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妃》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彼岸末】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夜成妃》作者:唐欢 书名:《一夜成妃》 作者:唐欢 系列:蓝海E25701 出版社:新月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6年06月22日 【内容简介】 莫名其妙变成古代王妃就罢,她楚音若的处境还特别艰难,原主妻妾相争落败,只能在尼姑庵和青灯相伴的后果都是她在背,好不容易等到王爷老公接她回府,迎接她的却是一大串的问号,传闻中偏宠小妾,对她冷淡的王爷老公竟处处替她着想,被她的婢女下了催情yào,他不但没责怪还忍着不找小妾泄火,到底对她是真情还假意?而疑似她前情人的小叔子老来撩拨又怀的什么心? 去去去!姊才没功夫陪他们玩,只想尽快找到回现代的办法,可她从未想过,这假王妃、假贤妻当得太象样也是错,一套理财术解决王府账目难题,让他和王府管事对她另眼相看,他还因为她不同以往的贤慧逐渐敞开心扉, 就算下人恶意离间他们夫妻感情,他虽吃醋仍选择相信她,当她因为生意比试,开口向他借钱,他也毫无二话搬出全部家产,他的温柔和宠爱她都看在眼底,决定在回现代前助他登上储君之位,可夫妻连手抗敌简单,他的温柔害她想回现代的心产生动摇才是大难题…… 第一章  冒牌王妃 萧国地处南方,冬天最冷的时候不过下一些细细的雪粒子而已,这对于楚音若来说,尚可忍受,只需披一件毛氅,烧一盆银炭便可过冬。而且,窗外还有一树繁茂至极的殷艳梅花,散发出幽幽暗香的香气,这在她的时代,前所未见。 楚音若知道这是一个平行时空中的朝代国家,经过这段时日,她直觉这里相当于明朝年间,因为有许多近代才出现的器物,这里已经常见。她庆幸来到的是这里,也不至于太不适应。 远处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pào竹之声,今日是腊八,再过大半个月,便是春节了。楚音若对萧国的新年感到好奇,也不知是否像她的时代那般,但无论如何,肯定是喜庆热闹的,只可惜,她身居这尼姑庵之中,丝毫感受不到节日的气氛。 叩叩叩有人轻敲门扉。一般这个时候只会有一个人来探望她,庵中的住持,静宜师太。 楚音若微笑着迎上前去,在这陌生之境里,静宜师太是她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今日是腊八节,贫尼给姑娘送来腊八粥。」静宜师太道。 「多谢,」接过粥碗,楚音若揭开碗盖,只见腾腾的热气迎面扑来,「这腊八粥,我还只在书里看过,从没吃过。」 毕竟,她的时代已经不太时兴过腊八节了。 「再过不了多久,便是正月了。」静宜师太忽然道,「贫尼估计着,王府就要接姑娘回去过年了。」 「接……接我?」楚音若不由一怔。 「陵信王爷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由着姑娘在这里过年的,」静宜师太道,「总得看着楚太师的面子。」 楚音若一颗心顿时焦躁起来。她还没有伪装好,很多东西她都没有学会,她害怕会露馅。 「贫尼告诉姑娘的,姑娘可都记住了?」静宜师太倒是镇定地问。 「我叫楚音若……」她咬了咬唇,「当朝楚太师之女,由当今圣上赐婚,嫁予陵信王端泊容。」 「不错。」静宜师太点头。 「然而,陵信王府中已有一名宠姬,名唤薄色。我与端泊容成亲之后,他偏宠爱妾,冷落于我。」楚音若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某日,我与薄色发生争执,不慎将她推倒,导致她小产。端泊容盛怒,将我罚入水沁庵思过。」 这里,便是水沁庵。算起来,真正的楚音若迁入此地大概是半年前的事吧,而她,亦在此住了将近半年之久了。 「关于陵信王府的种种,但凡能打听到的,贫尼已经写在这上边了,」静宜师太递过一本册子道,「希望姑娘能细阅强记,以免回府之后有所疏漏。」 「多谢师太。」楚音若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师太……为何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谁,从哪里来……」 彗星来的那一夜,她迷了路,当她看到一点灯火,一步一步靠近,等到看清一景一物,却已置身在这水沁庵中。 她用了好久的时间才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在作梦,也非神经错乱产生的幻觉,而是她误入了平行时空。 曾经,她看过一部电影,彗星来的那一夜,女主角误入了平行时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然而,她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无奈之下,只好把另一个自己给杀死,取而代之。 电影中的一切,居然真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所幸,她不必杀死平行空间的自己,也能顶替对方活下来。因为,那天晚上,被陵信王爷抛弃在这庵中的王妃楚音若已经自缢身亡。 「那天晚上,贫尼第一眼见到姑娘,也是惊魂不定,」静宜师太叹道,「姑娘与陵信王妃长得如此相似,简直就像同一个人,可姑娘的衣着打扮,却异于常人。贫尼一直在猜想,姑娘到底是鬼,是妖?但不论是什么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有人能代替陵信王妃活下来。」 当朝太师之女若就此死于非命,不论她受不受陵信王爷的宠爱,这座小小的水沁庵必会遭受责难。 「贫尼会替姑娘在佛前祈祷,」静宜师太道,「求佛祖保佑,姑娘去了陵信王府之后,能一切平安顺意。」 「只是……这般诳骗陵信王府,佛祖真能保佑吗?」楚音若道。 「佛祖慈悲,只要心无恶念,只种善因,姑娘必得善果。」静宜师太答。 她知道师太是在安抚她,而即使心怀忧虑,她也不能在此时说不干了。 仔细想来,她冒充陵信王妃或许是天意,恰好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楚音若。 说起来,她也奇怪为什么父母给她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很古典,还很拗口,常常被叫成「音落」,「音诺」,她也问过父母,给出的答案是灵机一动就随口取了。她从小像个男孩子一样活蹦乱跳,跟古典美女的气质没半毛钱关系,难为顶着这样一个让人误会的名字。 只是相比之下,这个平行空间的楚音若如此红颜薄命,婚姻不顺遂,现代的楚音若,倒是幸福得多了。 她从前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话,「你付出的每一颗糖,都会去该去的地方,不要因为暂时的不幸而苦恼,或许平行空间的你正得到幸福」。 所以,现代的她得到了太多的糖,平行空间的楚音若,才会如此苦楚吗? 所以,上天才安排她来到这里,要她做出补偿? 她平心静气,不敢再多想,只希望走一步算一步,最终,能找到被困在这个所在的出路。 一直到大年三十的傍晚,陵信王府才派来了一顶小轿、两个仆从,将楚音若接回府去。 轿子一路微颠着,楚音若打起帘子,偷偷观看外面的世界。萧国的街道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明净宽敞,楼宇亦高耸雄伟壮阔。或许因为是大年夜的缘故,四周的商铺已经打了烊,民居中燃起袅袅炊烟,几个顽童在街角率先放起了pào竹,空中飘散着酒ròu的热香。看来,这里应是一处太平盛世。 听闻,陵信王是皇帝的第二个儿子,颇受皇帝器重,而皇长子已经故去多年,所以,陵信王端泊容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所以,她将来有可能当上皇后? 楚音若被自己的贪念吓了一跳,不由摇摇头。在现代,皇后相当于总统夫人吧?从前无论如何,她也不敢作这样的美梦,现在虽有机会,但身为王妃的楚音若并不受宠,将来皇后的凤印被哪个宠姬夺了去,还未可知呢。 就拿今天来接她的这顶轿子来说,虽也算一顶不错的暖轿,但完全显不出王妃的威仪,而且只派了两个仆从跟随,远不像书里描写的,什么浩浩dàngdàng,引人瞩目。 看来,楚音若是真的不受宠。 正思忖着,轿子已经穿过了一条长街,远远的,有两尊石狮子的所在,便是陵信王府了。 因为不受宠,也不见有多大的阵仗来迎接她,不过七八个奴婢站作一排,微微躬着身子。 为首的一个婢女,见到轿子倒甚是激动,忙不迭地迎上前来,步子微颤,笑中竟含着泪。 「小姐……王妃……」对方舌头打结,连称呼都有些分不清了,「红珊给王妃请安,红珊从昨晚就一直盼着王妃回府,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 红珊?这便是她的陪嫁丫鬟红珊吧? 听说,楚音若有四个陪嫁丫鬟,红珊,蓝绣,双宁和采菊。但看样子,热切盼着她回来的,唯有红珊一人。其他三人也不知是呆站在那群妪婢之中,还是根本没在场? 红珊小心翼翼将楚音若扶下轿来,她的一双小手冻得冰冷,看来的确是为了迎接主子在府外候了多时。 楚音若微微一笑,环顾四周,并不说话。 「王妃……」红珊语中颇有些哽咽,「有好多事情还没来得及禀报王妃……蓝绣嫁人了,采菊返乡了,双宁一直病着,所以只有奴婢一人在此。」 果然,她料得没错,她就说嘛,四个陪嫁丫鬟也不至于只一个这般殷勤。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这里怪冷的。」楚音若说道。 待会儿,她要细细问问红珊,毕竟静宜师太给她的小册子不足以让她了解这府中的一切。 红珊点头称是,搀扶着她迈入府中,跨过三进院子,穿过长长的游廊,往一座院落而去。 出乎楚音若的意料,陵信王府并不似她想象中的奢华,虽说还算雅致,但有好几处红墙碧瓦似乎年久失修,褪去了颜色,花草也以寻常品种为主,少见奇芳异卉。要么,就是端泊容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要么就是他这个人心机极深,假装清廉。 楚音若缓了一缓,又觉得自己心眼有点坏,怎么就不见得是端泊容本人勤俭无争呢?但宠溺小妾、苛待原配这种事,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所为。 正思忖着,忽然见一个衣饰华美的丽人自回廊另一端缓缓地走来,身后跟随一群仆从,有如神仙下凡、妃子出游一般,声势浩dàng。 红珊霎时怔住了,楚音若也不由停下脚步,她正迷惑,不知来者何人,对方却主动上前,盈盈而笑。 「姊姊终于回府了,」对方声音流转动听,宛若莺啼,「妹妹日间还跟王爷念叨,请他早点去接姊姊呢。」 妹妹?楚音若顿时恍悟眼前的这位丽人便是薄色?呵呵,真是倾国倾城之色,取名「薄色」,实在是谦虚了。 「妹妹好久不见,」楚音若淡淡道,「有劳牵挂。」 「王爷进宫去了,」薄色道,「今晚是大年夜,宫里设宴,王爷大概过了子时才能回来。没能去接姊姊,姊姊不会怪王爷吧?」 这话倒似正妃宽慰妾室的口吻,真正的楚音若听了,会气得肺都zhà了吧?但此刻的她却全无反应。 「怎么会呢?」她答,「大年夜宫里设宴是惯例,我也不是不知道。」 「王爷本来打算带我入宫的,」薄色再度笑道:「只是我近几日身子倦得很,王爷疼惜,吩咐我早些歇息,可惜我见不着宫里的场面了。」 一旁的红珊见了薄色本就气愤,此刻听了这话更是按捺不住,冷冷讽刺道:「依宫里的惯例,只有王妃才可入宫,岂是小小妾室可以取而代之的?」 「你说什么?」薄色横了红珊一眼,「主子在这里说话,岂有你一个奴婢chā嘴的分?」 红珊yù再说些什么,但碍着楚音若,不敢再多语。 「姊姊,你不在的这半年,你身边的这些陪嫁丫头可着实不守规矩,」薄色道,「今日你回来了,难道不该管教管教?」 「我这丫头是心直口快了些,可她说的也没错,」楚音若无畏地道,「妾室是不可入宫的。」 「那么主子说话的时候,奴婢可以随便chā嘴?」薄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猛地扬起手来,一个巴掌「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了红珊脸上。 红珊的身子顿时僵了,楚音若也不由吓了一跳,没料到薄色纤弱的外表下居然这般强悍。 「姊姊既然护短,妹妹就代姊姊执事,」薄色道:「以免这府里越发没了法度。」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是护着红珊,跟薄色硬杠到底吗?但若不护着红珊,又怕了伤了属下的忠心。不论如何,她得表态。 「妹妹,」楚音若镇定道:「若真按规矩来办,妹妹自己也该罚。」 「我?」薄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我怎么该罚?」 「妹妹的头上,用了凤饰,」楚音若道,「按例,须当朝一品以上命fù方可用得。」 她在水沁庵的这些日子,所修所学也并非全无用场,虽然对萧国的风俗民情还是知之甚少,但也说得出一个大概了。 薄色一愣,霎时无言以对。 「天不早了,妹妹既然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歇息。」知道薄色毕竟得宠,硬碰硬不太好,她也见好就收,见薄色失了面子就道:「我也要歇着了。」 薄色盯着她,彷佛细细打量了好半晌,方道:「姊姊在水沁庵修行的这半年,倒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 「变了?」楚音若心尖隐约一颤,镇定问道:「哪里变了?」 「姊姊从前xìng子急躁得很,」薄色道,「断没有这般轻轻松松与我说话的时候。」 是吗?看来从前的楚音若脾气不太好,或许是因为太在乎端泊容,所以与情敌过招的时候沉不住气。 否则,她怎么会自杀? 「日后我一定会跟妹妹好好说话。」楚音若答道。 她懒得再与薄色纠缠,转身便往前走去,红珊紧步跟上,扔下薄色心有不甘地望着她的背影。 「王妃今天真给奴婢长脸,」红珊在楚音若耳畔悄声笑道,「不给那贱人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们好欺负!」 「从前……」楚音若斟酌地道:「我也是太过与她计较了。」 「是啊,是啊,王妃从前跟她多说几句话,就会气得直掉眼泪。方才奴婢好生担忧,生怕王妃又会伤怀。」 另一个楚音若还真是没用呢,动不动就被气哭?不过现在好了,她来了,从小她的xìng格就像男生,一向只有别人栽在她手里的道理,她哪里会吃半点亏! 前面东边一处院落,想必便是她的住所了,因为看上去比府中别处华美一些。毕竟她是当朝太师之女,就算端泊容再不宠爱她,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奴婢已经将里里外外彻底打扫过了,」红珊引着她进了厢房,兴高采烈地解释,「还用艾叶水将地板啊桌椅全部擦了一遍,去去晦气。」 楚音若看着自己从前的寝房,倒还真是一派名媛风,想来,她从前的日子也是过得不错的,除了爱情不太如意。 「红珊,你方才说双宁病着?」楚音若落了坐,喝了一口热茶,问:「蓝绣和采菊,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妃去了水沁庵没多久,薄色那个贱人就处处刁难我们,」红珊气愤地道,「采菊最没义气,悄悄跑了,据说是回乡了。蓝绣从前就有个相好,求了王爷让她出阁,王爷便准了。双宁打小身体就不好,心中牵挂王妃,又受不了薄色的气,便一直病着。好在王爷说了,不必双宁当什么差事,养着便好。」 「难为你了,一直独撑着。」楚音若望着红珊,微微一笑。 「奴婢若倒下,王妃回来,这屋里就再没人可用了,奴婢也只能强撑着。」 「其实该接你一同去庵里的,」楚音若心下有些疑问,「我在庵里,连个使唤的人也没有。」 「是啊,王妃当初就不该抛下我们,」红珊忽然吸了吸鼻子,委屈落泪,「奴婢也早想去庵里伺候,可管事说,王妃不让。」 她不让?另一个楚音若到底是怎么想的?宁可在尼姑庵里独伴孤灯,也不要一个帮手? 楚音若想了想,忽然明白了。是了,另一个楚音若当时灰心绝望,一心求死,所以,丫鬟什么的也没必要了。 「王妃要等王爷回府吗?」红珊问道,「不如奴婢替你更衣梳洗,好好打扮一番吧。」 「不必了,他子时才回来,那时我也倦了。」楚音若拒绝,「明儿再见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端泊容对他的王妃肯定没有什么真感情,否则不会这么迟才接她回来……不过,她是无所谓。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红珊,」楚音若这才忆起,「王爷的画像,给我取一幅来,我想瞧瞧。」 她连他的面都还没见过,明儿真碰上了,岂不是对面不相识,要露馅? 「王妃心里还是念着王爷的……」红珊感慨,「奴婢就知道。」 说着,红珊打开最靠近床榻的一方立柜,却见里面满满全是画卷。 「王妃想看哪一幅呢?」红珊道,「是临去水沁庵之前,最后画的那幅吗?」 什么?这柜中的画卷,全是原本的楚音若所画?全是端泊容的画像吗? 楚音若不由震惊,起身上前,打开一幅滚动条,借着灯光一览。她虽非行家,但从前在工作的拍卖行里,也曾见过不少古画,这等染彩的工笔肖像,想来是最费心力的。可她不得不说,从前的楚音若画艺真好,虽不及西洋油画那般传神,但人物的形容神采,已跃然纸上。 看了这画,明日遇上端泊容,断不会认错。 从前的楚音若,是真的很爱端泊容吧?她还以为,古代夫妻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双方捆绑在一起,所以不得不爱。现在看来,她的见识还是浅薄了。 她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感觉,本来她只想借着陵信王府寻一条回家的路,但现在,彷佛有什么责任落在她的肩上,她不能让那个痴情的女子白白死去,至少,要替故去的她好好出一口气。 毕竟是平行空间的自己,她不忍自己受到这样的委屈。至少,她要让端泊容明白,是他负了她,要让他明白,曾经她的痴情与苦楚。 就算他不动容,也不能完全不知晓。 这一夜睡得并不宁静,楚音若在迷迷糊糊之间,作了许多迷离的梦,大概天刚亮的时候,她便醒了。 院中种有梅花,如同在水沁庵里一般,每天清晨闻着梅花的香气醒来,应该最是惬意的,然而,此刻,她却嗅到了一股线香的气味。 楚音若最讨厌线香的味道,在水沁庵住了这半年,天天闻着,觉得肺里都满是烟了,不料来到这陵信王府,还得受同样的罪。 可是,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她屋里肯定不曾燃香,外面的气味怎么会钻进这深宅大院? 楚音若心下有一丝好奇,当下披起雪氅,推门望去。 守夜的婆子已经睡去,丫鬟们还尚未醒来,院中落了一地雪粒子,晨光微亮,然而,却有一个男子立在院中,手持线香,对着梅树颔首而拜。 楚音若吓了一跳,只觉得这画面十分怪异,也不知这是人是鬼,是魅是妖。这男子一袭天青色的斗篷,身形高挺,黑发束顶,戴着玉冠,晨光照在他四周,如流萤沾襟,他的身子抹了光华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楚音若轻移脚步,缓缓向他靠近,透过梅树,隐隐看见了他的侧颜。她的心尖忽然微颤了一下,她看清了他的淡眉星眸,挺鼻薄唇。 原来,在古代也存在如此俊逸的美男子,她还以为这是电影里明星才有的风采,并且是经过化妆、摄影、灯光一系列配合后,呈现的美化效果。 楚音若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陵信王端泊容。 没错,昨夜她才看过他的画像,可是,她凭良心说,就算从前的楚音若再爱他,再用心画他,也没画出他十分之一的风华。 她这才明白,为何从前的楚音若会如此爱他,爱到宁可去死。连一向不太花痴的她,这一刻,也是呆呆傻傻的。 这一刻,端泊容亦发现了她,他转过身来,倒没责备她的偷窥,只淡淡地道:「王妃起身了?昨夜可睡得好?」 楚音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古代的夫妻,就是如此对话的吗?冷静而疏远,像是两个陌生人。 「王爷早,」她微微屈膝,「妾身打扰王爷了。」 「你也来敬一炷香吧。」端泊容却忽然对她道。 「我?」楚音若瞪大双眼。 是要她也对着梅树叩拜吗?这是萧国新年的习俗,还是另有什么讲究?当下她也不敢多问,只得乖乖地另点燃三炷香,躬身施礼。 「说起来,红珊这丫头算是能干,」端泊容又道,「你不在的这半年,她替你尽心照顾这梅树,今年的花开得比去年还好。」 所以,这梅树是什么吉祥物吗?要陵信王妃亲自看护? 「红珊那丫头若听了王爷如此称赞她,定会欢喜得紧。」楚音若答道。 「这半年来,你在庵里可还好吗?」终于,端泊容想起问候她了。 不容易啊,寡情夫君薄幸郎,嫁给他的楚音若已经死了,他知道吗? 「多谢王爷挂念,还好……」楚音若答道。 她话还没落音,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薄色匆匆出现。 「王爷」薄色高声嚷道,「妾身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这是什么情况?这两口子大年初一约好到她这里来见面?楚音若实在弄不懂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 「王爷昨夜回府后也不通知妾身一声,」薄色语带娇嗔,「妾身还炖了补身的yào膳,等着王爷呢。」 「傻瓜,宫里都吃了那么多御膳,哪里还用得了你的yào膳?」端泊容对着薄色微微一笑,「你身子不好,又怕冷,该早点睡才是。」 啧啧,这是在秀恩爱吗?旁若无人的模样,彷佛早忘了还有她这个正牌王妃。楚音若忍不住腹诽。 「想不到,今年这梅花开得还不错,」薄色抬头看着那一树红梅,「王爷,妾身觉得,王妃大概也无暇照顾它,不如将它挪到妾身的院中,让妾身亲手来护理,如何?」 是啊,既然她这么得宠,这宝贝树也该归她才对。楚音若心中连连附和。 不料,端泊容却答道:「树已根深,移之不宜,且种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过来上香吧。」 原来,他也有拒绝宠姬要求的时候。楚音若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此树是母妃当年亲手所栽,」薄色道,「妾身知道此树对于王爷的意义非凡。妾身也是想尽一份孝道。」 哦,原来这梅树不是什么吉祥物,而是关于母亲的念想?楚音若顿时恍然大悟。所以,大年初一叩拜梅树,是聊表孝道的意思? 听闻,端泊容的母妃是宫中最为得宠的正一品雅贵妃,看来这位雅贵妃竟是个风雅之人,否则怎会去亲自栽种什么梅树? 正思忖着,薄色已经上完香,缠着端泊容继续说话,「王爷今日是要进宫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吧?妾身可真想随王爷一同前去,妾身还没见过贵妃娘娘呢。」 「若有机缘,日后自然会见着的。」端泊容答道。 「对啊,等王爷被策立为太子,妾身便为良娣,便是有阶有品的命fù,可随王爷一同入宫了。」薄色笑道。 「策立太子的话,可不能随便说。」端泊容道,「父皇正值壮年,身边也不止我一个皇子,也不一定能轮上我。」 「妾身失言。」薄色连忙认错。 「你一向心直口快,」端泊容的语气依旧宠溺,「这一点最是可爱。」 「王爷谬赞了」薄色笑逐颜开,声音嗲得能滴出水来。 楚音若在一旁,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巨大的电灯泡,甚为尴尬。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薄色定是故意的吧,以此来彰显自己在端泊容心中的地位,而端泊容待她,也确是亲昵,与其言笑间,也更像是情侣的日常。 「王妃还不去更衣吗?」忽然,端泊容看向楚音若,「巳时我们便要一同入宫给母妃请安了。」 所以,他要带她入宫?哦,对了,薄色这个妾室不能去,她这个正牌王妃却必须要去的。 想来,这便是萧国皇室新年的传统。她真得好好把关于礼制的书籍看看,以免捅了娄子,失了身份。 「那妾身先行告退。」楚音若缓缓施了一礼,转身便打算回屋去,然而,端泊容却再度叫住她。 「等等。」他道,上下打量着她,眼中似有深长意味。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楚音若转过身来,诧异道。 「王妃在水沁庵这半年,确是沉稳了不少。」端泊容道:「从前若也是这般好心xìng,本王也断不会让你独自在庵中待那么久。还盼王妃从今以后,都像此刻才好。」 什么意思?是说她以前太爱吃醋闹事,所以他迫不得已惩罚她? 「妾身在水沁庵半年,已经如再生为人。」楚音若回道,「从前若有什么过错,还望王爷都忘了吧,只要今后妾身不再犯便好。」 这样的回答还算得体吧?其实,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辞,只觉得端泊容目光如炬,总能将她一眼看穿似的。 对,她不再是从前的楚音若了。另一个楚音若,或许会因为嫉妒而乱了方寸,但如今,她看着昔日情敌兴风作浪只觉得可笑,面对端泊容这丈夫,心亦无波澜。 感情的事已经伤害不了她了,她却可以在背地里shè冷箭,替另一个楚音若报复。 第二章  小叔疑是前情人 与端泊容同乘一辆马车进宫,这让楚音若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他,又怕自己哪里出了疏漏,被他看出破绽。然而,终究还是得与他在咫尺之间同处,彼此的距离那么近,彷佛呼吸都能听得很清楚。 楚音若穿着层层迭迭的大礼服,云髻chā满钗饰,觉得周身无比沉重。从前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华服美艳无比,想不到这般让人难受,她都快要窒息了。 然而,她只能端坐着,忍受着马车的摇晃,以及眼前这个男子带给她的窘迫,生平第一次,她产生了晕车的症状。 「王妃哪里不舒服吗?」端泊容一直闭目养神,却忽然开口对她道。 「啊?」楚音若一怔,「王爷……何出此言?」 他怎么发现的?难道他长了第三只眼睛? 「王妃坐立不安的情况,本王就算不睁眼,也能感受到。」端泊容答道。 呃……她不过挪动了一下身子而已,有这么大动静吗? 「好久没入宫了,只是有些紧张。」楚音若涩笑道。 说起来,她还是挺想进皇宫参观的,也不知这萧国的宫里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奇珍罗列?她对历史文物一向很感兴趣。 「王妃自幼在宫里长大,就像回家一般,有何可忐忑的?」端泊容淡淡道。 经他这一句,楚音若才恍然,对了,据说从前的楚音若曾在宫中的御学堂读书,与公主们是同窗,当朝太师之女,确应该有些殊荣。 所以,公主们都曾是她的闺蜜?天啊,等会儿与公主们闲话家常的时候,她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冒牌货不会真要露馅吧?她甚至连哪位公主出了阁、驸马是何人都不知道……不,她甚至连公主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楚音若顿时脸色苍白,一口酸水从喉间涌了出来。 「停车!」端泊容见她忽然呕吐,连忙唤住车夫,掏出袖中的帕子,擦拭她的嘴角。 楚音若深深地吸着气,过了好半晌,方才觉得舒坦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了?」端泊容皱眉道,「不过进个宫罢了,何至于紧张至此?」 「妾身只是……只是晕车。」楚音若轻声答道。 「晕车?」他彷佛没听过这个词。 好吧,是她唐突了,说话太现代。 「妾身有些害怕……见公主们。」楚音若索xìng道,「妾身待在水沁庵这半年,也不知宫中是如何议论的,公主们说话又厉害,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本王猜来也是如此,」端泊容道,「你们这些fù道人家,就是爱面子。」 「妾身可否只向母妃请完安便回府?」楚音若恳求道,「可否今日暂时不去见公主们……」 好歹等她回去,把公主们的画像都看过一轮,再把她们的婚恋八卦都打听清楚再说。 「父皇设了午宴,本来你该露个面的,」端泊容道,「好在今天只是家宴,比不得昨夜,并无群臣在场,一会儿我推说你病了,让你先回府便是。」 「多谢王爷。」楚音若终于如释重负,微微笑了。 猛然间,她倏忽想到,昨夜的宫宴一定排场更大,出席者更多吧……原来,他也曾在暗中为她着想过? 呵,她是否该感动呢? 「王妃在水沁庵待的这半年,确是不同了,」端泊容再度凝视她,「彷佛说话直接了许多,本王听了,也易懂许多。」 哦?这么说,从前她是一个说话弯弯绕绕的人? 这么想来,从前的楚音若挺悲剧的,明明爱着端泊容,私下画了无数他的肖像,却好像从没让他明白她的爱,把力气全花在跟情敌的争风吃醋上,最后寻死觅活终于让自己完了蛋,真是令人唏嘘啊。 当下她低头不语。马车继续前行,穿过了宫门,她和端泊容又改乘了辇,经过大半御花园,终于来到了雅贵妃的宸星殿。 一路上,楚音若也忘了仔细欣赏皇廷美景,只觉得这里处处华美,但美在何处她也没看清。 雅贵妃正坐在晨曦阁里饮茶,正如楚音若所想,是一位风韵犹存的fù人,举手投足间的风姿,足以见年轻时的倾国倾城。 「给母妃请安。」端泊容引着楚音若来到雅贵妃面前,双双跪下行礼。 然而,雅贵妃却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徐徐饮着盏中的茶水,眉心若蹙,似有不快。 端泊容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一贯的不动声色,笑道:「母妃昨晚可睡得好?」 「今儿你怎么来得这么迟?」雅贵妃终于开口道,「可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依制巳时入宫,儿臣并没有耽误啊。」端泊容不解道。 「容儿」雅贵妃眼眶里却忽然蓄满泪花,声音也哽咽了,「母妃这些年一向待你可好?」 「母妃何出此言呢?」端泊容更加惊讶,「母妃待儿臣一向极好啊。」 「那你可有把本宫当做你的亲生母亲?!」雅贵妃猛然道。 亲生母亲?怎么……端泊容不是雅贵妃亲生? 楚音若也大大地吃了一惊,心里只怪静宜师太怎么没把此事告诉她,这可是天大的要紧事,那本小册子上什么鸡毛蒜皮的都写了,怎么唯独漏了这个! 「母妃视儿臣为己出,儿臣也一向视母妃为至亲。」端泊容连忙道,「也不知母妃为何如此生气?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全?」 「依我萧国礼制,大年初一头一件事,便是为人子女者,须给亲生母亲请安。」雅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容儿,你今晨做的头一件事,是什么?」 头一件事……拜梅树啊,那梅树不就是雅贵妃亲手栽种的吗,拜了梅树,不就等于给雅贵妃请了安了吗?楚音若想道。 不!她顿时醒悟了,那梅树……应该不是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fù人所栽吧?眼前这娇弱的贵fù人,哪里会做那般粗重的事。 那梅树,应该是端泊容的亲生母亲所种。 「儿臣……」端泊容一时语塞。 「本宫虽身居在此,可是你在外面做过些什么,本宫统统都知晓。」雅贵妃冷冷一笑,「从前你去求你父皇,要将那株梅树移到你王府里去,本宫起初还没有多心,直到半年前,你大婚之日,听说要拉着新娘子去拜那梅树,本宫才恍然大悟。」 端泊容整个身子都僵了,侧眸看了一眼楚音若。 「你别瞪音若,」雅贵妃道,「不是她告诉本宫的。」 哦,所以是怀疑她告了密?难怪能感受到他的怒气,隐隐向她袭来。 「音若,你先起来。」雅贵妃换了和悦神色,对她道,「就单让这逆子一人跪着,叫他反省反省。」 「为人妻者,唯夫君马首是瞻,」楚音若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假装一下贤良,「王爷跪着,妾身也该跪着。」 「你对他倒是一片痴心,」雅贵妃道,「可他如何待你?把你打发到水沁庵,半年不闻不问。本宫真没想到,他竟是个薄情的孩子,日后说不定也会如此对待本宫。」 「母妃,孩儿真的冤枉……」端泊容简直百口莫辩。 「母妃,妾身在水沁庵这半年,倒也想通了不少事情,」楚音若忽然道,「母妃想听妾身讲讲吗?」 「哦?」雅贵妃眉一凝,「你说。」 「妾身从前与薄色妹妹相处不融洽,虽然并非完全是妾身一个人的错,可想来妾身也确有纰漏。在水沁庵这半年,妾身痛定思痛,如获重生。从前成天埋怨王爷为何不独宠妾身一人,嫉妒成xìng,但现在,却没了这样的心思。」楚音若答道。 端泊容似没料到她竟道出如此冷静之语,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妾身从前怨恨王爷不曾为妾身着想,可是,也许是妾身太过贪心,或者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王爷的体贴之处。」楚音若又道。 「哦,你倒说说,他有何体贴之处?」雅贵妃问。 「昨日,王爷很晚才派人将妾身从水沁庵接回来,」楚音若道,「以致妾身错过了宫中晚宴。」 「所以说他这个人凉薄呢,」雅贵妃叹道,「不亲自去接你便罢了,年夜饭也不跟你一起吃,还谈何夫妻之情?」 「本来妾身也是如此想的,但刚才妾身忽然明白了,」楚音若道,「昨晚宫宴,不仅有皇亲贵胄,还有朝中大臣,若妾身出席,他们肯定会对妾身议论纷纷。王爷是故意那么晚才把妾身从庵里接回来,就是为了让妾身避免尴尬。」 此言一出,不仅雅贵妃一愣,就连端泊容也明显怔住了。 「是吗?」雅贵妃望向端泊容,「容儿,你真是这般想的?」 「儿臣……」端泊容彷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儿臣只是希望省些麻烦。」 他抬眸,第三度看着楚音若,但这一次不再是匆匆一瞥,却是郑重的端详。彷佛,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瞧过她,也从来不似此刻这般,发现她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所以,母妃方才或许是错怪王爷了,」楚音若趁势对雅贵妃道,「王爷叩拜梅树,倒也可见王爷是个真正孝顺的孩子,对生母尚且如此感恩,对母妃岂能有不敬之心?生娘不及养娘大,这个道理,谁都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端泊容的生母究竟是何人呢?她日后得好好打听清楚…… 「生娘不及养娘大?」雅贵妃似从没听过此语,「这话是何意?」 「这是民间俗语,」楚音若道,「毕竟生孩子容易,人人可以生得,但把孩子拉扯大,却是要肩负无比重责,禁得住岁月的折磨。故有此语。」 「好,好,」雅贵妃不由微笑,连连点头,「这话说得好!容儿,你听见没有?」 「儿臣也是头一次听到这句俗语,」端泊容答道,「一字一句,说进了儿臣的心里。儿臣记挂亡母,却并不表示忘了母妃。或许儿臣行为有失妥当,还请母妃责罚。」 哦,原来他们都没听过这句话吗?也对,这是平行空间,文化终究有些不同。 「都起来吧。」雅贵妃终于满意,「午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咱们先去拜见皇上。」 楚音若连忙给端泊容递了一个眼色。方才她帮他解了围,他该不会忘了答应过她的事吧? 「母妃,」幸好,端泊容领会了她的意思,「音若身子不太舒服,给父皇请了安,就让她先行回府吧。」 「怎么?」雅贵妃怔了一怔,随后也明白了其中涵义,当即微笑道:「母妃懂得,午宴人多口杂,音若还是回避的好。」 「多谢母妃。」楚音若乖巧地施礼道。 「先去给皇上请安吧,本宫自会与皇上解释。」雅贵妃道。 楚音若颔首,与端泊容一并跟随雅贵妃往皇帝的养心殿而去。 「想不到,王妃居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忽然,端泊容在她耳畔低声道。 楚音若心尖颤了一颤,生怕真被他发现了什么,然而看他的神情,不过随意一句闲话罢了,便告诉自己也用不着太过紧张。 她只盼着,能快点拜见完萧皇,逃出这宫闱重地,让她能好好舒一口气。 然而上天偏生不让她好过。 才至养心殿门口,却见迎面来了一紫袍金冠的俊美少年,衣袍上的四爪游龙图样,让楚音若猜测这定然也是一位皇子。 这少年看来端泊容要年轻好几岁,神态也活泼了好几分,只见他提着一只硕大的鸟笼,笼子以黑罩遮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他步履轻快,想必心情甚好,一见着端泊容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给贵妃娘娘请安,」他朗声道,「二哥好!」 「泊鸢啊,」雅贵妃笑道,「瞧瞧你,又弄了什么稀罕的宝贝给你父皇?难怪你父皇这般疼爱你。」 哦,这就是比南王端泊鸢吗?听闻,这位五皇子是皇后娘娘亲生,本来也是太子的一时之选,只可惜皇后故去得早,皇后娘家在朝中渐渐式微,端泊鸢便也失去了靠山。所幸他为人十分聪慧,在朝中也办了几件得力的大事,颇得萧皇喜爱。 「泊鸢啊,这笼子你怎么亲自提着?」端泊容道,「随侍的人都没了手脚吗?这么没规矩!」 「是我不让他们提的,怕笨手笨脚的摔了我这宝贝,」端泊鸢笑道,「二哥,你就是太一板一眼了,怪不得父皇常说你无趣。」 要开始了吗?皇子之间的唇qiāng舌剑,并不比市井fù人宽厚。 楚音若正打算看热闹,忽然发现端泊鸢的目光向她袭来,那双炯亮的眸子,让她的心兀地停顿了片刻。 「二嫂好久不见了,」端泊鸢对她道,「听闻二嫂这半年都在水沁庵静养,为弟本打算去探望的,又怕二哥责怪。」 听这语气,端泊鸢竟与从前的楚音若很是相熟?不过,这话中着实藏有些古怪的意味,一时间猜不透。 「王爷有心了。」楚音若中规中矩的回应。 不知为何,端泊容的眉心蹙得更紧,彷佛不太喜欢楚音若与端泊鸢太过接近。 他打岔道:「还是快些进去给父皇请安吧,不必在此闲话家常,这天怪冷的。」 雅贵妃莞尔,率先引步而去,楚音若并着端泊容紧随其后,端泊鸢亦不再言语,依旧那般笑盈盈的。 一行人入了养心殿,正值太医给萧皇把过了晨脉,萧皇换过衣衫,才宣了他们入内。 「给皇上请安」雅贵妃带着他们行了礼。 萧皇神情甚是和悦,与楚音若想象中的帝王半分也不差,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英姿,也依稀能窥见那内在的威仪。 「音若好久不见了。」萧皇道,「听说到庵里静修去了?」 呵呵,每个人见了她,总是这样一句话。 「劳父皇关心。」楚音若也照例答了同样一句。 「父皇,」端泊鸢倒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儿臣给父皇觅了一件宝贝,祝父皇新年诸事顺意!」 「什么宝贝?」萧皇看着他手中的鸟笼,「又是海冬青吗?」 「海冬青太常见了,父皇这养心殿里也早养了一只,」端泊鸢得意地道,「回父皇,是雪枭。」 雪枭?白色的猫头鹰吗? 楚音若翘首观望,只见端泊鸢揭了笼上的屏蔽,果然一只通身如雪的猫头鹰便呈现在大家眼前。 「奇哉,怪哉,」萧皇频频点头,「一般的枭都是杂色,这只竟如此纯白,实属罕见啊!」 确实漂亮得紧,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动物,楚音若想起从前看过的好莱坞电影。 「儿臣知道父皇喜欢奇禽,」端泊鸢趁机道,「给儿臣取名「鸢」也足以见父皇希望儿臣能像这些奇禽一般展翅高飞,所以儿臣每次见到奇禽,也头一个想到父皇。」 啧啧,这马屁拍的!足见端泊鸢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有这份孝心,朕很是欢喜。」萧皇高声唤道,「来人,让人把这雪枭挂到窗边。」 「皇上」一旁的太医却道,「皇上易染肺疾,寝殿中不宜养有禽鸟,原来那只海冬青已是让人提心吊胆,再多一只怕是不能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雅贵妃忽然开口道,「都知道皇上自幼易染肺疾,禽鸟的细毛若吸入鼻中,常常几天几夜咳嗽不止。可这雪枭是鸢儿的一片孝心,也不能枉费了。」 「这……」太医面露为难之色,「至多只能留一只,不能再多了。」 「那海冬青是去年容儿送给陛下的生辰贺礼,」雅贵妃对萧皇道,「若舍了海冬青,留下这雪枭,也不太妥当。不是臣妾这个做母亲的为儿子说话,那毕竟也是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儿的一片孝心啊。」 说着,雅贵妃脸上呈现可怜楚楚之色,颇惹人疼惜。果然是一代宠妃,真是懂得说话,明明是想帮着自己的儿子,却也不做强硬之态,男人估计最吃这一套。 「贵妃说得是,」萧皇点头,「但太医的话,也不能不听。」 「那该如何是好?」雅贵妃问。 「这样吧,」萧皇彷佛有了决断,「鸢儿,你上次送给朕的白虎现下关在后庭里,等会儿,你把送到这园中来。」 「白虎?」端泊鸢一怔,「父皇要那白虎何用?」 「也不知雪枭与海冬青相比,哪只更凶猛?」萧皇微微笑道,「不如就将们同囚在白虎的笼中,与白虎厮斗,存活者便留在朕的宫中吧。」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震惊。 「怎么,朕这个提议不好?」萧皇挑眉道。 「不……」雅贵妃面色有些吓得发白,但努力笑道,「陛下圣明,本该如此。」 「如此对容儿和鸢儿都公平,」萧皇道,「海冬青和雪枭都是他们的一片孝心,朕舍了谁都不好。」 「是。」雅贵妃附和道。 「那我们都去观战吧,」萧皇道,「猛虎扑禽,一定十分有趣。」 诸人不敢有异议,都随着萧皇往游廊上走去。 楚音若暗中观察端泊容与端泊鸢的神色,这两人倒是比雅贵妃还要镇定,一个沉着不语,另一个还是那般笑意盈盈。也对,有萧皇这样的父亲,也该有这样的儿子。 楚音若故意放慢了步子,并不想去围观那场血腥的战斗。雪枭和海冬青皆是凶猛之物,遇上更加凶猛的老虎,厮杀之下,那血ròu模糊的惨况可以想象。 她找了一处廊柱停下来,对随侍的宫人说她忽然口渴,打发他们去取水,其实只想图个清静。等到宫人去了,她便抬头看梅花伸进廊下的枝桠。红梅一串串,映着冬季的天空,像是彤霞把天幕画出一道道缇花似的,只可惜天空灰灰沉沉,终究葬送了美丽。 「二嫂怎么独自在此?」也不知她发了多久的呆,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道。 楚音若回眸,却见端泊鸢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王爷不去观战吗?」楚音若颇有些意外。 「我已唤人把白虎从后庭送来了,」端泊鸢道,「这虎是我送进宫的,雪枭也是我觅得的,实在不忍看们残杀。」 「王爷不去观战,皇上不怪罪?」楚音若望望园中,却见一群凑热闹的人围着虎笼,不时发出惊呼之声。 「二嫂不也躲避在此吗?」端泊鸢笑,「等他们发现咱俩了,再说吧。」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楚音若也猜不准另一个自己是否真与端泊鸢相熟,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他。 「音若。」忽然,他对她唤道。 天啊,居然敢直呼嫂子的闺名?看来,这两人从前的确关系匪浅。 「那时候……」端泊鸢褪去笑意,眼中满是深沉,「父皇也是如此,让我和二哥拚得你死我活。」 「什么?」楚音若不解其意。 「父皇说,赢者才能娶你。」他轻掀衣袖,露出一段胳膊,「你看,那时候留下的剑伤,还没褪。」 他在说什么?萧皇要他和端泊容为了她决斗? 「可惜,我输给了二哥。」端泊鸢涩笑道,「音若,你一直问我,为何忽然不再理睬你……我输给了二哥,就要信守承诺,永远不能再靠近你。」 楚音若瞪大了双眸,想问个清楚,可是话语凝固在喉间,而且,她该从何问起? 他俩从前是一对恋人吗?可从前的楚音若不是深爱着端泊容吗?甚至为了端泊容自杀……难道,这一切另有隐情? 「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好啊,」端泊鸢亦抬头,望着黯淡的天空,「音若,我曾暗自对自己说,若过了这正月,他还没把你接回来,我就去水沁庵带你远走高飞可惜,我总是迟了一步。」 他话音落下,转身而去,一切来得这般突然,去得也突然,彷佛是楚音若的一个幻觉。 楚音若怔怔地看着他步下游廊,回到人群热闹处,恢复笑颜,就像他不曾与她言语,刚才的所有,都未发生。 呵呵,真有趣,楚音若倏忽觉得。现代还没来得及谈半个恋爱的自己,忽然陷入了复杂诡异的三角恋中,哦,不对,加上薄色,应该是四角恋吧?她在萧国的生活,越发多姿多彩,而且,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假女儿回娘家 决斗最后,还是雪枭获胜了。 海冬青虽然凶猛,见了白虎,却不似雪枭那般懂得躲避,最终被白虎一把扑住,撕掉了脑袋…… 雅贵妃当下便嚷着头晕,说是受了惊吓,午宴也不用了,病恹恹的由端泊容搀着回宸星殿去。 楚音若趁机跟着端泊容,又到雅贵妃宫里听她长吁短叹了几句,无非是叮嘱端泊容要争气,不要再叫端泊鸢那小子比下去,终于,雅贵妃真的乏了,打发他俩回府。 本以为就此可以松一口气,但在马车上,端泊容忽然提醒她,明日,该回趟娘家了。 对了,按礼制,大年初二,出阁的女子由夫婿陪伴回娘家。 楚音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相比之下,这比去见她那些公主闺蜜们更可怕,因为这可是另一个楚音若的亲爹亲娘啊,一眼就能识破她的真假吧? 当天晚上,楚音若大半夜未睡,仔仔细细做了功课,还把红珊叫来,旁敲侧击问了好些关于楚太师与夫人的日常喜好,方才稍稍安了心。 楚音若从前并不知道所谓的「太师」是什么官职,只记得好像包青天里面有一个挺坏的庞太师。现在她才弄明白,原来太师并不是官名,而是皇帝为表恩宠给高官的加衔。 以她的父亲楚太师来说,曾任内阁大学士,在宫中给皇子们讲过课,后来又任右相,在朝地位一时无两,前年因病请辞政务,萧皇许他还府休养,特加封他「太师」一衔。 而她的母亲,是萧皇的堂妹,是位郡主。所以,她的父母都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对了,她还有一个大哥,在外领兵驻守边关,楚氏一门可谓占得朝中文武两势,怪不得当初有两位皇子要争着娶她。 不过,这算是近亲结婚吗?好吧,古代都是皇族内部通婚,怪不得生下那么多疯子傻子……楚音若想想,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第二日,楚音若起了个大早,挑了件得体的衣衫,与端泊容一道回娘家去。她娘家自然也是早得到了消息,楚太师与夫人亦早在府前等候。 楚音若下了轿,顿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所谓的平行时空,便是这样的吗?这楚太师与夫人……居然与她在现代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会是在作梦吧? 一那,楚音若的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倏忽流了下来。这半年来,所有强撑的坚强,彷佛在这一刻都融化了,她再也伪装不了。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楚太师携夫人永明郡主上前行礼道。 楚音若整个人都僵着,只顾掉眼泪,没半点反应。 端泊容转身看着她,对她的失控有些诧异,但想来她是见了父母觉得委屈,倒没有太奇怪。 「这孩子……哭什么啊?」永明郡主见楚音若如此模样,忍不住眼睛也红了。 「不妨事,」端泊容道,「王妃想必是许久未见太师与夫人,心中太过牵挂。」 「夫人,你陪王妃先到后边说一会儿话吧。」楚太师满目严厉之色,倒不与楚音若论父女之情,只将她看作外人一般,似乎还嫌弃她丢了他的脸。 「对,本王有些事要与太师商议。」端泊容的态度还算柔和些。 「是,王爷,失陪了。」永明郡主点点头,拉着楚音若往内院里走去。 楚音若失魂落魄的,一路只低头啜泣,也不知怎么就被永明郡主带到了一间满室熏香的雅致小居。 「若儿,你出阁的这段日子,娘亲是日日来你闺房,亲自看他们打扫,」永明郡主将她按坐到椅榻上,「你瞧瞧,这儿可是一点也没有变。」 原来,这是她从前的闺房?楚音若止了眼泪,四下打量,虽算不得十足的富丽堂皇,但也是少有的大家风范。 「多谢母亲。」楚音若哽咽地答道。 「为娘知道,这半年来,你在庵里受不少苦。为娘几次想去探望,都被你父亲拦住了。」永明郡主泪眼汪汪的,「别怪你爹,他这个人,一向以大局为重……」 「女儿没受什么苦……就是想念母亲……」 「傻孩子。」永明郡主将她轻轻揽在怀中,「你啊,也该学聪明些,别跟王爷硬碰硬,男人都喜欢乖巧的女子,你真该向那个薄姬学学。」 「母亲为何当初要把我嫁到陵信王府去?」楚音若犹豫片刻,终于开始打探,「分明……我从小与比南王更要好。」 「快别提这话了,」永明郡主连忙打断她,「事已至此,你就死了那条心,从前的一切,想都不要再想了。」 所以,她真跟比南王有私情?而且,就连她的母亲也是知道的。 「昨日入宫,女儿遇到了比南王……」楚音若意有所指地道,「他与女儿说了一个秘密。」 「他把当初比试的事告诉你了?」永明郡主果然什么都明白。 「女儿只是奇怪,」楚音若说出自己的疑问,「陵信王爷早已有了薄姬,当初为何还要与比南王比试?」 「薄姬只是一个侍妾,能给他带来什么?」永明郡主轻哼道,「他自是看中咱们家的权势,说句狂话,将来雅贵妃是否能入主中宫,得封皇后,说不定还要咱们家出一分力呢。」 「所以……他与女儿之间,原来并无真情……」楚音若不由叹了一口气。 奇怪,为何她会觉得遗憾呢?或许是因为平行空间的她,为这个男子而死吧,而且,死得真是冤枉。若是倾心相爱也就罢了,偏偏他心中只有宠姬…… 「孩子,说起来,你与比南王也是可惜了,」永明郡主也似勾起了一丝怅然,「想当初,你们同在宫中读书,虽一窗之隔,但也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若嫁了比南王,肯定是比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 原来,他俩是同学啊?