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姑爷》 第0001章 秦府废婿 第0002章 岳父大人的生辰 第0003章 军人的棋! 第0004章 长廊诗会 第0005章 蠢驴骂谁? 第0006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第0007章 不完整的诗文 第0008章 谣言骤起 第0009章 秋闱大考! 第0010章 光速交卷! 第0011章 神秘的中年人 第0012章 放弃秋闱! 第0013章 尚书驾到! 第0014章 传,陛下口谕! 第0015章 岳母大人的考验 第0016章 论,地摊经济 第0017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第0018章 再遇陶章 第0019章 我要石锤你造假! 第0020章 求锤得锤 第0021章 有仇必报! 第0022章 青玉馆 第0023章 我是来谈生意的! 第0024章 岳父大人的推荐 第0025章 尚书府和狗不理包子 第0026章 凤凰水仙 第0027章 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0028章 国民爱豆刘子寒 第0029章 小小的一步 第0030章 新品大会 第0031章 请滚出去! 第0032章 有请主角,陈槐安! 第0033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0034章 做人留一线 第0035章 黑衣人与梅花刺青 第0036章 丧尽天良之人! 第0037章 入住东院 第0038章 宾利,辉腾,保时捷! 第0039章 兵器大业 第0040章 秦秋颜惊了个呆! 第0041章 反向金城武 第0042章 猥琐小人他来了! 第0043章 谁还不会玩儿阴的? 第0044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0045章 技术瓶颈 第0046章 峰回路转 第0047章 难以置信的发现! 第0048章 消除隐患 第0049章 大功告成! 第0050章 将军,咱比比? 第0051章 陈公子赔得盆满钵满 第0052章 简称贩箭 第0053章 少女工匠邹莺莺 第0054章 集会开幕! 第0055章 评判开始! 第0056章 要快!要准!要远! 第0057章 吃下去,你确定? 第0058章 只卖弩机,不撩妹 第0059章 皇子殿下不让插嘴 第0060章 牛鼻子老道 第0061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0062章 大威天龙! 第0063章 秦家府上的变故 第0064章 登门问罪! 第0065章 你是人是鬼?! 第0066章 因为我信不过你的人品 第0067章 目标锁定! 第0068章 九色坊拍卖会 第0069章 另有玄机 第0070章 入宫! 第0071章 确有其事! 第0072章 皇帝的许诺 第0073章 三军统帅,祝云岐! 第0074章 居然偷听?! 第0075章 小小的“奖励。” 第0076章 意外突发! 第0077章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0078章 陛下驾到! 第0079章 破格! 第0080章 诗仙下凡! 第0081章 来,和朕争天下! 第0082章 策略游戏 第0083章 雪音郡主 第0084章 小生,乃是心胸狭隘之人 第0085章 功成名就 第0086章 抢亲土匪陈槐安 第0087章 先叫几声好听的! 第0088章 尚方宝剑! 第0089章 陈副使好大的胆! 第0090章 工部制造厂 第0091章 神人“老周。” 第0092章 这叫,枪! 第0093章 姑爷是个纵火犯 第0094章 奇怪的客人 第0095章 陈大人要印小人书 第0096章 诡异的染料 第0097章 陈老板有生意和你谈 第0098章 你之才,可称绝世! 第0099章 陈公子又又又火了! 第0100章 大功告成! 第0101章 陛下有大事要你去办! 第0102章 来自彦国的聘礼 第0103章 言外之意 第0104章 动身彦国 第0105章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第0106章 五丈林 第0107章 接受制裁吧! 第0108章 难忘的“初体验。” 第0109章 陛下都惊了! 第0110章 流放之人 第0111章 土匪来啦! 第0112章 说出你的故事 第0113章 当年惨败 第0114章 我的侍从,别名特战队! 第0115章 彦国的水平 第0016章 胆子不小! 第0117章 你给我滚下马来! 第0118章 抵达彦国 第0119章 等一下,我有话说! 第0120章 奇匠,薛云志 第0121章 设计精妙的假肢 第0122章 薛驸马穷得心塞 第0123章 三十六卫现身 第0124章 想斗嘴?来! 第0125章 力压群臣 第0126章 这才叫有心为难! 第0127章 我家郡主不可能这么无赖! 第0128章 各怀鬼胎 第0129章 伤兵营 第0130章 如获新生 第0131章 跟你陈爷玩谍战? 第0132章 惊人的发现 第0133章 走!赶快走! 第0134章 追兵?找死呢?! 第0135章 所思皆有,大功告成 第0136章 万事俱备 第0137章 功成归家 第0138章 上去就是吧唧一口! 第0139章 从富国强军开始 第0140章 美人馈赠 第0141章 不会吧?就这就这? 第0142章 陈大人有的是花样! 第0143章 府上茅厕确是该洗洗了 第0144章 我的这个,会爆! 第0145章 我就吓吓你们,别在意 第0146章 陈大人你糊弄谁呢! 第0147章 第一式:折叠锻打 第0148章 第二式:覆土烧刃 第0149章 说着说着他就来了! 第0150章 青竹大师是个幼稚鬼 第0151章 迎面就是一脚! 第0152章 画饼大师陈槐安 第0153章 不信?好!你等着! 第0154章 陈大忽悠 第0155章 妈呀!您什么时候来的?! 第0156章 卧槽!偶像啊! 第0157章 撒个娇就陪你去 第0158章 谁还不是个国民爱豆? 第0159章 爱都出新专了!入! 第0160章 陛下有旨意,畅所欲言! 第0161章 麻烦还多着呢! 第0162章 烈马一般桀骜难驯! 第0163章 大人深藏不露啊! 第0164章 铁血二字,是否够格? 第0165章 将军,打得过么? 第0166章 陈大人早有打算! 第0167章 同意啦?那就好办了 第0168章 攻略成功,迷弟加一! 第0169章 金色传说,衮龙目扳指 第0170章 噢!懂了懂了! 第0171章 大人!真的没有了! 第0172章 给脸不要是吧? 第0173章 陈大人可没娶个花瓶回家! 第0174章 郡主大人的小笼包 第0175章 买!今天陛下买单! 第0176章 王爷?往后稍稍! 第0177章 阿猫阿狗随便坐! 第0178章 第0179章 来点稀奇古怪的? 第0180章 陈大人劝你善良 第0181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第0182章 陈大人发飙了! 第0183章 唐娇娇现身! 第0184章 你有什么资格?! 第0185章 懒得和你多说 第0186章 老子是巡查御史,怎样? 第0187章 你就值这个价! 第0188章 乖,听陈大人的话 第0189章 其实是吓傻了! 第0190章 在?命借一下 第0191章 简直是个煞星! 第0192章 拦路打劫,一个不留! 第0193章 吴启山放弃抵抗 第0194章 遛鸟大爷陈某 第0195章 行,给你个机会! 第0196章 你……什么人?! 第0197章 陈大人向来儒雅随和 第0198章 “专业”的装备 第0199章 那你可要忍住了! 第0200章 十八层阎王殿 第0201章 拦路的乞丐 第0202章 惊现天榜高手!· 第0203章 三招,赌他的命! 第0204章 去何处?去杀人! 第0205章 老子就是官! 第0206章 唐家惨遭灭口 第0207章 有你,真好 第0208章 陛下,配合一下 第0209章 谁赞成,谁反对? 第0210章 群臣相争,是非难断 第0211章 老臣的肺腑之言 第0212章 来自各方的关切 第0213章 飞鹏商行惨遭血洗! 第0214章 骇人的景象 第0215章 又见梅花刺青! 第0216章 知道什么叫……凌迟么? 第0217章 特殊的发现 第0218章 狗东西好大的胆! 第0219章 陛下,已经抓来了! 第0220章 陛下莫慌,臣不行刺 第0221章 歪瓜裂枣陈槐安 第0222章 暗访阎王殿 第0223章 令人兴奋的对手 第0224章 不搭噶的来信 第0225章 会撒娇了,有长进! 第0226章 清潭山庄的下马威 第0227章 给我一个支点! 第0228章 丢人,丢人啊! 第0229章 你特么是来砸场子的吧! 第0230章 小魔女莫鸢鸢 第0231章 洗脸去吧小熊猫! 第0232章 是何公事? 第0233章 盟主,在?当个靶子? 第0234章 狙击盟主! 第0235章 武林盟主人都傻了! 第0236章 太后召见 第0237章 哀家很中意你! 第0238章 军功章也能白嫖?! 第0239章 越来越会撒娇了 第0240章 敢不敢再大一点?! 第0241章 入学潇湘阁 第0242章 你特么怎么不按套路来?! 第0243章 你要拿谁喂狗? 第0244章 比暗器?你确定? 第0245章 爷还有一把!没想到吧! 第0246章 哈?我怎么不知道?! 第0247章 陈虚竹可还行! 第0248章 影武卫,预备营 第0249章 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第0250章 来打一架吧! 第0251章 咔!容易扯着蛋! 第0252章 师父,您的诚意呢? 第0253章 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第0254章 抬起你高傲的头! 第0255章 铁骨铮铮陈鸵鸟 第0256章 今天开始,自己练! 第0257章 朋友,你膨胀了! 第0258章 两个熊猫眼 第0259章 想学啊?我教你啊 第0260章 “小小”的条件 第0261章 陛下的礼物 第0262章 这秘籍……挺萌的 第0263章 陈大人的擂台初体验 第0264章 呔!妖怪! 第0265章 噢!军事演习啊! 第0266章 三国无双,启动! 第0267章 悄悄的干活,打枪的不要 第0268章 吃了什么猛药?! 第0269章 都是老千层饼了 第0270章 朋友,你说谁输了? 第0271章 我赌你的身上没有将印! 第0272章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第0273章 小贼!哪里跑! 第0274章 不好!被套路了! 第0275章 关爱属下,从我做起 第0276章 竟有如此相似?! 第0277章 老太爷震怒! 第0278章 哈?!红叶你竟然?! 第0279章 你给我撂下! 第0280章 不介意再添点排面吧? 第0281章 莫盟主,约么? 第0282章 盟主:约! 第0283章 千层饼是这样的 第0284章 不好意思,你还是中计了! 第0285章 陈某当然不是小气的人!XinShuHaiGE.CoM 第0286章 来自武林盟主的一拜xinShuHaiGe.CoM 第0287章 我这是……被贬了? 第0288章 暂离京城,必有大事! 第0289章 榜首,又能如何? 第0290章 大小姐脾气不小! 第0291章 提督大人有令! 第0292章 官差行恶,有辱娘亲! 第0293章 狗东西,死远点! 第0294章 陈大人,你的霸气漏了! 第0295章 城里来了个大红人 第0296章 是你们啊?那就好办了 第0297章 别客气,吃完再走 第0298章 大小姐好嘴遁! 第0299章 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第0300章 理由其实挺简单的 第0301章 老夫人,考虑一下? 第0302章 没骗我,足够了 第0303章 这也算招摇? 第0304章 想弄死他们而已! 第0305章 陈某儒雅,没有特么的 第0306章 你要的交代,拿好不谢 第0307章 谁还没几个家仆啊? 第0308章 论,谁才是爷! 第0309章 别怕,爷只是渴了 第0310章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第0311章 这还是个大新闻? 第0312章 王法的空子也敢钻?! 第0313章 娘子,你吃错药了? 第0314章 你属枇杷的啊! 第0315章 敬你是条女汉子! 第0316章 惊人的消息 第0317章 这特么是眼神不好?! 第0318章 嗯?走错门了? 第0319章 坑爹呢这是?! 第0320章 要么……掰头一下? 第0321章 打不死你丫的! 第0322章 来!我陪你打! 第0323章 就这就这?不会吧不会吧! 第0324章 你是魔鬼还是秀儿?! 第0325章 穿帮了?那就上嘴遁吧! 第0326章 不知道傲娇毁一生么! 第0327章 合着都是我的锅?! 第0328章 什么叫尽量不推辞?XINshuHAiGe.CoM 第0329章 诶?我名帖呢? 第0330章 愣着干嘛?答话! 第0331章 突然来犯的神秘部队 第0332章 恐怖的想法 第0333章 下棋么?赌命的那种 第0334章 此人,强得离谱! 第0335章 反被将军 第0336章 基本可以石锤了 第0337章 这是什么神仙师父! 第0338章 共同的仇人 第0339章 钦差大人到! 第0340章 京官暗语,另有密令 第0341章 还不跪下?! 第0342章 本官,代圣言! 第0343章 王爷,聊聊呗? 第0344章 王爷,你聊爆了 第0345章 自古皇家是非多 第0346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第0347章 以身涉险,钩直饵咸 第0348章 想抓人?你只管抓 第0349章 陈大人,后会有期 第0350章 陛下,玩的太大了吧?! 第0351章 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第0352章 证据确凿,殿下看着办吧 第0353章 问心无愧就好 第0354章 演,你继续演 第0355章 落入网罗! 第0356章 不再挣扎一下? 第0357章 朕不想再见到你了 第0358章 陛下,放着我来! 第0359章 添!添三千!三千够么? 第0360章 陈御史今天好大的杀气! 第0361章 一些“小玩意儿”罢了 第0362章 万事无恙,安心睡吧 第0363章 大人,武林大会了解一下? 第0364章 道长号“三无” 第0365章 你丫快闭嘴! 第0366章 一库! 第0367章 陈大人想走个后门 第0368章 前面内小子,别挡路! 第0369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0370章 留着也是个祸害! 第0371章 就这?比排面? 第0372章 爷懒得搭理你 第0373章 枫烟霞彩,天下名门! 第0374章 比如打爆你的狗头? 第0375章 时代变了前辈! 第0376章 哪个不服?上来挨打! 第0377章 武林大会的真相 第0378章 二老!你们算计我! 第0379章 奇葩千千万,清潭占一半! 第0380章 谁还不是个齐天大圣啊? 第0381章 手在茅房里开过光吧! 第0382章 深闺怨妇说你了? 第0383章 我申请骂一句脏话! 第0384章 我跟你说,我特敏感! 第0385章 怎么打?这样? 第0386章 前路茫茫 第0387章 让什么让?不许让! 第0388章 八强战,开幕! 第0389章 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第0390章 您都不紧张,我紧张啥? 第0391章 万中无一的奇才 第0392章 谁先动谁是狗 第0393章 你还真是……够弱的! 第0394章 你又有个什么用? 第0395章 又闻怪先生! 第0396章 意料之外的黑马 第0397章 流氓甲和流氓乙 第0398章 我特么是在跟熊打架?! 第0399章 食我葵花点穴手! 第0400章 艳惊四座的神技! 第0401章 两门顶级绝学! 第0402章 郑大小姐突然就软了 第0403章 肉得一批的同时伤害还高 第0404章 来啊!谁怕谁! 第0405章 “病秧子”无风 第0406章 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第0407章 古兄真乃高手高手高高手! 第0408章 佩刀而来,生死无关! 第0409章 终于逮到你了! 第0410章 这就给你整破防了? 第0411章 就你那点小九九,想骗谁? 第0412章 好大方的陈公子! 第0413章 陛下这么坑爹的么?! 第0414章 我特么诅咒你秃得反光! 第0415章 捡到一只大漂亮 第0416章 好一个美少女壮士! 第0417章 安岭小镇 第0418章 领头的给爷滚出来! 第0419章 就特么你是当家的啊? 第0420章 统领大人救了个寂寞 第0421章 没见我忙着修门呢么? 第0422章 汤家的目的 第0423章 医家圣地,寿安城! 第0424章 陈公子公然飙车 第0425章 考啊!你倒是考啊! 第0426章 千古名方,小柴胡汤! 第0427章 我说的是,滚出去! 第0428章 好一个橘里橘气! 第0429章 放弃吧臭男人! 第0430章 我特么拍爆! 第0431章 过于简单的第二场 第0432章 老倒霉蛋了 第0433章 突兀的好消息 第0434章 最终考核……就这? 第0435章 帅得丧心病狂! 第0436章 堪称巅峰之人! 第0437章 那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第0438章 也罢,便随你去 第0439章 原来我特么家底这么厚实! 第0440章 此去若归来,便是江湖路! 第0441章 只此一人,百无禁忌! 第0442章 陛下!太儿戏了吧?! 第0443章 凡人不可为之事! 第0444章 不必!我受得住! 第0445章 大郎,吃药! 第0446章 我家娘子不可能是个笨蛋! 第0447章 你TM多久没洗澡了! 第0448章 恭迎阁主大人! 第0449章 先付钱,二十两 第0450章 土匪打上门来啦! 第0451章 嘁!一群马后炮! 第0452章 我准你们跑了么? 第0453章 就这点人?那好办! 第0454章 不知阁下是否介意啊? 第0455章 尔等鼠辈,也配邀功?! 第0456章 呀?找死来了? 第0457章 我有一招,名叫弹指神通! 第0458章 陈大人不可能不是奸商! 第0459章 陈大户的大买卖 第0460章 送一个“小小”的好处 第0461章 买命钱,自然贵得离谱 第0462章 你特么这是在玩儿火! 第0463章 像我这样牛逼的人 第0464章 霍五爷的请柬 第0465章 恕我无可奉告 第0466章 不如就和大东家聊吧? 第0467章 小爷怕你不成?! 第0468章 突兀的不死不休! 第0469章 不可控的力量! 第0470章 听话有糖吃 第0471章 折寿而已,有何可惧! 第0472章 各自的决心! 第0473章 神特么铁锅炖自己! 第0474章 断……断了?! 第0475章 一不小心破纪录了…… 第0476章 你定是山里的神仙哥哥! 第0477章 你们好大的胆! 第0478章 吾乃天庭使者! 第0479章 就特么你是神仙啊? 第0480章 明显别有所图 第0481章 尔等鼠辈也敢拦我?! 第0482章 我特么是不是给你脸了? 第0483章 别闹,菜要凉了 第0484章 你要让谁三招? 第0485章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第0486章 杜府长公子! 第0487章 名作明理,毫不讲理 第0488章 想当出头鸟啊? 第0489章 你以为我为什么用短刀? 第0490章 马的疼死小爷了! 第0491章 真就走镖啊! 第0492章 跑一个给我看看? 第0493章 算盘打得好啊! 第0494章 大人明察,明察啊! 第0495章 看不上我区区小辈是吧? 第0496章 裁判!他犯规!他用法术! 第0497章 太爷驾到! 第0498章 来人,家法伺候! 第0499章 隐墨阁的来信! 第0500章 论高富帅 第0501章 弱得跟个小鸡子似的 第0502章 隐墨阁的小考验 第0503章 给爷滚出去! 第0504章 哟呵!可不巧了么! 第0505章 这生意不得我来做? 第0506章 想活命就边儿呆着去! 第0507章 这个,够么? 第0508章 不关陛下的事,是小爷我! 第0509章 朋友,算盘打得好啊! 第0510章 亲卫队,出击! 第0511章 时代的差距! 第0512章 知道怕,就还能活! 第0513章 谁说以弱不能胜强! 第0514章 都特么给我游回去吧! 第5015章 “民风淳朴”的好去处 第0516章 小贼竟是白无常! 第0517章 真正的隐墨阁! 第0518章 小三才阵?就这? 第0519章 您几位还看叶问呐? 第0520章 恭迎少阁主! 第0521章 什么叫特么的惊喜? 第0522章 原来这特么的是惊喜啊! 第0523章 小太爷您这边儿请! 第0524章 贵宝地高手如云! 第0525章 真正的宝贝! 第0526章 从未见过的船新版本 第0527章 提钱我可就不困了! 第0528章 恭喜,你赢了 第0529章 纸钱送丧,无常索命! 第0530章 裁决使,归位! 第0531章 叫姐姐! 第0532章 满满的“诚意” 第0533章 进……进去了? 第0534章 嘬! 第0535章 扩军备战? 第0536章 敢动我媳妇儿?给爷死! 第0537章 行!面子!接好了! 第0538章 有话说,有屁放! 第0539章 都爱让三招是吧? 第0540章 放心,不会逼你们的 第0541章 豪门来访 第0285章 陈某当然不是小气的人! 第0286章 来自武林盟主的一拜 第0328章 什么叫尽量不推辞? 第0541章 豪门来访xin 第0542章 你丫就是来炫富的吧!XinShuhaige.COM 第0543章 掉进米缸的大黑耗子 第0546章 大事终成 第0547章 真·独门暗器! 第0548章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第0549章 你算哪根葱? 第0550章 随时都可以 第0551章 行行行,你可爱,你有理! 第0552章 多大个大户人家啊? 第0553章 能叫人,只能叫一点点 第0554章 阴阳怪气裴公公 第0555章 姑娘?懂了! 第0556章 这厮是个疯子! 第0557章 三彪子果真彪悍! 第0558章 这条命,你要便拿去! 第0559章 你还真想打死我啊! 第0560章 信不信我发飙! 第0561章 五仙教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0562章 师父怒了! 第0563章 神通广大段天王 第0564章 要命的“见面礼” 第0565章 初遇五仙教 第0566章 叛逆之家的良善之人 第0567章 又见故友 第0568章 在?一起干坏事? 第0569章 不择手段的疯子! 第0570章 入驻五仙教 第0571章 这就是诚意 第0572章 五仙秘传,九彩真蛊 第0573章 七色天成 第0574章 看来面子不小啊! 第0575章 哎呀,好巧! 第0576章 全员舔狗 第0577章 我故意的,你咬我啊? 第0578章 最终手段,就这? 第0579章 好久不见,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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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墨阁,更是没有小辈一说,收人只收奇字榜高手,普天之下,能入奇字榜的小辈,除了他这个凤凰仙姑的传人,怕是也找不出几个来了。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周天然和叶星缘二人,适合随他同去。 且还要算,周天然厉害之处在于工匠一行,实力可不怎么样,再要这么算,那可真是只有叶星缘一个人,适合随他同去了! “罢了,倒也无妨,此去又要踏足别国,陛下赐我的那些个兵甲不便带着,咱们自己的人,去得多了,也难免让人顾忌,这样,平安,你点上随从三十,随我同去,旁的人……就星缘,她随我去即可。” 众人听罢,皆是连连点头。陈槐安如此安排,自然是最为合适的。 “那吾等,恭祝少阁主武运昌隆,一路平安。” …… 傍晚,贤雅居。 “我也要去!” 秦秋颜和姜月情二人围着陈槐安,两张俏脸,皆是鼓得跟小包子似的,气鼓鼓的看着陈槐安。 “你都知道了,我随先生习武多时,不比叶姑娘弱几分的!” “我虽没能承了师父的功力,但好歹也算有些功底,况且我也是五仙教传人,也算名门之后!” 二人一左一右扯着陈槐安的手臂,俨然一副陈槐安不点头,就绝不松手的架势,惹得陈槐安好一阵哭笑不得…… “两位娘子是不是忘了,你们可都是我侯爵府的侯爵夫人,堂堂侯爵夫人,跑去染指武林事务,成何体统?” “你还是潇湘御史,世袭侯爵呢!”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怼道。 陈槐安长叹了一声,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倍感无力。 他猜都猜到是这个结果! “听话,你二人去,当真不太妥帖。这样,你二人若是放心不下,也随我去,但,到了沙鲁国以后,你二人且以我潇湘使臣的身份,留在沙鲁国王宫,武林争夺,你二人莫要搀和,免得到时惹出什么乱子来,惹得沙鲁国王不好做人!那沙鲁国,可是世代与我潇湘交好的藩国,撕破了脸,可就不好了。” 陈槐安抽手拍了拍二人的脑袋,苦笑宽慰道,“如此,可好?” 听得陈槐安如此说,二人方才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话倒也没错。 陈槐安虽是权贵,但同时也是隐墨阁的阁主,抛开朝堂权位,乃是货真价实的武林中人,此去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但她们二人不一样。 姜月情尚且还能说是五仙教传人,算是武林中人,可秦秋颜,和武林中人的身份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能够示人的身份,也只能是侯爵夫人。 这要是跑去与人争夺,磕了碰了,一个不好,可就成了藩国之人,袭击潇湘侯爵夫人,弄不好,就是两国之间的大问题了! 这要是两个侯爵夫人一起跑去搀和,怕是潇湘各门各派的小辈,沙鲁国各门各派的小辈,都得左右避让着,反倒成了潇湘皇权,插手江湖事务,传出去,就更不好听了! 见二人都是懂事的,陈槐安方才松一口气。 “那就有劳二位娘子打点一下啦,我去同师父禀报一声,明日就动身。” “去去去,快走快走,看见你就讨厌!哼!” 二人异口同声地哼了一声,便是各自转身收拾起来,连赶带轰地把陈槐安撵出了屋外。 …… 药坊。 “知道了,想去就去。” 白仟烨手里翻着医术,头也不抬地说道。 “师父您……不拦我?” 陈槐安有些疑惑地问道。 之前去北羌,白仟烨可是百般阻拦的,尤其是经历了北羌的事情之后,他本以为,白仟烨定会拦着他,连如何说辞都想好了,可这次,白仟烨却是并未阻拦。 “怎么?非得为师骂你几句你才过瘾?” 白仟烨抬起头来,白了陈槐安一眼,笑道,“之前为师拦着你去北羌,是因北羌太过凶险,你去了,更是劫难重重。但今次不同,一者,此乃武林事务,与朝政无关,你身为武林名门传人,想去闯荡历练,自然无妨。” “二者,沙鲁国不同北羌,乃是我潇湘属国,邻友番邦,与我潇湘世代交好,两国军政,武林,医道,文坛……各方各面都有诸多交流,且那沙鲁国,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为师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此去都是各门各派的小辈,再怎么妖孽,还能比你这天榜金牌二重天妖孽不成?” 陈槐安挠了挠头,笑得颇有些尴尬,心说师父不愧是师父啊,他还没开口,想好的说辞,就全被师父给说完了。 只好一抱拳,嘿嘿笑道:“多谢师父恩准,那,徒儿告退了,此去定把那满天星逮回来,给师父请安!” 第0629章 沙漠中的璀璨明珠 “救……命……啊!” 陈海岸趴……哦不对,挂在骆驼背上,宛如一匹脱了水的咸菜,奄奄一息。 黄沙漫漫,烈阳高悬,高温掀起一层层热浪,让视线所及之处,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天上不见一片云彩,毒辣的阳光,把这一望无际的沙海,加热到让人无比难捱的温度,倘若埋下一个鸡蛋在沙里,要不要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熟透! 从潇湘西北出了边关,走不出三十里,便进入了茫茫沙漠之中,车马无法通行,唯有骆驼能代步,欲要遮阳,阻拦风沙,就不得不穿得十分严实,还得戴上斗笠和面纱,以免风沙刺目伤眼。 可在如此高温之下,这身累赘的衣装,更是无比熬人! 陈槐安侧过脸去,看了看后面的几人。 三个姑娘倒是还好。 之前在北羌,去往鹧鸪城的时候,他便学会了鹧鸪山庄的避暑香囊如何制作,来前便做了几个带在身上,三个大姑娘倒是十分受用,看上去似乎也并未被这炎炎烈日所困扰。 怎奈何这东西,用在他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自打取回凤凰翎作为随身佩剑之后,也不知怎的,但凡靠近任何高温的东西,或是深处高温的环境中,身上的内力,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也跟着开始发热,止都止不住! 就连走进后厨伙房,靠近炉灶,身上的内力都会隐隐升温! 依着白仟烨的说法,这是他承袭了与《素柔功》相配的章法,却尚未拥有和《素柔功》相配的心法,身上内力无从拘束所致。 反倒是而今,秦秋颜学了白仟烨的心法,姜月情有五仙教的《玉蝉真经》,叶星缘也有剑王院的独门心法,都不受影响,唯独他一人苦不堪言! “少阁主,请再忍耐一下,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有镇甸可以落脚了,前头不愿,就是沙鲁国的边陲重镇,莫尔衮,听闻不少今次受邀的人马,都在那里落脚,许是少阁主还能遇上些熟人呢!” 霍平安凑过来宽慰道。 “还熟人……再不到,我就要熟了!到时候谁看我都是个熟人!熟了的人!” 陈槐安有气无力的抱怨道,只求这骆驼,能稍微走快点,免得在抵达莫尔衮之前,自己被晒成了一条咸肉干。 …… 沙鲁国建国一百三十余年,自建国伊始,便坐落在这片黄沙之中,虽是环境颇有些恶劣,但却架不住其国民,质朴勤劳,硬是在这漫漫黄沙之中,建立起了一座璀璨明珠般的沙漠王国! 莫尔衮,地处沙鲁国边陲,乃是潇湘国边境,通往沙鲁国边境的必经之地,亦是连同两国之间的中转站,走动在两国之间的行商之人数不胜数,这里也便成了商人们互通有无,交接置换的好去处。 时间长了,这莫尔衮,便也逐渐繁荣,而今,已是成了沙鲁国边陲最大的贸易城市,商贸极其发达,甚至,要比沙鲁国不少机要城池更加繁华! 骆驼队磨蹭了许久,终于是到了莫尔衮的所在地,瞧见城池大门时,陈槐安简直就像回光返照似的,“腾”的一下便坐直了身子,一拍坐下的骆驼,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进到城中,有了建筑荫蔽,方才算是让人好受了几分。 临近客宿,陈槐安刚要打发霍平安上前去打点住处,就听那客栈中,传来一阵打闹声,紧跟着便是四五个年轻人,破麻袋似的被人给扔了出来! 定睛一看,那几个年轻人的来头还真不小!身上的坠饰,表明了他们来自潇湘武林中,一名叫三春院的门派,虽不算什么顶尖豪门,却也算得上是一方有些名目的宗派了! 紧跟着,客栈里便走出来另外几个年轻人,瞪着那几个三春院的小辈,喝道:“就这点儿本事,也敢学人动武?若不是我家大小姐心善,不屑与尔等计较,今日定要打烂你们的狗头!还不快滚!” 那几个三春院的小辈,可是被吓得够呛,赶忙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去。 陈槐安望着后出来的那几人,暗下好笑。 那几人的衣装倒是极好辨认,一看便知,是枫烟阁的门徒,其口中所说的大小姐,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枫烟阁的大弟子,左丘清辞了。 似是察觉到了陈槐安的目光,那几名枫烟阁的小辈便是纷纷看了过来。 “这位兄台,在旁看人热闹,暗下发笑,可有些不太礼貌啊,莫不是兄台也想同那几个小厮一样,和我等过过号?” “误会了,住店而已,几位请便。” 陈槐安作了个请的动作,倒是并未恼火。 毕竟身在异国他乡,最是见不得外人取笑,事关自家宗派门庭的脸面,有些火气,倒也正常。 谁料那领头的小辈冷笑了一声,抱拳道:“若是如此,兄台还是另去别处!我家小姐素来喜欢清静,这家客栈,我家小姐包下了,这莫尔衮客栈旅店颇多,兄台请!” “噢?倒是不曾想,枫烟阁的大小姐,行事颇有几分高调啊!在下此刻困倦疲乏得很,属实不想另寻他处了,诸位不妨行个方便如何?” 陈槐安饶有兴致地努了努下巴笑道。 左丘清辞他是认识的,虽说不算熟络,但好歹也算知道,左丘清辞可没这大小姐的架子,是个相当平易近人的姑娘。 想来这几个枫烟阁的小辈,是奉命前来看护,想要好生表现表现。 听得陈槐安如此说,那几人立刻便不乐意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想上前动手! “看来这位兄台,是有些不听人言啊!若是如此,我等就只好得罪了!” 说着,那几人便是齐刷刷地欺身上前,个顶个的实力,还都颇为不差,大都是银牌七品往上的实力! 然而,银牌七品,三年前来说,还算厉害,现在,摆在陈槐安面前,那可就不太够看了! 只瞧得陈槐安一手轻拍在骆驼背上,飘然落下身来,待得那几人凑得近了,方才脚下一错,一个闪身冲进人群,宛如,狼入羊群! 第0630章 故人是真的多 “哐!” 一声有些沉闷地声响传出,引得街上的行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陈槐安并未将凤凰翎拔出剑鞘,仅仅只是不轻不重地一掌拍了出去。 对头,一道人影飞快地从客栈中闪出,双臂一错,拦住了他的这一掌,细一看,拦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左丘清辞! “前辈堂堂天榜金牌高手,对我枫烟阁的小辈出手,未免有失体面!” 左丘清辞冷眼看着陈槐安,沉声道,“不知我等是何处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直言。” “数年不见,清辞姑娘看来,是已经不认得在下了,居然开口便称我‘前辈’!” 陈槐安一边打趣,一边伸手摘了斗笠,“陈某看上去,就那么显老么?” 瞧得眼前人,左丘清辞立刻瞪圆了一双美目! “你……你是……陈公子?!” 左丘清辞满脸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此来受到沙鲁国的邀请,可谓是聚集了不少来自潇湘的武林高手,说是邀请名门之后,实则那些个小门小户也清楚,自家的长辈高手,都还不见得比得上那些名门的小辈,自然也就厚着脸皮来了。 这也导致此次前来赴约的人,多少有些鱼龙混杂的味道。 方才出手,左丘清辞还在想,这是哪家的老辈如此不要脸,分明已是天榜金牌高手了,却还跑来搀和! 可谁知,面前的人竟是陈槐安! 当年武林大会时,她对陈槐安就有极深的印象,虽是没能有幸交手,但也将陈槐安当成了自己要追赶的目标,不屑努力,只为何时,能领教一下陈槐安的高招! 殊不知这几年过去,再相见时,陈槐安竟是已然成了天榜金牌高手,还是二重天境界的高手! 这对她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你们几个,还不快给陈公子赔礼?” 左丘清辞赶忙招呼那几名枫烟阁的小辈,“方才便拦着你们,你们偏偏不听,幸亏遇上的是陈公子,若是换成哪个脾气大些的老辈高手,我想救你们都来不及!” 被左丘清辞呵斥了一声,那几名小辈这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槐安!赶忙抱拳赔礼! “清辞姑娘,方才听说这客栈让你包下了,我是快要热晕过去了,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也沾沾光,在此小住?” 一听陈槐安这话,左丘清辞立刻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来,赶忙相邀:“陈公子哪里的话,几位师弟不懂事,自作主张跑去清了场,这客栈里头空闲得很,快请。” 一边说着,左丘清辞也立刻注意到了,陈槐安后头跟着的几人,可都不简单! 秦秋颜她是认识的,陈槐安的发妻,另外两人,可就让她颇感惊讶了! 姜月情尚好,毕竟原本不是潇湘之人,名号她也不知,只觉姜月情功底不浅,很是厉害。 叶星缘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潇湘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剑王院的少主!居然也跟在陈槐安身旁! 左丘清辞压低了声音,暗下揶揄道:“陈公子艳福不浅啊,这是……带着三位夫人一同来的?” “咳……两位,两位!莫要胡言乱语!” 陈槐安赶忙打断,“夫人秋颜,你是认识的,这位是夫人月情,原是北羌之人。叶星缘,剑王院少主,想来不必我介绍了。” 左丘清辞很是揶揄的“哦”了一声,这才朝着三人挨个抱了抱拳。 小片刻的功夫,住处已是安置妥善。 陈槐安正归置着屋中的陈设,方才那几名枫烟阁的小辈,忽然找了过来。 “陈公子,方才我等多有冒犯,还望公子雅量。我家小姐吩咐了些酒菜,请公子和几位姑娘同去。” 陈槐安点了点头,归置好了物件,方是领着三个姑娘一同下楼赴宴。 落座桌边,左丘清辞颇为热情地上前斟酒,小酌了几杯过后,方才聊起正事。 “对了陈公子,我听闻你而今,接了隐墨阁主一职,那份金角先生所留的残图,一份残页已在隐墨阁手中,陈公子今次来,想必是奔着第二份残页来的?” “那是自然清辞姑娘有何指教?” 陈槐安把玩着酒杯问道。 左丘清辞赶忙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小女是想,向公子讨个机会。” “噢?什么机会?” “投身隐墨阁同盟的机会。” 左丘清辞毫不遮掩地笑道,“而今潇湘武林人尽皆知,剑王院,千机楼,杜家府,乃至莫盟主所在的清潭山庄,都站在公子这边,与公子结盟交好,我各家门派,也都知道公子待人宽厚和善,最是适合交好。” “因而,小女斗胆,愿为公子分忧,今次设法取得那残页,赠予公子,换一个与公子同盟交好的席位,还望公子给个机会。” “公子许是还不知道?今次受邀而来的各家门派,大都有此想法,而今想要投奔公子你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呢!” 陈槐安瘪嘴笑了笑,并未正面作答。 这事儿,他当然知道,也猜到了此次前来,不少来自潇湘武林的人,都会抱着这样的想法争夺那残图。 这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坏事,有人帮忙办事,办妥了,也只是向他求一个同盟的席位,于他而言,这自然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这也是白仟烨此次放心他来的原因之一。 毕竟从潇湘武林受邀而来的,少有几个不服他,敢对他动手的,更是几乎没有,保不齐真动起手来,不少人还会巴巴的凑上来为他效力呢! 几人正聊着,客栈门忽而被叩响,转头望去,便见门前,正有一年轻人,牵着一匹有些干瘦的骆驼,探头进来问。 “店家,可还有空房?” 陈槐安和左丘清辞几乎同时看向那年轻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叹道。 而那年轻人,也立刻瞧见了二人,同样一脸错愕! “陈兄?清辞姑娘?你们都在啊!好久不见!”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武林大会上,以黑马姿态击败左丘清辞,与陈槐安角逐冠军的古清河! 第0631章 前路未卜 古清河的到来,是陈槐安颇有些没想到的。 当年武林大会上,古清河曾显露出了颇为惊人的实力,他也曾去细细查验过古清河的背景,所得到的消息,可谓是有些惊人的—— 古清河的师父,是位足有百岁高龄的老前辈,号弥宏大师,不过这个名字,对于潇湘武林中人而言多少有些陌生,真正在潇湘武林广为流传的,是大师的另一个名号:五禽真君! 此人,乃是潇湘武林历史上,唯一将五禽功五大流派融会贯通的顶尖高手,在杜文玉老爷子声名大噪,承袭“武圣”之名前,潇湘武圣,就曾是这位五禽真君的封号! 细细算来,此人,比杜老爷子还要年长三四十岁,杜老爷子成名时,此人已是七十高龄,在于杜老爷子一战过后,决出了新的武圣,后又与更加年轻的高手,凤凰仙姑杜思怀有过交锋,自那之后,便退出了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事。 