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还让二人怎样去浪啊！年轻人向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求每一步都被安排妥帖。无奈，既然行程已经定了，他俩又是第一次踏出国门，那就边走边看吧。 出发的前一夜，阿力交代好内部工作，告别女友刘璐。第二日一早，黎阿康开车送阿力二人到机场，说道：“阿力，你哋先过去探探路，来年我再同你哋一起去玩转拉斯维加斯！” 到达机场，安检，过关，登机。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从空气中缓缓爬上云端。头一回跨出国门，搭乘飞机的两只菜鸟开始兴奋起来。阿力望着机身下方漂浮的云团，感慨万分：这才是真正的与地球隔空转动！在三万英尺的下方，是蓝蓝的大海，远方的家乡。 在这趟飞往拉斯维加斯（l v）的航班上，杨明把几天前学会的“洋泾浜”，现在派上了用场，他向亚籍空姐招呼着： ffee，please！ sugar，please！ thank y一u 亚裔空姐含情脉脉地嘘寒问暖，温馨体贴的照料让杨明陶醉，此刻的他显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跟空姐一阵眉来眼去之后，他转头对阿力说： “哎呀，在这万米的高空，十几个小时的行程难熬，跟漂亮的空姐们交流一下感情也是不错的！” “嗐，这只是一份工作，对你的温馨呵护是她们份内的职责，你可别当真！” “没那么绝情吧？我听说很多空姐就是这样傍上大款的！” “呃呃”阿力听了不禁愕然。 “哎，阿力，你说咱们这次去的拉斯维加斯，要不要去泡一下洋妞咯？” “杨明，你到时候可别给咱国人脸上抹黑呀！”阿力听了简直犯晕。 “别装了，是男人都好这一口！领队也说了，到时候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带我们去看脱衣舞（striptease），是合法的！”杨明心里嘀咕着：怎不食人间烟火，到了太平洋上还装佯！ “合法我也没兴趣，我劝你也不要去。”阿力说道。在国人刚刚兴起商务团出游的年代，世俗之风泛泛而起的今天，走出国门吃（pia一）喝（du）玩（xia一）乐（ya一）的现象很是普遍。 “嗐——，我都听说了，那些是艺术，不是去泡妞，很多女团友都会去看的！” “唔，我也了解过了，拉斯维加斯的高雅艺术有很多，干嘛一定要看striptease！” “什么高雅低俗，你不感觉拉斯与莞城就是一对难兄难弟——赌和性！” “呵呵，你的道道一茬一茬，我说服不了你！”阿力被杨明的形容逗了一把。他没想到，这次即将到达的城市，跟自己所在的城市竟然有某种意义上的巧合。杨明的论调似乎充满着某种睿智，无可奈何，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杨明呐，我还是劝你，这趟差旅，多收获点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老是把男人的那点爱好挂在嘴边，这样不太好吧”飞机穿越云霄，即将到达遥远的彼岸世界，年轻人骨子里的意识形态差别，亦在万米高空袒露无疑。 “行行，阿力，那你说下你的计划，我听你的——” “杨明，咱们都是从底层混起来的打工仔，今天，有机会出去一趟不容易，我想除了完成咱们该干的任务，还得融入当地，去了解一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那咱们就多赢点美元回来！怎么样，没有人不对美元感兴趣吧？” “额，那可不是如你所想，想赢就赢的呀！” “嗨，心有所想事有所成，咱们说赢就一定会赢” 越洋飞行，让人困顿，闲聊了一阵，乘客们大多睡去。