所以,她是爱上了隔壁班的班草?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要再提了。」永明郡主忽然道:「女儿,为娘要给你一件东西。」 「什么?」楚音若从沉思中挣脱出来。 「这里有一样东西,你看了,不要难为情。」永明郡主自箱中郑重取出一只匣子,递到楚音若面前。 楚音若疑惑着,将那匣盖开启,却见只是藏着数颗红丸而已。 「娘,这是何物?」楚音若满脸不解。 「宕春丸。」永明郡主低声道。 什么丸?楚音若怔了一怔,忽然恍然大悟。 哦,这名字中带着一个「春」字,所以,是春yào吗?怪不得永明郡主如此神神秘秘,yù说还休。 哈哈哈,真是件稀罕物,春yào这种东西,她还以为在小说里才有呢。 「母亲……这……」楚音若故作羞涩,「为何要给女儿这个劳什子?」 「这也是迫不得已,」永明郡主叹了一口气,「你不受王爷宠爱,在王府的地位岌岌可危。为娘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好歹先怀上个孩子再说。」 算了吧,抽烟喝酒对怀孕都不好,吃了春yào怀上的孩子,十有八九不健康!再说,她也没打算跟端泊容扯上任何关系。 「若王爷发现我用了这个,事后必会怪罪。」楚音若连忙推托道:「母亲,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这东西你先收着,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好歹也能帮你做最后一搏啊。」永明郡主力劝道。 好吧,收就收着,她一向懒得跟阿姨们嗦,生活经验告诉她:你是说不过阿姨的。 当下又跟永明郡主聊了会儿家长里短,她发现永明郡主真跟她现代的妈妈太像了,长得像,脾气也像,说话的口吻都如出一辙。她的心忽然稍稍安定下来,彷佛找到了家的感觉。 之后的晚宴,永明郡主亲自准备了许多菜,她发现,其实跟在现代妈妈为她做的菜也大多类似。原来,她与从前的楚音若,口味竟也相同。 至于楚太师,她还没有时间亲近,暂时尚未了解。但听永明郡主说,当初楚太师是主张她嫁给陵信王的,她在现代的父亲也常常强迫她做一些不喜欢的事,这一点楚太师倒很像她爸。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现代的老公,不知是像端泊容,还是像端泊鸢?假如平行时空会有相似之处,她也该有一段四角恋才是?若有经验,此刻她会更加从容,更懂得应对这样的局面。 可惜,在感情这方面,她过去真的一片空白。 楚音若喝了两盅酒,双颊渐渐微红,神志也模糊起来。她望着席间的端泊容,那张俊美又遥远的面庞,不知为何竟让她看出一丝怅然来。假如,他真心疼爱她,做他的王妃,似乎也不错。毕竟这里还有些像她的家,就算真的回不了现代,也没什么可惶恐的…… 偏偏天不遂人愿,她的日子怎么会如此艰难? 酒气芳醇,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如在云端雾里,她的思绪也飘飘dàngdàng,弄不清是飞上了天际,还是坠落到凡尘。总之,她知道,自己是醉了…… 初二的那天,她喝醉了。据红珊说,当晚是端泊容抱着她回府的。 楚音若第二天醒来,后悔不已,只希望自己不曾在酒醉时胡说过什么,泄露了身份。事后她想旁敲侧击试探端泊容一二,然而始终没有机会。 过年期间,端泊容是很忙的,他督察礼部事务,要迎接各国使节,清点朝礼,还要代表萧皇到高阶官员家中拜访,每天早出晚归,一直忙到初八,楚音若都能没跟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再见上一面。 初九这日,楚音若实在闲得无聊,忽然想起双宁来。 双宁是她的陪嫁丫头之一,自她回府后,双宁就一直病着,听闻独居在府后的一所小院里,甚是凄凉。 「红珊,咱们去看看双宁吧。」用过午膳,楚音若便道。 「王妃不怕晦气?」红珊颇有些反对,「双宁毕竟是病着,虽也不是什么恶疾,但这大过年的……」 「正因为大过年的,她家又不在京里,没个亲人来探望,实在可怜。」楚音若坚持道,「你去备一些衣食,随我一道去吧,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红珊不敢违逆,只得点头照办。 楚音若披了大氅,在红珊的指引下,来到北厢偏僻一角,有几间还算干净的屋子,双宁便住在这里。 推开门,屋里也颇为暖和,燃着炭盆,一个相貌清秀的姑娘正坐在炕上绣花。想来,这便是双宁。 「小姐……」双宁见了她,大吃一惊,连忙扑下炕来,跪倒在她面前,「奴婢给小姐……不,给王妃请安!」 看气色,这姑娘脸颊红润,倒也不像病患的模样。 「不必多礼,」楚音若微笑,将对方搀起来,「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半年没见,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王妃……」双宁当即又羞又愧,流下泪来,「奴婢……奴婢的病其实早就好了。」 「早就好了?」一旁的红珊吃惊道,「双宁,这就是你不对了!病早好了,为何不告知王妃?想偷懒不成?」 「奴婢实在……无颜见王妃。」双宁再度跪下,「请王妃责罚奴婢吧!」 「这话听得我更加胡涂了,」楚音若不解,「怎么就没脸来见我了?」 「其实……」双宁垂下头去,「那日,就是薄姬小产的那日,奴婢是看清了的……王妃并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滑倒的。」 「什么?」楚音若一怔。 「什么?!」红珊也是一怔,随即大怒,「你这丫头,为何当初不站出来指证薄姬?当初王爷问你话时,你为何说自己没有看清?你让王妃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这个没心肝的!」 「奴婢自知万死难辞其咎……」双宁啜泣道,「只是……那日奴婢的大哥从通州来,向奴婢要钱,正好被薄姬撞见,薄姬知道奴婢没钱,而我大哥又好赌,便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奴婢受了她的惠,一时六神无主,这才……」 「五十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红珊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个没出息的!」 「看来这薄姬在府中也颇懂得笼络人心,」楚音若颇有些意外,「不过,双宁,家里出了事,该与我商量才是,怎么倒去向外人借钱?」 「王妃从前不让奴婢纵容大哥嗜赌,奴婢实在不想因为大哥的事来烦王妃……」双宁小声道。 哦,看来从前的楚音若做人太死板,难怪被薄色钻了空子。 「你起来吧,」她对双宁道:「以后有什么事,须先告诉我,不要忘了,你是我的陪嫁丫头。」 「王妃,你不责怪奴婢?」双宁难以置信。 「明儿回我院子里当差,不许再偷懒了。」楚音若道。 「多谢王妃……」双宁喜不自胜,又不由得哭泣起来。 「罚你多为王妃绣几双鞋垫,」一旁的红珊道:「你也知道,从小到大,王妃除了穿你绣的东西,别人的是再看不上的。」 这么说来,双宁很善女红? 「这还用说吗?」双宁连忙道,「这半年里,我只要病稍好,便想着替王妃绣东西,鞋垫绣了二十双,帕子绣了十条,还绣了一件襦裙,专等着王妃回来呢……」 「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楚音若不由得笑了。 说起来,她的奴婢还是挺忠心的,偶尔开开小差,被人利诱,她也可以原谅。 就把这王府当成一个职场吧,现在她是经理级人物,上有端泊容这个总裁,旁有薄色这个与她竞争的另一主管。下属嘛,便是红珊、双宁等人。她该如何运筹帷幄,借力打力,其中颇有一些学问。 好在,她大学时念的是工商管理系,基本道理,她还是懂的。 回房的时候,路过花园,楚音若恰巧看到薄色领着她的婢女在采集梅花上的雪粒子。 据说,用这雪粒子化了水,煮茶是最好的,味道纯净,且残留有梅花的余香。 楚音若向来不理解古人这些奇奇怪怪的讲究,比如泡茶的水,泉水雪水为上品,溪水雨水为中品,井水为下品。在她眼里,水的成分都一样。 「夫人,该回房用晚膳了,」薄色的婢女长婷提醒她道,「天色晚了,园子里怪冷的。」 「再多采集一些,」薄色却道,「王爷素来喜欢喝这梅花冰露泡的茶。」 「王爷近几日都不在府里用膳,」长婷彷佛有些不平,「回来了,也不到夫人屋里来。夫人何必呢?」 「东西总要先备着,人说来就来了。」薄色却沉着道。 「夫人不想家吗?」长婷道,「这大节下的,王爷该体恤夫人,让夫人家中亲人来探望才是。东院那位,王爷可是亲自陪她归宁呢……」 「我家里原也没什么人,」说到这个,薄色的语气中增添了一丝幽怨,「况且,我的身份也比不了东院那位。」 「哼,有什么啊,那位也只剩个身份了,要比王爷的宠爱,哪里及得夫人你万分之一?」长婷忿忿道。 听着这些话,楚音若不禁想,另一个楚音若要是得知原来薄色也在嫉妒她,会作何感想? 原来,你在望着一潭深水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彼此彼此罢了。 「妹妹,好巧啊。」楚音若当下堆起笑容,步上前去,「这梅花冰露,想来滋味不错。红珊,咱们也采集一些吧。」 薄色与婢女猛然发现楚音若到来,吓了一跳,神色不由有些仓皇。 「给王妃请安。」薄色带着婢女施了施礼。 楚音若睨着她。刚刚回府的时候,在薄色面前,她还有几分小心,现在想来,真是犯不着。 楚音若自问身为当朝太师之女,母亲还是永明郡主,与王爷们青梅竹马长大,是公主们的同窗闺蜜,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妾室面前畏缩呢?因为她长得比自己漂亮吗?因为她得到了自己男人的宠爱吗? 凡事若先没了自信,便输了一截。 「妹妹,姊姊我方才去探望了病中的丫鬟双宁,」楚音若微笑道,「原来妹妹与我那丫鬟相熟啊?」 「姊姊这话是什么意思?」薄色眉心一拧,「你的丫鬟,怎会与我相熟?」 「双宁说,要我代她谢谢妹妹你,」楚音若道,「半年前,她家兄长曾来向她借钱,听闻是妹妹你帮了她。」 「哦……」薄色故作恍悟,「原来是那件事啊。小事一桩罢了,妹妹我没放在心上,也叫双宁不必惦记了。」 「双宁还跟我说了一件事,」楚音若压低声音,凑近薄色耳畔道,「妹妹猜猜,是什么事?」 「这……我哪里能猜得出来?」薄色彷佛心有预感,神色再度一僵。 「双宁一向眼力很好,许多事情,她都能看清。」楚音若缓缓道,「我这个人,素来记恨别人冤枉我,若受了陷害,他日必当十倍奉还!」 她语气胜冰,听着自己都有些害怕,想来,定把薄色吓得不轻。 「姊姊这话说得好奇怪,」薄色故作疑问,「姊姊身为当朝太师之女,永明郡主的千金,怎会有人敢陷害姊姊?是在开玩笑吧?」 「玩不玩笑的,有人心知肚明。」楚音若淡淡笑,「之前,我也是没有证据,才吃了哑巴亏。不过,从今往后,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一刻,她算是正式宣战了,想必,对方也听得懂。 这一役,无论输赢,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之后如何斗智斗勇,她再边走边看。但她告诉自己,切不能懦弱。 薄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原来你们俩在这儿啊。」 楚音若侧过眸去,看到端泊容正站在廊下。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应该就在刚才吧,大氅上还沾着雪粒子。 「王爷」薄色立刻娇滴滴地迎上去,「王爷回府怎么也不叫小厮先回来通报一声?妾身好预备晚膳。」 「方才在陈尚书府中用了点心,晚膳怕是也吃不下什么,」端泊容道,「你们俩都不必费心了。」 「那……稍晚一点,妾身去煮宵夜吧。」薄色极尽讨好,轻轻掸掉端泊容大氅上的雪粒。 楚音若发现自己真应该跟薄色好好学学,比如撒娇,虽然看着十分ròu麻,但男人想必都吃这一套。 「对了,五弟明儿设宴,约我到他府中一聚,」端泊容道,「你们俩,谁愿随我一同去?」 端泊鸢吗?楚音若心中忽然紧一紧。 自从知道了楚音若与端泊鸢曾有一段旧情,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总有些不太自在。 「自然是姊姊陪王爷去了。」没想到,薄色似乎也在刻意推托,「妾身身份低微,去了比南王府上,会被嘲笑的。」 「妹妹不想出去走走?」楚音若暗中观察着她,「方才妹妹不是还在抱怨,这大节下的,王爷都没陪过你吗?这不正好?」 「姊姊说笑了,」薄色连忙掩饰,「王爷,妾身哪里敢抱怨什么啊。」 「妹妹,虽说你位分低,宫里是去不了,但比南王府上还是去得的。」楚音若有些想不通,薄色怎肯放过这样出风头的机会,「不如,就你去吧。」 「姊姊与比南王算来也是同窗,说起话来,自然方便许多,」薄色却一再推让,「我去了,只有傻坐着。」 这样的态度还真是奇怪,彷佛比南王府里,有什么东西让薄色颇为顾虑,避之唯恐不及。 但端泊容似乎没能发现这一点,只对楚音若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王妃随行吧。」 到底是什么让薄色忌惮呢?楚音若顿时大为好奇。她的直觉肯定没有错,说不定明天去了比南王府,能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吧,那她就不辞辛苦,跑这一趟。 当下,她对端泊容点头称是,退到一旁。 第四章  王府幕宾是故人 端泊鸢的府邸无比奢华,堪比皇帝的小行宫一般。虽说先皇后的娘家在朝中式微,但仍颇有财势,而端泊鸢这些年来督察户部,看来也捞了不少油水,怪不得衣食住行可比端泊容气派多了。 「二哥来了,」端泊鸢特意至一重门处迎接端泊容,并对着楚音若微笑道:「二嫂安好?」 「多谢王爷惦记。」楚音若从容还礼。 说真的,比起上次入宫,此刻的她镇定了许多,也告诫自己不要被端泊鸢扰了心神。 哼哼,不就是个前男友吗?有什么可怕的?何况她对他全无感觉。 「泊鸢,你怎么会想起今日设宴?」端泊容问道。 「大年下的,咱们兄弟不互相走动,朝中又会有议论。」端泊鸢道,「上次海冬青与雪枭之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都在说咱们不和呢。」 「这些流言何必放在心上?」端泊容淡笑。 「再怎么样,也是把贵妃娘娘吓病了,为弟也该出面辟谣才是。」端泊鸢亦笑,「今日还请了朝中几位要紧的官员,二哥,咱们等会儿小酌几杯,让他们瞧瞧,咱们和睦着呢。」 「咱们兄弟一向和睦,倒不必刻意做作。」端泊容答道。 楚音若跟在后边,莞尔地瞧着他俩,抿唇不语。一路上他两人走走停停,说话间,便已到了府中的花厅。 花厅中已然设了盛宴,数名官员与夫人已经坐在那里,见了端泊容纷纷起身施礼,亦向楚音若问安,一阵客套寒暄之后,这才正式开了席。 「听闻比南王爷最近招了一名奇人做幕宾,不如请这位奇人出来一见,让下官们都开开眼界?」户部尚书忽然起身提议道。 「哦?奇人?」端泊容看向端泊鸢,「什么样的奇人啊?为兄也很好奇。」 「说起来,还确实是个奇人,」端泊鸢道,「为弟上次南下,偶尔遇见他,发现他善观星象,知过往,晓未来,还能识人心。」 「怕不是什么江湖术士吧?别被骗了。」端泊容蹙蹙眉。 「不如为弟现在就把他请出来,二哥一看便知。」端泊鸢吩咐一旁的小厮,「请玄华先生至花厅。」 小厮得令,一阵小跑,没一会儿,便引着一个身着居士服的男子,打帘进来。 楚音若怀着好奇,打量了那男子一眼,但只这一眼,便让她险些将刚端起来的酒杯打翻。 是他?江明辉? 楚音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那日看到楚太师与永明郡主与她父母的长相无异时一般,此刻惊愕更甚。 所谓的平行时空,就是如此吗?老是遇到老熟人……可把她的心脏病要吓出来了。 这居士长得跟江明辉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江明辉披着古装在玩Cosplay. 说起江明辉,是她从前在拍卖行认识的一个客户,早年留学美国名校,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赛车泡妞样样在行,整天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但忽然有一天,他却转了心xìng,再也不进夜店的门,修身养xìng开起了一间温泉山庄,每天喝喝茶,钓钓鱼,过得像个退休的老人家。 对于这样的转变,大家都不理解,说简直可以位列为本世纪十大未解之谜,不过,江明辉仍是资产过亿的「国民男友」,送上门的美女依旧汹涌。然而,江明辉却似乎对楚音若情有独钟。 跟江明辉认识也不过是一年前,当时拍卖行有个熟客办了个附庸风雅的电影展,送了楚音若几张票。那天播映的电影很科幻,就是那部女主角误入了平行时空的片子。 楚音若觉得自己看了一部恐怖片,电影散场后,她惊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未定,而江明辉看见她,也同样像是失了魂。据同事们说,当时他一转身看到了她,整个人都石化了两分钟。之后,他开始刻意接近她。 江明辉也不像缺钱花的样子,却忽然说要拿出些古董来拍卖。拍卖行对这大单生意当然很重视,同事中几个老前辈争着要到温泉山庄来一睹奇珍异宝的风采,江明辉却指名要楚若音来负责这项工作,于是大家都说江明辉一定是想追求楚音若。 楚音若想来想去,觉得江明辉如果真看上她,大概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换清粥小菜。 楚音若永远记得,穿越来萧国的那天晚上,她就是到温泉山庄赴江明辉的约。 当时,她开着车,正往温泉山庄驶去,砰的一声,车胎忽然bào裂,她的手机屏幕霎时一片漆黑,推开车门的瞬间,她的脚也崴了一下,鞋跟莫名其妙折断了,彷佛所有倒霉的事都兜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她看到彗星划过夜空,而当她下了车,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在下玄华,给两位王爷,诸位大人请安。」眼前的居士作揖道。 真的很像,连声音也这么像。难道江明辉也一同穿越过来了?还是她遇到了平行空间里的他?楚音若不太确定。 「先生来得正好,」端泊鸢起身笑道,「正值新年,先生给我们在座都算一卦吧,这一年运气如何。」 「在座都是人中显贵,来年的运气,自然不会比平民百姓差。」玄华道:「有时候,知天命,不如放宽心。」 「唉呀,先生不露两手,我二哥可会怀疑先生是江湖术士哟。」端泊鸢似乎是存心想要长长脸面。 「在下只怕说出些不中听的,会败了王爷过年的兴致。」玄华道。 「说便说了,我皇兄哪里是小气之人?」端泊鸢看向端泊容,「皇兄以为如何?」 端泊容沉默不语,彷佛猜不透这个狡黠弟弟的心思他到底是真想炫耀自己觅了个奇人做幕宾呢,还是想借此人之口说些什么不利的话呢? 「王爷,」楚音若起身道:「妾身倒很想请这位玄华先生替我算一卦。」 她看出了端泊容的为难,此刻,一则替夫君解围,二则,她也想试探试探,这个玄华是否真是江明辉。 「妾身是女子,」楚音若道,「运气好与不好,其实都没什么所谓。只要夫君安康,便是有福的。」 玄华抬头看了楚音若一眼,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但也许只是碍于在旁人在场,说不定稍后的言谈间,能露出些端倪。 「这位是我二皇嫂。」端泊鸢对玄华道:「先生不妨先替我二皇嫂算一卦。」 「原来是陵信王妃。」玄华对楚音若行礼道:「听闻陵信王妃是当朝太师之女,永明郡主的千金,这福气自然是一般女子不可比。」 「正所谓,享福人福深还祷福,」楚音若笑了笑,「先生就大致替我看一看,我这福泽是否足够深厚绵长?」 「那我就替王妃看看八字。」玄华道,「不知王妃生辰是何日?」 在现代,她是十月初生的,换成yīn历,应该是八月末吧? 楚音若让贴身伺候的婢女悄声告知是八月二十六。 「哦,命宫落入秤星。」玄华点头道,「秤星的女子,外表美丽,气度雍容,而且,有着不偏不倚的xìng子,遇事最讲公正,颇有几分刚直。」 「秤星是什么?」一旁的端泊容道,「我素来只听过破军星,紫微星,贪狼星……从未听说过秤星。」 「这就是玄华先生与众不同的高明之处,」端泊鸢笑道,「他的占卜所用,从来不看紫微斗数,而是自成一派。」 楚音若此刻心中却激动万分,几乎就要尖叫出来,然而,她只能忍住……在场所有人中,不,这世上所有人之中,可能唯独她,能听懂玄华在说什么。 「敢问王妃是什么时辰所生?」玄华继续问道。 「午时。」楚音若低声道。 「王妃的上升宫位,在箭星。」玄华唤小厮取来纸笔,在纸上画着圆弧,「箭星的女子,xìng情开朗,若遇忧郁事,如过眼云烟,从不放在心上。」 「是吗?」端泊容看了楚音若一眼,似乎不太认可这样的说法。 「先生再看看别的吧,」楚音若浅笑,「所谓相不单论,等先生把所有的宫位说全了,才算准确。」 「王妃的月亮宫位,在羊星,」玄华道,「羊星的女子,脾气有时候不太好,xìng子较刚烈。但好在有秤星与箭星相佐,终归也没那么糟糕。」 楚音若见端泊容忽然莞尔,彷佛他觉得这次说得还算准。 的确,从前的楚音若想来脾气是不太好,常与他闹别扭,所以他不认可什么xìng格开朗的奇谈怪论。 「皇嫂觉得可准?」端泊鸢问道。 「极准。」楚音若颔首。 「皇嫂满意便好。」端泊鸢颇为得意地道:「二哥,你现在该相信了吧?」 对,她很满意,不是因为这个占卜极准,而是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玄华,就是与她来自同一时代的人。 秤星,就是天秤座。箭星,就是shè手座。羊星,就是牡羊座。玄华所说的,是西方的占星术。而从前的江明辉为了逗女孩子开心,也常常聊一些星座。 玄华就是江明辉,楚音若可以肯定。可是,他为什么假装不认识她?哪怕给她使一个眼色也好啊。 他看她时的模样,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几位官员缠着玄华替他们也算算卦,酒过三巡之后,该问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楚音若看到玄华离席,往后花园而去。 楚音若便对端泊容说她酒酣想出去吹吹风,也跟着出了花厅。她今天没带红珊出来,只有两个小婢随侍,来到园中,她更是容易找了借口将两个小婢支开。 然而,玄华走得很快,一阵风般,转眼便不见了他的踪影。楚音若左顾右盼,不由有些心焦。 「王妃」 忽然,她听见有人唤她。 回首望去,却见月牙门下,站着一个仆fù打扮的孕fù,挺着个大肚子,半含泪半含笑地看着她。 这是谁?楚音若眼中不由透出迷惑。 「王妃,奴婢是蓝绣啊!」那孕fù颤声道,「半年不见,奴婢胖成这个样子,王妃是不认得我了吗?」 蓝绣,她的陪嫁丫鬟之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比南王府中? 楚音若当即清了清嗓子,故作惊讶道:「蓝绣,你怎么……有身孕了吗?我一时没认出来。」 「想必红珊已经跟王妃讲了吧?」蓝绣挪动步子上前道,「奴婢有个从小认识的哥哥在这比南王府当差,前阵子求了王爷将我许配给他,如今奴婢也在这府里做活。」 「蓝绣,你还过得好吗?」楚音若关切道,「有了身孕,一定非常辛苦吧?你那丈夫,待你如何?」 「奴婢很好,」蓝绣颔首道,「他如今也算这府里的小管事了,奴婢跟着他,过得很安稳。」 「那便好。」楚音若心下舒一口气,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红珊只说你嫁人了,没说是嫁来这比南王府,所以方才我没缓过神来。」 「昨儿奴婢便听说,陵信王爷要带王妃来此做客,方才求了奴婢家男人,让他从偏门把奴婢带进来,就是为了见见王妃。」蓝绣颇为激动地道。 看样子,这蓝绣也甚是忠心,虽然不该趁着她在水沁庵时擅自嫁人,不过女大不中留,也是可以理解。 楚音若上前拉住蓝绣的手,生怕她大肚不便,一不小摔倒,如此和蔼的举动,让蓝绣更是心生感动。 「王妃……」蓝绣忽然压低声音,「奴婢此次前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王妃。」 「哦?」楚音若一怔,「何事?」 「陵信王爷身边那位薄夫人,彷佛与比南王暗中有来往呢。」蓝绣道。 「什么?」楚音若愕然,「不会吧?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奴婢家男人每月比南王会派他给外面支出些银子,都是给素来暗中帮比南王府办事的人。」蓝绣道,「有一回,我在街上撞见我男人,却见他和薄夫人身边的长婷在一起。等他回来,我旁敲侧击地盘问,才知道原来他每月都会给长婷支去二百两银子,说是长婷在替比南王当差。」 「这……」楚音若一时不知该如何判断,「或许……只有长婷替比南王办事而已?」 「长婷一个丫头,能替比南王办什么?」蓝绣摇头道,「况且每月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她一个丫头,若真被收卖了,二三十两便可打发。」 「所以,你怀疑是她主子?」楚音若抿唇思忖。不得不说,蓝绣的分析很有道理,她们做下人的,对这些眉角,总是看得比较透彻。 「奴婢只是想提醒王妃,一切要当心,特别是这位薄夫人。」蓝绣道,「奴婢如今不能在王妃身畔随侍,又是担心又是牵挂,只盼王妃安好。」 想必,从前的楚音若待下人不错,所以这些丫鬟都忠心耿耿的。 「对了,蓝绣,你们府中近日住着一位叫玄华的幕宾吧?」楚音若想起,或许这丫头可以帮她一个忙。 「对对对,是位高人呢。」蓝绣道,「王妃也知道他?」 「方才在宴席上见过他,给我算了一卦,还挺准的。」楚音若笑道,「可惜当着众人的面,还有好多想占卜的事,却不好意思问他……你也知道,比如夫君、子嗣,其实我都想再算一算。」 「明白明白,」蓝绣连连点头,「王妃是想再找他私下算一卦?」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不错。」楚音若颔首。 「这不难,奴婢男人与他相熟的。改天王妃得空,传个话来,奴婢叫我家男人带玄华先生与王妃一见便是。」 「那就说定了。」楚音若大为高兴。 原以为她到了这陌生之境,等同绝境,谁知道却还是有这么些待她不错的故人,真可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她得先费点心思,弄清比南王与薄色是否真有关系…… 关于薄色,红珊和双宁并不比蓝绣知道得多。思来想去,楚音若觉得大概从一个人的口中,或许能套出些端倪。 那便是端泊容。 薄色做为他的侍妾,再怎么样,他也会对她了解一二吧?不过这样说起来,端泊容又不傻,在宫中成长,在朝中做事,哪里就会被一个女人骗了? 自己是不是不必多管闲事?毕竟也不是端泊容真正的妻,他与端泊鸢就算斗得死去活来,其实也与她无关。 楚音若虽有这想法,可终归还是古道热肠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好奇心,总觉得也不能坐视不理。 几番犹豫之后,她还是来到了端泊容的书斋。一般他若回到府中,不去薄色房里,便总在书斋里坐着,处理些过年前堆积下来的公文。 楚音若端了碗鸡汤前来,算是有个见他的借口。 「王妃有何事?」端泊容见到她,似乎颇为意外。 也难怪,这两口子大概自成亲之日起,就没怎么说过话。她更不曾如此主动地前来亲近他。 「觉得今天厨房炖的鸡汤甚好,就给王爷盛了一碗。」楚音若浅笑,「想着王爷连日来辛苦,终归要喝些滋补身体。」 端泊容看了看鸡汤,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抬头仔细看了看她,方道:「王妃有话可以直说。这些鸡汤与常日厨房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没什么……」楚音若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只是那日回娘家时,娘亲嘱咐妾身要与王爷和睦,妾身想着身为妻子从前确实不够温柔,倒是让王爷为难了。」 「夫妻之间不必讲这虚礼,」端泊容亦微笑道:「本王从前待王妃也有些苛刻,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今后咱们融洽便好。」 「娘亲还叮嘱妾身,要向薄妹妹好好学学。」楚音若索xìng道,「看着薄妹妹平素很受王爷喜爱,妾身总想象她一样。」 「王妃当真?」端泊容一怔,眼中闪现一丝疑惑,「王妃从前可不会在乎这些。」 「既然要做好王爷的妻子,妾身当然要多加学习。」楚音若咬了咬唇,希望没露出什么破绽,「妾身从前在家时被娘亲宠坏了,好多事都不懂得。」 「其实男女相处之道,也不必刻意去学什么,」端泊容忽然话中有话地道:「王妃从前与我五弟不是也相处得甚好吗?」 所以,从前她与端泊鸢的旧情,端泊容是知晓的?废话,肯定是知晓的,否则哪里来的决斗? 「王爷当初为何肯娶妾身呢?」她不由问道。 「当初?」端泊容没料到她会问得这般直截了当,彷佛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倒也坦言道:「当初母妃说要给我选一门亲事,挑来挑去,也只有音若你最合适。」 说到底,还是看中了她的门第。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名字,「音若」,从他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十分好听。 「从前,妾身在宫里读书,王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妾身一次呢。」楚音若斟酌道。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这二人少时的关系,但依端泊容的xìng子,应该不会与她太熟络。 「毕竟我比你年长几岁,」或许因为在闲话家常,端泊容也没那般紧绷了,语气变得轻松了些,「那时候也只当你是小妹妹,看着你与泊鸢他们玩闹,我也chā不上话。做哥哥的,还是得稳重些好。」 「那么薄姬呢?」楚音若抓准时机,把话题带到重点上,「她比妾身还小呢,怎么王爷没把她当成小妹妹?」 「她?」端泊容缓了缓神,回忆片刻道,「你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从来没觉得薄姬年纪小,或许因为她出身寒微,比较早熟。」 「王爷当初选中她当侍妾,也因为她早熟?」楚音若试探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问。 「当初也是母妃按祖制,在我舞勺之年替我选了两个侍妾,」端泊容道,「另一个早亡,只剩薄姬。」 这么说,端泊容也不是非薄姬不可了?假如,换了一个女子当他的侍妾,只要乖巧伶俐,想来,这宠爱也不差吧? 唉,这跟她脑海中的故事实在也差太多了,她还以为薄姬曾是什么凄苦女子,流落于江湖之地,偶遇陵信王,两人一见钟情,他不顾皇族反对,将她接入京中,万般宠爱……好吧,是她罗曼史看多了,把一切想象得太过浪漫。 「你今日兴致真好,跟我说了这许多话,竟比这半年来说得都多。」端泊容似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妾身希望日后能跟王爷多说说话,」楚音若莞尔道,「总不能比薄妹妹说得少。」 「其实我从前也想与王妃多聊聊,」端泊容像是微叹道:「只可惜,你似心中对我颇有怨怼,不愿多语。」 所以,从前的楚音若是因为恋着端泊鸢,不满这桩婚事,所以不想与丈夫和睦相处吗?可若果真如此,在水沁庵中伤心得自尽又是为什么啊…… 这桩桩旧事,如簇簇谜团,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出着神,忽然听门外的侍卫道「王爷,宫里来人了,求见王爷。」 「这时候……是什么人啊?」端泊容有些诧异,「可是母妃又派人送点心来?」 「是安公公亲自来了,不太像是送点心。」侍卫答道。 安公公是雅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位阶之高,平素从不办琐事。此刻已是黄昏,安公公亲自前来,想必事情要紧。 「快将安公公引进来。」端泊容起身道,「本王就在书斋等他。」 「王爷既然有事,妾身告退。」楚音若很知趣地道。 「禀王妃,」门外的侍卫又道,「方才安公公说,也想见见王妃。」 「见我?」楚音若颇为错愕,「宫里的事……何曾与我有关?」 「安公公既然如此说,肯定有他的道理,」端泊容看着楚音若,「王妃先留下吧。」 楚音若迷惑着,终究是坐回到了原处。没一会儿,侍卫便领着安公公来到书斋。只见安公公眉心有些仓皇之色,看来确是发生了大事。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安公公行了礼,「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而来,耽误王爷王妃用晚膳,请恕唐突之责。」 「公公不必多礼,」端泊容道,「母妃有何吩咐?」 「回王爷……」安公公看了身后的侍卫一眼。 侍卫立刻会意地退出书斋,并紧紧关上了门。 「此刻就剩本王与王妃,公公有话尽管说。」 「回王爷,正月十五祭祀所用的盈月璧……忽然不翼而飞了。」安公公颤声道。 「什么?」端泊容凝目,「怎么会?那盈月璧,不是一直由母妃妥善保存的吗?」 「正因为如此,娘娘才着急呢,」安公公一脸不安,「也不知是何人想陷害娘娘,盗走了那盈月璧,皇上若知晓此事,一定会责怪娘娘保管失职之罪。」 盈月璧,皇室月圆之时必用的祭祀圣物,听说是一块圆形的美玉,象征着人月团圆之意,从萧国开国之初便有了,本是德肃皇后的陪嫁之物,后来世代相传,直至本朝,因端泊鸢之母故去得得早,由雅贵妃代为掌管。 「此事应该快快追查!」端泊容道,「本王立刻进宫去见母妃!」 「王爷,离正月十五只有两天,就算是追查,怕也来不及了。」安公公道:「娘娘的意思是,请王妃帮忙。」 「我?」楚音若再度一头雾水。 这盈月璧与她有什么关系吗?她所读到的书册记载中,彷佛并无相关啊…… 「王妃大概是不知道,」安公公解释,「当年德肃皇后的娘家打造这盈月璧时,是将一块美玉一分为二。另一半也打造成一块圆玉,但璧中有瑕,所以不能与盈月璧相比,不过也算玉中极品了,命名为嫦娥璧。后来德肃皇后为表恩典,将嫦娥璧赐给了宣恺侯一族。」 宣恺侯?那不就是……永明郡主的曾祖父吗? 「所以,这块嫦娥璧如今便在王妃的母亲永明郡主手中,」安公公道,「还请王妃能回太师府一趟,暂借嫦娥璧一用。」 「公公的意思是……」楚音若恍然大悟,「要用嫦娥璧代替……」 安公公点了点头。 「此法虽然可行,」端泊容颇有犹豫,「可若被人发现,便是欺君之罪。」 「嫦娥璧与盈月璧差不了几分,除了一处微瑕,不近看看不出来。」安公公道,「这也是无计可施了,才出此下策。」 「这……」端泊容沉吟半晌,终于对楚音若道:「那就劳烦王妃回太师府跑这一趟。」 「王爷既如此说,妾身照办就是。」楚音若答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音若在心里猛叹气,她一个普通现代人,哪经历过这种事,参与到这不知是宫斗还是朝斗之中,就像个电玩白痴去打游戏,最先死掉的一定是她吧? 不过,现在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第五章   穿越者同盟 坐在回太师府的马车上,楚音若依旧心中不安。她总觉得,盈月璧失窃之事是一个巨大的yīn谋,不像安公公所说,李代桃僵便可瞒天过海,但端泊容一时想不出办法,她也没辙。 楚音若只觉得气闷得很,不由打起车帘,忽然,她看到了一个人。 江明辉? 不,应该说,是玄华。此刻他已不再是居士打扮,而是换了一袭普通的青袍,正踱进一间商铺之中。 「停车。」楚音若吩咐道。 她抬头看着那间商铺的名字,「品古轩」,看来像是卖古玩奇珍一类的。江明辉在现代就很喜欢这些东西,是拍卖行的常客,果然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 「王妃,怎么了?」车外,红珊问道。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到对面铺子里去瞧瞧。」楚音若觉得这是一个与玄华说上话的好时机。 「王妃,奴婢陪你一块儿。」红珊道。 「不必了,你也在这里等着。」楚音若答道,「我去去就来。」 红珊算起来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了,可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让红珊知晓。 「是。」红珊似乎有些狐疑,但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垂眉道。 楚音若步入品古轩,见玄华正拿着一支玉箫在把玩。放眼望去,这铺子里宝贝还真不少,与从前她在拍卖行见识过的同款颇多,不过还是以玉器为大宗。也对,想来现代人视若珍宝的青花古瓷什么,在他们这个年代,只是稀松日常之物。 「先生,好巧啊。」楚音若对玄华盈盈笑道。 玄华抬眸,看了她大约有三秒钟之后,方才忆起她是谁。「原来是陵信王妃,」他施礼道,「不知王妃为何在此?」 看来,他是真的不认识她……为什么?他明明就是江明辉啊。 「路过此间,顺便瞧瞧。」楚音若道,「也想买一些器件摆设,回去赏玩一二。」 「王妃喜欢什么?尽管吩咐在下便是。」玄华笑咪咪地道。 「怎么?」楚音若一怔,「难道,此铺是先生的……」 「正是在下所开设。」 「可先生明明是比南王府的幕宾……」楚音若万般惊讶。 「比南王爷怜我贫寒,便赠了这间品古轩给我,于我,也好贴补些家用。」 「看来比南王真是大方,相当器重先生呢。」楚音若道。 现代的江明辉很懂得做生意,看来这位玄华也不差。说他们是两个人,她都不信! 「王妃打算添些什么呢?」玄华问道,「这里有一支玉箫,方才到的货,王妃若对丝竹乐器感兴趣,这倒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我对吹奏并不在行,」楚音若道,「弹奏却尚可。」 「哦?王妃喜欢琴还是筝?」玄华道,「我这里也有一二。」 「琴。」楚音若凝视他的眼睛,「不过,我喜欢的琴比较特别,名唤钢琴。」 「什么?」玄华表情大变,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先生没有听错,我自幼爱西洋之乐,最擅钢琴。」楚音若淡笑。 「大概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玄华极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竭力掩饰道:「这钢琴……从没听说过。」 「先生不是素来通晓西洋之物吗?」楚音若道,「比如上次替我算命,用的便是西洋的星座学吧?」 玄华整个人霎时都僵了一般。 「那日忘了告诉先生,我的金星落在天蝎座,」楚音若笑道,「真想听听先生对我的爱情婚姻会有何见解呢。」 「你……」玄华开始全身发颤,声音也发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先生一样,」楚音若低声道,「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王妃……」玄华激动得像要哭又像在笑,几乎语无lún次了,「不,这位姑娘……不,这位小姐……」 「先生借一步说话吧,」楚音若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厢房之类的?可否让我坐一坐,喝杯茶?」 「对、对,」玄华连连道,「里边请、里边请。」 他平素一副高深莫测的高人模样,此刻却似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倒让楚音若觉得好笑。 不过,这一次,她真的很开心。在这陌生之境,茫茫人海中,竟让她遇见了他,或许是她可以抓住的唯一浮木,一线生机。 正月十五,楚音若随端泊容进宫。或许因为那一日与江明辉的相遇,让她有了支柱,所以这一次入宫,心中不再忐忑不安。 不可避免,她遇到了昔日的同窗,她的闺蜜闻遂公主。闻遂公主是先皇后的女儿,端泊鸢的姊姊,身份无比尊贵,前年嫁给了文渊阁最年轻的学士,婚姻美满。 「音若,」闻遂公主一见到她,便亲热地上前打招呼,「还怕这一次又遇不到你,你可算是露面了。」 「怎么会呢?」楚音若笑道,「正月十五,无论如何,我也要入宫的。」 「你在水沁庵清修这么久,也不肯见我。」闻遂公主叹道,「真怕我俩从此生分了。」 看来这位公主待从前的楚音若不差,只是楚音若自己内心幽苦,不愿与人亲近罢了。也难怪,闻遂公主是端泊鸢的姊姊,相见难免伤怀。 端泊容素知楚音若与闻遂公主jiāo好,也不打扰二人谈话,便吩咐侍从随他先行一步,剩下楚音若与闻遂公主缓缓落在后边。 「上次……」闻遂公主忽然道,「我托人带给你的信,可否收到了?」 「信?」楚音若一怔,「什么信?」 「哦,没收到就算了,」闻遂公主的神情有些古怪,「不过是捎到水沁庵向你问好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大概是被庵中的姑子弄丢了。」楚音若道,「我在庵中半年,甚少与外界联系,那些姑子们也不敢来打扰我。」 看来这信中是有些特别内容的,否则闻遂公主不会刻意提起。可是,这信到哪里去了呢?从前楚音若的「遗物」,她都一一看过,并没有什么书函之类的。 「你如今嫁给二哥,也是父皇的主意,」闻遂公主拉着她的手道:「从前的事,不要再记挂了,既然二哥已经把你接了回来,从此你们就和睦地过下去吧。」 「公主如今与驸马琴瑟和鸣,倒是为我cāo心了,」楚音若微笑,「世上的姻缘也没有桩桩如意的,但我也认了命,公主不必担心。」 「你能想开就好。」闻遂公主终于神情轻松了些。 两人一边拉着手继续说话,一边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举办祭祀大典的重庆殿。 「公主,可不得了了,」一名宫女碎步跑过来,慌张施礼道,「出大事了!」 「慢些说,」闻遂公主蹙眉,「能出什么大事啊?」 「听说祭祀用的盈月璧遗失了!」那宫婢道:「可贵妃娘娘居然李代桃僵,用赝品代替,此刻皇上正在里边责怪贵妃呢。」 「怎么会?」闻遂公主震惊,「你快仔细说来!」 「就在刚才,比南王爷发现了祭祀所用之璧并非盈月璧,禀报了皇上,皇上大怒,贵妃正难以自白呢。」 「泊鸢这孩子怎么如此冒失?」闻遂公主看了楚音若一眼,「音若,你不要着急,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楚音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戏,倒是笃定地依旧笑着,缓缓道:「定是有什么误会,公主,待咱们同去看看。」 「好,快些走。」 闻遂公主三步并作两步,直入重庆殿中。楚音若仍然步履姗姗,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重庆殿中,只见雅贵妃正跪在地上,眼泪直流,大呼冤枉。端泊容与她跪在一起,虽然眉宇隐露焦急,但仍强持镇定。萧皇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想必该骂的都已经骂过了,这会儿指着雅贵妃颤抖得说不出话来。而端泊鸢在一旁颇有得意之色。 「父皇,这是怎么了?」闻遂公主急道:「有话慢慢说。」 「朕不想再说什么,」萧皇吩咐,「去传宗人府的人来!」 「皇上这是要责罚臣妾吗?」雅贵妃连忙道,「臣妾方才已经辩白,并不知盈月璧被偷换一事,皇上,臣妾真的不敢欺瞒皇上!」 「盈月璧一向是你保管,就算不是你偷换,也是犯了失职之罪。」萧皇怒道,「你且去宗人府待几天,等事情查清了再说。」 「父皇」楚音若忽然开口道,「儿臣来得晚了,不知事情的原委,何以见得这盈月璧就是假的了?」 「泊鸢发现的,」萧皇道,「他从小跟着他母后,对盈月璧再熟悉不过。」 「敢问比南王,」楚音若对端泊鸢施礼道,「这块盈月璧与王爷记忆中的,有何不同?」 「此璧虽然洁白,但细看,左上角却有一道隐隐的裂纹,」端泊鸢说得斩钉截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盈月璧素来无瑕,这定是李代桃僵之物!」 「比南王爷上次仔细观察这块璧,大概是什么时候?」楚音若反问。 「约我十岁左右。」端泊鸢道。 「事隔多年,再完好的器物,也会有损。」楚音若浅笑,「何况这盈月璧每月月圆之时,都会拿出来以作祭祀之用,不小心磕了碰了,都会留下隐痕。」 诸人怔了一怔,都觉得楚音若所说有几分道理。 「这话也对,」萧皇终于神色缓了缓,「不过玉质何其坚固,平素的磕碰,倒也不至于会留下痕印。说到底,也是雅贵妃失职。」 「臣妾真的是悉心保管……」雅贵妃已经yù哭无泪,「就算有错,也是无心之失,难道臣妾会刻意损了这皇家之宝不成?」 「贵妃娘娘,」端泊鸢道,「若真是平素无意磕损,尚可原谅。但娘娘却想瞒天过海,以赝品充数,不怕皇族祖先怪罪吗?」 「王爷此话何意?」雅贵妃愠道。 「禀父皇,儿臣笃定这块玉与母后当年保管的,绝不会是同一块,」端泊鸢道,「听闻盈月璧有一块姊妹璧,名唤嫦娥璧,在二皇嫂娘家保存,儿臣只怕……」 「王爷!」楚音若立刻道,「王爷说话要想仔细!难道王爷是怀疑我娘家与此事有关?是我娘家用嫦娥璧冒充了盈月璧不成?」 「嫂嫂如此聪慧,皇弟我就不必再言了,」端泊鸢浅笑,「这世间,能冒充盈月璧而掩人耳目的,也只有嫦娥璧了。」 「好,王爷既然如此猜测,我就得力证我娘家清白,」楚音若跪下对萧皇道:「还请父皇召儿臣母亲携嫦娥璧入宫,事情的真相,一看便知。」 「这办法倒是不错。」萧皇点头道,「来人,传永明郡主入宫!」 雅贵妃顿时一脸仓皇之色,端泊容也不安起来。 按原计划,确是嫦娥璧代替盈月璧,不过楚音若没告诉他俩,她在中途改了主意…… 楚音若安静地跪着,并没有回应雅贵妃与端泊容投向她的不解目光。 从太师府到宫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但这片刻的等待,却让整个大殿的人都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臣fù参见皇上。」永明郡主总算是来了,一入殿便行大礼,颇有些匆忙之色。 「堂妹最近可好?」萧皇道,「大过节的,难得你入宫,只是有一桩事得问问堂妹。」 「皇上尽管问。」永明郡主道。 「那嫦娥璧,可还在你府中?」萧皇道。 「自然是在,」永明郡主颇有些错愕,「接到旨意,臣fù便带着嫦娥璧来了,只是奇怪,为何皇上会忽然对此璧感兴趣?」 「嫦娥璧此刻在你手中?」萧皇重复问道。 「在此。」永明郡主连忙从随侍丫鬟手中捧过一只锦盒,盒盖开启,只见一块圆润透白的美玉卧在其中。 「这果真是嫦娥璧?」端泊鸢不由身形一僵。 四周诸人也是大为意外,尤其是雅贵妃与端泊容,骤然脸色一变。 「王爷这话说得奇怪,」永明郡主道,「我宣恺侯一族的祖传圣物,怎会有错?」 「母亲,」楚音若莞尔道,「比南王以为,母亲用这嫦娥璧,代替了盈月璧。」 「什么?」永明郡主惊讶,「这嫦娥璧一直在我房中保管,怎么会……我们太师府又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一切,楚音若不曾与母亲沟通过,所以永明郡主此刻都是真实的反应,在场的人都是精明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认为所说的一切都真实可信。 「父皇,」楚音若对萧皇道:「方才比南王爷说,天下能代替盈月璧的,唯有嫦娥璧,但嫦娥璧如今清清楚楚摆在这里,那么祭祀所用之物就一定是盈月璧无疑,所以,贵妃娘娘并无失职之罪。」 事实就算不是如此,可逻辑如此。端泊鸢给自己设了套,只能自己去钻,她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父皇……」端泊鸢急道:「就算嫦娥璧在此,也不能证明那盈月璧是真的!」 「够了!」萧皇终于不耐烦,「好好的祭祀,因为你的胡乱猜测,弄得乱七八糟!你说盈月璧不是真的,也没证据。如今永明郡主既然拿出了嫦娥璧,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纠缠下去!」,楚音若低下头,嘴角难掩一丝得意之色。看来,她在这个游戏里也并非那么容易就挂掉,只要施展智慧,她其实不比这里的任何人差。她,只是需要适应而已。 她还得感谢,两日前,与江明辉的相遇…… 两日前,品古轩。 楚音若跟随玄华步入内室,这里布置得倒颇有现代风格,比如椅子经过一番改装,宽大柔软,跟沙发无异。 「楚小姐,请坐。」玄华对她彬彬有礼地道。 「江先生何必这么客气。」楚音若微笑,「咱们不是认识挺久了吗?」 「楚小姐知道我的名字!」玄华大为吃惊。 「江明辉,」楚音若倒觉得诧异,「难道阁下不是温泉山庄的江总吗?」 「温泉山庄是什么?」玄华满脸迷惑,「没错,我的名字是叫江明辉,可我不是什么江总。」 「那么阁下在美国留过学吗?」楚音若越发觉得奇怪。 「对啊,我刚从美国回来……」玄华怔怔地点头,「不,应该说,我在现代的时候刚从美国回来,就遇上了这档子倒霉事。我记得那天我喝得有点多,从酒吧出来,忽然一阵迷糊,就找不着方向了,等到清醒过来,已经来到了这里……」 楚音若蹙眉思忖,她一直以为,江明辉是在她之后才穿越过来,可万万没料到,他竟是在好几年之前。 那么……她忽然一阵惊喜,彷佛看到希望。 既然江明辉是好几年前就穿越到了这里,但她却见过温泉山庄的「江总」,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回到了现代,开起了温泉山庄,遇到了大学毕业刚到拍卖行工作的她。难怪此刻他还不认识她。 所以,他们是可以回去的,至少,他是回去了。 楚音若难掩激动,几乎要落下泪来,平复了半晌的心情,方才对玄华道:「江先生,我真的认识你。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开了一间温泉山庄,修身养xìng,你从来不去酒吧,甚少与美女jiāo往,你喜欢古玩奇珍,你经常很神秘地对我微笑,说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你那时候已经三十多岁,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导致xìng情大变,但现在,我却懂得。」 