可说这位老前辈,和杜家有着颇为不浅的渊源。 而这份渊源,也在当年的武林大会上,被陈槐安和古清河两个小辈延续了下来,倒是颇有几分命中注定的宿敌的味道。 当年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古清河便开始在潇湘各地游历,陈槐安曾想过将其邀请至麾下,尤其是在接掌隐墨阁之后,更是一度想要将古清河招入隐墨阁,奈何其行踪不定,始终没能找到,倒是不成想,今日还在此处遇上了! 坐下吃了几杯酒,古清河的话匣子,方才算是打开了。 “……当年一别之后,诸位的变化都不小啊!尤其是陈兄,而今,这普天之下怕是少有几人,不知道你的大名了!” “古兄过誉了,相比之下,古兄这变化,才真是让我倍感惊讶!” 陈槐安上下打量着古清河,感慨道,一旁的左丘清辞,亦是连连点头附和。 一别数年,而今的古清河,竟然也是已然达到了天榜金牌境界,细细分辨,大抵能够分辨出,其实力,约莫着已是稳步在了一重天境界,隔着二重天,仅有一步之遥! 古清河赶忙摆了摆手:“二位可万万不要折煞在下,这并非是在下自己的本领,乃是家师所传。家师年纪大了,已然无法再行武艺,便以特殊之法,将所剩的功力传了在下。” “只可惜,在下比不得陈兄,乃是自幼承袭,所能继承的功力也有限,险险摸到了这一重天境界,已是万幸了。” 闻言,左丘清辞的脸色才算是稍微好了几分。 当年,她就是惨白在古清河的手里,而今故人重逢,却发现当年的陈槐安,古清河,两个大放异彩的家伙,都已经是天榜金牌高手了,难免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所幸,她还能安慰自己,陈槐安乃是自幼传功,而眼下,古清河也直言,乃是收了前辈传功所致,总算是让她能够平衡一些。 “对了古兄,说起来,你这云游四海之人都收到了沙鲁国王的邀请,今次,怕是老熟人当真不少?” 陈槐安颇有几分期待地问道。 “那是自然了,少安堂的言绪言公子,还有星月阁的巫马兄,这二位我之前就在另一家客栈碰上了,拿头可是熟人颇多,奈何客房已经挤满了,言公子和巫马兄都被迫挤了一间客房,我才只好寻了过来,倒是不成想,碰上二位了!” 一边说着,古清河又一遍暗下杵了杵陈槐安的腰杆,低声笑道,“不过说起来陈兄,我可是听说了,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湘安候,这四位,想来都是侯爵夫人?” 古清河心说,陈兄不愧是陈兄,艳福是真不浅啊! 秦秋颜不必说了,京城有名的才色佳人,老早便嫁了陈槐安。 而今又添了姜月情这么个大美人,一旁还坐着左丘清辞和叶星缘,两个可都是潇湘武林有名的美人! “咳……两位!你们这些家伙,怎的都爱取笑我?” 陈槐安没好气地瞪了古清河一眼,赶忙把话题带到别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老熟人都聚集到此了,不妨便聚一聚,一同往沙鲁国王宫去,也免得麻烦。” “那倒是了,有你陈兄领头,咱们还不得在这沙鲁国横着走?” 古清河递上一杯酒来,揶揄道。 “横不横着走且还两说,我更关心,除了我们之外,是否还有别国的人受邀而来。” 陈槐安瘪了瘪嘴摇头叹道。 沙鲁国王说得很清楚,广邀天下名门下来,可不单单是潇湘国的小辈们收到了邀请。 保不齐,还有彦国,北羌,以及其他番邦邻国。 别国尚且还能按下不表,毕竟远无国仇,近无私怨,便是碰上了,也无外乎是以武会友,切磋一番罢了。 但若是碰上了彦国的人,碰上了北羌的人,可就不好说! 彦国也好,北羌也罢,那都是受到怪先生统辖的,且是而今,怪先生夺了五仙教主的功力,乃是货真价实的六重天高手,若是让他打着小辈的身份搀和进来,那今次的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旁人闻言,自然也明白陈槐安的意思,更是立刻回过神来,陈槐安为何要将熟人们全都集中起来,同去沙鲁王宫了。 这要是真有彦国,北羌之人搀和进来,保不齐,是要拿他们逐个击破的!唯有集中在一起,打着他潇湘御史,世袭侯爵的名号,旁人才不敢对他们起歹意! “陈兄所言极是,倒是我等想得不够周全了,陈兄放心,在下腿脚利索,这就跑一趟,去把那些个老朋友都聚集起来,等人到齐了,随陈兄同行。” 说着,古清河便是站起身来,径直奔出客栈,前去联络其他来自潇湘各地的名门传人。 陈槐安端着酒杯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语。 方才那话,虽是随口一说,却也是他心头,最为担心的事情。 只盼着,怪先生忙于北羌事务,无法亲身前来才好,莫不然当真碰上了,可就不是轻而易举能够解决的事情了,势必,会有一场血腥的争斗! 倘若真有那时,可就当真说不好有几人,还能活着回去了! 第0632章 这就开始了是吧! 一行人在莫尔衮前后等了三日,终究是确定了,受到沙鲁国邀请的潇湘小辈,已然全数到齐。 让陈槐安颇感到几分意外的是,今次收到邀请的人,是当真不少! 真正说起名门传人来,左丘清辞,古清河,巫马宿这些自然是绕不开的,让他颇有些没想到的是,连不少二流三流的小门小户,都收到了邀请,来了不少小辈,队伍整合下来,竟是多达百人! 其中不少,别说是人了,就连气宗派的名字,陈槐安都未曾听过,可想而知是小到何等程度! 这也让陈槐安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沙鲁国王什么毛病,把这些个小门小户的人找来,莫不是心想着潇湘国基业庞大,多找些人凑数,看着威风体面? 只是终究揣摩不透,也只好按下不表。 这日,上百号人的庞大队伍,已是集结完毕,浩浩荡荡排在了官道上,准备朝着沙鲁国王宫所在的城市动身。 陈槐安刚要上骆驼,人群中,忽然挤进来一号姑娘,拨开旁人冲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便抓住他的衣袖! “何人放肆?!” 守在陈槐安身旁的霍平安,立刻上前阻拦。 “敢问可是潇湘国的陈大人?” 那姑娘一脸委屈地望着陈槐安问道。 陈槐安皱了皱眉,定眼一看,便发现那姑娘身上有不少淤伤,看上去,像是与人恶战了一番,尤其是其左腿,已是不住地发颤,显然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我是,你有何事?” 陈槐安皱眉问道。 哪知那姑娘,立刻眼泪汪汪地望着陈槐安,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大人!我可算找到您了!” 这一声痛哭,可谓是看傻了周围的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地凑了过来。 “起来说话,你究竟是何人?寻我作甚?” 陈槐安拉起那姑娘来,追问道。 那姑娘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这才收住了哭声,揉着眼睛作答:“回大人,小女名叫青衣,是国王陛下御下仪仗司的,陛下听闻大人今次也应邀前来,特令仪仗司排了仪仗队,前来迎接大人。” “可谁知,我们的仪仗队,离开王宫,在官道碍口扎营,便叫人设了埋伏!那伙贼人,杀了我们的人,还取了仪仗用品乔装成仪仗队,欲要对大人不轨!小女冒死逃了出来,心想着,大人此来,必然先到莫尔衮,只盼着能寻到大人,告知大人,务必小心!” 名叫青衣的少女死死拽着陈槐安的衣袖,哭诉道。 陈槐安丝毫也不怀疑这青衣,是冒死逃出来的—— 起双脚皆是烫得起泡,一看便知,是徒步在沙漠里走了许久的,已是磨得血肉模糊!寻常人,可忍受不了这样的苦痛! 而这青衣,忍着如此苦痛前来见他,所说的话,即便是不可全信,多多少少,也是有几分价值的。 “有人想乔装成仪仗队截杀我?你可认得出都是些什么人?” 陈槐安拍了拍青衣的肩膀,宽慰了一声,继续问道。 “不太清楚……不过那些人,擅用奇门兵器,用了一种不知为何物的兵器,声大如雷,又能远射,隔着老远便把我们的人放倒了大片!小女后腰上……也有一擦伤,大人可以……可以一查!” 一边说着,青衣便是一边羞红着连,撩开有些残破的衣摆,将后腰上的伤势向陈槐安展示。 陈槐安细细辨认了一番,立刻便有数了。 彦国的人! 那伤势,分明就是散射火铳的丹丸留下的擦伤!加上青衣所说,那伙人的武器,声大如雷,又能远射,十之八九,便是他曾在造访彦国时,见过的那种土制火铳了! “好哇,我才到沙鲁国,这帮家伙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有意思了!” 陈槐安面上闪过几分狠色,冷笑道,“平安,带她下去包扎,队伍启程!我倒要看看,什么人那么大胆,敢冒充仪仗截杀我!” “是!” 霍平安立刻应了一声,号令了大队人马即刻动身,而后方是将青衣安置在了身旁,为其处理伤势。 …… 大队人马沿着漫漫沙洲行了大约五日,再往大约百里,便是沙鲁国的王都,奈娜比城了。 沙鲁国坐落在沙漠之中,水源,是建立城池最紧要的东西,沙鲁国的所有城池,都沿着水源建立,其中,作为王都的奈娜比城,有着整个沙鲁国最为丰盛的水源,背靠着沙鲁国第一大湖泊,奈娜比海,王都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沿官道而行,远远地,陈槐安已是能够瞧见,前头不远处的沙丘之下,有着一方临时修筑起来的营寨,其中摆着不少仪仗用品,乃是仪仗队修筑在此的营寨。 依照各国之间的礼仪,仪仗队迎接他国来使,迎得越远,代表来人地位越高,礼节越重。 寻常时候,他国使臣接受仪仗队相迎,最多不超过王都外五十里,这已经是迎接他国钦差大臣的礼节了,除非是两国和亲,亦或是他国使臣的地位极其尊贵,能与王公贵族比肩,方才会迎出百里开外! 仪仗队安札在这里,显然,沙鲁国王对他这个潇湘御史,世袭侯爵,是极其看重的。 不过,有青衣冒死找到他报信,陈槐安瞧见这营寨时,脸色也颇有几分森寒。 彦国之人想动手截杀他,所用的手段,可谓是颇有几分恶毒的。 倘若真让他们得逞了,那可就成了沙鲁国的仪仗队,截杀了潇湘国的大臣勋爵,这事情传出去,两国之间可就没什么好话可说了!凭他陈槐安的威望地位,此事一出,怕是皇帝立刻要差人踏平了沙鲁国! 这,倒是像极了怪先生会用的手段,祸水东引,嫁祸他人! “平安,东西拿来。” 陈槐安招了招手,便见霍平安凑上前来,把一根细长的金属管递到了陈槐安手里。 旁人不知陈槐安要作甚,唯独秦秋颜等人清楚,这是陈槐安专门做的望远镜! 借着望远镜远远地大量,果不其然,便在那仪仗队的营地中,发现了不少用来放置火药的圆筒!毫无疑问,这群人,正是彦国之人乔装的! 第0633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瞧见火药桶,陈槐安立刻冷笑起来。 “果然是这帮家伙!看来阵仗不小啊!” 陈槐安收了望远镜,暗下感叹。 倒也真不愧是怪先生的手段,法子是简单的法子,但效果却是十分的显著! 若是这伙人得手,便可将脏水悉数泼在沙鲁国身上,反之,他若是对这伙人出手,便是潇湘国对沙鲁国的践踏与羞辱,一个不好,同样是要引得两国下不来台的! 也就是说,他如果我发证实这些人,确实是图谋不轨,且却是不是沙鲁国的人,一旦起了冲突,便怎么都不好收场! 这大概,也算是换了地界,怪先生送他的第一份“见面礼”! “走!会会他们去!” 陈槐安挥了挥手,招呼着大队人马即刻动身! 秦秋颜有些担忧的凑了过来:“你可想好如何应付了?此事若是处理不善,只怕会惹来麻烦,要不还是我带人先去试探一番?” “不必,要真是被这么点小把戏给难住了,岂不是叫怪先生笑掉了大牙?且看我的。” 陈槐安很是自信地摇了摇头,说着,便是领着大队人马走进那营寨中去。 瞧得陈槐安大队人马到了,营地里立刻便迎出来几名穿着仪仗司仪服侍的人,上前便抱拳:“敢问可是陈槐安陈大人?我等奉命,在此等候陈大人尊驾!” “正是。” 陈槐安点了点头,继而取出名帖,抛向那几人。 瞧见名帖,几人顿是大喜,赶忙迎上前来。 领头的一人接过陈槐安的骆驼缰绳,伸手搀扶陈槐安下地,嘴里恭维道:“陈大人,此去王都,还有百里路程,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委屈大人,在此将就一下,我等这就准备饮食住宿!” “哒噜哈玛卡。” 陈槐安点了点头,嘴里吐出一句奇怪的话来。 “大人说什么?” 那几人皆是一愣,连带着一旁的秦秋颜等人,皆是一愣。 “诶?我是……说错了么?来的路上看了些闲书,学了几句沙鲁国的古语,哒噜哈玛卡,这不是……‘非常感谢’的意思?” 陈槐安有些诧异地问道。 闻言,那几人方才恍然大悟:“噢!对对对!大人真是博学啊!这些个古语,平日里我们都只听老人们说,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让大人看笑话了!大人说得极为准确!极为准确!” “原来如此。忙去。” 陈槐安点了点头,方是挥手打发了几人。 待得那几个人走后,一旁戴着遮面斗笠的青衣,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果真如陛下所说,陈大人当真是智慧过人!” 其余人大都没反应过来,心说这青衣,怎么没头没脑地就夸起陈槐安来了? 陈槐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破,只朝着众人笑道:“诸位都各自休息,不过出门在外,凡事还是多留心,我若是不招呼,诸位便莫要想当然的行事,以免让人看了我潇湘子民的笑话。” 丢下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陈槐安便是领着身旁几人去了大帐之中。 旁人皆是有些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糊。 “陈兄这是要做甚?不是说这些人……不太对劲么?” 人群中,古清河率先耐不住性子,低声问道。 其余几人,却是纷纷摇头。 “且等陈兄发话,他毕竟是我潇湘重臣,行事之法,自然是要比咱们妥帖的。” 星月阁的巫马宿摇了摇头,圆场到。 诸如言绪,左丘清辞等名门之后,也纷纷点头附和,余下的人方才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在仪仗们的带领下留宿下来。 深夜时分,大帐之内。 霍平安撩开门帘走进来,低声汇报道:“公子,已经探过了,四周没有布置任何机关陷阱,这伙人也并未对咱们的人有所动作,估计,没打算在这里动手。” “知道了,下去休息。” 陈槐安摆了摆手,待得霍平安退出大帐之外,方是露出了几分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 “傻笑什么呢?还有,你之前跟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古语,到底什么意思?” 秦秋颜一边铺着床榻,一边好奇问道,“我听那个青衣笑得欢畅,肯定不是感谢的意思!” “就是,那小姑娘可乐坏了,该不会是句什么骂人的怪话,你专门找来糊弄这群家伙的?” 姜月情在旁帮衬着,也附和问道,“而且话说回来,真就这么睡下了?不用防着这些家伙夜里动手?” “不用,他们的目的不是把我们截杀在此,要动手,也会等我们到了奈娜比城才会动手。” 陈槐安摇了摇头。 瞧见这伙人没有直接在路上设伏,也没有在他们进入营地的第一时间便对他们动手,陈槐安立刻已经明白了这伙人的意图。 估摸着这伙人心里也有数,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十之八九不是对手,更何况陈槐安身边,带着这么百来号人,可不是他们能够随便拿捏的。 倒不如就以仪仗队的身份,将他们一行人带回奈娜比城,等到了王都再动手,到时候打起来,那可就免不了惹出大乱子来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眼下这个计划,有了合适的法子,把这伙人逼得原形毕露! 他这一说,秦秋颜和姜月情便也都反应了过来,不再多问。 “你有把握就好,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秦秋颜一边说着,一边扯过一床被子,抱走一个枕头。 姜月情立刻抱走了另一床被子和另一个枕头:“哎呀我也困了,睡了。” 一边说着,两人便是一边钻上床榻,抱成一团,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便不再理睬陈槐安。 两人缩在被子里,悄咪咪地听着陈槐安的动静,却发现陈槐安一点动静都没有。 “诶?他怎么没反应?” 姜月情忍不住问道。 “肯定打什么坏主意呢,看看!” 秦秋颜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二人朝外一望,打算看看陈槐安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却是方才掀开被子,便瞧见陈槐安已是蹲在了床边,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们俩,吓得二人一声怪叫! “是不早了,该睡了,哎呀,我看看,这个小娘子不错,肤白貌美!这个也不错!” 陈槐安起了玩儿心,搓着手露出一副老淫贼的表情来,“既然两个都躺好了,小爷就不客气了!” 说罢,饿虎扑食! 第0634章 呀!猪头! 翌日清晨,一如陈槐安所料,那些个彦国之人所乔装的仪仗队,大张旗鼓地带着他们一票人,径直奔往了沙鲁国王都,奈娜比城。 百里路程,算不上特别远,约莫着晌午过后,一行人已是到了奈娜比城的城门前。 光是站在这城门下,就能感受出这奈娜比城的不俗。 虽是一方建立在沙漠之中的王国,但这奈娜比城却丝毫不失恢弘大气,颇有异国风情的建筑林立,城墙高筑,几乎每名士兵,都佩着一口颇为华丽的弯刀,其上装点着七色宝石,六颗在外,一颗在内,内里的那颗是何颜色,便区分了此人的位份高低。 城门外,早已经排开了迎接的队列,钟鼓奏乐,上百名异国美人载歌载舞,一佩戴着绿宝石弯刀,大约是接引大臣的中年男人,一见他们走来,便立刻带着一众甲士恭敬参拜! “下官沙鲁国礼丈司丞,珂青达拉,率部恭迎潇湘御史,及潇湘各名门传人!” “诸位免礼,在下今来,非受皇命,仅以潇湘武林中人的身份,赴约而来,往后多有叨扰,贵国如此大礼,在下是万万受不起的。” 陈槐安立刻带着众人下了骆驼,齐齐还礼,自己则走上前去,将那接引大臣搀扶起来。 继而转头看向那群彦国之人乔装打扮的仪仗队:“贵国派出的仪仗队,尽职尽责,远走百里接引我等,属实辛苦,在下厚着脸皮为他们讨些赏赐。” 一边说着,陈槐安一边凑上前去,在那接引大臣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接引大臣珂青达拉,脸色立刻微变,微笑着朝陈槐安点了点头,看向那帮假的仪仗队,开口道:“陈大人说,你等此去,不辞辛劳远迎,劳苦功高,每人赏黄金百两!位份晋升一级!如此重赏,你等还不速速谢过大人?” 仪仗队中领头的一人倒是反应快,赶忙要拜谢。 又想起,沙鲁国大礼谢恩时,需用古语表达敬意,心头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之前,陈槐安曾对他用过一句古语,此刻,倒是帮了大忙了。 “陈大人,哒噜哈玛卡!” “哒噜哈玛卡!” 其余人也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开口附和。 不成想,这话一出口,四下里众多沙鲁国的人,皆是面露惊诧之色,看妖怪似的看向他们! 而陈槐安,也顿是仰面失笑起来:“珂青大人,陈某可不是个爱挑事的人,可贵国的仪仗,方才领了我的赏,转头便咒骂我列祖列宗,未免有些不合适?” 珂青达拉亦是当即一声冷哼:“你们这帮混账!还想继续演戏么?!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便见四周的卫队立刻上前,将那伙人悉数擒拿下来! 陈槐安缓步走到领头之人跟前,望着那厮一脸茫然的表情,揶揄笑道:“你们真是怪先生手底下的人么?怎生如此笨拙?装模作样,也好歹先做足了功课,我挑了句骂人的话来骗你,你都听不出来,还敢拎出来拜谢,啧啧……原来怪先生手底下,也有你这样的猪脑子!” 之前这么一句话说出口,见这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槐安便已是有了打算。 哒噜哈玛卡,这确实是一句沙鲁国的古语,但其意思,可不是非常感谢,而是类似于,“我**你祖宗”之类的脏话! 果不其然,这帮家伙全然不知情,反倒是此刻,傻不愣登地拿出来拜谢赏赐! 当场原形毕露! 见事情败露,那领头的彦国之人也不装了,立刻吆喝道:“弟兄们,动手!” 说着,便见那一帮子彦国之人,纷纷挣脱开束缚,欲要动手! 不得不说,这帮子人的实力还算是可以的,寻常的沙鲁国卫兵,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根本扣押不住,眨眼便给他们挣脱了开来,继而纷纷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火铳,准备当场射杀陈槐安! 他们很是清楚,即便此刻,无法将陈槐安就地射杀,也必然能够引发一场骚乱,陈槐安贵为潇湘御史,世袭侯爵,更是随身佩戴潇湘玉的顶级权贵,所到之处,大抵就如潇湘皇帝亲至! 若是刚到了沙鲁国王都门前便遭到袭击,潇湘国的滔天怒火,立刻就要将沙鲁国洗刷一遍! 然而—— “嗤……” 火药熄火的声音,从火铳的铳管里传出,接二连三的嗤响声四下响起,竟是没有一支火铳成功发射! “嘁,就这?火药这种东西,我家府上扫地做饭的佣人都比你们会玩儿!就你们这群猪脑,跟我玩儿火器?” 陈槐安颇为不屑地嗤笑起来。 他是何许人也?霍平安又是何许人也? 昨天夜里,这帮子人带着的那些个火药,早已经被霍平安动了手脚,点不燃,也无从发射,这帮人最大的依仗,手中的这些个火铳,在昨天夜里,就已经便成了毫无作用的废品! 哪还会给他们机会拿出来伤人! 陈槐安掰了掰拳头,身后,亦是传来一阵“咔咔”掰拳头的声音! “哎呀,寻常军士未曾习武,摆不平你们,可不巧,我带来的百来号人,个个都是习武的,你说这要是打起来,我们人多,你们人少,怎么分呢?” 说着,便见后头那一票随他而来的潇湘武林小辈,皆是带着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上前,狞笑着将那一帮子人给围了去! 叮咣五六,一顿胖揍海扁! 陈槐安像个顽童似的在一旁发笑,而那接引大臣珂青达拉,则是领着一众前来接任的官员军士们四下张望,假装看远处的风景,对眼前那尘烟四起的斗殴现场不闻不问。 “陈兄,搞定!” 不到盏茶的功夫,古清河便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向陈槐安招呼道。 转头再看,好家伙。 几十号彦国之人,眼下是货真价实地猪头了,一个比一个肿,一个比一个惨。最惨烈的一个,也不知是谁的手笔,脸上横七竖八全是鞋印子,看着还像是个姑娘的鞋印,当真是三十六码的脚,踩在了四十三码的脸上! 第0635章 面见沙鲁国王 待得众人过足了瘾,陈槐安方才挥了挥手,打发了几名沙鲁国的军士,将这一帮子彦国之人收押。 珂青达拉朝着陈槐安抱了抱拳,笑道:“早就听闻御史大人足智多谋,今日可算是见识了,在下敬佩。” “过奖了,功劳全在她。” 陈槐安招了招手,把那个名叫青衣的小姑娘叫到身旁,“若不是她冒死逃了出来,找到我提前报信,我还真不见的能察觉这些恶贼的诡计,夸赞赏赐,应当给她才对。” 珂青达拉看了看青衣,不由得点了点头:“青衣这孩子的确勇敢忠诚,既然大人开口了,下官自会好好褒奖她的。青衣,你来,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留下侍奉大人?” 一听这话,青衣顿是双眼直放光:“愿意愿意!大人为我治伤,一路上对我百般关照,青衣无以为报,愿侍奉大人左右!” 青衣的回答,显然很让珂青达拉满意,旋即看向陈槐安:“大人您看如何?” 陈槐安一听这话,就觉得味儿不太对。 留下侍奉,这话的意思就有些暧昧不清了。 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可以算作侍奉,宽衣解带任他享乐,也可以称为侍奉。 青衣的意思大约是前者,但珂青达拉的意思,估计后者占多。 陈槐安暗下笑了笑,答道:“也好,此来沙鲁国,我也人生地不熟的,留她在身旁做个向导也不赖,她的伤情我也有数,知道如何处理,且让她留下,待此行圆满,再做定夺。” 一听陈槐安这话,青衣自是乐得不行,一溜小跑便跑到陈槐安身旁去。 珂青达拉就是另一个感受了,心头不免暗叹,这潇湘国的陈御史,果然是个厉害角色!立刻听明白了他的示好,也立刻给出了一个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又让人占不到便宜的答复! 前来接引陈槐安之前,沙鲁国王就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地讨好陈槐安,能够得到这位潇湘皇帝头号宠臣的亲睐,对沙鲁国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就连这城门前的歌舞,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挑选的可都是沙鲁国一等一的美人,就盼着陈槐安能看上谁,只要陈槐安看上了,二话不说,立刻送到府上去! 怎奈何,陈槐安是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看陈槐安面向,至多不过而立之年,换了寻常哪个纨绔子弟,瞧见这城门前上百号异国美人,怕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珂青达拉越想越是觉得敬佩,点头参拜时,都恭敬了许多! “诸位请随我来,国王陛下已为诸位打点好了食宿,稍后会有人带领各位入住。陈大人,劳您辛苦,随下官走一趟,国王陛下对大人渴慕已久,邀您前去王宫一叙。” “好说,劳请带路。” 说着,珂青达拉方是一挥手,号令着前来迎接的众人折返王都之内。 …… 不多时候,在珂青达拉的带领下,陈槐安已是来到了王宫所在。 粗略的望去,这沙鲁国王宫的建筑风格,倒是和现代,阿拉伯宫殿的风格有几分类似,与潇湘皇城的恢弘大气,处处透着霸王气魄不同,沙鲁国的王宫,更多的是珠光宝气的华美。 步入宫门,王宫大殿之内反倒清静,大约是官员们已经被提前打发了出去,唯独王座上,沙鲁国王面带着几分期待与焦急地等候着。 举目望去,陈槐安立刻略感到几分惊讶。 这沙鲁国的国王,好生年轻! 此人细看之下,估摸着连四十岁都不到,估得小些,恐怕最多有个三十四五的样子,比他大不了几岁!如此年轻,就能坐稳一国之主的位子,可不简单! 加之无论是外界传闻,还是来到沙鲁国,进了王宫之后的所见,都足以说明,这位沙鲁国王,是深受子民爱戴,百官臣服的,如此年轻,能将一个国家治理得蒸蒸日上,王权稳固,国泰民安,足见此人,乃是天生的贤明君王! 有此良好的第一印象,陈槐安自然也多了几分礼节,走上前去,拂袖下身,单膝跪拜。 “潇湘国,隐墨阁阁主陈槐安,拜见陛下。在下此来,谨代表潇湘众武林传人,拜谢陛下盛情邀约,因非皇命所授,故只以江湖礼节参拜,望陛下海涵。” 一听陈槐安这话,沙鲁国王不由得瘪了瘪嘴,脸色似乎有些遗憾。 他更希望看到,陈槐安以潇湘使臣的身份与他相见,如此,方才能说些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话,才能尽可能的为两国的交好,更添几分亲近。 奈何陈槐安聪慧,深知此次前来,与皇命无关,不该,更不能擅议国家大事,一开口,便断了他的念头,不免让他感到几分遗憾。 不过毕竟是一国之主,这样的遗憾,也仅仅是在其脸上一闪即逝,眨眼的功夫,便已换上了热情的笑意相迎。 “免礼,既然阁下并非是以潇湘使臣的身份而来,那本王也就不以官阶称呼了。看你模样,本王应当是年长你几岁,就姑且……唤你一声小陈阁下好了。” “多谢陛下。” 陈槐安点了点头,这才起身,“恕在下冒昧,陛下今次广邀天下武林后生,不知可否指点其背后缘由?总不会仅仅是因为,那怪盗满天星如此说,陛下一国君王,便当真如此做?” “呵呵,本王早就料定,你会有此一问。无妨,你既感兴趣,本王自不会搪塞与你。你且坐,听本王与你细说。” 说着,便有殿上伺候的仆从,搬来茶桌坐席,陈槐安方是拜谢过了,在茶桌边落座下来。 “起初呢,本王也觉此事不妥,心想着,那一页残图本就贵重,不该如此儿戏,也曾令人几经找寻。可奈何那满天星,属实狡猾,本王无论派遣多少人去,皆是无功而返,几次三番,反倒是叫那满天星看够了笑话!” “尔后,那满天星又言,此物乃是天下武林,头等珍贵之物,不该由本王定夺,即便定夺了,天下武林,也难以信服,难免生出祸端来,该让武林中人自行解决,本王也是无奈,拿那满天星全无办法,无奈之下,只好遂了他的愿,广邀诸位前来了。” 第0638章 赤霞沙海 会场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眼前的接过,对于在场之人而言,既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所有人都能料到,陈槐安既然站出来了,就必定会出手,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毕竟,身为一过武林新秀小辈的领军人,对方已经挑衅至此,还选择隐忍不发的话,便也担不起领军人的身份了。 但却没有一个人料到,陈槐安的出手,会如此干脆果断! 在场的不少人,其实都听闻过不少关于陈槐安的传说。 毕竟,沙鲁国也好,琴音国也罢,包括彦国,铁山国,这些个国家,对于潇湘国而言,都是番邦小国,区别只在于相互之间的关系,友善与否。 作为终日仰望的庞大过渡,潇湘国的诸多消息,自然是在这各国之间流传颇广。 这其中,关于陈槐安的消息更是数不胜数,在最近的十年间,传播尤为广泛。 这也让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起码都以为,陈槐安是传闻中的那般模样,温文尔雅,端庄体面。也都笃定,陈槐安即便出手,也不会让对方太过难堪。 哪成想…… “天榜金牌二重天,临近修满,隔着三重天,大约只差临门一脚了……凤凰仙姑的传人,呵……有意思。” 琴音国的金发美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槐安,面上露出几分欣赏之色来。 “这家伙竟然已经强悍到如此程度了!看来今次想要与之争夺,不容易啊……” 另一边,魏无双看着陈槐安这雷霆万钧般的出手,亦是心头感慨。 他们二人都是天榜金牌高手,乃是当今天下武林小辈中,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可即便是在他们眼中,陈槐安的存在,也依旧像是一座大山横在他们面前,想要翻越,难于登天! 铁山国的余下一群人,瞧见领头的被陈槐安眨眼之间便放倒了,皆是惊得连忙后退!虽是愤懑,却也全然不敢上前去招惹! 天榜金牌和五步登天的差距有多大,在场皆是武林中人,自然都再清楚不过。 哪怕是他们一起上,也不见得就能把陈槐安如何拿捏! 更何况,即便他们真有那么厚的脸皮群起而攻之,四下里的各路高手,可不会答应!到时候,恐怕他们这群人能否走得出这宴客宫殿,都还要两说! “哈哈……小家伙们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忽然,一声颇为浑厚雄壮的朗笑声传入会场,引得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去。 便瞧见,会场正当中的礼台上,以须发灰白,看面相大约六十岁上下的老将,披甲佩刀,缓步走上礼台,望着陈槐安动手留下的一地狼藉,并未发怒,反倒是嘴角微扬。 沙鲁国的小辈们率先朝着那老将抱拳一拜,由其领头的一名高挑青年介绍道:“诸位,容我介绍,这位是我沙鲁国一等辅国公,巴尔戈大人,今次诸位前去探索找寻满天星的一切所需之物,皆由巴尔戈大人安排,劳请诸位稍作安静,请巴尔戈大人向诸位详细介绍。” 会场之中,这才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高台上的巴尔戈集中过去。 巴尔戈虚压了压手掌,笑道:“各位后生,老朽十分荣幸,能代表我沙鲁国王室,负责诸位今次的一切用度行程。接下来,老朽会向诸位介绍今次的规则和一系列安排,还望诸位放在心上,以免出了岔子。” 一边说着,巴尔戈一边轻拍了拍手,唤来部下,将一副硕大的地图摆在了台面上。 众人注视着地图,立刻发现在地图上,用红线圈出了一片颇为不小的区域,细看之下,那片区域,正是沙鲁国颇为有名的“赤霞”沙海。 这赤霞沙海,在历史记载中乃是沙鲁国的发源地,也是当年沙鲁国开国国王力战各方部族,脱颖而出,打下沙鲁国如今江山的古老战场,可以说沙鲁国的一切,都是从那片茫茫大漠中发源的。 但也因这赤霞沙海,经历了几乎每一场沙鲁国历史上,血型惨烈大战的,黄沙之下,不知埋着多少尸骨,亦被视作战士亡魂的归宿,不容旁人打扰,多年以来,无论沙鲁国再怎么发展扩张,赤霞沙海,也依旧是一片苍凉的荒漠。 巴尔戈指着地图上的红圈,说道:“诸位,这片区域,相信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知道的。赤霞沙海,本是我沙鲁国的禁地之一,但奈何,那满天星留下的消息称,他而今就在这赤霞沙海之中!且是做下担保,在被诸位找到之前,绝不会离开赤霞沙海半步。因此,这片赤霞沙海,就是今次诸位,与那满天星展开角逐的规定区域!” “但,赤霞沙海地势错综复杂,又常年荒芜,贸然进入其中,尚且不说展开角逐了,即便是最基本的生存,都是个颇为不小的麻烦,因而,此行前去,全凭诸位心意,若是不愿冒此风险,大可退出,我沙鲁国自会以贵宾之礼招待诸位。” “而决心要前往赤霞沙海的诸位,还请思虑周全之后,签下这一纸协约。” 一边说着,巴尔戈一边挥了挥手,招呼着部下,将早已拟定好的协约送到各方小辈手中。 陈槐安接过协约一看,便是暗下失笑起来。 这协约,写得冠冕堂皇,实则说穿了,就是一封生死状。 意思简单明了:此去赤霞沙海,全凭自愿,出了任何意外,后果自负,与沙鲁国没有半点关系。 这倒是十分有必要,莫不然,此来的都是各国武林中的精锐天才,折损了,沙鲁国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话一出口,最先怂了下来的,便是铁山国的那些个壮汉。 毕竟就在刚刚,他们当中最强的领头人,被陈槐安用踩死虫子一样的办法击溃,对他们来说,此等打击,已经足够摧垮斗志了! 紧跟着,其余各国的小辈当中,那些个实力不济,名不见经传的,也都纷纷怂了下来,默不作声。 唯独剩下的,也就只是几国领头的这一票天才小辈,倒是个个不怂,反倒跃跃欲试! 陈槐安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魏无双,发现魏无双亦是正看向他,二人的神色,相差无多,所想的事情,大概也是一样的—— 既然签了生死状,有没有命活着走出这赤霞沙海,可就要全权交给“运气”来定夺了! 第0639章 好“周全”的安排! 不多时候,场面上已是清静了许多。 各国领头的小辈,自然也都是堪当大任的人,自然知道如何处置自家的事务,纷纷打发了那些个实力不济,去了也是送死的小辈们退下,会场之中留下的人,俨然不多。 那金发姑娘带着的琴音国美人们,林林总总走了八成,剩下的,也不过是与其走得近的,实力最强的那几个,算下来,不过十来号人。 彦国那便也差不多,出了陈槐安所熟知的魏无双,曾在武林大会上败给古清河的无风等人,余下算来,也就不过十人之数。 沙鲁国打一开始就没来那么多人,此刻反倒是一个没走,到场的都留下了,反而成了场上人最多的,余下尚有二十多个人。 最后到了潇湘这边,陈槐安挥了挥手打发,那些个不太中用的,便也自知没趣,老实离开了,毕竟他们也清楚,陈槐安的两位侯爵夫人也还在沙鲁王宫,留下来帮衬着照顾,也不失为美差一件,保不齐到时候,还能得到陈槐安的提点赏赐。 留下来的,便也只有古清河等人,到头来,反而是人最少的,只有他们七个人。 瞧见场面上所剩之人不多,台上的巴尔戈,方才继续开口:“倒是与我等所料不差,剩下的人数能控制在五十上下,倒也正好,两艘沙舟,足够了。那么接下来,老朽为各位讲解一下此次的规则。” “按照满天星留下的线索和要求,此次诸位踏足赤霞沙海之后,有前后一个月的时间进行探索寻找。满天星可能藏在赤霞沙海的任何一处,据他本人说,今次的找寻,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全凭‘缘分’二字。因此,即便是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处,又会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姿态出现在各位面前,还请各位多加留心。” “另外,此次前去,各位虽是签下了协约,但终归,我等还是希望各位能以和为贵,相互之间,还是莫要争锋过甚得好。各位确定好此去的名录之后,请统一递交上来,我们会按人头分配消耗补给。” “老朽要提醒各位一句,赤霞沙海,并非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去处,非但环境恶劣,更兼处处都可能危机四伏!地图,补给等,是最为紧要的东西,还请各位好好保管,到了赤霞沙海之中,恐怕补给就很难得到补充了。” 这话说罢,留在场上的人,心里大都有了数,皆是暗下窃笑。 陈槐安自然也不例外。 这话说得好啊,冠冕堂皇,实则暗地里,分明就是撺掇着他们好好斗上一斗! 言外之意可谓是十分明了:你们生死状都签了,要怎么斗,要死多少人,与我沙鲁国无关,你们自己看着办。 另外,补给一人一份,没有多的,进了赤霞沙海更是难以补充,杀人越货,是个上好的办法,机会给你们准备好了,能不能得手,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陈槐安忽然举起手来:“敢问探索途中,若是有人难以支撑维系,想要中途退出,该当如何?” 显然,巴尔戈早已经料到了会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立刻作答:“在每个人的补给中,有三枚烟火令箭,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中途想要退出的话,发射烟火令箭即刻,我们的人会全程在赤霞沙海外等候,一旦发现烟火令箭,立刻会最快速度赶去救援。” “噢……明白了。” 陈槐安点了点头,不远处的魏无双,还有那金发美人,也纷纷点了点头,露出了几分嗤笑的神色来。 还真是好“周全”的救援方式呢! 如此,便算是让所有人心里有数了—— 今次进了赤霞沙海,能有什么收获,能否活着回来,全凭自己的本事,不会有人监督,不会有人援护,更不会有人管辖! 赤霞沙海,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一座无序的角斗场!踏足其中,便是把性命一同押在了赌盘上! 陈槐安很是庆幸,庆幸自己说通了秦秋颜和姜月情,也免得她们俩,也跟着去冒这个风险。 陈槐安侧目看向身后的众人,本是想开口劝劝,能劝走一个是一个。 不了一转头,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里透着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你开口劝一句试试! 瞧见众人皆是如此,陈槐安也只好暗下苦笑了一声,默默点头,不再规劝。 待得众人皆是不再言语,巴尔戈方才做了最后的终结:“出发的时间,就定在明早,今晚还请诸位好好休息。另外,若是诸位有兴趣四下逛逛,采买些土产物件的话,王都各处都已打点妥善,诸位可以自便,记得按时回来便是。老朽告辞了。” 宴会紧跟着进行,但真正留下来吃喝享乐的人却不多。 陈槐安也好,那金发美人也罢,皆是转身便走。 巴尔戈这话说得很是明白,今晚的时间,留给你们采买需要的东西,王都各处,早已经交代好了,即便是一些不那么寻常的物件,想必只要肯花点钱,也能买得到! 摆明了告诉他们,抓紧时间,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手足无措! 陈槐安并未带上多少人,只同几人低语了几句,便只带着叶星缘离开了会场,直奔奈娜比城中去。 “你这是打算去买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 叶星缘跟在陈槐安身后,好奇问道。 “足量的干粮,一些个有大用的小物件,还有……一张地图。” 陈槐安神秘兮兮地笑答。 “买这些作甚?” 叶星缘不解,“这不都是沙鲁国的人会准备好的东西?” “他们自然会准备,但准备的东西,估计不尽人意,不然也不会专门暗示我们抓紧时间采买所需。” 陈槐安耸了耸肩,答道,“干粮自然是多多益善,准备充足定是没错的。我所需的那些个小物件,也能解决不少补给问题。至于地图……我需要一张赤霞沙海古时的地图。” “古时的?” “对,古时的,最好,是沙鲁国发迹时,开国大战时代的军用地图!” 陈槐安扬了扬嘴角,脚下忽然一顿,回过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笑道,“至于为何,不如就让这位姑娘告诉你。” 第0636章 绝世天才们的聚会 沙鲁国王的答复,委实说来让陈槐安并不太满意。 这并非是他想听到的答复。 