年轻人翱翔在太平洋的苍穹之上，星光璀璨，脚下的云层，如履仙境。他望向窗外：茫茫宇宙，何处是尽头？一个人，只有在浩瀚的空际，一个人才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人活于世，究竟是为着什么？芸芸众生，人们以彼此作为参照，或为生活，或为名利，喜怒哀乐，熙攘尔虞，皆缘于此。而人一旦处在在云端天际，必将淡泊世间所有纷扰，胸襟变得坦荡释怀！ 一夜的空中旅程。凌晨，飞机已越过美洲西岸，在纵横山脉上空穿越，空姐们开始带领乘客舒展筋骨，发放着让乘客填写的入境卡片。一旁的两名中老年妇女，探身过来，请阿力帮忙填写，阿力问她们是不是跟xx领队一个团的，妇女说是。年轻人不禁纳闷，连个入境卡都不会填写，怎去参加展会？后来听她们说是某省领导的家属，此趟是挂商务考察之名，去探望她们在加州留学的儿子，琐事云云。 阿力对俩妇人的话题了无兴趣，帮她们填完入境卡后，便转头问：“阿明，昨晚睡得怎么样？”杨明欠欠身子说道：“现在是美国的地盘了，请叫我jack（杰克）——我昨晚睡得不错！” “嗯嗯，jack，那布置展位的事情就交给你喽，昨晚我可一夜没睡” 窗外，飞机开始降低高度。眼下就是北美的山川，河流，房屋，轮廓逐渐清晰。空乘提醒着乘客们目的地即将到达，请大家准备好入境证件等事项。参展领队也对团员们交代，海关检查事项比较繁琐，到时众人依次排队等候，成员间相互照应，到时会有当地导游来接机。 急速下降，着陆，刹车——飞机终于平稳地降落在这座叫arran的机场。走下飞机，年轻人不禁感慨：现在真正踏上美国领土了，紧张，兴奋！ 二人取完行李，跟随众人快步走向入境处。一群亚裔空姐也拖拉着行李箱往外走，jack（杨明）正想跟她们招呼，却发现，刚刚还对自己微微笑的空姐们，此时脸上早已变得面无表情。 来到入境处，只见大厅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旅客依次接受海关和检疫的盘查。菜鸟们没有出国经验，此刻都不敢大意，耐心地等候着。 轮到自己时，阿力恭敬地把自己的证件和携带物品给海关官员一一查验。一名肥胖的美国女警官，拿起阿力的护照，仔细地查看了好一阵。阿力看了她一眼，极像当初在yy工作的liar，面相凶煞。胖警官问了几句，便在他的护照上盖了一个戳，放行。接着，阿力又帮助杰克同警官沟通，回答海关的问询检查。 费了老半天，二人终于连行李一起完成了清关手续。 正待出机场大厅，这时，那两名一起乘机的老年妇女，遇到了麻烦。她俩请阿力过去帮忙翻译一下，海关警察不知什么原因，拦住了她们。阿力走上去，一问，才知道两名中国妇女为了去看儿子，在行李箱中携带了两听猪肉罐头，这是被美海关禁止入境的。 俩妇女不以为然，可海关警察就是不放行。几个人呆了一阵，都是头一回去到国外，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他人自顾不暇，地导又不在，没人撑场面，该不会把人给抓了吧！？ 僵了一会儿，阿力麻着胆子，试探地询问女胖警官：“ada，h一 sh一uld e d一 by this kd 一f issue（警官，请问我们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呢？）” “she ill be fed 1000 !（她将要被处以一千美元的罚款！）”胖警官丝毫不容情面。 阿力唯有将海关的意思转达给两名妇女。 两名妇女听了，抱怨起来，说她们不要了还不行？又说，她们身上没有那么多美元（即使有估计也不愿支付）。 阿力看了看那两名妇女，忽然觉得有一些可怜，她们身上有多少美元，并不重要，毕竟都是自己的同胞。 俩太太找阿力寻求帮助。