她这才明白,江明辉当时并不是在追求她,他对她特别青睐,是因为他俩曾在一个异度空间相识,成为了彼此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但那时的她,并不知晓。 「你是说……」玄华恍然大悟,满脸不可思议。 「江总不信?」楚音若问。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不信的?」玄华叹一口气,「原来我三十多岁的时候,认识了楚小姐你,真好,真幸运……」 的确像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他俩在现代不曾相识,今天也不会在这里有此一番长谈,她依旧会孤独无助。 「这么说,我们是可以回去的。」玄华也不由一阵兴奋。 「对,只是如何找到回去的路,还得再仔细研究,」楚音若道:「我觉得,大概跟彗星有关。」 「最近我也在研究天文星象,」玄华点头,「希望能有办法。」 「不过……」楚音若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假如,我们真的能回去,穿回同一个时间点,而你回去之后又开起了温泉山庄,遇到了大学刚毕业时的我……那么现在的我,又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把她自己吓了一跳,显然,玄华也楞住了。 平行空间,可以同时存在许多个「我」吗?就像她看的电影《彗星来的那一夜》,只有把另一个「我」杀死,才能代替她在那个空间活下去。就像她来到萧国,真正的陵信王妃楚音若便上吊身亡。 假如她真的回去了,那么等于现代多出了另一个「我」,这实在很矛盾。 「这……听上去有些复杂……」玄华抓抓脑袋。 「没关系,这个世界本来就由矛盾和复杂组成的。」楚音若淡笑。 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山在哪儿,桥在哪儿。 「对了,有一件事还得请江总帮忙。」楚音若从愁肠烦绪中挣脱出来,打算从从容容面对眼下。 「楚小姐别再客气了,」玄华道,「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尽管说。」 「江总既然做古玩生意,能否找到一块圆白无瑕的美玉?我有急用。」 她总觉得盈月璧失窃一事没有那么简单,假如真的用嫦娥璧代之,估计就中了敌人的圈套。她得另辟蹊径,出人意料。 「倒也巧,还真有这么一块,」玄华微笑道,「前几天派人去江南采买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大漏」。还真是一块难得的美玉,只不过,边角上略有隐纹,但不细看倒也不明显。」 「江总能卖给我吗?」楚音若问,「我将它稍加打磨,估计一天功夫也够了吧。」 回去应该能找出盈月璧的图样,依样画葫芦,便可赶上元宵节的祭典。 「卖什么卖啊?」玄华大方地挥挥手,「送给楚小姐好了。说了别再客气。」 也对,现在对他们俩而言,什么古玩奇珍都是身外之物,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要结成同盟,其他的都无所谓。 楚音若莞尔,本来稍安的心,此刻更加泰然了。 第六章   蜡烛图理论 楚音若以为端泊容会问她什么,然而,他一直没有问。两人乘着车回到王府,一路上,他都默默无语。 不过,从前每次一同回府后,他都径自回书房去,但这一次,却陪着她一直走到她所居东院的门口,方才停下脚步。 楚音若闻见寒夜里有梅花的香气,悄盈红袖,月光朦朦胧胧透过树影照来,她与他相对而立,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彷佛有什么倏忽钻进她的心里。 「王爷……没什么话要对妾身说吗?」终究还是她忍不住,先问了他。 端泊容转身看了随侍们一眼,随侍们都很机警,纷纷默默退下了。 楚音若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请端泊容进屋再说,还是就站在这里。 「王爷进去喝杯热茶吧。」她觉得依例应该如此。 「你闻到梅花的香气了吗?」端泊容却答道,「比起茶香,今晚本王更想闻闻花香。」 所以,他是要站在这里跟她说话吗?看来,他与她兴趣一致,都喜欢这寒夜里的清香。 「王爷不想问问妾身关于盈月璧的事吗?」楚音若决定与他坦诚相对。 「本王只知道,你并没有去太师府借嫦娥璧。」端泊容的声音依旧那般不疾不徐,彷佛他对此事并无好奇。 「对,妾身半道改了主意。」楚音若道,「在一间古玩斋里幸而看到一块相似的美玉,就自做了主张。」 「为什么不对本王知会一声?」端泊容不喜亦不愠地问。 「妾身是觉得……」楚音若斟酌地道,「既然妾身能处理好此事,就不想再惊动王爷。」 「你是怕本王会反对吧?」端泊容勾起嘴角,「毕竟临时找来一块美玉,与用现成的嫦娥璧相比,按常理而论,还是嫦娥璧比较稳妥。」 「妾身铤而走险,是唐突了些,」楚音若道,「只是妾身总有一种直觉用嫦娥璧恐怕便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份果敢,本王倒是甚为欣赏。」端泊容凝视她道:「从小到大,本王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也是个颇有勇气的人?」 呵呵,是在夸赞她吗?从前的楚音若确实怯懦,唯有怯懦的人才会自杀。 「本王却奇怪,」端泊容忽然道,「今日与泊鸢起争执时,你倒没站在他那边。」 「比南王?」楚音若一怔。 是了,今日听端泊鸢那番言辞,想必早有准备,盗取盈月璧的,十有八九是端泊鸢的手下。 而碍于从前楚音若与端泊鸢的那段过往,端泊容定以为她会与端泊鸢串通起来陷害雅贵妃,结果她却帮助了他们母子,所以他颇为意外。 「妾身既然已经身为陵信王妃,又怎会帮着外人?」楚音若清清嗓子道,「妾身如今只希望与王爷福祸与共。」 「王妃这样想,实在令本王受宠若惊。」端泊容答道。 他用错成语了吧?受宠若惊……哪里是用来形容他的?他才是王。 「既然王妃决定从今往后与本王福祸与共,明日便随本王一同去趟田庄吧。」端泊容话题突然一转。 「啊?」楚音若一头雾水,「田庄?」 「身为陵信王府的女主人,将来肯定要打理田庄事务,」端泊容答道,「本王朝政繁忙,难道王妃不愿与本王分忧?」 「打理田庄……」楚音若完全不明白,「这……不该由府中的管事去打理吗?」 「管事毕竟是下人,虽能办琐事,但大主意还得主人来拿。」端泊容道,「本王现在尚无子嗣,若将来有了世子,自然可以jiāo给世子打理。现在还得辛苦王妃了。」 原来做王妃也不容易,还要参与这些个头疼事。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她还以为自己只要在家绣绣花就行了。 「妾身懂了,」楚音若乖乖道,「明日便随王爷到庄子上看看。」 所幸,她这个工商管理系毕业的高材生,去收收租算算账,应该难不到她。 「那王妃早些休息吧。」端泊容道,「本王去看看薄姬。」 呵,果然他心里惦记的还是小老婆。所谓「妻不如妾」就是如此吧?为妻者,不仅要在外撑场面,还得辛苦参与府中要事。可他的小妾呢,只要每天美貌如花,炖汤烹茶,便足矣了。 楚音若在想,假如平行空间的自己是薄姬,那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一切都会轻松得多。 但此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萧国下雨的时候,如同下了冰刀子一般,寒冷异常刺骨。可是,一旦出了太阳,所有的严寒都冰融消逝,忽然有了春暖花开的感觉。 楚音若庆幸,今日便是一个和煦的晴天。 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阳光自湛蓝的天空中挥洒下来,心清也彷佛透明的气泡那般,轻盈地飘升。 这个时候,她真想吹口哨,可是身为萧国王妃,须得端庄娴淑,她只能乖乖地当只小白兔,按捺住心中雀跃,坐在端泊容身旁。 「王妃看来很是高兴?」端泊容忽然道。 啊?被他发现了吗?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的了。 「许久没同王爷一道出游了,」楚音若尴尬地笑,「想起了小时候踏春的情形……」 「踏春?」他反问,「哪一次?」 「啊?」她有些不解。 「御学堂每年都举办踏春之游,」端泊容道,「哪一次让你印象最深刻?」 「御学堂吗?」天啊,真是不能说谎,一说就撞到qiāng口上,她哪里会知道从前御学堂的那些琐事……「倒是没想起御学堂的事,只想到从前跟母亲一道踏春的情形。」 呼呼,还好她机灵,但不知如此是否能糊弄过去? 「还以为你会对去枫丘那次印象最深。」端泊容却道。 「枫丘吗?」她面色发窘,「哦……那次啊,还好吧。」 「那次有闻遂,有泊鸢,」端泊容意味深长地道:「咱们一道在枫丘扎营宿夜,可当天晚上,你跟泊鸢却失了踪。」 还有这档子事?所以,当时楚音若和端泊鸢是到跑哪里玩去了? 「当时我真是急死了,生怕真把你们俩丢了,回去没法跟父皇jiāo代,」端泊容话中有话地道,「我在树林里寻了你们一夜,天亮的时候,看到你们坐在一棵梨花树下,依偎着睡着了。」 好了,不用猜,她肯定是跟端泊鸢偷偷约会去了。小情人嘛,难得有个出宫独处的机会,想必春心难耐,也不知有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 「当时,我们只是想去看流星,」楚音若信口胡编,「谁知在树林里迷了路,只好待着不动,等天亮再说……」 「流星?」端泊容眉一挑,「有什么值得看的?」 「就是天上飞下来的小星星,」楚音若解释,「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是很灵的。」 「是吗?」端泊容抿唇,「有多灵?王妃当时许了什么愿,可都实现了?」 「事情过去太久了,我都有点忘了……」楚音若眼珠子骨碌直转,「那天晚上好像……没看见流星,对,没看见,有点扫兴。」 端泊容淡笑一记,彷佛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但没有戳破。 「你不知道从前我有多羡慕你们,」他忽然道:「每次出去踏春,你们都坐在马车里,吃啊玩啊,我却要骑在马上,时刻保护着你们,生怕出一点儿差错,几乎不曾体会过踏春的乐趣。」 他好像是第二次这样对她抱怨了,这个人,童年到底是有多缺失?这般羡慕别人能玩乐。 「王爷现在不是跟妾身一同坐在马车里吗?」楚音若不由心生同情,软语道:「往后妾身多陪王爷出来踏春便是。」 他没有说话,彷佛那失去了语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之后他伸出一只手道:「过来。」 「啊?」楚音若不解其意,瞪大眼睛。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个儿挪了挪身子,向她的位置靠近了些,伸出的那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 这……楚音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然而,作为夫妻,这似乎没什么不妥,她只能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端泊容自然是知道她的不自在,然而他却没有松开手。车轮辘辘,他在马蹄声中,双眸望向窗外,却一直揽着她…… 好吧,既然他要如此,她也只得遵从。谁让他是王爷呢? 不过,她发现自己对这样的触碰并不厌恶,甚至有些欢喜。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熏香,像梨花落在冰里的清冽,让她心中一阵舒慰。 所有的女孩子都希望有这样的一个男朋友吧?有钱,长得帅,酷酷的……可惜,现实很无奈,他已经有了薄姬。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一夫多妻制的,将来若真的跟端泊容产生了感情,她更没办法忍受。所以,她得尽快找到回家的路,或者,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 不过,她应该不会真的爱上端泊容吧?他们俩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而他,也未必会对她真心,大概是碍着太师府,刻意讨好利用她罢了。 楚音若心下一阵怅然,一路无话,直到马车驶进田庄。 与所有的王爷一样,端泊容在京郊有萧皇赐的田庄,除了拿朝中的俸禄,这里还另有一项营生。田庄平素由崔管事打理,除了种植四季谷物瓜果,还养有各类家禽,并饲蚕吐丝,织布印染。说白了,就算没了皇帝给的银子,端泊容也完全可以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楚音若打量着田庄的景色,真觉得这里算得上一处世外桃源,踏在田间泥径上,整个人也跟着心旷神怡起来。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崔管事弯腰施着礼,将他们引进田庄的宅院中。 这处宅院修建得十分朴实,如普通农舍一般,端泊容倒不拘什么,随便找了张椅子便坐下了,并不怕失了他王爷的身份。 楚音若见他如此,也入乡随俗,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王爷来得正好,灶上正炖了栗子鸡,王爷一定喜欢。」崔管事道。 「栗子鸡吗?」端泊容微笑,「说到这个,王妃可要尝尝,平素在王府里可吃不着。」 「平素府里也做这道菜啊。」楚音若疑惑地说。 「回王妃,」崔管事道,「栗子是秋天刚风干的,鸡是正宗的放山鸡,喂的是果园里的虫子。说来也奇怪,每次这鸡送到王府里,圈养几天,ròu质就没那么结实了,完全没有这乡下的味道新鲜。」 「王府里人多,好东西我都存在这儿,一般不让别人轻易尝。」端泊容补充道。 「这么说,妾身今天有口福了。」楚音若听到这话,心里竟高兴莫名。也不知薄姬是否来过这田庄,吃过这放山鸡?若是没有……可见端泊容待她与小老婆还是有所不同的。 「对了,去年的收成如何?」端泊容忽然对崔管事询问,「年下忙着朝中和宫里的事,都没顾上这里。」 「本来年前就要去向王爷呈禀的,可一直到十五,听说王爷都在忙着,小的就没敢打扰。」崔管事看了楚音若一眼,「只怕王妃听了这琐碎事会觉得闷吧?小的叫几个庄里的仆fù陪王妃四处逛逛?」 「不必,让她在这儿听着吧,」端泊容摆手,「不碍事。」 楚音若但笑不语。 崔管事只得道:「说到去年的收成,本来是不差,只是卖价差了些。」 端泊容蹙眉,「此话怎讲?」 「王爷也知道,这稻米的价格是一天不同于一天,时而高涨,时而又降低,」崔管事叹口气道,「也没办法,如今都是江南的米商在作怪,他们彼此之间也是勾心斗角,cāo纵市价,弄得人心起伏。」 「这个本王知晓,」端泊容点了点头,「本来想呈禀父皇,希望管一管这些米商,但民间商贾风气如此,朝中也不好介入。」 「那些日子,稻米价格一降再降,咱们的稻米搁在仓中,又逢秋季yīn雨,小的生怕有个潮霉,倒是不妙,于是咬牙将米卖了出去,谁知道没过多久,那价钱又吃了仙yào似的,飞升起来……小的真不希望田庄蒙受损失,可真没辙了!」崔管事哀恸道。 「这也怪不得你。」端泊容宽慰他,「价钱的涨跌,连江南米商都拿不准,他们倒买倒卖,有时候自个儿都亏了本,咱们也没办法。」 「只觉得愧对了王爷,」崔管事道,「王爷在朝本来就清廉得很,小的本想着为王爷多赚些银子,可惜小的实在无能。」 楚音若在一旁,多少也明白了个大概。她倒觉得,此事并没有什么无奈,或许,可以凭借自己在现代所学找到一条解决的良策…… 「以后庄里的事,都向王妃呈禀好了。」端泊容正式对崔管事宣布道,「本王政事繁多,一忙起来,怕有什么耽搁了。」 「哦,」崔管事起初吃惊,随后连连点头,「好,好,这样也好,听说京里几位王爷府中,也是王妃在打理田庄的事,咱们王妃若不嫌厌烦,小的真是求之不得啊!」 「我什么也不懂,日后要多请教崔管事,还望管事日后不要嫌我嗦。」楚音若笑道。 「哪里哪里,」崔管事忙答道,「王妃有什么,尽管吩咐。」 「管事可否把近日稻米的价格,无论高低,都一一报给我呢?」楚音若忽然道。 「王妃有何用处?」崔管事诧异道。 「就是看看。」楚音若微笑。 「有的,有的,」崔管事回道,「入秋以来,每日稻米的价格,小的都有记录。」 「那真好极了,」楚音若暗藏兴奋,「这个着实有用。」 「怎么个有用法呢?」一旁的端泊容问道,「日后的米价,也不会与昔日相同啊。」 看来,他也很好奇,不知她为何要收集那过往无用的数据。呵呵,她暂时是不会告诉他的,待她一番研究之后,再作细述。 别忘了,她所在的时代,有一个名叫「股市」的东西。 楚音若捧着绘制的图表,步入端泊容的书斋。 自从田庄回来,她有诸多事务要与端泊容商议,如今这书斋她已来去自由,终于有了一点陵信王府女主人的样子。 端泊容大概是刚看完一卷公文,疲劳得很,微闭双眼靠在椅背上养神。楚音若忽然发现,他有着浓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漂亮,让她自叹不如。 「你来了。」他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说道。 「王爷累了,就回房歇一歇吧,」楚音若关切道:「公文总是看不完的。」 说真的,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他如此关心,其实他只是陌生空间里的一个陌生人罢了。不过,她觉得既然相遇了,就是缘分,再说她还打算日后回现代,趁着有限的时间,为他做一两件小事,也算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吧? 在她看来,陵信王府与比南王府相比,算是穷了。若将来真的有夺嫡之争,端泊容若无金钱资助,恐怕要输给端泊鸢一筹。楚音若虽然对政治不太了解,但古装电视剧也算看得多了,要成大事,说来说去,钱很重要。 她希望,在自己临走之前,能帮端泊容一把,哪怕这点帮助只是杯水车薪。 「刚过完年,事情总是多些。」端泊容略微舒展了一下身子,「比起真正忙碌的时候,倒也不算什么。」 他这个人,就是活得太拘谨,估计想伸懒腰都不敢吧?楚音若忽然对他产生了一种怜惜之情,心中微微一颤。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端泊容注意到她捧的纸张。 「哦,妾身做了一份表格……」楚音若这才忆起正事。 「表格?」他显然又没听过。 好吧,表格毕竟是现代的东西,但她一时也找不到代替的词语。「就是这副模样的东西,王爷请看」她摊开图表,将之呈现在端泊容面前。 「这画的是什么?」端泊容端详半晌,「密密麻麻的,高低起伏,细看又像一枝枝小蜡烛。」 「对,这个就叫蜡烛线。」楚音若微笑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端泊容越发好奇。 「东方不远处有一个岛国,名叫东瀛。不知王爷是否听说过?」楚音若问。 「并不曾听过。」端泊容摇头。 好吧,既然是平行空间,那么东瀛也可能是叫另一个名字。没关系,这不重要。 「东瀛有一个商人叫做本间宗久,这个蜡烛图就是他发明的。」楚音若道。 「这幅图有何用处?」端泊容问。 「本间宗久,也算是一个米商吧。他把历年的米价记录下来,用蜡烛图来标示价钱的高低,久而久之,就掌握了一定的规律。」楚音若指着图表,悉心解释,「王爷请看,黑色的蜡烛是价格下跌,白色的则代表上涨。假如蜡烛很长,就代表当天价格的波动很大。假如是几根黑色的蜡烛排在一起,就代表那阵子价格跌得很厉害,相反,白色的并列,则是涨势喜人。」 本间宗久发明的蜡烛线,是现代蜡烛线的先驱,后世经过欧美股市研究者的研究,蜡烛理论得到进一步提升,更加准确深入了。 「这张表格,是根据崔管事记录自去年入秋以来的米市价格所绘制,」楚音若继续给他说明,「由此可以大概推测出未来稻米价格的走势。」 她这说法是否又过于现代了?他听得懂吗? 还好,她条理清晰,端泊容还算有了几分明了,当即颔首道:「听来是不错,但何以能推测呢?这里记录的只是过去的米价而已啊。」 「王爷请看,比如这里,」楚音若道出重点,「你看这根蜡烛线是否像一枚十字星?若是十字星开在价格高处,便是价钱到了一个顶点,很快它就要跌落了。相反,若是十字星开在低处,也代表价钱跌到了谷底,很快它就要涨了。」 「是吗?」端泊容大感兴趣,「这个真的准吗?」 「不会完全准确,但也有个六七分。」楚音若道,「如此大概能知道何时卖出,总比之前了无头绪的好。」 「不错,」端泊容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此图jiāo予崔管事,让他好好学学,将来便不愁了。」 他难得有这样的笑容,好似阳光刺穿层云,露出万丈明媚,给他俊美的面庞平添数分光华,耀目无比。 楚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若怔了一怔,发现自己实在见不得这样的笑容,稍看一眼,便如遇妖魅,抵不住这眼角眉梢间无意绽放的诱惑。 「不过,王妃你到底是从哪里学到这本事?」他忽然问道,「从前御学堂可没教过这些。」 「呃……」楚音若在花痴中被他的问题冷不防吓了一跳,清咳两声,掩饰自己失态,「看闲书……学的。」 「什么样的闲书?」端泊容凝视她,「不如让我也看看吧。」 「那个……」她该如何圆谎?「也是这半年……妾身在水沁庵看的书。」 「水沁庵修行之地,会有这样的书?」端泊容难以置信。 「水沁庵的藏经阁里有好些奇奇怪怪的书,也不只佛经。」楚音若强作镇定道:「住持师太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妾身常向她讨教,听她说一些前所未闻的趣事。」 「那么改天我得去拜会一下这位师太了,」端泊容道,「还得多谢她这半年来对王妃的照顾。」 「改天妾身陪王爷一同去进香。」楚音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住持师太是她的同谋,就算端泊容见着了,她也不必担心什么。 「不过,王妃能如此真心帮助我,我倒是诧异,」端泊容话题一转,「本以为,这桩婚事王妃极不情愿,但没想到我遇到困难之际,王妃三番两次出手相助,我想来想去,也不太明白……」 他语气中似有怅然,大概是忆及了端泊鸢。 不错,她为什么要帮他呢?按理说,她大可不必管这闲事,但心底就是有一种本能,彷佛在催促着她,要她为他尽心竭虑。 其实刚自水沁庵回到王府时,她是怨恨他的。因为他宠爱小妾,将妻子抛开不理,薄情寡幸,她是打算替从前的楚音若报复他的。 可她慢慢发现,原来,他们的婚姻也是一桩无奈的事,因为萧皇的安排,宫闱的争斗,从前的楚音若和他,其实都是牲品。 「妾身出嫁从夫,王爷又何必诧异?」楚音若淡笑道。 「是吗?」他盯着她,「从小到大,我从没觉得王妃是一个如此顺从的人。」 他能否不要这般刨根问底?她真是语尽词穷,不知该如何搪塞他…… 「王爷!王爷!」忽然,门外传来一女子尖细的叫声,「让我进去见见王爷!」 天啊,上苍垂怜,是派人来救她的急吗?楚音若如释重负,连忙高声问:「谁在外面?」 「回王妃,是薄夫人身边的长婷姑娘。」门外的侍卫答道。 她素来讨厌长婷,不过这当下,倒是感激对方的出现。 「让她进来吧。」楚音若道。 端泊容睨了她一眼,好像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一看便知。不过,他依旧没有拆穿她,只是缓缓端起茶盅,徐徐而饮。 「王爷」门一开,长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王爷派人去请太医前来,薄夫人……夫人她……」 「薄姬怎么了?」端泊容眉心轻蹙,「可是不舒服?」 「夫人似乎有小产的迹象。」长婷抽泣起来。 「小产?」端泊容手里的茶盅轻晃了一下。 「小产?」楚音若整个人却僵住了。她本感谢上天派长婷来解她的围,但没料到,竟带来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夫人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长婷着急的道,「也怪奴婢一时大意,没有察觉。方才夫人流了一丝血,奴婢以为是月事来了,便请了相熟的王大夫前来看诊。谁料,王大夫说,夫人是小产之兆!」 端泊容的脸色不由微微发白,片刻之后,方对侍卫道:「去,进宫把太医院最好的张太医请来。」 「是。」侍卫连忙答道。 「王爷,此刻还请王爷先去探望咱们夫人为好,」长婷哽咽道:「王爷最近政事繁忙,夫人已经好些天没见着王爷的面了,想必心绪不佳,才导致有小产之兆。」 好吧,说来说去,就是来争宠抢男人的。楚音若不得不承认,在男女情事上,薄姬是比她高明多了。她还真该好好学学,首先,得学习装可怜。 不过,她为什么要跟薄姬学?她又不是薄姬的情敌,也没打算跟薄姬争端泊容……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当下她胸中如同翻江倒海,百爪挠心,整个人都极难受,彷佛真正生病的那个人,其实是她才对。 第七章   加料的美酒 薄姬是真的怀孕了,但所谓的小产迹象不过是故意唬人罢了,胎儿健康得很,经太医把脉开方,薄姬吃了几副补yào之后,变得神采奕奕的。 端泊容每天晚上都去陪她,以免她又心绪不宁,徒生变故。如此薄姬更加得意,府中吃穿用度,任由她支取,再不必经过账房。陵信王府俨然成了她的天下。 楚音若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到头来竟发现,心中还是会微微酸涩。 薄姬怀孕两个月,那孩子就是她在水沁庵的时候有的……她一个人待在水沁庵那么清冷的地方,端泊容却与薄姬在此夜夜欢好…… 楚音若摇摇头,觉得有点可笑。她是入戏太入深了吗?她又不是真正的陵信王妃,端泊容与谁欢好,关她何事?用得着她来吃这不相干的醋? 可是,为何她一忆及他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就这般难过?好吧,从前追韩剧的时候,她喜欢的「欧巴」如果与哪个女明星传绯闻,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感受,就当她追了一次星喽。 「王妃,双宁回来了。」红珊禀报导。 永明郡主疼爱女儿,时不时都会派人送些东西来王府。楚音若对母亲说,不如让她的丫鬟定期回太师府去取,有什么特别的口信也可顺便捎过来。 说话间,双宁领着三两个仆fù进来请安,小厮手里皆提着大包小包的,随后与红珊一阵忙和,将东西安置在案几上。 「母亲可有带什么话?」楚音若问双宁。 双宁犹豫了一阵,脸上似有难以启齿之色,好半晌,才缓步走到楚音若身边,轻声道:「夫人已经听闻了薄姬有孕之事……」 「想必,这京中早传遍了吧。」楚音若微微笑。是啊,太医都请了,还有什么能瞒得住了?想必此刻,陵信王妃又成了京中贵fù们茶余的笑话,都说她拴不住老公。 「夫人说,王妃还是得放低一些身段,先抓住王爷的心要紧。」双宁道,「只要王妃与王爷和睦,孩子迟早也会有的。一个妾室,动摇不了什么根基。」 「明白了。」楚音若道。 母亲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所以是暗示她动用那宕春丸吗?那怎么能叫「抓住男人的心」呢?那是「抓住男人的身」还差不多。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要抓住他们的身还不容易?可是,这能改变什么?这能让薄姬彻彻底底从她和端泊容之间消失吗?能让端泊容真正爱上她? 「王妃,这次太师府送来不少山珍海味,」双宁又道,「不如让奴婢下厨,给王妃做几个好菜,晚上请王爷过来用膳吧。」 「对对对,」红珊在一旁道,「几天没见王爷了,王妃可不能纵容了那薄姬。好歹得让王爷到咱们这儿来吃顿饭,否则薄姬眼里还真没人了。」 楚音若思来想去,也是该采取些行动,否则薄姬在这府里横着走,她和双宁便要受那些势利眼下人的气。 「晚上我亲自下厨,给王爷做几个菜。」楚音若答道。 「王妃你……亲自下厨?」红珊与双宁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对了,也不知太师府的千金会不会厨艺……不管这么多了,反正这会子她也豁出去了。 「不是还有你们两个在旁边帮忙吗?」楚音若笑,「想来我也能炒个小菜吧?」 其实,她对中餐不太在行,西餐倒是学过一些,还会烤些点心什么的。不过在古代,没有专业烤箱,但也没关系,她心中早打定了主意。 于是她换了身轻便衣服,就在这东院后面的小厨房里忙了一个下午,还真的颇有些成绩。待到傍晚,她沐浴梳妆完毕,方叫红珊去把端泊容请来。 「好香啊」端泊容一进屋子,便有些诧异,「听闻王妃亲手做了些好吃的,也不知是什么?」 「王爷。」让伺候的人退下,楚音若上前施礼道,「王爷亲自揭开碗盖,不就知道了?」 端泊容抬眸看了看她,此刻她周身光洁明丽,乌发带着些水珠,半缠半绕地盘在头上,用珠钗簪出一个斜髻,颇有些撩人之态。他倒没有说什么赞美之辞,只是略微笑了笑。 「烧鸡?」端泊容揭开第一只盘子。 「栗子鸡。」楚音若道。 「栗子在哪里?」端泊容不禁一怔。 「鸡的肚子里。」楚音若用备好的小刀,将鸡腹轻轻剖开,金色的栗子透着甜香,绽现眼前。 「这个做法倒是新鲜。」端泊容恍然道。 「府里的鸡不如田庄的新鲜,所以就用了这个法子,让这道菜看着别致一些。」楚音若道。 其实,这是西洋的烤鸡做法,原是把鸡肚子里填满了香料,改用栗子算是她的巧思。 「这个呢?又是什么别致的玩意?」端泊容掀开另一只碗盖,却怎么端详也不认识,「像是道点心?」 「蛋糕。」楚音若莞尔道。 「糕饼吗?」端泊容当然也没听过蛋糕。 「用鸡蛋和面粉做的。」楚音若道,「哦,还加了一些酥酪。」 古人所说的酥酪,就是凝冻状的牛nǎi。至于这蛋糕,本该用烤箱烤的,但楚音若曾在网络上看过有人做水蒸蛋糕,即用一般的平底锅也可以,她得感激自己从前喜欢在网络上乱逛。 「很不错啊,松软柔滑,」端泊容尝了一口蛋糕,「本王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以后妾身天天给王爷做,」楚音若笑道,「王爷就天天到妾身这儿来用膳,可好?」 「王妃怎么忽然这般殷勤起来?」端泊容颇有些意外地瞧着她,「该不会是因为薄姬有孕,王妃着急了吧?」 他说得如此直白,倒叫她不知所措。 「世人都说,假如夫君不疼爱妻子,多少有些妻子本身的过错。」楚音若踱到端泊容身畔,给他斟一杯酒,「妾身近日反省,确实是待王爷不够周到,不如薄姬那般惹人疼爱,妾身还盼王爷多给一些情面,以免被人议论……」 端泊容不语,只是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楚音若猜不准他此举是什么意思,亦将自己杯中的酒也了。 或许她平时不太喝酒的缘故,此刻像有一团烈焰灌入腹中般,双颊马上就嫣红起来,全身也微微发烫,四肢有些绵软。 她不由得扶着椅子坐下,隔着桌子,凝望着他。 她总觉得他沉默的时候,格外诱人,就像电影里酷帅的明星一般,灯光在他四周半明半暗,映出星辉,画面厚重而有质感。她真的想好好欣赏他,可惜此刻不知为何,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整个人都无力得几乎要趴倒在桌上。 「这酒……」端泊容也似乎有些酒力不支,「哪儿来的?」 「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她听不真切,「就是府里的酒啊,什么从哪里来的?」 「好似味道有些不太对。」端泊容道。 「哪里不对?挺好喝的……」楚音若微醺地笑,「若不是妾身不胜酒力,还想再喝一杯呢……」 「王妃,你还好吗?」端泊容关切地看着她,怕她真的醉了。 「王爷……妾身想问个问题,」楚音若觉得自己有些语无lún次,「王爷心里可曾有过喜欢的女子?」 「什么?」他眉一凝。 「薄姬是王爷最喜欢的女子吧?」楚音若道,「王爷从来没有像喜欢薄姬那般,喜欢过妾身吧?」 「喜欢过的……」他低声答。 「喜欢过什么?是有过真心喜欢的女子?j她完全没听明白。 「从前……在御学堂,有过喜欢的女子……」 他的声音像夜风一般,悄然吹入她的耳际。 「是吗?」她歪着脑袋瞧着他,「谁啊?哪位贵女?为何没有娶她?」 他垂下眼,似乎不想再回答,他的脸色却不同于她的绯红,一阵微青后,又是一阵煞白。 他像是比她还要难受。 「来人!」忽然,他高唤道,「快来人!」 「王爷,咱们再聊聊吧……告诉我,她是谁……」楚音若仍旧八卦地打听。或许,八卦只是一个借口,她只是想再跟他说说话。 或许,她只是想让这独处的时间再延长一些,她还没有看够他。 她腹中的烈焰,此刻如野火燎原,蔓延到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有一种极致的痛楚。她期盼有人来抱抱她,给她清凉的慰藉。她希望这个人,就是眼前的人…… 看来,她真的醉了,所以才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生平,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一个男人。 她真不该陪他喝什么酒…… 「你喜欢上他了。」玄华道。 楚音若难以置信地望着玄华,彷佛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喜欢上端泊容了,」玄华摊摊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胡说!」楚音若不由瞠目,「我……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这跟说不说话有什么关系?」玄华轻笑,「男欢女爱又不一定要说多少话。」 「那要什么?」楚音若觉得自己太天真。 「看脸。」玄华道,「看身材。」 「那是你吧,江总。」楚音若对于花花公子的言论不敢苟同。 「我从前在酒吧认识的女孩,一般都没说上几句话,就带回家了。」玄华回忆从前的光辉战绩,洋洋自得。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楚音若翻翻白眼,「我还是要一个能跟我多说话、有心灵jiāo流的人。」 「我跟你说这么多话,有这么多心灵的jiāo流,你爱上我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玄华忽然问。 楚音若一怔,随即摇头。 「为什么?」他复问。 「你……不是我喜欢的型。」楚音若答。 「你看,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看脸!」玄华嘲笑她。 「不是这个意思……」楚音若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那我再换个问题,你跟端泊鸢也没说过几句话吧?」玄华道,「请问你对他有产生像端泊容那样的感觉吗?」 「没有。」楚音若答得很肯定。 玄华道,「你这就是爱上端泊容了。」 「为什么啊?」楚音若还是费解。爱情为何来得如此轻易,与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玄华叹气,「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虚无飘渺,却能让你为之牲。这就是爱情啊。」 她沉默思忖,还是无法明白。从小到大,她都不曾谈过恋爱,最多追追韩剧纸上谈兵,韩剧里确实也有一见钟情的桥段……但她对端泊容,又不是一见钟情。 她很奇怪。 「出来两个时辰了,我得回去了。」楚音若起身对玄华道。 「回去再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玄华对她眨眨眼睛。 「我还是觉得你在胡说。」楚音若瞪着他。 「嘴硬。」玄华哈哈大笑。 她懒得再跟他嗦,快步出了品古轩。这些日子,她对品古轩已经熟门熟路了,一遇到些心事喜欢跑来跟玄华诉苦。没办法,谁叫玄华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熟人呢? 玄华也挺有耐心,总是笑嘻嘻地听着,给出一些看似顽皮、实则挺有道理的建议。但今天这番话,她希望是玄华在信口开河。 假如她真的爱上了端泊容,那就惹上了大麻烦,回到现代,她会因为思念他而伤心,留在古代,她会因为卷入可怕的宫斗与宅斗而伤神。怎么想,都觉得恐怖。 她希望自己现在能够心如止水,然而,心湖似被吹起涟漪,再也平静不下来。 「王妃。」双宁并车夫在路边等她,见了她,连忙打起车帘。 这次出门,她故意没带红珊,而是带了双宁。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往品古轩跑得太勤,被红珊发现什么异样。 「天不早了,快回府吧。」楚音若吩咐车夫道。 「王妃……」上了车,双宁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彷佛有什么难以启齿似的。 「怎么了?」楚音若觉得她不太对劲。 「奴婢有一事想禀告。」双宁支吾道。 「此刻就咱们俩,有什么就说吧。」楚音若在车轮辘辘声中答道。 「日前,王妃不是派奴婢回太师府取东西吗?」双宁道,「夫人不是捎话,希望王妃能与王爷更和睦吗?」 「嗯。」楚音若点点头,「我不是已经照母亲的吩咐,亲自下厨给王爷做了菜吗?」 还说呢,害得她都喝醉了,也不知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出糗…… 「那天,夫人给了奴婢一样东西,」双宁咬咬唇,「叫奴婢放在王妃与王爷的酒里。」 「什么?!」楚音若一怔。 「王妃那天并不是喝醉,而是yàoxìng发作了……」双宁终于道出实情。 「你放了什么?」楚音若大为紧张,「难道、难道是?」 「就是那个宕春丸。」双宁低声道。 「你……」楚音若简直惊得要从椅座上摔下来,「你怎么敢?」 「还请王妃责罚!」双宁在摇晃的车身中双膝跪下,「奴婢也是照夫人的吩咐……」 「这么说,王爷也是yàoxìng发作?」难怪那天端泊容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是。」双宁头俯得更低。 「这yào……真是春yào?」楚音若不解,「不必那个什么……就可解了?」 小说中一般都要男女欢好,否则会yù火焚身而亡什么的,也不知是否是作者乱写一通。 「这yào其实对女子没什么,就是绵软无力、容易动情而已。」双宁道,「不过对男子就不太好,听说那天王爷深夜请了太医来,之后就一直病着。」 「他……」天啊,难怪这两天都没看见他。他怎么那么傻?不知道找他的侍妾救救急吗?哦,不对,薄姬怀着身孕,怕是不能救急……但他也不能就伤了自己啊。 「车夫,让马儿跑快些!」楚音若高声吩咐道,「速速回府!」 她忽然想到,或许自己爱上端泊容只是一种错觉,因为那日的宕春丸让她格外容易动情而已。 但此刻,她也没心思深究,只盼快些回到端泊容的身边,看他一眼…… 端泊容的倚闲阁就建在书斋的后面,平素他忙公务忙得晚了,并不去薄姬处,只在此间歇下。 楚音若踏进倚闲阁时,端泊容正半躺在卧榻上,仍旧在看他的公文。他的身子似乎颇为虚弱,面色着实苍白,褪去了平日的孤傲之气,病中的他,显得温文而惹人怜惜。 「王爷」楚音若唤了他一声。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进来,一怔之后,手中的公文竟滚落在了榻下。楚音若步上前,轻轻替他拾起公文,却没有递还给他,只是搁在了案上。 「王爷病了,就该好好休息,」楚音若劝道,「公务是忙不完的。」 「听说王妃去街上逛去了,」端泊容无奈地微微而笑,「可曾买了什么?」 「本来是想买点什么,可听说王爷病了,就匆匆赶回来了。」楚音若瞧着他,「什么也没买着。」 「是谁对王妃多嘴多舌?」端泊容强打精神,「本王不过略感风寒而已。」 「王爷吃yào了吗?」楚音若扭头看着近旁随侍。 「刚服过。」随侍垂眉答。 「你们都下去吧,」楚音若道,「让本王妃跟王爷好好说会儿话。」 随侍看向端泊容,只见他略微点了点头,于是纷纷退下,掩上了倚闲阁的门。 楚音若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对端泊容说,这会儿倒忽然难以启齿。她只盼他没有真的伤了身子,否则可真成了她的罪过。 「王爷可想喝茶?」她问道。 「说来是有点渴了,」端泊容浅笑,「王妃若不嫌麻烦,替我倒一盅热的吧。」 楚音若迅速替他沏了茶,端到他的床榻边,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侧,将茶盅放在他的掌心。 他俩离得这么近,咫尺之遥,她忽然一阵怦然心跳。奇怪,那天对他心动,是因服了宕春丸的缘故,可现在,是为何? 因为他病了,她同情他吗?听闻他为了自己而伤了身,感到愧疚了吗?同情和愧疚会令她脸红心跳?也是怪事……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端泊容忽然道,「说吧,本王听着。」 「不过想打发他们下去罢了,」楚音若替他掖好被缛的一角,「王爷还是先睡会儿吧,妾身在这里看着。」 「一时半会儿哪里睡得着?」端泊容摇头,「我本来睡眠就浅。」 「妾身给王爷讲故事吧?」楚音若道,「听着听着,说不定王爷就困倦了。」 「也好,」端泊容笑了,「就讲讲王妃小时候的故事吧。我从前对王妃的关心太少,此刻咱们就多说说。」 「啊?」她瞠目。小时候的事,她哪里知道?一说不就露馅了?「那个……小时候在御学堂的事,王爷不都知道吗?」 「闻遂和泊鸢知道的比我多。」他却答。 「若提起旧事……」楚音若灵机一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妾身也有不知道王爷的,比如王爷曾经喜欢过的那位贵女,可是与妾身同窗?」 「那位贵女啊,」他的淡笑忽然有些意味深长,「说来你应该认识。」 「谁啊?」楚音若不由得八卦起来,「她现下在何处?可嫁人了?」 「嫁了。」端泊容颔首。 「啊,王爷你一定很难过吧?」楚音若咬咬唇,「她与她夫君,婚后美满吗?」 「听说不怎么和睦。」端泊容道。 「原来王爷一直在默默地打听她的消息啊。」楚音若发现自己心下一阵怅然,「若她真的过得不好,王爷可打算帮帮她?」 「怎么帮呢?」端泊容道,「她与她的夫君是否能美满,还得靠他们自己。」 其实,方才楚音若有片刻紧张,若在现代,对方随时可能离婚,随时可能回头来找她楚音若的老公……幸好,这是在讲究从一而终的萧国。 老公?楚音若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居然用了这个词。呵,他真算得上她的「老公」吗? 「王爷当初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她忍不住继续问道,「妾身竟不知御学堂有哪位贵女如此出众,能得王爷青睐。」 「她啊……」端泊容略微思忖道,「或许因为当初她请我吃了一个梅花冻。」 「什么?」她愣住。 「梅花冻啊,」他彷佛在提示她,「王妃不记得了吗?小时候,京里流行的一道点心,其中嵌有梅花,外观透明似冰冻,故而得名。」 「哦……」听来跟现代的果冻布丁差不多。「就因为一个梅花冻?王爷原来……这么爱吃?」 天啊,他是好吃鬼吗?堂堂王爷,不至于吧? 「那年我想去给生母扫墓,母妃知道后震怒,命我在庭前罚跪思过。而她……正巧路过,当时她跟御膳房的人学做了许多梅花冻,怕我跪得渴了,便悄悄用油纸包了一个,让我藏在衣袖里,撑不住的时候吃一口。而我最终也没舍得吃。」 看来,回忆很美好,端泊容的脸上忽然泛起万般柔情,这种神情楚音若是前所未见的,哪怕在他面对最最宠爱的薄姬时,也不曾见。 「你也知道,我的生母酷爱梅花,而她闺名就单一个梅字。」端泊容道,「那天,是她的生忌。这个梅花冻,对我意义非凡。」 「王爷真是孝顺……」楚音若道。 她发现,自己的语调中竟有一丝微酸,好像,她是在吃醋了。吃那个女子的醋吗?天啊,简直不可思议。 「王妃可记起了什么?」端泊容却看着她。 「什么?」楚音若回过神来。 「王妃从前在御学堂的时候,也喜欢吃梅花冻吗?」他的眼神复杂无比。 「小时候……什么点心都爱吃吧。」她随口敷衍他。 「可曾记得有谁跟御膳房学做过梅花冻?」他一再暗示。 「谁?」楚音若连忙掩饰,「其实除了跟闻遂公主……我跟其他的贵女也不太熟,呵呵,王爷也知道,我身为太师之女,她们都嫉妒我。」 「看来王妃确实是不记得了,」端泊容却忽叹一口气,「或许,为着什么缘故,故意记不起来?!」 「啊?」他这话着实让她费解,越听越奇怪。 「本王真的有点倦了,」他侧过身去,「王妃回屋歇着吧,唤外面的随侍进来便好。」 这家伙,忽然闹什么脾气?她没说什么话得罪他吧?这忽晴忽yīn的,真让她一头雾水。 「王妃」外面突然有人禀报导,「闻遂公主府上派人来了,说是请王妃明日过府小聚。」 「闻遂公主?」这可真是白天莫提人晚上莫讲鬼,怎么刚说什么就来什么? 楚音若不由回眸瞧了瞧端泊容,她知道,他一向不喜她与端泊鸢姊弟来往,倒也不是因为他紧张她、为她吃醋的缘故,多半为了政治利害。 「闻遂既然请你去,你就去吧。」 半晌之后,她只听他如此道。 侧过的身子,看不真切的表情,他的脸庞埋在yīn影处,越发显得yīn沉。而听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让她有些忐忑。 楚音若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一个现代人,又没打算在他这儿过一辈子,用得着看他的脸色吗?不就是出门见个闺蜜吗?就算她去见老情人,他也管不着! 可话虽如此,他冷冷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微疼…… 第八章   谁赠的梅花冻 闻遂的公主府与端泊鸢的王府一样,建得着实华丽精美。自闻遂公主大婚后,就一直与驸马居住在此,上无公婆管束,下尚无子女累赘,每天过得逍遥自在,堪称京中第一令人称羡的女子。 「音若,你可算来了,」闻遂公主见了楚音若,一贯的亲热,「还怕你不肯来呢。」 「怎么会?」楚音若道,「公主亲自下帖子来请,我敢不来?」 「为着上次的事,怕你记恨。」闻遂公主却道。 「上次?」楚音若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是说盈月璧的事吧? 「上次祭典一完,我便把泊鸢骂了一顿,」闻遂公主道,「好端端的,弄出这等是非来,叫我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 「公主待我一向很好,」楚音若不由感念道:「上次不碍与比南王爷的姊弟之情,能施予援手,实在让我不知何以为报。」 「在我眼里,你跟泊鸢都是一样的,都是至亲之人。」闻遂公主叹道,「手心手背都是ròu,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切勿相残才好。」 说来闻遂公主还真是善良之人啊,从前的楚音若还真是没有jiāo错朋友。其实,富养长大的女孩子,没道理坏去哪里,精神物质一并富足,又有父兄夫君遮风挡雨,她们的人生就如同生活在天堂里,自然也就成为了天使。 「说点高兴的事吧,」闻遂公主拉着楚音若在花厅坐下,「你猜猜,我今天叫下人做了什么点心?」 「什么?」楚音若好奇。 「来人,把点心端上来!」闻遂公主吩咐道。 不一会儿,便有婢女捧着白瓷的小碟,轮番而上,将吃食摆在桌上。楚音若细看之下,竟愣住了。曾经,她在日本吃过一种叫做「水信玄饼」的东西,眼前的点心,便与之一模一样。 晶莹的,圆形的,像果冻布丁。但水信玄饼里嵌着一朵樱花,而这里面,却卧着五瓣红梅。 「还记得吗?」闻遂公主笑道,「从前咱们在御膳房一起学做的点心。」 「是啊,是啊,」楚音若假装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为惊喜,「好久没吃过了,公主怎么想起要做这个?」 「昨儿得了一些食材,便叫下人做出一盆冻来。」闻遂公主继续道,「又忆起年前有盐溃的梅花,便用来加以点缀。为此,还特专】从宫里找来了模子。你看,是不是跟当年一模一样?」 「倒是勾起许多少时回忆呢。」说了半天,她都不知道这点心叫什么名字。 「吃的时候,加些红糖汁,再蘸些黄豆粉,」闻遂公主示意婢女往楚音若的碟中添加佐料,「甜滑爽口,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否则再加些冰块,更显滋味。」 「冬天吃这个,确实不合时宜,」楚音若勉强地笑,「但也别有一番情趣。」 「当年你这梅花冻,倒是做得比我好,御膳房的大厨都夸赞过你。」闻遂公主道,「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手艺是否有了进步。」 梅花冻? 等等,眼前这道点心,就是梅花冻? 楚音若整个身子都僵了。 「音若,你怎么了?」闻遂公主觉察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可是太凉了,吃了肚子不舒服?」 「不不不……」她连忙答道,「当年御膳房的大厨夸赞过我吗?我都不知道……」 「不只大厨,就连泊容也夸赞过,」匿公主顺口道,「说是你曾经给他吃过一个,让他念念不忘呢。」 原来如此吗? 原来……竟是如此…… 端泊容那所谓的心上人,竟是楚音若吗? 对了,一切都吻合。她是御学堂的贵女,她嫁了人,她与夫君不太和睦……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吻合。 原来,端泊容从小就喜欢她?怪不得他语气中时常惆怅,说是羡慕泊鸢可以跟她一块儿玩耍,原来,他并不是在怨自己没有童年,他只是在嫉妒。 怪不得,似他那等心高气傲之人,明知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还要参加争抢她的格斗,并非因为他贪恋权势,而是心中暗恋着她。 怪不得,他会送她去水沁庵,长达半年不闻不问,并非责怪她害他的小妾流产,而是因为他发现她对这桩婚姻不情愿。 他步步为营,娶了一个并不爱他的女子,亏他身为陵信王爷,却甘愿落入这样的婚姻。 本来,他是可以另娶一个真心爱慕他的王妃,得到美满的。 楚音若发现,她真的好羡慕从前的自己,羡慕平行空间的另一个她,有端泊容如此爱她。 「我这儿还有一些材料,盐渍的梅花也有几罐,」闻遂公主道,「你带回去,给泊容也做一做这梅花冻吧,想必他会非常欢喜的。