自打五仙教事变,引得整个北羌军政悉数落入怪先生之手,他便越发感受到了怪先生的厉害之处,其手段神鬼莫测,若是落入其算计之中,往往就是一步走错,再难回天。 也因如此,无论再办任何事情,尤其是这种,涉及到邻国的事情时,他都尽可能的构想出每一种可能性,哪怕实施起来再怎么复杂,过程再怎么离奇曲折,都必须构想清楚,以免被怪先生出奇制胜。 彦国之人出现,甚至是假扮仪仗队,企图将他截杀在沙鲁国王都门前,这足以说明,怪先生也插手到了此事当中来,哪怕其本尊未到,也定是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布置好了诸多的陷阱,就等着他一不留神,踏入其中! 但沙鲁国王的答复,却让他有些失望。 从这答复中,听不出什么和怪先生有关,和梅花社有关的东西,只觉那满天星,倒是的确本事不小。 沙鲁国在潇湘诸多番邦邻国之中,算是比较厉害的一个了,军士上尚且不谈,起码从沙鲁国这边的武林高手而言,实力是相当不弱的。 单单只是他所知道的,资料上能够查到的,沙鲁国能排在天榜金牌境界的高手,就不下八个,其中五个都是王都之中统领禁军的将领,另有三人,是沙场宿将。 换言之,沙鲁国王的手里所能调用的,最少也是八个天榜金牌级别的高手,可即便如此,依旧是拿那个满天星没辙,可想而知,此人究竟何其厉害! “小陈阁下这是怎么了?似乎有心事?” 瞧见陈槐安埋头沉思着什么,沙鲁国王不由好奇问道。 陈槐安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回思绪,笑答:“一时思索这满天星的意图,有些入神,失礼了。听陛下的意思,贵国辅国统军的那些个高手,今次不打算参与其中了?” 这是他颇感兴趣的一个问题。 沙鲁国和潇湘国的情况不尽相同,国家军政和武林高手并未区分得十分明确,顶尖高手大都是军中将领之辈,不似潇湘,还有诸多武林豪门的存在。 沙鲁国王点点头:“是了,毕竟那满天星,广邀的是天下武林名门的小辈,我沙鲁国的那些个将军,参与其中多少有些不太合适,索性就让小辈们去。” “说来惭愧,我沙鲁国并无多少武林豪门可言,小辈们,也大都是师从军伍中的父辈高手,说是不参与,实则,多多少少也算是干涉了武林事务,若是小陈阁下觉得不妥,索性……” “并无不妥。” 陈槐安赶忙摆了摆手,“说来此事,本也是我等叨扰,若是还不让贵国的小辈们参与其中,岂不是无理取闹了?陛下且放心,即便有他人不悦,在下也自会说服他们的。” 听得陈槐安如此说,沙鲁国王方才算是放心了。 “有小陈阁下这话,本王自是一百个放心。可还有何事是本王能够帮上你的?你只管说来。若是没有,就不但个小陈阁下赴宴了。” “倒是确有一事,要劳陛下费心了。” 陈槐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次前来,是在有些拗不过两位夫人,两位夫人也一同来了,只是为免惹出什么岔子来,还请陛下之后关照几分,让两位夫人在此暂居一阵,静候此事落幕。” 说罢,陈槐安又将自己的担忧,以及对怪先生的防备细细说了一遍。 沙鲁国王听罢了,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还是小陈阁下想得周到!放心,两位侯爵夫人,自然是我沙鲁国的贵客,本王定会照顾周全,小陈阁下大可放心。” “多谢。” 陈槐安这才算是彻底安心下来。 沙鲁国王绝非是乱下担保之人,说会照顾周全,那便是举国之力保护,也定会照顾周全,这一点,他绝不怀疑,毕竟两国之间的情谊不是一朝一夕,亲兄弟一般的友好,已有近百年历史了,这一点上,沙鲁国王绝不会儿戏。 有此担保,他也算是能够彻底放下后顾之忧,好好地会一会那满天星,还有来自各国的武林小辈们了! …… 傍晚时分,沙鲁王宫的宴会大殿中,可谓是热闹非凡。 陈槐安端着酒杯倚靠在桌边,身旁几个潇湘武林的小辈们有说有笑,他的目光,却是不断地环顾这四周。 方才一进门,他便已是颇感惊艳—— 这宴会大殿之中,皆是来自各国武林的小辈高手,人数可谓是极多,算上与他同来的,潇湘武林中的百来号小辈,林林总总算下来,不低于六百人! 当然,这六百号人里,绝大多数都是些名不见经传,实力也一般的,估摸着也和潇湘国那些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小辈一样,大都只是来凑个热闹,走个过场,体验一下这样的氛围,算是,长长见识。 真正厉害的,盘算下来,约莫着能有三十几个。 潇湘国这边,除了他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天榜金牌,天下第一妖孽之外,余下还有叶星缘,古清河,枫烟阁的左丘清辞,星月阁的巫马宿,少安堂的言绪,言京兄弟。 六个五步登天境界,加上他这个天榜金牌的妖孽,七人队伍,可谓是颇为打眼。 但旁人也不差。 隔着大约十来步远的另一张桌边,同样是七个实力不俗的小辈,对坐谈笑,看装扮,应该是沙鲁国的小辈们,四男三女,实力倒是十分均衡,清一色的三十上下,五步登天境界。 再远一些的地方,有那么一桌人,可谓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林林总总围着几十号人,清一色的漂亮姑娘,领头的是六个容貌各异,各有特色的美人,其中最厉害的一个,金发碧眼,长发及腰,其实力,已然有了天榜金牌一重天境界! 这一桌人陈槐安倒是不陌生,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潇湘西南邻国,琴音国的人。 琴音国是出了名的女儿国,举国上下皆是女子,绝色美人,可谓是一抓一大把!传宗接代,全靠下聘别国的男人,乃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第0637章 抱歉,不感兴趣 再远一些的地方,就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方才琴音国的美人们,可谓是吸引了满场绝大多数的目光,而再远一些的那一桌,人们看过去的时候,大都是表情忍不住地抽搐! 该怎么形容呢…… 陈槐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过去,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赶忙收回了目光,吓得不轻。 同样是几十号人,领头七个实力不俗的,最矮小瘦弱的一个,约莫着能比他高出一个头,重上个七八十斤!手臂一弯,只叫人觉得其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怕是都有人头那么大! 一帮子人站在一起,可谓是把那一片区域的男性荷尔蒙拔高到了极致,仿佛在他们的头顶上,自带着四个金光璀璨的大字——钢铁猛男! 四下一圈扫视,倒是当真发现了不少颇有意思的人,来自各个不同的番邦邻国,带着各自不同的风土人情,齐聚在这间宴会宫殿里,倒也算是颇让人感到新鲜。 一圈看下来,陈槐安倒是暗下里松了一口气。 没瞧见北羌的人,怪先生应该也还没能彻底完成对北羌事务的掌控拿捏,并未专门带人来此凑热闹。 倒是彦国的人找到了。 领头的,毫无意外便是魏无双。 此刻,魏无双正站在大约三十步外的酒桌旁,同样端着酒杯四下打量,最终,也同样将目光投了过来,朝着他举了举杯,面带几分说不清是否算挑衅的笑意。 陈槐安亦是嘴角微扬,将注意力放在了彦国小辈们的身上。 当年在武林大会上,魏无双可是隐藏了不少实力,虽然他当年赢了,但也因皇命在身,不可暴露《素柔功》,没能敞开了斗上一场,颇有些遗憾,没能好好领教一下这位彦国年轻一辈第一人的高招。 今次,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细细分辨,便可察觉到魏无双的实力,同样也已经来到了天榜金牌境界,如此细数下来,这场上真正位列天榜金牌的,总共就三个。 他自己是一个,魏无双是一个,琴音国领头的那个金发美人是最后一个。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最终的角逐,会是他们三个的角逐! “啧!这什么劳什子宴会!未免太过无聊了!” 忽然,那一帮猛男当中,那个身高九尺有余,浑身肌肉发达得令人咋舌的领头壮汉,一摔手里的酒盅,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一边说着,其目光一边在会场中扫了一圈,冷哼着问:“哪个是陈槐安?!” 众人皆是一愣。 陈槐安自己都愣了一下,心说这货谁啊?怎的一开口,就点名道姓地找上他来了? 那壮汉竖起拇指,朝着自己胸前一指:“老子是铁山国金刚宗的代表!早听江湖上盛传,凤凰仙姑的传人今次也来了!这宴会属实乏味!可敢站出来,跟老子比划比划?” 会场之内,不少人听闻“凤凰仙姑”四个字,立刻便来了兴趣,目光四望,似是在找寻这会场之中,谁才是那位天下无双的凤凰仙姑的传人! 叶星缘伸手杵了杵陈槐安的腰杆,朝他使了个眼色:“喏,别人点名道姓地找你,不去露个面?” “他有病,你也有病不成……” 陈槐安没好气地白了叶星缘一眼,“这厮摆明了想挑事,我吃饱了撑的应他的声?” 这路货色,他可不想搭理。 满场这么多人,这厮一概不理旁人,偏偏找上他,无外乎是因为凤凰仙姑传人这个名号罢了,这厮摆明了想借机出一出风头,赢了,凤凰仙姑的传人不过如此,输了,凤凰仙姑的传人果然厉害! 倒是这厮,输赢都是不畏豪强勇于挑战。 不得不说,这蹭热度的手法,有现代营销号那味儿了! 不过让他颇有些没想到的是,自己说话声音不大,那壮汉的耳朵却是异常的好,从桌上抄起一把割羊肉的银质餐刀,便朝他所在之处抛射过来! 此举,可是让不少人颇感震惊!心说这厮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莫名其妙就下此等狠手! 这一餐刀扔过来,陈槐安可就有些怒了! 这餐刀自是伤不到他分毫,但他明确地瞧见了,这餐刀瞄准的不是他,而是他跟前的叶星缘!直直奔着叶星缘的后脑勺就扎过来了!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两指一夹便将那餐刀夹住,这一下,怕是要实实在在地落在叶星缘身上!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叶星缘就好似全然没有察觉似的,依旧捧着一根羊排啃得欢畅,丝毫也不在意那餐刀,隔着她的后脑上不过三寸间隔了! “躲都懒得躲?” 陈槐安瞪了叶星缘一眼,沉声问道。 “有你在,我还需要躲么?岂不是信不过你,很不给你面子?” 叶星缘耸了耸肩,揶揄笑道,笑罢了便接着啃她的羊排,全然也不搭理陈槐安。 “陈兄,我们来处理?” 瞧见此状,一旁的古清河等人可是有些窝火,撂下手里的吃喝,便打算发作! 陈槐安却是摆了摆手:“罢了,人家点名道姓地找我,哪能不给个面子?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我潇湘武林中人,都是些无礼之辈?” 一边说着,陈槐安已是一边走了出来,两指捻着那餐刀,冷眼看向那名壮汉:“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噢?大名鼎鼎的凤凰仙姑传人,隐墨阁新任阁主,居然是这么个矮矬子?” 那壮汉打量了一番陈槐安,顿是失笑起来,“看来潇湘武林中人,也就不过如此了!听好了,老子名叫……” “嘭!” 没等那厮把话说完,众人便是忽而瞧见,陈槐安好似凭空消失了似的,再出现时,已是一声巨响传来! 只瞧得,陈槐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那壮汉跟前,二话不说,一脚踏在那壮汉胸口,将其踩在桌面上!桌面应声而断,桌上酒菜摔了一地!而那壮汉,四仰八叉地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别说起身了,端是连大气都出不了一声! 陈槐安捻着餐刀,撂在那壮汉耳边,“哐啷”一声,不轻不重。 “不必自我介绍了,我对鼠辈的名号,没什么兴趣。” 第0640章 真正关键的宝贝 陈槐安话音刚落,叶星缘尚且一脸疑惑,转过身去,便瞧见后头不远处,隔着大约十步开外的拐角,那名琴音国领队的金发美人,面带几分错愕地走了出来。 “陈公子好生敏锐啊!我自以为藏得很好了!不知公子如何发现的?” 金发美人走上前来,笑问道。 叶星缘亦是一脸好奇地看向陈槐安。 这场景她可颇为熟悉,每次她藏在陈槐安附近,陈槐安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她,这对她来说,同样是个颇为不浅的疑惑。 “秘密。” 陈槐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道,“不过我看姑娘你,自出了会场便一直与我同路,想必所求之物和我一样,不知能否指教一二,看看你我所想,是否也一样啊?” 金发美人忽然失笑起来:“传闻陈公子素来儒雅亲和,聊天之前,都不先问问我姓甚名谁么?” “有什么好问的?” 陈槐安再次耸了耸肩,“琴音国孔雀山庄,‘孔雀明王’祝老前辈的嫡孙女,祝含香,鼎鼎大名,江湖盛传。陈某好歹也是隐墨阁主,这点情报都搞不清楚,岂不是叫人耻笑?” 金发美人愣了一愣,方才点了点头:“到底是隐墨阁的正主,江湖上的事,逃不过你的耳目。见识了。至于说陈公子所求的,赤霞沙海的古旧地图,想必为了一睹当年,‘赤霞奇门阵’风貌?” “沙鲁国本为一方沙漠部族,开国大战,于赤霞沙海连克周遭三十一部族,以不到五万兵马,大胜各部族总共七十万大军,被誉为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场战役,所凭借的,正是当年开国元勋,奇门高手‘五谷’先生的奇门军阵。” “只可惜这奇门军阵,并未留名,世人只将其称作‘赤霞奇门阵’,并未流传下来,也唯独只有当年的军用地图,能够还原各部族的兵力部署,以及沙鲁国当年的排兵布阵,由此,可窥见当年军阵的一丝玄机。可对?” “看来咱们所求所想的,确实相同。” 陈槐安扬了扬嘴角,并未作答,但只看神色便知,祝含香说中了。 “不过据我所知,当年的古图留存有限,我差人打听了数次,也只寻得一张,该不会我们要找的是同一张图?” 一边说着,祝含香已是摆出了几分戒备的姿态来! “看你我同路,恐怕是了。不知祝姑娘作何打算?是大方一点拱手让给我,还是打算与我争夺一番啊?”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递过去一个略带着几分威胁的目光。 瞧见二人一副好似随时要动手的架势,叶星缘更是一头雾水。 心说一张古图,一座早已经不存在与世上的军阵,何至于这二人如此大动干戈? 祝含香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槐安,揶揄道:“陈公子不是儒雅君子么?大度相让,不该是公子你的事情?” “见过图了再说。” 陈槐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再紧逼,拉着叶星缘转身便走。 瞧见陈槐安并无动手的打算,祝含香方才暗下里松了一口气。 那古图,当然不仅仅只是能够一睹军阵风貌那么简单。 赤霞沙海之所以被沙鲁国列为禁地,便是因为时至今日,那座古老的军阵布置都还依旧保存在沙海之中,虽是已经没了兵马横行其中,但障碍排布,门路布置却依旧保存着,若是一个不慎踏足其中,被活活困死在里面都是正常的! 唯有拿到这军阵的排布图,方才能够看破其中玄机,也方才有踏入阵中,还能全身而退的可能! 因此这古图,不单单是一件值得瞻仰的文物,更是此次进入赤霞沙海,所必备的保命之物! 她自然不会轻易相让。 但,陈槐安的实力,明摆着在她之上,手里还握着绝世神兵凤凰翎,真要动起手来,她可没把握能在陈槐安手里全身而退! 瞧见陈槐安并不打算对她动手,方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陈槐安领着叶星缘走在前头,也低声把那古图的宝贵之处细说了一遍。 叶星缘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压低声音问道:“那要不要我帮你拦着她,你速去把那古图取走?若是当真只有这一张,还是……先下手为强得好!” “看不起我?动起手来,我怕她不成?” 陈槐安不以为然地失笑道。 “你当然不怕她,我是怕你看着这么个大美人,下不去手!” 叶星缘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揶揄道,“如此美人,人见人爱,风流倜傥的陈大官人难道不爱?” “所以你是秋颜和月情派来监视我的?” 陈槐安没好气地白了叶星缘一眼,颇有些不想搭理这小疯子。 只觉每次只要这小疯子在旁边,他翻白眼的次数必定猛增! 叶星缘被这逗得咯咯发笑,笑罢了,方才凑近了几分,低声问:“不过如此说来,这古图的珍贵程度可不低,若是当真只有一张,那彦国的人……?” “暂时还没动静,不过我估计这帮家伙……不会太老实。” 陈槐安摇了摇头,心头也不免有些疑惑。 按说这种事情,怪先生定是知道的,也肯定会交代魏无双。 但方才离场的时候,魏无双也并未选择离开,反倒是留在会场饮酒,身旁的人一个不少,全都留在会场,看那架势,似乎对那古图一点兴趣都没有似的。 忽然——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 前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招呼着失火走水,引得街上不少人赶忙火急火燎地提着水桶赶去。 细一看方向,陈槐安顿是大户不好,一把拉着叶星缘,便朝失火的方向飞奔而去!后头跟着的祝含香,亦是脸色一变,展开功法,飞速跟上! 只片刻的功夫,三人已是赶到了失火之处。 陈槐安和祝含香的脸色皆是有些不太好看。 失火的,是一间看上去十分老旧的书斋,并无学子念书,反倒像是个储存旧书古籍的图书馆。 眼下,那书斋已是烧得一片狼藉,熊熊大火将其四下包围,火势凶猛,看这架势,怕是这书斋保不住了! 可那张诸多情报所指,现而今仅存的赤霞沙海古图,偏偏就保存在这书斋之中! 第0641章 罢了,救人要紧 望着那熊熊火场,三人立刻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决定——冲进去! 只是叶星缘刚要动身,便被陈槐安一把拦下。 “外面等我,帮衬着灭火,进了火场,难说祝含香那家伙会不会动手脚,我一个人自保有余,同去的话,难说保你周全。” “……知道了,那你多留心。” 叶星缘犹豫了一瞬,方才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这话倒是不假,陈槐安,祝含香这样的天榜金牌高手,在这火场之中尚且还有自保的说法,真要护着旁人,可就安危难料了。 更何况,祝含香是敌是友,尚且还说不清道不明,她跟去了,万一祝含香心怀不轨,难免她便要成了陈槐安的累赘。 见叶星缘听话,陈槐安方才放心,纵身奔入火海之中去! 书斋之内。 浓烟滚滚,烈火阵阵,滚烫的热浪肆虐奔涌,往身上一扑,寻常人便要烫得皮肤通红! 陈槐安暗道了一声万幸,万幸自己而今实力不浅,有内力护身,又能闭气内息,不受着浓烟的影响,莫不然奔入这火场之中,还真难说再平安出去! 目光一扫,他便立刻瞧见了祝含香的身影。 祝含香和他的目标一样,都是抱着一线希望,进来找那张古图的,此刻也正奔向藏书的阁楼! 陈槐安赶忙跟上,紧随其后进了阁楼之中! 大火之下,阁楼中已是一片狼藉,书卷散落一地,不少颇为珍贵的古籍,已是在大火之下化为灰烬! 二人赶忙四下找寻起来,期待着能尽快找到那张古图,尽快离开。 即便是凭着天榜金牌境界的实力,在这火场中也久留不得,一炷香的时间找不到,便必须要离开了,否则即便是有着高强内力护体,也免不了要在这烈火所伤了! “救命啊!咳……咳!救命……” 忽然,一阵并不算清晰的求救声传来,听那声音,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求救声急切,可话音却依然显得有些低微嘶哑,显然,已经危在旦夕! 陈槐安眉头一皱,心说真是麻烦,脚下却立刻变了方向,顺着那求救声奔去! 凤凰翎出鞘,劈开一扇被倒塌下来的横梁堵住的小门,破门而入,便是瞧见了这间书房似的小屋里,墙角正蜷缩着一名约莫着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看模样,大约是这书斋里经管古书的管理员,脸上,衣服上全都熏得发黑,扯着一张手绢捂着口鼻,不断的咳嗽着,脸色煞白! 在其身后,有一口尚且还算完好的书架,上头摆着三个十分精致的,用以存放珍贵古籍的漆木匣子,那少女大约是见起火了,想来把那几个尤为珍贵的木匣子收走,却不料被断裂下来的横梁堵了门,断了退路。 陈槐安二话不说便凑上前去,飞快地伸手在那姑娘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继而说道:“我暂且封住你的气脉,以免烟灰伤了你的肺腑,忍耐一下,我带你出去。” 那姑娘虽是立刻感受到了气脉被封住以后,难以呼吸的煎熬,却也赶忙一脸惊喜地点了点头,不断地指着书架上的木匣子,朝着陈槐安连连使眼色。 陈槐安自然明白那姑娘的意思,上前便打算将那三个木匣子悉数收下。 刚要伸手—— “咻!” 一声软鞭之类的软兵抽打声突兀传来,便见一缕缎带,飞快地卷起那三个木匣子,直直飞入祝含香手中! “陈公子救人心切,这东西,还是我代劳收下!若是陈公子平安出了这火场,再找我讨要也不迟!” 祝含香发出一阵略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声,收了木匣,转身便走,丝毫没有上来搭把手救人的意思! “靠!” 陈槐安暗骂了一声,一眼瞪向祝含香转身离开的方向,颇有些不悦! 然而,手边那管理员小姑娘,一看便知逃生无望,他要是也走了,这小姑娘非得在这火场里活活烧死不可! 无奈之下,陈槐安只好叹了一声,上前将那小姑娘一把抱起。 让他颇感到几分意外的是,这姑娘是真轻,看上去虽是的确身段小巧,却也轻得超出了他的预料,单单一只手,就足够将其抱起来! “抓紧了,我先带你出去!” 陈槐安交代了一声,待得那小姑娘一点头,双手紧紧抓稳了他的衣衫,方是提着凤凰翎,落剑劈在后头的墙面上! 凤凰翎何其锋利?切金断玉也不在话下!三五剑下去,墙面已是被劈开一个硕大的孔洞,陈槐安赶忙抱着那小姑娘钻出洞外,踏着屋檐几个起落,平稳落地。 外头赶来不少帮着灭火的人,书斋外围的火势,也迅速得到了控制,奈何转头望去,祝含香已是从另一侧屋檐上纵身离开,显然,是没打算留下和他分享所得。 半是无奈半是恼火地叹了一声,陈槐安方是摇了摇头,将那小姑娘带出火场之外。 方才走出书斋门外,便见叶星缘飞快地凑了上来,在他身上验看了一通,确定无碍,方才心安。 “不是说找东西去了么?怎的找了个姑娘出来?” 叶星缘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陈槐安,“幸好我没跟着你去噢,莫不然就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保不齐再给你添了麻烦,你得左拥右抱地出来!” “就你话多!” 陈槐安白了叶星缘一眼,这才赶忙解了那小姑娘的气脉,将其放下。 “没事了,你且去,若是身上何处烫伤了,速速去医馆诊治。” 那小姑娘却是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一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看那架势,是不打算走,打算跟在他身边了。 “你是担心就这么走了,之后遭受责罚?” 陈槐安试探着问道。 心想着,这书斋里的藏书大都珍贵,而今悉数付之一炬,最为宝贵的那三个木匣子,还被祝含香给拿走了,估摸着这小姑娘也是担心,就这么走了,之后追责起来,逃不过责罚,这才打算赖上他。 不料那小姑娘却是摇了摇头,怯声道:“无人会责罚我,只是……只是公子救命之恩,我想……我想留下报偿,公子所求之物被人抢走了,我兴许……能帮公子解决这麻烦……” 第0642章 少阁主不会是弯的吧?! “哦?帮我解决麻烦?” 陈槐安眉梢一翘,“你如何帮我解决麻烦啊?莫不是你还能帮我,把那几个木匣子抢回来?”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不是那姑娘的对手,不过……我大概知道公子和那姑娘想找的,都是赤霞沙海的古图。那古图我日日看着,早已烂熟于心,若是公子不嫌弃……请带我同行,那古图上的赤霞奇门阵……我能解!” 一听这话,陈槐安不由心中暗喜。 这小姑娘倒是机敏,一语中的,清楚地说出了他和祝含香的所求,还直接放言,赤霞奇门阵,她能解开!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事! 赤霞奇门阵原是兵阵,千军万马疾驰其中,变幻无穷,而今虽是只剩下了障碍排布,不再如曾经那般千变万化,但依旧悬念难解,寻常人即便是拿着古图,踏足其中,也难免在古阵中迷失! 即便是陈槐安自己,都不敢断言拿到古图,就一定能破阵,毕竟,这可是当年帮助沙鲁国王室打下江山,奠定基业的军阵,想要破解,绝不是件简单的事,即便而今,祝含香拿走了古图,想要破解这古阵,也绝非朝夕能成! 可这小姑娘,张口便说她能解开,此等天赋,可就绝非凡俗了! “此话当真?” 陈槐安带着几分期待追问道。 若是这小姑娘真能解开古阵,那古图被夺,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小姑娘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真!我在书斋看管这些古籍,足有十年了,每日闲来无事,便用棋子入阵,反复尝试,已经寻到了破阵之法!请公子相信我,救命之恩,绝不搪塞!” “好,一言为定。” 陈槐安点了点头,伸手轻拍那小姑娘的脑袋,继而笑问,“对了,还没细问,你叫什么名字?” “左斤右欠,公子叫我欣儿便是。” “知道了。方才大火,让你受惊了,先同这位姐姐回去歇息,我去购置些小物件,完后回来看你。” 陈槐安并未再追问下去,只将欣儿交给了叶星缘带回居所,打点好了,便是转头离去。 待得叶星缘带着欣儿走远了,转过街拐角,陈槐安方是停下脚步来。 身后,一席黑影忽而现身,走上前来,朝着陈槐安一抱拳。 “情况如何?” 陈槐安侧目问向来人,来人正是霍平安! 霍平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属下无能,那祝含香,腿脚极快,身手也颇为厉害,属下追了片刻,无从下手,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回了住处。若要取回古图,恐怕要等夜深人静,他们放松警惕之后了。” 陈槐安摆了摆手:“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之后有机会再下手也不迟。此事且先不论,你过来。” 霍平安带着几分疑惑走上前去。 方才走到陈槐安跟前,却见陈槐安一伸手,便要把他抱起来似的,惹得霍平安一愣。 “少……少阁主,您这是……” 霍平安的脸皮抽搐了两下,一脸诧异地望着陈槐安问道。 心说自家少阁主,身旁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一抓一大把,更有两位娇妻,美如天仙,总不能……还有断袖之癖?! 陈槐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立刻将他撂下。 “想什么呢!只是好奇,你们那个圈子里的高手,是不是都极其擅长轻身缩骨罢了。” 霍平安立刻笑答:“那自然是了,轻身缩骨,乃是进门必修,基础中的基础,个中高手,甚至能借由缩骨之法,让身段缩小过半,身躯轻若鸿毛,能有独竹一苇,即可漂流过江!” 陈槐安听罢,暗下点了点头,对那欣儿的身份,也更多了几分猜测。 之前在火场中抱起欣儿时,他便明确地感受到了,欣儿的身段异常轻盈,轻得像个六七岁的女童似的,一手即刻抱起,且是触及身段骨骼,颇有几分异样的触感,说不清为何,只觉其骨骼,排布甚密,像是刻意收拢着似的。 而方才一抱霍平安,他便立刻有数了,那是飞贼圈子里人人都会的轻身缩骨之法! “少阁主这是想到什么了?莫非遇上何人,擅长这轻身缩骨的法子?” 霍平安赶忙凑近了问道。 陈槐安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猜测细说了一遍。 霍平安刚要惊叹,却被陈槐安摆手阻拦,低声笑道:“此事交给你盯着,若是我所料不错,凭你的本事,定能看出破绽来。” “是,少阁主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说着,霍平安便是朝着陈槐安一抱拳,转身便离去。 交代妥了此事,陈槐安方才安心,转而朝着别处逛去,前去购置其他所需之物。 …… 翌日清晨时分。 城门下,大批人马已是集结完毕,两艘底部贴满了光滑铁片的舟楫,已是停在了城门外。 这是沙鲁国特有的沙舟,由骆驼牵引,代替马车出行。车轮走在沙地上会陷入其中,唯有这种沙舟,能够代替车马,在沙漠上行径,也要比直接骑乘骆驼舒适许多。 不出所料,每一队人都有额外添上的人手,其余几家,都找了一位沙鲁国的向导随行,而陈槐安这边,出了带上了欣儿,还一同带上了霍平安同去。 清点好了人手,众人便是各自登上了沙舟,陈槐安一行和沙鲁国的小辈们同乘,魏无双和祝含香带着的人,乘坐另一艘沙舟。 负责此事的巴尔戈,立在城门前,朝着众人抱拳拜别,笑道:“这沙舟会带着诸位抵达目的地,等到了赤霞沙海,另有四艘小一号的沙舟等候诸位,诸位可自行取用。祝诸位一路平安。” 说罢了,沙舟便是载着众人启程,直奔赤霞沙海而去。 沙舟上。 陈槐安带来的人,和沙鲁国的小辈们对坐着,时不时地谈笑几句。 领头的一个,在谈笑了片刻之后,终究是把注意力投向了陈槐安,笑问道:“陈兄,此处只我们两国的人,不知陈兄是否愿意赏脸,聊聊关于合作的事情?若是陈兄不嫌弃的话,我等,倒是可以帮陈兄处理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0643章 专业搅屎棍了解一下 这话,不由惹得陈槐安暗下一笑。 对头说话的这人,名叫卓尔布,是此次沙鲁国派来的一众小辈中领头的,实力不俗,稳稳的五步登天封顶,隔着天榜金牌,不过一步之遥。 这实力,摆在今次这妖孽云集的场合,自然算不上起眼,但,倘若沙鲁国的这群小辈,不考虑争夺,只一心一意地干些“坏事”,可是哪一方人都招架不住的! 沙鲁国人,自幼长在沙漠之中,对于沙漠中的诸多事情了若指掌,单单是对环境的利用,就远非他们这些个外来之人所能比。摆在这茫茫沙海之中,真要动起手来,卓尔布带领的这群沙鲁国小辈,可是占尽优势的! 强硬的厮杀,争夺,他们自然不可能是任何一方的对手,其余各方,都有天榜金牌领队,面对面的拉开架势动起手来,自然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击溃。 但若是他们不去硬碰硬,只求骚扰阻碍,绝对能让旁人烦不胜烦!甚至是将余下三家所有人,都拖累得不成样子! 卓尔布口中的合作,便是这个意思! 言简意赅地说就是——专业搅屎棍! 陈槐安早也料想到了会有这场会谈。 沙鲁国世代和潇湘国交好,关系自是没得说,此次事情,本就多多少少关系到两国之间的情谊,沙鲁国的人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此刻,卓尔布口中的“麻烦”,毫无疑问,说的就是另外两家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我之间,单单只凭两国情谊,就足可称兄道弟,何须我赏脸面?你且直说,有何打算?”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笑问道。 卓尔布凑近了几分,低声笑道:“陈兄你看啊,论实力,我们自然是比不上你的,另外两家,领头的也是天榜金牌境界,真要说将其除掉,我可不敢担保,但……如果仅仅只是让他们变成孤家寡人,我想我们还是能办到的!” “若是陈兄信得过我,进了赤霞沙海之后,大可不必去管任何人,只管去寻那满天星便是了,余下事情,交给我们来办,我向陈兄担保,待得那两家人,和陈兄你遇上时,定然是四散开的,至多两两组队!到时,陈兄想留,想除,皆可,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一听这话,陈槐安算是明白了。 这卓尔布,或者说沙鲁国的人,还真是想得周全。 沙鲁国的国力不及潇湘,自然是不敢大肆出手,生怕与别国结了仇怨,平添麻烦。却又想向潇湘示好,向他陈槐安示好,便给他布置好动手的契机,由他来动手! 人即便死了,死在他陈槐安的手里,和沙鲁国并无多少关系可言,但要论示好,毕竟也是卓尔布等人制造了大好的机会,让他能够轻松动手,自然是要念着沙鲁国的好。 倒是当真挺会做人的,两头不得罪,还捞了他的谢意! 原本换做平时,谁人敢如此往他身上盘算,他定是要动怒的。 但眼下,卓尔布的提议,却让他很是喜欢! 即便是抛开两国的情谊不谈,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动手的机会。 琴音国的人可以撂下,但魏无双一行,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 “兄台的好意,陈某切实地感受到了。今日你我什么都没谈过,也从未有过什么谋划,陈某只盼着,那彦国的人,不知为何走散了,好让我逐个解决掉。只是这样的‘巧合’能否发生,就要看‘缘分’了。” 陈槐安拍了拍卓尔布的肩膀,微笑道。 卓尔布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陈槐安这是首肯了他的提议,将此事全权交付给了他! 赶忙笑答:“陈兄素来缘善,想必会见到这样的‘巧合’的。” 相视一笑,二人便也不再细说此事,转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 沙舟约莫着在路上走了两天半,临近第三天傍晚时分,才终于将众人带到了目的地。 走下沙舟放眼望去,再往前,茫茫沙海好似变了颜色,漫漫黄沙,似乎隐约透着几分铁锈似的暗红,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要雷雨大作! 而他们落脚的地方,俨然就像是这一片阴云的边缘,隔着不过十几步,便是阳光明媚,与阴云低沉之间的区别!好似一条分界线,区分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卓尔布走到众人跟前,介绍道:“诸位,再往前,就正式进入赤霞沙海的所在了。我要体型各位,赤霞沙海中,危机四伏,且伴生着不少古怪的事情,雷暴伤人,沙暴肆虐都是常有的事!又因这里,曾是古战场,不知多少亡魂沉眠于此,还望诸位进了这赤霞沙海之后多加留心,可莫要惊扰了这里的亡魂,遭了迫害!” 人人都知道卓尔布这话是唬人的,但偏偏赤霞沙海之中,肉眼可见的阴沉,狂风呼啸,当真就像是孤魂野鬼的嚎哭似的,极为渗人,一些个胆小些的姑娘,光是听着那动静,就已是吓得微微发颤! 卓尔布继续笑道:“当然,为了让诸位在这赤霞沙海中,能够探索得轻松些,沙海不少地方都布置了补给营地,发放给诸位的地图上就有标注,诸位可以寻着营地落脚。当然了,赤霞沙海的天象变化无常,保不齐有些补给营地,早已经毁坏了,能否顺利寻得,就要看诸位的运气了。” “那么,各位好运。” 说罢了,卓尔布便是带着沙鲁国的小辈们,先行登上了一艘早已准备好的小号沙舟,在骆驼的牵引下,直直奔入赤霞沙海之中。 余下的三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皆是不太友善。 尤其是当陈槐安和魏无双对上眼的时候,更是火药味十足! “难得见你用这种眼神看人,这是打算……做掉他?” 叶星缘杵了杵陈槐安的腰,笑问道。 陈槐安毫不避讳地答道:“那是自然。彦国的人,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必不可能放过,只要有机会,我定会要他好看的!倒是你们,都留心些,他们若是有机会,也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那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了。” 叶星缘耸了耸肩,“来前秋颜和月情可是再三叮嘱我,无比把你平安带回去,我就这一个任务,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你爱怎么疯,就怎么疯。” 第0644章 赤霞古战场 沙海之中,三日过后。 越是深入赤霞沙海,陈槐安便越是清晰地感受到,当年几十上百万人在这里厮杀,所留下的那股肃杀氛围! 三天的行径,沿途所见,黄沙枯骨,残垣断壁,残骑裂甲,无处不在!目光所能及之处,皆能瞧见当年那场惊天大战留下的痕迹,哪怕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风沙侵蚀,也没能彻底洗清那场大战留下的痕迹! “公子,叫停沙舟,再往前,沙舟就无用了。” 随行而来的欣儿,忽然起身招呼道。 陈槐安尚且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外头驾驶沙舟的霍平安传来一声回报:“少阁主,前头地形有变,沙舟无法通行了。” 闻言,陈槐安方是走出沙舟外,放眼望去,再往前走,便不再是黄沙堆积,而是变作了一片苍凉荒芜的隔壁,土石纵横,沙舟在那种地面上,是极难通行的。 “看来是到地方了。” 陈槐安暗下点了点头。 他的目标很是明确,直奔赤霞沙海的核心区域,去找当年留下的那座赤霞奇门阵。 既然满天星放话,绝不会离开赤霞沙海,那必然是要待在一个能长久扎营的地方的。 赤霞沙海四面八方都是漫漫黄沙,别说扎营了,多待上片刻都不保险,保不齐一阵大风过来,便要被黄沙埋在底下! 唯独赤霞沙海的核心区域,当年真正的古战场,乃是一片广袤的戈壁,其中不乏有着大量的丹霞岩壁,土石密林,甚至还有早年间,在此发迹的各方部族留下的遗址,能够供人落脚暂住的地方可谓不少。 满天星想要在这赤霞沙海中与他们周旋,就必不可能走出这片戈壁,莫不然,任他本领再高,也活不下去! 这,也是欣儿,卓尔布都给他提出的建议——不必经管外围荒漠,直接到这中心戈壁来寻。 给他的地图也标明了此事。 几家得到的地图,都标注着补给营地,超过七成的补给营地都在这戈壁之中,也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测,估摸着这些补给,不单单是给他们准备的,同时也是满天星在这戈壁之中久留的必须之物。 而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拿到的这份地图,似乎有人刻意关照,上头标注了不少额外的信息。 比如哪个补给营地的干粮最好,饮水最多,哪里最适合留宿,哪里最方便四下探索,甚至是将往后十几天有可能出现的沙暴,雷暴天气,都给标注得一清二楚! 其中也包括,某些个看上去位置极好的补给营地,实则里头的补给极差,甚至暗下投了毒这种“隐秘”的事情,都清楚地标注着,摆明了就是要和他合伙坑死其他两家的人! 四下看了看,陈槐安方是开口吩咐道:“找附近最近的一处补给营地,把沙舟留在这里,带上随身补给,步行前进。若是还有机会原路返回,再来寻沙舟。” 说着,众人便是纷纷带好了随身的物件,纷纷跃下沙舟,将其停靠在了最近的补给营地之中。 “公子且等,请把地图借我一用,待我辨别一下方位,直接带公子去寻赤霞奇门阵。” 欣儿一边说着,一边要去地图,继而攀上一块颇高的怪石顶端,借着地图四下张望,辨别具体的方位。 怪石下端,陈槐安走到霍平安身旁,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霍平安用极小的动作摇了摇头:“没法断言。不过这欣儿姑娘,却是是我同道中人,稍作查验便可知道,锁骨轻身的功底不浅,但……也说不上十分厉害,满天星毕竟是我这一道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不该只有这点功底才对。” 这个答复,不免让陈槐安有些失望。 欣儿的出现,本就让他颇有几分怀疑,甚至隐约觉得,这欣儿就像是刻意要靠近他似的,他想寻求赤霞奇门阵的古图,书斋便起火,古图随即被祝含香夺走,刚巧这欣儿,就知道如何去解赤霞奇门阵。 来得太巧了。 但霍平安都如此说了,他便也不得不收回了几分这般心思,将这欣儿姑娘和满天星,暂时掐断了关联。 小片刻的功夫,欣儿已是辨别好的方位,纵身跃下,拿着地图走到陈槐安跟前。 “公子你看,我大略地在地图上描出了赤霞奇门阵的轮廓,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向北走七十里,就能进入赤霞奇门阵的范围。只是……” “只是什么?”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追问道。 “只是这赤霞奇门阵,终归是多年以前留下的,障碍布置依托土木沙石,这么多年过去,难免有损毁破败之处,恐怕这古图所示,也未必绝对准确。” 欣儿带着几分担忧地说道,“因而还请公子三思,是否当真要去。