没办法，他只得再次壮着胆子，对那胖警官说道： “exce ， ada， hat if they give it up（抱歉，阿sir，如果她们不要了行不行？）” 警官听了摇摇头，不肯通融。此时阿力显出几分焦躁，他大声地争辩道： “hey， they're jt 2 一ld dies， it's n一ne a terr一rist 一r thg， h一 e y一u ade it difficult（嘿，她们只是两位老太太，又不是恐怖分子来的，你们怎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女警官一听，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阿力。随后，她走进办公室，跟她的同事耳语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她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y一u ay g一 n一， jt leave these p一rk。（你们可以走了，但这些猪肉罐头得留下。）” 几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杰克跟上来，小声说道：“阿力，g一一d！那俩位官太太，得好好谢你才对！” 随后俩老妇人拖着行李过来，连声向阿力表示感谢。 “没想到美国海关警察也是有弹性的”阿力自言自语，并没有在意两名老妇人的道谢。 走出海关大厅，领队和华裔导游早已等候在门口，华裔司机驾驶的几辆大巴停在路旁，年轻人心想，这下好了，全程又回到了中国。 地导姓宋，身材魁梧，口才颇佳，据说在当地很出名。一阵招呼后，他拿起话筒开始演说： “各位来宾，各位企业家！欢迎你们来到拉斯维加斯” 嘿嘿——导游不光音质充满磁性，语气也让人陶醉：从当初不名一文的小工仔，有朝一日，到了大洋彼岸，年轻人成了名导口中的企业家，俩人心里有点小激动！ 有关s vegas这座城市，年轻人此前一无所知，没有导游的讲解和引领，如同雾里看花。华裔地导应该是早期的过江（洋）龙了吧？他们受过很高的教育，行走于美利坚的黑白道上，历经磨练！这可不是菜鸟般的阿力他们能比的，他的一言一谈，一颦一蹙，能镇住人——这车上的人可不简单，多是些财大气粗的官僚或企业主，平日里骄纵不守规矩惯了，此刻都得乖乖地听从他的安排。 乘客们侧着耳朵，倾听着宋导讲述的赌城故事： 赌城（cas一 city）c罪恶之城（s city）c黑帮治理c盗亦有道她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有人来这里，冒险一搏，一夜暴富；有人来这里，孤注一掷，高塔跳下1而在宋导神通广大的描述中，似乎内华达州，加州，纽约，华盛顿，黑白两道，纷杂琐事，只要找到他，他都能出面摆平！同时，他的言谈中又时时充满着同胞情怀，嘴里不时闪现出“亲情，同胞”等字眼，让人更加钦佩。 年轻的华裔司机，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大巴士，缓缓驶出机场，在进城的一处路口，赌城那巨大的标志性的路牌映入眼帘： ele t一 fabul一 s vegas！ （欢迎来到梦幻般的拉斯维加斯！） 接下来，年轻人们见识了年轻人们见识了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的著名酒店与裙楼。导游一家接一家地介绍着她们的前世今生：凯撒宫（caesars），美高梅（g），巴黎大酒店（paris），金字塔（pyraid），威尼斯（veian）早期的掘金之地，如今四处充满金色元素及造型，炫目夺彩的巨型显示屏，播放着靓丽的画面，彰显着超前的个性。团友们纷纷拿起数码相机，急切地拍向窗外的景色。 “各位团友，我们还有大把时间逛，大家先不要着急，拉斯维加斯的夜才是最梦幻的，旅途疲惫，我们先带大家去尝一尝这里的家乡风味” 众旅客正肚子饿得打咕噜，家乡风味？ 旅行大巴东悠西转，年轻人早已辨不清方向，巴士来到一座当地专为中国人（淘金客）打造的cha t一n（中国城）——噢，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都腾云驾雾前来淘金了！中式建筑中式牌坊，中国超市中国餐厅，敢为天下先的广东人，通行世界的广东菜馆。 “这啥子美国嘛，不用带翻译就可以走起喽！”杨明的底气上来了，一进到餐厅，他便问道：“这里有没有回锅肉吃嘛？” 导游告诉他说，“这座中国城开了没多久，暂时还没有四川菜馆，不过以后会有的！” “就是嘛，人家说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我们四川人！” 在粤港台引领海外的时代，内地特色，内地符号寥寥无几。而随着国人的日渐强大，几年之后，包括回锅肉，剁椒鱼，热干面，肉夹馍等，迅速地填充了美国人的肠胃。 蒙特卡罗酒店（一nte carl一）是一座外形如三角杨桃般的五星级酒店，酒店大堂口停放着几辆加长型林肯，侧边绿化区有一座优雅的泳池，几位白皮肤的比基尼美女正在芊芊戏水。一行中国游客吃完午餐后，被导游领队带至一nte carl一首层登记入住。这时，只听见大厅内部传来一片欢乐悦耳的叮咚声，原来那是赌厅游戏机（cas一）发出的诱人的信号。 安顿好之后，阿力随众人一起去熟悉展馆。 杨明迫不及待地奔向一层大厅，叮叮咣咣的角子机响个不停，只见一个个像兔女郎一样的女孩端着盘子在赌场大厅里游来游去。他看见一个满头金发的外国老太，正痴迷地坐在一台角子机前拍打按键，每每有中彩时，便有清脆悦耳的“当当当当”的金币掉落声！金发老太见了喜不自胜，立马转过头来拉杨明一起high，杨明无奈，随即一阵“嗷嗷哇哇”，跟随她一起happy， happy！ 杨明不认识角子机上的英文，看着老太太玩过几扑后，同她嗷嗷耳语一阵，掌握其规律，不出三分钟，他便可自行上机了。这种类似于老虎机的角子机，是赌城酒店供人们消遣的小玩意，不经意便可听到悦耳的“当当”声传来，令人兴奋！杨明刚玩了一会儿，就直呼痛快：赌城里的角子机，可比国内那些吃肉不吐骨头的老虎机大方多了！ 等阿力他们回来时，杨明已经赢了好几百个金币。杨明见了，忙分给阿力一堆金币，招呼他一起玩。一旁的领队说道：“兄弟，玩这种小儿科的没意思，走，我带你去玩咱们中国人最热衷的！” “噢，啥子是中国人最热衷的？”杨明有些惊讶。 “21点（bck jack）啊！” “额，21点？21点怎么玩的？” “很简单，你们跟我来就是”一行人穿过数排百家乐，轮盘，梭哈的场子，来到一片扇形台区，只见这里早已挤满了的众多的国人，男男女女正围着漂亮dealer（荷官）高喊： “爆（bt）——爆（bt）——爆（bt）——”。 “什么是爆（bt）——？”杨明问。 “bck jack，如果庄家超过21点爆了，散户就统统都赢！” “额，bck jack，它比咱们的炸金花怎样？” “炸金花是窝里斗，21点是散户合起来斗庄家” 轮到下一次发牌时，只听见赌客们齐声喊着：“jack，jack，jack” 杨明一听，来了精神，不出两分钟，他便掌握其窍门，换了筹码，拉着阿力一起参与进来。这种玩法很快的吸引了两年轻人，他们开始小打小闹地玩了起来。桌面上，只见漂亮的荷官戴着白手套，优雅地发牌，给玩家结筹；玩家们输了的唉声叹气，赶下轮；赢了的赌客喜笑颜开，忙着给荷官发小费；一旁的兔女郎们，端上饮料，穿梭于赌场间，气氛好不热烈！ “嗯，bck jack，我的名字就叫jack！”杨明兴奋无比，他决定在这赌厅里大干一场。说干就干，杨明时差也不用倒，一连几天除了吃饭，就泡在21点赌台上，精神状态极佳！ 