听闻最近你们府中的小妾怀孕了,你和他……还好吗?」 原来,闻遂公主今天特意叫她来,是为了宽慰她。 她不禁想知道另一个楚音若是怎样的女子,她本以为她软弱,可现在看来,大概有许多优点,值得爱吧?否则,闺蜜怎会如此维护她,男人都如此爱慕她? 而自己自问,实在比不上她…… 楚音若涩涩地笑了,忽然有一种未语泪先流的感觉,呵,她居然会自己嫉妒自己,也真是千古奇谈了。 「启禀公主」她正发着呆,闻遂公主的婢女匆匆步入花厅,禀报导:「比南王爷来了,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口了。」 「泊鸢?」闻遂公主亦是一怔,「他怎么来了?」 楚音若不由紧张起来。其实,她本没有什么理由害怕端泊鸢,只是忆及从前与他的关系,此刻心中难免尴尬。 又或者,她明白了端泊容对她的感情,总觉得这个时候再见旧情人,有些对不住他似的。 「音若,你快从后面走吧,」闻遂公主却提议道,「别跟泊鸢碰面了。」 「这……不妥吧?」楚音若强笑道:「总觉得没了礼数。」 「我约你上这儿来,本也没告诉泊鸢,但他现下忽然出现,倒像是故意打听了你在此处有意为之似的。」闻遂公主叹道,「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 「多谢公主顾虑周全,」楚音若感激道,「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回去别告诉二哥泊鸢也来了我这儿,」闻遂公主又好意地叮嘱道,「以免徒生事端。」 楚音若点了点头。 说来她还真有点害怕端泊容吃醋,忆起他提及梅花冻,她却浑然不知,想必,他以为她恼念着旧情人,所以故意装傻逃避他的表白吧? 有时候,她还真的有点傻。 「来人,替我送一送陵信王妃。」闻遂公主吩咐身边的婢女道。 还是方才前来报信的那名婢女,搀了楚音若从后门出去。楚音若的心绪一直迷乱不已,也记不得是怎样上了马车,是怎样回了府,她的三魂七魄似丢了一魄,一时间找不回来。 马车行至陵信王府门口,楚音若发现红珊并双宁一道站在寒风中等着她。 「出什么事了?」楚音若心下不由一颤。 这两人如此翘首以待,想必,是有什么突发的紧急情况。 「可了不得了,」红珊面带愤怒地道:「薄姬……竟要搬到咱们东院来了!」 「什么?」楚音若眉心一蹙,「好端端的,这是怎么着?」 「王妃才出门没多久,王爷便吩咐,把薄夫人日常用的东西挪到咱们东院来,」双宁焦急地补充道:「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 「先别慌,」楚音若强迫自己镇定,「咱们先去瞧瞧。」 话虽如此,但她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微微不稳,好不容易行回东院,只见下人们已经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屋子,供薄色居住。明亮的烛光自那窗中透出,亦隐隐传来薄色与端泊容的笑声。 楚音若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叫人通传,一把推开那厢房的门,冷冽地瞧着屋里正享用晚膳的两人。 「姊姊回来了。」薄色正夹着菜往端泊容嘴里送,忽然看到楚音若,遂搁下碗筷,盈盈笑道:「方才还跟王爷说,或许姊姊在公主府里流连忘返了。」 「妹妹为何在此?」楚音若板着脸问道。 「其实,早就想跟姊姊商量,让我搬到东院来跟姊姊一块儿住,」薄色得意洋洋地道,「姊姊也知道,我腹中如今孕有孩子,前些天找了大师来看风水,说是这东院为安胎宝地,我若迁居至此,一定能母子平安。」 「大师?」楚音若反讽道:「该不会遇上江湖骗子了吧?」 「就算是骗子的话,也不敢不听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薄色道:「若像上次那般流了产,可就糟了!」 「妹妹自己当心,定能安胎。」楚音若瞪着她,「若是心怀杂念,别说什么风水大师,就算神仙也难保平安。」 「王爷,你听听,姊姊这话真吓人,」薄色一副对端泊容诉苦的模样,「妾身就是想跟姊姊住一块,彼此也有个照应。王爷,你说句话啊。」 楚音若看了一眼端泊容,却见他满脸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彷佛在故意看她们二人的争斗,欣赏一出好戏一般。 「王爷,上次妾身小产,都是因为姊姊不当心的缘故,」薄色趁机道:「此次与姊姊同住,想必,她会对我格外照顾,否则又成了她的不是,传出去岂不损了陵信王妃的名声?」 这个贱人,原来她是在打这个主意!原来,她特意搬来东院,就是想再找一次机会陷害自己,若腹中胎儿再不保,便可全然推到自己这正牌王妃的头上,说王妃善妒,不容小妾有嗣。 楚音若发现自己简直掉进了一个陷阱。 「王妃就忍耐数月吧,」端泊容终于开口道:「等薄姬腹中胎儿落地,我再将他们母子迁回旧居。现下,总要让着有身孕的人一些。」 这家伙,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真是宠爱小妾宠得无法无天了?他不是一直深深暗恋着从前的楚音若吗?为何要故意与她为难呢? 「王爷」楚音若索xìng开口道,「妾身有一些私语要对王爷言明,还请王爷挪步到我房中去。」 「有什么话姊姊就在这里说吧。」薄色chā嘴道。 「我们夫妻私房话,旁人听不得。」楚音若按捺住怒火,「妹妹若真想在此处养胎,占计看我与王爷说悄悄话的时候多着呢,妹妹你也得多忍耐。」 薄色一张小脸顿时煞白,又想对端泊容撒娇。 端泊容却道:「好,王妃既然有话,我们到院中雪。」 楚音若扭头便走,行至院中的梅花树下,清冷的空气吸入鼻中,钻进脑子里,也无去让胸中的怒火熄灭。 端泊容信步地跟着她,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让她简直想揍他一顿。 「王爷为何要如此?」楚音若打算与他好好谈谈,「明知我与薄姬不会好好相处,还要这般安排,真以为这样能让她安胎?」 「今日在公主府见到泊鸢了?」他却答非所问。 「呃?」楚音若不由一怔。 「听闻今日泊鸢进宫与父皇议事,本打算在宫里用晚膳的,谁料也不知是为何,匆匆去了公主府。」端泊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该不会是专门去见咱们的陵信王妃吧?」 呵,他消息还满灵通嘛,可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比南王爷也去了公主府吗?」楚音若佯装不知,「或许吧,我走得早没能碰上。」 「王妃何必隐瞒?」端泊容却道,「就算是碰了个面,叙叙旧,也没什么。」 「我真没见到他!」这家伙,到底有多不信任她? 「那么王妃身上这远荷香的味道又是从哪里来的?」端泊容敛去了笑意,眸中满是yīn沉。 「远荷香?」楚音若不解,「什么远荷香?」 「王妃没闻见自己衣袖上沾染的香气吗?」端泊容道,「我可是自打王妃一进屋就闻到了。远荷香是先皇后独门画,后来那方子便传给了泊鸢,连闻遂也不曾有过。如今泊鸢独熏此香,一闻便知是他的味道。」 什么鬼东西?她哪里知道这香味如何染上的…… 「王爷所说,可是这淡淡的如夏荷的香气?」楚音若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确多了一种味道。 「王妃与泊鸢从小一块儿长大,怎会不知这远荷香?」端泊容微讽道,「何必装傻?」 「我为何要装傻?」楚音若不由一肚子的气,「没跟他碰过面,就是没有!若说到这香气……对了,公主府有个传信的婢女,之前见过比南王,或许是她搀扶我的时候沾上的。对,就是这样!」她忆起当时还觉得那婢女身上的味道着实好闻。 「小小的一个婢女,就算是见过泊鸢也不会贴身亲近,哪里会染上这香气?」端泊容执意不信,「王妃能编个更好的理由吗?」 「我哪有编?」楚音若觉得真是百口莫辩。 「听闻今天公主府刻意做了可口的点心招待王妃?」端泊容淡淡笑道,「一盆冻以模具制成圆形,其间点缀盐渍的梅花。吃的时候加些红糖汁,再蘸些黄豆粉。这梅花冻,滋味如何?」 天啊,看来他陵信王府的细作也不弱嘛,连今天她在公主府吃了什么都知道。不过,她确实没见着端泊鸢,细作怎么没把这个禀报给他? 「王妃是真心忆不起年少时做过的那梅花冻了吗?」他语气中略带苦涩,「本王可是心心念念。」 她果然猜得没错,他以为她是故意的,以为她在躲避他的示爱。 可她并非从前的楚音若,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她该如何对他解释? 「就算是不记得了,王爷也不必为了惩罚我,把薄姬挪到东院与我同住吧?」 她终于明白,他大概是在吃醋,所以故意也让她吃吃醋。 「王妃觉得不自在了?」端泊容挑眉道:「本王可是一直不自在呢,既然夫妻同命,王妃就好好尝尝本王心中的滋味吧。」 真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小气的男人!他跟别的女人上床,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凭什么找她的麻烦? 楚音若真是懒得再跟他嗦,转头就回房。 反正她又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他爱怎样就怎样吧!哼! 「你吃醋了?」玄华哈哈笑道。 「屁哩!谁吃醋了?吃个鬼醋!」楚音若怒不可遏,「你到底打听清楚了没有?彗星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简直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你就是吃醋了。」玄华很肯定地道。「我上次说的没错吧?你爱上他了。」 好吧,她承认,心里酸酸涩涩的,像堵了团棉花,让她这两天都喘不过气来。 就算她爱上了端泊容,又能怎样呢?其余的暂且不论,单与他的小妾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一点,她就忍受不了。 「男人可以心里爱着一个女人,却跟别一个女人上床吗?」楚音若喃喃问道。 薄色怀孕两个月,当时她还在水沁庵。假如端泊容真的从小就暗恋另一个楚音若,又怎么会在娶了她之后,还跟别的女人欢好? 「也许他喝醉了呢。」玄华道。 她不太相信端泊容是那种酒后乱xìng的人,就算是服了宕春丸,他也能熬过去,几杯小酒算什么? 「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真能分开?」楚音若好奇地道。 「我也不太清楚。」玄华耸耸肩。 「太谦虚了吧?江公子从前jiāo往过那么多美女,怎么会不清楚?」楚音若瞪他一眼。 「我又没有真正爱过谁,」玄华坦言道,「我一般都是下半身在思考。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上半身是否真能管住下半身,或者男人都是上下分裂的动物?」 「听上去男人都好下流!」楚音努嘴。 「小姐,你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对不对?」玄华却劝道,「这是在古代,是萧国,男人从来都是三妻四妾的,你要他们像现代人那样从一而终?假如现代没有婚姻法管束,估计男人照样纳妾,你看,搞婚外情的不也多的是吗?」 「说到底就是你们男人很下流!」楚音若总结道。 「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以你不打算再理踩端泊容了?」玄华忽然问道。 「再理睬他,我就是有病了!」楚音若忿然道。 「你托我打探的事,也不想知道了?」玄华道。 「什么事?」楚音若一怔。 「就是上次你说的,关于薄姬是否为比南王府细作一事。」玄华道。 「你打听到了什么?」心中的好奇不由被燃起。 「没打听出什么。细作这么机密的事,哪是随便能打听着的?」玄华手一摊。 「那你干么忽然提起这个?」寻她开心吗? 「细作的事,虽然没什么结果,不过,我倒知晓了端泊鸢的另一个秘密。」玄华眨眨眼睛,「有没有兴趣?」 「说来听听啊,谁知道你是不是故弄玄虚!」楚音若没好气地道。 「你知道端泊笃为何至今没有娶妻?」玄华道。 「因为……一直苦恋着我?」楚音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小姐,你倒挺有自信。」玄华不由失笑。 「不对吗?」楚音若蹙眉,「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难道是随便说一说的?」 「反正他喜欢的,肯定不止你一个。」玄华道。 「虽然我并不在乎端泊鸢,但你这样说,我倒有点不太高兴。」楚音若睨着他,「好歹,另一个我,跟他也是刻骨铭心的一对儿。」 「若干年前,端泊鸢从江南带回一个青楼女子,据说生得国色天香,端泊鸢对她宠爱得不得了,」玄华却不以为然地道,「端泊鸢本打算纳她为侍妾,但闻遂公主怎么也不答应,甚至搬出先皇后牌位威慑端泊鸢,压制此事。之后,这个青楼女子便消失了。」 「去哪儿了?」楚音若吃惊,「该不会是被闻遂公主处置了吧?」 「这个倒是不知,」玄华道,「不过,那女子住过的小院,端泊鸢却时常派人去打扫,一桌一椅,一器一物,皆是当年她在时的模样。那女子的侍婢,端泊鸢也没有打发掉,仍旧允许她住在那院中。那侍婢常说,她家主子迟早会回来的。」 「也许只是一种缅怀而已。」楚音若忆及许多小说里有类似描写。 「有一天,趁那侍婢不在,我悄悄溜进那屋中瞧了瞧。」玄华道,「看起来,那女子颇喜欢缨络,因为我看到一大匣子陈年的缨络搁在桌上。」 「什么叫缨络?」楚音若不解。 「就是丝线结的穗子,或者网兜,通常是用来点缀或者保护玉佩而用。」玄华解释道。 「哦,相当于手机壳。」楚音若道。 「这个模拟倒是不错。」玄华点点头。 「不过……知道这些对我有什么用处?」楚音若叹了一口气,「端泊鸢以前喜欢过谁,我根本无所谓。」 「话不能这么说,掌握敌人的所有信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某一天或许就是有用的。」玄华道。 「他是端泊容的敌人,又不是我的敌人。」楚音若抿唇道,「我何必多管闲事?」 「你真的甘心?」玄华却问。 「什么?」楚音若身子僵了僵。 「真的甘心另一个自己就那般枉死?真的甘心被情敌气得彻夜难眠?真的甘心喜欢上一个人,却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险境?」玄华缓缓道,「若是我,肯定不会甘心。就算迟早要离开这里,在离开之前,也要有一番作为。」 她楞住,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玄华为一个旁观者,尚且能如此打抱不平,她身处其中,为何要怯懦地逃避? 没错,她不甘心,尤其不能白白便宜了薄色。 「看不出来,江总你还真有几分热血。」楚音若颇为感激,微微笑道。 「你以为我真是侠肝义胆?」玄华却摇头道,「看来,楚小姐还是不太了解我。」 「那是为了什么?」她越发迷惑。 他依旧笑得灿然,却不再开口。有时候,楚音若觉得玄华也是一个谜,他满腹的心思,她只能猜中十分之一。所幸,他们来自同一时代,因为有共同的目标,所以他还是最值得信赖的。 第九章   原主的死因 和玄华谈话之后,楚音若思忖,事到如今,或许只有去向雅贵妃打听打听,才能知道薄姬的来历。毕竟,薄姬是雅贵妃安排给端泊容的侍妾。更加了解敌人,才好制定出对策。 她决定独自进宫去给雅贵妃请安。自从正月十五之后,雅贵妃一直称病,十天有八天躺在床上,yào不离口。估计是因为萧皇在盈月璧一事上不信任她,在闹脾气。 楚音若入了宸星殿,正值雅贵妃早起,这位从前雍容华贵的fù人近来不喜打扮,粉黛不施,一张苍白的脸显得越发苍老,倒叫楚音若看了十分同情。 「给母妃请安,」楚音若上前施了礼,轻声道:「母妃可感觉好些了?」 「心病,yào是医不好的。」雅贵妃倒不避讳,直言道:「你也知晓本宫这病根在哪里,就不提了。」 「父皇可有来探望过母妃?」楚音若关切地问。 「来过几次,本宫称病,他也忙,所以也没说上几句话。」雅贵妃懒懒地道:「赏赐是有不少,都是稀罕物,可有什么用呢?」 「父皇当时也是着急,一时不察,冤枉了母妃……母妃不要放在心上才是。」楚音若劝道。 「不放在心上,那才叫奇怪呢,」雅贵妃看着她,「就像你,听说府里的侍妾又有身孕了?你会不放在心上?」 楚音若垂下头,避开雅贵妃的眼神,过了半晌,才道:「今日儿臣入宫,也是为了此事。薄色妹妹如今又有了身孕,倘若生下个一男半女,也是王爷的头一个孩子,该给薄色妹妹封个位分才是,否则侍妾不能入宫,将来她如何带着孩子来给父皇母妃请安呢?」 「果然不愧是太师之女,如此贤慧,」雅贵妃叹道:「难为你了,泊容都没你想得周到呢。」 「上次薄姬小产之事,世人都误传是儿臣所为,」楚音若微笑道,「此次儿臣定要有所举动,才能不叫他们再以讹传讹了去。」 「本来,泊容若为太子,封那薄姬为良娣也可。」雅贵妃道,「只是泊容现还是王爷,按本朝礼制,这侧室并没有明确的封号。」 「儿臣看书上说,太子侧室也有孺子、才人,这两个封号的?」楚音若问。 「那是旧制了,」雅贵妃道,「孺子,才人,这两个封号已经多年无用了。」 「若是给薄色妹妹封个孺子,或者才人呢?」楚音若道,「既然已经多年不曾用过,也不算在太子侧室的称号之内,给咱们王爷用用,也未尝不可吧?」 「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雅贵妃点头,「本宫与主管仪制的尚宫再议议,若是皇上也允许,那就通报宗人府,封薄姬一个孺子,或者才人吧。」 「儿臣先替薄色妹妹谢恩了,」楚音若趁机道,「听闻薄色妹妹是章县县丞之女?当初母妃是如何选中她给王爷为妾的?」 「当初?」雅贵妃似没了印象,「不过是泊容年纪到了,叫宗人府的主事在各地官员之女中挑了些年貌相当的,我看这薄姬生得最好,便留下了她。」 「挑选侧室之事,都是宗人府在主理吗?」楚音若追问。 「嗯,历来都是。」雅贵妃点头。 所以,要查还得去宗人府查,看来眼下是问不出什么了。 「启禀娘娘,闻遂公主入宫来向娘娘请安了」正说着,忽然有宫人来报。 「闻遂?」雅贵妃一怔,「这孩子品xìng还是好的,不像她那个弟弟,但本宫现在不想见她,以免忆起元宵之事心中不痛快。」 「那事也怪不得公主的,」楚音若从旁道,「公主向来纯善,那日还特意请儿臣去她府中做客,劝儿臣与王爷多加和睦呢。」 「对了,你与她是御学堂同窗,自幼jiāo好,」雅贵妃道,「不如你去替本宫挡一挡,暂且不叫她进来吧。」 楚音若知道雅贵妃此刻心结难解,也不便再说什么,当下领了命,出了宸星殿。 闻遂公主正站在台阶下等待召见,久久不得回音,看到楚音若出来,对雅贵妃的态度自然也猜到了八九分,不由尴尬地笑道:「早知道音若你在,我便不来了。」 「贵妃娘娘刚服了yào,躺下了。」楚音若道,「不如我先陪公主到御花园走走,等娘娘醒了再说。」 闻遂公主无奈,只得吩咐宫人把她带来的礼物转jiāo给雅贵妃,自己则缓缓与楚音若一并绕上花径,欣赏园中早春初景。 「怎么样?有没有给泊容做那梅花冻?」闻遂公主问道。 「还说呢,」楚音若涩笑道,「也不知是谁告诉泊容,那日泊鸢也去了公主府,他冲我大发了一顿脾气,哪里还得空做什么梅花冻?」 「怎么就知道了?」闻遂公主恍悟,「对了,他们哪个没有眼线,消息传得也是够快的,我倒是疏忽了。」 「如今泊容待我更冷淡了,」楚音若故意感慨道,「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以死力争,嫁给泊鸢好了,毕竟有从小的感情在。」 「你以为泊鸢就真靠得住了?」闻遂公主却脱口而出地道。 「什么?」楚音若假意装得没听清,一脸迷惑。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你了,」闻遂公主深深叹息道,「还记得我说过,曾经托人捎了一封书信到水沁庵给你吗?」 「那信我并没收到。」楚音若忆起上次与闻遂公主初见,她曾提过此事。 「我本来想,你没收到那信倒也好了,省得伤心,但如今看来,还是得再跟你仔细叙一叙,以免你将来更伤心。」 「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楚音若大为好奇。 「你可知道,泊鸢并非从小只喜欢过你一人,」闻遂公主道,「他曾经与一青楼女子jiāo好,将那女子带回府中,百般宠爱,还求我去向父皇说明,给那女子一个侧室的位分……我当初几乎是以死相逼,还抬出母后的牌位,才打消了他这荒唐的念头!」 「是吗?」楚音若故作一脸难以置信,她想闻遂公主说不定知道些玄华没打听出来的事,「不会的……泊鸢他不会的……是不是弄错了?」 「他亲口对我所言,还有错吗?」闻遂公主道,「我勒令将那女子送还原籍,否则就要对她不客气,他或许怕我真会处置了那女子,这才与她断了联系。」 「那女子……去了哪儿?」楚音若不由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给了些银子,送她返乡了吧。」闻遂公主叹道,「总之,她消失便好了。」 「所以,寄到水沁庵的信中,是写了此事?」楚音若道。 「对,我听说你与二哥发生争执,被他罚入水沁庵思过,怕你是因为泊鸢不肯与二哥和睦,便写了此信。其实在我看来,二哥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至少什么事都摆在台面上,不像我那个弟弟,有时候心思深得可怕。」 楚音若沉默着,忽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让她愕然。 对了,从前的楚音若为何会寻了短见,她一直不明白。按说,假如从前的她另有心上人,应该不会因为端泊容而上吊自杀。所以,她为何会伤心自尽呢? 大概,就是这封信吧。 这封信,断了她所有美好的寄托,斩了她的退路,毁了她的初恋,让她生无可恋。 她其实是因为端泊鸢而死的,她一直信任的青梅竹马,她一直希望能够披荆斩棘来拯救她的王子,原来,早与别的女子私相欢好,原来,她从来不是他的唯一,或许他从来也没真心爱过她,只是因为太师府的势力而想利用她…… 这让遭受打击脆弱的楚音若,雪上加霜,再也不堪负荷,彻底崩溃。 她临终前应该是毁了那封信,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最最隐密的心思。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其实是她最最心爱的男子,害死了她。 「楚音若楚音若」 半梦半醒之间,彷佛有人在唤她。 楚音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青纱帐外站着一个袅袅的人影,风一吹就要化开似的,又彷佛一片落在床前的月光。 「谁?」她心中一惊。 「是我,」对方轻声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楚音若楞怔半晌,这才恍悟,那是她「自己」或者说,是另一个楚音若,真正的陵信王妃,楚太师的女儿。 难怪那身影与自己如此酷似,只是更加弱一些,那脸上的肤色也更加苍白一些。 楚音若觉得全身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生怕惊了对方。就这样隔着帐子,她们两人,静静对望着。 「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气问对方。 「一缕孤魂还能去哪?只不过在这世间飘飘dàngdàng。」对方淡淡一笑,「你取代了我。」 「我无意闯入此处,」楚音若辩解道,「迟早,我还是要回去的……」 「无论如何,你既然取代了我,就要在此处好好活下去,」对方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至少,要替我出了这一口气再走。」 「你怎么那么傻啊?」楚音若不由怜惜道,「为了一个男人,就寻了短见……」 「你不明白,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对方幽幽道,「我信任他,全心全意待他,可是他却完全不似我想象的那般……」 「所以,这不值得。」楚音若摇头。 「其实,在看到闻遂给我的那封信之前,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但我不敢相信,一直在自己骗自己……」对方叹息道,「那封信,摧毁了我心里最后的希冀。」 「那你为什么会嫁给陵信王?」楚音若迷惑道,「既然,你一直在等端泊鸢……」 「嫁入陵信王府,也是为了帮他,」对方垂下眸去,「我想着,他们两人既然是政敌,若我为内应,终归能帮他一二。日后他夺得帝位,便是迎我归去之时。但我高估了自己,原来高傲如我,做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了那些虚情假意的事。我也错看了他,原来他根本不需要我。而唯一让我最最后悔的事……是实在觉得对不起陵信王。」 楚音若不禁叹息。唉,她是否知道,端泊容从小就暗恋她呢?假如,她知道有一个痴情的人就在眼前,还会寻短见吗? 「楚音若,」对方重复道:「我亏欠陵信王的,你要尽力替我弥补。而那些人亏欠过我的,你要代我全数讨回来。」 「为什么?」楚音若道,「是你抛下了这一切。」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对方郑重道,「你代替了我,我的人生、我的过去全成了你的,让我灰飞烟灭,这世上人们只会知道楚音若是你,我却彷佛不曾存在过,所以,你要好好偿还。」 她该怎样回答?只怪自己闯入了对方的空间,所以只能承担起对方扔下的全部,无论甜蜜与痛苦,险恶与幸福,统统买一送一。 「楚音若,记住我说的话」 就像来时的倏忽而至,那一抹倩影,亦不知何时消失。就像午夜轻洒的一场细雨,虽无声息,天地间却已湿漉。 「王妃!王妃!」 她忽然听到红珊的声音,猛地撑起身子,却发现此刻不过傍晚时分,日暮的寒光映进窗子,给人一种迷离又凄楚的感觉。 「王妃午睡醒了?」红珊又道。 原来,她不过是在午睡吗?方才,不过是作了一个梦? 可是梦境如此真实,彷佛她真的见到了另一个楚音若,彷佛对方的魂魄真的入梦来找她了。 「隐约绿纱窗未亮,似有魂来,小揭冰绡帐,报导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这阙词。 可惜,从前的楚音若无碑无墓,只是秘密地掩埋在水沁庵的院子里,想给她扫墓怕也是不可能了。 「她」说得对,她的确亏欠「她」的,篡取了她的身份,就得替她完成心愿,这是平行空间的彼此,本来就应有的使命。 「红珊,王爷呢?」楚音若忽然问道。 「在那边的厢房里用晚膳呢。」红珊努努嘴,「简直不把咱们这屋放在眼里了。」 「替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见王爷。」楚音若撑起身子。 双宁正巧端着热水盆进来,听了这话,不由一怔,「王妃真要去?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们错了,这次,是我去给他们找不痛快。」楚音若微微一笑。 彷佛是刚才那个梦给了她的使命,让她不再退缩躲避,不能再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必须还击。人,通常因为有了使命,而变得勇敢。 双宁和红珊会意,立刻给她寻出一套雅致的衣衫,有如梅花般淡淡的粉色,衬得她的双颊在日光下,越发娇美。 而当她走进薄色的厢房,连薄色都怔住了。 端泊容一向那般从容,看到她时,眼神稍稍沉了一下,但随即恢复若有似无的笑颜,依旧是那般冷淡疏离的态度。 「给王爷请安。」楚音若施礼道,随即望了一眼薄色。 本来坐着的薄色只得起身,依制向她施了礼。 「都坐下吧。」端泊容道,「叫厨房再做几个菜端上来。」 「妾身不是来吃饭的。」楚音若却道。 「该用膳的时候,王妃就应该好好用膳。」端泊容答道。 「妾身有一件大事想与王爷商议,若非晚膳时分来打扰,怕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王爷了。」楚音若微讽道。 「王妃这话说得,好像本王怠慢了你似的。」端泊容凝眉望着她,「可偏偏是王妃自己在闹脾气,平素不大愿见本王。」 「妾身想做生意。」她实在懒得跟他斗嘴,索xìng直入主题。 「什么?」端泊容一怔。 一旁的薄色也惊着似地,楞楞地看向她。 「妾身想做生意。」楚音若朗声重复道,「王爷在朝中的俸银有限,田庄去年的稻米又没能卖个好价钱,妾身想做做生意,贴补家用。」 「姊姊这是在说玩笑话吧?」薄色不由道,「哪有女子做生意的道理?何况,士农工商,商贾之人地位向来低贱,我们王府何等尊贵,岂能做此低贱之事?」 「妹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楚音若道,「我日前将府中近年来的账本看了一轮,实在入不敷出。听闻京中除了比南王是承了先皇后的遗馈,过得还不错,其余几位王爷府中,也是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别的王妃也在想办法替夫君分忧呢,偏我做不得?」 「王妃既然想替本王分忧,这份美意本王也不必拒绝,」端泊容彷佛生出了些兴趣来,「不过,王妃打算做什么生意呢?不如先说来,本王听听。」 「稻米生意。」楚音若干脆地道。 「稻米生意?」端泊容似有不解,「为何?还以为你们女儿家会想着做一些首饰啊刺绣之类的生意。」 「妾身从前也说过,对于稻米的价钱,妾身略懂得估算。」楚音若道,「不如就学江南的米商,将稻米低价买进,再高价卖出,甚至不必将稻米真的买来囤住,只需做一个转手,赚取差价即可。」 「我听说江南的米商确是这样做的,其实他们手里并无米仓,也不会真的将稻米运来运去,只是与农庄议好价钱,到时候找到销路,由农庄送货即可。」端泊容点头,「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所以,他们做得,我们也做得。」楚音若道,「况且有王爷的面子在,买卖说不定会更好。」 「崔管事认识些米商,也有好些熟悉的农庄,」端泊容道,「你若真想做这个生意,先由他去打通关系,你再慢慢跟进好了。」 「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楚音若绽放明媚笑颜,「那妾身就放手去做了,保证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她说话间,用余光瞥了瞥薄色,却见薄色面色有些发青,想必,那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发慌。 呵,男人的宠爱又有什么用?她如今把王府的经济大权掌握手中,薄色再傻,也该知道,这府里到底谁说了算,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妹妹,」楚音若故意对薄色道,「此刻你还会觉得做生意是低贱之事吗?你看,连王爷都同意了。」 「妾身……」薄色双唇微颤道,「妾身不懂得这些,只要尽心伺候好王爷便好了。」 这算是认输吗?至少,这一次,她扳回了一城。 她答应过从前的楚音若,无论如何,要替对方出一口气。眼前这小小的报复,不过是刚刚开始。 第十章   展现才艺赢得生意 「王妃若真想做这稻米生意,须得先见一个人。」崔管事道。 「谁?」楚音若问。 「易老板。」崔管事答道。 「谁是易老板?」她颇为好奇。 「易老板是江南最大稻米行的老板,」崔管事为她介绍,「他的金来米行是江南米商们的聚集地,每天米价几何,何处有售,何人所售,都会在他这里记录、jiāo易。江南的米商们只要坐在金来米行里,便可以把生意做了。」 「所以,要到江南才能见到易老板吗?」楚音若问。 「正巧易老板这几天在京城里呢,」崔管事道,「就住在添福楼客栈,王妃若是想与之相见,小的去安排便是。」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管事了。」楚音若思忖片刻,「不如,我亲自去添福楼客栈与那易老板一见,如何?」 「这……理应是他一介草民前来王府拜见王妃的,岂能颠倒礼数?」崔管事觉得不妥。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我这又算得了什么?」楚音若笑道,「只是不知我一个女人出门私见商贾,算不算抛头露面?」 「刘备是谁?」崔管事有些迷惑。 哦,对了,这是平行空间,他们未必听说过三国的故事。 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幸亏崔管事对此没太介意,又将话题回到正题。 「王妃亲临添福楼客栈,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哪里敢非议王妃?」崔管事道,「只是……小的怕这易老板会拒绝王妃。」 「为何?」楚音若道,「他们米行要多少回扣,我们照给便是,为何会拒绝?」 「这易老板不太看得起女人,素来也没有女人做稻米生意的先例,何况还是堂堂陵信王妃,他也怕沾扯上些朝堂利害,」崔管事面有难色,「之前我已经写过书信给易老板言及此事,从他回信的语气看来,他似乎颇不情愿。」 「无论如何,带我去见见他,」楚音若思忖道:「或许见面之后,好好谈上一谈,一切就顺遂了。若连面都见不上,他随便一个借口,便可搪塞。」 「是,小的尽快去安排……」崔管事说话间忽然抬眸,看着门外,施礼道:「王爷!」 端泊容?他何时来的?站在门外也不出声,想干么? 楚音若不情不愿起了身,向对方讽笑道:「给王爷请安。王爷想听什么,进来坐着听便是。站着多辛苦。」 「本王不过路过而已,」端泊容亦浅笑道,「王妃是在责怪本王偷听吗?」 「妾身不敢。」楚音若道,「本也是想请王爷一道来妾身这议事的,但又怕王爷要陪薄色妹妹,便不敢打扰了。」 「王妃既然要做生意,就得学会独当一面才是,」端泊容一副玩笑的口吻,「总是与本王商议,彷佛也没出息。」 「妾身何时麻烦过王爷?」楚音若不由动气,「这个「总」字,从何说起?」 呵,她就知道,他会小瞧她。也对,在这个时代,哪里有女子出来做什么生意的?谁都当她在玩过家家吧? 「崔管事,本王说过什么来着?」端泊容道,「说了本王不便来听你们商议吧?你看,王妃可伤了自尊心了。」 怎么?是崔管事请他来的?楚音若不由一怔。 「王妃息怒,」崔管事连忙道,「小的不知究理,本想着王爷若一道来相商,或许能多些主意。」 所以,她是冤枉他了? 楚音若心中微微一软,涌起些许愧疚。的确,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从前的她,似乎对端泊容都有些不公。从前的她,分明不爱他,却嫁给他,甚至是打算帮着别的男人算计他。 而现在的她,原也只想敷衍他,趁机逃离他…… 所以,她有什么理由对他发脾气呢?他如今爱妾怀有身孕,马上就要有子嗣了,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其实,她提出要做这个稻米生意,也真是想多给他的府邸添了家用。比起端泊鸢,他实在太穷了,将来的夺嫡之路,若没了银钱,会走得更艰辛。 说好要替从前的楚音若补偿他的,可她的态度,却像是在向他讨债。 「是妾身唐突了。」她不由歉疚道,「不该错怪王爷。」 「王妃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端泊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方才不过说笑而已,用不着这般认真。」 「妾身第一次做生意,心中确实有些忐忑,万不该对王爷发脾气的。」 回想这些日子,她确实是在跟他赌气。自从知道了他的小妾怀孕,她的心里就莫名伤感,躁郁难安。 她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可转念一想,她其实并没有资格吃这个醋……于是更加郁闷。 「崔管事,你方才说,要做这稻米生意,须得先见见那位易老板。」端泊容忽然改了话题,彷佛不想让她尴尬似的,「怎么,这易老板很难一见吗?」 「江南的稻米买卖全靠金来米行在之中运转,」崔管事解释道,「若易老板不接纳咱们王府做这买卖,咱们就得自个儿去打听米价,寻找粮仓,自个儿派人运输,恐怕甚是不便……」 「若凡事都得咱们亲为,这成本就高了。」端泊容道,「咱们自然是要去求那易老板的。不过,凭着咱们王府的面子,他也会不答应?」 「回王爷……」崔管事支吾道,「京中几位王爷也早想做这稻米生意,但那易老板却没有爽快答应,只推说他暂时没打算在江北开分行,行事诸多不便,只等将来再议。」 「他的顾虑本王可以理解,」端泊容道,「毕竟他一个生意人,不想跟朝廷扯上关系。 江南的米价波动,朝中也早有非议,亦有官员上奏父皇,希望能制衡米价,他自然是不希望朝廷chā手他们米行的事。」 「我只说自己想做生意,不牵扯陵信王府,」楚音若道,「如此易老板是否会放下戒心?」 「王妃虽是这样说,可终究还是跟咱们王府脱不了干系的。」崔管事摇头。 「若能投其所好呢?」楚音若灵机一动,「也不知这位易老板喜欢什么?咱们送些礼物过去,如何?」 「区区礼物有何用?」端泊容倒不以为然,轻轻一笑,彷佛在笑她幼稚。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送些金银珠宝了,」楚音若不服,「这送礼之中的学问,王爷大概是不懂吧?」 从前她在拍卖行的时候,最知道送礼的作用,曾经亲眼见过,一位奉公守法的官员因为贪恋一件心仪的古董,前途尽毁。 「朝中送礼也是惯例,本王会不懂?」端泊容挑了挑眉。 「都是别人给王爷送礼吧?」楚音若与他争辩道,「王爷可曾绞尽脑汁讨好过谁?」 哦,彷佛是讨好过萧皇的,可惜还是输给了端泊鸢。可见端泊容这个人在人际往来方面有待加强,怪不得混得这么差,太子没封上,钱也没赚到几个。 「好,就算本王不懂好了,」端泊容像是真的动了气,「这件事就jiāo给王妃全权去办便是,本王不再chā嘴。」 哎哟,他还真是个大男子,稍微说他一句,就挂不住面子闹脾气。她还真的懒得跟他嗦了。 「崔管事,你去安排安排,务必要让本王妃见见那位易老板,」楚音若吩咐道,「世人皆有软肋,我就不信,说服不了他。」 端泊容侧睨她一眼,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看她笑话似的,只等她以失败告终。 这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暗暗决定一定要成功做起这门生意! 楚音若没想到会在添福楼客栈遇到端泊鸢。她一下马车,便与迎面而来的他碰个正着,微微一怔之后,她立刻明白,大概端泊鸢也是来见那位易老板的。 都说京中王爷都想做这稻米生意,看来传言不虚。 「皇嫂。」端泊鸢对她施礼道。 「五弟安好。」她亦淡淡地回应。 添福楼客栈的门口,树影婆娑,遮住了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将这里围绕成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端泊鸢静静地望着她,时间也彷佛有了一刻的静止。 「自元宵佳节之后,臣弟还是头一回见着皇嫂,」端泊鸢笑得意味深长,「那天听闻皇嫂去我长姊处做客,本以为会遇上的,谁知皇嫂像是怕见我,匆匆离去。未能一见,我甚是遗憾。」 他靠近一步,身上果然传来远荷香的味道。楚音若直觉地避开。这股子清香,若换了从前,她或许会觉得好闻,但现在只会让她充满警惕。 他只带了一个侍从,那侍从站得远远的,彷佛是他预先吩咐了不得打扰似的。楚音若回头看看红珊,红珊也很知趣地退避到一旁。这真是让她急得不行,宁可这些奴才们不要这么「懂事」。 「见与不见,有什么所谓呢?」楚音若答道,「王爷与我之间,有什么非见不可的必要?」 「音若,你是真的不明白吗?」端泊鸢忽然长叹一口气,「我们两人,何时竟变得如此生疏了……」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又夹带苦涩,听上去如弦音撩人,任哪个女子听了都会动心。然而楚音若心中却一阵冷笑,难为他如此逼真的表演,却骗不了她这个清醒的观众。 她早就看穿了这些小把戏,不过是男人扔给女人的一颗糖而已,傻子才会迷恋这片刻的甜蜜,要知道这糖里都是致命的dú。 「元宵那日,你那般维护二哥,」端泊鸢又道,「让我好生嫉妒。」 「有人陷害我的夫君,难道我会坐视不理?」楚音若轻轻挑眉。 「若换了从前,你只会袖手旁观,」端泊鸢道,「音若……什么时候,你变了?」 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光泽,好似伤感yù泪,足以让普通女子意乱情迷。 「我已是陵信王妃,」楚音若背过身去,淡淡道:「身份变了,一切自然也变了。」 「也不知枫丘如今变成怎样了?」他忽然道,「春天到了,很想去看一看。春天的枫丘,从前是很美的。」 枫丘?哦,对了,就是端泊容提过的,从前御学堂曾去踏春的地方……想必,也是从前的楚音若与端泊鸢的定情之处吧? 「过几天,我会去枫丘看看,」端泊鸢继续道,「音若,我在那里等你。」 呵呵,这么明显的挑逗,想勾引她这个有夫之fù吗?楚音若心中冷笑,却没有流露任何情愫,只是转身径自踏进了添福楼。 崔管事在客栈的大堂里等她,一看她到来,立刻迎上前来,却同样在看到端泊鸢时怔了一怔。 「给王爷请安」崔管事上前道。 「老崔也在啊?」端泊鸢笑道:「想必你已经跟易老板约好了吧?」 「易老板就在楼上,」崔管事道,「今天本是约了咱们家王妃的。」 「正巧,本王也想会会那易老板,不如就随你们一道儿吧,」端泊鸢故意问道:「老崔,你不会不答应吧?」 「小的岂敢?」崔管事看了楚音若一眼,「只是还得先问过我们王妃。」 「皇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端泊鸢对她换回了场面上的称呼。 「王爷若不介意,就一道儿吧。」楚音若道,「有些话,大伙儿当面说清楚,或许更好。」 崔管事无奈,只得恭敬地引路,不一会儿,便将楚音若与端泊鸢带进了二楼的雅间。 一桌子美酒佳肴前,坐着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便是易老板。 「给陵信王妃请安。」易老板见楚音若随崔管事进来,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起身施礼道。 都说这易老板不太看得起女人,但毕竟楚音若有王妃的身份在,他也不敢怠慢,礼数也算周全。 「易老板,」楚音若微笑道:「今日还有一位贵客与我一道儿,还望易老板不要觉得唐突。」 「这位是……」易老板迷惑地看着端泊鸢。 「端泊鸢。」端泊鸢一副随和的模样,「听闻皇嫂要跟易老板学做稻米生意,本王也想掺一份,便厚着脸皮跟着来了,还望你不要介怀。」 易老板不由错愕,「草民实在不知比南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易老板多礼了,」端泊鸢笑道,「本王不是喜欢绕圈子的人,也就实话实说了。今日本王与皇嫂一样,也是想入伙做这稻米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易老板一怔,「比南王爷与陵信王妃,如此抬举草民,实在让草民忐忑。只是草民的米行开在江南,与江北相距甚远,怕是做起生意来也不太方便。」 「易老板就不必推托了,」端泊鸢道,「不如这样,由本王出面,去向父皇请命,特许易老板在江北也开设米行,如此不就方便了吗?」 易老板听言,眉心紧蹙,躬身道:「江北向来不是稻米盛产地,况且天子脚下,规矩颇多,草民并无如此狂妄之心,胆敢在此谋财。」 「说来说去,易老板就是想拒绝本王吗?」端泊鸢挑眉道。 「不敢,实在不敢。」易老板连连道,「还请王爷体谅草民顾虑诸多,容草民再思忖一段时日。」 「好吧,今日便不谈此事,」端泊鸢转了话题,「听闻易老板的夫人生得倾国倾城,此次进京,希望物色一名画师为尊夫人做画,以贺夫人华诞之喜。本王已命宫中画师待令,先生可任挑一名替夫人画像,也算是本王的一片心意。」 「这……」易老板忙道:「王爷一片心意,草民感恩涕零,只是拙荆xìng子怪得很,不瞒王爷说,宫中的画师她已见过几个,像也画了几幅,但她实在挑剔,都不甚满意……恐怕王爷这美意,拙荆是无福领了。」 「宫中的画师若不满意,本王还可以为尊夫人物色其他的画师,」端泊鸢坚持,「总之一定让尊夫人满意。」 「易老板,」楚音若一直在一旁不曾开口,此刻笑盈盈chā话道:「说来也巧了,我少时曾学过画,闲时也喜欢舞弄几笔。不如,让我替尊夫人画一幅肖像,如何?」 「岂敢,岂敢,」易老板更是吃惊,「岂敢劳烦陵信王妃?」 「不如将尊夫人请出来,我当场作画。」她并不轻易放弃端泊鸢意外地看着楚音若,大概是没料到她会使出这一招,他眉心若蹙,轻笑道:「皇嫂不必强人所难吧?若是易夫人不满意,会好意思当面说出来?」 「易夫人若不满意,就当一个消遣好了。」楚音若笑道,「一幅画而已,多大点事儿?易老板,你说呢?反正我是不会介意的,易老板若推辞,倒是显得不够大方了。」 她既如此说了,易老板自然不敢再拒绝,当下颔首道:「陵信王妃说得不错,就当是一个消遣,拙荆也肯定求之不得。」 言毕,他吩咐下人去请夫人。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易夫人才姗姗而来,果然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且脸上神色淡淡,颇有些孤高之态。 「给比南王爷请安,给陵信王妃请安。」她对端泊鸢与楚音若施礼道,「王爷与王妃忽然召见,民fù措手不及,方才梳妆了一番,所以迟来,还望王爷王妃见谅。」 「既是为夫人画像,夫人梳妆打扮一番,也是常理。」楚音若笑道,「还请夫人坐到窗前,容我准备纸笔。」 「王妃亲自为民fù画像,民fù心中感恩不已,」易夫人道,「只是民fù向来有些不识好歹,虽怀感激,但若画像不似民fù所期,民fù也断说不了溢美之辞,还望王妃恕罪。」 这位易夫人算来也是天下首富之妻,想必易老板平时把她宠得上了天,所以面对皇亲贵胄,也这般无所畏惧,楚音若忽然倒有些羡慕她。 「夫人放心,若画得不如夫人所愿,我也断不会强迫夫人认可。」楚音若露出温和笑容,「夫人请坐。」 易夫人仍有些犹豫,看了易老板一眼,易老板给她递了眼色,她才迟疑着坐到窗前。此时春日已至,窗前一片绿意,映着易夫人白雪似的肌肤,越发显得她明艳照人。 楚音若亦回头向红珊示意,红珊立刻捧上纸笔。这纸笔刚一摊开,四周诸人皆有些楞怔,因为,这与萧国素来用的笔墨纸砚皆有不同。 纸,是极厚的纸。笔,则是炭笔。这些是玄华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替楚音若弄到的。 没错,她没打算画古代传统的水墨白描,那些在萧国司空见惯的画技,肯定打动不了易夫人。要出奇制胜,就得搬出她的西洋素描来。 幸好,她小时候有一些绘画的功底。那日派崔管事去打探,得知易夫人希望得到一幅中意的肖像之后,便灵机一动,觉得这小时候用来陶治xìng情的才艺,大概可以派上用场。 易夫人看到她所用的纸笔不同寻常,颇有些好奇,「王妃所用的文房四宝,甚是稀罕。」 「今日来得匆忙,也不曾备有丹青,」楚音若道:「只做白描一幅,望夫人不要介意。」 「民fù期待王妃大作。」易夫人的态度似乎没有之前冷淡了,大概,是被楚音若的别出心裁给吸引住了。 楚音若开始作画,没有橡皮擦,她一笔一划必须谨慎,但如有天助一般,今天的画作相当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功夫,便全然完成了。 古代画作力求写意,西洋素描重在写实,楚音若自认把易夫人的样貌都尽量还原在纸上,连发丝都根根分明。其实这幅素描算不得上乘,任何学过几年美术的人都有这样的水平,但也足以糊弄古代人了。 「天啊,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当易夫人捧起那幅肖像,立刻惊呼道。 一旁的端泊鸢与易老板亦是半晌无声,大概是看得呆了。 楚音若揉了揉略微发酸的手指,好久没有作画,技法其实都已生疏,但得到这样的称赞,她也觉得满意。 「真是稀世罕作!」易夫人叹了又叹,如获珍宝似的一脸惊喜。 「夫人喜欢就好,」楚音若镇定如常地笑,「也不知比起宫中的画师,我这拙作如何?」 「宫中的画师哪里能与王妃相提并论?」易夫人看向易老板,「夫君,你说是不是?」 「王妃之神作,实在令草民大开眼界。」易老板连连颔首。 「夫君,既然王妃待妾身以厚爱,咱们也应该好好报答王妃才是。」易夫人倒也是知恩之人,当下提醒易老板道。 「对,对,」易老板果然很听老婆的话,立刻对楚音若施礼道:「王妃所托之事,易某定当尽力。」 「有劳费心。」楚音若莞尔地答。 所以,这一局,她算胜了吗?悄悄瞥见端泊鸢略显失落的神情,她心下颇有些得意。 端泊鸢以为凡事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她偏偏不让他如愿,否则,她怎么对得起另一个楚音若? 他以为他略施美男计,她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吗?他也太小瞧了她,也太高估了从前的那些虚情假意。 从今以后,她要一步一步,收复失地,为了另一个楚音若,也为了端泊容…… 第十一章   出其不意的吻 马车停在陵信王府门口,楚音若步下车来,跟随在一旁的崔管事似乎有话要对她讲,却yù言又止。 「管事今晚是住府里,还是回田庄去?」楚音若笑道:「天晚了,还是暂时在府里歇一晚吧。」 「贱内还在田庄等着小的用晚膳呢,小的还是赶回去的好。」 「你们伉俪情深,我也不好强留。」楚音若颔首,「如此管事就早些回去吧,趁着天色尚明。」 「王妃……」崔管事吞吞吐吐的,「有些话,本该瞒着王妃,但小的实在体恤王爷不易,还是想告诉王妃。」 「哦?」楚音若一怔,「到底何事?」 「王妃可知今天易老板为何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吗?」崔管事道。 「不就因为讨好了他夫人吗?」楚音若微笑。 「易老板毕竟是个生意人,再疼爱夫人也断不会在生意上的事随便。」崔管事道,「其实……王爷早答应了替他在江北开设米行,他这才同意咱们加入的。」 「什么?」楚音若不由错愕,「早答应了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爷早与他谈妥,也入宫请示了皇上的意思,十拿九稳了,才让小的安排他与王妃见面的。」崔管事道。 「怪不得比南王说可以助他开江北米行时,他脸上的神情如此古怪,」楚音若恍然大悟,「我当时还想,这位易老板好痴情,为了博夫人一笑,居然会舍弃端泊鸢这么大的利益,原来……」 呵,商人重利轻情,古今皆然,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一幅画就打动了对方?