我虽曾推演出了进出这古阵的路线,但若是其中门路损毁,恐怕……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无妨,这军阵再妙,终究只是古阵,既然依托土木沙石,就没什么可怕的。寻常军士无法强行破阵,我可以,大不了,一路拆了这古阵,强冲出来便是。只要不是一座山拦在我面前,便拦不住我手里的凤凰翎。” 陈槐安摆了摆手,倒是丝毫也不担心。 土木沙石? 你就是拿钢板围成墙,凤凰翎也能劈得开!更何况他身上,霹雳雷火弹之类的东西可不少,你就真是什么铜墙铁壁,炸都能给你炸得稀碎! 何来拦路一说? 唯独是,这赤霞奇门阵好歹是古物,肆意破坏了,有些可惜罢了。 见陈槐安毫不担心,欣儿便也不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便招呼着众人动身,走在最前面带路,直奔着赤霞奇门阵所在之处而去。 待得陈槐安一行走远了,不远处的沙丘背后,卓尔布等人方才冒头出来。 “陈大人他们看来是要去找赤霞奇门阵了,其他两家情况如何?” 卓尔布看向身旁的几人问道。 一青年立刻作答:“彦国的人据此大约还有三十里左右,找了另一个补给营地歇脚,暂且不清楚进一步的打算。” 另一名姑娘也立刻答道:“琴音国的人从另一个方向进了隔壁,似乎也打算朝着赤霞奇门阵的方向去。” “知道了,我留下跟随陈大人,确保大人平安抵达目的地,你们六个,三人一组,按计划行事,绝不能让这些外来的家伙,影响咱们大人与陈大人相见。” “是!” 余下六人飞快的应答了一声,当即退去,隐于黄沙之中,不见踪影,独留下卓尔布一人,飞快的追着陈槐安等人的方向而去。 第0645章 颇为复杂的古阵 七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这苍凉戈壁之中,留存着大量古时战争的痕迹,加上多年风沙肆虐,让得许多原本标注在地图上的道路,都不那么准确,欣儿口中的七十里路,实际上兜兜转转走下来,不下于一百二十里! 不过终究,众人是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目的地的所在。 “这就是赤霞奇门阵的入口么?还真是壮观啊!” 陈槐安远远地望向前方,赤霞奇门阵的入口处,不由感慨。 那是一片蔚为壮观的丹霞地貌,风沙侵蚀下的土石森林高耸密布,将前路分割成数不清的小路,任何一条都有可能通往这片石林的深处,也都有可能让他们一步走错,步步皆错,被生生困死在这石林之中! 欣儿指着那片石林,介绍道:“公子,这赤霞奇门阵,以八卦为原型,八方皆可入内,只是八方入口,障碍布置各不相同。此为西北艮卦,艮为山,山道崎岖幽长,错综复杂,是八方入口中,地势最为复杂的一处。” “但相比之下,此处入口只是方位难辨,道路难寻,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危险,因而从这里进入,最是保险。请公子放心,此处道路,我已细细推演过上百次,绝无问题。” 陈槐安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倒不是有多信得过欣儿,只是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山道,在他眼中,其实并不如何复杂。 有关奇门遁甲的古籍,历来都是他最爱的读物,那些个瑰丽玄妙的古法,兵阵,曾是他打发时间的上佳之选,破解古阵,也历来都是他最爱干的事情,犹记得当年,他所在的那座城市,中心公园里有一座仿造八卦阵建成的园艺景观,不少游客走入其中,都会被困住,必须由工作人员去将其带出。 他则是少有的能够自己进去,自己出来的人,还曾因此赢得过一些个小奖品!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许多这个世界的有名古阵,他都曾钻研过,旁人大抵不知,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军阵高手! 眼前这石林,属于困阵,人入其中,会在不经意之间受到诱导,走上错误的路,继而反反复复地在其中周旋。 最直白的,便是入口处的左右两条道路。 一条平坦开阔,荫凉宜人,一条则是碎石密布,肉眼可见的崎岖难走。 这便是个最简单的诱导法,寻常人瞧见这两条路,下意识地便会走向那条平坦开阔的路,然而,那条路,极有可能就是死路! 果不其然,欣儿略作分辨,便将众人带向了那条乱石嶙峋的破路上。 继而往前,陆陆续续走过七八个分叉口,也都是如此。 陈槐安心下暗笑,先说这赤霞奇门阵,名气虽大,到头来,似乎也不过如此。比起那些个真正惊为天人的奇门大阵,还差得远。 临近夜幕降临时分,众人再次来到一处岔道口,但这次,欣儿所指之处,却和陈槐安所想相反。 欣儿所指的,是右侧水汽氤氲的隘口,看那模样,似乎是通向某处水源的,岩壁上隐约能瞧见些湿滑的苔藓,想来这山隘背后,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水源。 但陈槐安所想的,却是左侧的谷口,按寻常破阵之法推算,这才是入阵最佳的路线。 欣儿赶忙解释道:“公子所想,依照寻常之法自然是正确的,这谷口,确实也能入阵,但公子有所不知,这赤霞奇门阵,欲要进入中心,只能从正南乾卦进入,乾卦无门,需从别处绕行至乾卦。” “但,与乾卦相邻之处,太过凶险,东北震卦,雷暴纵横肆虐;正东离卦,需从地底越过地火熔岩,更是难行;东南兑卦,是一片充满瘴气的毒沼,毒虫毒草遍布,寻常人别说越过了,靠近那毒沼都有危险!” “因而我选了这西北艮卦为入口,越过这土石迷宫,可左右绕行,公子所指的路,会依次绕过正北坤卦,东北震卦,正东离卦,东南兑卦,最终再能抵达正南乾卦,路途太长,也太过凶险。” “反之,有此绕行,只需绕过正西坎卦,西南巽卦,即刻抵达目的地。当然,这只是我推演所得,如何行进,还请公子定夺。” 欣儿的这般说辞,可谓是听傻了其余人,他们随时各个都出身名门,实力不前,但在这奇门遁甲上,可都不太行,听得满头雾水。 唯独陈槐安听罢了,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若是只按八卦方位排布来算,欣儿所言,自然是有理的,他所担心的,是如此去想,是否会落入布阵人的圈套。 贪图方便,取最近的路线,这往往也是布阵者的诱导,诱导入阵之人,按照最近,最好走的路去走,实则如此一来,反而落入陷阱之中! 这种时候,往往是舍近求远,反而事半功倍。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诱导呢?诱导他自作聪明,舍近求远,自以为猜透了布阵者的心思,实则步步沦陷! 奇门古阵,大都如此,能否看破布阵者的心思,乃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左右思索了片刻,陈槐安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欣儿。 “坎卦为水,巽卦为风,依着你方才所言,那这正西坎卦,当是水流阻碍,西南巽卦,当是狂风肆虐,如此算来,我们这些个人轻功都还算可以,倒是确实好走许多。不过既然如此,为何不带我们直接从这两处入阵?” 欣儿摇了摇头,倒是对答如流:“公子聪慧,自当知道,这任何一处都不好走,都艰险重重,唯独这西北艮卦少些麻烦。从别处入阵,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欣儿的提议,只是莫要舍近求远,如何定夺,终究是要听公子的。” 陈槐安瘪了瘪嘴,不再追问,终究是想诈的话,没能诈出来。 “好,听你的。头前带路。既然你都说了九死一生,极其难走,便多加小心。” “多谢公子关怀,请随我来。” 说着,欣儿方是点了点头,继续带路前行。 陈槐安转头招来其余几人,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引得众人皆是脸色微变,却也未曾多说,只默默点了点头,便纷纷跟了上去,继续深入这古阵之中…… 第0646章 啊!有变态! 也不知是欣儿当真猜中了这古阵布置者的意图,还是保留了什么情报,众人一路越过正西坎卦,当真是出奇的好走。 整个坎卦所覆盖的区域,不过是一片十分广袤的湖泽,水流颇深,但对于他们这一群轻功卓绝的小辈们而言,倒是算不得十分麻烦。 陈槐安和霍平安自不必说,乃是众人当中轻功最好的,大可以踏浪而行,这湖面上裸露出不少的石墩,虽是间隔颇有些远,但在二人面前都算不得什么,甚至是背着一人在身上,都能轻而易举地通行! 起初,陈槐安尚且还担忧,这些个石墩是否带着什么机关,是否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去踩,亦或者这水面之下,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一番试探之下,却是发现这些个担心属实有些多余了,他所担心的东西全都没有,这湖水出了浑浊了几分之外,也并无其他的问题,直到一行人全数通过,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待得霍平安带着最后一人平稳落地,回望这一片湖泽,陈槐安不免有些迷糊。 九死一生? 就这? 他属实有些没想明白,这片区域布置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前头的艮卦,虽是也没有什么险恶的机关,但山石迷宫却尤为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其中,即便是大部队攻入,凭着错综复杂的迷宫岔路,也能极大程度地削减来犯之人的数量。 可这坎卦…… 委实说,左看右看,陈槐安都只觉此处,和护城河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护城河。 护城河底下,好歹还埋上些尖锥地刺,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寻常军士,但凡是个会游泳的,恐怕都能轻而易举地通过。 这显然和九死一生搭不上边。 除非……这里真正危险厉害的机关布置,先一步被人解除了! 陈槐安不经意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欣儿,想了想,终究没有上前去问。 平安通过,总归是再好不过,瘪了瘪嘴,陈槐安便也不打算追问下去,只挥了挥手,招呼着众人继续前行。 “公子稍等一下……” 欣儿忽然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身旁,“我……我想去方便一下,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陈槐安点了点头,待得欣儿转头窜进一处隐秘拐角,陈槐安立刻给霍平安使了个眼色,示意霍平安跟上去瞧瞧。 然而—— “呀!你……你!臭流氓!” 霍平安刚转过拐角,便听得一声怪叫传来! 只见,欣儿扯着裙摆蹲在地上,脸色羞得通红,地上水渍缓缓蔓延,让她没法起身遮掩,只好紧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瞪着他! 霍平安被狠狠地呛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陈槐安是想着欣儿此举不太对劲,定是想要避开他们的视线,去做些什么隐秘的小动作,却不想……真是方便来的! “咳……你继续,你继续……” 霍平安赶忙转过身去,逃命似的跑开,引得外头的众人一通起哄。 只是霍平安并未瞧见,他转身走后,欣儿气鼓鼓地撅了噘嘴,一边幽幽地瞪着他逃跑的方向,一边伸手,在石壁上颇为隐秘地一方小洞里拨弄了几下,发出一阵细微的机括摩擦声,而后方才收拾好了,站起身来,挂着一脸羞愤气恼的神色走出去。 “公子!这家伙是个变态!” 走出怪叫,欣儿立刻指着霍平安告状,气得直跺脚。 “你……我……这……少阁主,您看这……” 霍平安那个急啊,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一时间是道歉也不对,把陈槐安卖了也不对,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陈槐安。 却见陈槐安转头憋笑,丝毫不打算捞他一把! 无奈之下,霍平安也只好耷拉着脑袋服了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这不是怕……” “哼!谁管你啊!变态!” 欣儿同样不理他,冷哼了一声,转头便走,众人这才哄笑着跟了上去。 却并未察觉,在他们走后,原本平静的湖面之下,一股暗流正徐徐翻涌,而在对岸,山崖隐秘处,卓尔布纵身跃下,也同欣儿一样,在某处隐秘的拐角背后,伸手探出一方岩洞中拨弄了几下,留下几分诡异的微笑,转身便走…… …… 约莫着一个时辰过后。 “妈呀!可算是走出来了!” 艮卦山石迷宫的出口处,一身穿彦国袍装的小辈长叹了一声,终于松了一口气。 魏无双紧随其后,带着一众彦国的小辈们走了出来。 “运气还算不错,那些个沙鲁国的人怕是也没想到,把我们诱入这乱石迷宫,反倒让我们找到了出路!” 魏无双四下看了看,失笑道。 之前,三名彦国的小辈前去骚扰他们的队伍,而后拔腿就跑,一通追赶之下,他们一行人被诱入了山石迷宫之中。 但旁人并不知道,他此次带来的人——方才走在最前面的那少年,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全凭着陈槐安一行通过留下的气味,便领着他们找到了出路! “清彦,陈槐安那伙人,是不是已经通过这里了?” 魏无双望向身旁的少年,问道。 被唤作清彦的少年闭上眼,鼻尖微动,沉默了片刻之后,答道:“已经过去了,周围没有血腥味,应该是无人受伤,看来这里没什么太大的风险,可以顺利通过。他们大约……是顺着水面上的那些石墩通过的。” 少年指着水面上露出的石墩子,细细分辨了片刻,继续说道,“应该没有什么规律,他们是随意通过的,并没有按照特定的步调规律。大约过去……一个时辰左右了。” “好!追上去!先生的意思,今次尽可能的除掉他!动起手来,都不必留手!” 魏无双振臂一挥,招呼道。 话音一落,众人立刻踏上湖面上的那些个石墩子,准备沿着陈槐安等人通过时的路线通行,尽快追上陈槐安等人! 然而,魏无双却是做梦都没曾想到,众人方才踏上那些个石墩子,走了没几步,脚下,便是突兀地传来“咔”一声脆响! 那是有人按下了索命机关,发出的机括声响! 第0647章 真正的九死一生! 突兀的机括声响,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四下里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水面上涟漪四起,不知水面之下,正有什么东西在动荡! “不好!有机关!快走!” 魏无双立刻回过神来,赶忙惊呼! 然而,他的呼喊声,已经晚了—— “咻!”“ 咻!”“咻!” 一连串的破空声响,自水面之下传来,大量黑影疾射而出,溅起密集的水花,队伍中当即便有三人闪躲不及,被水面下射出的黑影击中,血光迸现! 旁人这才看清,那些黑影,是尖锐锋利的梅花镖! 被梅花镖击中的三人,算是运气好的,并未直接命中要害,可那三人,刚想抽身闪躲,身子却猛地一颤,紧跟着脸上的血管便纷纷暴突起来,如同大量黑色藤蔓似的,瞬间爬满了那三人的脸! 不等那三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腥臭的黑血便从七窍流出,不过是两三次呼吸的功夫,三人已是睁大了血丝遍布的双眼,一命呜呼! “这些梅花镖有毒!都留神!” 魏无双赶忙招呼众人,双刀入手,飞快的挥舞开来,将疾射而来的梅花镖击落大片,护着余下的三人,飞快的朝着对岸奔去! 脚下,接二连三地传来机括声响,简直就像是每个石墩下,都牵连着大量的机关机括,每一步下去,都有更多恶毒的暗器,自水面下疾射而来! 时而是飞镖,飞刀,时而是箭矢,时而是手臂长的钢针铁刺! 密如雨下! 所幸,魏无双身法卓绝,双刀更是使得精湛,仗着天榜金牌境界的实力,在这秘籍的扫射之下,仍能护住身旁的几人。 但就在下一刻,绝望之色,瞬间爬上他的脸颊! “轰隆隆……” 随着一阵沉闷的岩石摩擦声响,前头的石墩,竟是纷纷朝着水面之下沉了下去!朝前,再无路可走! 而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还仅仅只是湖中央,隔着对岸,还有超过二十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天榜金牌高手来说不算什么。 天榜金牌高手,凭着高深的内力和精妙的轻功身法,足可踏浪而行,二十丈,虽是颇远,但对于一重天高手来说,已是能够跨越的距离! 但这距离,对于尚未踏足天榜金牌境界的人而言,却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即便是当年,陈槐安踏足五步登天境界,身怀顶尖身法《清风渡》,踏浪而行,十步已是极限! 更不必说,此刻余下来的几个小辈,实力大都不及当年的陈槐安,能在这水面上奔出五步开外,已是竭尽全力了! 二十丈,仿佛远在天边! 魏无双望着那二十丈水面,脸色不由变得苍白了几分! 即便是他,想要带着一个人越过二十丈水面,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将一个人平安带到对岸,已是极限了! 而眼下,退无可退,身边的三人,皆是要无法踏浪而行,也皆要凭着他的保护,才能在这铺天盖地的暗器乱射下存活,他一抽身,留在这里的人必死无疑! 他必须做出抉择,继续死守在这里,护着三人,期待这些暗器耗尽,还是选一人带在身边,越过这二十丈水面,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两个人惨死在这里! 忽然,病恹恹的无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师兄,带清彦走!只有带上清彦,你才能追得上陈槐安!” “可……” “可什么可!师兄!没时间犹豫了!快带着清彦动身!我二人还能支撑片刻,护住你们的后背!在磨蹭,都走不了!先生布置的任务,谁来完成?!” 一边说着,无风便是一边,拨开魏无双的保护,拔出兵刃,上前阻拦飞来的暗器!另一小辈亦是如此! 魏无双咬了咬牙,终究只能一把将清彦抓住,准备动身! 无风说得对,他们要是都交代在这里,谁来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务?谁去追赶陈槐安?! 他可以斗不过陈槐安,死在陈槐安手里,但,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定会亲手杀了陈槐安,替你们报仇!二位师弟……别了!” 魏无双发出一声悲鸣似的咆哮,一把抓着清彦,将轻功施展到极限,朝着对岸飞奔而去! 他不敢回头去看,在动身的一瞬间,利刃刺进血肉的声响已经传进了他的耳中,他知道,两位师弟,已经没救了! 万幸,悲愤之下,好似轻功都变得强劲了许多,魏无双一路带着清彦踏浪奔出十九丈,脚下方才一松,一脚踏进了水里,余下一丈,近在眼前。 湖水浑浊,呛进口鼻之中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魏无双赶忙扯着清彦朝岸边游去,飞快的翻身上岸。 然而,就在他回头伸手,打算把清彦拉出水面时—— “噗!” 一身闷响猛地传来,温热粘稠的触感,直直扑在他的脸上! “清彦!!!” 魏无双想要飞扑上去抓住清彦,可眼前的清彦,已经听不见他的呼喊声了。 水底,一根细长的尖刺好似算准了清彦的位置,飞快地探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是将清彦的胸膛贯穿! 尖刺上密布着倒钩,不等他多说一句,那尖刺已是收回水面之下,倒刺拖着清彦的尸体,“噗通”一声,消失在水面之下,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只有一缕刺眼的猩红,徐徐升起! 魏无双空张着嘴,麻木的瘫坐在原地。 仅仅盏茶功夫之前,六名师弟跟在他身旁,尚且有说有笑。 可此刻,却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湖面上逐渐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六条人命沉入水底,也没能惊起湖面上一丝波澜! 良久,魏无双方才站起身来,埋着脸沉默不语,只咬紧了牙,捏紧了拳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径直追向下一个区域!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还要和前头的那个人一决生死,把那人,活活撕碎! 待得魏无双没了踪影,早已潜伏在此的卓尔布,方才带着另外三人现身。 其中一小辈,朝着卓尔布一抱拳:“大哥,另一边传来消息,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剩了两个人,从正东离卦入内。” “足够了。” 卓尔布摆了摆手,笑道,“通知他们撤手,到外头去等候,确保大人平安撤离。剩下的事,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撤!” 第0648章 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山路尽头,狂风呼啸。 陈槐安一行人望着眼前的景象,皆是忍不住发出惊叹声来。 “难怪这赤霞奇门阵,在沙鲁国历史上如此出名,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威名远扬!能布置出这样的场面,当年那位布阵者,也当真是世间罕有的鬼才了!” 陈槐安咂了咂嘴,暗下点头。 眼前,是一条狭长的十字谷道,若是遇上风沙大作,狂风灌入谷道之中,足可将千斤重物卷上天去!此时此刻,虽无风沙肆虐,这谷道中的狂风,仍是惊人的强劲,单单只是虎虎风声,便震耳欲聋! 不难想象,若是来犯之人行军至此,恰逢大风起,怕是来上几千几万人,都会被狂风吹散!若是再将金铁碎屑撒入其中,随风肆虐,恐怕不出半刻,这谷道中的人,便要被打成一地碎肉! 欣儿走在最前端,抬头看了一眼天象,赶忙凑近陈槐安跟前:“公子,快些动身,我观天色,怕是再过不久要起大风,到时这谷道之中必定万般难行!尽早通过,以免大风起后肆虐多时,延误时机!” 陈槐安点了点头,立刻招呼着众人动身。 看色看来,确实是不太好,远处正有一片阴云靠近,怕是到时风雨大作,这谷道之中,便当真是无法通行了! 步入谷道之中,方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其中的风力何其旺盛! 除开陈槐安这个二重天,即便是众人之中,轻功最好的巫马宿,霍平安,也难说能够轻松通过,需死死抓住两侧岩壁,方才能保证不被这狂风掀翻!也唯独陈槐安一人,还算是能够在这狂风之下,依旧走得稳健了。 忽然—— “陈槐安!你给我纳命来!” 一声好似野兽咆哮般的怒喝猛然传来,引得众人回头望去,立刻瞧见谷口入口处,魏无双手握着双刀,杀气腾腾地追赶而来!看那架势,便是打算冲上来决一死战! 瞧见魏无双只一人前来,陈槐安已是多少猜到了,彦国的其他小辈,十之八九已经被处理掉了,眼下,魏无双正怒不可遏,要与他不死不休! “啧,偏偏在这种地方碰上,麻烦死了!” 陈槐安咂了咂嘴,颇有几分恼火。 这谷中风力太甚,拳脚施展,刀剑挥舞,都要受到不小的限制,即便是他,也难说能在这狂风之下肆意出手! 而这狂风,更是对他手里的凤凰翎有着颇大的影响! 凤凰翎本就是软件,绵柔轻盈,如此狂风一卷,剑身都难说维持笔直的状态,施展起来可谓是颇有几分麻烦! 好在当初在北羌所得的剑法足够精妙,足以应对这样的情形,莫不然此时此刻,怕是凤凰翎还真要成了累赘! “欣儿,带着他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陈槐安摆了摆手,转身便拦住魏无双的来路! 旁人皆是心里有数,在这狂风之下,没有天榜金牌境界的功底,根本没有上去帮忙一说,即便是他们这些个天才小辈,也无法在这狂风之下,给陈槐安提供任何的帮助,唯有先走一步,才是最大限度的帮助陈槐安,以免给他留下顾忌。 余光一瞥旁人走后,陈槐安方才松一口气,凤凰翎破鞘而出,迎风长鸣! 魏无双此刻已然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冲进谷道之中,提着双刀便扑上来,照着陈槐安的面门怒劈! 陈槐安躲得不慌不忙,一边闪身避开,一边揶揄笑道:“魏无双,你是忘了之前如何败给我的了?还敢如此莽撞上前?” 魏无双一刀落空,也并未心急,反倒冷笑着抬起脸来,看向陈槐安。 “自然没忘,而今你实力胜我,要杀你,难。但陈槐安,你听好了,今天哪怕是拼得粉身碎骨,我也定要让你给我诸位师弟偿命!你别想活着走出去!” “噢?偿命啊?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别有韵味。” 陈槐安嗤笑起来,“当年我陈家府上,举家老幼,悉数死于梅花社之手,你不也是梅花社的人么?怎么?就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栽在我手里?偿命这种话,可轮不到你来说!要偿命,也是你梅花社所有人,为我陈家府上老幼偿命!不如今日,就先从你开始?” 魏无双的双眼微微紧缩,他分明瞧见,陈槐安在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淡定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让人多看一眼,都觉胆战心惊的狰狞表情! 这是与他亲近交好之人,一辈子都不会看见的表情,瞧见过他这般神色的每一个人,现而今,都已是冢中枯骨了! 凤凰翎绵软的剑身,在狂风翕张下发出一连串动荡声响,像是黑白无常手里索命的幡子,摄人心魄! 魏无双脚下微动,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极致! 天榜金牌高手之间的较量,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他深深知道,陈槐安只会出手一次,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实现他的计划! 忽而,狂风稍止,呼啸在谷道中的风,仿佛停顿了那么一刹那。 就在这一瞬之间,魏无双已是用尽毕生气力,朝着陈槐安发起猛攻! 而也在这同时,陈槐安手中的凤凰翎,带起一声凤鸣似的嘹亮风声,扑杀而来! 厮杀,一触即发! 双刀反卷,剑锋闪烁! 两人都是拼杀的高手,都追求极致的进攻,全无防守,只凭着惊人的反应力和速度,闪躲着对方的攻势,继而将更加猛烈的攻势返还给对方! 人影上下翻飞起落,两侧岩壁上,只在眨眼之间,便要多数数不清的刀剑劈痕!这些个劈痕,伴随着二人的进退游走,一路顺着岩壁蔓延,土石飞溅! 终于,在不知多少次对攻过后,伴着“叮”一声脆响,魏无双手里的刀赫然被抽飞了一把,叫狂风一卷,已是抛上岩壁高处,栽进岩壁之中去!而魏无双也在此刻破绽大露,门户大开! 只听闻“噗”的一声! 陈槐安止步在魏无双跟前,凤凰翎已是惯入魏无双的肺腑,一剑洞穿! 第0649章 陈大人飞走啦! 一口污血,从魏无双喉咙里喷涌出来,剑过肺腑,已是致命重伤,即便是立刻医治,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将他救活了! 魏无双的双眼变得黯淡了许多,但脸上,却依旧带着几分狰狞之色! “凤凰仙姑的传人……果然厉害啊……” 他感慨道,“能拖你这样的人同归于尽,我这平生,也算是无憾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死死扣住陈槐安的双臂,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积蓄已久的爆发,猛然间的发力,竟是推着陈槐安直奔向山谷风口的所在! 陈槐安顿觉不妙! 魏无双赶到之前,外头那片阴云就已经凑得很近了,眼看着一场沙暴狂风就要袭来! 眼下,和魏无双缠斗了一阵,那阴云,已是压到了谷口边缘,四下风声,都变得狂暴起来! 他立刻明白了魏无双的意图,这是要拖着他撞进风口中去! 猛然间回过神来,眼下,却是已经迟了! 风口就在身后不足一丈远的地方,狂风灌入山谷,已是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砂石龙卷!方才激战之下,劈砍下来的那些乱石碎块,纷纷被卷起,藏在狂风里,肆虐呼啸! 而也就在此刻,魏无双已然打定了不要命的注意,强行使着开脉功,冲开了头顶天关,将那股绝命的全力,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一丈间隔,根本来不及让他做出有效的反应,已是被魏无双生生扑进了那气旋之中! 乱石好似无数利刃似的,在这狂风中飞散,甚至来不及闪躲,来不及抵抗,便击打在身上,留下狰狞可怖的伤口! 陈槐安只觉,好似落入了遮天蔽日的箭雨之下,避无可避,只有猝不及防的剧痛,在一瞬间席卷全身!卷着他腾空而起,不知飞向何处! …… 不知过了多久。 当遍布周身的剧痛再一次袭来,再一次变得清晰,陈槐安方才挣扎着睁开眼来。 第一个感受,是凤凰翎还在手中,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朦胧间,他隐约瞧见自己似乎躺在一件小屋子里,正有个什么人,俯身在他身旁,不断地忙活着什么,身上时而传来阵痛,简直就像是被人活活挖走了一块血肉似的,疼得他五官都紧缩在了一起! “醒了?忍着点啊,有不少碎石片嵌进肉里了,你自愈的能力太强,不挖出来的话,会长在肉里。” 伏在他身边那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继而递过一张手绢来,卷成一卷,递到他嘴边,“喏,咬着,别咬伤了舌头。” “星缘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陈槐安有气无力地问道。 “诶?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还认得我?” 闻言,叶星缘不由得一愣,在陈槐安眼前用手指比了个“三”,“这是几?” “……看不见。” 陈槐安摇了摇头,小小的动作,却是引得一阵猛咳! 叶星缘赶忙伸手扶着陈槐安的后脑勺,替他顺了顺气,待得陈槐安平复下来,方才松一口气。 继而好奇问道:“说起来你上次也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藏在哪儿你都能发现?这会儿也是,眼都睁不开,还能认得我?” “嘁……非要问明白干嘛?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陈槐安没好气地挤出几分笑意来。 叶星缘却不依不饶,好奇宝宝似的盯着他,好似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决不罢休似的。 逼得陈槐安无奈,只好开了口:“罢了罢了,告诉你无妨。因为……你身上的香味。” “香味???” 叶星缘表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牵起衣袖左闻闻右闻闻,“我身上有味道么?” “白芷,苍术,苦艾……从我第一次见你,你随身的香包里就是这些,从没变过。虽然都是些苦药,但香味却宜人,隔着十步开外,闻到这股药香,便知道是你了……” 一边说着,陈槐安终于是恢复了几分视线。 说来也是不巧,刚刚好,就瞧见了叶星缘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红霞,和几分羞得惊慌失措的神色,而后又迅速收敛了起来。 难得这没心没肺的小疯子,脸上还能生出这样的神情来,乍一看,还真是……怪可爱的。 叶星缘撅了噘嘴,把脸转到一旁,低声嘟囔道:“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了,这种话少乱说,省得被人当成变态!” “那麻烦你……先扶变态一把。” 陈槐安苦笑着摆了摆手,欲要坐起身来。 叶星缘赶忙想要阻拦:“你身上的碎石片还没取完呢!”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陈槐安身怀圣心玉蝉蛊,自愈能力之强,甚至要超过身怀天赐宝血的姜月情,放在卷入狂风中,留下的那大片狰狞伤口,换了旁人,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陈槐安却并无大碍,甚至身上那些细小的擦伤,此刻已然开始愈合了! 若是不把那些碎石片取出来,任由愈合,当真就要长在肉里了! 陈槐安却并未在意,坚持要起身,待得叶星缘将他扶起来坐正,又摆了摆手,示意叶星缘退到一旁去。 等叶星缘退开了,陈槐安方才开始活动身上的肌肉骨骼。 早年间在潇湘阁追随齐枫言习武时,齐枫言就曾教过他如何掌控自己的身体,最大限度的利用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 而后跟随白仟烨,更是一边学医,一边将这种掌控能力,锻炼到了极致! 眼下,只凭浑身肌肉的收放,那些嵌进皮肉之下的碎石片,便是生生被挤了出来!再借由圣心玉蝉蛊的强大自愈能力,迅速止住出血,封住伤口! 此举对他而言,说着轻松,实则万般熬人! 从血肉中挤出一块碎石片,那等痛楚,不亚于硬生生地撕下一块血肉来!以至于在这过程中,他不得不咬紧了牙,直到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成片的落下!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当身上的最后一块碎石片被挤出来,陈槐安就好似浑身脱了力似的,瞬间松懈下来,仰面喘着大气,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而在这不断地牵动下,身上本就被撕得破败不堪的衣衫,更是几乎被扯成了布条,可谓是衣不蔽体,和裸奔也差不离了! 第0650章 满天星,现身! “看够了没?” 陈槐安有气无力的看向一旁的叶星缘。 只见叶星缘双手捂着眼睛,却只是装模作样,指缝大大张开,捂着和没捂一样。 咧嘴笑道:“少侠好身段!” 这话倒是由衷。 陈槐安虽说是脸算不上帅得离谱,但这身段,却是堪称完美! 无论是追随齐枫言时的锻炼,还是之后对《素柔功》的悉心钻研,自习武以来,是从未终止过锻炼身躯的。 加上圣心玉蝉蛊入体,给这具身躯带来了堪称易骨换髓的蜕变,这幅身躯,用完美二字来形容,绝不夸张!怕是哪家姑娘,只需偷瞄上一眼,便要面红耳赤,心动不已! 更兼眼下,身上衣服本就破破烂烂的,野性十足,就连叶星缘这颇无节操的小疯子,都不免看得两眼发亮! 陈槐安没好气地瞪了叶星缘一眼,索性扯开身上残破的衣衫绑在腰上,只把该遮的遮住,其余索性不管。 继而问向叶星缘:“说,你又是怎么跟过来的?看你身上一无伤势二无破损,想必是找到了什么通路。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嘛……你还是问她。” 叶星缘伸手指了指小屋的门。 话音刚落,脚步声便凑了过来,房门被推开,一身披宽大斗篷,身材颇为高挑的人缓步走了进来。 不等那人掀开斗篷,陈槐安便露出了几分释然的笑意:“我该叫你欣儿,还是该叫你……满天星呢?” “诶?” 来人一愣。 一旁,叶星缘顿是捧腹大笑起来:“别装啦!这家伙狗鼻子!但凡是个漂亮姑娘,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谁了!” “原来公子还有如此爱好啊,会记下的。”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兜帽,正是欣儿的面容,“看来公子打一开始就发现我了。” 陈槐安只埋头笑了笑,并未作答。 当然一开始就发现了。 从在那失火的书斋里救出欣儿,他便一直觉得此人不太对劲。 缩骨轻身之法,大都是盗贼一道的人才尤为擅长,梁上君子,开棺摸金,这些行当,才用得上一身精湛的缩骨轻身之法。 欣儿的缩骨轻身之法,可谓是极强,就连霍平安都看不出端倪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怀疑。 一个身怀顶尖缩骨轻身法的姑娘,怎会被困在那小小火场之中?又怎么会他此行的目的了如指掌,还刚好就对这赤霞奇门阵无比熟络? 尤其是,他们先行通过坎卦那片湖泽,平安无事,而后来的魏无双,却是折了身边所有的人,更让他笃定了这其中,定有欣儿的手段,那被霍平安撞破的“方便”,定是去做了什么布置! 而眼下,他可是被阵中的狂风卷走,会被卷飞到何处,是何下场,按说,是无从预知的,但,欣儿却能带着叶星缘,赶在他苏醒之前找到他,足可说明,这赤霞奇门阵中的一切,都被欣儿所熟知! 能有如此手段,又何此行息息相关的人,除了满天星,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只是我挺好奇的,凭你的本事,和对这赤霞奇门阵的了解,哪怕是想把我们所有人困死在这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偏偏要帮我呢?” 陈槐安饶有兴致地望着欣儿问道,“在这种地方现身见我,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 欣儿答得很是平静,只八个字:“故人之后,自当照拂。” “你认得家父家母?” 陈槐安试探着问道。 杜老太爷曾告诉过他,欣儿这人,成名的时候他还小,要说与陈家府是旧识,倒也确实对得上。 但,欣儿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把千斤重锤,猛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自然认得,当年若不是杜思怀关照有加,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你说……谁?” 陈槐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杜思怀? 那不是传他内力的恩师么?不是大名鼎鼎的凤凰仙姑么?! 他的父母,不是国子监祭酒陈云平,和陈家府长夫人韩氏么?! 和杜思怀有何关系?! “杜思怀。” 欣儿笑看着陈槐安,重复了一遍,“你的母亲,凤凰仙姑,杜思怀。” “呵……你骗我……” 陈槐安嗤笑了一声,脸上,尽是不知所措的神色,“你在骗我,对么?我出身潇湘国子监祭酒家,我父亲是祭酒司陈云平,母亲韩氏,我查过户部的档案,户部档案岂会造假?!” “噢?是么?那你不妨想想,为何这些年,和你身世相关的事情,你一件都查不到?为何杜家的人,隐墨阁的人,都对你如此关照?准你归宗入谱,位列嫡长?尊你为阁主,执掌大权?就因为你身怀杜思怀的内力?” “你再想想,真如你所说,你出身陈家府,那何以你方才降生,杜思怀便将毕生功力悉数给了你?一个陈家府,一介国子监祭酒,又何德何能,请得动潇湘医圣在旁照拂,请得动潇湘天子在旁等候?” 陈槐安空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思绪俨然一团乱麻! 杜思怀是何人?为何传他功力?他究竟是何身世?为何世人皆是闭口不谈? 这些疑问,直到今日都还未曾得到解答,也是他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真相。 每每等他接近真相,真相却像是刻意躲着他似的,立刻离他远去,偏偏此时此刻,从欣儿嘴里说出来的话,这所谓的“真相”,让他在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是啊,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家中诞下嫡子,何至于潇湘医圣亲自照拂?何至于隐墨阁主亲自传功?何至于潇湘天子,都在旁等候着他的降生? 杜家府,潇湘武圣世家,武林第一豪门!何至于一见了他,就准他归宗入谱系,直接写在老太爷膝下嫡长的位置? 隐墨阁,潇湘第一宗派,江湖恩怨的裁决之所!何至于凭他灭了几个海盗,打赢了一位长老,便肝脑涂地追随于他,将大权悉数交于他手? 是啊,凤凰仙姑的“传人”,怕是远不足以被厚待至此。 但,凤凰仙姑的“遗孤”,却足以说明这一切,足以让这一切的不合理,变成理所当然! 第0651章 真相,已送达! “我……当真是‘她’的……后人?” 陈槐安小心翼翼地问道,甚至,都不敢将“杜思怀”三个字说出口! 儿不敬母,大逆不道!倘若此事是真,岂敢直呼母上的姓名?! “你想要凭证?” 欣儿扬了扬嘴角,伸手指向陈槐安手里的凤凰翎,“你且看这凤凰翎,鞘口剑镡上,是不是有一颗红珠?” 陈槐安点了点头,拨开凤凰翎的剑鞘,剑镡上,确实有一颗堪称绝品的红珠。 当初得到凤凰翎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秦秋颜,姜月情等人,也都夸赞这红珠,红得好似鸽子血一般,乃是世间罕见的绝品! 