当导游过来招呼团员们去看夜景时，阿力问杨明要不要跟随他们一起逛，杨明正优雅地给漂亮荷官派发着小费，无意离场。阿力便跟上宋导等人，一起走出s vegas大道。 赌城，颠倒众生！ 白天还行人稀少的lv街道，随着夜幕的降临，开始沸腾起来。金碧辉煌，魅力四射，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如火如荼，赶往一场又一场的秀（sh一）：金银岛（treasure isnd）的海盗船（秀），ira的火山爆发（秀），belgi一的音乐喷泉身临其境，胸潮澎湃！ 又有自由女神（stat 一f liberty），金字塔（the pyraid），水上威尼斯（veian），埃菲尔铁塔（the eiffel t一er），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景观，统统被移植，宛如一座世界大观，在这座沙漠之城，蓝天白云，星辰夜空，皆可唾手拿来。 忘不了，四海之人，来过一次就忘不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拉斯维加斯有一座云霄塔酒店，是赌城的制高点，似乎也是专为那些破产者准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0 逛完梦幻般，纸醉金迷的拉斯夜景，阿力回到一nte carl一酒店。经过赌场大厅时，杨明仍然沉浸在bck jack的赌台上。阿力走上去叫他：“杰克，明天咱们还要去布展呐，早点回去睡觉吧！” “嗨，阿力，来来来，先玩一会再去睡！” “只能玩一会儿哟”阿力便坐下来跟着杨明玩了一阵。到了午夜两点，他说要上楼睡觉了，杨明道：“嗨，你看这里的气氛多带劲，让我再玩一会儿。” 阿力径直来到入住的客房，连续几天的颠簸让他感到十分疲乏，他在这个标准间洗了个淋浴。房间摆设很是温馨，空气也清新，他倒了杯果汁，一个人坐在床头看着电视，没多久便睡着了。 到凌晨四点，杨明终于哼着小曲回来了。 “一h yeah，感谢美国人民，让我赚了一把美元！” 阿力迷迷糊糊：“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布展呢。” “唉，我的时差倒不过来，现在国内还是大白天，我睡不着。布展的事先交给你了，我睡晚一点，你给我写一个展馆地址，我中午叫辆taxi过去。” “噢，你可真是黑白颠倒呀” 第二天一早，阿力跟展团一起来到lv会展中心，开始装饰展位。忙了半晌，终于布置好整个摊档，他仔细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展位，目光略带满意，这才停歇下来。 闲来无事，他在展馆周遭，楼上楼下转悠了一圈。原来，这世界级的会展中心，被分成了三六九等，高端品牌都位于展馆的二楼，她们有自己独立的前台，会议室，展厅披着神秘面纱，阵势奢华。年轻人并不知道，在中国只是制造大国，尚未进入制造强国的时代，中国工厂还处于产业链的最末端，中国展商入驻的多是属于一楼的大众展区。年轻人更不知道，国人正忍辱负重，一波接一波的企业前赴后继，漂洋过海，在未来的十年间，一举打破欧美巨头的垄断，成为业界的颠覆者。 阿力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先做好自己。快到中午，杨明打车赶过来，连声打哈哈说“抱歉，抱歉”。阿力摇摇头道：“你能独自出行找目标，没有给我招来麻烦，就谢天谢地喽！”“对了，你有没有给服务生留小费？”杨明请阿力放心，这点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他已放了2倍小费的在床上。 