她该是有多幼稚才会以为自己本事比天大! 「但王妃的画作确实也替易老板找到了借口,回拒比南王。」崔管事道,「王爷做的是底下的功夫,王妃赢的却是面子,二者缺一不可。」 这算安慰她的话吗?原来,她费了半天的功夫,却比不上端泊容的巧心布局来得有效。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怨慰,反而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欣赏。她没料到他在背后有如此周全的谋虑,她终于看到了他隐藏的才干,这让她终于可以稍稍放心。 「王妃千万不要生气,」崔管事看她半天不语,误解了她的意思,「王爷实在是疼惜王妃,他知道王妃要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这稻米生意也是想贴补王府用度,再怎么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啊。」 「知道了。」楚音若维持表面平静,淡淡笑道:「你快回田庄去吧,多谢告知实情。」 「也不知这是否是小的多了嘴,」崔管事有些忐忑,「小的只是希望王妃与王爷能更和睦,所谓家和万事兴,还望王妃明白。」 说起来,她周围的好心人真多,闻遂公主也好,这些下人也罢,每一个人都希望她能与端泊容尽释前嫌。她到底是有多失败,竟把婚姻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人人怜悯。 也该是她反省一下的时候了…… 楚音若打听了端泊容此刻在书斋处理公务,便遣了红珊先回房中,独自往书斋走去。 此刻快到傍晚时分,是早春难得的晴天,斜晖温柔中带着一丝璀璨,连风也不觉得寒凉了。她在他窗下站了一站,欣赏了片刻橙红的天空,这才来到他的门前。 「王妃,王爷听说你回来了,正等着你呢。」书斋门前的侍卫道。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想必,她往这儿来的时候早有小厮通报了。这是他的府邸,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楚音若推开门,缓缓步入书斋,看到端泊容斜倚在软榻上,翻阅着公文。他今日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头发用一个小小的羊脂玉冠束成髻,只觉得通身清爽,看得她眼睛都舒服了。 「站着干么?」他眉也没有抬,却知道她在瞧他,如常道:「这里沏了茶,渴了就喝一盏。」 楚音若找了张椅子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浅饮着,一边继续端详他。 他腰间吊着常戴的玉佩,用天青色的缨络缠绕着,其中结垂着桃红的流苏,衬得这玉佩越发壁润可人,亦给一身素雅的他点缀了一抹亮丽,真是搭配得宜。 原来,他是如此高洁的美男子,彷佛山中兰草一般风雅脱俗。 「看来是好消息?」他忽然问道。 「王爷猜呢?」楚音若微微笑。 「王妃看来心情不错,想必是好消息。」他又问:「不过,王妃盯着本王瞧了又瞧,到底是为何?」 「妾身只是在看王爷身上的玉佩,」她不由得搪塞道,「这缨络打得不错,花色繁复鲜艳却不显俗气,难得。」 「薄姬的手艺。」端泊容道。 「什么?」楚音若一怔。 「缨络是薄姬打的,」他终于抬头看着她,「她平素就喜欢打缨络,房间里有一大匣子,本王也是随便挑了一个,想不到能得王妃称赞。」 一大匣子? 楚音若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把她自己都吓着了。 一个喜欢打缨络的女子,一个疑似比南王府细作的女子……会不会,薄姬就是从前端泊鸢喜欢过的那个青楼女子? 不,不,这薄姬本是县丞之女,怎会是青楼出身?但倘若端泊鸢买通了宗人府,为她伪造了一个身份呢? 可若是能买通宗人府,当初端泊鸢大可将她纳为妾了,又何必牺牲她为细作,委屈她到端泊容身边? 「王妃在想什么?」端泊容见她怔怔出神,倒是有些好奇,「一个缨络而已,王妃不会为了这个吃醋吧?」 「王爷今晚要在哪里用膳?」楚音若却道。 他眉一凝,有些不解其意,「怎么忽然就说到了用膳的事?」 「妾身替王爷说服了易老板,王爷今晚不该陪陪妾身吗?」楚音若噘唇道:「还要去薄妹妹房中用晚膳?」 「原是答应了她……」端泊容迟疑道,「还以为王妃不会关心本王在何处用膳呢,今儿这是怎么了?」 倘若,薄色真是端泊鸢的旧情人,那眼前这个男人可就危险了,不仅是细作的问题,还有戴绿帽子的可能…… 天啊,那也太可怜了,说不定薄姬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他的,端泊容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妾身希望王爷陪妾身用膳。」楚音若当即道,「请派小厮去告诉薄色妹妹,叫她今晚不要等了。」 「一顿晚膳而已,王妃也不必如此在意吧?」端泊容略觉得奇怪,「王妃今日好似有些反常。」 「王爷」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奴婢是薄夫人房中的长婷,奉夫人之命前来禀报王爷,晚膳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端泊容起身道,「你且先回去,本王稍后便到。」 长婷想必是被侍卫挡在了门外,见不到端泊容有些着急,但也无可奈何,答应了两声,便悻悻地去了。 楚音若听着她的脚步声远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王妃今天真有些奇怪呢,」端泊容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平素不见得如此在乎本王,更不曾如此小气,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觉得妾身不在乎你吗?」她侧眸,目光流转地瞧着他。 「平素看本王的神情,也不像今天。」端泊容道。 「哪有不同?」她掩饰道。 「王妃从没如此仔细地瞧过本王,」端泊容道,「方才仔细打量了本王良久,甚是用心,连本王玉佩上的缨络也留意到了,这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这话也太夸张,」楚音若尴尬地笑,「好像妾身从来不在乎王爷似的。」 「从前在御学堂,本王可是一直希望王妃能如此仔细地打量本王,」端泊容语气中忽然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还记得有一次,本王穿了一身新袍子,那是母妃为了给本王庆生特意用金丝织的,整个宫里的人都在瞧本王,夸赞那袍子漂亮……唯独王妃你,却连正眼也没看一下。」 原来,从前他是那般苦恋着她、渴望得到她的一个眼神吗?另一个她,可是真是幸福,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王爷今晚就陪妾身用膳吧,」楚音若轻轻道,「让妾身好好瞧瞧王爷,弥补一二。」 「改天吧。」这一次,他却摆起了架子,「本王既然已经答应了薄姬,也不好食言,毕竟她怀着身孕。」 「王爷王爷」门外,再度传来长婷的声音,「饭菜快凉了,夫人又催奴婢来请王爷。夫人说,王爷若忙于公务耽搁用膳,对身体实在不好,若是奴婢请不动王爷,她就要亲自前来。王爷,夫人身子不便,还望王爷体谅」 好个薄姬,居然敢来这一套!想必是听说她在这里,怕她争了宠,故意如此吧? 「看来,本王只能改天陪王妃用膳了。」端泊容当下对楚音若道。 其实,一顿晚膳而已,她也犯不着跟薄姬计较,但此刻的心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不甘愿,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想他离去。 因为害怕薄姬是细作,对他图谋不轨吗?不,她承认,其中大半原因,是出于……嫉妒。 没错,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自己。今天,莫名就想赖在他身边,跟他多说几句话,多看他几眼。或许因为他今天的打扮格外好看,或许因为,听了崔管事所言,莫名就对他心动。 「或许王妃愿意与本王一道去薄姬房中用膳?」他像是故意的,语调里有一种调侃似的味道。 去看他们秀恩爱吗?呵,她已经领教过了,才没有这么傻,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妾身有些乏了,想回房中歇息,」楚音若欠身道:「王爷自个儿去吧。」 「那好,本王就自个儿去了。」端泊容搁下公文,起身道,「王妃自便。」 「王爷」楚音若却忽然道,「王爷的衣衫坐得皱了,妾身替王爷理理吧。」 他一怔,没料到她竟如此体贴,但总觉得她像要搞什么鬼,目光里满溢警觉。 楚音若上前,轻轻抚平他的衣袖,又替他整了整衣襟。他离她这么近,一呼一吸皆在耳畔,他的体温像雾气一般氤氲缠绕着她,让她微微脸红。 其实他猜得没错,她的确在打鬼主意,否则哪里会这般好心……不过,脑海中的念头纵使放纵,真要化为现实,却让她裹足不前,缺了那关键的勇气。 然而,她知道,只有这一刻,唯有这一刻能为之,机会稍纵即逝。 「怎么了?」他似乎发现她全身在发抖,凝眸问道:「王妃可是不舒服?」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每一次,当她凝视他的双眸,便彷佛有电流划过全身,虽然令她颤栗,也能在失了神志的境况下,平添一股勇气。 此刻,她需要这种勇气。 她猛然踮起脚,凑到他的颊边……吻了一吻。 耶。这就是她想干的亲他一下。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如隔长河,或似笼轻纱,关键的一步,谁也不肯先踏过界限,所以,才会这样若即若离,相互猜测,举棋不定。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就让她来吧。反正,一个kiss也不算什么,在她的时代,抱抱亲亲都是家常便饭。 今天她唇上的胭脂颜色艳丽,印在他的颊上,能看到明显的痕迹,呵呵,想必,一会儿薄色要吃醋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端泊容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之后,他僵着的身子才微微动弹了一下,哑声问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吗?」楚音若若无其事地道,「妾身以为,夫妻之间,这很寻常……」 话未落音,她忽然被一股蛮力拖入他的怀中,只见他双臂倏忽收紧,牢牢环绕着她,她的脸蛋被迫撞到了他的胸膛。 「夫妻之间,这很寻常?」他反问,带着讽刺的语气,又像是在勉强压抑喜意。 而后,她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托起下巴,灼热的气息覆盖下来,她的唇舌瞬间被他掠夺,不可抗拒…… 说起来,这还是她的初吻呢。 楚音若本以为自己凭着看过一些色情电影就能驾轻就熟,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他这个有经验的老手。他一下下就反客为主,易守为攻,弄得她措手不及,甘拜下风。 原来,接吻是这个样子的,这般缠绵旖旎……她那番照本宣科,生搬硬套,终究还是少了技巧,失了情趣。 「寻常吗?」他半晌才放开她,在微微的喘息中,轻笑地问道。 「妾身……」楚音若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微弱,「妾身告退。」 「告退?」他眉一拧,一把拦住她,「就这样?」 那他还想怎样?初吻都被他掠夺个精光,再干柴烈火下去,那画面不敢想象…… 「王爷不是急着要去陪薄姬用晚膳吗?」楚音若道,「都催了好几次了,想必,薄姬等急了。」 「其实,」他忽然意味深长地道,眼中似有一片星海,「本王可以不去的。」 「王爷……不怕食言?」她却退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 「就算是食言,有什么所谓?」他反问道。 天啊,她真不该玩火,勾起了男人的yù望,却指望能全身而退?她太高估了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也高估了他的自制力…… 「薄色妹妹还怀着身孕呢,」她胡乱找了块挡箭牌,「妾身不想刺激她,上次已经惹得她小产了,这次再有什么事……妾身可担不起这罪名!」 他沉默,双眸一直紧盯着她,彷佛要把她看透,让她即使穿了这么多层衣衫,也像是要被他的目光剥光了似的。 「这个借口不错。」他终于道:「今天就暂且由着你,明儿下了早朝,本王再找王妃好好理论理论。」 理论什么?男女之事,有什么好理论的?他这措辞可真是……委婉。 不过,她该感谢他这片刻的松动,让她有机会落荒而逃。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恶作剧般的小挑逗,在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显得这般可笑,不仅下场狼狈,还落得心有余悸。 她不敢了……再也不敢这样了…… 一整个晚上,楚音若都不曾入眠,总是情不自禁在回味那个吻…… 她真的太没出息了,不过一个吻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可那是她的初吻啊,就算多想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 而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厉害,好像心尖落着一只蜜蜂,不停地掮着翅子,要掀起一场飓风。 他的体温,他的身形,他的胸膛,他亲吻她时的气息……像烟雾一般缠绕着她,结出一个白色的茧子,将她裹成了无法喘息的蛹。她觉得,自己就要沉沦在这个深渊里,这里花草蔓延,水光潋滩,纵使明知是幻境,也难以自拔。 他说,下了早朝,便回来找她「理论」……他是随便说一说的,还是当真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有什么可跟他理论的,也没指望他说的话能算数,但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好,心里便一直在盼望。 「红珊」过了晌午,端泊容还未见归来,楚音若忍不住道:「你到大门口去候着,王爷若回来了,给我报个信。」 「王妃这是怎么了?」红珊不由笑问,「什么时候这般关心王爷了?」 「我有事要与他商量,」楚音若道:「昨儿说好的,也不知他是否忘了……你若远远地看到他回来,不要声张,速回来告诉我便是。」 「奴婢知道了。」红珊忍不住笑了笑,快步而去。 双宁上前替楚音若沏茶,提议道:「王妃可要多添些胭脂水粉?昨儿晚上王妃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眼下青了一圈呢。」 「有吗?」她连忙照了照镜子,平时她也不太讲究,今天倒格外注重自己的容貌,可惜这古代的化妆品种类太少,连睫毛膏也没有,再打扮也是有限。 「奴婢替王妃再添一些吧,」双宁说着,便打开了脂粉盒子,开始往她脸上涂涂抹抹,「其实王妃平素的气色是极好的,那薄姬比王妃略年轻些,看上去,倒像是长了三岁。」 「我记得是差一岁?」楚音若随口说。 「说是差一岁,其实也不过差几个月而已,她二十有二。」双宁答道。 这么说,另一个楚音若今年二十三?怎么这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老了? 不对,另一个楚音若不是去年才出嫁的吗?二十二岁才出阁,这在古代简直不可思议吧? 「我也嫁得太晚了!」楚音若忍不住叫道。 「王妃还说呢,之前太师与郡主总劝王妃快些出阁,王妃都推说年纪小,」双宁道,「后来与王爷订了亲,又不情不愿耽误了好一阵子,否则……现在孩子都该会念诗了。」 哦,原来是她自己作孽,那也怪不得别人。 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忆起,原来她和在萧国的另一个她年纪其实是一样的。果然是平行空间,连年纪都一模一样,是上天注定如此。 所以,她遇见端泊容,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假如她一直待在现代,会不会遇见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有钱有权?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暗恋着她? 或许真的遇到了现代的他,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或许,会换作是她对他的一场苦恋,来弥补平行空间里,她对他的亏欠。 所以,此刻的她,如此幸运,她得好好珍惜。 「王妃王妃」门外传来红珊的声音,没一会儿,那丫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知道了。」楚音若立刻有些紧张,「别大呼小叫的。」 「王妃要不要现在去见王爷?」红珊问。 去见他?说好了,是他来见她的。这么忙不迭地跑出去,岂不是太不矜持,伤了面子? 「不必了,」楚音若道,「他若记得,自然会来。你们都去忙别的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红珊与双宁对视一眼,彷佛明白她害羞的心情,偷偷莞尔,掩门去了。 楚音若坐在镜前,端详了自己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太满意。奇怪,她平时对外貌并不会这样在乎,也因为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颇为自信,但今天总是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害怕见人。 「启禀王妃,王爷来了」门外,又传来红珊的声音。 楚音若心尖一颤,连指尖似乎都有些发抖。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自个儿进去找王妃说说话。」确是端泊容的声音。 楚音若站起来,想上前迎他,脚却似动弹不得,僵在原处,而端泊容已经兀自推了门进来。 「王爷。」她只得垂眸地向他施礼道。 「王妃等我等了很久?」端泊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王爷何出此言?」楚音若装傻。 「方才在大门口,我老远便看见红珊在那儿守着,一见我进了垂花门,便飞快往回跑。」端泊容道,「难道不是你吩咐她去的?」 「原来红珊是去等王爷回府了?」楚音若只怕面子上挂不住,抵死也不想承认,「妾身还说呢,这丫头大晌午的到哪儿去了。」 「怎么,原来是她自作主张?」他挑挑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那丫头……一向忠心得很,」楚音若支吾道:「看到王爷最近一回府就往薄色妹妹那儿去,她大概是心里着急。王爷也知道,主子若不得宠,底下的丫头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哦,原来如此。」端泊容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王妃知道我今日来你房中,所为何事?」 「何……何事?」他每挪动一步,她就觉得像有巨大的压力向她逼近,逼得她脸红心慌,不能自已。 「王妃不知?」他故意反问。 「妾身……」她抿了抿唇,「还望王爷明示……」 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盯着她,昨日那种感觉再度来袭,他的呼吸、体香温度,笼在她四周,云缠雾绕,将她层层包覆,无路可逃。 「今日早朝,」他忽然道,「父皇忽然说起踏春之事,特许宫中嫔妃、皇室女眷于春分随驾前往枫丘观赏京郊美景,命我负责此行之防务。」 枫丘?怎么又是这个名字?楚音若蹙了蹙眉。 那日端泊鸢才约她到枫丘一见,今天萧皇就说要去枫丘踏春,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听说,此次踏春是泊鸢向父皇提议的。」端泊容意味深长地道,「看来,泊鸢很怀念那个地方啊。」 「枫丘什么模样,妾身都不太记得了。」楚音若连忙掩饰道,「也就在御学堂的时候去过。」 「对啊,那次想必令王妃终生难忘吧?」端泊容的目光如箭,彷佛要扎进她的心底。 他在吃醋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亏了他斤斤计较。 「王爷不提,妾身都快记不起来了。」楚音若虚尬地笑道。 「此次去枫丘故地重游,王妃自然什么都能想起来。」端泊容眉宇间有着隐隐的愠色。 「话说枫丘为什么要叫枫丘啊?」楚音若只得岔开话题,以免他纠结于此,「有很多枫树吗?」 「枫树不得见多,倒是有许多梨树。」端泊容抬眸瞧着她,「春天,正是梨花缤纷之时,王妃想必很期盼那番美景吧?」 好吧,她想起来了,她跟端泊鸢在什么梨树林里过了夜,第二天被他撞个正着……这样说来,好像被他捉jiān在床似的……其实应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古代人那保守的xìng格,另一个楚音若又是大家闺秀,能跟端泊鸢牵牵手、亲一亲,就已经不得了了。 「过两日就动身去枫丘了,王妃好好准备准备。」他似乎不愿再谈及过去,冷冷道,「本王先去薄姬房中瞧瞧她。」 「薄色妹妹想必是不能同行的,要独自留在府中,难为她冷清。」楚音若嚅唇道。 「所以,本王更该去宽慰她。」端泊容答道,转身要离去。 所以,他就这样走了?她盼了他半日,本来还指望能继续昨日的缠绵旖旎……但他就这样三言两语,把这番对话了结了? 楚音若一颗心顿时冷了下来,昨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是午后轻洒的一场春雨,太阳一出来,便蒸发殆尽。 「恭送王爷。」她垂眸,屈膝施礼道。 他亦没有再说什么,一阵沉默之后,她听到推门而去的声音。虽然只是门「砰」的一下,但她的心尖却像被什么狠狠撞到了似的,不由得一阵疼痛。 她真不该在这场游戏里付诸什么真情,越是憧憬,越是灰心,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却已泥足深陷,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第十二章   王爷妒火中烧 话说,这里为什么叫做枫丘呢?走了这半日,半株枫树也不曾见。 然而,却像端泊容所说的,这里到处栽满了梨花,在春意盎然中嫣然一片粉色,越发勾起春情萌动。怪不得这么多女子喜欢到这里来踏青。 听闻从前枫丘是历代萧皇围猎之地,然而近年来因为有了新的狩猎之地,这里便渐渐废弃了,反而因为风景秀美,成为了皇亲贵胄的游玩之地。不过,几个营地倒也是现成的,地势安全得很,扎了帐篷便可放心在此小住数日。 楚音若本以为闻遂公主也会一同前来,然而听闻驸马感染风寒,她要留在府中照顾夫君,想必这次是见不着了。而端泊容负责防务,一大早便忙前忙后,连跟她说话的功夫也没有,这让楚音若倍感无聊。 吃了午饭,楚音若打算去林中走走,她嘱咐双宁留下来打扫帐篷,让红珊一人陪着她闲逛。 此时已是春分时节,天气回暖,林中梨花开得正俏,花树一路斜立,缠绕一条明澈小溪,溪水花影jiāo相辉映,美不胜收。 然而,虽说明日高照,但毕竟还是早春时节,一阵风来,楚音若颤了一颤,她今天穿得单薄了些。 「王妃可觉得冷?」红珊在一旁道,「不如奴婢回去取件斗篷来吧?」 其实,楚音若觉得自己身子也没那么弱,支撑一下即可,但难得有逍遥自在的时光,她也不想红珊老是跟着,于是点了点头。 一时间,红珊转身去了,她独自一人站在梨花树下,看着阳光从花隙中落下来,只觉得有片刻的惬意。 忽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红珊回来了,但待回眸望去,却见一个令她愕然的身影。 端泊鸢? 他为何在此?而且,只身一人,并无随侍。 「音若,你总算来了。」只听,端泊鸢对她浅笑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总算来了? 她蹙了蹙眉,正想问他为何在此,忽然一片花瓣拂过她的面颊,她才忆起,这里是梨林所在,难道……就是当年她与端泊鸢订情的地方? 「我看你进了林子,又打发了红珊回去,」端泊鸢继而道,「我想,你是在等我吧?」 这小子也未免太自信了吧?不过,谁让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呢?她恰巧来到这里,恰巧身边也没人,难怪他会误会…… 「王爷到底有什么话?一次讲个明白吧,」楚音若真是赖得跟他纠缠,「总是这般,不太好吧?」 「音若,你什么时候会画画了?」他冷不防地道,「那日在添福楼,看你画功那般独特,着实令我吃惊。」 「我……怎么就不会画画了?」楚音若心中一怔,连忙掩饰道:「好歹是上过御学堂的,公主们的同窗,琴棋书画就一点也不会?王爷也太小瞧我了。」 「小时候你最讨厌画画了,每次师傅派下来的功课都是我代劳的,还记得吗?」他的眼神令人琢磨不透。 「小时候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楚音若道,「就像小时候不喜欢的人,现在未必不会喜欢一样。」 「你是说二哥吗?」端泊鸢似笑非笑,「所以,你现在是真的喜欢上二哥了?」 她觉得,是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以免他再做无谓的幻想,徒增麻烦。 「不错,」楚音若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无比,「我是喜欢上泊容了这辈子,嫁夫从夫,至死不渝。」 端泊鸢凝视着她,她不知道这眼神中,到底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意味,只觉得像幽潭一般,令她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发现,为什么自己不会喜欢上端泊鸢,他虽然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却是一双空洞的眼睛,如宇宙中的黑洞,让她有些害怕。 而端泊容却不同,虽然他并不常笑,表面冷淡似冰,但他的眸子里时常能让她感受到温泉水般的温暖。冷淡只是他身为王爷所必要的伪装,他实在是一个好人…… 「我明白了。」端泊鸢突然轻叹一口气,「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必不会再痴缠于你。音若,你可放心。」 他的语气这般可怜,她若心软一些,大概会被打动。然而,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任凭眼前这段旧情再缠绵,都与她无关了。 「音若」端泊鸢倏忽伸出手来,趁她不备,出乎意料地握住了她的皓腕。 她一惊,本能地往后一退,然而他力道虽然不大,却也一时无法挣脱。 「别动,」他柔声道,「让我握握你的手,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可好?」 他几乎是哀求的口吻,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假如,现在她表现得太过无情,他一定会怀疑吧?还是不要露出破绽的好,稳妥起见,就让他放肆一回好了。 不就是握个手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握就握了…… 「我送你的羊脂玉镯子呢?」端泊鸢却问道,「是再也不戴了吗?」 「啊?」什么羊脂玉镯子?她见都没见过…… 「也对,你现在身为陵信王妃,什么镯子没有,」端泊鸢涩笑道,「大概也不稀罕那个了。」 「你也知我现在身为陵信王妃,从前的许多东西,都不便再戴了。」楚音若连忙接着他的话由道,「改天寻出来,还给你吧。」 「那倒也不必。」端泊鸢道,「一只镯子而已,搁就搁着吧。」 好吧,既然他不再追究,她也不便再多语。不过究竟是什么镯子呢?改天一定要在首饰盒里好好寻一寻,否则终究让她不太踏实…… 楚音若回到帐篷的时候,却见红珊和双宁站在帐篷门口,神情颇有些古怪。 「你这丫头,说好取斗篷的,却去了这半日,」楚音若笑着对红珊道,「本王妃可等不及你了,就自个儿回来了。」 「王妃……」红珊支吾道,「王爷……王爷在里边呢。」 「王爷?」楚音若不由眉心一蹙,「王爷不是负责防务去了吗?」 「说是要等王妃回来,像有什么大事要与王妃商量。」双宁答道。 「知道了,」楚音若心下不由乱跳,「你们忙去吧,我跟王爷单独说说话。」 红珊和双宁颔首,一并去篝火旁烧水,楚音若定了定神,方才步入帐篷里。 四周静悄悄的,虽是白昼,帐篷里却一片昏暗,楚音若过了好半晌,才看清端泊容正半靠在她的卧榻上,像是睡着了,又像只是在闭目养神。 她缓步上前,悄悄端详他,每一次看到他这沉睡的模样,都觉得俊美无比,而且显得特别纯净无害,像个乖宝宝,让她实在想偷偷亲他一口。 他和衣而卧,也不知会不会冷,楚音若怕他着凉了,顺手拿了一条球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他的身上,但微微一动,他便醒了,半睁开眸子,眯眼瞧着她。 「王爷」楚音若微微脸红地唤道。 还好他没有看到她方才花痴的模样,否则多丢脸啊。 「你到哪儿去了?」他问道。 「妾身……到林子里走了走。」楚音若答道。 「看到梨花了?」他抬眉问。 「梨花满林子都是啊。」她笑道。 他这话什么意思?意有所指吗?希望只是她做贼心虚…… 「林子里还有谁?」他却道。 原来,不是她想得太多,终究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意味荣长的。 「不过……是恰巧遇上了比南王。」她答道。 「恰巧?」他反问:「真是恰巧吗?」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总不肯耐心听她解释呢? 「王爷在怀疑什么?」楚音若颇有些委屈,「难不成以为我还是跟比南王约好的?」 「梨花树下,不就是你们当年的定情之地吗?」他冷笑,「只怕不必约,自然心有灵犀前去一见。」 这……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吗?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认定她出轨了? 「王爷既然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楚音若赌气道,「不错,就是约好的,若不是为了见他,这枫丘我还不愿意来呢!」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端泊容抿了抿唇,「难为王妃憋屈了这么久,为何不早告诉本王?本王一向大方,或许就赠你一纸休书,让你去与心上人团聚了。」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傻?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气话,他听不出来吗? 「那王爷就休了我好了!」楚音若一急起来,也是个倔脾气,怎么样也不肯认输。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们?」他一把擒住她的腕,几乎要弄疼了她。 「王爷不是说自己一向大方吗?」楚音若越发生气,「怎么,要出尔反尔?」 他眉心抽动了一下,彷佛她这话刺中了他心尖最脆弱的地方,忽然,他一个翻身,将她狠狠地压在榻上,两道凌厉的目光shè入她的眼中。 「出尔反尔又如何?」他低声道,「对付红杏出墙的女人,就该如此!」 说话之间,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他的吻便覆盖而下,灼热的、激烈如火的怒气,将她整个人包围,让她无处可逃。 楚音若瞪大眼睛,没料到他会如此出其不意,她的双手狠狠地抵住他的肩膀,试图躲闪,不让他为所yù为,然而他的力道如此强大,非她可以抗拒。 冷不防的,像是有一道电流穿过她的全身,让她在颤抖中也无从抵抗,他的进攻越发猛烈,蛮横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只得放弃最后的挣扎。 好吧……不过就是接个吻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她不是也很怀念他的吻吗? 「唔」但他实在弄得她很不舒服,她不由呻吟了一下。 他怔住,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然而也不甘愿就此放过她,于是收敛了力道,唇舌变得轻柔了许多,平添了一丝缠绵的味道。 楚音若忽然有一丝心酸,她与他之间,原来离得这么近,也这么远。她本爱着他,他亦眷恋着她,但却隔着陌生的时空,隔着这许多人和事……纵使情真意切,到底难以相守。 唯有这片刻,他抱着她,她亦拥有他。 这样想着,她便完全放弃了反抗,唇舌变得绵软,尝试与缓缓他纠缠,周围的一切,彷佛在顷刻间滋生出甜蜜与旖旎,像是夜晚的露水在呢喃。 端泊容微微蹙眉,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彷佛有些诧异,但随后便是微微的惊喜,他的吻,由初时的霜道渐渐变为宠溺,带着她一起沉沦……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楚音若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衣襟已经散乱,露出白晰的胸脯,他的吻依旧延绵不绝,由她的唇上,蔓延到她的颈上,胸上。 「啊」楚音若低叫了一声,因为她感到他正停留在她胸口最敏感的地方,轻啮吮吸着花蕾微红处,如蜂吮蜜。 不是……就亲了下嘴唇而已吗?他怎么这般放肆? 「泊鸢也吻过这里吗?」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嫉妒的神情,又开始拷问她。 「你也吻过薄姬的这里吗?」这一次,楚音若没那么好欺负,反问道。 「那是自然。」他忽然笑了,笑得邪魅惑人。 「那你有什么资格吃醋?」楚音若觉得肺里像有什么要立刻zhà开似的,「凭什么管我?」 「薄姬是我的侍妾,」他故意逗她一般地道,「我从她身上学会了男女之事,每个皇子都有侍妾,都是如此的,他们的王妃都不曾介意过啊。」 「我介意!」楚音若狠狠瞪着他,「我就介意!」 「那说明你在乎我,」端泊容一副十分满意的表情,「说明,你比别的王妃更在乎你的夫君。」 「在乎个鬼!」楚音若执意不承认,「只说明我在乎公平!」 「公平?」他的手越发不老实,深探到她的衣内,「上次你给我用了宕春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要说公平,我是否也该给你用一次yào?」 「什么?」她楞住,没想到他竟如此丧心病狂…… 「yào丸我带来了,」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白色小瓷瓶,「要吃一颗吗?」 「端泊容,你休想!」楚音若意识到自己应该反抗,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已被他牢牢控制,避无可避。 「嘘」他像在安慰她,「吃一颗,吃一颗会舒服一点。」 这个色魔,不会打算现在就把她吃干抹净了吧?说好只是接个吻而已的呢? 「天都还没黑呢!」她连忙道。 「那要等到天黑吗?」他笑容越甚,「也好啊,本王有耐心。」 所以,他今天是不打算过放她了吗?她该怎样应付这样的局面?虽说从前也看过几部色情电影,但毕竟实战经验不足,她只懂得纸上谈兵而已…… 「不愿吃吗?」他从瓶中倒出一颗红丸,「我陪你一起吃,如何?」 什么?他在说什么? 楞怔之中,只见他将红丸塞入自己的口中,随后,他的深吻再度封住了她的唇…… 「我们两人,一人一半。」只听,他低哑地道。 像是有一团火苗在她嘴里融化开了似的,坠入她的小腹,燃烧了她的全身,让她仅存的理智在瞬息之间崩塌,只觉与他一同跌落万丈深渊亦甘之若饴…… 端泊鸢穿过林间小径,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山路幽僻处。车夫看到他,默默躬身施了礼,他点点头,径直走过去,掀开帘子,跳上了车。 车内,薄色正含着一颗话梅,懒洋洋地斜倚着。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本来清丽的脸庞有些胖了,气色似乎不佳。 端泊鸢浅浅一笑,伸手去摸她的小腹,低声道:「孩子这几日可乖巧?」 「还说呢,」薄色似乎心中有怒,将端泊鸢的手一把推开,「昨天晚上这孩子折腾了我半宿,今天他父王又把我唤到这崎岖的鬼地方来,马车颠簸了半日,我肚里的酸水全吐出来了。」 「没办法啊,想念你们母子了啊,」端泊鸢凑上前去,将她拉入怀中柔声安慰,「若不是这会儿得空,怕是又要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了。」 「就不怕别人看见我?」薄色挑眉睨着他,「这可是枫丘!」 「没人会想到,陵信王府的薄夫人会到这儿来,」端泊鸢笑道,「越是热闹的地方,越容易让人忽略。」 「别拿话哄我,」薄色冷冷道,「忙不迭地唤我来,肯定有什么事!断不会是想我这么简单!」 「最近可曾为孩子去庙里上香祈福?」端泊鸢忽然问道。 「还不曾。」薄色疑惑地问,「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要去祈福的话,不如就去水沁庵吧。」端泊鸢答道。 「水沁庵?」薄色听到这敏感的三个字,越发不解,「那不是楚音若修行过的地方吗?为什么偏要去那儿?」 「就是想打听打听,她在庵中那半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端泊鸢沉吟道,「怎么会变得跟从前完全不同了……」 「哪里不同?」薄色努嘴,「人家不大理踩你了,就是不同了?」 「按说,是端泊容把她打发到庵里去的,冷淡了她那半年,她该恨端泊容才对,」端泊鸢摇摇头,「怎么反倒疏远起我来?」 「人家在庵中半年,你有去探望她吗?」薄色讽笑道,「也怪不得她怨你。」 「不对,不太对……」端泊鸢狐疑道,「她从前也不喜欢画画,这半年不见,画功大有长进,而且十分奇特……」 「在庵中无事,所以练习画作打发时间呗。」薄色道,「就像我喜欢打缨络一样。」 「我送她的羊脂玉镯子,今天也发现她褪下来了。」端泊鸢又道。 「旧情郎送的东西,当然要褪下来,否则被夫君发现那还得了?」薄色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那镯子是她从小戴着的,人长大了,手腕也变得粗了,镯口卡着,就算想褪下来也没那么容易。」端泊鸢执意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好了,说到底,王爷还是很在意她。」薄色面带醋意,「好吧,妾身得空便去打听,王爷满意了吧?」 「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要替我奔波。」端泊鸢再度搂着她,「等事情了了,他日我登上皇位,便立你为后。」 「立我为后?」薄色只当是一个笑话,「王爷又在诓我,连个小小的王府侍妾,王爷都许不了我,还得看闻遂公主的脸色,他日如何立我为后?」 「他日我登上帝位,皇姊自然是管不了我的,」端泊鸢道,「不比现在,一切得步步为营。」 「算了吧,」薄色叹一口气,「王爷若是早有此心,当年令宗人府私改我官籍的时候,大可偷偷纳我在府里,也不会遣我委身陵信王处。」 「当年皇姊已经见过你,断是不能再留你在府里了,」端泊鸢道,「把你送给二哥,你当我舍得?只是,我身边就没一个可信任的人能依赖,除了你……」 「好了,当年的事,我也不想再唠叨,总之,是我命不好罢了。」她沉下脸来,显然动了怒。 端泊鸢凝视她良久,冷不防地道:「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二哥了吧?」 「什么?」薄色一怔。 「最近看你xìng子越发急躁,说话之间颇不耐烦,」端泊鸢一张俊颜骤然变得yīn沉,「该不会是打定主意从此就做二哥的侧妃,再不回到我身边来了吧?」 「王爷说什么呢?」薄色有些恼火,「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这迟早也瞒不住的事……除了为王爷夺下江山,我还能有异心不成?」 「或许是我多心了,」端泊鸢道,「只觉得这些日子,我俩疏远了不少。」 「陵信王那个人,眼睛里除了楚音若还有谁?」薄色咬唇道,「我伺候他这些年,也不过三、四个月才碰我一次,从前与我一同入府的余姬就更少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 「好歹也算是有几次,」端泊鸢不由笑了,「否则这孩子也赖不到他头上。」 「头一次月信没来,幸亏那时楚音若推延婚期,他心情不佳,我劝了他几杯酒,他意乱情迷了。」薄色语调中平添了一丝苦,「第二次是他悄悄去水沁庵探望楚音若,大概见着了人家却又不敢露面,回到府中拿我宣泄罢了。也对,好歹有这两次,否则这孩子,还有上次流掉的那个……就真不好jiāo代了。」 「也是难为你了。」端泊鸢伸手轻揉她的长发,「从今往后,我断不会再说刚才那般的话,惹你不快。」 「王爷知道妾身委屈便好,」薄色贴近他的胸膛,「妾身也不指望他日能为后为妃,只盼王爷早登帝位,能给我们母子留个立足之地,此生足矣。」 「你放心,」端泊鸢道,「宫中至少会有你一席之地。」 薄色沉默片刻,问道:「那楚音若呢?将来新皇的宫中,是否也会有她一席之地?」 端泊鸢亦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方答道:「我与她自幼相识,若她待我之心如初,我也会怜她三分,只怕如今,她已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王爷放心,我自会去水沁庵打听。」薄色彷佛是心软了,终于答应道。 端泊鸢笑了笑,笑中带着黑夜般的yīn沉,这抹yīn沉掩在日暮下,不为任何人察觉。 第十三章   受命和皇子比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音若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地,如同又掉进了时空的漩涡一般。 然而,她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冷,身畔有什么牢牢包覆着她,温暖的、坚实的,让她打从心底滋生出一股安全感,像安居在巢中的燕儿。 她抬头,看到一双眸子正凝望着她,哪怕在黑暗中,也如星星般温柔熠亮,像是帐篷里点着一盏暖色调的灯,瞬间从早春来到初夏的感觉。 她这忆起沉睡之前,她和这眸子的主人做了多么羞耻的事……比色情电影更加色情,她简直堪比AV女优。 她记得,在宕春丸的yào力之下,她如何对他百般主动,甚至骑坐在他的腰间,他的手臂摇动着她的纤腰,似乎整个人都探入她身体的最深处,要将她撕裂了一般。 那一刻,她体验到了极致的痛楚与欢乐,像是被抛入云端,又堕下深渊。可是无论到哪里,她都愿意随他,至死不渝…… 「醒了?」端泊容对她低声道。 「你是早就醒了,还是一直没睡?」他这般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我一直浅眠。」他轻轻啄了啄她的额头,哑声笑道:「这一下午,就更睡不着了。」 楚音若也不由得笑了,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得他更紧。如果可以,她就想这样一直依偎着他,什么也不做,懒洋洋的,无比舒心。 「一会儿叫她们把热水抬进来,给你好好泡个澡,」他在她的耳边道,「疼不疼?」 「还好……」她不由满脸羞红,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埋得低低的。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丝酸酸的滋味掠过心头,不由努嘴道,「你跟薄姬……也是如此吗?」 「怎么又盘问这个?」端泊容笑意变浓,「还以为你会忘了。」 「她都有孕了。」所以,他们俩的房事……更激烈吗? 「有孕不过是她运气好,」他双臂收紧,彷佛怕她一气之下要逃跑似的,「照这样下去,很快王妃你也会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孕的。说不定,已经有了。」 「呸!」他平素道貌岸然的,想不到在床上还挺懂得甜言蜜语。 「一会儿梳洗好了,得去母妃那儿一趟,」他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还想着要这般跟你待上一整晚的。」 「怎么,母妃传我们去吗?」楚音若一怔。 「嗯,传了好一阵子了,我说你在午睡,得耽搁片刻。」他答道。 「好一阵子了?」楚音若惊得撑起身子,「母妃会生气吧?」 「就让她老人家等一等吧,」他倒是不疾不徐地道,「没什么比得上让我的王妃好好休息更打紧的。」 他不是很怕雅贵妃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了她,对一切都无所谓吗?呵,所谓为了一个女人烽火连天戏诸侯,从此君王不早朝,便是如此吧?那她岂不成红颜祸水了? 原来,当一个红颜祸水的感觉是这样好,就算像杨贵妃被令自缢在马嵬坡,她想自己也会甘愿。 「还是快些吧,」但她始终还是舍不得他为了自己得罪雅贵妃,「我睡得够了,现下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不累吗?」他坏笑,「那晚上还可以让你再累一次?」 楚音若嗔笑打了他一下,当下唤了红珊与双宁进来,为她沐浴更衣,打扮得当后,匆匆与端泊容往雅贵妃的帐篷里去。 雅贵妃正在用晚膳,听声音像是跟谁谈笑着。楚音若迈入帐中,不由一怔没料到,永明郡主竟然也在席间。 「母亲?」楚音若惊讶地唤道,「你怎么……来了?」 「本宫闲得无聊,想着永明郡主也好久不见了,正值枫丘春光正好,特邀郡主前来踏青。」雅贵妃道。 「音若,」永明郡主起身道,「你这孩子,怎么来得这般迟?我才到这儿,娘娘便唤人去传你了,为何现在才来?」 「我……」楚音若看了端泊容一眼。 「方才音若在午睡,」端泊容立刻代答道,「小婿怜她近日辛苦,不忍唤醒她,还望岳母大人见谅。」 「王爷这么说便是客气了,」永明郡主连忙道,「原来是王爷体恤音若,那真是音若的福气了。」 帐内烛火通明,永明郡主的目光忽然落在楚音若的脖子上,脸色不由微微一凝。很显然的,雅贵妃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异样,眸中闪现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楚音若恍然忆起,自己脖子上斑斑点点,都是端泊容使坏留下的吻痕……糟糕,不会恰巧就这般被两个长辈瞧见了吧? 两个长辈果然只一眼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当下相视一笑,颇为满意的样子。 「泊容会疼媳fù了,本宫心中甚慰。」雅贵妃笑着颔首道:「来,泊容,快让你媳fù坐下,不是说她近日辛苦吗?也别累着了。」 这话说得楚音若两颊越发滚烫,简直就想找个地洞躲起来。端泊容依旧那般不紧不慢的模样,从从容容拉着她坐到席间,还给她斟了一杯甜酒。 「郡主,你现下可以放心了吗?」雅贵妃对永明郡主道,「他们小两口和睦了,你我心中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 「真是没想到,」永明郡主高兴得阖不拢嘴,「本来还想着要再劝一劝他们两个,不料自己倒和睦起来了。」 「母亲,父亲近日可好?」楚音若连忙岔开话题。 「好,好,」永明郡主连声答道,「话说今日你父亲让我前来也是为着一桩大事。」 「大事?」不是说是雅贵妃邀她来踏青的么? 永明郡主与雅贵妃又对视了一眼,待雅贵妃点了点头,永明郡主方道:「前日你父亲与我商量,也是时候该为着立后之事上书皇上了。」 「立后?」不只楚音若诧异,端泊容也是一脸意外。 「母妃,」端泊容疑惑地道,「此时提议立后,是否时机不够成熟?」 「本宫知道,近日皇上与本宫生隙,特别是盈月璧一案后,大大折损了皇上与本宫的恩情。」雅贵妃轻叹一口气,「但楚太师却以为,此刻却是良机。」 「哦?」楚音若不解,「为何呢?」 「一来,皇上因为盈月璧之事,对贵妃娘娘怀有愧疚之意,」永明郡主代为答道:「二来,陵信王府妾室有孕,虽不是正妃所出,但好歹皇裔有后,皇上心中想必正是高兴。」 「泊容,你与泊鸢同受皇上器重,都是太子的备选之一,」雅贵妃解释,「从前,碍着先皇后的缘故,泊鸢比你有胜算,但现在先皇后去世多年,娘家势力在朝中已经瓦解,而且泊鸢一直未娶正妃,两个妾室腹中亦无动静皇上常说,要先齐家再治国,泊鸢在皇上眼中,显然不够稳重。」 「若是贵妃娘娘能够封后,陵信王爷登上太子之位,也是迟早的事。」永明郡主接口,「不过,此事还需有助力,音若,这倒要指望你了。」 「我?」楚音若在一旁听着,半懂不懂,这瞬间更是懵了。 「皇上听说音若想做生意,不由对此事颇感兴趣,」雅贵妃道,「皇上一直认为,女子的相夫之术,不仅在闺中小事上,更要实实在在能够有助夫君的前途,才是真正的贤德。皇上一直那般怀念先皇后,也是因为先皇后助他良多。所以,皇上听闻了音若你的打算,便甚是欣赏。」 