欣儿继续说道:“这颗红珠,并非天然,而是人造。乃是当年,铸造凤凰翎的绝代名匠,‘飞芦’先生的手笔。融琉璃成液,制成宝珠,宝珠中空,填血而满,封其口,可保其中血液三十年不腐。” “这红珠里装着的,便是你想要的凭证,杜思怀的一滴心头血。你若不信,敲开这红珠,取血相融,且看你们母子二人的血,能否融合。” 陈槐安望着手里的凤凰翎,轻抚着那枚红得刺眼的红珠,手指微微发颤。 这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真相么? 一时间,万千思绪,潮水般涌上心头。 难怪《素柔功》传入他手,堪称如臂指使。 难怪这些年遇到的这些人,都如此看重他。 难怪这些年所经历的事,都那么不可思议,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沉默了良久,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我父亲是?” 他直直的盯着欣儿,眼神像是两把刀,异常的锋利。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初到杜家府,想老太爷求问杜思怀之事时,老太爷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只怪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时至今日,这句话仍就让他感到疑惑。 奇字榜首,隐墨阁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裁决使,堪称天下第一高手!这等人,普天之下,怕是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烦恼,更不该有什么人,是爱上了,便会铸成大错的。 原本,他对此人的身份并不如何感兴趣,毕竟曾经,杜思怀对他来说是恩师,此事亦是杜家府上的伤心事,自不该由他去揭破。 但而今,若是接受了眼下的事实,认下杜思怀是他的生母,那此人,便是他的父亲! 国子监祭酒陈云平,算是不该爱上的人么?想来不是。 这扯不到什么武林中人涉足朝政,也谈不了结党营私,大不了,就是辞官离京,一介国子监祭酒,何以铸成大错? 除非,是那个人。 那个给了他今日的一切,让他平步青云的人! 只有那个人,谈得上铸成大错一说,只有那个人,有办法让户部的档案都查不出端倪。 也只有那个人,能把这些事统统抹去,让与之相关的人,全都沉默不语! 是啊,他降生那日,那个人也在场,在旁看着他来到人世,看着杜思怀传功给他,而后油尽灯枯,与世长辞! 看着他从襁褓中的婴童,长成京城有名的“神童”。 看着他在大火过后,在陈家府的废墟中茫然无措。 看着他在秦府一步步崛起,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到今天的模样。 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难怪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如有神助;难怪旁人鞠躬精粹一生都无法得到的权柄,被万般随意地扔到他手中;难怪当年,他一介外臣,能亲手为龙体除病,他的血,能纳入龙体之中! 难怪会有铸成大错一说,难怪此事无论何人都不敢提及! 一旁的欣儿,望着陈槐安的表情变得愈发扭曲,终于给出了一个答复:“看你神情便知,已经猜到了。如何,需要我说破么?” 叶星缘瘫坐在一旁,已是听得脸色苍白! 而陈槐安,在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终究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此行归去,我当面问他。” 一边说着,陈槐安一边抬起脸来,看向欣儿,用嘶哑沉闷的声音问道,“你的目的?” 如此惊天大事,世人皆是闭口不言,任他怎么查,都查不到一丝一毫的端倪。 可今日,此时此刻此地,欣儿毫无遮掩地说了出来,显然,另有目的。 如他所料,欣儿立刻一抱拳,单膝朝他跪拜下去:“所谓投诚,带着诚意来投,方才算是投诚。我,穆欣儿,受恩公杜思怀大恩,得以苟全性命于世,别无所求,今特来拜会恩公之后,不忍恩公之后,受身世所困,如实相告,是为诚意,奉上古图,亦为诚意。愿以绵薄之躯,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以报恩公,在天之灵!” “望阁主恩准!” 一边说着,穆欣儿一边双手捧上一方锦盒,那其中,装着今次引来了各国天骄小辈的,那张珍贵无比的残图。 陈槐安望着那张被江湖中人盯得死死的残图,如此珍贵之物摆在眼前,却丝毫没有感觉。 此物再贵重,也抵不过穆欣儿口中的真相贵重,此时此刻,他已全无心思去管这残图,牵连着多少恩怨,隐藏着几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他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去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找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问清楚所有的事! “其他人在哪?” 陈槐安面无表情地问道。 “安置在正南乾卦的安全之处了,其余人,请阁主不必在意,沙鲁国的人自会平安归去,余下两个琴音国的,且看他们是否好命。” “放了,我们走,这场闹剧,还是到此为止。” 陈槐安抿了抿嘴唇,埋头交代了一声,起身便走,好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 潇湘国。 不同的两片天空中,飞着两只信鸽,一只飞往京城,一只飞往寿安城。 那是潇湘国最为绝密的信鸽,每一只都是千挑万选得来的,用以传递最绝密的消息。 两只信鸽,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目的地,分别落在了白仟烨和护卫零的手中。 其腿上的竹筒中,抖落出一张字条来,上面是一样的笔迹,一样的消息,一样的短短五个字,触目惊心—— 真相,已送达。 第0652章 陈槐安,何许人也? 潇湘国,京城,皇城中。 “侯爷!侯爷!您慢点儿!” 薛公公一溜小跑追在陈槐安身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头前,陈槐安却是依旧快步疾行,丝毫没有停下等待片刻的意思。 步道两旁的侍卫,每每瞧见陈槐安快步走来,皆是要吓一跳! 面色阴沉,手握利剑,直奔御书房而去,这架势,谁见了都以为是来行刺圣驾的! 也就是他陈槐安了,皇帝亲准的剑履上殿,莫不然这般架势,刚走到宣武门外,便要被皇城禁军乱箭射杀! 陈槐安倒是丝毫也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 离开沙鲁国后,他二话不说便赶回了京城,一众武林小辈,自知不便入京,纷纷先行散了,只留下秦秋颜和姜月情,陪着陈槐安共赴京城。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面见皇帝,当面问清他的身世! 御书房门前,平日里都有大批侍卫把守,少说四五个办事利索的公公伺候着,但今日,御书房门前却是空无一人,唯独御书房的门大开着,说明皇帝正在其中公办。 陈槐安瞧着御书房门前空无一人,不由得脚下一顿,薛公公这才追上陈槐安,啪的一声跪在陈槐安面前! “侯爷!侯爷您先等等!奴才知道您急着面见陛下,但……但奴才有个话要传给您,您先听罢了,再去不迟!” 薛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劝道。 “……你说。” 陈槐安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薛公公用力地喘了几口大气,可算是平复了下来,方才恭敬回话:“侯爷,您来之前,陛下收到了一份与您相关的消息,曾直言,您定会赶来相见,有许多事要与您详谈,但您要想清楚了,今日您和陛下谈过之后,何去何从?又该如何为人处世?” “陛下希望,您能先想明白这些,有了确切的心意,再行相见!” 陈槐安闻言,不由失笑起来。 何去何从?如何为人处世? 看来皇帝是知道瞒不住他了,说出这话来,足以证明穆欣儿传递给他的消息,不说百分之百可信,起码是八九不离十的! 而他的猜测,恐怕也是事实! “我自有定数,公公请让开路。” 陈槐安深吸了一口气,略作平复,而后用一种近乎决绝的语气,号令薛公公让开。 薛公公一听这口气,眉毛顿是皱成一团! 陈槐安他见得多了,自陈槐安参加科考入仕,皇宫内外接引陈槐安最多的就是他,陈槐安的诸多模样姿态他都曾见过。 见过陈槐安威风凌凌,也见过陈槐安失魂落魄。 见过他风光无限,也见过他掩面沉默。 唯独今日这般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奈何,皇帝早已下令,任何人不许阻拦陈槐安觐见,哪怕是陈槐安提着剑杀气腾腾的来,也不许阻拦! 长叹了一声,薛公公只好起身让开道路。 陈槐安伸手理了理衣领,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平常那般端正,继而大步走进御书房中去。 御书房中,所有宫女太监,连同着明里暗里的侍卫,都已悉数撤走,只有皇帝一人,站在龙案前,提笔写字。当他走进御书房时,薛公公立刻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以此来告诉他,今日他和皇帝所说的话,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陈槐安默默地朝着皇帝走去,一言不发,仔细分辨了一番后,已然断定,这御书房中,是真的再无旁人了,连皇帝最重用的护卫零,都已经被遣走。 显然,皇帝不希望今天的谈话,有任何人旁听,更不希望今天,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二人。 “来了?自你随白仟烨离京,有些时日没见了。” 皇帝低头写字,并未抬头看他一眼,只用着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过来,替朕研墨。” 陈槐安沉默着走上前去,拿起墨块,站到皇帝身旁,开始研墨。 “怎么了?想问什么就问。你历来都是能言善辩的,怎么今日如此沉默寡言?” 皇帝依旧不看他一眼,只扬了扬嘴角,微笑问道。 良久,陈槐安终于问出了一句:“陛下,我是否还应该称呼您为……陛下?” “你觉得呢?” 皇帝终于抬起脸来看向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 说是微笑,这微笑之下,却又暗藏着几分踌躇与怅然。 说是苦涩,却又分明云淡风轻,叫人品不出几多苦涩来。 他就那么微笑着,问得简明扼要,问得轻描淡写。 偏偏就是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问,让陈槐安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方设法地接近真相,我想知道是谁一把火烧了陈家府,想知道为何我会继承这一身内力,更想知道究竟是因何缘由,所有人对我的身世,我的过往都闭口不谈,好似说破了,便会捅出天大的窟窿来!” 陈槐安埋下脸去,沉声说道,“我曾以为,我不过是陈家府上一嫡子而已,出身不高,也不低。父亲是潇湘学子们爱戴敬仰的祭酒司,母亲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我不过,算得上生在书香门第罢了。” “可现如今,有人告诉我,我的母亲,是当年叱咤江湖的隐墨阁主,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有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继而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名位,失去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到了如今,连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都成了禁忌!” 说到此处,陈槐安停顿了许久。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吸进一大口气,然后连同着心里的最后一分顾忌,一并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样的话,我该几分信,几分疑。可每当我回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就只觉得此事越发明了,越发不容质疑!此时此刻,我想这世上,唯一能为我解惑的人,只有您了。请您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 他鼓起平生全部的勇气,双眼通红,却依旧直直地注视着皇帝,将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疑问,摆上桌面—— “陈槐安,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0653章 皇帝的独白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他的眼睛。 当那目光投来时,陈槐安不由一愣。 心说,那是会出现在皇帝脸上的神情么?那是潇湘天子,九五之尊眼中该有的情绪么? 没有万人之上的威严,没有睥睨天下的豪气,只有一股,怜惜与歉疚混合而成的温柔,就像什么呢…… 啊,对了。 就像离家多年,操劳平生,终于得以归家颐养天年的老父亲,不善言辞,只好这样望着自己的孩子,期盼着孩子能感受到他的歉意和爱意。 皇帝用一句平静的话,回答了他地问题:“你的眼睛,像极了你母亲,朕每每瞧见你,都觉得她好像……就活生生的站在朕的面前。” 听得这话,陈槐安终于明白了,曾经的一切不合理,一切意料之外,此刻,都变成情理之中了。 他能身居高位,位极群臣,甚至能代表潇湘国走动各方,并非是皇帝一时兴起。 哦不,还不止。 大约从他决定科考入仕开始,皇帝便早已开始关注他了。 这才会有吏部尚书亲自在考场接见他,才会有破格参考,才会有他题诗院墙,引来皇帝。 也才会有之后,他所得到的一切! 哪里是他博得了皇帝的圣恩啊……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和圣恩无关,而是,父爱! “所以……我该称您一声……一声……” 陈槐安犹豫了,那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怎么了?为何话到嘴边了,却又说不出来?” 皇帝伸出手,轻抚着他的头顶,“不必有所顾忌,朕说了,今日,这里只有你我。” 陈槐安咬了咬牙,浑身都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颤。 父皇。 这是两个多简单的字啊……简单到说出这两个字来,根本不需要耗费他一丝一毫的力气。 可这又是何等沉重的两个字啊…… 沉重到,哪怕他已经鼓起了平生全部的勇气,也依旧没法把这两个字,从嘴里逼出来! 终于,他摇了摇头,把这两个好似焊死在嘴边的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转而问道:“陛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娘亲为何而死?陈家府,又为何惨遭灭门?还有,此事若是属实,雪音便该是我堂妹,为何陛下始终执意,要将她许给我?” 没能从陈槐安口中听到那两个字,皇帝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一丝失落,在听到陈槐安口中喊出“陛下”二字时,仿佛这位傲视天下的潇湘皇帝,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苦笑了一声,长叹,短叹,连叹三声,方才开口。 “当年,朕还是贺亲王,先帝立太子大位,本非是朕,朕,也并未动过夺嫡之心,只求寄情山水,自在平生。曾微服出游,在玉莲山下,遇见了当年外游历的你母亲。” “你母亲,是朕生平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她的一言一行,简直就像天上的神女下凡,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必定终生难忘!朕也是个男人,自然,也深陷其中。” “可当年,国本之争,夺嫡惨烈异常!朕与你母亲相知相爱,本该接她回王府,册位福晋,安稳度日,奈何当年,朕要面对的,是永无止境地袭杀!那些个想要朕性命的叛逆之辈,杀之不尽!” “无奈,朕只好放弃皇权,舍下皇族后裔的身份,方才算是得了清静,与你母亲修成正果,也便有了你。” 说到此处时,皇帝脸上笑意温柔,好似还在回忆着当年,那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下一刻,皇帝的脸色,却骤然变得铁青! “但朕万万没想到!当年诸位皇兄弟中,竟是出了国贼!与梅花社相勾结,企图乱我潇湘千年基业!那帮乱臣贼子,更是算准了你母亲生产过后,极度虚弱的机会,欲要将朕,将你母亲,将你!一并抹杀!意图永绝后患!” “危急时刻,是你母亲,顶着极度的虚弱身子,率领隐墨阁的诸多高手,斩杀梅花社的杀手,为此,隐墨阁牺牲了近百人,朕卸下皇权后,仅有的百余护卫,也只留下了寥寥数人!” “可即便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你母亲她,也终是身负致命重伤,命不久矣,连同着刚出生不久的你,也在那场恶战之下,性命垂危!” 话音至此,皇帝的眼中,竟是攀上大量的红血丝,浊泪浮现! “当年,你师父白仟烨,与朕乃是生死之交,我三人结伴而行,畅游天下,何其自在!可那一战之后,即便是白仟烨,也回天乏术,无法在救回你母亲的性命了。” “终究,是她选择了保全你,临终之前,将毕生功力全部纳入你的体内,由白仟烨亲手封存,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你母亲最后的遗愿,是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让你平安的长大,让你自己决定今后的人生。” “经此一事,朕,已经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朕必须从哪些乱臣贼子的手里夺回潇湘江山!可无论是朕,还是白仟烨,还是当年忠于朕的王公大臣们,一旦涉足其中,便再难安宁,甚至此去,生死未卜!朕不能带着你去送死,更不敢让梅花社的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你!” “无奈之下,朕只好将你寄养在了当年,尚且还是一方知府县令的陈云平家中。陈云平是朕儿时好友,为人清正廉洁,家风严谨,也是朕当年唯一能够信任的外臣。在此之后,才是世人所知道的,朕从夺嫡中胜出,位居九五!” “等朕做完了这一切,你已四岁了。陈云平把你教得很好,朕也深知,若是接你入了皇室谱系,必遭梅花社暗算,必有大难临头!可朕有一皇嗣之事,天下皆知,此空缺,必须有人填补。” 一边说着,皇帝一边走到陈槐安跟前,轻拍着陈槐安的肩头,“恰逢当年,陈云平晋位国子监祭酒,家中诞下一女,与你生辰,前后只差数月,商议之下,便将此女纳入皇室,更名,林雪音。” 第0654章 真相大白 陈槐安空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世人只知道,皇帝乃是当年那场惨烈夺嫡的胜出者,可这背后的诸多秘辛,普天之下,却是无人能说得清楚。 皇帝停顿了片刻,继而发出一声长叹:“可恨那梅花社,奸诈恶毒!即便朕布局至此,仍是让他们发现了你的存在!当年陈家府上,一场大火,焚尽了府上人!朕听闻此事,仿佛天塌了一样!” “万幸苍天保佑,你活了下来。可朕,却不能关心太甚,否则,梅花社的人定会知晓你还在人世!恰逢秦安山将军,与陈云平私交甚好,将你接回了府上,让你有了个归宿。” “朕知道,早些年你过得并不好,在秦家府上,受了不少磨难。但而今看来,是你小小年纪,便甚至韬晦藏拙,除了替你感到欣慰,朕所能做的,就是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朕就一定给你如愿以偿的机会!” “而让朕倍感欣慰的是,你的才华,你的智慧,你的为人处世,堪称完美!从你当年参加秋闱大考开始,朕便知道,无论朕如何隐藏,你之才,都是隐藏不住的!所以朕赐你天罡三十六卫,赐你高位重权,给你足够立身的资本,好让你不惧任何人!” “说来,之前白仟烨还曾怒斥过朕,怒斥朕当年派你去彦国,把你送到了梅花社之人的眼前!不过朕想,以你的智慧,不难明白朕的用意。” 陈槐安点了点头,并未感到多少意外。 早些年的他,有些太过自以为是,太过急功近利了,全然没有想过,他所要面对的,是如此难以对付的对手。皇帝将他送到彦国,送到梅花社的眼皮子底下,实则是在保护他,是在告诉梅花社的人,他陈槐安的背后,是潇湘国举国之力!胆敢冒犯,必要彦国灰飞烟灭! 往后赐他的一切,也都是如此。 御史职权,协理堂之位,衮龙目,尚方剑,潇湘玉,无一不是在告诉世人,整个潇湘国,上至皇帝,下至黎民,都站在他陈槐安的背后! 皇帝几次三番想把林雪音许给他,也就好理解了。 他才是本该高座皇权的皇子殿下,而林雪音,才是陈家府的嫡女。许给他,也算是将这本该属于他的皇权,交还到他手中,也让失去了一切,只剩下郡主这个身份的林雪音,得到最好的归宿。 归根结底,这一切一切, 这让陈槐安感到无比的释怀。 此来之前,他怕极了。 怕害他家破人亡的是皇帝,怕他这些年忠心辅佐的人,实则是害死他母亲的真凶! 万幸,这一些都因梅花社而起!本就血海深仇,而今,正好不共戴天! “最后一个问题。” 陈槐安终于露出了几分释怀的笑意来,“娘亲葬在何处?迟了近三十年,我要去娘亲墓前,好生参拜。” “京郊一百二十里,有一皇陵,名叫泣凤陵。你母亲就葬在那里,连同着你所需要的最后的心法,也在那里。” 皇帝并未有丝毫的遮掩,反倒是打完了,长出了一口气,“槐安,莫要怪朕瞒着你。你应当知道,此事说破,对你,对朕,对潇湘国,将会是多大的影响。你母亲不希望你和朕一样,不得不经历手足相残的命运,朕所能做的,也只有让你置身事外。哪怕你拥有再多的权势,事关国本,朕都尽可能的让你避开,这些年,委屈你了。” 陈槐安转过身去,背对着皇帝,释然笑道:“陛下言重了。臣出身陈府,并非皇嗣,是为潇湘臣子。今日所闻,乃是臣醉酒发梦,梦中的情景,岂能当真?请陛下放心,陛下一日康健,臣一日忠心辅佐。潇湘国姓林,再过百年,仍然姓林。” “臣今日来得冒昧,惊扰陛下了,臣先行告退。” 说罢,陈槐安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得到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困扰他多年的心事,也已然消解,走出御书房,陈槐安只觉身上莫名的轻快,好似一幅压着他多年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皇帝并不知道的是,当年陈家府上的那场大火,确实杀死了那个故事中的孩子,那个潇湘皇帝,和天下第一高手杜思怀的孩子。 他是那个孩子的延续,是代替那个孩子活下去的人,冥冥之中,这科学没法解释的二世为人,反倒多了几分宏伟的宿命。 这大概,是那个孩子最后的不甘,将这身躯,将这惊为天人的身世托付给他,由他代劳,将当年陈家府上的那场大火,当年害死生母的血债,一五一十地讨回来! “梅花社,怪先生。” 陈槐安仰面慢行,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 生母被害,陈家府大火,彦国假意和亲,寒舟牺牲,逍遥丹侵入,潇湘扰乱武林大会,北羌沦陷…… 自始至终,他所经历的每一件影响他人生的大事,都和梅花社有关,都出自怪先生之手。 大概这,就是上苍给他定下的宿敌。 无论如何,不惜一切,哪怕咬碎了牙拗断了骨头榨干了血!都要将其扳倒,将其毁灭,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宿敌! 想到此处,陈槐安居然莫名的感到几分轻松。 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可归咎于一人,再好不过! …… 御书房中安静了许久,终于有了第二个人走进御书房。 来的人,是护卫零。 “陛下,公子……哦不,殿下他,朝着泣凤陵去了,是否撤走泣凤陵的守卫军士,以免给殿下添麻烦?” “殿下?呵……他自己都知道此事不宜声张,你又何必急着改口?” 皇帝苦笑了一声,随性地挥了挥手,“去把泣凤陵的守卫都撤了,告诉他们,今日泣凤陵无需严守,泣凤陵中的任何东西,他想带走的,统统可以带走,无需查验,无需询问。” “是。另外陛下,寿安城的白先生,托人送来一纸书信。” 一边说着,零一边上前,将书信递到皇帝手中。 拆开来,信上只有简明扼要的六个字—— 愿君,好自为之。 第0655章 愿,母上安息 京郊,泣凤陵。 陈槐安独自一人策马到此,远远望去,眼前的陵墓,算不上多么庞大恢弘,但从许多建筑风格和细节,却能看得出,这座陵墓,深受皇帝的看重,除了规模,一切规格制度,完全是按照潇湘皇后的尊贵规格布置! 陈槐安忽然想起,潇湘国,确实没有皇后,只在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其生母萧贵妃,晋位成了皇贵妃,行使副后的职权,统御后宫。 大约在皇帝心里,他所深爱着的皇后,早已在这泣凤陵中安眠了。 打马上前,走到泣凤陵门前,却不见许多的守卫,只有两名甲士,守在皇陵入口处。 显然,皇帝知道他要来,把大批人马给撤走了,不难看出这泣凤陵,平日里有着大量的军士守卫着,甚至在皇陵外围建筑起了拒马栏和箭塔! 只是今日,这泣凤陵要迎接他的到来,不需要守卫。 门前的两名甲士,远远地就瞧见了他,赶忙迎上前来。 “参见殿下。” 殿下? 陈槐安听着这颇为陌生的称呼,不由一愣。 两名甲士都是十分机灵的人,一眼看出陈槐安有些不适应,立刻接话:“殿下不必感到错愕,末将等并不隶属于任何一支军伍,只受陛下一人调遣,也只在此处,方才敢称您一声殿下。陛下有旨,今日泣凤陵无需守卫,殿下进入其中,若是想带走何物,只管带走便是。” 一边说着,二人一边让开道路,“殿下,请。” 陈槐安瘪了瘪嘴,并未答话。 直到此刻,他都还多少有些迷茫。 是啊,殿下。 他是潇湘皇帝的儿子,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他的母亲,葬在这潇湘皇后规格的泣凤陵中,这一声殿下,他自然是当得起。 只是这一声殿下,只能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叫响,若是在别处,这一声殿下叫出来,只怕,会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沉默了片刻,陈槐安终究是翻身下了马,谦卑俯首,慢步走入皇陵中。 这里埋葬着的,是他的生母,是他没能来得及见上一面,便阴阳两隔的亲人,更是带给他今日所成的恩人。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改以最谦卑恭敬的姿态前去祭拜。 走入皇陵之中,一草一木都极尽别致,看得出来,当初建造这泣凤陵的时候,皇帝下足了心思,将这世间一切他所能找到的珍奇,全都摆在了这里,以此,来祭奠杜思怀。 存放棺椁的墓葬,自然是彻底封死的,别说皇帝不允许了,便是陈槐安自己,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母亲的安眠。供他祭拜的,是墓葬前的祠堂。 相比起外头的极尽华贵,祠堂内部,反倒是显得十分简朴。 一尊牌位,一座香炉,三个供人参拜的蒲团,两侧墙壁上挂着的,是皇帝亲笔的字画。 有皇帝自己写的诗文,也有不少名门大家的文章。 陈槐安私下一扫,忽而发现墙上挂着的诸多字画中,竟有不少都是他带到这个世界的诗文!当年春闱会考题在院墙上的那些诗词,大都被皇帝亲笔抄录了下来,供在这祠堂中! 陈槐安缓步走上前去,点上三炷香,跪向祠堂,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敬拜母上。儿不孝,为人多年,直到今日方才知晓母上身份,祭拜来迟,母上在天有灵,万望赎罪。” 这一拜,即是代这具身躯的原主,拜谢生育之恩,亦是为自己,拜谢杜思怀留给他的福泽恩惠。长长一拜过后,陈槐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供台上。 供台桌面上,除了供品之外,还供着一方被保存得极好的锦盒,看尺寸大小,里头装着的,应该是一册书卷。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杜思怀留下的绝世武功中,最后的心法了。 打开锦盒,不出所料,里面放着一本古朴的书卷,上头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封面上,落着四个大字——《涅槃心经》。 陈槐安轻抚着锦盒中的心法,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澎湃之情来。 当年杜思怀威震天下的绝世武学,时至今日,已经全数到了他的手中。 功底《素柔功》。 绝世宝剑凤凰翎,和与之相配的《凤鸣九霄》。 还有这最后的心法,《涅槃心经》。 当年的杜思怀,凭借这些,再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奇字榜首,隐墨阁主,潇湘武林至高无上的裁决使。 而今,这一切都传到了他的手中! 他不太清楚自己需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达到杜思怀那样的境界。 但这些东西握在手里,便也把希望握在了手里! 五仙教老教主曾直言,传功给怪先生时,曾暗中留手,致使怪先生的实力,几乎被封死在了六重天境界,想要更进一步,难如登天! 而今有了母亲全部的传承,六重天境界,已然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了! 终有一日,要将北羌夺回,终有一日,要让怪先生和他的梅花社,偿还这些年所作的一切! 也终有一日,母亲那在江湖上绝迹了近三十年的绝世武功,将再现天下! 那一天,不会太遥远了! 收了心法,陈槐安方是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守着母亲的灵位,开始细细讲述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从一介秦府废婿,科考入仕,扬名文坛。 代表潇湘出使彦国,潇湘天威所过,莫敢不尊! 斗夸韩太师,二皇子一党,肃清乱党大患。 入武林,闯江湖,重回隐墨阁,远走北羌…… 每一件刻骨铭心的事,他都毫无保留地讲述着,说起仕途,说起习武,说起亲友,说起婚配。 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与家人分享,把自己一路上的欢喜与辛酸,悉数吐露出来。 哪怕,他深知自己不过是在这祠堂中,此言自语罢了。 直到月色高悬,外头传来阵阵知了鸣叫的声音,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了。 起身,拜别。 “愿母上安息,儿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等到何时,儿自觉功德圆满,定卸下身上的一切,结一草庐,为母上守陵,常伴母上。儿陈槐安,告退。” 第0656章 老爷子的糟心事 方才走出泣凤陵,陈槐安便瞧见了白仟烨的身影。 白仟烨带着秦秋颜,姜月情二人,早早等在了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似乎就等他出来,好接他返回寿安城。 瞧见白仟烨把二人都带了过来,陈槐安便也心里有数了。 白仟烨定是将事情与二人说透了。 他倒是并不在意,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此事。看秦秋颜二人的面色,虽是仍有几分错愕,但却并未太过受惊,想来,也不比他在多做解释了。 陈槐安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便朝白仟烨一抱拳,跪下身去,重重一拜。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一拜。 白仟烨也什么都没问,心里清楚陈槐安这一拜是什么意思。 当年陈槐安降生时,是他亲手接生,亲手辅助传功,又亲手封上了陈槐安的经脉,这些年来,将这些事藏在心里,对他而言同样是个巨大的负担。 而今陈槐安已然知道了真相,对他而言,自然也卸下了一个天大的担子。 “好了,快起来,咱们回家。” 白仟烨拍了拍陈槐安的脑袋,温柔笑道。 陈槐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泣凤陵,道别似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 当陈槐安一行抵达寿安城,杜文玉,莫青云等老辈,也已然抵达。 满天星穆欣儿投诚隐墨阁,将第二块残图交到了隐墨阁手中,这对于武林中人而言,可是大事一件,老辈们自然要赶来,共同商议。 隐墨阁,议事大厅。 众人围着桌面上的两张残图,左右分辨了许久,终于算是确定了这两张残图的关联。 从这两张残图来看,整张古图,是被分成了四份以上,这两张,是相对的两个边角,摆正位置之后,便可大致定位。 只是令众人倍感失望的是,这古图的年代太过久远,本身又是一副海图,即便是摆正了位置,也难说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海图,只能依稀判断出,这幅海图所标注的区域,定然是在潇湘远海以外,绝对已经超出了潇湘国的国境。 至于具体是何处,最起码还得再有一张残图在手,方才有可能分辨得出来。 结果,并不能让人满意。 但总归这残图,两张在手,也是个好消息。即便今后别的残图落入旁人之手,手里头拿着两张,好歹,也能有与人交涉的资本。 对照无果,此事也只好先一步作罢,反倒是穆欣儿的加入,成了今次最大的收获。 待得人群散去,陈槐安却留在原位没走,本是想开口叫住杜老爷子,却见杜老爷子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打算,留在原位,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陈槐安使了个眼色,让留下伺候的下仆们纷纷退下,议事大厅中,只剩下了他和杜老爷子。 待得人走干净了,陈槐安方才笑问:“外公可是有何事要说?” 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便也清楚了自己和杜家府的关系。杜老爷子执意要将他列位杜家嫡系长公子,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并非是杜老爷子一意孤行,这嫡长公子的位子,本就是他的! 杜老爷子听得这一声呼唤,当即一愣神,旋即,脸上便露出了几分释然的笑意来。 陈槐安的这一声“外公”,算是把想说的话都一次性说清楚了。 “看来你都知道了,好,好……这些年一直瞒着你,苦了你了。” 杜老爷子欣慰地看向陈槐安,而今终于不必再做隐瞒了,大可以将长辈的慈祥与关怀,毫无保留地投注在陈槐安的身上,毕竟,那是他的亲孙儿! 但笑罢了,杜老爷子的脸上,却又浮现出几分忧虑之色来,凑近了几分,低声道。 “不过槐安啊,今日,另有个糟心的事要跟你说,答应外公,听罢了,先冷静些。” 一听这话,陈槐安不由得皱了皱眉毛。 心说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居然能让杜老爷子都说出这种话来! 还让他听罢了冷静些,这得是多糟心的事情? 陈槐安赶忙点了点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杜老爷子叹了一声,这才开口:“你还记得素儿那丫头么?” “自然记得。” 陈槐安立刻答道。 素儿他当然是不会忘了的,当初去杜家归宗,把素儿托付给了杜家府,拜在了杜家谱系之中,只是他这一走,也有些时日了,许久不见,想来素儿已经长大不少了。 杜老爷子再叹了一声,苦笑道:“这妮子长进了许多,虽是原本出身寒苦,但根底天资都颇为不错,在府上多时,早已打好了底子。可无奈,这妮子的根骨绵柔,杜家武学你是知道的,以刚猛著称,不适合这妮子,商议之下,便把她送去了‘梅花姥姥’门下求学。” 闻言,陈槐安倒是并不意外。 他早也猜到了此事,杜家武学太过刚猛纯粹,素儿的体魄,想来是不易学成,倒是那梅花姥姥的门下,十分适宜。 梅花姥姥的名号,是他接掌隐墨阁之后方才知晓的,此人乃是老一辈的天榜高手,年纪比杜老爷子还要更高,即便是贵为武林盟主的莫青云,在其面前都要以后生晚辈自居! 其所在的梅花山庄,也是武林中颇为有名的古老宗派,传闻已经有三百余年的历史了! 只是梅花山庄对于江湖上的事务历来不太关心,始终秉持中立,极少过问江湖事务,也因此算不得十分有名,哪怕是许多江湖上混迹多年的人,都有可能从未听说过梅花山庄。 但知晓梅花山庄名号的人大都明白,梅花山庄的实力和底蕴,那可是极其恐怖的,庄主梅花姥姥,乃是潇湘武林中鲜有的几个,能和杜老爷子正面交手的高手,其实力,可谓深不可测! 甚至都有传闻说,倘若梅花姥姥年轻二十岁,潇湘武圣的名号,恐怕都要从杜家易主! “梅花山庄的武功绵柔悠长,轻灵飘逸,倒是确实适合素儿那丫头。可不知您说的糟心事,是何事?” 陈槐安好奇追问道。 杜老爷子叹了第三声,终于开了口:“唉……那妮子啊,太过争强好胜,在梅花山庄与人起了些冲突,伤了人,也伤了自己,梅花姥姥传话来说,那妮子,而今正昏迷不醒呢……” 第0657章 妈蛋!岂有此理! 一听这话,陈槐安可算知道为何老爷子要让他先冷静了。 只一听素儿让人伤了,至今昏迷不醒,一股无名火,便已是冲上了头顶! “何人所为?什么时候的事?” 陈槐安立刻追问。 老爷子虚压了压手掌,安抚道:“别急,别急。梅花姥姥说了,那妮子虽是伤得不轻,但并无生命危险,也不影响根骨基底,凭梅花姥姥的医术,足可保她无恙。麻烦的是与她起冲突的人。” 说到此处,老太爷不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和她起了冲突的那人,是东陵侯府的后生,素儿这妮子性子太倔,手头也没轻没重的,险些把东陵侯家的宝贝公子给弄死了!肋骨折了七根!其中一根刺伤了肺腑,性命垂危!半身经络也郁结阻塞,直到今日,都还只能吊着性命,尚未脱险!东陵侯府再三发难,即便是我杜家,也属实不好包庇。” 闻言,陈槐安方才明白老爷子为何如此糟心。 东陵侯,乃是潇湘国礼制“二十四候”中,享有最高权位的“四境侯”之一,当年祖上,曾是潇湘国开国元勋,先皇亲自敕封为东陵侯,镇守潇湘东境,其职权,甚至要高过许多三品,乃至二品的大员! 同时,四境侯也是潇湘国官阶礼制之中,极为少有的,同时拥有政权和军权的权贵,不单单是有着直接上表朝廷,向皇帝谏言的资格,更是掌握着一方军权,在诸如外敌来犯,辖区出现暴乱等特殊情况下,甚至能够直接号令各州郡的兵马总司提督,直接调动大军! 杜家虽为武林第一豪门,有尊为武圣的老爷子坐镇,但面对东陵侯府,终归是显得人微言轻,更是无从与东陵侯府叫板抗衡!一个不好,可就是与皇权作对了! “知道了,外公安心,此事有我,自会处置妥当的。我也相信素儿并非是意气用事,下了这么重的手,必然事出有因。我即刻动身去查!” 陈槐安沉思了片刻,立刻给出了能让老爷子安心的答复。 老爷子听罢了,脸色也略微轻松了几分。 杜家不好管此事,梅花山庄也无从包庇,毕竟面对东陵侯府,这些个武林豪门,实力再强也不敢轻易冒犯,还得他这个潇湘上下无人能及的“权贵”去办。 “辛苦你了,总是些恼人的事情,害你一刻也不得安宁。此去,素儿是否继续留在梅花山庄,由你定夺。你若是觉得留在梅花山庄不妥,便将她带回来,另寻去处。” 老爷子拍了拍陈槐安的肩膀,方才抱着歉疚离去。 陈槐安独坐在议事大厅里,捏着鼻梁,不免有些无奈。 而今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自己这高位重权因何而来,反倒是让他颇有些不想依赖这些权位。 可偏偏这些事情,不依靠权位,不好办。 总不能打上东陵侯府去,把东陵侯一家子打服了,如此行事,怕是天下人都要对他心寒了。 还是得亲自去跑一趟才好,好歹,抛开和皇帝这层特殊的关系不谈,他也是堂堂湘安候,四境侯,多少算是他御下之人,而今起了冲突,于公于私,都该去处理妥善。 …… 入夜,贤雅居。 “去不了?为何?” 陈槐安颇有些诧异地看着秦秋颜和姜月情二人。 方才他一说要去拜访东陵侯和梅花山庄,秦秋颜和姜月情便异口同声地告诉他,今次没法陪他同去。 换了平时,他要去任何地方,她俩都是必定同行的,但凡他敢说个不字,都要被二人恶狠狠的盯上半天,直到他改口为止。 可今次…… 秦秋颜噘着嘴,颇有些抱怨:“咱们前脚刚回来,京城就传了消息过来,把你陈大官人一阵夸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陛下决定了,要正式招你为驸马!” “你而今身兼湘安候的爵位,依着礼法,受聘成婚,当提早半年筹备,我和月情妹妹受命,全权筹备此事,得替你择选黄道吉日,筹办媒约礼数,等过些时日,还得再回京城,替你谈妥婚约,就连先生都得一同去!哪来的功夫陪你去梅花山庄?” 闻言,陈槐安的脸皮都抽搐了起来! 皇帝这是……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之前和皇帝谈过了,他便也知道了,林雪音才是陈家之后,乃是为了保全他,顶替了他的位置,当年彦国之人下聘林雪音,也正是因为梅花社之人,将林雪音当成了他,欲要查明! 皇帝也曾对他直言,林雪音,迟早是要许给他的,这驸马爷,他是非当不可。 却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秦秋颜和姜月情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皆是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看着他。 “二位夫人有话直说……” 陈槐安赶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花心鬼!” 二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秦秋颜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身去替他打点起行囊来,嘴里哼道:“我们是去不成了,你自己去,可得上点心思!素儿那么听话,怎会平白无故地下此狠手?定要查清楚!” 陈槐安点了点头,不必秦秋颜多说,他自然会差个清清楚楚。 不成想,两位夫人却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姜月情忽然提议:“秋颜姐姐,你说今次他独自一人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啊?依着礼法,世爵之间登门造访,家眷理应随行,你我都去不了,恐怕有失礼数呢!” “简单呀,雨笙和叶姑娘都无要紧事,让他选一个带去呗,正好陈大官人府上的册位空缺颇多,做了驸马爷,也还差着好几个册位,挑一个么。” 秦秋颜嗤笑了一声,揶揄道,“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不如趁此大喜,把这册位好好填补一下!免得这侯府冷清!” “有道理!我这就找她们去!” 姜月情立刻点头附和,转身便打算去找人! 陈槐安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那叫一个不吐不快啊……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是要干啥?生怕林雪音来了独占宠爱,索性多添上几房,分分宠? 不带这么坑人的! 第0658章 不好!小疯子来真的! 一炷香后,府上后园。 凉亭中,陈槐安和叶星缘正对坐,大眼瞪小眼,好生尴尬…… “……所以你家二夫人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叶星缘捧着茶杯,虚眯着眼看向陈槐安,审讯似的问道。 方才姜月情可没含糊,说找人,便当真找人去了! 可惜近段时间,皇帝赏的五百金乌营军士悉数到了寿安城,孟雨笙身兼调配操练的重任,也无从抽身远走,最终只找上了叶星缘。 自打从沙鲁国回来之后,陈槐安还没怎么好好和叶星缘说过话。 当日穆欣儿道破他身世时,叶星缘是唯一在场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自那之后,可谓是对陈槐安颇有些避而远之的味道,生怕招惹了什么禁忌似的。 今日,算是归来之后,第一次坐下聊天。 “我也不想……可这礼法常数如此,我独自一人去,免不了让同僚们觉得我失礼,况且我身兼巡查御史之职,独自跑去,怕是要被当做登门问罪,传出去了,保不齐东陵侯御下的兵马自觉蒙冤,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陈槐安挠了挠头,很是无奈地看着叶星缘,“要么……帮帮忙?” “可以啊,不过……” 叶星缘瘪了瘪嘴,凑近了几分,揶揄道,“陪你去了,你拿什么赔我的清白?我一介民女,莫名其妙跑去佯装侯爵夫人,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怎么嫁人啊?” 陈槐安满面皆是痛苦之色,端是有些有口难辩。 他何尝不知此事?奈何姜月情这疯妮子,二话不说就把叶星缘给他找来了,赶鸭子上架,根本没给他留退路! “喂!这么没诚意么?!” 叶星缘忽然呵斥道,“说句‘你会负责’要死啊!” 陈槐安一愣。 心说叶星缘这是今天这是咋了?咋还……撒上娇了? 平日里那个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小疯子哪儿去了? “真没劲!” 叶星缘没好气地白了陈槐安一眼,别过头去,“找人帮忙也没点诚意,你就随口一答应,好歹给我个台阶下呀!” 陈槐安仍是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只好神色怪异地望着叶星缘。 见陈槐安一言不发,反倒是叶星缘绷不住了:“哎呀!好好好!我说实话!帮你可以,但你也得帮我个忙!” 闻言,陈槐安方才安心了几分。 他可太怕再招惹出什么桃花债来了。 “有条件就对了,你且说。” 陈槐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却见,叶星缘脸色忽然没由来的一红,埋低了脸,低声嘟囔道:“那个……你是白先生的徒弟,可曾听说过……‘采补’之法?” “噗!” 陈槐安一口茶水呛了一地,猛咳了好几声,方才缓过劲来! 采补之法…… 那特么不是武林内家高手,男女双修的法子么?! 白仟烨确实教过他采补之法,他自己也曾切实地体会过—— 之前取走凤凰翎,引得他体内内力暴走失控时,姜月情就是靠着采补之法助他脱险,也帮着他顺利踏入了二重天境界,顺道把九色玉蝉蛊渡给了他。 而今秦秋颜和姜月情二人的功底稳步提升,与这采补之法也大有关系。 可叶星缘忽然提起这事来……这尼玛怎么破?! 见陈槐安反应如此之大,叶星缘把脸埋得更低了。 “师父他年纪大了,最多再有三五年,便该颐养天年,退隐江湖了,到时我免不了要顶上师父的位子。可……凭我如今的本事,恐怕远远不够……” “我剑王院中,有一特殊的采补之法,只传嫡亲后人,可助我快速晋升……但……需要一个实力胜我的人相助……” 陈槐安猛吸了一口凉气! 心说月老啊!红线仙啊!丘比特啊!维纳斯啊! 你们特么这是统一年底冲业绩是?!都特么冲到我头上来了是?! 看叶星缘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来真的! 瞧见陈槐安那一副受惊不浅,下巴都快砸到脚背的模样,叶星缘终于使出了会心一击——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面色通红,怯生生地看向陈槐安,用一种介于试探和请求之间的绵软语气,怯声问道:“不……不行么?” 陈槐安只觉一阵缺氧,两眼一抹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果然啊,皇帝给了他那么多册位,可不就是盘着他府上妻妾成群,人丁兴旺么…… 毕竟是皇子嘛,三宫六院妃嫔三千,理所应当的! 陈槐安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终于平复了情绪,继而一脸正色地看向叶星缘。 “你认真的?这事儿我要真答应了,你也好我也罢,可就都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他可从没打过叶星缘的主意。 这小疯子讨人喜欢是不假,可要说关系,更像是前生学生时代,那种勾肩搭背,一起翻墙逃课打群架的铁哥们儿,可不像是什么甜蜜懵懂的恋爱情怀! 这突然就说起采补双修来了,跨度是在太大,更要比当初服下姜月情的神血灵丹,被告知那是五仙教的聘礼更吓人! 哪知在他一本正经询问时,叶星缘脸上那羞怯可人的模样却瞬间收敛了起来,跟个小疯子似的,捧腹大笑! “原来你被人表白的时候是这样的反应啊!厉害厉害!不愧是你陈槐安!我还以为跟你装装可怜,你就要擦口水了呢!” 叶星缘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又耍我!” 陈槐安咬牙切齿地瞪向叶星缘,“所以说什么采补之法,都是你编的?” “哪有?都是真的!” 叶星缘昂首挺胸地答道,“你让我假扮你家娘子,不是第一次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图谋不轨?我这是在告诉你,你要真是图谋不轨,可图不到什么好处,受益的人反而是我!” 一边说着,叶星缘一边俯身朝前凑了凑,笑吟吟地看向陈槐安,眸子里,好似有无数星光闪烁着,熠熠生辉。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啊?是好好想想此事过后,拿什么补偿我的清白,还是遂了师父的愿,帮我尽快上位呀?” 第0659章 晚辈,不请自来! 陈槐安被怼得哑口无言。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年头了,锤过土豪劣绅,踩过高官权贵,甚至斗过皇亲国戚,他国雄才,一路走来,陈槐安自觉还算是表现优异,少有几个人能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即便是怪先生,想要给他带来十足的挫败感,都得凭着精妙的布局,环环相扣的计划,一步步执行。 恐怕这普天之下,唯独眼前这个小疯子,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分不清楚叶星缘刚才的那诸多反应,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那旁人看了,都会深感情真意切的模样,究竟有多少是真情,又有多少是戏谑。 她就像一轮皎洁的月。 皓月当空,世人皆赏,却从无人能够伸手触及,任凭明月如何阴晴圆缺,看客们都只能兀自看着,人的离合悲欢,和明月无关。 终究,陈槐安只能报以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白眼,以此来找回几分颜面。 “等我哪天真给你下一封册书,看你还嚣不嚣张!” 他尝试着威胁道。 哪知叶星缘居然打发似的摆了摆手,揶揄道:“岂敢岂敢,你先老老实实当好你的驸马爷再说!给我下册书?你就不怕你家几位夫人争风吃醋,把你团成球踢出去!年轻人不要贪得无厌!” “我特么……” 陈槐安彻底没了脾气,双手一举,当场投降,“也罢,非要你去,本也对你不公,府上侍从女使不少,我另选一个。”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反倒是叶星缘不乐意了! “靠!” 她瞪圆了双眼,瞪向陈槐安,“你是说我连你府上的侍从女使都不如喽?!” 陈槐安被噎得难受…… 心说好话赖话都让你给说完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到底要怎样?!” 陈槐安万分抓狂地问道。 瞧着陈槐安那一副抓耳挠腮临近崩溃的模样,叶星缘再度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直抹眼泪! 陈槐安那个气啊……拳头都捏紧了! 谁要是娶了这小疯子,鬼知道哪天就要让她活活气死! 直到笑够了,笑得肚子一阵抽疼,叶星缘方才扶着桌边,一面揉着肚子,一面收声。 “准备去,我还从没坐过侯爵夫人规制的车辇呢!机会难得,可别敷衍了事,叫旁人觉得你堂堂湘安候,厚此薄彼,是个偏心的家伙!” 陈槐安已经不想挣扎,甚至不想思考了…… 只觉跟杜老爷子切磋武功都没那么费劲,跟怪先生斗智斗勇都没那么烧脑! 看来叶星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这得亏是没被皇帝看上召入宫去,莫不然,妥妥的妖妃,祸国殃民! …… 东陵郡,苍云川。 梅花夹道,阶梯绵长,不到曲折,往上数,能数出超过五千级台阶来,直入云雾飘摇处! 唯有老一辈人才知道,在这满场步道的尽头,乃是江湖上超然物外的存在,梅花山庄! 自梅花山庄建成伊始,便用这条陡峭崎岖的登山道,将拜访之人隔绝门外,登山步道上,三步一叩,五步一拜,想要上到山顶,需要数日之久,往往前来投拜之人,大都走不完这登山步道的一半,已是磨破了双膝,磕破了脑门! 真正能有毅力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往往一百个人来,能够走完这登山道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但也正因如此,真正投入门下的,皆是虔诚忠贞的门徒,自梅花山庄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离经叛道之人! 但这样的情形,在最近几年,却有些变了味道。 传闻,庄主梅花姥姥年事已高,时日无多,不得不放宽了梅花山庄招揽门徒的规矩,甚至,一些个名门大家,愿意将后生晚辈送入门中,梅花山庄都会欣然手下。 理由无他,只因梅花山庄长久以来的中立,致使梅花山庄虽无树敌,却也并无依靠。一旦梅花姥姥倒下了,梅花山庄将会落入无依无靠的尴尬境地,免不了受到心怀不轨之人的迫害。 收纳名门大家的后生晚辈,同时收下各名门大家的关照与情谊,算是不得已之下的权宜之策。 山庄之内,大堂上。 梅花姥姥倚靠在茶桌旁,脸色并不好看,一手捂着额头,时而叹息,时而摇头。 “明雅那妮子,还没醒?” 梅花姥姥问向堂下伺候的小辈们。 众小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色为难,不知该如何告知真相才好。 杜家府送来的嫡系小辈,杜明雅,也就是素儿,之前受了颇重的伤势,时至今日,依旧昏迷不醒,每日只能靠着汤药和糜粥维持生机,任凭梅花姥姥医术再怎么高明,都无从将其唤醒,只能想尽了一切办法,保住其性命。 另一头,东陵侯家的公子,亦是如此,漫长的昏睡,性命岌岌可危,直到今日也无任何消息,这一下,可算是把杜家和东陵侯家,一并给得罪了! 正在梅花姥姥心力交瘁时—— “姥姥!祸事了!山道上来了两个年轻人,看那架势,是……是来寻事的!” 堂下,忽然冲进来一个年轻小辈,火急火燎地汇报道。 “年轻人?是哪家小辈?” 梅花姥姥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而今梅花山庄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连几个小辈都敢上门滋事了!简直岂有此理! “看装扮,好像是……隐墨阁的人!一男一女,男的那个,手里佩剑好像是……隐墨阁的凤凰翎!” “凤凰翎?!” 一听见这个名字,梅花姥姥顿是瞪大了双眼! 凤凰翎,那可是凤凰仙姑杜思怀的佩剑!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有近三十年了! 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一个小辈的手里?! 况且,隐墨阁和梅花山庄,素来是没什么交集的,怎会隐墨阁的人,还是佩戴着凤凰翎的人,亲自找上门来了?! 忽然,梅花姥姥猛地想起了一号人! 陈槐安! 他可是杜家府公开承认的嫡长公子,又传闻是杜思怀的唯一传人,隐墨阁的新任阁主,如此算来,杜明雅,可是他同宗的妹妹! 这便说得通了! 看来,杜家府终于是坐不住了,遣人来讨要说法了! “……去请。” 沉默了片刻,梅花姥姥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来。 话音一落,却闻堂下传来一声轻笑—— “不必麻烦了,晚辈不请自来。这登山道崎岖难走,不知,姥姥能否赏杯茶吃?” 第0660章 登门问罪! 堂上众人,连同着梅花姥姥,一同寻声望去,便见大堂门外,一男一女并肩走进来。 陈槐安走在前头,手里的凤凰翎甚至没有出鞘,可在他身后,却是横七竖八躺了一路梅花山庄的小辈! 有的手脚抽搐不止,有的仿佛收了极大的痛苦,抱着手或脚,疼得在地上打滚!更有甚者,挂在枝头上,假山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好大的胆!竟敢对我梅花山庄的门徒下此毒手!” 堂上小辈中,领头的一个,身高八尺有余,剑眉星目,手里立着一柄九尺长的禅杖,一声招呼,堂上小辈们便要一拥而上,将这登门闹事的家伙就地拿下! 却不成想—— 那领头的小辈脚下方才踏出五步,其余小辈方才踏出三步,陈槐安已是蒸发似的消失在了原处! 待那领头的小辈回过神来,只觉颈间传来一阵让人后背一凉,浑身瞬间起满鸡皮疙瘩的锐气!低头一瞥,方见凤凰翎的剑刃,抖出剑鞘三指宽,横在他脖子上! 陈槐安不知何时,已然穿过了这满堂超过三十人的包围,落在了他的身后! “兄台冷静一点,外头那些个小辈,一见了我便要动刀动枪的,忒没规矩了,我不过是代为教训一下,手头自有轻重。前后不过三十息,便可恢复如初。” 一边说着,陈槐安一边把剑刃收回鞘中,只用剑鞘,在那领头的小辈脖子上轻轻一点,以此,来告诉他一个不争的事实—— 此刻若是生死搏杀,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天榜金牌,二重天。隔着三重天,只剩一步之遥!不愧是凤凰仙姑的传人!” 梅花姥姥虚眯着眼,打量着陈槐安,虽是双眼已经有些昏黄,但眼力却是丝毫不减,一眼就看清了陈槐安的实力! 堂下的小辈们听得此话,哗然一片! 即便是他们当中领头的那个,他们的大师兄,梅花姥姥座下的亲传大弟子,而今也不过是五步登天,走到第四步的实力! 可眼前这人呢? 看年纪,和大师兄相差无几,单看面向甚至要比大师兄年轻几分,其实力,却已然达到了如此离谱的境界! 当真就如梅花姥姥所说,真不愧是当年,号天下第一高手的凤凰仙姑,唯一的传人! 话语之间,外头那些个被他放倒的小辈,也陆陆续续恢复过来,心头满满都是怨气,杀气腾腾地冲上大堂来! 却见梅花姥姥一挥手,冷喝:“都退下!远来是客,岂有你们这样待客的?!” 听闻梅花姥姥怒了,小辈们这才悻悻地缩了回去。 他们自是听得明白,梅花姥姥之所以怒,不单单是训斥他们待客无礼,更是怒其不争! 这么多人,被一个同岁小辈轻而易举地就放倒了,简直是把梅花山庄的脸都丢尽了! “这位姑娘是……噢,原来是老叶家的,看来真如江湖传闻所言,剑王院,而今是何隐墨阁亲如一家了。” 略作分辨,梅花姥姥便也认出了叶星缘的身份,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愈发震惊! 剑王院和梅花山庄差不多,都曾是江湖上中立的宗派,很少过问江湖上的事务,尤其是从未明确表态,会站边于谁,与谁同道。 可现而今,堂堂剑王院真传少主,如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陈槐安身旁,足可想见,而今剑王院和隐墨阁的关系何其亲近! 不过归根结底,最让梅花姥姥感到错愕的,还是陈槐安。 梅花山庄避世,门下的小辈却绝不弱于别家,剑王院的叶星缘,星月阁的巫马宿,枫烟阁的左丘清辞,等等,一众小辈之中,最高不过,五步登天走到尽头,临门一脚踏足天榜;逊色些的,大都三步,四步境界,最低不过,也就是三步。 这是当今这一代,最杰出的天骄小辈们的平均实力。 可陈槐安呢?天榜金牌,二重天! 何其夸张的差距啊…… 只怕是当今潇湘武林中,所有名门大家,全数的天骄小辈们联起手来,都不是他陈槐安的对手! 加上其诸多特殊的身份——杜家嫡长公子,隐墨阁现任掌门阁主,医圣白仟烨亲传弟子,潇湘皇帝跟前的大红人,权倾朝野,诸多种种,好似一座有一座的大山,砸在梅花姥姥的面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座,上茶。其余人退下,二位,请。” 深吸了一口气,梅花姥姥方才做出了最得体的姿态,朝着二人挥了挥衣袖,作了个请的动作。 堂下小辈们虽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好乖乖摆好了茶说,恭敬退下。 陈槐安也不客气,坐下端起茶杯便喝,抓起茶点便朝嘴里塞。上好的茶水,精致的茶点,全如牛嚼牡丹似的,囫囵咽下去。 全程,陈槐安都一言不发,只自顾自地吃喝,甚至都不曾抬头去看一眼梅花姥姥! 梅花姥姥当然知道这是何意。 这是在等她开口,就素儿的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陈公子是来我梅花山庄问罪的?不知陈公子今次来,是代表杜家,还是代表隐墨阁?亦或者,是代表潇湘皇权?” 梅花姥姥试探着问道,想要探一探陈槐安的口风,瞧一瞧陈槐安的态度是否强硬。 陈槐安以什么样的立场前来,是最重要的。 若是代表杜家,他便是杜家公子,替自家妹妹讨个说法。 若是代表隐墨阁,那他便是武林上的裁决使,裁决恩怨! 而若是代表潇湘皇权,便是要彻查东陵侯府与梅花山庄之间的过节! “不敢当。梅花姥姥在江湖上的辈分可要比我长多了,陈某区区晚辈,自不敢轻言兴师问罪。今次来,陈某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陈某自己,向贵处要个解释。” 陈槐安撂下茶杯,嘴角微扬,神色介于“询问”和“威胁”之间,“陈某听闻舍下小妹,在梅花山庄遭此大难,落得而今人事不省,生死不明,心头很是痛惜。就不知此事,是意外还是人为?是无心,还是有意?” “望姥姥,如实相告!” 第0661章 罢了,先救人 陈槐安这话一出口,梅花姥姥的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几分。 这话说得足够清楚了,若是意外,或是谁人的无心之过,尚且还有得商量,还能坐下来慢慢聊,聊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出来。 可要是此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恐怕此事,是断然不可能善了了! 想到此处,梅花姥姥更是甚至,自己接下来的所言,一个字都不能有误!若是说错了哪怕一句话,表达错了一个细枝末节,恐怕今次,都免不了要撕破脸皮了! 梅花山庄地位超然,这不假。 可陈槐安的背后,是潇湘武圣坐镇的杜家!是潇湘医圣坐镇的寿安城! 是曾经的天下宗派隐墨阁!是清潭山庄,剑王院,千机楼,以及数不清的武林同道! 还有潇湘皇帝的权力帮衬!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小辈,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城,一郡,一州,乃至一国的人! 由不得她携带半分。 仔细平复了一下情绪,梅花姥姥方才开口。 “此事细细说来,话有些稍长,还请尊驾耐心听完。” 一边说着,梅花姥姥一边偷摸着瞄了一眼陈槐安的表情。 见陈槐安点了点头,梅花姥姥方才稍微松一口气,开始讲述。 “这明雅丫头,在我梅花山庄求学有些时日了,天资上佳,学东西很快,比之于同龄同辈的弟子,算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此,破格得到了提早参与宗派试炼的机会。” 一听宗门试炼,陈槐安不免暗下感慨素儿的天资。 武林宗派的小辈们,往往需要练成银牌五品以上,甚至是七品以上的实力,才有资格参加门派设下的试炼,试炼的法子五花八门,或清剿贼寇,或除一方奸邪,或领一悬赏令,拿人问罪。 总归是个大展拳脚的机会。许多宗派的小辈门徒,花上十年二十年,都不见得能有足够的水平参加试炼! 梅花姥姥继续说道:“和明雅一同去的,便是东陵侯府上的那位嫡长公子,崔梓建崔公子了。” “只是此事说来也怪,他二人自入我梅花山庄以来,素来和睦,关系颇好。梓建那孩子,脾性温和体贴,对明雅历来是百般照拂的,明雅也对其十分亲近,此去试炼,亦是二人结伴同去的。” “此去试炼,他二人领到的事务也算不得艰难,只是辅助官府,缉拿一名在逃的刑犯,按说凭他们俩的本事,应当易如反掌才对,可偏偏事情没办成不说,他二人,还双双出了意外!” “他二人,是被官府的人送回来的,送回来时,已是伤得惨烈!据说,是他二人在出发追捕那刑犯的前一晚,留宿的偏院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官府的人赶到时,便见他二人双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院中也再无第三个人的痕迹,故而推断,是他二人不知因何缘由起了冲突……” “不知因何缘由?故而推断?” 陈槐安听到此处,不由得冷笑起来,“好个故而推断!我还道是多大的仇怨,能让他二人下次狠手呢!原来说到底,连姥姥你都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是起了冲突!” “这……老身惭愧,他二人送回梅花山庄时,一心只忙着救治,也未曾深入查证……” 梅花姥姥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来,“而后,梓建被东陵侯府的人接回了家中,而今也只剩明雅那丫头,还在山庄接受诊治了。但……老身医术属实匮乏,自觉已经做了一切该做的诊治,可偏偏……还是没法唤醒明雅丫头……” 陈槐安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若是梅花姥姥所说,当真是没有半点虚假的话,拿此事,恐怕不是起了冲突那么简单。 只怕是有人从中捣鬼,伤了二人,而后引得梅花山庄,东陵侯府,杜家三家之间,互相下不来台! 但,素儿和那个崔梓建,两个都是银牌七品左右的实力,在这个年纪的小辈中,算是异常厉害的了,要将他二人悉数重伤,还不留一丝痕迹,银牌九品的实力都不见得能做到,最次,也要五步登天境界才够! 如此想来,这事情,怕是还有别的隐情,是梅花姥姥都不曾知道的! 想要知道实情,恐怕,唤醒素儿,最是直接! “也罢,听姥姥如此说,此事倒是和梅花山庄关系不大,即使如此,暂且按下不表。请先带我去看看舍妹。” 陈槐安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姥姥你治不好,我来治。等舍妹苏醒过来,自然真相大白!” 梅花姥姥点了点头,可算是把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 她给出的答复,算是缓住了陈槐安,没有直接撕破脸掐起来,也当真算是万幸了…… “好说,白先生的弟子,医术自是老身比不了的。请二位,随老身来。” 说着,梅花姥姥便是起身带路,领着二人朝素儿安歇之处去。 梅花山庄东厢院落。 东厢院里,排头第三间厢房便是素儿的居所,推门而入,可见其中的陈设十分素雅干净,只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苦得人直皱眉。 床榻上,素儿很是平静地平躺着,呼吸平稳,面色也平常,脸上还算是有着几分正常的血色,乍一看,像是睡着了似的,倒是并不像重伤昏迷。 陈槐安走上前去,伸手轻抚着素儿的脑袋。 “许久不见,妮子长大了。别怕,哥来了,谁敢欺负你,哥一定跟他没完!” 说着,陈槐安方是伸手牵出素儿的手臂来,放在腿上抻平,闭目诊脉。 这脉搏一诊,陈槐安的脸色不由得一阵怪异。 伤得不轻,这不假,但梅花姥姥的医术也确实不俗,伤势调理的极好,没留下一丝一毫的隐患,而今气血平顺安稳,脉搏清晰有力,既没有气血阻碍,也没有伤到头颅,更没有中毒的迹象,按理说,是早该醒了才对。 素儿的实力还没高到能靠内力控制脉象的程度,这脉象自是不会骗人的,显然,素儿早就醒了,但却一直装作昏迷! 第0662章 起来吧妮子,别装了 察觉到此事,陈槐安不免暗下偷笑了一声。 好个狡猾的小妮子! 醒是早就醒了,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醒过来。 一旦醒过来,必定要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清楚,恐怕这其中,有什么人是她不想,乃至不敢轻易招惹的,必须要等到一个能替她撑腰,能让她洗清冤枉的人出现,她才能醒过来! 这也验证了陈槐安的猜想。 这背后,定然有人捣鬼!且是此人,必然不简单! “陈公子,明雅她……如何?” 梅花姥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些日子,都是她亲手给素儿诊治,陈槐安可是医圣白仟烨的徒弟,医术远在她之上,若是哪里照拂不周,陈槐安定是会第一时间发现! “姥姥照顾得很好,只是气冲倒灌,阻了心肺经络,方才导致昏睡不醒。这需要施以针法,姥姥并非医家传人,能做到此,已经很好了。陈某代舍妹谢过救命之恩。” 陈槐安站起身来,朝着梅花姥姥一抱拳。 见状,梅花姥姥总算是安心了。 继而追问:“那陈公子你看这……如何诊治为好?” “我自有办法。” 陈槐安摆了摆手,立刻从针包里取了三枚银针,上前装模作样地施了三针。 虽是装模作样,却也用上了金针伐脉功的玄妙手法,看得一旁的梅花姥姥目瞪口呆! 心说不愧是医圣门徒,这手段,怕是别的医家传人,练上三五十年都未必能练成! “好了,且等片刻,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能醒过来。” 陈槐安收了银针,笑道,“先请姥姥稍歇,近来照拂,辛苦姥姥了,晚辈借贵处一尊茶水,当面言谢,也为方才的冒昧冲撞赔礼。星缘,劳你在此陪着素儿片刻。” 叶星缘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坐到了素儿床边。 梅花姥姥也清楚陈槐安此举的意思。 素儿若是醒了,定然会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陈槐安嘴上说得好听,当面言谢,实则,还是不太信得过她,只留了叶星缘一人在此,细细询问素儿究竟有何遭遇。 想明白了此事,梅花姥姥不免暗叹了一声。 终归是万千美名集于一身,被无数人视作未来希望的人啊!陈槐安,名不虚传! 待得陈槐安和梅花姥姥关上房门离开,确定四下再无旁人之后,叶星缘方才伸出手,戳了戳素儿的脸蛋儿。 “他们都走啦,别装了,免得你哥放心不下。” 梅花姥姥看不明白陈槐安装模作样,她可是清楚得很。 《金针伐脉功》,她见过许多次了,自打剑王院和隐墨阁结成联盟,但凡是地位高些的门徒伤了病了,寿安城都包治好,而她自己,贵为剑王院少主,若是伤了病了,那都是陈槐安亲手诊治的。 方才一见陈槐安只摸出三根银针来,她便立刻明白了陈槐安的意思。 《金针伐脉功》,一次最少要用上七根针,最多七七四十九根,只用三根银针,是完不成阵法的,一看便知陈槐安是在糊弄。 自然也就说明,素儿是在装睡。 听得这一声轻声呼唤,素儿方是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虚眯着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叶星缘一人,方才放心大胆地睁开双眼。 “嫂嫂好……” 素儿声音略带着几分嘶哑地招呼道,眼睛里,倒是颇有几分好奇。 心说秦秋颜也不长这样啊,自己究竟有几位嫂嫂?这位嫂嫂,怎的未曾见过呢? 瞧得素儿那一脸好奇之色,叶星缘不禁嗤笑了一声,揶揄道:“怎么了?是四嫂嫂没有大嫂嫂好看么?” 素儿被问得一愣,赶忙摇头:“四嫂嫂也好看!诶?四……四嫂嫂?!” 好家伙! 她和陈槐安这个神仙哥哥许久没见了倒是不假,可没曾想,这些时日过去,自己居然都有四个嫂嫂了! 神仙哥哥真是……神通广大啊! 素儿的反应,可谓是逗乐了叶星缘,乐了好片刻,方才收敛。 继而问起正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说,究竟遇上什么麻烦了?不得不假装昏迷至今,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且告诉嫂嫂,谁欺负你了,嫂嫂帮你收拾他!” 素儿点了点头,这才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之所以假意昏迷,就是要等一个能信得过的,亦能为她做主的人。梅花姥姥虽是待她不薄,但终归要考虑梅花山庄的立场,无法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这边为她做主。 而今陈槐安来了,带着她的四嫂嫂来了,只要有陈槐安这个神仙哥哥在,这普天之下,没人能欺负她! “嫂嫂请一定要向神仙哥哥说清,梓建哥哥他是无辜的,我没有同他动手,动手的,另有其人!” “我和梓建哥哥奉命前去相助官府,缉拿刑犯,那日,本是已经找到了那刑犯的行踪,只等天明前去追赶,可就在那晚,忽有一人找上门来,是东陵侯府上的二公子,崔梓铭!” “那人找来我们的住处,说是备了酒水,替我们壮行,却不想那厮,在酒里下了一门奇异的药散,我和梓建哥哥二人,方才吃了一口酒,便觉周身乏力异常,竟是使不出分毫的力气!” “而后那厮,趁我二人不放出手,还将现场布置成我二人起了冲突,大打出手的模样!之后便越墙遁走了!等我醒过来时,人已在此,听姥姥说,梓建哥哥也被接回了家中,生死未卜!而那真凶,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全然无人怀疑到他身上!” 说到此处,只见素儿已是咬紧了牙,脸色愤恨难平! “可恨我学艺不精,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姥姥又身系梅花山庄的安危,不可贸然和东陵侯府撕破脸皮,我也只好出此下策,等一个能主持公道的人上门!” “万幸,可算是把嫂嫂你们给盼来了!” 听罢素儿所言,就连叶星缘的脸色都变得阴沉了许多,眼中分明生出了几分怒意来! “好哇!东陵侯府的人,贼喊捉贼是!” 叶星缘拍了拍素儿的脑袋,“你且安心休养,此事,嫂嫂给你做主!且看我不去掀了东陵侯府的屋顶!” 第0663章 放过屋顶,求求了 入夜。 “素儿真是这么说的?” 屋中,陈槐安眼色一沉,冷声问道。 叶星缘点了点头:“有什么安排,你趁早说,你要是没有合适的主意,此事你就别管了,我去办!” 陈槐安一愣。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凭她叫了我一声嫂嫂,这个理由够充分么?” 叶星缘白了陈槐安一眼,答道,“她既然开口叫我一声嫂嫂,便是我剑王院的小姑子,此事,便也是我的家事!我家小姑子被人欺负了,我去掀了那帮混账的屋顶,合情合理!” “噗……还真如戏了……” 陈槐安本是正在气头上,叫叶星缘这么一说,反倒是认不出笑出了声。 叶星缘轻哼了一声,理直气壮:“跟入戏没关系!一来,我看不得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二来,我剑王院本就是隐墨阁的盟友,亲如一家,你的家事,自然也是我的家事!三来……” 一边说着,叶星缘一边凑上前来,凑近了陈槐安面前,直直瞪着陈槐安的双眼。 “你堂堂湘安候,出门没带夫人都算有失体面,冲上门去砸人家的院子,掀人家的屋顶,也不太体面?倒不如我去砸,砸完了,顶多是旁人说你纵容妻妾撒野,大不了你就写封休书,刚好还我清白!” 听叶星缘这么一说,陈槐安还真是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心说女侠还真是想得周到啊,连一封休书都已经想好了! “笑什么笑?我认真的!” 见陈槐安失笑,叶星缘更是来劲了,“成不成,你一句话!你点个头,我立刻去掀了东陵侯府的屋顶!” 不料话音刚落,陈槐安便伸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好似按住一只炸毛的猫似的。 “计划不错,就怕有去无回。东陵侯可不是泛泛之辈,虽说不比武林老辈那般实力高强,却也是久经战阵,功勋卓绝,实力,可不下于天榜金牌!到时候平白再添你一条人命的血债,我还得杀上门去讨回来,不值当。” 陈槐安苦笑着,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哄道,“你说你,就这么跑上门去,掀人家的屋顶砸人家的院子,真动起手来,你如何回来?人都回不来,我一纸休书,休谁啊?” 也不知怎的,被陈槐安这么一按头,叶星缘只觉自己像个泄气的皮球似的,忽然又没了脾气。 平日里都是她三言两语怼得陈槐安哑口无言,反倒是此刻,叫陈槐安轻而易举压下来脾气。 若是换了旁人,敢这么把她当成小孩子哄,她定是要一脚踹上去,把鞋印拍在对方的脸上! 偏偏此刻,想一脚踹在陈槐安脸上,却又使不出力来。 大概是实力差距?自己定是被陈槐安用了什么奇特的招数给镇压了。 叶星缘如此心想。 见叶星缘不闹了,陈槐安方才笑道:“况且你也说了,这是家事。是我家妹子叫人欺负了。我这个人啊,历来都是小气的,谁敢动我家里人,我必撕破脸斗到底!体面?” “可去他大爷的体面!掀屋顶,那也是我亲手去掀!我陈槐安,几时沦落到掀人屋顶,都要让夫人代劳了!” “呸!谁是你夫人!” “你啊,不是一听素儿叫你一声嫂嫂,就乐得花枝乱颤忘乎所以么?” “你!” “嗯?” 两人你瞪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瞪了能有一盏茶,叶星缘才终于败下阵来,脸色闪过一抹红,扭到一旁去。 “我不过是为了博取你家素儿妹妹的信任!打算去掀人屋顶,也不过是嫌你婆婆妈妈的,逼你果断点!少得意忘形,见好就收知道么!” “是是是,叶大小姐教训得是。” 陈槐安点了点头,索性顺着叶星缘往下说,心里头,却是暗自欣慰。 按说此事,叶星缘大可以不管不问,毕竟于公于私,这都和剑王院没什么关系,跟她剑王院少主没什么关系。 可偏偏她就是要去掀了东陵侯的屋顶,替素儿鸣不平,单单只是有这份心意,便已然足够了。 更何况她可是叶星缘啊,江湖远近闻名的小疯子。 可绝不只是一份心意而已,说得出,她便一定做得到! “你打算怎么办?” 叶星缘别扭了片刻,方才回过头来追问。 陈槐安双手一摊:“总归先放过东陵侯府的屋顶,屋顶是无辜的,但……人就没那么无辜了。” “所以?” “你说我要是杀气腾腾的,一路打上东陵侯府去,打到东陵侯面前要人,他给是不给?” 陈槐安露出几分冷笑。 “是我的话就不给。你是侯爵,我也是,你是天榜高手,我也是,凭什么你都打上门来了我还要……” 说着说着,叶星缘忽然回过神来。 陈槐安这不是在提计划,是在变相的说她笨! 若是按照她方才所说,当真打上东陵侯府去,结果可不就是她所说的这样么! “陈槐安!” 见叶星缘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瞪向他,陈槐安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可算是扳回一城,也让这小疯子吃了一回瘪了! 笑够了,陈槐安方才给出了答复:“好啦,不逗你了。直说,哪怕你今天不闹这一通,只要知道真凶出在东陵侯府,我也一样会直接打上门去!” “那你变着法的笑我!” 叶星缘气得咬牙切齿,捏着拳头恨不得上去给陈槐安一拳! “别急呀,打上门去是不假,但打上门去,也要有章法才行。” 陈槐安摆了摆手,笑道,“真如你所说,直接打上门去掀人屋顶,保不齐还没等出了这口恶气,就要和东陵侯府的兵马厮杀起来了!所以咱们得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什么机会?” 叶星缘好奇问道。 陈槐安不答,只吹了声口哨。 口哨声落下时,便见两人,一左一右出现在屋中,好似鬼影一般! 正是霍平安和刚刚投身隐墨阁的穆欣儿! “说说,情况如何?” 陈槐安看向二人问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继而由穆欣儿开口答道:“禀少阁主,如您所料,东陵侯府邀请了各方宾客,三日之后,在东陵侯府大宴。” 陈槐安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是三日之后了。到时候,再去掀他的屋顶!” 第0664章 那个谁,滚出来! 三日后,东陵侯府。 东陵侯府上,正是十分热闹的时候。 早些日子,东陵侯家的嫡长公子崔梓建,重伤昏迷,至今未醒,为了救治,东陵侯不惜重金宴请了东陵郡绝大多数的名医,和许多武林中的高手,一同到府上,商议如何诊治。 府门前,忽而走来两匹骏马,一看便知乃是宝马,策马之人,也必定身份不俗。 