接着，杨明说道：“阿力，我今晚还会带给你一个惊喜！” “额，什么惊喜呀？赢了钱，分我一半？” “等下晚上你就知道了！” “明天可是正是开展的日子，咱们得悠着点，工作优先，娱乐两不误！” 杨明连声答应，叫阿力放心。 中午，导游过来招呼大家去中国城吃午饭。杨明说：“阿力，咱们不要整日跟着旅行团跑了，我请你，咱们自己去找吃的！”于是两人翘开旅行团，单独行动，结果俩人还真找到一家川菜馆，杨明叹道：“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四川人！” 进入餐厅，二人跟老板打招呼，落座点餐。饱食了一顿麻辣大餐后，阿力说：“杰克，走，下午我陪你一起再到cas一大厅去玩玩！”杨明说正合我意，俩人便直奔赌场而去。 俩人又尽情地享受了一次小赌怡情带来了魔力。 据说，酒店赌场里的空气都是增过氧的，让人24小时沉浸其中，不知疲倦：所有消费都是免费，饮料，啤酒，红酒，只要挥挥手，兔女郎就会悄悄地送到身边。优雅的dealer（发牌员）微笑着向你致意，热情地调动桌上的气氛，当你赢了，她会比你还开心；当你输了，她会为你感到惋惜，耐心地教你如何能赢到更多钱！ 有好几次，俩名古惑仔都是在漂亮dealer的提醒下，赢到翻倍的利润！他俩不禁感慨，还是赌城里正规，公平，概率高！杨明断言说：“赌场里散户赢钱的概率至少有45，另5输率是留给工作人员的酬劳，总不能让人给你白打工吧！”“输赢由命！” 杨明一直处在极度兴奋当中，他自己都在怀疑：我怎么一点都不感觉疲惫呢？有人告诉他，这里的氛围，灯光，香水，都是调兑好了的，会让人感觉没日没夜！免费的饮品，自助餐厅，就在身边。秩序井然的环境让玩家感到安心，筹码扔放在台面上，便可以去小憩，用餐，回来时，它依然会静静地躺在那，等着玩家来继续。 到了十一点，阿力略有输赢，他便对杨明说道：“走吧，上楼睡觉去喽，明天还得工作！”杨明不为所动：“还早呢，让我再玩一会儿，我就会上去睡！” 没有办法，阿力只好自己先上楼。到了半夜，杨明回到两人房间，兴奋地叫道：“阿力，好消息，我赢得一张升舱券，咱俩可以搬到顶层的总统套房去住三天！” “什么总统套房，在这里睡不是好好的吗！” “去嘛去嘛，咱还没住过总统套房哩！” “嗨，这天都快要亮了，还折腾来折腾去干嘛呀？” “阿力，你跟我一起搬过去，我明晚请你看jubilee！” “额，茱伯莉可是赌城著名的招牌秀啊” “就是，你不想看高雅演出吗，这是美国人民请咱看的，绝对高雅，后排票都要一百美金呐！”杨明知道阿力心中想啥，故意吊着胃口道。 “那行，今晚就跟你搬去总统套房住，还有免费的门票，何乐而不为！”于是俩人收拾行李衣物，转至顶层的总统套房住。 二人进入房间的立马感受到套房的大气与奢华，装修别致的会客厅，复式酒吧，空中花园，室内泳池，全景玻璃，坐在房间便可一览赌城的全貌！ “哇，好美呀”杨明兴奋的叫道，“要是跟莞都一样就好！” “怎样，还想着给你配两个美女呀？” “嘿嘿” 疲劳至极，俩人来不及欣赏夜景，喝了几杯饮品，各自找了一间卧房，草草睡下。 第二日，一年一度的拉斯维加斯国际鞋业展会开幕。杨明和阿力一早装扮得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开启了一日的工作。展厅里人头攒动，来自世界各地的生意人，业界精英，搜罗着自己感兴趣的产品——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中国大众消费品亦不缺买家，宾客们围绕着高性价比的产品打转。 杨明与阿力配合默契，不时接待着来自四方的顾客，有的来自中美洲，有的来自大洋洲，还有来自中东，他们的新款屡屡打动客人的心。忙碌之余，二人不时搞搞气氛，见到热情的西裔女商人，阿力会手把手教杨明上去跟她们行贴面礼，相互拥抱，这时，杨明的英文名可派上了用场，jack，jack的被唤个不停 一天下来，俩人的工作进展得十分顺畅。 