「女儿,你可得争气,把这生意做好,」永明郡主道:「如此皇上会觉得陵信王府一派详和美满,贵妃娘娘封后之事,便更有把握了。」 「本宫若能凤仪天下,泊容的太子之位,也是囊中之物了。」雅贵妃微微而笑。 等等,等等,楚音若整个人都呆了这番话说得她云里雾里的,她只是想赚点银子而已,怎么就关系到什么封后,什么立太子……她可没想担这么大的责任! 「明日皇上要单独召见音若呢,」雅贵妃又道,「音若,到时候好好说话,皇上心中欢喜了,一切就都顺遂了。」 单独……召见她?楚音若不由瞪大眼睛。虽然吧,她自认为还算比较会讨长辈欢心,但萧皇那个心思诡谲的老头子,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万一她行错一步,说错半个字,岂不会连累了端泊容? 「音若打小就很得父皇喜欢,」端泊容似乎看到她隐隐发白的脸色,上前暗暗拉了拉她的手道,「母妃放心,音若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他真对她有信心吗?可惜,她现在心中如有鼓在敲打个不停……生平第一次,她如此害怕,就算是她踏错了时空,变换了身份,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充满了恐惧。 她越是爱他,想为他做得更多,就越是忐忑不安。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便是如此吧? 萧皇上了年纪以后就不太狩猎了,但总会在晴天的下午,到靶场shè箭。 shè箭时,他不喜嫔妃在旁,只会让羽林军统领陪他练练手。今日又是一个晴天,楚音若知道,萧皇一定会在靶场召见自己。 靶场是枫丘营地里临时搭建的,穿过羽林军的帐篷,便能听见萧皇的笑声。想来,今日萧皇又是靶心全中,龙颜甚悦。 楚音若捧着雅贵妃亲手泡的茶,茶里加了悉尼汁,正适合萧皇饮用。 「给父皇请安」楚音若向萧皇施礼道:「母妃让儿臣端些茶水来,也不知儿臣是否扰了父皇雅兴?」 「你来得正好,朕正巧渴了,」萧皇笑道,「这会儿,也正念着你母妃煮的茶呢。」 「听母妃说,父皇有事要问儿臣?」楚音若待萧皇饮下悉尼茶,顺了气,方才道。 「听说你要做生意?」萧皇抬眸望她,「女子做生意,在萧国素无先例。何况你还是堂堂陵信王妃。」 「没有先例,但也不是禁忌吧?」楚音若答道,「万事总有开头人,儿臣只是想替陵信王府做点事。」 「怎么会想到做生意呢?」萧皇笑道。 「因为……」楚音若低声道,「穷。」 「穷?」萧皇大为意外,随后哈哈大笑,「儿媳,你这么说,朕的面子可挂不住,是嫌朕给泊容的封赏太少了?」 「儿臣不敢,但儿臣说的都是实话,」楚音若鼓起勇气道,「比南王府,儿臣是去过的,闻遂公主府,儿臣也去过单就这两处来说,陵信王府就远远比不上。」 萧皇敛了敛眉,片刻之后,点头道:「这确是实话,泊鸢跟他姊姊有先皇后留下的体己钱,自然是比你们都富足些。」 「儿臣当家的这些日子,深感府中入不敷出,」楚音若道,「若再不想些法子,长此以往怕是要坐吃山空了。何况薄姬妹妹要生孩子了,将来的用度会更大,儿臣不得不为此发愁。」 「果然是楚太师家中教导出来的好女儿,」萧皇的眼神中一片赞赏,「确是比别人强些。」 「多谢父皇夸奖,儿臣愧不敢当。」楚音若低下头去。 「朕倒是想知道,这稻米生意,你打算如何做?」萧皇不由细问道。 「父皇不是特许在江北开设米行了吗?」楚音若答道,「江北既有米行,不必去江南,做这生意就更方便了。」 「这个朕知道,」萧皇道,「倒不是米行的问题,朕是想问,米价一天一个样,你如何猜度?」 「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楚音若道。 「什么?」萧皇没听清。 「米价虽然一天一个样,但只要把握四个要领,倒不必怯怕。所谓疾如风,是指行情要反转或破位不对头时赶快处置。徐如林,是指盘整时步调放缓,高出低进。掠如火,是指单边的连续走势,一路追杀绝不犹豫手软,并抱牢赚钱的部位,只追加不平仓。不动如山,是指很多时候走势不明,勉强进场不但难以图利,还必须承受极大的风险,不如退场观望。」 楚音若答道。 「不错,」萧皇初时有些迷惑,随后不断颔首,「不错啊,虽然朕不太听得明白,但颇觉有理。儿媳,这些都是谁教你的?难道楚太师还会做生意不成?」 「并非父亲所教,是儿臣看些闲杂书籍所学。」楚音若道。 这其实是本间宗久的《酒田战法》里的四条原则,关于股市的各种理论,楚音若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就捡个最简单现成的酒田战法敷衍萧皇二一。 「看来儿媳你说要做生意,不只是口头说说,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萧皇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楚音若不由暗自欢喜,但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得太多情绪,只是浅浅甜笑。 「父皇」忽然,身后有人扬声道,「儿臣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端泊鸢? 楚音若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错愕的神情。这个时候,端泊鸢怎么也来了? 「你来得正好,」萧皇对端泊鸢道:「朕和你皇嫂方才说起做稻米生意的事,朕知道你也感兴趣,不如一块儿来听听。」 所以,是萧皇召他来的?萧皇把她和端泊鸢一并叫来,也不知有什么意图……楚音若只觉得心里立刻忐忑起来。 「皇嫂有何高见,让泊鸢也听听。」端泊鸢笑道。 「王爷面前,音若不敢造次。」楚音若施礼道,「不过一些浅见罢了,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 「依朕看,这小子他未必知道。」萧皇从旁道,「儿媳啊,泊鸢他也想学着做稻米生意,你觉得如何?」 呵,果然还是没能躲开这冤家对头。端泊鸢已经够有钱了,还嫌钱不够,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北米行一开,京中达官显贵均可做这稻米生意,」楚音若克制地答道,「王爷要如何,旁人哪能干涉?」 「泊鸢还想向皇嫂多请教呢,」端泊鸢却靠近一步道,「听闻皇嫂对这稻米生意,颇有一套自己的见解,泊鸢十分好奇。」 她怎么会告诉他呢?她会这么傻,把生意经告诉敌人?抑或他认为,她如今还会像从前那样傻? 「泊鸢,别这么没出息,」萧皇忽然道,「朕还想看你们两人比试比试呢。」 「比试?」楚音若与端泊鸢均是一怔。 「这稻米生意,在京中也是新鲜事,想必不少朝臣也会参与,」萧皇道,「你们二人先去试试也是好的。赚了钱,朕的脸上也有光彩。不过,任何事,若少了对手,便缺了兴致。朕倒想让你们俩比一比,一个月之后,看谁赚的钱多一些。赢者,朕重重有赏!」 这个萧皇有病吧?怎么什么事都要让人来比一比?这一回,倒比到她头上来了!所以,今日萧皇特意召他俩来,就是为了这个? 楚音若只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楣了,怎么就撞上这么一只心理变态的老狐狸,把她当困兽玩耍吗? 她悄悄看一眼端泊鸢,对方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想必是老狐狸这一套他就早习惯了,所以不足为奇。 好,他镇定,她也不能输了阵势。比就比,她一个深谙金融知识的高材生也不是好惹的! 「儿臣遵命。」她听见自己缓缓答道。 玄华只是笑,笑了半晌,看得楚音若有些火大。 「有话说话!只是笑,算什么?」楚音若道。 「这么说,你是怕了?」玄华反问。 「我本来就是想赚点钱而已,」楚音若叹了一口气,「赚钱的把握我还是有的。可是,比谁赚得多,这哪里说得准?」 「嗯,这端泊鸢这么阔绰,想来,也不单是啃老族而已。」玄华点头道。 「先皇后能给他留下多少遗产?」楚音若蹙眉道,「想来,这些年他靠着自己的本事,也赚过不少吧……」 「你觉得自己会输?」玄华道,「再怎么样,他一个古人,也不懂股市啊。」 「反正觉得这个人有些鬼灵精,」楚音若满腹担忧,「说不定,哪天会着了他的道。」 「说正经的,」玄华口吻忽然严肃起来,「彗星,大概下个月就要来了。」 「是吗?」楚音若不由精神一振,「什么时候?」 「大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初十左右。」玄华道。 初十?这算来,大概一个多月…… 「水沁庵附近的林子,估计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玄华道,「到时候,我就在那里等你。」 不知为何,楚音若心中一阵迟疑,并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玄华打量着她,「你该不会在这里活得太高兴,不想回去了吧?」 「哪有……」楚音若连忙掩饰,「我只是在想……临走前,怎么也得赢了端泊鸢才好。」 「反正都要走了,赢不赢都无所谓了。」玄华故意道。 「不行,事关……义气。」楚音若道,「对,义气!」 「没了你,端泊容未必就要穷死了,」玄华道,「也未必当不上太子,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她也明白……她只是端泊容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已,没了她,他立刻可以找到别的女人代替。 只是,她头一次谈恋爱,迷恋这种甜蜜的感觉,这个梦,想作得更长些…… 「你有没有想过,」玄华忽然道,「为什么我回到现代以后,却没有碰上现在的你?假如,我们真的是一起回到同一个时间点,我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会经常联系才是。」 她一怔,心中忽然猛颤了一下,彷佛有什么既令她恐惧,又令她兴奋…… 「对啊,为什么呢?」她装傻地问。 「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回去。」玄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yīn霾。 她知道,他说对了。不错,这大概就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答案。 难道,她终究还是留在了萧国?终究,她还是舍不得端泊容…… 她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为了爱情能付出所有的女子,罗曼史所写的一切,从来都让她嗤之以鼻。 她会这么笨吗?明知他有妾室,明知将来也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助他登上皇位后,还有三宫六院,说不定她连皇后也未必做得成……可她却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连家也不回了? 「不要乱讲,」楚音若连忙否认,「萧国有什么好的?没电视没电影没网络,不能穿短袖和牛仔裤,吃不到巧克力和冰淇淋,整天无聊得要命,谁愿意一辈子待在这儿啊?」 玄华又笑了,这次笑得停不下来,彷佛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全身都在颤抖。 「我哪里说错了?」楚音若瞪着他。 「骗人可以,」玄华道,「别骗自己。」 她怔住,他一指戳中了她的要害,让她全身都僵了。 所以,她真的可以为了端泊容,赌上自己一的辈子?她真的可以那般崇高而忠贞,比小说里的女主角更像女主角?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只是迷恋于端泊容的俊美,沉沦于他的温存罢了,或许,还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觉得让这样的男子爱上自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她还想再春风得意一阵子。 但她会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吗? 第十四章   身边出叛徒 薄色站在庭院里赏花。 梅花已落,梨花初绽,还有桃花招蜂引蝶,然而她却没有赏花的好心情。 正抬头盯着一片绿叶,她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再熟悉不过的脚步。 「薄夫人。」那人笑盈盈地唤道,并屈膝施了个礼。 「好巧。」薄色回过眸来,正对上红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奴婢来扫花叶上的晨露。」红珊道,「长婷姊姊怎么不陪着夫人?」 「我打发她回去取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扫晨露?双宁那丫头呢?」 「她陪王妃出门去了。」红珊道。 「我还以为你才是你们王妃身边最可心的人呢,平素出门不总是你陪着吗?」薄色讽笑道。 「双宁女红好,王妃大概是要买什么针线,自然得带着她。」红珊答道。 「行了,」薄色忽然压低声音,「这里也没别人,别跟我绕圈子。最近你们王妃可是有什么古怪?」 红珊也敛去笑意,立直身子,似换了个人一般,清咳了两声,而后才道:「确实有些古怪,只是,我还不太确定。」 「不是说好了,任何小事,都得告诉我的吗?」薄色蹙眉道,「一切让比南王去确定。」 「也没什么,」红珊道,「不过最近王妃只要去一个地方都不会带上我,只带双宁。」 「哪儿?」薄色追问。 「品古轩。」红珊答道。 「那是什么地方?」薄色不解拧眉。 「一个卖古玩奇珍的地方,」红珊道,「其实什么地方不打紧,打紧的是,这品古轩原是比南王名下的产业。」 「什么?」薄色怔住。 「不久前,比南王将这品古轩送给了他府中的一个谋士,名唤玄华。」红珊道,「王妃似乎与这玄华相识,而且颇为熟悉,常去品古轩与他相见。」 「难道……这玄华竟是她派到比南王府的细作?」薄色思忖道。 「不太像。」红珊摇头,「王妃娇贵着呢,从不参与这些朝堂之事。要说太师府有派细作,我信,她有派细作,却绝无可能。但若是太师府的细作,自然有上面的人打理,断不会和王妃私下联系。」 「这事着实古怪。」薄色越发迷惑,「那她为何只带双宁去,而不带你?」 「双宁比我笨拙些,有些东西双宁看不出来,但未必能瞒得过我。总觉得王妃从水沁庵回来以后,不像从前那般信任我了。」 「她可是怀疑你了?」薄色警惕道。 「那倒也不至于,我行事向来小心,她应该没发现什么……只不过,我也说不清……就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揣着什么秘密。」 「哦?」薄色沉吟了会,「那你就继续仔细打探,不论什么细微之事,都速来告诉我。」 「知道了。」红珊瞧了她的肚子一眼,「你最近如何?腹中胎儿可好?」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薄色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熬油似的过日子呗。」 「你没把我的底细告诉比南王吧?」红珊似有些提防地道。 「自然没有,」薄色道,「只说收卖了府中一个丫鬟,替他办事而已。」 「那就好,」红珊道,「记住,我的底细,只你一人知晓,若你告诉了别人,从此以后,我便不再听你差遣。」 「放心,」薄色努努嘴道,「我知晓你要的是什么,怎么敢妄动?」 「我不比你,有比南王撑腰,」红珊道,「我这后半生,还得自己去盘算。」 「撑什么腰啊,」薄色涩涩一笑,「咱们姊妹,彼此彼此罢了,男人大抵都是靠不住的。」 「怎么,比南王惹你不痛快了?」红珊问。 「倒也没有,」薄色淡淡摇摇头,「只是,我这身份着实尴尬得紧,将来真回到比南王身边,大概也不能名正言顺。我是不信他能让我为嫔为妃的话,知道那都是哄我的。」 「桑月」红珊突然唤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从此就留在陵信王府,省去许多麻烦?」 或许是这话太冷不防,或许是「桑月」这个名字吓了薄色一跳,她脸色一变,许久方道:「以后别这样叫我了,让旁人听了去,可要起疑的。」 「你也知道,我但凡这样叫你的时候,说的都是真心话。」红珊叹道,「其实陵信王爷为人不差,你现在这个孩子,说来也算他的长子,连皇上和雅贵妃都很看重,将来倒是可以倚着这个孩子为嫔为妃,何必要去为比南王卖命?」 「我明白,你在为我着想,」薄色咬咬唇道,「只不过纸包不住火,比南王又是那样一个爱报复的人,岂能放过我?」 红珊不由感慨道:「也对,是我想得简单了,反正你不论站在哪一边,我都跟着你的。」 「这天底下,我也只得你一个贴心人了,」薄色亦唤道,「桑红。」 彷佛很久没有这样唤过对方了,连咬字也生疏了,但听在红珊耳里,却没来由的亲昵,花影掩映中,她不为人知地隐隐一笑。 每一次,端泊容下了早朝之后,会在宫中多留一段时间,与朝臣们再议议事,或者去御书房陪陪萧皇。但最近,他却一反常态总是急着回府。 只有他自己知道,府中有什么令他牵挂的事。应该说,是一个令他牵挂的人。 与她早上才分别,到了晌午,却像过了一季那么久。就算故意不去想念她,她却像是在脑海中盘旋,老是扰得他分神。 他最喜欢回到府中的那一刻,她听了下人的报信,从屋里奔出来,然而彷佛又有些害羞,退回到门坎处,笑盈盈地看着他。 有时候,她刚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全身散发出蔷薇一般甜美的气息,整个人倚在门旁,如一幅画一般,让他百看不厌。 然而,今天,屋子里却格外安静,这让他有些诧异。 「没通报王妃,本王已经回府了?」端泊容忍不住问随身侍卫。 「回王爷,」侍卫答道,「王妃好像不在府里。」 她出门去了吗?似乎昨天听她说过,要去街上买什么。但一般他早朝回来,只是晌午,她不会出去得这么早。 她通常会陪着他用了午膳,再陪他小憩一会儿,待到下午他到书房忙公务,或者出门会见官员,她才带着红珊和双宁上街。 今天这是怎么了? 端泊容只觉得没来由的异样,倏地像被什么挠了心,然而,他只笑自己大惊小怪。 也是太在乎她,才会整天忐忑不安。也该改一改了,否则他身为一个男人,还是堂堂王爷,似乎也太没出息。 「王爷可要先去书房?」侍卫问道,「午膳摆在薄夫人房中吗?」 自从枫丘回来以后,端泊容便命薄姬搬回了原来的住处,但还是每日照例去看望她。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王爷不过是体恤薄姬身怀有孕而已,对薄姬的宠爱却已经不似从前了。 「不了,」端泊容思忖片刻,答道,「本王先去王妃房里坐一会儿,不定她就回来了。」 他想了她一个上午,见不着人,到她的地方坐一坐也是好的,至少,厢房里有她熏过的香。 「你叫他们把饭菜端到王妃房里来吧。」这样,她若回来,便可像往日那般,与他说说笑笑,一道用膳。 侍卫点头去了,端泊容推开厢房的门,见日光隔着窗纱透进屋里,柔和而明亮。 他特别喜欢她挑的窗纱颜色,淡淡的绿与窗外的春色相融,每次看到,整个心都舒畅了。 端泊容在卧榻边坐下,见她常用的白瓷茶杯就搁在一旁,想来是早晨刚用过,她唇上的胭脂在杯口留了一抹红,勾起他微微心动。 他拿起杯子,端详着,正发着怔,忽然有人唤道:「王爷」 端泊容抬头之间,看到红珊不知何时站在门坎处,低眉向他施了礼。 「王妃回来了?」端泊容不由一阵惊喜。 「回王爷,王妃出门的时候,没带奴婢。」红珊答道。 「怎么?」端泊容不由有些诧异,「不是一向由你伺候的吗?」 「最近王妃喜欢带双宁出门,」红珊道,「奴婢一般在府里当值。」 「哦。」端泊容本来也没觉得不妥,但红珊脸上yù言又止的表情,忽然让他心间一紧,于是便道:「你进来吧,把这杯子收拾一下。」 「是。」红珊进了屋,开始拾摄桌上的白瓷杯。 「还以为王妃跟你亲厚些,」端泊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问道,「怎么倒不带你出去?」 红珊没有回答。 「怎么不回话?」端泊容越发觉得不对劲。 「王妃最近多疼了双宁一些,」红珊道,「想来,是双宁比较听话吧。」 「你不听话吗?」端泊容微笑,「你这丫头不是她身边第一得意人吗?」 「双宁病了这半年,得王妃收留,心中对王妃自然是感激不尽,唯命是从。」红珊道,「我可不同了。」 「哦?哪里不同?」端泊容觉得这丫头今天话中有话。 「当初采菊跑了,蓝绣嫁人了,双宁称病一直躲着,唯有奴婢,在这王府独撑下来,终于盼得王妃归来。王爷以为,奴婢是为了什么?」 「你这丫头,倒是颇有些义气的。」端泊容颔首,「这个本王是知道的。」 「不错,奴婢正是为了一个义字。」红珊道,「奴婢自十三岁起便跟着王妃,自然是希望她此生得意圆满,所以,不会弃信背主。」 「这一点,本王颇为赞许。」端泊容道。 「只是,奴婢最近颇为迷惑,这个义字,是单对王妃就好了,还是应该对天下所有人都如此?」红珊愁眉深锁,「奴婢真的好困惑……」 「义是一种品xìng,自然不能单对一个人而已,」端泊容道,「否则,就不是品xìng了。」 「王爷说得是。」红珊咬了咬唇。 「怎么,你还想对何人讲义气?」端泊容好奇道。 红珊彷佛犹豫半晌,好不容易才抬眸道:「对王爷你。」 「什么?」端泊容一怔,似没听清。 「王妃不在府中的这半年,王爷一直对奴婢甚是宽容,」红珊道,「奴婢心中,对王爷也甚是感激。」 「哦?要对本王讲义气吗?」端泊容再度笑起来,「说说,你打算怎么讲?」 「若是……若是……」红珊难以启齿的模样,「王妃若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奴婢是否应该告诉王爷?」 她此言一出,就见他的脸颊如她所料地顿时白了。 「王妃会做出什么事?」端泊容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王妃最近常去一间名叫品古轩的古玩铺,」红珊道,「王爷可知那是谁的产业?」 「谁?」他语气依旧淡淡的,彷佛在闲话家常,然而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僵了。 「比南王。」红珊答。 早猜到了答案,可这瞬间,他的脑中仍似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身体深处猛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一阵剧痛。 「奴婢劝过王妃几次,从此王妃出门就只带着双宁了。」红珊十分伤感地道。 「或许是你想多了……」端泊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那品古轩的东西不错,王妃喜欢,比南王向来品味不俗。」 「那品古轩比南王已把它赠给了一个叫做玄华的门客,」红珊又道,「那也早已不是比南王的品味,王妃怎么也不至于会喜欢一个门客搜罗的东西吧?」 「玄华这个人本王知道,」端泊容只觉得思绪乱得很,「也是个世外高人。这便更说得通了,王妃只是去买东西而已,难道她会跟玄华扯上什么关系不成?」 「奴婢不知道,只是觉得古怪,」红珊道,「奴婢只怕玄华是个幌子,品古轩也是个幌子……王妃只是去见他们的主人罢了。」 他觉得这完全没有道理,若是她真跟端泊鸢私下余情未了,这些日子何必在他面前这般浓情密意?她大可像从前那般,对他爱理不睬的,反正他也从来没强迫过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但他却是莫名心慌。 「王爷想去品古轩看看吗?」红珊忽然问道。 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有些秘密,他宁可封存在匣中,也不愿意打开,因为,他害怕会带来无法承受的痛楚。 他宁可就像现在这般,每天当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沉迷于她的柔情似水便好…… 他是不是很没出息?此刻已经完全不像从前的自己了。他终于理解,那些史书上的昏君是怎么样了,大概,就是像他一样吧? 楚音若与玄华曾说好,若他有急事想见她,可叫品古轩伙计到王府后门找张管事,就说到了新货。但玄华一般不会来找她,都是她自己隔三差五主动去品古轩。 然而昨天,品古轩的伙计却来了,当张管事禀报她的时候,楚音若吓了一跳。 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状况吧?否则玄华断不会如此。 楚音若也等不了端泊容下早朝,起床后简单梳洗一番后,连早膳也没吃,便往品古轩赶。为掩人耳目,她带上了双宁,但照旧叫双宁到品古轩的街尾去买丝线,半个时辰后再与车夫来接她。 一到品古轩门口,楚音若便觉得不太对劲,这店里的伙计彷佛换了新人,且看她的目光颇为不同。 「给陵信王妃请安,」那伙计对她施礼道,「我家主人在里边等着王妃呢。」 楚音若也没有多言,只径直朝最里边的屋子走去,一般而言,玄华早泡好了茶在等她。 但这一次,她推开门的那一那,整个人都楞住了。 端泊鸢? 没错,假如不是她的幻觉,坐在桌边饮茶的正是端泊鸢。 楚音若脑中轰的一声,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已经走到了这里,退无可退。 「王爷缘何在此?」她强装镇定,微微而笑。 「这品古轩原是我的产业,我在此喝喝茶有何奇怪?」端泊鸢却道,「倒是皇嫂你,何时与我家玄华先生这般熟悉了?」 「还记得正月里到王爷府上做客,曾与玄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楚音若此刻思绪一片混乱,竭力掩饰道,「玄华先生还替我算过一卦呢。」 「哦,对,有这事儿。」端泊鸢点点头。 「那日偶然路过这里,竟发现玄华先生是此间主人,且眼光不俗,店中货物均得我心,」楚音若道,「从此便时常来光顾,一边与玄华先生品鉴古玩,一边谈论些命理之事,觉得十分有趣。」 「原来如此,」端泊鸢似笑非笑,「其实皇嫂喜欢什么,尽管告诉我便好,何必破费?」 「不过是买一些画卷瓷器之类,倒也不值几个钱,哪里好意思麻烦王爷?」楚音若道,「再说人家玄华先生打开门做生意,也要赚钱过日子的。」 「哦,画卷瓷器,是吧?」端泊鸢忽然自手边翻开一本册子,「最近店里的进出,都记在这本账簿上,方才我看了又看,却没有找着皇嫂买的东西。」 什么?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招! 楚音若身子有些发僵。 「所以皇嫂是没有买东西吗?」端泊鸢挑挑眉,「只是来与玄华先生讨论命理之事么?」 好吧,她装不下去了,这小子狡猾得很,她的谎全白编了! 「他是我的细作。」楚音若索xìng道。 「什么?」端泊鸢故意道,「皇嫂说什么?我没听清。」 「玄华是我派到你府上的细作,」楚音若重复道,「这个答案,王爷满意了吧?」 「这倒更奇怪了,」端泊鸢道,「说起细作,太师府派的不少,我皇兄派的也挺多皇嫂何必多此一举?」 楚音若没有马上回答,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一坐,多磨蹭一些时间。 「给我一杯茶。」她对端泊鸢道。 端泊鸢依旧那般浅笑,从紫砂壶中给她倒了一杯。不得不说,这茶水的香味真是醇厚,也是玄华与她平日喝惯了的滋味,稍稍饮了一口,彷佛整个人立刻心平气顺了,脑子也清醒起来。 「玄华现在哪里?」她问。 「在我府上,」端泊鸢道,「没打听清楚他是什么人之前,不敢放他出来。」 「把他放了吧,」楚音若道,「人家不是替我办事而已,挺无辜的。」 「再怎么样也是细作,哪有说放就放的道理?」 「他又不曾打听出什么,」楚音若摇摇头,「若就此连累了他,很不值。」 「皇嫂到底叫他在我府上打听什么?」端泊鸢侧眸睨着她,「朝中之事,有太师府的细作,宫中之事,有皇兄的细作。皇嫂所为何事?」 「风月之事。」楚音若决定跟这小子斗一番智。 「什么?」他果然神色微变。 「我就想知道,王爷身边有什么可心的女子,如此而已。」楚音若答道。 「皇嫂拿话哄我吧?」端泊鸢脸上浮起一抹涩笑,「要打听,皇嫂早派人来打听了。可我遇见这玄华,不过是这半年间的事,当时皇嫂在水沁庵清修,哪里顾得上关心我?」 「正是因为我嫁了人,不比从前了,」楚音若语调中似有幽怨,「我不知道,王爷是否还像从前那般牵挂我,心中总是忐忑……」 她不知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否演得到位,电视剧里的情景大概跟此刻差不多吧,她必须伤感却又努力克制,方能引得男人垂怜。 「音若」彷佛是被她感动了,端泊鸢唤了她一声。 「玄华是我擅自派的细作,父亲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楚音若继续道,「他也只听命于我,所以,求你放了他。」 「音若,这是何必呢?」端泊鸢终究还是上了当,「我从不知道,你竟如此关心我……」 呵,他聪明至此,原来还是难过美人关。其实,这与聪不聪明没有关系,与爱不爱她也没有关系,男人一般都是如此自信,都以为jiāo往过的女子会对他们死心塌地。 「是啊,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的,」楚音若抬头,凝望他的眼睛,「就算我强迫自己忘了枫丘,忘了梨花树下的许诺,还是情不自禁,想打听你的消息……」 好歹,她看过几本罗曼史,懂得些甜言蜜语,还学电视说得哀婉而无奈,任何人听了都会动心。 端泊鸢静默着,半晌后,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还好,只是握着手,她真怕他一感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她可真是引火烧身。真该感谢古人的含蓄。 「音若,我也很牵挂你……曾经一度,我以为你不再理睬我了。」 「我也想不再理睬你,」楚音若幽幽道,「泊鸢,若是我们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倒是最好不过了。」 「没了你,我怎能欢喜?」端泊鸢叹息道,「这半年,我总想着要去水沁庵看你,可是,我又怕打扰你,又怕二哥知道以后,会对你更加不好……」 倘若不是知道了薄色的身份,或许她就被这番话骗得热泪盈眶了,然而,早已看透了他的为人,便没了天真的幻想。 「音若,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针锋相对呢?」端泊鸢忽然道,「若有刀子,也不该伤了彼此才是。」 「针锋相对?」她一时不知他所指为何。 「虽然皇命难违,但我们大可瞒着父皇,保全彼此啊!」端泊鸢又道。 呵,说了半天,他是在说萧皇强迫他俩比试的事? 「但皇命确实难违……」楚音若道。 「不如,咱们找个法子,一个万全之策,不分输赢,如何?」他道出了重点,「到时候,向父皇jiāo了差,我也把玄华放了,如何?」 端泊鸢果然仍是端泊鸢,她就知道几句深情之语打动不了他,即使被打动,也抛不去他自私的本xìng。 他这番话,看起来是为了彼此都好、是在与她商量,其实是在威胁她。他知道,她一则想向萧皇jiāo差,二则想保全玄华。 她还是道行太浅,比不得他宫斗多年,满腹诡计,铁石心肠。 「好,我想想。」楚音若答道。 现下,她得使缓兵之策,让自己有应对的余地。这一刻,她感到孤独无比,平时还有玄华可与她商量,现在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第十五章   巧设赚钱圈套 楚音若回到陵信王府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这个时候,端泊容早下了朝,发现她不在家了吧?她心里不断打着鼓,虽然昨天晚上已经跟他提过要出门逛逛,但那毕竟是个谎言,她实在做贼心虚。 屋里燃着熏香,是她平素喜欢的水仙味道,红珊那丫头也不在,大概到小厨房忙去了。 楚音若定了定神,打发双宁去找红珊,独自端起茶水,倒了一杯,却感觉今天府里出奇地安静。 大概平素也是这般安静,但因为心里忐忑,就觉得这份寂静像是风雨yù来的前兆。 她本想叫双宁先去打听端泊容是否已经回府了,是否在书斋处理公务,还是出门会见官员了,可向下人问起了她……可是,心里没来由的仓皇,倒是不敢去打听了。 茶水饮了一杯,心里仍旧不安定,她忍不住站起来,打算亲自去书斋看看。若他不在家,就当散步舒缓一下情绪好了。 然而,一打开门,她便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走廊处,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双眼正凝望着她。彷佛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他并没有换上平素回府后的家常便服,却也没有穿着朝服,实在弄不清他去了哪里。 「泊容」她低唤他的名字,微微而笑。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话语就卡在了喉间,因为,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掩饰的谎言。 她实在不忍心对他说谎。 他也沉默,忽然就走上前来,紧紧地抱住她。她能明显地感到,他身上似乎汗涔涔的,现在虽然天气已经和暖,倒也不至会热到这种地步。他刚才,到底去了哪儿? 「怎么了?」楚音若忍不住问,「泊容……」 她话还没落音,他忽然就低下头来深吻封住了她的唇,这让她身子不由一僵,毕竟这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游廊之上。 他平素温文守礼,断不会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做如此出格的事,虽然在卧房之中,他还满放得开的…… 他此刻的吻,不同于平素的深情温柔,带着一丝霸道,彷佛有什么怨气想宣泄,他的身子亦在不断颤抖。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随后决定不再动弹。随他高兴就好,毕竟她确实做了亏心事,这当下,应该乖乖的。 他吻了她良久良久,幸好没有下人经过,她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主动伸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终于,他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窒息之前终于放过了她,面颊贴着她的耳际,微微地喘息。 「泊容,到底怎么了?」楚音若与他耳鬓厮磨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没什么……」他终于回答,「只是想了你这半日,你却不在家。」 「我……逛街去了,」楚音若结巴道,「昨儿晚上,不是告诉过你吗?」 「知道,」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只是回来看不见你,无端便觉得紧张了,好像你会走丢似的。」 紧张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楚音若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埋得很深很深。 「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故意笑道,「有双宁他们跟着呢,哪里就能走丢呢?」 「你在水沁庵那半年,我时常觉得你走丢了。」端泊容低声道,「想去看你,却没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去看你……」 他是她的夫君,怎么会没资格?看来,他爱她爱得太深沉,把自己变得如此卑微。那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就是卑微到泥土里,而后开出的一朵小小的花。 「就算走丢了,我也会找到回来的路,」楚音若一语双关的回答,「泊容,你该相信我。」 她想,她应该给他一颗定心丸,不要让他胡思乱想。虽然,她确实瞒着他许多事,但那是为了一个欢喜的结果,只是这其中过程不能被他知晓。 「你有时候不够机灵,」他轻抚她的发丝,亦意味深长地答,「我怕你迷路。」 其实,他方才去了品古轩。 他对自己说,应该相信她,不要单听红珊的无端猜测就胡乱怀疑,但他还是忍不住独自骑马去了品古轩。 他勒马立在巷口,旧墙遮掩处,等了许久,才见到她从品古轩里走出来。她的神色有些仓皇,亦有些凝重,她失神地在街边站了一会儿,直到双宁唤她,她才上了马车。 她显然不是来逛街买东西的。因为,女人买东西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 他又等了很久,她的马车远去了,便看到了端泊鸢从品古轩里踱出来。与她的神情相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端泊鸢的脸上难掩一抹得意之色。 他当时觉得全身的气血几乎要逆流了,脑子像被zhà开了一般。然而,他一向是那样冷静的人,那一刻,他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他俩是在背着他幽会吗?好像是的……但又好像不是…… 假如他们是在幽会,她为何那般忧伤?她应该像买东西一样兴高采烈才对,但她双颊全无血色,倒像是刚刚与敌人在谈判,落了下风的感觉。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他俩的确在偷情,可是她心怀愧疚,事后后悔不已,所以才会那般失魂落魄。 无论哪种可能,反正她不快乐,这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欣慰。 呵,他真的爱她爱得深入骨髓,居然如此卑微,只要她对他有一丝丝愧意,他便可原谅她…… 「放心,我没有那么傻。」 只听,她在他耳畔轻语道。 他确实担心,他对她,其实也不够信任。然而因为爱得深沉,他觉得自己可以原谅一切,可以一点一滴,改变她的心意。 就像在雨夜,点着琉璃灯笼前行,他其实看不到太远的路,但如果他能把脚下的路走稳,便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所以,有些话,他本可以质问她的,这一刻,他觉得没必要问了。 楚音若觉得,她该先去见见玄华。虽然端泊鸢向她保证玄华现下十分安好,她还是要亲自看一眼才能放心。 她不得已,通过母亲动用了太师府的细作,打听出玄华现就关在原来住的屋子里,守备算不得太森严,一日三餐也有。看来,端泊鸢并没有把他看作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只是想拿玄华吓吓她罢了。 但她却不能去比南王府,别说端泊鸢,就算被端泊容的细作发现了,也是糟糕。 她想,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大概只有闻遂公主。或许在闻遂公主那里,她可以找到一个什么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比南王府,与玄华见一面。 每月的这一天,端泊容都会按例进宫陪雅贵妃用晚膳,整个下午都不在府里,听闻端泊鸢也被萧皇召进了宫里,大概是想与他们兄弟二人议事,楚音若觉得是个好机会。 她早捎了书信去给闻遂公主,闻遂公主也约好她今天晌午先在公主府见上一见。 「你跟泊鸢什么时候又开始来往了?」见了面,闻遂公主特意把仆婢都遣开,低声问她道。 「公主,并非你想的那般,」楚音若力辩道,「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在他府里,我得前去见一面。」 「为何不把那位朋友约出来一见?」闻遂公主听得迷惑。 「说来复杂,」楚音若道,「总之我这位朋友不能离开比南王的府邸。」 「为何?」闻遂公主蹙眉。 「公主,恕我暂时不能解释太多,只请先不要问缘由,帮帮我。」楚音若恳切道。 她知道,闻遂公主是善良之人,况且与她自幼有情谊,应该会帮助她。 果然,闻遂公主没有再追问,只道:「今天泊鸢不在,潜入他府中倒也不难。我这个婢女锦心,平素常去比南王府送东西,一会儿你就跟着她。只是要委屈你扮作丫鬟,你可介意?」 「这个法子巧,」楚音若立刻用力点头,「我哪里会介意?」 「锦心」闻遂公主速唤来她的婢女,把事情与那婢女大致吩咐了。 楚音若瞧着这婢女,觉得她很面善,忽然想起上次便是这婢女送她出府的,她还因为此女染上了远荷香的味道。 电光石火间楚音若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难道,这婢女是端泊鸢的细作?闻遂公主说,她常去比南王府送东西,所以与端泊鸢相熟并不奇怪。 她就说嘛,上次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染上远荷香,想来是这个丫头故意在她袖子上沾了一些。 可端泊鸢为何要指使这丫头那么做?难道……是为了引起她和泊容之间的争执吗? 呵,端泊鸢果然心思yīn沉诡谲。 楚音若决定暂时不揭穿这丫头,且看她行事如何。倘若此趟潜入比南王府之事,很快被端泊鸢知晓了,便证明她就是细作。倘若不是,也别因为自己的胡猜就冤枉了好人。 她换了奴婢的衣裳,由锦心引着,一路顺利入了比南王府。 玄华所居的小院,她早就打听好了路径,也知道那些守卫不过府中仆役而已,做事向来懈怠,此刻正值下午时分,午膳也都偷喝了些酒,倦得很,倚在院墙处打着盹。 「王妃,奴婢替你守在这里吧。」锦心低声道。 「他们若醒了,你待如何?」楚音若故意问道。 「就扯些闲话绊住他们呗,」锦心微笑道:「王妃放心,奴婢还算机灵。」 「自然是放心的。」楚音若亦笑。 说实话,她也不怕被端泊鸢知道她来见玄华,毕竟她得证明玄华一切安好。就算是现代的绑匪,也要打电话给家属听听人质的声音呢,反正她一个女子也没能耐救人,引不起他什么戒心。 当下,楚音若轻轻迈进院中,只见玄华的厢房虽然反锁着,窗户却开着。她移步上前,摇了摇窗棂,玄华抬头一望,便看见了她。 「以为风动,却是影动。」玄华不由笑道。 「这窗子也不算高啊,爬你也该爬得出来吧?」她皱眉怨道。 「可是院墙很高啊,」玄华摇摇手解释,「能出得了这窗,越得了这墙吗?况且,我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距离彗星来临的日子还有好些天呢。」 「我会在彗星来临之前,想办法让你出去的。」楚音若道。 「怎么,跟端泊鸢谈好条件了?」玄华看了看她的身后,「他允许你来看我的?」 「我偷偷溜进来的,」楚音若道,「不过,就算被他知道了,也不用怕。」 「怪不得你今天穿得这么朴素,有失王妃的体统,」玄华又笑,「所以是在乔装打扮吗?」 「看看,我为你牺牲的真不少。」楚音若道。 「是为了我吗?」玄华却道:「是为了端泊容吧?」 「这跟端泊容有什么关系?」楚音若一怔,「我是为了来看你,为了商量办法救你。」 「你刚才也说了,根本不怕端泊鸢知道你来看我,其实你大可明着跟他说要跟我见一面,想必他也不会不答应。」玄华道,「可是你却用了这么麻烦的方法,能溜进来,肯定费了不少周折吧?说不定,还去求了闻遂公主?」 这小子……真是鬼灵精,居然被他猜对了。 「你是怕端泊容知道你来了比南王府。」玄华笑着继续说:「端泊容要知道你又跟端泊鸢私下见面,醋坛子打翻,看你怎么收场!」 好吧,她承认,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泊容了,至少,不能再惹他不高兴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救我出去?」玄华又问。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商量。」楚音若叹一口气。 「所以,是叫我自己救自己?」玄华仍然一副玩笑的口吻,「端泊鸢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 「他要我不要赢。」楚音若道。 「萧皇要你们比试的事?」玄华立刻明白了。 「若是不赢,泊容怎么办?雅贵妃封后的事情怎么办?」若是这些目的都没法达成,她等于是输了,楚音若蹙着眉,「我也不能为了救你,就不顾大局啊。」 「什么叫做不顾大局?」玄华翻翻白眼,「说到底,我就是不重要呗!」 「你当然重要,否则我这么苦恼干么?」楚音若连忙道,「明辉,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对我来说,是唯一能回家的路。」 「这么说还差不多。」玄华稍微满意。 「你能想出什么法子,既能骗过端泊鸢,让他先放了你,又能让我最终赢得赌局,助雅贵妃登上后位,让泊容能当上太子?」楚音若真诚地瞪大眼睛。 「一箭双就不错了,你这是要一箭shè几只雕?」玄华摇头感慨,「贪心啊。」 「等彗星来了,我们就要回家了……」楚音若忽然有些伤感,「我只是想,在回家前,为他……为他们母子,做一点事。」 玄华沉默着,用一种她不曾见过的目光凝望着她,炯亮又深邃。 「好,我知道了,」他终于道,「忘了告诉你,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在华尔街做过事。」 「你?华尔街?」楚音若一怔,「美国的华尔街?」 「不然你以为呢?」玄华无奈地叹息,「我可是金融天才!」 「那你为什么不干了?」楚音若好奇,「因为亏了大本?」 「是赚够了,」玄华道,「见好就收,我又不贪心。」 「所以,你想到让我战胜端泊鸢的方法了?」楚音若大为惊喜。 他略微点了点头。楚音若一向认为他玩世不恭,但这一刻,他的表情却无比正经,让她的心稍微定了定。 锦心果然是细作。 楚音若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看到端泊鸢居然也在。想必,就是锦心通的风吧。 这丫头手脚还真快,这几时报的信,倒是无从察觉。 「音若,不是我叫泊鸢来的……」闻遂公主显然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 「知道。」楚音若微微笑道,「公主,比南王爷既然来此,想必也是有话要对我讲,公主可否借个地方,让我俩好好聊一聊?」 「你们聊吧。」当下,闻遂公主挪出了花厅,将这一方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端泊鸢不疾不徐饮着茶,就像上次在品古轩一般,他这笑盈盈却暗藏心机的模样,实在让她觉得恐怖。 「听说王爷今天进宫去了?」楚音若道,「怎么又折来公主府了?」 「自然是为了见你。」端泊鸢道。 「王爷知道我在公主府?」楚音若挑挑眉。 「我还知道,你不只来了公主府。」端泊鸢难得说话这般爽快,似乎也不想跟她绕圈子。 「没错,我刚才还去了王爷府上。」楚音若也答得从容。 「想来就打个招呼,尽管来便是,」端泊鸢瞧着她,「我好在府里等着你。」 「我是想去见玄华先生,」楚音若亦坦然相告,「倒不是找你有什么事。」 「为何非要见他呢?」他不由一笑,她这大方的态度多少有些令他意外。 「看他是否安好。」楚音若道,「好歹他也是我的手下,若是为我丧了命,倒成了我的不是,怕遭报应。」 「我不是说过吗,不会伤了他的xìng命,」端泊鸢叹一口气,「音若,你现在对我是越来越不信任了。」 「我也只是去看了看他,人又没跑,还关着呢,王爷紧张什么?一切不都是在你掌控中吗?有什么逃得过你的眼睛?」 她这话堵得他没有还嘴的余地,他又叹息了一声,不过,这一次倒似紧绷的弦松了不少。想来,他这个人极其自信,也不惧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上次咱们说的事,可有法子了吗?」他忽然道。 「上次?」她故意装傻道。 「父皇强迫我们办的事。」端泊鸢蹙着眉,「这几日我还没去米行呢,想着先与你商量,该怎样不赔不赚才好?」 他这个人,说话可真是够委婉的,分明是想让她故意输了,却说成是要打平手。都这个时候了,还这般虚伪。 「不赔不赚,倒比赔了赚了还要难。」楚音若道,「不如,咱们就分个高下好了。」 「如何分呢?」他彷佛在等着她说这一句话。 「为着玄华先生,自然是不能让比南王府输的。」楚音若道。 「可是为了二哥,你也不能就这样让我白白赢了啊。」端泊鸢道。 「为什么不能?」楚音若道,「若是迟早要分出一番高下,我宁可是你赢。」 他凝眸,企图分辨她这番话的真假。 「我早想明白了,」楚音若继续道,「反正我已经辜负泊容诸多,也不怕再辜负一次。反正他输了,宫里还有雅贵妃替他撑着。可是你……泊鸢,你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提醒自己说话时,语调要尽量低沉,略带沙哑,如此才显得诚恳动情。她猜自己方才的演技还不错。 端泊鸢怔了一怔,还真似被她这番说辞打动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柔荑,软声道:「音若,原来你这般为我着想……」 「我想到个法子,」楚音若与他双目对视,强迫自己含情脉脉,「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就打个比方说与你听,你若不懂,只管问我。」 「你说。」他立刻点点头。 「比如,你从别人那儿借了一块玉璧,此璧值黄金一万两,」楚音若缓缓道,「你先把此璧给卖了,过几天以后,再用五千两将它买回来,然后还给人家。如此,你就净挣了五千两。」 「可它既然价值一万两,我又怎么能够以五千两买回来呢?」端泊鸢迷惑。 「对,玉璧的价钱不会这般变化多端,但是米价就不同了,」她解释道:「前日还是两钱十斤,今日便成为了一钱十斤。比如你问别人借了十斤米,前日以两钱卖出,今日再以一钱买进还给别人,你便净挣了一钱。」 「我好像有些懂了!」端泊鸢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惊喜。 「据我观测,最近的米价会一直下跌,」楚音若道,「你只需与米行的易老板商量好,先借他手里的大米,以高价卖出,等过几天,米价跌得更厉害的时候,你再买回同样份量还给他,如此你是必赚不赔的。」 「而米价因为不断下跌,你替二哥原先高价买入的大米,却不断地眨值,」端泊鸢越听越发明了,「所以,他必是输的。」 