府门前的家仆,见来人一副贵人向,赶忙恭敬迎上前来。 “欢迎二位,鄙人是二公子院里的管事,大管家正招呼客人,不知二位……” “噢?你家二公子院里的?还挺巧。” 陈槐安忽然打断了一声,翻身下马,二话不说,上去便是抬腿一脚,将那家仆直接踹得倒飞出去!活生生把东陵侯府的大门,都给砸断了一边! 突兀的巨响,惊得府上的护卫们赶忙飞奔而来,欲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东陵侯府撒野,还选在这种,府上高手如云的时候来撒野! 却只瞧见,陈槐安抬着一只手臂,手里头握着一块令牌,那分明,便是他从不离身的御史令! 瞧见御史令,一众家仆护卫顿觉不妙! 协理堂总督,巡查御史亲自驾到,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且是一看陈槐安如此杀气腾腾的来,便知道其目的,定然不简单! 陈槐安四下扫了一圈,冷喝:“哪个是崔梓铭?滚出来!” 这一声怒喝,可不是单单声音大! 断喝之下,是高深内力的制成,这是天榜金牌高手常用的手段,以内力辅助发声,断喝之下,声如雷霆,那些个没什么功底的普通人,当即便要吓得两腿发软! 陈槐安心里默数着,等待着某个人,出面来同他交谈。 还没数到十,便见院中,一身披着灰袍,发色斑白的老叟,急匆匆地赶来,走到他跟前,目光飞快地打量了一番,抱拳相迎。 “未知御史大人今日驾临,有失远迎,万望大人赎罪。鄙人是东陵侯府司务总管,崔平,敢问大人,如此大发雷霆,是因何缘由?” 那老叟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槐安,恭敬问道。 但嘴上说得恭敬,身上却还是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陈槐安只一眼扫过去便能察觉到,这老叟实力不俗,最次,也在五步登天境界! “为哪般?莫不是方才,我骂得还不够大声?” 陈槐安冷笑了一声,“叫你家二公子滚出来见我!告诉他,本督有些‘私事’,想找他聊聊!” 那老叟眉头一皱,很是茫然。 之前东陵侯府和梅花山庄起了些冲突,他们老早就知道了,出事的那个姑娘杜明雅,是陈槐安同宗的妹妹,早也想到了,此事梅花山庄不好办,杜家也不好办,十之八九,会是陈槐安这个兄长来办。 可却没想到,陈槐安今日登门,找的不是长公子崔梓建,反而是二公子崔梓铭! “这……大人与我家公子,是否有什么误会?我家二公子,与大人素昧平生,何以让大人如此愤怒?不如请大人先到偏殿稍坐,待我通禀老爷一声,再与大人详谈,如何?” 老叟尽可能的保持着清醒和冷静,试探着问道。 但陈槐安让他大失所望—— “不如何,头前带路,领我去见你家老爷,或者……” 陈槐安双眼微虚,话音落时,已是闪身落在那老叟的眼前!手中的凤凰翎,已是抖出三指宽的剑刃,架在了老叟的脖子上! “或者我索性一路打上宴堂去,不愁见不到你家老爷公子!” …… 宴堂之上。 满座之人,皆是东陵郡有名的,武林中人,医道传人,甚至还有几名游方的江湖术士。 但此刻,这满座的高人,却大都有些茫然。 东陵侯亲自发了请柬,说是东陵侯府的长公子,遭了重创,昏睡不醒,广邀众人前来会诊,却是到了府上,不见那位长公子,反倒被府上二公子安排到了宴堂中,说是先行赴宴,再行诊治。 东陵侯也不知为何,似乎并不那么急切,反倒是在这宴席上,与众人有说有笑。 其中一位老者,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侯爷,既然是邀请我等前来会诊的,还是先行诊病,再办这宴席?令公子性命攸关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东陵侯却摆了摆手:“诸位莫急。小儿的病症甚至怪异,伤势日渐好转,人却迟迟未醒,且是白天一切安稳平常,各方名医都诊不出毛病来,夜里方才有些异样,浑身燥热,汗如雨下!因此,还需等入夜时分,病症出现端倪,方才好请诸位诊治。” 这话说出口来,在场之人皆是面色怪异。 能受邀到此的,无论医家的还是武林中的,抛开实力不谈,大都是医术高手,其中更有甚者,身兼三道纹玉佩,乃是医家金字高手! 可却从未听闻过什么病症,白天诊不出问题,入夜方才发病的! “哦?听侯爷这意思,令公子的怪病,算是世间罕见喽?” 东陵侯话音刚落,宴堂大门忽而被人颇为粗暴地一脚踢开!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去,便见陈槐安领着叶星缘,杀气腾腾地走进宴堂中来! “放肆!你是何人?!” 见此情形,东陵侯顿是一拍桌面,愤然起身,指着陈槐安怒喝道! “在下,陈槐安。” 陈槐安微笑着看向东陵侯,“不知侯爷是否听过在下的名字?” “陈槐安?!” 堂上众人,立刻惊呼起来! 医家传人,因他医圣门生的身份惊呼! 武林中人,因他隐墨阁主的身份惊呼! 而东陵侯府的人,则是因他的身份而惊呼! 东陵侯心头只觉漏了一拍,额头上当即渗出几滴冷汗来! “原……原来是陈大人驾到!小侯惭愧,竟没能认出大人容貌!” “侯爷不必客气,陈某不是来找你的。” 陈槐安微笑着摆了摆手,继而将目光投向宴堂中的小辈们,“你们当中,哪个是崔梓铭,滚出来答话!十息之内,我若是见不到人,当心我拆了这宴堂!” 第0665章 要么……干一架? 东陵侯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几分! 显然,陈槐安今日登门,是带着杀心来的! 他知道陈槐安早晚会来,也曾料想过陈槐安会以怎样的姿态,来东陵侯府找麻烦。 他自觉,只要陈槐安不是直接带着人杀上东陵侯府,此事就还能坐下来慢慢聊。 却不想,陈槐安偏偏就带着人杀上门来了! 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陈槐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一约莫着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 这年轻人不简单,年纪不大,实力却不俗,货真价实的银牌九品! 虽是和他所料的五步登天有些出入,但听闻叶星缘说起,当日素儿二人是遭人下了奇毒,便也说得通了。一个银牌九品,对付两个被下了药,手足绵软的银牌七品,完全足够了。 “怎么?崔二公子,还要我再请你一遍么?!” 陈槐安望着那年轻人喝道。 崔梓铭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站起身来,看向陈槐安的眼神中,半是惊诧, 半是畏惧! 他自然听过陈槐安的诸多名号,却从未想过,陈槐安会以这般姿态,直接找到他的头上来! “陈大人,你这是何意?” 东陵侯皱紧了眉毛,沉声问道,“若是大人是为了我东陵侯府和梅花山庄的矛盾而来,那此事,与我家小儿全无关系,不知大人为何……” “全无关系?是么?” 陈槐安冷笑了一声,不答反问,“方才听闻侯爷说,令公子每日入夜方才病发,白天并无问题,可对?” 东陵侯讷讷地点了点头。 “行,这病,我来治。不过辛苦侯爷,先把你家二公子拿住,具体的缘由,现在不便明说,待我唤醒长公子,当面对峙!” 见过了陈槐安的脾气,东陵侯不免担忧了起来。 早就听闻陈槐安不好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是万万没想到,陈槐安如此找上门来,全然也不顾什么体面了,俨然一副要拿人就地正法的架势!连他也拦不住! 可他堂堂东陵侯,东陵郡绝对的霸主,又岂能甘于被逼迫至此? “陈大人,你未免有些威逼太甚了?!此处好歹是东陵侯府!大人这般打上门来,咄咄逼人,真当我东陵侯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东陵侯抬高了几分声调,怒道,“今日大人执意要拿小儿问罪,崔某绝不答应!大人若想用强,先过了崔某这关!” “哦?听侯爷的意思,是想跟陈某比划比划?” 陈槐安扬了扬嘴角,目光森冷,直直看向东陵侯,“那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打赌?” 东陵侯一愣。 “对。在场这么多前辈高人看着,我这区区晚辈,总也不好谁的面子都不给,不如就当着诸位前辈的面,你我赌上一招如何?侯爷若赢了,陈某当面赔罪,定给侯爷一个满意的赔偿。” “但若是侯爷输了,还请侯爷按我所说,先行拿下二公子,留待之后,当面对峙!” 听闻陈槐安如此提议,东陵侯心里依然骂开了! 心说好你个陈槐安!原来是做如此算计!难怪刻意选在今日找上门来! 今日东陵侯府上,有足够多的见证人,有足够多的名流高人,能够做出一个公道的评判来,倘若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被陈槐安给查了出来,到时候任他再怎么宠爱儿子,都无从包庇! 否则,便是跟这满座名流过不去,亲手砸了东陵侯府的名声! 反之,陈槐安即便败了,也无妨。他毕竟还是小辈,一介小辈,败在他这个沙场宿将之手,大可以说虽败犹荣,甚至免不了有人会说,他陈御史如此执着,定有隐情,仍旧免不了起哄,让他彻查到底! 陈槐安这分明是算准了,无论胜败,今日他都能达成目的! 想到此处,东陵侯不免感到几分恐惧! 驰骋沙场多年,保境安民,战功显赫,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来犯,他也从未恐惧过! 偏偏眼前这个看上去撑死了三十岁的年轻人,却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该有的气魄和权谋么?! 自知躲不过,东陵侯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应下这赌约。 “好!陈大人有此兴致,小侯愿意作陪。不过,既然你我是对赌,总要依着对赌的规矩来,江湖赌斗,历来要分先手后手。” 东陵侯摸出一枚铜板,“若是此铜板正面朝上……” “不必了,侯爷何时准备好,何时先出手便是了。” 不等东陵侯说完,陈槐安便再次将其打断,“陈某不才,自觉必胜,用不着占这先手的优势。” 此言一出,可谓是惊呆了满场众人!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知道,陈槐安乃是当今天下最年轻的天榜金牌高手,可毕竟,东陵侯成名多年,实力有目共睹,同为天榜金牌境界的较量,经验上的差距,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 而这赌斗之中,先出手的一方,必然是优势的,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好招式,策划好路数,以求一击制胜,后手的一方,只能竭尽所能的抵挡,若是不成,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 可偏偏,陈槐安根本不屑占这先手的优势! 这是何等的自信! 自信到让人觉得,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的轻狂! 见陈槐安话都说道这一步了,东陵侯终究是再无话可说。 打上门来,如此威逼,此刻甚至说出这种近乎于羞辱的话来,岂有再忍的道理?! “刀来!” 东陵侯厉喝了一声,立刻便有两名府上的小厮,抱来一口虎头金刀! “既然陈大人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小侯也就不客气了!陈大人,请!” 陈槐安却不在意,只淡淡笑道:“请。” 话音落时,方见陈槐安抽出凤凰翎,凤鸣似的锐响在宴堂中回荡,清脆悦耳。 “竟是凤凰翎?!” 在场之人,不乏有辈分颇高的老辈,一眼便认出了凤凰翎! 也在这同时,知晓了陈槐安为何不在乎先手后手之说—— 只攻不防,天下无双! 手握凤凰翎,哪有什么先手后手,你攻我防的说法? 他这是,要和东陵侯正面对攻! 第0666章 既然输了,请吧? 瞧见陈槐安手里的凤凰翎,东陵侯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很是清楚,陈槐安绝非是寻常小辈,其实力,其所受的传承,身怀的本领,是同龄小辈们绝对无法比拟的,即便是老一辈的高手,即便是他,威震四方的东陵侯,也断然不敢小觑陈槐安,小觑他手里的凤凰翎! 神剑凤凰翎,只攻不防,世人皆知,当年凤凰仙姑杜思怀名扬天下时,江湖上几乎没有人敢跟她对攻! 凤凰翎是一把超越正常人认知的软剑,一旦攻势施展开来,没人知道凤凰翎会以怎样惊人鬼魅的角度发起进攻! 其柔韧如丝带的剑身,造就了一种几乎无法防御的攻击形式,哪怕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凤凰翎都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进攻,无孔不入! 自凤凰仙姑成名,到其意外亡故,其威名在江湖上盛传,前后也不过是十年左右。 可这十年之中,普天之下却找不出一个人,敢说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招架杜思怀的进攻,有把握将凤凰翎的攻势彻底放住! 而今这把神剑传到陈槐安手中,杜思怀的毕生功底,全都传到了陈槐安的手中,没人能估量他的实力! 东陵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槐安,找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出手。 天榜金牌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就能分出胜负,他需要绝对的把握。 凭着多年征战沙场磨炼出来的敏锐直觉,他能轻松地找到对手的破绽,在一瞬间规划出最合理,最有效的进攻方式。 可当他将这引以为傲的本领用在陈槐安身上时,得到的反馈,却让他感到错愕,甚至是惊悚! 陈槐安身上到处都是破绽,仿佛没有任何一丝防备似的,但东陵侯左看右看,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进攻角度! 仿佛无论从什么角度发起进攻,都会被陈槐安轻松化解,陈槐安手里的凤凰翎,都会从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角度发起惊人的反击! 这样的对手最是可怕,无法进行有效的预测,对年累积下来的经验也失去了作用,一切, 都只能交给临场反应! 咬了咬牙,东陵侯终究是打算放手一搏。 他坚信陈槐安不可能对他下死手,也坚信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败给陈槐安! 既然无法靠经验预判,那索性,选择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路线。 正面强攻! 打定主意的同时,东陵侯挥刀上前! 两人之间,隔着不过十步远,凭天榜高手的速度,眨眼便到! 下一刻,倒吸凉气的声音已然在宴堂中四下响起! 之间陈槐安和东陵侯,像是移形换位了似的,脚下的位置调换了过来,二人背对背,东陵侯手里的虎头金刀挥在了空处,而陈槐安手里的凤凰翎,正被他反手握着,不轻不重地搭在东陵侯肩头上! 若是生死搏杀,此刻,东陵侯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东陵侯讷讷地站在原地,努力回想着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区别了,武林高手,和沙场名将之间的区别。 沙场名将的本事,大都是战场上一刀刀砍出来的,纵横千军万马之间,大开大阖,横扫千军,比之于江湖中人的武功,刚猛有余,灵巧不足。 而陈槐安所用的法子,便是标准的江湖武功。轻盈迅捷,灵动飘逸。 这二者之间,难分孰优孰劣,但眼下却能分出,陈槐安的实力,远胜于他! “既然侯爷输了,请。好歹是侯爷家的公子,就不必陈某代劳了?” 陈槐安背对着东陵侯,一边收剑入鞘,一边笑问。 东陵侯沉默了片刻,终于是泄了一口气。 “官家,把铭儿带到屋中,禁足片刻。且看陈大人有何发落。” 一旁的管家听罢,只好赶忙请了二公子崔梓铭先行退场。 “另外!” 叶星缘忽然在一旁补充道,“劳请侯爷看好二公子屋里的东西,任何东西都要看好,一样都不能少。若是侯爷府上的人办不妥,我去看着!” 东陵侯的脸皮抽搐了两下,心说这叶星缘,怎生也如此不讲理?! 传闻陈槐安的侯爵夫人,不是知书达理温柔娴淑么?怎的今日一见,只觉这传闻是假的?! 他自然不知道,知书达理温柔娴淑,说的那是秦秋颜,姜月情都不沾边,当了二十几年圣女,脾气同样不小。 更不说叶星缘了,彻头彻尾的小疯子一个! 堂下一众老辈高手,个个迷茫。 他们也搞不清楚陈槐安到底想干什么。 起了冲突的分明是府上的长公子崔梓建,怎的莫名其妙的,把二公子崔梓铭给关起来了? 陈槐安也不解释,收好了剑,便问向东陵侯:“不知贵府大公子现在何处?劳请侯爷带路,带我去瞧瞧大公子是因何缘由昏迷不醒。” 东陵侯自知不敌,已经很没面子了,此刻更是不好再发作,只要忍了忍心里的怨气,强挤出几分客套来,朝着陈槐安作了个请的动作。 不多时候,东陵侯已是将人带到了厢房院落中,长公子崔梓建的居所。 一进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浓的药味,也不知这些天里,这崔梓建到底吃了多少药,好似把这屋子都染上一层苦味似的。 陈槐安缓步走上前去,甚至都不需要把脉,只需看一眼崔梓建的面色,便大地能够知道,他为何至今昏迷不醒了。 其脸色虽有血色,却暗藏着几分病态的青紫,此乃呼吸不畅所致,另外,其指甲隐隐发黑,眼角渗出的脏污也同样隐隐发黑,皮下的血管格外显眼,甚至是脸颊上,手臂上这些不易看清血管的地方,都能清楚瞧见血管显现! 很明显,中毒了。 陈槐安不由嗤笑:“侯爷请来了这么多名医,难道就没有一人看出,令公子这是中毒所致?” 东陵侯憋着嘴,面露无奈之色:“大人就莫要揶揄小侯了!列位之前来看过,都说小儿是中毒所致,可白天全无异常,诸位相继把脉,却无一人查出异常来,唯有到了夜里,方才会显出病症!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第0667章 侯爷,你可想清楚了! 一听这话,陈槐安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奇毒如此厉害,白天不发作,夜里才生效,还能让人看上去一副中毒的样子,却诊断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伸手诊脉,闭目沉吟了片刻,陈槐安却是眉头微微一皱。 “大人,小侯未曾骗你?” 察觉到陈槐安的表情异样,东陵侯立刻问道,“此事事关犬子性命,小侯又怎会儿戏?还是请大人……” “令公子这症状,持续多长时间了?” 陈槐安并未理会,反而追问道。 东陵侯被问得一愣:“这……大约一月有余了。一月前,犬子的伤势初见好转,但紧跟着便发了这病症,来看过的人,都说犬子是中毒所致,却没人说得清楚是什么毒,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呵……侯爷还真是请来了不少庸医啊!简直是医家之耻!” 陈槐安忽而冷笑骂道,一脸冷色地瞪向东陵侯,“侯爷不是好奇,我为何要拿二公子么?实不相瞒,我家小妹,已经醒了,也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于我,直言是二公子出手害了他们二人!” “而今一诊大公子的脉象,此事便也算是水落石出了!什么白天无碍,夜里发作?分明是有人每日给他服下微量的毒物,致使其一直昏迷不醒!大公子这一副中毒的迹象,乃是持续服毒,毒素侵入血肉所致!” “侯爷真是心大啊!听信一群庸医的胡言,迟迟不加验查!我把话撂在这里,若不是今日我发现此事,大公子最多再有七日,余毒必定侵入骨髓,渗透心脉!到那时,就是来个神仙,也救不活他!” 陈槐安的断喝,让得东陵侯猛地一怔! 陈槐安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根银针来,在崔梓建的眼角一裹,银针立刻发黑! “好好看看侯爷!令公子眼角渗出的污物,都已染了余毒!可笑那些个庸医,连这点把戏都没能识破!” “这……这!大人!大人救救我儿!” 瞧见此状,东陵侯心头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难怪旁人不知如何诊治,难怪那些个来问诊的人,个个看了都摇头叹息! 东陵侯府,乃是既有军权,又有政权的超然存在,府上嫡系,必然承袭爵位。 但能够承袭爵位的只有一个,大公子若是殁了,这爵位,必定是二公子的! 能在东陵侯府层层护卫之下给大公子下毒,还不留痕迹的人,能是谁? 大公子死了,能收益的人,又是谁? 恍然间,东陵侯才猛地回过神来,之前恐怕并非是没人发觉,只怕是有人发现了,也不敢直说! 而他也立刻明白了,陈槐安为何一上门来,就要拿下崔梓铭! “救他好说,但此事背后的关联,恐怕没那么简单!” 陈槐安带着几分怨气叹道,“侯爷试想一下,东陵侯府,世代承继圣恩,凡府中嫡系亡故,按律,皆可配享太庙!倘若大公子当真有失,依照礼法,侯爷必须赴京送丧,当面拜谢圣恩。侯爷这一走,少也两三月!到时这东陵侯府上下,谁说了算?” “东陵侯府,乃是东陵军机重地,把持东陵五百里边关,东陵关外是什么地方,就不必我跟侯爷细说了!” 这话,算是彻底点醒了东陵侯! 是啊,东陵关出去,可就是……彦国了! 而今两国之间的关系颇有几分紧张,若是这个档口上,他东陵侯府有失,牵连到得,可就是东陵关五百里边关失守了! 如此一想,东陵侯只觉后背都一阵发凉! 难道真如陈槐安所言,自家二儿子,居然……在打着如此险恶的主意?! 瞧着东陵侯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陈槐安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这位同僚。 是啊,换做是以前,恐怕他也不会这样想,他也不会相信,这些个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可现在他不得不这样想! 东陵关,虽不是通往彦国最方便的关口,但倘若有失,来犯之人破了东陵关的话,却是最能威胁到潇湘腹地!甚至在用兵得当的情况下,足以直接威胁道京城的安危! 这也是为何,东陵侯府时代镇守于此。 如此关键的环节上,偏偏出了这样的差池,他不得不去联想,这会不会,又是怪先生的手段! 在与怪先生的这数次交锋之中,他已经习惯了,事无巨细,只要有可能牵扯到怪先生,一切微小的环节,都决不能放过!否则任何一处破绽,都可能被怪先生无限的放大,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 “看侯爷的模样,似乎有些无法相信?” 陈槐安叹了一口气,问道,“若是侯爷觉得陈某小题大做了,不妨配合陈某演一出戏,是否真是陈某小题大做,一试便知。” “……好!大人想如何试?” 东陵侯沉默了良久,方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槐安俯身上前去,在东陵侯耳边低语了几句。 “仅此而已?” 东陵侯听罢,诧异问道。 “仅此而已。” 陈槐安坦然笑答,“侯爷只需按我说的做,今晚,便可见分晓。至于大公子,就要委屈他多登上一夜了,侯爷放心,我说能治,就一定能治。治不好,陈某提头来见。” 听陈槐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东陵侯便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点头认下,不再追问。 片刻后,西厢房中。 崔梓铭的居所房门忽然被推开,崔梓铭起身一瞧,便瞧见陈槐安和叶星缘,一脸歉意地走进门来。 “你们来作甚?” 瞧见二人,崔梓铭不由得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问道。 “特来赔礼道歉。” 陈槐安干笑了一声,走上前去,抱拳赔礼,“陈某小妹重伤未醒,一时气昏了头,迁怒到了二公子身上,实在有失体面,特带夫人前来,当面赔罪。” 崔梓铭眼珠子一转,心里直犯嘀咕。 方才在宴堂上还如此威风,怎的这一扭头的功夫,就怂了? 左思右想,崔梓铭也想不明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唯独知道,陈槐安不好招惹,更不好当场撕破脸皮,只好装作大度的模样,摆了摆手。 “罢了,陈大人不必如此。毕竟是家眷遭难,任谁都难免怒火中烧,即是大人都诚心致歉了,在下断不敢娇作,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权当无事发生。” 第0668章 靠!你变态啊! “崔公子,可别说就此作罢这样的话。” 崔梓铭话音刚落,没等陈槐安开口,反倒是叶星缘站了出来,“此事毕竟关乎到东陵侯府的颜面,本是夫君有过,自当好生赔罪才是。方才妾身也有所失言,深感惶恐,左思右想,却也没什么好的礼数相赠,只好出个下策了。” 一边说着,叶星缘一边拍了拍手,便见霍平安和穆欣儿,一左一右搬来两张酒桌,十几坛酒水摆在屋里,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夫人这是?” 崔梓铭不解,皱眉看向叶星缘。 叶星缘略一欠身,笑道:“夫君今次来得匆忙,未曾准备什么礼数,只好借贵府的酒,算作借花献佛了。妾身不才,略懂一些舞技,愿献丑作陪,为夫君和公子助兴,以示歉意。” 说着,不等崔梓铭答话,便见叶星缘一扯上衫,将原本披在身上的锦袍褪下,露出其下,早已准备好的一身舞裙来。 水袖轻敛,衣袂生香,翠箩裙摆红粉衫,出落得好似一朵盛开的红莲! 便是陈槐安侧目一瞥,都不免心头感慨,更不说这崔梓铭了! 身为东陵侯府的二公子,言行举止都有无数人盯着,若是被人瞧见他跑去喝花酒,定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也因如此,崔梓铭所见过的最漂亮的舞姬,无外乎就是府上找来的那些,再没见过更好的。 叶星缘何其美貌?江湖上美名盛传,曾经追求她的公子哥,排起队来能绕京城四五圈!眼下这舞裙一亮相,当即看得崔梓铭两眼发直! “陈……陈大人,尊夫人亲自献舞,区区在下,怕是……受不起?” 崔梓铭嘴上说得恭敬,实则已是暗下咽了一口唾沫,眼睛落在叶星缘身上,挪也挪不开! 陈槐安一看,不由暗笑。 正中下怀! 这是他和叶星缘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要让崔梓铭尽兴! 叶星缘的舞技可是出了名的,不比她的武功名头小,当年剑王院庆贺掌门叶长空六十寿诞,广邀各方名门高手赴宴,叶星缘登台献舞一曲,看得满座宾客目不转睛,至今仍有传闻,说当年还曾有几个老一辈的,看着她这小辈献舞,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可想而知,其舞技何其惊艳! “不妨。本是陈某有错在先,此乃夫人提议,夫人都知晓此事错在陈某,理应心诚,陈某又岂能如此小气,损了你我两家的情面?二公子不必拘谨,请。” 陈槐安咬着崔梓铭落座下来,举杯便饮,顺带着给叶星缘使了个眼色,示意叶星缘可以开始了。 早已招呼好的丝竹管乐奏响,叶星缘当即水袖一撒,翩翩起舞。 此舞名叫《请君饮》,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槐安方才了解到的古舞,只属于这个世界,在历史上无据可考。 传闻此舞,是多年前京城一位有名的舞姬所创,那舞姬与军中的一位将领相爱,创下此舞,曾发誓平生只为将军一人起舞,谁料想,二人成婚不到三年,将军便上了战场,一去不回,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无奈之下,那舞姬只好把这《请君饮》公之于众,献舞养儿,终于将独儿抚养成人,自己却已经舞废了双脚,平生无法再舞。 索性其儿是争气的,做了高官,娶了贤妻,一家人美满平生,而这一支《请君饮》,也同这个故事一起,流传至今。 叶星缘牵着衣裙腾挪辗转,衣袂起落,一颦一笑之间,都叫人心尖打颤,每每一个回眸,都让人如痴如醉! 陈槐安自诩美人见得多了,绝色美妻已有其二,算上皇帝已经下了婚旨的林雪音,可算三位绝色娇妻了,却也免不看得出神。 就更不说崔梓铭了。 有美人起舞助兴,桌上的酒,便也消得特别快。 搬来的酒足有十几坛,不多时候,已经去了大半,崔梓铭已是喝得迷迷糊糊,朝着陈槐安连连抱拳作揖。 “陈大人,今日就……嗝!就到此!大人的心意……在下是切实……切实地感受到了!” 崔梓铭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尊夫人的舞……天下一绝!只是明日……明日在下还有课业在身,再多饮……耽搁了课业,该让先生……嗝……责罚了!” “二公子莫怪陈某今日得罪便好……即是二公子还有课业,那就……嗝……那就不叨扰了,二公子好生休息,来日再饮!” 说着,陈槐安也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抱拳鞠了一礼,方才在叶星缘的搀扶下离开。 只待陈槐安走后,崔梓铭赶忙摇了摇头,飞快的跑到水盆边,把整张脸投进凉水里,泡了好片刻,方才抬起脸来,酒劲也方才算是消了几分,清醒过来。 “这小娘们儿真棒!若是事成,定要想办法弄到手才是!不过今晚,哼!姓陈的,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美梦去!想坏我好事?没门儿!” 一边哼笑着,崔梓铭一边检查衣袖之下藏着的小药包,确认无误之后,方是推开窗户,翻窗而出,继而越上屋檐,俯身离开住处。 却是未曾瞧见,隔着他住处不远,对头的房梁背面,陈槐安和叶星缘正侧坐着,将他离开住处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叫你猜中了,追?” 叶星缘努了努下巴问道。 “你不是脚疼?急什么?” 陈槐安捏着叶星缘一只脚踝,轻轻揉捏着,“让你非要逞强,太久不练,生疏了?” “呸!我好心帮你,你居然还笑我?!换了平时,这舞你想看还看不到呢!” 叶星缘气鼓鼓地抱怨道,“而且你也太会耍流氓了!堂堂陈大人,居然喜欢摆弄姑娘的脚?你变态啊!” “你自己伸过来喊疼的!” 陈槐安当即回怼,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虽是没醉,却也胆大了不少,反手便在叶星缘脚心上一摁,摁得叶星缘一不留神,发出一声极其悦耳的娇俏声,当即羞得满脸通红! “死变态!还不去追人?那家伙可是去下毒的!” 叶星缘赶忙收回脚来,咬牙切齿地瞪着陈槐安,气得像个小包子似的。 “不急。他用的毒我认识,算不上多稀奇。那毒要下在糜粥里,烫了不行,凉了也不行,都有异味,必须不温不燥,现煮现熬,放到温热再投毒。” 陈槐安耸了耸肩,反倒是一把又抓回叶星缘的脚踝来,“平安他们去看过伙房了,没有现成的,他熬粥也得熬上一会儿。还是先犒劳一下你叶大小姐,省得就这脚疼的事,你能叨叨我半个月!” 第0669章 痒吧?痒就对了! 东厢院。 崔梓铭一如往常那样,端着刚熬好,放置温热的糜粥,来到房门前。 守在门前的家仆,一看二公子来了,赶忙让路。 推门而入,崔梓建仍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色乌青,唯独呼吸还算是平顺。 崔梓铭走上前去,扶起兄长,准备将早已下好了“佐料”的糜粥,灌进崔梓建嘴里去。 不成想刚要动手—— “老爷!您怎么来了?” 门外的家仆忽然惊呼,吓得崔梓铭手头一颤!赶忙收手,把碗里的糜粥一股脑地灌进嘴里咽下去! 这里头可是下了药的!今日府上名医众多,更有陈槐安这个医圣门徒在,这要是被抓了现行,谁都救不了他! 只好自己咽下这糜粥,待脱身之后,再服解药了! 得亏是他手快,房门刚被推开,碗里的糜粥已是被他悉数咽下。 东陵侯领着一众名医走进房门来,一见崔梓铭在此,不由眉头微皱。 “铭儿,怎的还没休息?身上还一股酒气?” 崔梓铭赶忙解释:“方才和陈大人小酌了几杯,本都打算睡下了,想起今日还未伺候兄长进食,赶忙过来了。” “你这孩子,差两个仆役过来不就是了?何必非要自己跑一趟?” 东陵侯责备似的说道。 崔梓铭却连连摇头:“自兄长负伤卧床,历来都是儿在照顾,怕下人们笨手笨脚的,反而影响了兄长的伤势。眼下糜粥已经喂兄长服下了,儿先走一步。” 闻言,一众名医们纷纷赞许其兄弟情深,唯独东陵侯,表情略有几分怪异。 真的就如陈槐安所说的那样,无论如何,崔梓铭都要亲自跑这一趟。 他多希望推开门,崔梓铭不在这里啊……如此,便也能当做是陈槐安猜错了。 可偏偏,崔梓铭就在屋里,手里端着糜粥,也不知是否真的已经给崔梓建喂下去了。 他带着人过来,就是应了陈槐安的意思,带着名医们过来候着,以防万一。 倘若崔梓铭真的无辜,身正不怕影子斜,此刻定然不至于急着要走,兄长每天夜里都犯病,即是当真关心之至,此刻名医们也一同来了,大可以在此守上片刻,确认无事了再离开。 反而越是走得急切,越是心里有鬼。 直到这一步,都和陈槐安所料的分毫不差,这也让东陵侯颇感到几分痛心。 恐怕陈槐安真的猜对了,罪魁祸首,当真就是自家的宝贝儿子! 沉默了片刻,东陵侯方才摆了摆手:“早些休息去,为父和诸位名医在此守着,你安心歇息便是了。” 见父亲点头,崔梓铭赶忙转头开溜! 下在糜粥里的毒,不算是什么烈毒,不至于让人立刻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但此毒却顽固难处,若是不即是解除,定会渗入骨血留下病根,极难根治! 还得赶快回去服了解药,方才能心安! 倒也正好,他每日都如送粥,每天崔梓建都是夜里发病,难免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今日未曾投毒,崔梓建也不会发病,倒是正好洗清他几分嫌疑! 他心里想得美好,很快回到了住处,迅速从床垫下翻出了解药来,冲进水里服下。 作罢此事,崔梓铭方是打算安心睡下。 可衣服还没脱完,便觉身上忽然瘙痒难耐,撩开袖子一看,竟是发觉身上各处,全都是红疹,痒得让人抓狂! 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赶忙找到装也要的纸包,凑近鼻尖仔细一闻,方才猛地发现这解药里,不知何时混进去了些别的东西,近乎无色无味,唯有仔细分辨,才能闻到一丝极难察觉的涩味。 解药被人掉包了!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已经晚了! “二公子火急火燎的,在找什么东西啊?解药没问题,你身上的‘销金散’已经解了,现在中的是我独门秘制的‘挠破头’,解药在我这呢。” 一声颇有些揶揄的笑声突兀传来,崔梓铭猛地一回头,方才瞧见陈槐安不知何时进了屋中,正坐在茶桌边,笑看着他! 崔梓铭心瞬间凉了半截! 陈槐安出现在此,还对他手里的解药做了手脚,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他的一切行动,都暴露了! “……你想干什么?” 崔梓铭用力地演了一口唾沫,用尽全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是怎么痒得发疯,活活把自己挠死的。” 陈槐安冷笑道,“你放心,这药是我亲手配的,保证痒到骨头里,你不把自己活活挠死,绝对止不住。当然了,你要是愿意说出点我感兴趣的事情,保不齐我心情一好,就想起来解药放在哪里了。” 陈槐安的话音不轻不重,却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崔梓铭用力地咬着牙,根本不敢去碰身上发痒的地方。 他一点都不怀疑陈槐安的话,身上奇痒难忍,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伸手去挠,定会不受控制,发疯似的抓烂了自己的皮肉!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 崔梓铭咬牙怒喝道,“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假惺惺的?要杀要剐,随便你!” “嘴还挺硬。” 陈槐安咂了咂嘴,赞叹道,“不愧是帮怪先生办事的人,既然如此,那你慢慢挠着,大概……明天早上天亮的时候,你就能解脱了。我就不看着了,免得做噩梦。” 说着,陈槐安便是站起身来,转头要走。 他并未期待崔梓铭说出什么惊人的消息。 依着怪先生用人的习惯,这崔梓铭,基本也跟他曾遇见过的每一个怪先生的人一样,无非,是个办事的马仔,或者说死士。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太多有用的消息,事情办成,杀人灭口,办不成,便由着自生自灭。 这是怪先生历来的习惯。 反正解药也到手了,算是止住了东陵侯府的危难,足够了。 推开门,却瞧见门外,东陵侯正一脸为难地等候着,瞧见崔梓铭正忍得无比艰难,东陵侯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大人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还请……解了他的毒……” 东陵侯“噗通”一声跪倒在陈槐安跟前,哀求道,“崔某家门不幸,出了这逆子,理应重罚,可……求大人开恩,莫要让他受此煎熬,毕竟……毕竟他也是崔某的骨肉啊!” 第0670章 形式陡转! 一听东陵侯这话,陈槐安便不由地眉头紧皱。 “侯爷,你这是打算替他求情不成?” 陈槐安压低了几分声音,“眼下陈某的猜测悉数成真,二公子此罪,形同叛国!株连九族都不为过!眼下陈某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责于东陵侯府,由他自生自灭,侯爷,可不要让陈某为难啊!” “大人,崔某自恃年长于你,却也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大人。只因崔某,敬你公正严明,为国解难。可……毕竟铭儿是崔某亲生骨肉,崔某实在不忍看他如此惨死,求大人开恩,将他交给崔某处置,崔某……定不饶恕,只求能亲手了结他的罪过!” 东陵侯不起身,反倒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求大人开恩!” 瞧着东陵侯如此模样,陈槐安也不免为难。 身为人父,不愿瞧见至亲骨肉惨死,无可厚非。 但身为人臣,此等叛国重罪尚且开口求饶,属实荒唐! 东陵侯,位高权重,拥兵握权,镇守潇湘一方安宁,此等重臣,此刻匍匐在地,连胜哀求,属实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国法无情。 可人,却极难做到无情。 沉默了良久,陈槐安方才长叹了一声:“罢了,解药在此,侯爷拿去。望侯爷好自为之,莫要因溺爱失了方寸,纵虎归山!陈某只希望明天一早,此事已经办妥,不必陈某代劳了,否则……就只能请侯爷莫怪,陈某不留情面了。” 说罢,陈槐安方是将一瓶解药摆在东陵侯面前,摇头叹息,转身离去。 “来人。” 待到陈槐安走后,东陵侯方才起身,抹了一把脸,招呼道,“给他服下解药,立刻安排人手,押到后山……斩首谢罪!” 一旁的管家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老爷!您……气糊涂了?!” “糊涂?” 东陵侯冷笑了一声,“叛国,谋私,通敌!这三桩罪责,哪一则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陈大人让他自生自灭,已是对我东陵侯府莫大的宽恕了!若非他是陛下最信任的朝臣,若非他有着代陛下处置外臣的大权,今日之事,只需一封奏折上报,东陵侯府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我无非,是不想瞧见我这痴儿死得太过凄惨,替他求了一份体面罢了,如此大罪,让我如何宽恕?!便是我不追责,你以为陈大人不会追责?你以为陛下不会追责?!” 说到此处,东陵侯已是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最后的决断,“去,准备妥善了,我亲自去刑场监斩。” 听得东陵侯如此说,管家方知,此事无可再议,只好依着东陵侯的意思去办。 …… 约莫着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后山空旷处,四下寂寥,唯独这片空地上点了火把。 崔梓铭被扣押在空地正当中,五花大绑,按在断头台上,刽子手立在其身后,只等东陵侯一声令下,便要挥刀斩首! 远处林间,陈槐安和叶星缘二人站在树冠上,远远望着那片空地。 “你也真够狠的,让东陵侯亲眼看着自家儿子伏法!” 叶星缘侧目看着陈槐安,沉声道,“你平时可从不做这种折磨人的事,莫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发现?” 陈槐安摇了摇头:“说不上。东陵侯溺爱两个儿子,我早有耳闻,今日他开口求情也在预料之中,原本也不想让他们父子相残,但稳妥起见,不得不让侯爷受此折磨。” “毕竟触犯了国法,通敌叛国,这等重罪,侯爷依旧开口求情,我很难相信这仅仅只是溺爱而已。