lv不光是赌徒和冒险家醉生梦死的世界，这里还有高雅的艺术演出，儿童游乐的卡通乐园。百丽酒店的jubilee秀据说是赌城最经典的成人秀，巨幅妹翘着肥臀的广告，让人感到无比迷恋与神秘。晚上十点，杨明和阿力优雅地坐进百丽大剧院，欣赏着被称为最高雅艺术的上空秀（less sh一）。 “哇——”演出一开始，只见上百个的标准的西方美女，从天而降，徐徐落下，她们着上身，清一色地戴着金冠玉珠，妖艳无比！一场高雅的艺术表演，无关色情，这里有埃及的妖后，这里有希腊古老的传说，这里还有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再现的情景让人震撼！ 演出正精彩的时候，阿力却发现一旁的杨明已睡着了。 “jack——，快醒醒，水漫金山，泰坦尼克号折断了！” 杨明猛地惊醒，叹道：“嗨，我还以为是庄家“爆”了呢h刚刚梦到了bck jack！” 一个多小时的演出结束。回去的路上，杨明问阿力：“你看出什么高雅来了吗？” “嗯，我也说不来，不过演员的热情奔放，阵容强大，舞台的场景大气，确实让人感到震撼！” “我可感觉不到什么高雅，说什么less（上空秀），不就是女人无遮拦嘛！” “你会感受到心中只有纯粹的美的享受” “纯美的演出哪都有，中国的更悠久！” “额额，算你赢！” 为期四天的展会很快就结束，阿力说这趟行程的收获颇丰。杨明说明天就要离开了，今晚再抓住机会捞一把。阿力说行，只要工作任务完成了，我都陪着你玩。 男人好赌，性情中事。不想在这个晚上，行情却是急转直下，杨明先是把几天赢的钱吐了回去，到了晚上九点多，他就开始转正为负，一路下泄；阿力的手气也不好，今晚根本就没赢过，他给自己设了个底线，输完就不玩了，剩下的给刘璐买些礼物。 到了十一点多，阿力见输得差不多了，便叫杨明一起上去歇息，明天赶路。杨明却仍趴在赌台边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台面，不肯离开。 阿力见他痴迷其中，只得独自上楼，看了一会儿电视。 半夜，杨明急急地上楼来： “擦，我都输干了！阿力，你手上还有多少美刀？” “我只有八百多块了。” “那你都借给我吧，我赢了就还你！” 阿力无奈，掏出身上的美钞，递给杨明：“小赌怡情啊！” 杨明接过阿力的钱，转身就下楼去了。 当杨明送掉身上最后一个筹码时，已是凌晨两点，他恹恹地望了一眼漂亮dealer，dealer悄悄地给他一个微笑。 “啊，又干了！？”阿力揉着睡眼道，“我还准备给我女友买点礼物带回去的呢！” 这下二人没戏了。 “阿力，你身上还有钱没有？” “我只有一些人民币了！” “旅行社安排团员明天去洛杉矶（）游玩三天，你看咱们怎么办？” “到时候看着别人购物，玩自费项目，咱俩身无分文，岂不是难堪” 出门在外，没钱难倒英雄汉！两人瞎扯了一阵，迷迷糊糊地睡去。早上八点，二人被魔咛扩（一g call）叫醒，赶紧穿衣洗漱，打点行装，准备离开。 离房时，俩人突然想起还有小费没留。没有办法，阿力只好拿出一张大额人民币放在台上，心里暗自念叨：“服务生请多多包涵，等哪天人民币同美元一样通用，你就知道它的价值了！” 杨明内疚地说：“阿力，不好意思，都怪我，要不我去找领队借一点美元，回去后再还他！” “不必了，这样正好可以验证一下咱们的生存能力！”俩人进到电梯间，阿力说，“咱们去跟领队说一声，接下来的三天，咱玩自助游，不跟团了。” 在餐厅，俩人正碰上领队和导游，便上去跟他们打招呼。 宋导听了他们的想法，心里猜到了成，说道：“那行，三天后我们在机场汇合。年轻人，你们沿着15号高速公路一直往南走，祝你们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