「不错。」楚音若颔首。 「可是,若米价这几天却涨上去了呢?」端泊鸢反问。 「你大可一见涨就立刻抛出,也不至于会损失多少。」楚音若道,「之后若继续见涨,你就买入便是,反正一路涨上去,都能赚钱的。怕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可是二哥就不同了,他只有一条路,就是必涨才能赚。」端泊鸢恍然大悟,「所以,他失了一半胜利的机会。」 「所以,你会赢。」楚音若答。 「音若,这法子真是妙极,你怎么想出来的?」端泊鸢果然谨慎,追根究柢地问道。 「小时候我借闻遂公主的珠钗来戴,不慎弄丢了,本来打算用百两在市上买一支一模一样还她,结果发现,此钗居然只要五十两,比她当初买时足足便宜了一半。」楚音若道,「我便是从那件事,想到了这个法子。」 呵,其实都是扯谎,这个在现代股市里,叫做「做空」。空头手里并没有股票,而是从证券公司开空单借的股票,先以高价卖出,再用低价买入,还给证券公司。常人盼着股市涨,只有空头盼着股价跌。 其实这一招很yīn损,也极危险。虽然能日赚斗金,但也有可能因为股价上涨平不了仓,而将身家全数赔进去。 然而,端泊鸢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他终于笑了。 从前他所有的笑容都是那么虚伪,唯有此刻,笑得惬意。看来,他是真的……上了当。 楚音若心里暗暗叫好。 没错,这是玄华教她的法子。这个法子,能把端泊鸢骗得团团转,最终让他输得一根骨头也不剩。 但这个法子却有一个不易之处,她得有很多很多本金才能玩这个游戏,可她手头上并没有这么多钱。 她必须去跟端泊容商量,让她再从府里挪一点儿钱,只是,她害怕泊容不相信她…… 无端端的,她心中十分忐忑,彷佛她今日与端泊鸢的会面,要被泊容知晓了似的。 她有点儿胆颤心惊。 第十六章   向王爷借钱 楚音若沐浴完毕,走进房中,就见端泊容已经睡着了。 他最近似乎十分疲倦,每晚一靠着枕头,便闭上眼睛,话也说得比平时少了。有时候,她疑心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但他对她的态度依旧那般和煦,只是……不像两人刚在一起时的那几日,时刻都要与她耳鬓厮磨。 若他真的察觉到什么,大可斥责她,冷落她,搬到薄色院中去,但他还是每日赖在她这里,大概是她多疑了吧? 书上说,男人疲倦的时候,会「能力」不足,呵呵,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楚音若挨着床坐下,借着烛光端详他的睡容。他真是长了一张清俊的脸庞,温润得像是一块无瑕的洁白羊脂玉。 他正穿着她给他做的白色寝衣,袖子上有她用银色丝线绣的梅花。这是她花了三天功夫跟双宁学的,其实绣得不好,针脚太粗,但他却喜欢得紧,经常穿着。 应该没什么事,他还是那般迷恋她,他只是太累了。 她心尖骤然微微发疼,忍不住凑上前去,红唇啄了啄的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如此光洁,触感像婴儿的。 倏忽间,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睁开双眸,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炽吻便覆盖而下,吻得她措手不及…… 「光亲亲脸颊怎么够?」他似乎在偷笑,咬着她的耳垂道。 这男人刚才在装睡吗?好吧,算她着了他的道。 「怕打扰了你。」楚音若努努嘴道。 这几日,他对她不太亲近,说实话,确让她有几分怅然,但她又不好意思承认,毕竟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yíndàng」的女人…… 哎哟,好害羞。 「其实,也没那么打扰。」他话中有话地回答,语气极其暧昧,手脚也极不老实,开始去拉扯她的衣带。 「还以为你累了。」她抬眸与他双目凝视,却见他像是瞬间养足了精神,眼睛里星光熠熠的。 「那就试试看,到底累不累。」他一笑,用力一撕,将她的寝衣全数褪了去。 她本来还想反抗一下,然而,他一路攻城略地,让她全身顿时酥软,没了半点力气。 好半晌,似雨音渐歇,她在他的占有下,呻吟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却似仍不满足,指尖仍旧搓揉着她的敏感之处,让她颤抖不已。 「不要了……」楚音若禁不住求饶,「泊容……我有话要对你说……」 「明儿再说。」他却沉沦在方才的兴奋里,根本不肯放过她。 「不……我现在就要说……」 想来,是她的语气里有无限娇嗔,他终于叹一口气,道:「好,说来听听。」 其实她不是故意的,并非想用这种手段来诱惑他答应自己的条件,但只怪她此刻发丝散乱,通体微红的模样,任哪个男人都会心软。 「泊容,我想要一笔钱。」她缓了缓神志,说道。 「钱?」他一怔,指缘刮了刮她的脸蛋,哑笑道:「这个时候,谈钱?」 「可我真的需要钱。」她无奈地道。 「好吧,那就说说,要钱做什么?」他问。 「还是为了做大米生意。」 「上次拨给你的钱难道不够?」端泊容显然很不解。 「我还要一倍那么多。」楚音若索xìng道。 他沉默,忽然侧身躺了下来,虽然仍揽她在怀中,但方才的激情好像已然消散了。 这个男人不会这么小气吧?稍微谈了谈钱,就立刻变脸? 「为什么要这么多钱?」终于,他问道。 「泊容,你答应过,相信我,不过问的。」楚音若却只这么说,「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一定要相信,我会把这些钱赚回来的。」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她该如何向他解释?事关江明辉,事关端泊鸢,还有很多很多,她不能启齿的缘由。 「好,」他思忖半晌,答道,「明日陪我去田庄一趟,到时再把钱给你。」 「为什么要去田庄?」楚音若不解。 「就当陪我去踏春吧,」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音若,你还从来没有单独陪过我一次呢」 是吗?她仔细回忆一二,彷佛的确不曾专门陪他出去玩过。热恋中的情侣是该好好约会,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做些甜蜜又ròu麻的事…… 她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呢?」端泊容察觉了她细微的表情,好似她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似的。 「我想起,前两天晚上,我曾经梦见,跟你一起出去……」楚音若依偎在他胸膛处,轻声道。 「哦?去了哪儿?」他追问。毕竟她梦见了他,这让他有几分兴奋。 「嗯,一个好玩的地方……」她其实想说是游乐园,但该如何向他说明?「那里有许多……马。」 「是围场?我们去狩猎?」端泊容一怔。 「不,是木马。木头做的马。」楚音若道。 「木马?」端泊容大为困惑,「什么地方会有许多木马?我带你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就是骑马啊,」楚音若恶作剧般地笑开,「因为我不敢骑真的马,所以你带我去骑木马。」 「呃,」他清咳两声,「不会骑马,我教你就好了。木马怎么骑?」 「那叫旋转木马,」她道,「它们自个儿会跑的。」 「木马怎么会跑?」端泊容越听越觉奇怪。 「作梦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楚音若努努嘴。 「好吧,」他无奈,「后来呢?」 「你给我买一大团棉花糖。」楚音若强忍住笑。 「棉花糖是什么?」他闻所未闻。 「就是长得像棉花一样的糖,入口即化。」楚音若答道。 「你这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东西?」他终于忍俊不禁,觉得她像个调皮的小孩。 「反正梦里面有。」楚音若道。 其实她还想说,后来他带她去看了电影,但她实在没办法向他形容什么是电影,难道说是皮影戏? 所以算了,就说到这里吧,以免吓着他,以为她精神不正常就糟糕了。 她忽然觉得耳边痒痒的,回过神来,发现他又开始不老实了,薄唇不知何时开始咬她的耳朵,弄得她脸颊再度泛红。 「你有没有梦到」他低声问道,「我这样?」 「什么?」她害羞地装傻。 「就是现在这样。」他的吻轻轻缓缓,沿着耳际滑到脖间,而后,蔓延而下。 她本来想否认,但老实说,她的确作过几个春梦,只不过,她作的春梦远没有现实中的他这么……色情。 男人都是色魔吗?不论表面上看来多么温文尔雅,到了床笫之间,简直判若两人。这真让她措手不及,应付不暇。 但她现在只能认命,谁让她落入他的手中,整个人,整颗心,再也逃脱不了…… 薄色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每天吃大量的话梅,也不见舒坦。 从前,见到端泊鸢的时候,她会觉得舒畅一些,但现在他似乎也不再是良yào,反而每次见面,会让她更加郁结。 「孩子可好?」端泊鸢依旧那般嘘寒问暖,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刚从水沁庵回来,」薄色懒懒道,「山路曲折,颠簸不小,你说这孩子会不会好?」 「太医说了,有孕之人,应该多出去走动。」端泊鸢仍笑道:「老是困在屋子里,倒容易发闷,生产的时候也不会太顺。」 「是是是,」她不耐烦地道,「太医说得都对。」 「此行可有发现吗?」端泊鸢继续问道。 「就不能再跟我多聊聊孩子的事?」薄色大为不快,「老惦记着水沁庵该不会是真喜欢上那个楚音若了吧?哦,不对,你们是青梅竹马,应该是旧情难忘才对。」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端泊鸢仍一脸淡然微笑,他越是这样,越让她恼火。 「喏,」她递出一只羊脂玉手镯,「你看看这东西!」 「这……」端泊鸢不由脸色一变,「这是……哪里来的?」 「是这镯子吗?」薄色问,「你送给楚音若的那只?」 「不错」他拿在手中,端详良久,「就是这只。」 「我从一个小尼姑那儿买的。那小尼姑常偷些庵里的东西来卖,都是豪门大户的女眷平素捐供的首饰之类,她趁着住持师太不备,从库房里拿的。反正庵里每年的捐供这么多,少了几件,也没人会在意。」 「这么说……她是把这镯子给捐了?」端泊鸢语气中似有埋怨。 「大概是吧,」薄色道,「事到如今,你该明白,她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从小的定情信物,也是随手一捐。」 「可她是怎么把这镯子褪下来的?」端泊鸢依旧难以置信,「这腕口这么小,若真硬褪下来,定会伤筋动骨……」 「管她怎么褪下来的,总之,她若狠心要摘掉,总有办法。」薄色不耐烦地道。 「那小尼姑叫什么名字?」端泊鸢问。 「怎么,你还想去找那姑子当面问个清楚?」薄色瞪着他,「难道还怀疑我谌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端泊鸢缓缓道,「就是想当面再细问问。」 「说到底,你就是放不下楚音若!」薄色不由怒道,「既然如此,当初你就该娶了她,不该把她拱手让给别人!更不该许我承诺,令我空欢喜!」 「你看看,你又误会了,」端泊鸢伸手轻抚她的背,「别动气,伤了孩子。」 「你还知道关心这孩子?」薄色冷冷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他了。」 「说到孩子,确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端泊鸢忽然道,「可又怕你听了伤心,总是难以开口。」 「什么啊?」薄色不由凝眉,「别装神弄鬼的,有话直说!」 「前几天,我见过替你把脉的何太医,」端泊鸢道,「我特意问了这孩子的境况,何太医觉得不大好。」 「不大好?」薄色一怔,「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大好?他在我那儿可不是这样说的,每次都说平安!」 「他说已经向二哥禀报过了,二哥的意思是,以安抚你为主。」端泊鸢道,「你小产过一次,身体损坏不小,此次怀孕,是比常人保胎要艰难些。」 「不可能……」薄色忍不住嚷道,「若果真如此,宫里也该早有风声,可我听说贵妃娘娘欢喜得很,要预备给我位分呢!」 「只说艰难些,又没说一定有事,」端泊鸢哄道,「你只要谨慎些,孩子或许也能平安生下来。这哪里说得准?全看你自己。」 「既然如此,你还差遣我做这做那,跑这跑那?」薄色越发愠怒,「你这存心不让我保胎,是不是?」 「怎么你如今把我想得这般坏了?」端泊鸢叹一口气,「我是身边没信得过的人可差遣了,又时刻想见你,才把你叫出来的。不过是遣你去一次水沁庵,也是希望你能去散心祈福,怎么就成了歹意了?」 「他们说,陵信王府因为有了我这一胎,让端泊容在皇上面前得了脸,太子之位也有一半胜算了,」薄色盯着端泊鸢道,「你该不会也这样觉得吧?巴不得我这胎又滑掉?」 「这话荒唐!」端泊鸢笑了起来,「这孩子本就是我的,迟早也要回到我身边来,我怎么会巴不得他滑掉?虎dú还不食子呢。」 「你真不会因为太子之位……起别的念头?」薄色依旧狐疑。 「你真是孕中多思。」端泊鸢道,「二哥要当太子,首先雅贵妃得扶上后位,否则依他的出身,断没有与我争的道理,要知道他的生母梅昭容原是一个低贱的宫人。而现在我与楚音若这一赌局,我又肯定不会输。所以,我用得着牺牲我的孩子?」 他这番话彷佛字字在理,驳得她无言可辩,但薄色仍是觉得心中难安。或许,因为她太了解端泊鸢,深知他的冷血。 她隐隐地,打了个寒颤。 田庄如今已经一片青绿了,另有粉的杏,红的桃,在田边争相斗艳,远远的,传来鸟的声音,真是说不尽的明媚热闹。 楚音若下了马车,看见几个孩童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轻轻盈盈,直入云霄,引得她连日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惬意起来。 「在想什么呢?」端泊容问道。 「好久没放风筝了,」其实,她从来也没放过风筝,「倒是忆起从前在宫里,跟闻遂公主一起做风筝的情景。」 她看了宫廷志,知道每逢三月,公主贵女们都会自己做一个风筝,放到空中,剪了筝线祈福,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谁便能心想事成。 「你从前可是不喜欢放风筝的,」端泊容有些惊诧,「总说放风筝祈福迷信得很,闻遂找你一块儿做风筝的时候,你总是胡乱在风筝上画一个鬼脸,怎么如今却怀念起这个来了?」 是吗?糟糕,她胡诌却给自己惹出麻烦来了。 「呃……」她不由干咳两声,「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来,做风筝是挺好玩的。」 端泊容忽然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怎么了?」她不由有些心慌。 「音若,你有没有发现,自打水沁庵回来,你变了许多。」端泊容道。 「当然啦……」楚音若连忙掩饰,「被你赶到那个清冷孤寂的地方困了半年,不变才怪呢。」 「所以是怨我吗?」他不由微微笑。 「不怨你怨谁?」她挑挑眉。 「怨就怨吧,」端泊容语气中似有叹息,「我却庆幸,把你送到那个清冷孤寂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你的魂,让你回来以后,居然会喜欢上我。我曾以为,你这一世都不喜欢我的……」 这话说得很轻,有如这三月的轻风钻入她的耳际,让她的心尖顿时产生一股醉稣软软的感觉。 「泊容,」她拉住他的衣袖,yù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她脸上的神情让他不解,似有七分喜悦,又含着三分痛楚。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是真的被换了魂。」她一直想对他说实话,却总是无从说起,既然今天他开了一个头,或许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 「换了魂?」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哦,是九尾狐钻进了你的身子,噬了你的魂吗?」 「差不多。」他把她想象成苏妲己了? 「难怪从前那么呆板的一个小丫头,忽然变得千娇百媚了,」他却调情似地道,「不过,我喜欢。」 「你不怕我真是一只九尾狐,有朝一日会吸了你的血,噬了你的魂吗?」她白了他一眼。 「反正我的魂已经被你噬了一半,」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若能永世在一起,又有何妨?」 这小子,还真挺会说话的嘛,这般的甜言蜜语,让她如何忍心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她只觉得这一刻,空气中都充满了暧昧的香气,如花果一样清甜,让她只想沉浸于此,不想打破这春意融融的氛围。 「王爷王妃」崔管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俩的身后,「酒菜已经备好了,这里风大,王爷王妃屋里请吧。」 端泊容回头看了崔管事一眼,无奈地笑道:「老崔,你可真扫兴。」 「怎么?」崔管事一怔,「王爷不是吩咐了要煮栗子鸡吗?鸡刚炖好,热腾腾正在桌上,凉了就不好吃了。」 「回回都是栗子鸡,都吃腻了。」端泊容不由有气。 「王爷吃腻了,王妃可没吃过几回。」崔管事道,「王爷不是说,特意为王妃准备的吗?」 「你……」端泊容被这个不解风情的管事堵得说不出话来。 「正好我也饿了,」楚音若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她推推端泊容道:「崔管事说得对,菜要趁热吃。」 「我就想站在这儿多跟你说一会儿话,」端泊容抿唇,「这个老崔!」 此刻的他,真像个孩子,居然还会闹脾气。呵呵,这跟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好像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如此。这让她心中窃喜。 他牵过她的手,带她步入农舍,果然一阵饭菜的热香迎面袭来,引得人饥肠辘辘。 「对了,老崔,」端泊容忽然又道:「叫你预备的另一件东西,也可以搬出来了。」 「现在?」崔管事又是一怔,「不等先用了膳吗?」 「就是现在,」端泊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嗦?」 「是,是。」崔管事这才低头去了。 楚音若不由有些好奇,也不知端泊容还预备了什么玩意儿,看样子,也是为了讨她欢心而备的,这让她心底暖流潺潺,倏忽生出许多幸福感来。 没一会儿,崔管事便郑重地捧了一只箱子过来。箱子不大,然而看上去却沉甸甸的,崔管事看起来有些吃力。 「打开吧。」端泊容道。 崔管事放下箱子,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又特意去把门关好,这才将箱子开启。 楚音若眼前晃了一下,有如午后的阳光折shè映入了她的眸中,待定睛细看,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箱中……竟装满了金灿灿的元宝!难怪这般沉甸甸的,这般的耀眼,这般神秘而郑重。 「喏,你要的东西。」端泊容对她道。 「呃?」楚音若还在楞怔中没有回过神来,一时不解其意。 「你昨晚不是问我要钱吗?」端泊容微微一笑,「我说过,今天来田庄便给你的。」 「我……」楚音若恍然大悟,像被电击了一般,呆呆地道:「我是问你要钱……可没要这么多钱啊……」 「王妃,这可是王爷全部的家底了。」崔管事在一旁有些不舍得,提醒道:「早上王爷派人送信来,叫我把这箱子准备好,我还想定是府中发生了大事,原来,是王妃要用钱啊。」 「全部的家底?」楚音若瞪着端泊容,「全部的?」 「你也知道,本王一向很穷,」端泊容自嘲地道,「比不得泊鸢有先皇后的体己钱。」 「我不要这么多,真的,我只要一些银钱来周转大米生意便好,真不必这么多……」楚音若有些手足无措,他忽然倾其所有的来待她,倒是把她吓着了。 「既然是周转生意,钱自然是越多越好,」端泊容依旧那般从容淡然,「你也说过,不会让我亏本的,我相信你。」 她一直希望他能相信她,可是他忽然给了他全部的信任,反让她心生愧疚。 她欺瞒他诸多,怎么有资格让他如此待她? 「昨晚没把钱给你,是因为钱不在府里,」端泊容道,「这些年,我一直把钱存在田庄,一来因为老崔信得过,二来府里人多眼杂。以后你赚了钱,也依旧把它存到这里来,叫老崔保管。」 她昨晚还以为他不信她迟疑了,本来还怨他小气……想不到,只是钱不在身边罢了。 她真的很惭愧,一直以来,总是恶意地猜忌他,然而他竟爱她至此,无怨无悔,无所保留。 相比之下,她那点所谓的爱情,如此渺小,不过萤火微光而已。 「怎么了?」端泊容看她发了半天的楞,不由笑道:「好歹也是太师府的千金,像没见过钱似的,一箱子金元宝就把你吓傻了?」 「是没见过世面……」楚音若顿了一顿,方道,「从小到大,还没人给过我这么多钱呢,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曾有过。」、她不是市侩的人,从不觉得金钱可以衡量感情,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份愿为她倾尽所有的心意,确实非常能打动她。 「看来以后本王要多给你钱,」端泊容一脸宠溺的表情,「早知道钱这么有用,从前就不必那般自苦了,给你钱就行了。」 她被他逗笑了,然而,笑容中却掺杂着苦涩。越是与他相知相守,就越是不舍,可她迟早要离开的,难道她要为了他放弃回家的机会? 她自认不是爱情至上的人,通常处事理智又现实,但这一次,她真的很迷茫。 假如……假如留下,她真有那样的勇气吗?真的相信她与他的感情能天长地久?真的能容忍他未来的三宫六院吗? 这些问题,她无法回答,所以她总是逃避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像是梨花在逃避一场春风,以免最后一片犹豫的花瓣,也被他的情真意切吹落。 第十七章   薄姬小产 端泊容步入御书房的时候,看到端泊鸢早已在那里。 这些日子,他如此恋家,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去,难得到御书房来与父皇议政,但他听闻,泊鸢是每曰都来的。 泊鸢从小就比他懂得讨父皇欢心,他早就习惯了。 「泊容,你来得正好,」萧皇今天看来心情不错,笑容满面,「朕与泊鸢正在谈论米价的事,你也过来听一听。」 「哦?」端泊容道,「出了什么事?儿臣听着便是。」 「你啊,还不如你那媳fù,」萧皇道,「她还懂得做大米生意,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 「儿臣以为米行有户部在管理,便也没怎么cāo心。」端泊容道,「况且泊鸢也督察户部,就更不必儿臣多加牵挂了。」 「最近米价下跌得厉害,」萧皇道,「泊鸢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米价下跌,老百姓买米便宜了,也是利民的。」端泊容道,「儿臣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好。」 「怎么,你那媳fù不是在做大米生意吗?」萧皇侧睨他,「老这样下去,不怕她亏了本?」 「个人得失,总比不上百姓饥饱。」端泊容答。 「虽说如此,但米价若一直下跌,米商无利可图,农人自然收益就更低了,」一旁的端泊鸢开口道,「长此以往,农人闲懒,庄稼无收,举国无颗粮,百姓更无饥饱可言。」 「泊鸢这话才是对的,」萧皇道,「终归要让农人有钱赚,仓廪实,而天下足。」 「话虽如此,但这米价的涨跌也不是人为能决定的,」端泊容道,「每日的产量,供需不同,再加中间又有米商哄抬或者拉低价钱,从而导致行情不定。我等在朝堂上欷吁,又有何用?」 「这是说到点子上了,」萧皇道,「朝堂之上,虽不能强制米价涨跌,但方才泊鸢提到了一个法子,倒是能缓解一二。」 「哦?」端泊容凝眸,「什么法子?」 「闸断。」端泊鸢道。 「什么?」端泊容不解。 「方才我向父皇提议,若米价涨得太厉害,或者跌得太离谱的时候,就要启动「闸断」机制。比如当天若跌过一半的价钱,就不许再jiāo易买卖了,彷佛江洪将至,关闸堵水一般。如此可以缓解一些紧要的行情,让买卖者都冷静一下,隔天再做jiāo易,情况或许就会不同了。」端泊鸢道。 「朕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的好,」萧皇道,「既没有强制米价的涨跌,又能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泊容,你觉得呢?」 「似乎……」端泊容思忖片刻,方才道,「似乎是个好法子。」 「朕就说泊鸢最近十分用功,督察户部的事宜都做得很好,」萧皇龙心大悦,「泊容啊,你也该多跟弟弟学习一二,银钱也是国之根本,你们要多花心思,充实国库,将来才能抵御内忧外患啊。」 「父皇过奖了,」端泊鸢满脸得意之色,「这不过是儿臣忽然想到一个巧法子罢了,二哥在朝中多年,该是我向他学习才是。」 「泊鸢谦虚了。」端泊容答道,「这法子实在是巧,为兄是想不出来的,不得不佩服。」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忐忑。他很了解泊鸢,这个弟弟虽然聪明,但只是一些狡猾的小聪明,用在勾心斗角上尚可,绝对想不出什么利国利民的谋略。今日这个「闸断」的巧案,到底是谁教他的? 不曾听闻他最近府中添了什么谋士啊…… 端泊容凝眉,当下心不在焉,与萧皇又论了几桩政事,又依例去给雅贵妃请了安,便出宫。 然而,他没有回府去,马车绕了一个弯儿,在一条僻巷里停住。 一名身着灰布衣衫的寻常男子早已等在那里,悄悄打量四周无人,便来到端泊容的车前。 「给王爷请安」那男子见端泊容打起车帘,连忙施礼道。 「上来吧。」端泊容道。 那男子迅速钻进马车,又再度向端泊容问了安,「王爷最近可好?王妃可也还好?」 「都好,」端泊容颔首,「你呢?最近跟蓝绣的日子过得如何?听说她快要临盆了?」 「托王爷的福,昨日已经诞下一名男丁。」对方微笑地答。 「哟,那可真是恭喜,」端泊容道,「看来本王得给你备一份贺礼了。」 「小的不敢当,」男子满脸感激地道:「若非王爷当初肯把蓝绣嫁给小的,小的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王爷是我们两口子的恩人,此生都无以为报。」 这男子便是楚音若陪嫁丫鬟蓝绣的丈夫,也是端泊鸢府中的管事,姓钟。没人知道,其实,他是端泊容的细作。 「最近泊鸢府中可添了什么谋士?」端泊容问道。 「并不曾有啊,」钟管事不解道:「王爷为何这样问?」 「泊鸢今天给父皇想了个法子,父皇很是高兴,但本王总觉得那法子不是他能想出来的。」端泊容道。 「哦?」钟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关于米行的?」 「不错,是关于米价的。」端泊容点头。 「是什么「闸断」?」钟管事问。 「你怎么知晓?」端泊容一怔,「正是这个「闸断」。」 「上回小的跟王爷提过,王妃她……最近跟比南王彷佛又有些联系了。」钟管事说话的声音不由得低下去。 「嗯,」端泊容面不改色,「如何呢?」 「……这「闸断」的法子,似乎便是王妃向比南王提议的。」钟管事嗫嚅道。 心尖像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然而,端泊容笑容依旧,「是吗?本王倒是不知她原来有这么些本事。」 「王妃对做大米生意好似很懂行呢,给比南王出了不少主意。」钟管事道,「小的只怕长此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真会生出事端。」 「知道了,」端泊容沉声答道,「本王会看着的。」 「还有一桩小事,本该早告诉王爷,只是小的也是这两天才听蓝绣说起……」钟管事迟疑道,「也许……王妃知道薄夫人的身份了。」 「什么?」这大为出乎端泊容意料,「她怎么会知晓?」 「蓝绣看到小的给薄夫人的婢女送钱,便觉得不太寻常,一时嘴快,告诉了王妃。」钟管事道,「但王妃应该也不能确定,毕竟比南王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宗人府那边已经无法可查。」 「确实已无法可查……」端泊容思忖,「她就算有所怀疑,也应是怀疑一阵子,便过去了。」 「王妃若知晓了薄夫人的身份,却一直不动声色,王爷觉得她是在做何打算呢?」钟管事担心地道。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按理说,她曾吃过薄色的亏,现下逮着薄色的小辫子,应该有一番吵闹才对,然而,她却隐忍了下来。 若她真的爱他,察觉到薄色可能是细作,应该及早告诉他才对。难道,她不怕他有危险吗? 或者,她误以为他深爱薄色,怕他怪她胡乱猜疑吃醋,所以对这一切佯装不知,在背地另有打算? 又或者,如今她与端泊鸢真的旧情复燃,所以乐于陵信王府中有薄色这么一个细作,分走他的注意? 端泊容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千种猜测,一向精明冷静的他,这一刻却思绪混乱,冷静不下来。 最后,他告诉自己,眼下就算有万种变故,他只会做一种选择,那便是相信她。 尽人事,听天命。若人的缘分都是一种修行,那么缘分未满,便是修行未够。他会好好修与她的缘,相信总有一天,能达到圆满,终将与她白头偕老。 他相信她,也信他自己。 楚音若在看书。最近特别喜欢看萧国的一些典籍,不仅可以了解这里的风俗人情,也像是能弥补来这里一趟,却没踏遍大好山河的遗憾。 但越看越对这里依依不舍,原来,这里有这里的好处,比如天清水绿,比如瓜果鲜美,比如衣绢天然……这里,还有让她眷恋的他。 所以,有时候她心里会莫名涌起一股伤感,特别是在书籍的字里行间,看到栗子鸡、梅花冻,还有许多许多细微处的时候。 这让她不由得阖上书,饮一杯茶,缓一缓。 「王妃,听说最近米价又跌了不少呢。」一旁的红珊忽然道,「都说王妃在做大米生意,可有碍?」 「你这丫头,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楚音若微笑道。 「奴婢……就是爱多管闲事呗。」红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涨有涨的收益,跌有跌的好处。」楚音若淡定地道,「都说富贵在天,不是吗?」 「是,是。」红珊尴尬地笑笑,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楚音若抬眸看了看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起初,刚回到王府,她还算信任红珊,但不知为何,越相处越觉这丫头机灵过了头,让她心生提防。 或许因为她不是从前的楚音若了,所以,对这些打小就伺候她的人,也没什么感情,这是自然的。 拾起书来,又看了一段,忽然双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双宁气喘吁吁地道:「可了不得了!薄夫人她……她小产了!」 「什么?」楚音若不由错愕,「怎么回事?」 「也不知怎么的,薄夫人午后忽然见了红,长婷连忙去请了太医,可是太医刚来,薄夫人便血崩似的,怎么也止不住了……听说,胎儿已经掉下来了,是个成形的男婴。」双宁满脸惊恐地道。 「怎么会?」楚音若觉得不可思议,「这些日子,她不是一直好好养着吗?可是吃错了什么?」 「不知晓,」双宁道,「反正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平素都不到她那院里去,躲得远远的。这次她可不能再赖咱们了。」 说虽如此,但听了方才描述的情形,楚音若毕竟不忍心,忙起身道:「走,去薄姬院里看看。」 「夫人,这个时候,不去为好吧?」双宁道。 「好歹她也是王爷的侧室,出了这等事,我躲起来算什么?」楚音若道,「王爷入宫还未回府,我若不露面,那边院里岂不更乱了?」 「是。」双宁道,「奴婢与红珊随你一块儿去……咦,红珊姊,你怎么了?」 楚音若这才注意到,红珊不知为何脸色异常苍白,身子不断发抖,像什么病症突然发作了。 「红珊,你怎么了?」楚音若凝眉道。 「奴婢……」红珊眼圈都红了,似乎眸中有泪,「奴婢怕血……听了双宁的话,怕得紧……」 「红珊姊,那你就留下来看屋子,我陪王妃去就行。」双宁道。 「不……」红珊却坚持道,「王妃说得对,这个时候……是该去的。」 「你若无碍,那我们便去。」楚音若只感诧异,平素红珊这丫头胆子大得很,说怕见血,可厨房里宰鸡宰鸭也多,都不曾见她如此。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她领着双宁红珊二人匆匆往薄色院中而去。 那平素清静的院中,此刻果然哀声一片,兵荒马乱,楚音若刚走到门口,便见长婷迎面跑出来,险些一头撞上她。 「王妃……」这还是头一次长婷见到楚音若竟如此恭敬,「我们夫人快不行了……王妃,可要救救我家夫人!」 「派人去宫里请王爷了没有?」楚音若问。 「请了……」长婷道,「可派去的人说,王爷早出了宫,却也没回府,也不知去了哪里!」 「太医怎么说?」楚音若道。 「太医也是无计可施……方才……方才叫我们预备后事……」长婷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慌,别慌,」楚音若道:「总有办法的,待我进去瞧瞧。」 她知道古代医术不够昌明,若是现代可以有办法止住小产大出血。但这一时间,又去哪里找止血的yào呢? 她心下一阵茫然,但因为人人唯她马首是瞻,不敢露怯,依旧沉着地来到薄色房中。 薄色大概是快要不行了,脸色灰败,整个人像一片单薄的枯叶,随时要随风而去一般,但她神志还算清醒,两只眼睛瞪着,好似自知生命将尽却心有不甘。 楚音若轻轻坐到床边,瞧着她。 「你来了……」薄色虚弱地对她道,「是来看笑话的吧……」 「吓都被吓死了,哪里能笑得出来?」楚音若道。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薄色问。 「派人去请了,」楚音若道:「应该很快。」 「死到临头,我发现自己最惦记的,竟是王爷……」薄色目光幽远,喃喃道:「你说怪不怪?」 「你这话才奇怪呢,」楚音若不解,「夫妻情分,自然是重。」 「呵……」薄色忽然笑了,「你不明白,有很多事,你其实都不明白……不过这样挺好的,一辈子活得胡里胡涂,倒也平安喜乐得紧。」 她不明白什么?哦,对了,薄色是端泊鸢的细作,弥留之际,理应想念的是端泊鸢才对,然而,她却在惦记端泊容。 只能说,泊容应该是太好了,所以会让女人惦记。或许这一刻,薄色才发现,自己对泊容已经日久生情,颇有眷恋。 「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薄色看着她,「我就要死了,这偌大的王府,就剩下你一个人能陪在他身边……什么都是你的,什么恨都解了吧?」 「我并不曾恨过你。」楚音若回答。 「呵,」薄色淡笑,「我曾令你蒙冤,你会没有恨意?」 楚音若一楞才恍悟她指的是哪件事……但那时受害的,并非现在的她,所以,能有多恨呢? 「大概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薄色却道:「那次,我故意不要那孩子,所以,这次也不会再把孩子给我……」 她承认了?她终于承认是故意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楚音若,我真的,很羡慕你,」薄色又道,「你爱的男人,爱着你。你不爱的男人,也爱着你……而我,什么也没有,唯有用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命来搏……可惜,却终究丧了xìng命。」 像是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楚音若望着这个垂死的女子,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古人相信人各有命,现代人则相信xìng格决定命运,薄色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原本的命数,还是因为她的xìng格? 无论她做过什么,这一刻,也是值得同情的。 「我倦了……」薄色声音低了下去,「你走吧。等王爷回来,你告诉他,我是等不到他了……」 「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楚音若不由安慰道:「已经派人去了。」 「其实,他也没那么想见我吧?」薄色涩笑着摇头,「我伺候他这些年,其实,他也没碰过我几次……」 怎么会?楚音若一怔,双目微凝。 「我只是他的一个侍妾,与别的女人没有区别,没了我,也能找到代替的。」薄色道,「可是,楚音若,你却不同。他为了娶你,等了那么久……我很嫉妒,真的很嫉妒……」 生平第一次,从情敌嘴里听到端泊容对她的眷恋,她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心酸。 原来,人人都知道端泊容爱她,他对她的爱,早已昭告天下,非她不可。 他给了她如此坦白又浩dàng的宠爱,她真的很幸福。 「你走吧,我倦了……」薄色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 端泊容回不回来,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的心不在她这里,她也强求不得,就算临终不能相见,不过难过而已,算不得什么遗憾。 长风钻进窗子,划过纱帘,帘子如浪花一般的无声飘动,这一刻,静谧又安详。 第十八章   辉煌胜利 薄色葬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粉色的桃花落在墓碑旁,美丽又哀婉,所谓的红颜薄命,便是如此吧? 端泊容在她的坟前守了一晚。作为一个侧室,能得王爷如此厚待,已算难得了。 「泊容,」楚音若特意从府中煮了斋饭来,盛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一夜未睡,先吃点东西吧。」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总会有些难过吧? 看着他为别的女人难过,楚音若心里却没有半丝嫉妒,大概因为她得到了太多的爱,所以也不吝惜分给别人一些。 「这些年,我算是对不住薄姬,」端泊容忽然道,「若是早点为她做一点事情,她也不至于此……」 为她做一点事?他指的是什么?楚音若凝眸,有些不解。 「薄姬怎么就忽然滑了胎呢?」她不由问道:「可是吃坏了什么?」 「她的饮食起居都由长婷照顾,」端泊容道,「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不,就是出了差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楚音若与端泊容诧异地回过头去,却见红珊满脸是泪,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红珊扑通一声,猛地跪倒在地,哀恸道:「还请王爷和王妃替薄夫人做主!她是被人暗害的!」 「红珊,你这是怎么了?」楚音若大为错愕她的丫头,她这个一向忠心耿耿的丫头,忽然为她的情敌说起话来了,彷佛对方才是主子一般。 「王妃,」红珊像鼓足了勇气,方道:「奴婢原名叫桑红,而薄姬……原名桑月。」 「什么?」楚音若僵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们……是姊妹?」 「算不得亲姊妹吧?」一旁的端泊容却冷不防地道,「一并在青楼长大的女子,取了有如姊妹的名字罢了。」 楚音若看向端泊容,他彷佛早就对一切了如指掌,此刻的神情如常,不见任何波澜。而红珊与她一样震惊,难以置信地瞪着端泊容。 「王爷……你……你早就知道了?」红珊颤声道。 「桑月的身世,早就知道了,」端泊容道,「而关于你桑红的,还是上次一番长谈之后,本王才派人去查的。」 长谈?楚音若更为困惑。还有什么,是她不曾知晓的吗? 「是……」红珊幽幽地道,「上次是奴婢太心急了,才会引起王爷的怀疑吧?奴婢与薄姬……与桑月,确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金兰姊妹。」 「所以,你是她派到我身边的细作?」楚音若忍不住问。 「奴婢并非谁的细作,」红珊道,「也是半年前,跟随王妃嫁到这府里来,才发现薄姬就是当年的桑月。」 「原来,她真是青楼出身……」楚音若沉吟思忖。 「所以你就决定替薄姬办事?」端泊容问红珊,「因为出于往日的姊妹之情吗?」 「奴婢无心替她办事,是她威胁奴婢,说要把奴婢的出身抖出去,」红珊咬唇道,「奴婢在太师府这些年,勤勤恳恳,战战兢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换得个清白身份,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吗?就像蓝绣那样……」 「她到底叫你帮她办了什么事?」楚音若问。 「无非就是……监视王妃,把王妃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除了上次去找王爷,真的再没别的了。」 所以……上次她与端泊容到底说了些什么?楚音若心下一紧。 「王爷,」红珊继续道,「桑月临终前,奴婢悄悄去瞧了她,她说,晌午的时候,公主府派人送了些点心来,她也没疑心,便吃了几块,之后就腹痛如绞。」 「公主府?」端泊容蹙眉。 「闻遂公主?」楚音若瞠目,「不可能!闻遂公主断不是这样的人!她害薄姬腹中的孩子做什么?好歹,她也是姑姑啊!」 「闻遂公主是比南王的亲姊姊!」红珊道,「比南王一直没娶正妃,府里的侍妾也无人有孕,如今我们府里传出这等喜事,得圣上青睐,那边定是嫉妒得不得了。他们生怕咱们王爷得了太子之位,入主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宫!」 一时间,四下一阵沉默。 楚音若不得不承认,红珊说的有几分道理。依端泊鸢的为人,的确干得出这等yīndú之事。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断不要下定论,」端泊容却道,「若真是闻遂与泊鸢串通所为,拿着糕点去验一验,岂不马上就露馅?」 「比南王这个人心机深不可测,或许他故意让公主替他背这个黑锅,公主其实也不知情呢?」红珊又做假设道。 「是啊,若是闻遂也蒙在鼓里,胡里胡涂被当了qiāng使,到时候查起来,最多查到她头上,」楚音若急道,「还是逮不住主谋啊!」 「所以本王说,稍安勿躁。」端泊容道,「等到一切查明,再做定论不迟。」 楚音若凝视着端泊容,她发现,原来她是小看了这个男人,他其实什么都明了于心,什么都把握于掌,只是,不显山不显露水罢了。 她还曾经嫌弃他穷,怕他在朝中在宫中不得宠,难道是她多虑了?他能在一夜之间给她筹备一大箱金子,在宫中在朝中,肯定也有着筹谋吧? 她发现,自己在这一刻,稍稍地放了心。虽不算如释重负,但若一个男人强大而坚韧,站在他的身畔,便似得伞翳日,整个人顿时舒慰轻松起来。 水沁庵旁的这片小树林,入夜后格外寂静,月光从林叶间淡淡地透下来,像童话里女巫的森林。 这是楚音若第一天来到萧国时看到的景象,如今故地重游,心境自然是不同了。 这些日子,或许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她心中的恐惧变成了淡然,早已没了初到此地时的仓皇与忐忑。 风划过树冠,发出沙沙的声音,玄华便在林中幽僻处等着她。 他看到她,微微一笑今天,是他们约好一起回家的日子。 端泊鸢还算守信用,在她为他出谋献策之后,终于把玄华放了出来,他们这才终于赶上了彗星来临的一夜。 「你来了。」玄华道,「手里拿着什么?」 「哦,一些首饰,」楚音若将一只小小的锦盒打开,「我做陵信王妃的这些日子,也攒了一些体己,颇值几个钱。若是到了现代,这些便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了。」 「不错,很会打算。」玄华笑容更甚,「等回了家,你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可是,为什么在现代,你没有遇到现在的我?」楚音若仍是那个问题。 「你躲起来了?怕我勾起你这一段恐怖的回忆,故意躲着我?」玄华猜测道,「反正知道你吃穿不愁,我就放心了,咱们就算这辈子再不见面,也是无所谓的。」 她发现,玄华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言谈洒脱,且不嗦。 「也许真像你上次说的,」楚音若忽然道,「或许……我没有回去。」 玄华一怔,素来镇定的脸上第一次变了颜色。 「你,不打算回去了?」他问。 「这些首饰送给你,」楚音若将锦盒递到他手中,「你要记得,用这些钱来开一间温泉山庄,几年以后,你会遇到我。」 他定定看着她,将锦盒默默捧着。「我们是怎么见面的?」 「看电影的时候,那部电影叫做《彗星来的那一夜》,」楚音若道:「之后你开始追求我,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追求。你跟我所在的拍卖行合作,常常把我叫到温泉山庄去。那天晚上,我在山庄附近迷了路,来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他抿唇,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一切就像一个轮回,」楚音若笑道,「是鸡生了蛋,还是蛋生了鸡,这好像是一个千古的谜团。」 「你为了端泊容,真不打算回去了?」他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是为了端泊容吗?的确如此,这个地方,最让她留恋的,就是她心尖上的人。 呵,多好的形容,从前她都没发现。「心尖上的人」,在心里最最重要、最最柔软的地方,随时能让你哭,让你笑的人。 「我离不开。」她答道。 「你真能应付将来的一切?」玄华又道。 「我不知道,」她摇头,「月光稀薄,我只能看到此刻脚下的路。但我想,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不摔倒,总能走出这片树林的。」 忘了哪本书里说,生活如同夜间行车,车灯只能照亮前方的五十公尺,但只要把车一直开下去,就能一直开到纽约。 「好,」玄华终于点头道,「我会在温泉山庄等你。」 她浅笑,彷佛这一刻,安排好了自己的前生与来世,可以没有顾虑的,为这当下,放手一搏。 「那个闸断的法子,你教给端泊鸢了?」玄华最后问道。 「端泊鸢以为得到了一个好法子,能在萧皇面前争宠,」楚音若点头,「他却万万没料到,这是一个圈套。」 「洪水来时,闸口若被堵住,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决堤。」玄华微笑。 「就像风闻银行要破产时,会发生挤兑一样。」楚音若接着说。 「而米价若是闸断,只会瞬间跌到谷底。」 「到时候,市面将陷入大恐慌,萧皇会勃然大怒,痛斥端泊鸢。」 「虽然我教端泊鸢做空,让他在米价下跌的时候赚了不少钱,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他在朝堂之上一败涂地。他赚了点钱,就赚吧。」 楚音若与玄华相视一笑。 玄华说他是华尔街的金融天才,楚音若起初还以为他在吹牛,然而他替她想出这个办法,诱敌深入,一举反击,这让她信服了。 她想,是上天让她遇见玄华的吧。人这辈子总会遇见这么几个人,给你帮助,却并不入侵你的生活。你与他jiāo集过后,或许以后再也不曾见面,如同天上星光的那jiāo会。这便是所谓的,命中的贵人。 她在这里,要与她的贵人道别。此去经年,只愿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不出玄华所料,在一个春雨蒙蒙的日子,米价在一天之内迅速下跌,终于触发了「闸断」的警戒线,然而闸断非但没有阻止惨剧的发生,反而加剧了,在之后的五天里,几乎是一开市就逼近闸断,所有的米商都在抛售手中囤积的大米,整个萧国的米市几乎要陷入崩溃一般的恐慌。 第五天,端泊容深夜进宫向萧皇献策,建议取消闸断。 萧皇无奈听从了这一提议,本来并不相信事情会就此解决,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想不到,第二天米市似乎略微平静了些,虽然米价还是有所下跌,却远没跌得那么厉害。 这是自然的,因为jiāo易既然没了闸断的限制,便不再有紧迫感,人们反倒可以更加从容地面对一天的起伏。 第八天,米价开始渐渐回升,米市一改人心惶惶的局面,米商们开始议论是否应该回购大米。 第九天,也不知是哪个米商在暗中扫货,米价一下飙升了起来。 第十天,大部分米商也跟风回购,米市彻底恢复了正常。 第十一天,楚音若奉诏入宫。今日,她与端泊鸢赌约期满,萧皇如期传她入宫。 楚音若入得御书房内,看到端泊鸢俯首跪在那里,想必,刚刚才受了萧皇的一顿痛斥。 当初因为盈月璧一事,泊容与雅贵妃也曾受萧皇训斥,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端泊鸢了。 楚音若藏起幸灾乐祸的笑意,一副温婉的模样,给萧皇请了安。 「音若来得正好,」萧皇见了她,神色终于有了舒缓,「听闻今日米价涨得还不错?」 「比起前些日子,算是大涨了。」楚音若道。 「那夜泊容入宫,劝朕中止闸断一制的时候,朕开始还颇有些疑虑,」萧皇道,「看来还真被泊容说对了。」 「儿臣也不太懂这些,」楚音若道,「不过夫君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儿臣想,这闸断大概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对对对,这话不错,」萧皇赞道,「泊容还说,譬如治水,只可疏导,不可强阻。」 「儿臣对夫君的高论,也是钦佩不已。」楚音若答道。 端泊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必回眸,她便知道,那眼神中肯定积满了愤恨与恶dú。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被她暗中摆了一道。 「父皇」端泊鸢忽然道,「父皇不会忘了,儿臣与皇嫂的赌约吧?」 「你以为朕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训斥你的?」萧皇挑了挑眉,「朕自然是没有忘。」 「儿臣愚钝,给父皇出了那个闸断的主意,如今儿臣已知错了,但儿臣这些日子也没有忘记在米市中历练,侥幸赚了一点钱。」 「米价跌得这么厉害,你居然还能赚到钱?」萧皇不由有些意外。 「儿臣在最低价的时候买了些,」端泊鸢道,「当时是想为国为民做些贡献,就算是亏了本,只要能挽回了一些市价,也是好的。虽然儿臣投入的那点钱如杯水车薪,无法力挽狂澜。」 「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个心意,」萧皇不由点了点头,「朕平日倒是小看你了,总以为你是个自私的孩子。」 「大概是上苍体恤儿臣这点好心,非但没让儿臣血本无归,最终却是让儿臣赚了一点钱。」端泊鸢转头问道,「不知皇嫂那边如何?是赚了,还是亏了?」 「对了,音若,你这边如何?」萧皇亦问道。 「儿臣……」楚音若终于淡淡而笑,「也侥幸赚了一点钱。」 她话一出口,端泊鸢脸上的神情不由一僵。 「哦,也赚了?」萧皇不由大悦,「不知赚了多少呢?」 「不知比南王爷赚了多少呢?」楚音若反问。 「侥幸,五万两黄金。」端泊鸢答道。 「五万两?」萧皇大为意外,「泊鸢,你竟能赚得这么多?」 「儿臣在米价最低时买入的,」端泊鸢颇有些自得地道,「近两日米价飙涨时卖出,儿臣方才入宫前算了算,五万两有余。」 「不错,很是不错!」萧皇夸赞道。 「儿臣听闻,皇嫂很早就买入了不少大米,本以为皇嫂会蚀了本,」端泊鸢语带讽意,「没料想竟还是赚了,可见皇嫂聪颖过人。」 「音若,到底赚了多少?」萧皇缓和了语气道,「此次因为闸断一制,米市如此动dàng,就算亏了本也是情有可愿。放心,朕不会再追究什么赌约,就当是朕当初开的一个玩笑好了。」 所谓君无戏言,萧皇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此刻心中甚是愉悦,而且泊容给他出的主意平息了动dàng,让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微微倾斜。 「儿臣本来可以赚更多,」楚音若答道,「只是之前入市太早,亏掉了一些钱,所以,只得黄金八万两。」 「什么?」萧皇瞠目。 「什么?!」端泊鸢难以置信。 「八万两,黄金。」楚音若重复道。 「不可能!」端泊鸢不由叫起来,「皇嫂既然说入市入得早,怎么可能赚得这么多?」 「入市的时候,米价虽然颇高,但之后每跌一分,我便补货一次。如此一来,价钱也被拉低了。前几天闸断的时候,米价瞬间跌到谷底,无人再敢入市,我便倾陵信王府囊中之资,购入了市上所有可买的大米。当时也没想到会赚钱,只是为国为民尽一分力罢了。」楚音若学着端泊鸢虚伪地道。 其实,她在幕后的cāo纵还不止如此,当她发现可能触发闸断的时候,第一时间抛售了之前囤积的大米,挣到了第一笔钱。换句话说,米价会骤然下跌,她也推波助澜了一把。 她知道这样做有些yīndú,但为了打败端泊鸢,她只能如此。 「倾囊之资?」萧皇道,「想不到,泊容与你居然有如此爱国之志,为朝廷为百姓,敢冒如此风险。」 「儿臣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楚音若道。 是因为出于愧疚吧?毕竟,她为了对付端泊鸢使出了这样的手段,所以,她也有责任,力挽狂澜,让市井恢复平静。 其实,有这场比试中,真正损失的,是那些投机的米商,真正的百姓倒没有受太多牵连,大米最最便宜的那几天,不少百姓还囤了不少在家,以备年需。当然,这决定于米市崩盘的时间,若是时间过长,大概就真的会祸国殃民了。 而这短短几日,足以让她打败端泊鸢。 「撒谎!你撒谎!」端泊鸢终于忍不住,在一败涂地之际,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暴跳如雷,与平素笑盈盈的模样判若两人,「分明是你教我做空,是你设了这个局,诱我入瓮!」 「设了什么局?」萧皇眉一蹙,「泊鸢,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做空」?」 「做空就是手中本没有大米,先问别人借了大米,高价卖出,等到米价下跌,再以低价买入,还给人家。」楚音若却坦然答道,「那时候与比南王爷闲话,聊起了这个法子,我当时说过,这个法子极其yīn损,想不到比南王爷却听者有心,真把这个法子拿去用了?」 「泊鸢!」萧皇不由怒道,「你真的这么做了?」 「儿臣……」端泊鸢一时语塞,「儿臣只是……想试一试……」 这一回,他吃了哑巴亏,不敢为自己辩解。因为,他不敢对萧皇道出,他对楚音若的引诱,否则,罪加一等。 「朕真是对你失望透顶!」萧皇道,「这么说,你倒是希望米价跌的?」 虽然萧皇一时还没完全明白如何做空,但毕竟也听懂了七八分,当即恍然大悟。 「儿臣没有……」端泊鸢百口莫辩。 「还说没有?」萧皇道,「朕都怀疑,此次米价跌得这般厉害,就是你在背后捣鬼!你巴不得米价跌到谷底,你跟别人借的,都可以便宜还了,是不是?若是米市就此垮了,你都可以不还了吧?!」 「儿臣冤枉,请父皇明察」端泊鸢一张脸涨得发紫,当即俯身叩首,几yù泪流。 萧皇微微闭上眼睛,静默良久,方对楚音若道:「去给你母妃请安吧,告诉她,封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大典,朕会尽快帮她筹备的。」 封后?楚音若一怔。 对了,封后。这就是当初萧皇说的,要给的奖赏。她赢了,萧皇便没了最后的顾虑,可以放心把江山jiāo给泊容,而雅贵妃为后,是为泊容入主东宫获封太子铺的路。 她很欣慰,自己可以在这么重要的一役中,起了这么关键的作用,为她心爱的人,谋得了辉煌的未来。 看着端泊鸢那冷冷shè向她如利箭般的目光,她并无恐惧,只觉得,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他说得对,她设了这个圈套,诱他入局,不过,却是愿者上钩而已。 第十九章   小尼姑告状 楚音若回到府中,整个人忽然觉得精疲力竭。在最最艰难的日子,她也不曾倦怠,但一朝如愿以偿,就像绷住的弦忽然断了一般,全身不由得发软,再也支撑不住了似的。 她怔怔地坐在卧榻边,完全懒得动弹。脑子也像是停止了转动,瞬间空了。 「王妃……」有人怯怯地唤她,「可要更衣吗?」 楚音若回过神来,看到红珊捧着她的家常衣服站在门帘处,小心翼翼的模样。 自从这丫头坦白了自己与薄色的关系,便一直是这副模样,应该是整天提心吊胆,很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府去,毕竟她实在无处可去。 「先替我把这罩衫给脱了吧,」楚音若答道,「再把头上过重的簪子给拔了,其他的,容后再说,我也懒得动。」 她穿着入宫的大礼服,确实很不方便,想稍微躺一会儿也不行。 红珊点头称是,上前替她褪了罩衫,只剩一袭纯白的里衣,又除了繁复的发饰,一把青丝如瀑般垂坠下来。 随后,红珊取了梳子,替她轻轻理顺发丝。不过红珊的双手一直在发抖,看来,是心里忐忑得厉害。 「红珊,你怎么了?」楚音若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奴婢……」红珊唇间亦微颤,「奴婢自觉对不起王妃,所以一直很惶恐。」 「是怕我打发你出府去吗?」楚音若道,「放心,我不会,王爷也不会。」 「可是,奴婢做了那样的事,实在心中有愧……」红珊低下头去。 「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事,」楚音若道,「不过是把我的一言一行告诉薄姬罢了,倒也没什么。」 「不……不止这些……」红珊忍不住道:「奴婢……还对王爷说了……」 「什么?」楚音若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跟王爷说了什么?」 「王妃常去品古轩的事,奴婢告诉王爷了。」 「什么?!」楚音若不由楞住,「你,告诉他了?」 「奴婢当时猜度,王妃是去与比南王幽会的,便这般对王爷说了。」 幽会?呵,她只觉得好笑,她真正去见的人,是玄华,但是泊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王爷相信了?」楚音若意识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奴婢那天看见,王爷悄悄骑了马出门,大概是去了品古轩。」红珊答道。 「哪天?」楚音若不由有些瞠目。 「上个月的初八。」红珊答道。 初八……初八……对了,那天玄华已经被囚禁起来,她在品古轩见到的是端泊鸢! 天啊,原来真的被泊容撞了个正着,当时,他一定是骑马立在巷口,等着「捉jiān」吧。 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完全没质问她,甚至,他更是信任她,不仅把所有的家当都jiāo给她,还听了她的计策,到宫里建议萧皇取消「闸断」。他难道不怕她与端泊鸢真的有jiān情,一起设计陷害他吗? 楚音若整个身子都僵了,脑中如迷雾缠绕,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向她兴师问罪?他怎会如此……隐而不发? 「王妃!王妃!」思绪正一片混乱,双宁兴匆匆地跑进来,满脸兴奋,「快去院中瞧瞧吧,王爷给你备了份礼呢!」 礼?什么礼? 楚音若正呆怔着,却已经被双宁强拉着,来到了院中。待到看清那所谓的礼物,她简直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马? 一只半个人高,摇摇晃晃的,木马?! 这到底是给孩童的玩具,还是给她的礼物? 「喜欢吗?」端泊容笑得极其自信,彷佛在向她邀功般问。 「这……」楚音若真不知该如何回答,「王爷,妾身此刻并无身孕啊……」 「身孕?」端泊容被她给说懵了,「什么身孕?」 「这小木马难道不是给咱们将来的孩子备的?」楚音若觉得自己的理解应该没有错。 「小木马?」端泊容蹙眉,「你还嫌小?已经半个人高了,再高,你就骑不上去了。」 「我骑?」楚音若大骇,「我……又不是孩童。」 「上次你不是作过一个梦吗?」端泊容道,「梦见我带你去了一个有很多木马的地方,我还给你买了块棉花似的糖。」 「梦?」她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个梦?」 天啊,她自己都快忘了,亏了他记忆犹新。拜托,她说的是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好吗?他送给她的这个是什么鬼玩意? 「虽然这木马不会跑,不过坐上去也满好玩的,」端泊容笑道,「还请王妃先将就一下,待本王再替你去寻那棉花似的糖。」 「这木马可是王爷亲手制的呢,」双宁在一旁好心地补充,「田庄的崔管事说,王爷瞒着你忙了很久,才制好的。」 天啊,他还懂得做木匠的活? 「王爷千金之躯,怎能如此cāo劳?」楚音若错愕道。 「别听双宁夸张,」端泊容道,「有田庄的佃户帮忙呢,哪里就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那想必也是费了一番神吧?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了逗她开心,劳心劳力,着实让她…… 楚音若忽然哽咽了一下,心中像是有什么酸酸的东西涌了上来,双眸顿时沾雨般yù湿。 「怎么了?」端泊容看到她神情有异,关切地问:「可是刚从宫里回来,有些累了?」 「对了,我忘了说了,」楚音若忙眨去泪水,笑道,「皇上说,不日会下旨,封母妃为后。」 「我已经知道了。」端泊容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是了,他宫中眼线也是极多的,大概早就给他通风报信了吧。 「泊容……」她不由问,「那天晚上,你就那么相信我吗?」 「哪天?」他凝眸道。 「我建议你入宫向父皇谏言,取消闸断的那天。」楚音若道。 「哦,那一天啊,」他神色泰然,「怎么了?你说得很对啊,抽刀断水水更流,我为什么不信?」 「若我出错了主意,或者……」她顿了一顿,才道,「或者别有用心呢?」 「能有什么用心?」他仍是笑,「与泊鸢旧情难忘,连手来害我吗?」 呵,他果然聪明,猜到了她难以启齿的下半句。 「你真的不担心吗?」她抿了抿唇。 「说实话,也曾担心过。」端泊容坦言道,「只是,我最后,选择相信。」 「为什么?」楚音若与他目光相触,只觉得他的眼中,有一种如深水般的情感,绵绵不绝的、坚毅的,漾进她的心底。 「选择相信,我们或许还有未来,」他轻声道,「若是不信,便什么希望也没了。所以,我宁可信,至少,还能给自己一丝希望。」 呵,大白天的,当着丫鬟们的面,他说着这样的情话,真的妥当吗? 可这也不怪他,是她引诱他说的,要不好意思,也该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才对……反正,她的脸是倏忽红了,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丫鬟们都微微脸红地瞧着他们俩。 「要不要骑木马?」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又道。 「不要……」楚音若撇撇嘴,「小孩子家家才玩的……」 「你就是小孩子家家啊。」他莞尔道。 「谁是小孩子家家?」她恼道。 「来,我抱你!」他越说越不象话。 「端泊容,你敢!」她不由得叫起来。 丫鬟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楚音若只想找个地洞往里钻。他现在越来越放肆,该不会从今往后,都这般不收敛了吧?她一个现代人,倒是无所谓,只怕他身为王爷,有失体统而已。 不过,他这个木马做得倒是不错,就算她不骑,将来也可以给他们的儿子骑……他们的儿子……想到这里,她双颊的红霞更鲜艳了。 彷佛,可以预见那一天,在庭院中,绿荫下,孩童骑着木马唱着歌谣的情景。那一天,十分绮丽美好,如漫天璀璨的晚霞。 雅贵妃在镜前试穿着册封大典上要穿的大礼服。金线绣的百鸟朝凤,繁锦织的春日牡丹,再上各色宝石点缀,整件礼服闪亮如一条银河,晃得楚音若的眼睛有些花。 「这礼服是新做的,按仪制,本是可以穿先皇后当年那套,可本宫偏不愿意。」雅贵妃颇有些得意地道:「皇上近来万事顺着本宫,竟然答应了。」 「父皇疼惜母妃……哦,不,是疼惜母后,」楚音若讨好地先改口称母后,「况且,不穿先皇后的礼服,也是对故人的尊重。」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说话了,简直成了马屁精。没办法,在这后宫中想要生存,真得机灵点。 「本宫这套礼服用了加倍的金丝和宝石,比起从前那套也华美了一倍,」雅贵妃道,「音若,将来本宫是要留给你的。」 「多谢母后,儿臣不敢当。」楚音若连忙道。 「本宫此言非虚,」雅贵妃却忽然换了正经神色,「待本宫百年之后,自然是什么都要留给你的。其实,没有你,我们母子也没有今天,本宫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记着呢。」 她没想到了,雅贵妃竟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就算当初是出于利益的虚情假意,过了这么久,还是慢慢生出一些真感情来。楚音若心中不由得有些暖和。 「多谢母后。」她也不便多说,依旧如此道。 「你可想过,今后该怎么办?」雅贵妃忽然问道。 「什么?」楚音若一时不解其意。 「泊容马上就要当太子了,将来便是萧国的皇帝,」雅贵妃道:「就算他暂不纳太子侧妃,将来做了皇帝,难道也不设三宫六院?到时候,你可受得了?」 三宫六院?呵,是啊……她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每次都不敢往深处想,彷佛只要逃避,就可以永远不去面对。 但现在,却是必须面对的时候了。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划出一道口子,不知不觉滴下痛楚。 「要做帝王家的女人,首先得大方,」雅贵妃继续道,「本宫年少时,也曾想过独得恩宠,那时候,皇上一到别的宫里去,本宫就跟他闹脾气。现在回忆起来,皇上待本宫也是极好了,这么多年,也算处处让着本宫。可就算如此,本宫有时候心里也像猫抓似的。」 「母后是如何忍过来的呢?」楚音若不禁问道。 「终归不过是把一切往肚子里咽罢了,」雅贵妃道,「日子久了,虽然不算想得开,倒也习惯了。不必日曰侍奉皇上,有时候倒也觉得自在。」 会吗?她对泊容的爱,也会随着天长日久而变得无所谓吗?离开了他,她真会觉得自在吗? 曾经以为,助他登上太子之位以后,便一切顺遂了,没想到了,脚下的路仍旧是这般磕磕绊绊。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只要活着,永远也没有终点,一个结束连接着另一个开始,烦恼没完没了。' 「音若,你能受得住吗?」雅贵妃又问,「本宫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你与泊容依旧会像现在这般和睦,本宫也就放心了。」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真到了那一天,她对一切释然了;也许,真会郁结一生。然而,此刻,未来就像未知的怪兽,她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皇上驾到」正楞怔着,忽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楚音若回过神来,与雅贵妃一同去接驾。 「礼服做好了?」萧皇看着打扮得华美绮丽的雅贵妃,流露满意的神情,「不错,很有凤仪之姿。」 「臣妾得皇上宠爱,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雅贵妃笑盈盈地答道,稍顿片刻,她又道,「也不知比南王最近如何?好些天没见他进宫来了。」 「朕命他在家闭门思过呢,」萧皇轻哼道,「暂时也别进宫了,朕也懒得见他。」 雅贵妃脸上滑过一丝狡黠的神情,然而语气依旧温婉地道:「比南王年纪还轻,做错事总是难免,还请皇上不要太过怪罪。」 提到端泊鸢,楚音若心里不由一紧。也不知此人最近是否真的安分了?正所谓本xìng难移,她不太相信端泊鸢会就此变得老实。闭门思过?不会是又在筹谋什么,伺机报复吧? 「启禀皇上,启禀娘娘,」思忖的当儿,又有宫女来报,「水沁庵的静宜师太带着她的弟子入宫来了,奉旨为娘娘念平安经。」 静宜师太?楚音若不由心生欢喜。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见过静宜师太了,师太是她的救命恩人,至今,她都感激不已…… 「按仪制,封后之前,要请高僧慧尼入宫,为本宫念平安经,」雅贵妃对楚音若道,「本宫想着,你在水沁庵这么久,得静宜师太照顾,必是也想见她一面的,于是将她请来了。」 雅贵妃果然是心细如发,难怪能坐稳多年宠妃宝座,楚音若当下又是欢喜,又是叹服。 「将那静宜师太请进来吧,朕也想见见。」一旁萧皇亦笑道。 宫女立刻下去,没一会儿,便领着静宜师太与她的弟子一并入内。 「阿弥陀佛,贫尼参见皇上,参见娘娘」静宜师太双手合十,施礼道。她在抬眸之间,往楚音若的方向略略看了一眼,嘴角似含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不必说话,楚音若也知道,那是在暗中向她问安。 「师太免礼,」萧皇道,「听闻陵信王妃在水沁庵时,得师太照拂,朕也一直想见见师太。」 「贫尼惶恐,」静宜师太道,「王妃到庵中清修,贫尼身为住持,本就该安置得宜才对,分内之事。」 「师太此次还带了一名弟子入宫?」雅贵妃看了看静宜师太的身侧,微笑道,「既然如此,便多在宫中留些日子,替本宫将平安经仔仔细细诵念完整,亦为我朝国运祈福。」 「这是贫尼的徒弟,名唤忆空,」静宜师太道:「忆空,快上前参见皇上与娘娘。」 楚音若打量了一下那瑟缩在静宜身后的小尼姑,确是在水沁庵时常打照面的,静宜师太常派她为各禅房送东西。 只见,那忆空怯怯上前,忽然扑通一下,跪倒在萧皇与雅贵妃面前。 「这孩子,莫非吓着了?」雅贵妃笑道。 「孩子年纪太轻,初次入宫,难免胆子小,」萧皇觉得有趣,吩咐宫人,「快将她搀起来。」 「贫尼……」忆空却仍旧扑在地上不肯起身,「贫尼有要事想呈禀皇上与娘娘,还请皇上与娘娘恕罪。」 「哦?你有何要事?」萧皇更觉有意思,「说来听听。」 「贫尼……其实是来宫中自首的。」忆空道。 「自首?」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就连静宜师太也不明所以。 「忆空,你说什么呢?」静宜师太不由道,「圣上面前,不得胡言。」 「皇上,贫尼确是来自首的,」忆空道,「若是贫尼不道出真相,佛祖难容!」 「到底什么事?」萧皇道,「你只管说吧。」 「贫尼本是贪心之人,」忆空静默片刻,方道,「平素住持师太命贫尼往各禅房送东西,贫尼便顺手牵羊几件,卖到庵外换些钱。」 「你这孩子,原来说的是这个啊,」雅贵妃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家家,贪心难免,方才看你那模样,倒像是犯了什么杀人的死罪一般。」 「的确是杀人的死罪!」忆空却答道,「不过,杀人的,却非贫尼,而是住持师太和眼前这位陵信王妃!」 「什么?」萧皇一怔。 「什么?!」雅贵妃亦是一楞。 楚音若与静宜师太心中亦是一惊。 「你把话说清楚!」萧皇肃然道,「谁杀人了?杀的什么人?」 「半年前,一天晚上,贫尼吃得多了,想到庵中后院走走,消消食……」忆空哆嗦地道,「不料,却看到住持与陵信王妃,古古怪怪,不知在后院掩埋着什么。等她们走后,贫尼扒开泥土一看,吓了一跳。」 「埋了什么?」雅贵妃凝眉。 「是……是另一个陵信王妃。」忆空咬唇答道。 「什么?!」萧皇与雅贵妃满脸骇然,「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是另一个陵信王妃,」忆空重复道,「她长着一张跟眼前这位陵信王妃一模一样的脸,脖子上有勒痕,想来是被勒毙的。」 「这不可能!」雅贵妃叫道,「你胡说!胡说!」 「贫尼有证物,」忆空从袖中掏出一只镯子,「这是从那女尸腕上摘下来的,这镯子圈口极小,想必是从小便戴着的,若非尸体腐烂了,贫尼绝对摘不下来。娘娘明鉴,这是否是陵信王妃的东西?」 宫人捧过来,将镯子递到雅贵妃手中,雅贵妃端详半晌,越看越是全身发抖。 「这可是音若的东西?」萧皇问道。 「臣妾不知……」雅贵妃颤声道,「音若从小是戴着一只类似的羊脂玉镯,臣妾也不敢确定。」 「所以,你那番话的意思,是静宜师太与眼前这位陵信王妃合谋,杀害了真正的陵信王妃,李代桃僵?」萧皇对忆空喝问道。 「贫尼……贫尼不敢推测,只是把自己当晚所见,告诉皇上与娘娘。」忆空吓得浑身发抖,「请皇上圣断!」 萧皇沉默许久,方才问楚音若,「对于此事,你可有说法?」 楚音若与静宜师太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没了惊慌。她们两人也设想过这一日,正所谓凡事有因必有果,所以能镇定以对。 她轻声道:「儿臣还请父皇不要光听一面之辞。」 「所以朕才会问你的说法。」萧皇道。 「儿臣……没有证据替自己辩解,」她答道:「所以,暂时也无话可说。」 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轻盈起来,彷佛在酷暑中忽然听到空中一声雷动,欣然竟有雨落。伪装了太久,都有些窒息了,是否会暴露身份,她都无所谓了。 第二十章   他的选择 萧皇让楚音若在宫里暂住几天。其实,相当于把她囚禁了。听说,静宜师太和忆空也被软禁在宫中,只待事情查清。 楚音若一直希望端泊容能出面,然而一直没有见到他的面。他彷佛完全不知晓此事,没有派任何人传话给她,又或者,他是故意假装不知。 他该不会永远不想见她了吧?毕竟,她不是真的楚音若……他知晓了真相,从此,便不再爱她了吗? 可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难道他真的没有爱上她吗?难道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虚幻的倩影,他爱的永远是年少时的梦境吗? 楚音若只觉得每日里这样的猜测,像洪水一般汹涌,在这四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澎湃,比欺君之罪让她寝食难安。 第三天的晚上,有人买通了守卫,入得偏殿,前来看她。 那人一袭黑色斗篷,沾着深夜的露水而来,有一那,她惊喜地以为那是端泊容,然而,当对方褪下斗篷,她才看清,是端泊鸢。 她看清端泊鸢的这一刻,有很多事情,也瞬间想明白了。 「皇嫂在此可好?」端泊鸢微微笑道,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神态。 「王爷不是在家闭门思过吗?」楚音若淡淡道:「怎么,倒比平日还忙碌了?」 「听闻皇嫂惹上了麻烦,特来探望皇嫂。」端泊鸢道,「自那日御前一别,好久没见过皇嫂了。有很多事情,早该找皇嫂问个明白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楚音若道,「忆空是你找来的吧?」 她就说呢,怎么静宜师太的弟子平白无故会跳出来指证她,果然是有幕后主使的。 「我只是在一次偶尔的机遇下,得到了那只羊脂玉镯,听闻是水沁庵的小尼姑偷出来卖的。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我年少时送皇嫂的东西,便找到这小尼姑盘问,谁知她的回答竟如此骇人。」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楚音若道,「忆空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纵然如此,我还是不敢相信,」端泊鸢凝望着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她们,又怎会恰巧碰到一起?」 呵,他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平行空间」这样的事,跟他解释,他也听不懂吧? 「所以,庵中那具女尸是挖出来了吗?」楚音若问。 「水沁庵后院埋着一具女尸,已经辨不清面目了,」端泊鸢道,「所以,也无从对证。」 「静宜师太是怎么说的呢?」楚音若又道。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每日打坐,念平安经。」端泊鸢道,「果然是修为高深的人。」 「那么,你又指望我说什么呢?」楚音若微笑道,「光凭一只镯子,就要我承认杀了人?冒名顶替?」 「你给我句实话」端泊鸢兀地激动起来,一把拽住她的腕,「你把音若弄到哪里去了?那具尸骨,真的是她?」 他甚少这般情绪失控,记忆中,也唯有在御前输给她的那次,脸上流露出狰狞。看来他对从前的楚音若也是有感情的,无论感情的多寡,至少,曾经有过…… 「你在乎吗?」她反问,「真的在乎吗?」 或许因为她语气中有一丝打抱不平的微讽,又让端泊鸢迷惑起来。假如,她真是凶手,断不会在乎他的态度。 「我早该知道,你不是她,」端泊鸢沉声道,「她断不会对我这般绝情,断不会来欺骗我,更不会……爱上二哥。」 他说得对,另一个楚音若对他死心塌地,甚至不惜xìng命,但可惜令他失去另一个楚音若的是他自己。她想着,依然不发一语。 「你到底是不是她?」彷佛还是不死心,他最后重复问了一遍。 倏忽间,楚音若发现端泊鸢其实也是挺可怜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她永远也不打算告诉他。就让他这样永远猜测下去吧,带着疑问每天烦忧困扰,大概,就是对他此生最大的惩罚。 楚音若扭过头去,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今夜来此,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反正他也不敢逗留太久,也不敢真对她怎么样,所以,她不需要给他响应…… 事情一直没有查清楚,其实,永远也不可能查得清,只看萧皇如何裁度罢了。 大概七日之后,萧皇终于召见了楚音若。对于这一日,楚音若早有心理准备,所有的一问一答,她都设想过千百次,所以,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惶恐。 她长跪在御前,过了很久,萧皇却没有说话,彷佛也拿不定主意,该对她说些什么。生平第一次,雷厉风行的萧皇如此犹豫,大概此事在萧皇眼中也是非同小可,前所未见的。 「水沁庵的后院里挖出了一具女尸,」萧皇扬声道,「仵作已经验过,死者应是上吊自尽而亡。」 「父皇既然已经验明,可否还儿臣一个清白了?」楚音若答道。 「可那具女尸体为何会埋在水沁庵的后院之中,死者又是何人,静宜师太始终缄默不语,」萧皇道,「佛门清净之地,发生此等大事,终究不能就此作罢。」 「庵中修行者众多,每日香客无数,更有客居庵中的官宦女眷,」楚音若道,「静宜师太身为住持,一时管理不得宜,也是情有可原。」 「据仵作所说,女尸在那后院大概已埋有大半年之久,」萧皇道,「朕记得,大半年前,正是儿媳你去水沁庵清修的日子。」 「所以此事就一定与儿臣有关吗?」楚音若道。 「那个镯子,已经找你母亲看过了,」萧皇道,「虽然她说不太确定,但……」 「但父皇以为家母在包庇儿臣?」楚音若道,「那镯子是比南王爷所赠,父皇想必也问过王爷了,王爷是如何回答的呢?」 萧皇不语。 「比南王爷一定说,那就是他从前赠给儿臣的那只吧?」楚音若继续道,「儿臣曾与比南王爷在御前打赌,侥幸赢了一局。父皇以为比南王爷此话十分可信吗?」 「那你倒是误会泊鸢了,他也没有说十分确定,只说有九分像。」萧皇道。 哦,她倒忘了,端泊鸢是何等人物,做事一向狡猾得很,大概生怕萧皇看出他的用心,所以故意说些和缓的话吧。 「事已至此,想必父皇心中早有裁度,」楚音若反问道:「不知父皇圣断如何?真的相信那忆空小尼所说的荒唐之语?」 「就因为太过荒唐,朕觉得她一个小尼姑,不敢在御前造次,」萧皇道,「所以反倒有几分可信。」 「好,就算她说的是真的,父皇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两个如此相似之人?怎么一个就凑巧来到了水沁庵,正巧碰上另一个上吊自缢,侥幸取而代之?」 「这也正是朕想不通的地方,」萧皇紧盯着她,「若说是凑巧,也太过凑巧了。就算人为的预谋,也不太可能精密谋划到这种地步。」 「况且,那庵中的女尸为何要自缢?假如她真是从前的陵信王妃,不过是暂时到庵内清修而已,当时她与王爷刚刚大婚,感情尚浅,不至于因此就伤心自缢吧?」楚音若道,「若是她还挂念着旧情,也该去找旧日情郎解困才是,自缢就更说不通了。」 这其中的千回百转,这世间,除了她自己,大概是无人能知晓了。所以,她才可以在此振振有词,无所畏惧。 「你说的不错,」萧皇微微颔首,「所以,朕至今也没有裁断。不过,事情总有万一,万一此事是真的呢?」 「所以,父皇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人吗?」楚音若从容道。 「朕是一国之君,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萧皇终于道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话,「朕更看重的,是一国之安稳。」 「那么,父皇觉得,儿臣的存在,是对国有利还是有害?」楚音若问道。 「若你是冒名顶替之人,来路不明,那自是存有隐患。」萧皇答道,「不过,自你从水沁庵清修回来之后,处事是比从前沉稳大气了许多,与泊容感情和美,对他帮助也良多,这一切,朕也看在眼里。」 「儿臣年少之时,的确任xìng顽皮,」楚音若语气沉稳,「当初嫁给王爷,说实话也不太情愿,所幸经过这段日子,儿臣已经笃定了心意,誓与王爷荣损,此心可鉴,磊落如明月。」 她脸上的神情那般毅然,语气那般坚定,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敢。她说话的一那间,萧皇彷佛也被她震慑住了。 「所以父皇对儿臣还有什么疑虑呢?」楚音若道。 萧皇思忖着,彷佛是很想给她一个最后的答案,然而,依旧举棋不定。 「并非朕有什么疑虑,」萧皇终于道,「只是……朕不知道,泊容他是怎么想的。」 泊容?楚音若心头一怔。 「泊容这几日没有进宫,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出面维护你,也没有催促追查此案,他这般安静,真叫朕不知该如何决断。」 楚音若胸中像是骤然压了一块大石,不由得有些气闷。 她一直奢望,他是爱她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唯有爱她的心不动摇,他们两人才能长相厮守。可如今,只怕他是有了犹豫,而只要稍一犹豫,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会灰飞烟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 楚音若楞怔之中,忽然听到太监来报「启禀皇上贵妃娘娘与永明郡主在殿外求见。」 母亲?怎么这个时候,母亲与雅贵妃一同来了? 「传她们二人进来。」萧皇道。 太监应声去了,没一会儿,便见雅贵妃携着永明郡主碎步进殿。 「参见皇上」雅贵妃道,「臣妾听闻今日皇上单独召见陵信王妃,想必是要决断水沁庵一案,永明郡主入宫来见臣妾,说是想到了一个能验明陵信王妃正身的证据。」 证据?楚音若不由看向永明郡主。说起来,那是她的母亲,也不是她的母亲。她不知道,此刻的永明郡主心中如何打算的,是yù救她于危难,还是要究明真相。 「堂妹,到底是什么证据?」萧皇对永明郡主道。 「臣fù真是年纪大了,记xìng也不太好了,」永明郡主道,「昨日才忆起,音若小时候,胸前有一块小指般大的胎记……只是这胎记生在私密处,唯有伺候音若洗浴的贴身婆子丫鬟才见过,就连臣fù也是多年未见。一个人,再怎么变化,胎记也是不会变的。臣fù恳请皇上找宫中嬷嬷替陵信王妃验一验,一验便知。」 「皇上,这是唯一的办法。」雅贵妃道。 萧皇蹙眉,却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无言。 「皇上,」雅贵妃催促道,「还请皇上圣断啊!」 「朕只是在想,这胎记若是生在私密处,被外人看去了总是不太好。」萧皇道。 「宫中的嬷嬷伺候过的贵人也是无数,」雅贵妃道,「倒也不必避忌吧?」 「朕想,若是找泊容来问一问,一问便知,何必要验呢?」萧皇却道。 「哦,对啊,对,」雅贵妃恍然,「只需叫泊容来,一切便可明了了。」 「他们是夫妻,有什么不知道的。」萧皇道,「把这一切,jiāo给泊容吧。」 「皇上圣明。」一旁的永明郡主亦颔首,大为赞同。 楚音若低着头,顿时明白了萧皇的意思。把一切jiāo给泊容,等于就是让泊容来决断此事。这个妻子,无论是真是假,都由他说了算,单看他的意愿而已。 假如他爱她,舍不得她,没有胎记也是无所谓的。假如,他就此对她绝情,纵然她是真正的楚音若,也无济于事。 萧皇让儿子自己去选择,不强迫,亦不命令,在这一刻倒是展示出了一个帝王该有的胸襟。虽然只给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权利,倒也显现了他对端泊容作为未来太子的信任。 她曾经以为,萧皇是不顾亲情的冷血帝王,但在关键的时刻,竟还是会流露一抹温情,毕竟,人非草木,就算再苛dú,也抹灭不了人xìng。 楚音若发现,这一刻,她是欣慰的。这些日子,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至少,帮她所爱的人,铺稳了一条通往帝王宝座的路,这彷佛是她来到萧国以后,最大的成就。 至于胎记嘛…… 她微微笑了。 楚音若坐在宸星殿的偏殿之中,等待最后的裁决。 晚春的风从长窗吹进来,萦绕着壶中绿茶的香气,游走至她的指间。这一刻,倒显得如此悠然惬意。 她从晌午,一直坐到下午,只感到日光渐渐由浓变淡,然而就算到了日暮,这日光仍旧是和暖的金色,不再似冬天那般素白。 偏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刚沏了茶。」楚音若道,「从前,我一直不太会沏茶,这些日子倒是学会了。」 她在现代,只爱喝咖啡,觉得茶清淡无味,经过了这些日子,渐渐品出了茶的好处来。 可是今日之后,她还能如此悠闲地坐着饮茶吗?她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静宜师太已经回水沁庵去了,」端泊容答道,「她替母妃诵念平安经七日已毕,庵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待她回去做主,所以走得匆忙,没来跟你告别。不过日后你去庵中,自然多的是机会与她相见。」 所以,此案终于了结,一切不再追究了? 「陵信王妃,」端泊容坐到她的面前,凝眸看着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日子,也该随本王回府了吧?」 这就是他的答案。她就知道,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的…… 楚音若想对她微笑,然而兀地悲从中来,眼睛开始微酸。 她想起这一路磕磕绊绊,如今终于走到了这里,回首之际,忽然感到漫长而艰辛,若是踏错一步便会掉进万丈深渊,着实凶险,不由后怕地吐出一口气。 「王爷还盼着我回去吗?」楚音若低低道,「我在宫里这些天,还以为王爷是把我给忘了。」 「现在是怪我了?」他笑了,伸出手来搁在她的颊边,轻抚了片刻。 他手指纤长,刚中带柔,这片刻的抚慰让她十分舒坦,有如溪水潺流过谷底,心境也变得通透明亮起来。 「王爷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她犹豫片刻,方道:「或许我寄居在水沁庵的这段日子,被九尾狐钻进了身子,噬了魂。」 他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这番话,沉默良久才道:「那倒是得感谢这只九尾狐,若非她,我的妻子还在爱着别人,永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与我恩爱和美。」 「所以,你真的不介意我是谁吗?」楚音若不由有些哽咽,「哪怕我是魑魅魍魉……」 「你是我的王妃,」他轻握住她的手,「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后,若世上的魑魅魍魉都像你这般,我宁可人人都是魑魅魍魉。」 呵,他可真是会甜言蜜语啊,这话说得她的心尖都快渗出蜜来了。曾经她还以为,他是个木讷呆板的人,可说起情话就是信手拈来。 「那么……为什么我在这宫里这些天,你没有来看我?」楚音若忍不住问。 「我在忙。」端泊容笑道。 「忙?」她眉一沉,「忙什么啊?」 「忙着打算啊,」端泊容道,「我想着,万一父皇要治我妻子的罪,我得怎样把她从宫里救出来,怎样带着她逃出京城,我们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该去哪里,钱够不够花,我要如何保护她……这一切,都需要仔细安排,七天哪里够?所以,我真的很忙。」 楚音若本来眉心若蹙,越来越忍俊不禁,似笑非笑地侧睨着他,「哎哟哟,我发现,王爷真是越来越能言善道了。」 「我这个人一向口拙,不过,真情流露之时,话就变得多起来,」他一本正经地道,「唯心而已。」 「那你可是白忙了,」楚音若道,「父皇也没有为难我。」 「倒是没料到,父皇对你还颇为倚重。」端泊容道。 「对我倚重?」楚音若一怔,「难道不是因为倚重你?」 「方才在御前,你猜父皇对我说了什么?」端泊容道,「他说,天下能做陵信王妃的女子很多,但能帮陵信王府赚钱的女子却并不多。」 「所以,是因为我会赚钱?」楚音若瞪着眼睛。 「如今国库空虚,未来的太子妃若能助储君一臂之力,岂非我朝之幸?」端泊容莞尔道。 「所以,留我xìng命,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会赚钱?」楚音若不由有气。 「也是因为我喜欢你。」他的手又搁在她的颊边,不过,这一次却是挑逗一般,捏了捏她发红的脸蛋。 「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我赚的钱多一点?」楚音若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都喜欢。」他就是不给她想听的答案,彷佛她越是生气,他越觉得有趣。 「那……」她冷不防地道,「喜欢我胸前的胎记吗?」 「呃?」他一楞,没料到她突出奇招。 想逗她?省省吧,看看谁来挑逗谁! 「我胸前有没有胎记啊?」她嫣然笑道:「好像有一个淡红色的,小指般大的胎记,好像……又没有。我都忘了,谁来告诉我?」 「我好像也忘了,」端泊容的指尖从她的脸旁滑落到锁骨处,「要不然,现在看一看?」 「这么私密的地方,岂能说看就看?」她故意避开他的触碰,明眸却如水般亮晶晶盯着他。 「迫不得已啊,不验明正身,这如花似玉的人儿被砍了脑袋怎么办?」他强揽住她的腰,「本王可不想这么年轻就丧偶。」 「要是没有胎记该怎么办?」楚音若咬唇笑,「还是会被砍脑袋吗?」 「先验验再说吧!」他兀地一把将她抱起来,深吻倏忽烙在她的脖间,激起她一阵微颤,玩笑再也开不下去了…… 她的胎记,在胸前左侧,另一个楚音若胎记却在右侧。彷佛是镜子的两面,她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然而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幸好,不是打小伺候楚音若的丫鬟婆子来验身,否则她就真的露馅了。她真该感谢,这一切的决定权都掌握在端泊容的手中。 假如,他知道,她并非从前的楚音若,他会如何决断呢?其实,刚才他已经给过答案了,他不是说很忙吗?忙着替他们两人的未来打算,亦表示,这一世,他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她搂着他的脖子,枕在他的怀中,这一世,她彷佛有了依靠,哪怕是误入了这个错误的时空,亦不再觉得惶恐,唯愿与他相守,别无所求…… 春天过去了,便是夏天。雅贵妃已被封为皇后,端泊容得封太子、入主东宫之日,定在一年之中最最明媚光辉的季节。 端泊容还是像往常一样,上朝议政,下朝回府,但楚音若却无比地忙碌起来,不仅要熟悉入主东宫后的各种仪制,还要为端泊容订制礼服,接待各处前来祝贺的官宦女眷,清点贺礼,还有各式琐碎之事。常常清晨起身,深更才能睡下,眼窝都青了一圈。 「正值夏季,礼服也不能太过厚重,我想着用轻绸最好……」书斋里,端泊容在看着公文,楚音若一边摊开礼服的图样,一边絮絮叨叨,「可若是衣摆缀上繁饰,轻绸怕是会皱的,就算是刺绣,也不太烫得平整。」 「好了,一切全凭王妃做主吧,」端泊容搁下手中卷册,笑道:「我是无所谓,也不必打扮得太俊俏。」 「你现在是嫌我唠叨了?」她努努嘴。 怪不得女人结婚后就是老太太了,从前她还不太理解为何万般花样的女子都会殊途同归,现在才明白,为人妻者,真有好多繁琐之事得做。 「我是怕你累着。」端泊容道,「来,说些有趣的新鲜事给你解闷。」 「什么事?」楚音若素来有一颗八卦的心。 「今日泊鸢自动向父皇请命,外调到江南任职,」端泊容道,「父皇也将江南的一块封地正式划给了他,以后他大概是不常回京了。」 「哦,那是自然,」楚音若道,「你当了太子,他在京中哪里还会自在?」 「今日散朝以后,泊鸢特意与我说了一句话,」端泊容忽然意味深长地道,「叫我转告给你。」 「转告我?」楚音若诧异,「事到如今,我跟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说,我若是不敢转告,便是没有胆量,」端泊容凝眸瞧着她,「为了证明本王不是胆小之人,现在也只有转告你了。」 「说呗,我听听。」楚音若凑上前去,竖起耳朵。 「他说,他至今没娶正妃,是因为你。」端泊容终于一字一句地道,语气中颇有些醋意。 「为了我?」楚音若蹙眉,「荒唐!」 「他说,他总想着,有朝一日当了太子,得了天下,把你从我手里抢过去呢。」端泊容讽笑道,「如何?听着感动否?」 的确,听着有点感人,可端泊鸢说的话怎么能信呢,心机深沉之徒,就算再爱一个人,也比不上他的前途。这样的话,听一听就好,只当是离间计。 「嗯,」楚音若道,「若换了从前的我,说不定就被打动了。可现在听来,全无感觉。」 「真的?」端泊容抑住不住心中欢喜,眼角流露愉悦。 「你真得感谢九狐尾噬了我的魂,」楚音若道,「让我变了心,死心塌地爱上了你。前尘往事,恍如烟尘,我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方才泊鸢对我说那番话的时候,你猜我心里在想什么,」端泊容道,「我在想,假如你真是冒充的就好了,那泊鸢对于你,就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不为所动……」 呵,恭喜他,愿望实现了,她的确是冒充的。 这个秘密,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或许哪一天,等到他登上帝位,江山永固时,她再对他细细述说这个离奇的故事。 而此刻,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任何打算,都不奢求长远。 「泊鸢离京了,闻遂一定会很难过,」楚音若叹道,「毕竟手足分离。」 「所幸闻遂有一个很好的驸马,而她自己也是心xìng坚韧之人。」端泊容道。 两人沉默了一阵,似乎彼此心中都有些难言的感慨。 「对了,我也有一件趣事,要说给你听。」楚音若忽然对端泊容道。 「说呗。」他学着她的口吻。 「昨日进宫,母后对我说起,为你挑选侧妃之事,」楚音若道,「至少要两个良娣,三个良媛。」 「哦,」他故意道,「还有这等好事?怎么现在才说?」 「母后说,我若不同意,便是小气,」楚音若道,「将来也不能母仪天下,做不了中宫皇后。」 「哦,那你就大方点呗。」端泊容简直要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楚音若瞅着他,「好吧,那我就再帮你加五个孺子,五个才人。」 「别啊,你夫君我的身体可吃不消。」端泊容道,「光伺候太子妃一个人就吃不消了,这下来了一大群女子,若不能雨露均沾,又徒招人怨,想来想去,还是不妥。」 「这话我可不能去对母后讲,」楚音若道,「否则她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会觉得我小气。」 「那怎么办呢?」他简直是在等看她的笑话。 「夫君真打算袖手旁观?」楚音若瞪大眼,「夫君不打算救我?」 「救了你,有什么报答?」他反问。 楚音若一张小脸儿贴到他颊边,飞快地亲了他一下。「这个是先给你的甜头,还有重谢在晚上。」她暧昧地道。 「哦,那我想想吧。」他故作镇定地道。 「赶快想啊。」她催促。 「一时没想到,总会想到的。」他反手抱住她,「再给些甜头吧!」 唉,本想跟他正正经经议个事,到头来,又变成了缠绵悱恻,她就知道,不能玩火…… 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她是没办法了。 好吧,那就让他慢慢去想,反正这一辈子会遇到的麻烦事还多着呢,且行且思,就像在旅途上遇到万般风景,有风和日丽,亦有冰天雪地,遇雨撑伞,遇水行船,人生大致如此而已。 她只愿沉溺于眼前的片刻甜美,暂忘烦忧。如此,便好。 【全书完】 走稳脚下的路  唐欢 第一次在蓝海系列出小说,也是第一次写穿越小说,总是想写出一些新意。 所以,这本小说并没有用简单的「魂穿」,而是用了所谓的「平行空间」。 常常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话「你付出的每一颗糖都会去该去的地方,平行空间的你,会代你得到幸福」,然而,我始终也没明白什么是平行空间,直到看了一部电影。 电影里,女主角闯入了平行空间,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只好把平行空间的自己给杀死,取而代之。 这部电影给了我启发,但我并不想写得这么残忍,我喜欢甜美快乐的故事,所以我的女主角,她不必面对这么残忍的事。 她只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代替另一个自己活了下来,遇到了许多从前自己不曾遇到的问题。 我以为,以现代人的智慧去解决古代人的问题,或者用现代人的眼光和角度去看古代,这似乎是穿越小说最有趣的部分。 在写这一部分的时候,女主角是愉快的,她的才能令人惊艳。然而无论是现代和古代,无论在哪一个空间,我想,她遇到的爱情难题应该都是一样的,而且,无法轻松解决。 爱情里很困难的部分,也是罗曼史里最好看的地方。 所以,这应该是一本既有些愉快,又有些无奈与艰难的小说吧? 至于最后女主角是否有解决爱情的难题,我想,用书中的一个比喻会很恰当就像在雨夜,点着琉璃灯笼前行,其实看不到太远的路,但如果能把脚下的路走稳,便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不仅爱情如此,生活中的许多问题,其实也应该是如此。 希望你们能喜欢这本小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彼岸末)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108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