但愿侯爷所想,当真只是求个体面,否则这东陵侯府,就留不得了。” 忽然—— “谁?!” 陈槐安突兀的一皱眉,刚一回头,却见一道黑影,已然到了面前,手里的短刀完全不反光,漆黑如墨,刀刃隔着他的鼻尖,已然不足三寸距离! 凤凰翎已然来不及出鞘,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让他来不及做出理智的判断,只能本能的错身躲开,根本来不及思索,便全力一掌拍出! 所幸,偷袭之人的实力并不比他高,一掌之下,已是颇有些狼狈的被逼退。 但就在他欲要拔剑追击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喝—— “别动!否则这小娘们儿,可就没命了!” 一转头,陈槐安便是瞧见来袭之人不止一个,四周足有七八个黑衣人影围上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甜气味,似乎是某种毒药,叶星缘已是着了道,手脚发软,被其中一名黑衣人给制住! 短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只稍一触碰,便割破了皮肤,滚落出几颗血珠来! 陈槐安咬了咬牙,只好收剑入鞘,举起双手。 他丝毫也不怀疑,自己只要有任何异动,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要了叶星缘的命! “带过去!” 领头的黑衣人招呼了一声,七八号人立刻便将他和叶星缘押到了刑场上。 四下扫了一圈,陈槐安方才意识到自己小看这帮人了。 来的人可不止这七八个,一圈数下来,竟有二十几号人!每一个都穿着极为隐蔽的蒙面黑衣,就在方才这片刻的功夫,看守刑场四周的军士已被悉数放倒,就连东陵侯,都已被放倒在地,不省人事! 两名黑衣人上前给崔梓铭解开了绳索,崔梓铭终于露出一脸狰狞之色来。 “陈槐安啊陈槐安,你还真是心大啊!这老东西一开口,你居然就真的心软了!换做我是你,绝对不会留情!” 崔梓铭狞笑着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槐安,“大名鼎鼎的陈槐安,做了我的阶下囚,痛快,痛快!这刑场准备得倒是妥善,不用可惜了,不如,就用来好生‘招待’你!” 一边说着,崔梓铭的目光一边投向一旁,已然失去意识的叶星缘。 “这娘们儿是个极品!你们处置了他,小爷我要先好好享受享受这小娘子!” 伴着一阵淫笑,崔梓建便是扛着叶星缘,朝林子里走去,留下一帮黑衣人,手脚麻利地将陈槐安扣住,押上断头台! 第0671章 没时间解释了!干活! 眼看着叶星缘被带走,陈槐安不免心急如焚! 有人会来劫法场,他料到了,却没料到这帮人的实力如此厉害,手脚如此麻利! 几乎只在短短几次呼吸之间,这帮人同时完成了清扫守卫军士,放倒包括东陵侯在内的人,出手袭击他,制服叶星缘等诸多动作! 东陵侯乃是和他一样的二重天境界,叶星缘的实力也不差,守卫刑场的军士们,也大都是东陵侯的亲卫。 但这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同步的制服所有人,这等手段,这样的执行力,可决不是寻常喽啰那么简单! 这样的手段,哪怕是皇帝御下的金乌营军士,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真要说的话,大概只有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卫们,能有这样的水平! 且是这帮人当中,领头的那个约莫着有一重天的功力,手头还有某种能让人瞬间丧失功力失去意识的奇毒,方才,也正是此人放倒了东陵侯!正是此毒,让叶星缘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若非是他身怀圣心玉蝉蛊,百毒不侵,恐怕此刻,早已是在昏迷之中一命呜呼了! “二十一个人,一个一重天境界,余下大都是银牌七品以上……一网打尽,几乎不可能……” 陈槐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盘算着要怎样出手,才能确保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脱身不难,难的是将这些人悉数放倒,确保不会有人逃出去报信,不会威胁道叶星缘的安全。 此刻叶星缘还在崔梓铭手中,若是有人逃出报信,恐怕那崔梓铭狗急跳墙,免不了做出危害叶星缘性命的事情来! 可再怎么盘算,刺客出手,最多最多也就能够放倒十个人,连一半都不到,余下的人若是四散而逃,根本无法追赶! 行刑之人已是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左思右想,却终究想不出什么能够免除隐患的法子。 无奈,陈槐安只好咬了咬牙,准备放手一搏! 忽然—— “咻!”“咻!” 接连几声破空声突兀传来,外围的几名黑衣人,当即被放倒在地! 机会! 陈槐安根本顾不得去思考是何人出手,身上猛地一发力,圣心玉蝉蛊加持下的开脉功,已是全功率开启,捆缚着手脚的麻绳瞬间崩断,起身夺刀,眨眼的功夫,已是连斩三人! 继而一把夺回黑衣人手中的凤凰翎,剑锋出鞘,只一闪身,离他最近的七八号人,便已是纷纷倒地毙命! 如他所料,余下的人一见他起身反抗,立刻打算四散奔逃,通风报信! 随身的枪也被收了去,已经来不及寻回射杀了! 却见,人还没跑出去几步,忽而传来接连几声枪响,奔逃出去的黑衣人应声倒地,紧跟着便是两道人影飞奔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剩下的人给一锅端了,一个都没留下! 高手! 陈槐安立刻察觉到了这两道人影,皆是有着惊人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一个,约莫着三重天境界,另一个,更是足有四重天! 左右思索,却是想不起自己何时与这两位高手结过缘分。 隐墨阁相关的武林高手们,此次他一个都没带,毕竟事关东陵侯府,武林中人不便介入其中。 也不像是皇帝手下的人,倘若真是御龙卫之流,应当早就现身了,而这二人,却是此刻才匆忙赶来,看得出,是一路疾驰,飞奔而来的。 “多谢二位相救。敢问二位英雄,高姓大名?” 陈槐安朝着二人一抱拳,问道。 却不想那二人皆是嗤笑了一声,反倒是转过身来,朝他抱拳跪拜! “许久不见,我二人护主来迟,请公子责罚!” 兜帽一摘,二人的面容,端是看傻了陈槐安! “红叶?!胡彦?!你们两个怎么……” 陈槐安的脸皮抽搐了两下,颇有些意料之外。 红叶和胡彦在白仟烨的安排下闭关练功,这他是知道的,白仟烨也曾告诉过他,这二人情况特殊,闭关是为了直冲天榜金牌实力,可能会需要不少时间。 可他是真没想到,这二人此刻出现在面前,竟是厉害到了如此程度,比他这个凤凰仙姑传人还要离谱! 一个三重天,一个四重天! 这才多长时间!? 不过此刻,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他惊讶。 “之后再细说!你二人来得正好,胡彦,护着东陵侯回府,红叶,你先行去侯府,检查侯府安危,一旦发现异样,危险人等,一律清剿!” “是!” 许久不见,二人依旧那么忠诚可靠,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只凭他一声令下,便能将他吩咐的事情做到最好! 二人动身的同时,陈槐安自己也朝着林中飞奔而去! 自己脱身了,可叶星缘还在崔梓铭手里! 断断不能让叶星缘受了牵连! 沿着林间的脚印一路追赶,足足追出去三离地,方才寻到了一座并不起眼的茅屋。茅屋里点着微灯火,显然有人在其中。 陈槐安紧握着凤凰翎,小心翼翼地探向房门其中去。 茅屋不打,四周也并无埋伏的迹象。 只是走了没几步,陈槐安却是听见,茅屋之内,传来一阵啜泣声。 那分明,是叶星缘的声音! 听见这啜泣声,陈槐安心头不由猛地一颤! 难不成……自己来晚了?! 飞快冲进到门前深处,隔着门扉,便是叶星缘所在之处。 没等他把门完全推开,便听得叶星缘的惊声:“谁!?” 听声音便知,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与刺激! “星缘?是我!你……” “别进来!” 叶星缘带着满满的哭腔喝道,“我求你了,别进来……” 陈槐安愣在了原地,手里的凤凰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目光透过推开一半的房门,隐约能瞧见,里头摆着一张床榻,铺面凌乱不堪! 再听闻叶星缘那为万般委屈的声音,陈槐安只觉,一道雷劈在了头顶上! 他讷讷地推开房门,脚步都摇晃起来,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推开门,能瞧见叶星缘平安无事。 可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却险些让他跌倒在地! 第0672章 一世英名,啪!没了! 茅屋内,叶星缘紧紧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一头原本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身上的衣衫,也好似被扯碎了似的,凌乱不堪! 她把脸埋在膝盖上,发出令人心疼的呜咽声,身子微微颤抖着,昏黄的烛光,照得她浑身惨白,像个脆弱的纸娃娃似的,一碰就碎! “不是说了让你别过了么!?”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陈槐安,不甘,屈辱,悲痛,怆然,一切不好的情绪,都刻在了她的眼睛里,偏偏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就那么死死地瞪着陈槐安。 陈槐安只觉得有人提着冰水,从他头顶上浇了下来,一桶接着一桶,好似要把他活活溺死似的! 来迟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只一瞬间,便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以往他再怎么胡来,都不会担心后果,因为他总是第一时间把关心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只要威胁不到那些他关心的人,就没有什么后果,是他无法承担的,没有什么挫败,是他不能面对的。 可今次,眼前的后果,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也是他无法承担,无法弥补的! 这样的事,对于叶星缘,对于任何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而言,都是无法弥补的创伤!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抱住叶星缘,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别怕……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替你讨回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的。别担心,往后,我会照顾你,给你一个体面的名分,一个体面的归宿。”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切责任都在我,我绝不推辞,此事,我一定负责到底!” 他轻拍着叶星缘的后背,祈求着这样的安慰,能让叶星缘好受些。 可他越是抚慰,叶星缘的身子便颤抖得越是厉害,好似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住哭声。 “哭出来,莫要忍着。” 他轻声说道。 终于,叶星缘忍耐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阵让他摸不着头脑的…… 爆笑声? “噗!哈哈哈……你未免也太好骗了!” 陈槐安一愣,飞快的松开叶星缘,欲要看看她脸上是何表情,确定一下,究竟是他听错了,还是这妮子气傻了。 却瞧见,叶星缘当真是笑得欢畅无比,乐得花枝乱颤,不断地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你等会儿!让我捋一捋!” 陈槐安彻底蒙了,“你没事?!” “我没事,你很失望?” 叶星缘捧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陈槐安,“看来陈大人还是关心我这个小女子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心疼!” “真……真没事?!” 陈槐安在此确认道。 相比起叶星缘没事,他更情愿相信叶星缘是真的受了委屈,只是不愿让他担心,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来。 方才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她的眼神,无一不是真切无比!任何人瞧见了,都无法相信是假的! “不信啊?你不是医术高明么?总知道怎么验身?要不……亲自验一验?” 叶星缘勾了勾手指,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一边说着,甚至一边朝上掀了掀裙摆,把裙摆掀开到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 只需在朝上轻轻一扯,大好春光,便要浮现出来! 陈槐安深吸了一口气,气得浑身直哆嗦! 继而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咆哮道:“你有病啊!!!想吓死我不成?!” “诶?生气了?” “废话!” 陈槐安扯着嗓子吼道,“你是我找来帮忙的,让你受了这等委屈,我如何交代?!方才我都在想如何替你圆过去,如何给你筹备名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在耍我?!” “谁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大嘛……” 叶星缘撅了噘嘴,难得见陈槐安发这么大的火,语气也跟着怂了下来,赶忙凑上前去,扯了扯陈槐安的衣袖,“我错了嘛,别生气了,嗯?” 瞥了一眼叶星缘那委屈巴巴的模样,陈槐安长长地泄了一口气,一大堆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只好咽了回去。 妖女! 妥妥的妖女! 自己也真是个白痴!居然真信了这妖女的邪! “姓崔那小子呢?” 陈槐安咬牙切齿地问道。 “喏,床底下。” 叶星缘努了努下巴,“之前听你家妹子说,这厮手里有种让人散功乏力的奇毒,我猜着应该是道上人爱用的‘化骨鸩毒’,提前备了解药,用艾叶包着噙在嘴里,方才被这厮掳走前我就把毒解了,还给专门给你打了手势!你自己没瞧见!” “……然后呢?” 陈槐安白了叶星缘一眼,追问道。 “然后他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一看,再不动手,这家伙要掀我裙子了!哪还能忍?一巴掌就给抽晕过去了!” 说着,叶星缘方才掀开床沿的被面,果不其然,崔梓铭早已叫她五花大绑,扔在了床底下! “原本想着你定是瞧见我打的手势了,脱身自会来寻我,稍微摆弄了一下,不也是怕另有旁人来了,察觉不妙,更添麻烦么?装一副可怜样,别人瞧见了才好上钩,我才好自保不是?” “谁知道你没瞧见手势,还一上来就发那么大脾气嘛……” “还成我的错了是?!” 陈槐安恶狠狠地一把捏住叶星缘的脸,咬牙切齿,“我差点被你吓死!人都吓傻了!就差没吓哭了!满意了么?!” “疼!” “你还知道疼啊!” 陈槐安非但不撒手,反倒更添了几分力气,捏的叶星缘连连求饶! “这辈子都不想再信你的鬼话了!我再担心你,我特么就是狗!” 撒够了气,陈槐安方才松开手。 叶星缘捂着脸,幽幽地把脸转到一边,眼看着两眼发红,睫毛微颤,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陈槐安这才意识到,他方才属实是气昏了头,就他那副能把铁片刀捏变形的手劲,定是真把叶星缘捏疼了! “捏疼了?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料—— “哈!你又担心我了!汪一个!” “我特么……” “不管!你自己说的!汪一个!” “别得寸进尺啊!” “汪一个!” 陈槐安深吸了一口气,恶毒的咒骂,破口而出—— “汪!汪汪!” 第0673章 终得回归 约莫着半个时辰后,陈槐安方是扛着崔梓铭回了东陵侯府。 红叶和胡彦二人手脚足够麻利,已是连同着霍平安二人,迅速压住了东陵侯府上的消息事务,东陵侯也平安送了回来,此刻已是过了药效,苏醒过来,等候着陈槐安的归来。 一见陈槐安回来,东陵侯赶忙领着军士家仆们扑上来,统统跪拜在陈槐安跟前! “小侯痴愚,让大人受了此等大难!小侯万死难辞!请大人责罚!” 陈槐安扫了一眼东陵侯,颇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散了,不过侯爷,这回,可就别说陈某不讲情面了,人,我带走了,如何处置,侯爷就不必过问了。” 东陵侯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言。 崔梓铭,本就已经定了叛国通敌的大罪,更兼荼毒宗亲,罪无可赦,本就该重刑处置! 之前他求了个体面,可非但没办妥,还险些让陈槐安跟着遭难! 这要是传了出去,别说株连九族了,怕是他崔家的祖坟都得挖开,把祖宗十八代的尸骨挖出来鞭尸! 陈槐安并未处置东陵侯府其余任何一人,已是仁至义尽,恩泽到头了! 打发人手把崔梓铭押下去,陈槐安方才上前,扶起东陵侯。 “侯爷,东陵侯府,身系东陵关五百里的安危,可容不得丝毫闪失!今次的事情,还望侯爷牢记,今后,可莫要再出这等纰漏了!” 一边说着,陈槐安一边将一个药瓶拍在东陵侯手里,“这是大公子所中之毒的解药,稍后我再写一药方,按方服药。虽是服了解药,人很快就能苏醒,但想要拔除余毒,恐怕少说也要一两年的时间,侯爷好生照顾。” “谢大人!此大恩,崔某无以为报,只凭大人何时用得上崔某,崔某,定赴汤蹈火!” 东陵侯接连拜了三拜,方才收下解药,打发着府上的人散去。 待东陵侯退了,陈槐安也陷入了几分沉思。 此刻再仔细回想,总觉得此事,不像是怪先生的手笔。 计划很是不错,隐蔽而狠辣,若是没有他猜破这其中的关系,恐怕崔梓建一死,东陵侯前脚赶赴京城,后脚东陵关就要祸事! 这倒像是怪先生爱用的手段。 但实施的过程,却有些粗陋了。 哪怕是算作,这计划还想连带着把他引来,一并除掉,都做得有些太过粗陋了。 一票人跑来劫法场,想把他一同除掉,这本是大有可为的,若是布下更多更广的埋伏,留下足以应付他的后手,恐怕今次,即便红叶和胡彦及时赶到,也难说能轻松脱身,最起码,得付出些惨痛的代价。 但此事空有计划,细节上却显得漏洞颇多,怎么看,都不像是怪先生亲自在操作。 不过眼下,也并非是考虑此事的时候,既然有此计划,便也说明彦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此次计划落空,跟着就会有下一次! 还由不得他就此松懈! 片刻,红叶和胡彦二人处理好了崔梓铭,方是回到他身旁来。 “公子,处理妥善了,无人瞧见,也同东陵侯府的人说好了,统一说是出门云游,失踪了。也算是给东陵侯府留几分面子。” “你二人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陈槐安点了点头,目光来回看着二人,不由感慨,“啧啧,师父究竟是藏了什么厉害的本事没传我?我还满意为自己长进得足够快了,不成想你们两个,许久不见,功力窜得比我还快!”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笑而不答。 当然窜得快了,这功力,可是用命换来的! 当初选择接受这折损阳寿的破脉之法,二人本都是想着,要尽快出关,尽快帮陈槐安扫清障碍,却不想,闭入关中,便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让陈槐安独自面对了那么多的危险,每每想到此处,二人皆是不免心中愧疚。 万幸,今次算是及时赶到了,也没有白费了这么长时间所受的煎熬。 “行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欢迎回来。雨笙那妮子,顶着你们俩的位置操练亲卫,可是劳苦功高,此行回去,可算是能清闲一阵了。” 陈槐安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笑道,“走,吃杯酒去,且看看你二人功力见长,酒量是否也见长!” …… 东陵郡外七十里。 山坳之中,有一颇为隐秘的庄园,深藏在林间。 庄园内,书房仍亮着灯火,映着两道人影。 “……就是如此了。徒弟愚钝,实在低估了那陈槐安的本事,平白辜负了师父您大好的布局,请师父责罚。” 一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跪拜在主座之下,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约莫着不到三十岁。 主座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怪先生! 怪先生翻着手里的书页,笑道:“不妨事,我近来忙于北羌事务,暂时抽不开身亲自处理陈槐安的事情,让你们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浪费了机会不要紧,机会有得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便是了。” “只是你今次的表现,属实有些让人失望。跟了我这么久,终究还是没有学到精髓。环环相扣的布局确实必不可少,但你要知道,做得越多,就容易错得越多,若是把控不好每一个细节,就不要自作聪明,把计谋设计得太过复杂。越简单,往往越有效。” “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下一次,一定不让师父失望!” 年轻人赶忙俯首作答,继而抬起头来,小心问道,“不知师父今次专程前来,是否是已经确定好了下一个目标?” “嗯,还算机灵。不错,这一次不过是给你小试牛刀,考一考你的本事,但之后的一次,就不可儿戏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更好的局,能不能引陈槐安入局,又能不能办成大事,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边说着,怪先生一边合上手中的书页,继而将一封诏书,递到年轻人的面前。 “这是……潇湘皇帝定位驸马的诏书?!” 年轻人一看诏书,顿时大惊! “对,他陈槐安,不是已经定下了要做驸马爷么?那就给他送份大礼,我还要回北羌主持大局,此事,就交给你了。” 第0674章 吹得天花乱坠 梅花山庄。 议事大厅内,听罢了陈槐安的讲述,梅花姥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罪魁祸首崔梓铭伏法,东陵侯府长公子崔梓建平安无事,东陵关五百里边关也免了一场灾祸,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因陈槐安从中的处理,杜家,东陵侯府崔家,以及梅花山庄三家,并未留下什么芥蒂,可算是将这糟心的事情彻底解决了。 “那不知陈公子之后,作何打算?” 梅花姥姥试探着问道。 现在,她更关心素儿的去留问题。 素儿在梅花山庄遭此大难,险些卷入一场巨大的变故之中,恐怕无论是在杜家心里,还是在陈槐安心里,对梅花山庄,都颇有几分失望…… 但素儿,却是她颇为珍视的弟子。 自打素儿到了梅花山庄,拜在她的膝下,已是有不短的时日了,感情也逐渐身后起来,而今一想到素儿极有可能被陈槐安带走,梅花姥姥心头,也不免有些遗憾。 越是年纪大了,越是见不得离别。 陈槐安当然知道梅花姥姥是什么意思。 原本,他也确实打算带走素儿,免得再惹上什么麻烦。 但转念一想,此事不太妥。 从素儿刻意装睡,隐忍不发就能看得出,这妮子已经成熟了许多,加上其一开口,立刻便为那崔梓建开脱,不难看得出来,小妮子这是动了懵懂情愫。 这要真是把她带走了,怕是少说几年十年再难相见了,他可不忍心让素儿如此难过。 于是轻叹了一声,笑道:“也无什么打算,素儿呢,还是留在贵处求学。只是有一点,还请姥姥务必要答应我。” “陈公子请讲!” 梅花姥姥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赶忙追问。 “陈某自恃还算有些本事,老太爷呢,也身体康健。太爷一天安在,杜家府上的大小事务,便有太爷把持;若是今后太爷往生极乐,也自有陈某撑着,作为兄长,我只求素儿能平安长大,学得一技之长傍身即可。” 陈槐安微笑着看向梅花姥姥,叮嘱道,“因而,她若有心上进求学,望姥姥不吝赐教,若是她自觉苦闷难耐,还望姥姥体谅,莫要对她苛求太甚。” “一定!一定!老身定会好好照拂她的,陈公子请放心,也请代老身向杜家老少致歉,今次的事,给贵府添麻烦了。” 梅花姥姥赶忙点头应下,随即朝着堂上伺候的小辈一招手,“去,把老身准备的东西拿来!” 堂下的小辈们立刻领了命,飞快的转身离去,又飞快的赶回来,将一方两尺见方锦盒捧上堂来,摆在陈槐安面前。 “这是?” 陈槐安不解。 “此次多亏陈公子从中调解,这是老身的一点心意,还望陈公子不要嫌弃。” 梅花姥姥作了个请的动作,“听闻公子已被皇帝陛下相中,下了圣旨封聘,不日便要领驸马之名了,老身也借此机会,送上绵薄贺礼,预祝公子美满安康。” 陈槐安听闻是礼数心意,本想开口拒绝的。 毕竟拿人手短,况且今次来,本身也是为了朝堂和武林之间的太平,说到底,跟梅花山庄关系不大,这礼数,本就有些多余。 但一听梅花姥姥说起,这是提前给他准备的贺礼,却又不好再拒绝了。 皇帝的旨意,早已经广发下来,大半个潇湘国的人都知道,他陈槐安再过半年,就要去当驸马爷了,红叶和胡彦从寿安城来,也带来了消息,不少名门大家的贺礼,都已经送到寿安城了,姜月情留在寿安城,收贺礼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这不收,可就是不给梅花山庄留面子了。 “姥姥都如此说了,那陈某便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 陈槐安点了点头,示意红叶和胡彦把东西收下。 见陈槐安并未拒绝,梅花姥姥便放心了,继而话锋一转。 “对了陈公子,恕老身冒昧一问,今次入主驸马,不知陈公子是否准备好奏礼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 这所谓的“奏礼”,是潇湘国的规矩,其实就是聘礼。 只是不同寻常人家成亲,聘礼大都是礼金,礼饼,绫罗绸缎等物,他要迎娶的是潇湘郡主,皇室宗亲,所需的聘礼,自然也不能是俗物,若是怠慢了,不单单叫群臣觉得他失礼,传出去,更是要遭别国取笑! 如何把这奏礼准备的珍贵而又有新意,传出去叫人交口称赞,是个不小的麻烦。 他曾想过上供些千机楼新制成,可以批量生产的新式装备之类,但想来却又不妥,毕竟那些,是军队用的东西,拿去做奏礼迎亲,多少有些唐突,碰上口舌刁钻的,保不齐还说他这样做,有武力胁迫皇室的意思! “不知姥姥可有什么指教?” 陈槐安试着问道。 梅花姥姥自然不是个八卦鸡婆的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定然是有什么上好的打算提供给他。 见陈槐安摇头,梅花姥姥不由面露喜色:“若是还未准备,老身倒是有个愚见,兴许能替公子分忧。” “姥姥请讲。” “不知公子是否听闻过,西川有一奇物,质地如同玉石琥珀,却有纹理形似猫眼,华美异常。传闻此物,只有西川一地出产,且数量极为稀少,就连皇室供品中都几乎未曾出现过!” “老身听闻,西川有一地,名叫泽谷寨,自前朝便有山民久居,至今很有些年头了,那寨子里,有一枚名叫‘天目’的极品宝珠,据说当今陛下都曾派人去求取过,却无功而返,倘若公子能一试,求得那宝珠,此等奏礼,想必是皇帝陛下也要赞叹!” 一听这话,陈槐安便乐了。 质地如玉石琥珀,纹理形似猫眼。 不就是猫眼石么,还“天目”…… 不过说来,潇湘礼待郡主出阁,收到的奏礼,大都是奇珍异宝,既然这所谓的“天目”,连皇帝都颇感兴趣,想来也是足够了。 “多谢姥姥提点了,即是如此,之后陈某回去西川瞧瞧的,且看看这所谓的‘天目’,究竟如何超凡。” 第0675章 真就奉旨泡妞! 半月后,寿安城。 “月情啊……” 陈槐安一脸绝望的望着姜月情,哀声问道,“我床呢?我那么大一个床呢?!” 一路折返回到寿安城,旅途劳累,陈槐安本想先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一推开房门却发现,自己卧房中的床,已然不见踪影! 说消失了有点玄乎,准确的说,是被埋了。 被一堆数都数不过来的礼物,活生生地埋了! 眼前,只有堆积成山的礼盒,几乎已经看不见床的轮廓了! “谁让你名头那么大的……” 姜月情捂着额头,哭笑连连,“你方才出门没两天,陛下的圣旨就昭告天下了,送到府上来的礼物就没停过!东西两厢的库房都堆满了!没办法,只能堆在卧房里了,呐,你也看见了,我最近都只好在书房打地铺!” 陈槐安是真的头大。 他早猜到皇帝一封圣旨发出去,他便指定要不得安宁了。 他陈槐安的面子多大啊…… 朝堂内外,大小官员,无一不是对他敬仰倾慕,上到张丞相,祝将军等一品大员,下到各方州郡城池的知府县令,一问起来,谁还不知道他陈槐安啊…… 听闻陈大人要和郡主大人喜结连理,那还能怠慢了?可不得掏出点上好的宝贝,巴巴的送到府上来? 谁送得迟了,送得差了,可是不给陈大人面子,不给郡主大人面子! 四舍五入,那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江湖上也差不多。 隐墨阁主啊!杜家嫡长啊!武林盟主的至交好友啊!百年以来第二年轻的天榜高手啊!第一高手凤凰仙姑杜思怀的传人啊! 哪个名头报出来,不能收获一票虔诚的信徒? 军伍之中就更不说了…… 以湘南水军总督吴忘生,靖州总司提督吴忘忧兄弟二人为代表,潇湘军伍中人,可都是蒙他陈大人的新式装备,实力大增,伤亡率骤减,许多军士,可都把他当做再生父母一般的尊敬! 再生父母要成亲了,谁敢怠慢? 再有文坛的,匠坛的,甚至又民间百姓们自发送来的…… 一来二去,贤雅居挺大个地方,库房都塞不下了!陈大人连床都没了!侯爵夫人都要在书房打地铺了! 隔着他陈大人红花礼帽入京迎亲,可还有半年呢! 照这么搞下去,怕是贤雅居的院子得被塞满了! “地铺在哪?给俺也整一个?” 陈槐安哭笑不得地看向姜月情,苦笑道。 “先不急着整一个,来来来。” 姜月情一把拉着陈槐安在桌边坐下,双手捧着下巴,笑吟吟地问道,“怎样了这次?有没有叶姑娘顺利拿下?” 陈槐安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当场从鼻子里呛了出来!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姜月情,伸手摸了摸姜月情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你才发烧了!秋颜姐姐赴京替你打点媒约,家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我了,临走前还特地交代呢,一定要把这事给你问清楚喽,免得你心血来潮,赶着赴京迎亲之前动了什么心思,到时候,可不好跟陛下解释!” 姜月情轻哼了一声,抓着陈槐安的手,放到头顶上,“所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要是当真觉得合适,趁早上奏,陛下也来旨问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你早做打算,若是合适的话,迎亲的时候便一同册了,省得你让别家姑娘苦苦等着!” 陈槐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陋习,陋习啊! 难怪建国之后,主张废除这种陋习! 封建残余,属实罪恶! 可无奈,这个世界,这种时代,这才是纲常礼法,这才是理所当然,原本羡慕古人三妻四妾,享尽齐人福,而今切身体会过了才知道,自家媳妇儿心心念念想着再给他找个小的,就连皇帝都追着他问,还要娶谁?赶紧表态! 属实太要命了…… 真不知道皇帝选妃翻牌子的时候,会不会犯选择困难症…… “所以你打算?” 姜月情努了努下巴,追问道,好似不问出个结果,誓不罢休似的! 陈槐安心里苦啊…… 本想活成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现在好了,活脱脱一个韦小宝! 双儿秦秋颜。 神龙教主姜月情。 建宁公主林雪音。 还真就刚刚好! 索性快进到四十二章经到手,七个老婆娶齐,远走高飞算了! 见陈槐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姜月情陡然失笑起来。 旋即取出一封黄布包着的信函来,递向陈槐安。 “呐,先生托人送来的,说是亲手交给你,别人不许拆。” 陈槐安一看那黄布信封,不由眉头一皱。 上头分明绣着龙纹,乃是皇帝亲笔信函! 这总得是有什么大事,而非拿他儿戏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拆开信函,过目一遍,陈槐安不由陷入了沉默中。 继而缓步走到立柱边,双手抱着立柱,一脑袋撞在立柱上,活像是要把自己一头撞死! “作孽啊!” 信上的话,倒是冠冕堂皇。 什么婚期虽还有半年,但须尽心准备,早做安排。 什么奏礼需用心,严格甄选之类的。 偏偏这些话的中间,夹杂着一个奇怪的旨意。 带上心仪的姑娘,一同去甄选奏礼,还专门点了几个名字—— 剑王院叶姑娘,性情飒爽,古灵精怪;卫队统领红叶,忠心耿耿,护主多年;副统领孟雨笙,乖巧懂事,温柔体贴。 另有江州姬氏嫡女,报国忠诚,温柔可亲;尚书邹氏嫡女,才武双全,心思细腻。 此去甄选奏礼,带上合适的人,从旁提议,仔细商讨,莫要一意孤行。 字里行间,透露出老父亲关怀,生怕自家傻儿子是个榆木脑袋,辜负了好姑娘们的爱慕倾心,免得先贤大才都号庄子墨子欧冶子,到了他这儿,雅号:陈氏,大猪蹄子。 堂堂潇湘皇帝,九五之尊,一封黄纸亲笔,御赐贤雅居,所下的旨意,堪称令人发指! 责令陈大猪蹄子,奉旨泡妞,多多益善!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陈槐安心头暗骂,终究,只能一声长叹,兀自哀嚎。 隐约间,只觉两腰隐隐作痛,力不从心…… 第0676章 尬得头皮发麻! 寿安城外三十里,官道上。 四匹骏马走在大路上,载着三女一男,一路向西,三位姑娘各有各的特色,皆是令人一见难忘,让人好生羡慕走在三人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殊不知年轻人走在中间,只觉颇有几分煎熬…… 陈槐安左看看,右看看,又抬头朝前看看。 叶星缘在左,孟雨笙在右,头前是领路的红叶…… 听了姜月情的描述,又看了皇帝给的手书,他本是今次出门去西川,哪个姑娘都不打算带,叫上七爷八爷护航,带上霍平安办事,足够了。 不成想,姜月情的嘴是真快…… 今天一早,等他悄悄爬起来准备溜之大吉,却发现七爷八爷都有事务在身,凑不开身,没法随他同去,霍平安也被调派出去收集情报消息去了,根本不在府上。 转头想,那索性自己一个人去,也就罢了。 不料走出府门外,这三人已经等在门外了! 最可气的当属胡彦! 一听姜月情说,此去,皇帝都下旨了,让他好生在意心仪的姑娘,该册位的册位,胡彦这厮,立刻接了红叶和孟雨笙手头所有的事务,让她二人留在府上,全然无事可做,大可以放放心心地跟他出门! 于是这奇葩的四人小队,保持着这奇葩的氛围,一路走出三十里开外。 陈槐安可谓是尴尬到了极点。 不知道姜月情这妮子给这三人说了什么,一出门,三人便都一言不发,各自沉默着。 叶星缘始终扭头看向远处,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来看他一眼。 孟雨笙手里玩儿着一缕头发,路也不看,面色微红,深埋着脸。 红叶则是径直走在最前面带路,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小心翼翼,眉目之间,隐约可见几分踌躇与为难。 “咳……” 陈槐安终于是忍受不了这种尴尬了,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 却见叶星缘把脸转的更远了,孟雨笙的脸色更红了,红叶也做贼似的收回目光,不再回头看。 “你们到底要闹哪样……敢不敢实话告诉我,月情那妮子,跟你们说什么了?!” 陈槐安双手高举过顶,万般绝望地哀嚎道。 “没……没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就连这结巴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陈槐安放弃了。 大概自己明面上择选奏礼,实际上奉旨泡妞的“光辉”事迹已经传开了,这三人不知是自己也觉得旖旎奇葩,还是在谋划着怎么做掉他为民除害,总之这诡异的尴尬,一时半会儿时消不去了…… 一路少言寡语,索性只好埋头赶路,一路疾驰。 官道宽敞平坦,好走得很,一路直达西川,中途几乎没有岔路和山路,前后不过三天,西川已在眼前。 泽山城,在西川地界上算不上十分的有名,人们知道这座城池,大都是因为这里,距离泽谷寨所在的古老山林最近。 泽谷寨自前朝便有,这泽山城,却是潇湘开国之后才建成的,不同于那些在深山老林里居住了七八代之久的古老住民,泽山城中,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古老的痕迹。 唯一可算是一大优势的,便是这泽山城的地理位置颇为不错,处在西川最温暖的地带,盛产谷物,也盛产美酒,加上距离不算太远的泽谷寨,盛产各色珍奇矿产,宝石,走商跑货的人,大都对这里情有独钟。 久而久之,这泽山城,便也渐渐变得富饶起来,其名随着走商之人四散传播而开。 一行人方才走到城门口,已是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了。 这里的每家每户,即便不已酿酒谋生,也都有着自家酿酒的习俗,身处在这种地方,哪怕是不爱喝酒的人,也会被那种复杂的醉人香味所吸引,不自觉的被引向某家酒肆客馆之中。 众人进城时,已是临近傍晚时分。 这是城里每天最热闹的时候。 这里的风俗十分特别,当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城中的百姓们,会聚集起来,将自家的餐桌沿街拜访,邀请邻里,或是路过的旅人一同享受晚餐。 泽山城并不算大,城中百姓们,互相之间亲如一家,关系大都十分要好,每天这个时候,每家每户都习惯性地拿出几样拿手好菜,聚在一起,共进晚餐。 这样的习俗,对于往来旅客,以及走商之人是极为有趣的。 虽然镇上百姓们大都不算十分富有,拿出来的,也都是随处可见的家常菜,但胜在其规模,难以想象的庞大! 整座城市的所有街道,沿街都摆着桌椅,往来之人若是被哪家桌上的香味吸引,只需要支付很少的钱,就能加入到这场盛大的晚宴中。 这样的盛况,即便是在京城,也几乎不可能见到! 在驿馆寄存了马匹,方才走进市集,眼前的景象,便让陈槐安一行大为惊讶—— 市集本就热闹,此刻,更是上百张桌子,沿着街道两旁依次排开,每家每户,都端出自家的美酒佳肴,互相说笑着落座,不少往来的行人,也纷纷跟着落座下来,付上些小钱,便可入座一同饮食。 赶了三天的路,本是颇有些疲惫的,却被这热闹给惹得不觉疲惫了。 沿着接到逛了逛,四人最终找了一户对眼的人家,付下些碎银子,便在主人家的盛情邀约下落座下来。 饭食都是寻常之物,唯独这酒水,颇让人感到惊艳。 当差多年,陈槐安所知道的好酒,可谓是不少,诸多宫廷御用的美酒,他也都不觉得稀奇,唯一要说稀罕少见的,也就只有南宫家的醉红尘了。 但这泽山城里,每家每户沿街摆出来招待客人的酒水,居然都颇为上乘,不说能比得上醉红尘那般精贵典雅,却也绝对比得上不少宫廷御酒了! 酒液无色,清澈透明,醇香秀雅,甘润挺爽,诸味谐调。尾净悠长。细品之下,只觉是,清而不淡,浓而不酽。 这样的酒,在现代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凤香型白酒。 第0677章 完了,洗不白了! 以他对酿酒的了解程度,所知道的白酒种类,大约有其中,凤香型,算是其中比较小众的一众,在现代,以西凤酒为代表。 这种酒,以高粱为原料,大麦和豌豆制成的中温大曲,或麸曲、酵母为糖比发酵剂,相比起更大众的酱香,浓香等香型,入口烈而不燥,爽口是其最大的特点。 这样的技术,在潇湘国也算不得多见,倒是不成想,在这小城中,还能喝到这等好酒! 路途劳累,百姓热情,更兼几人之间,这几天多多少少有些气氛有些尴尬,也不好多聊什么,索性各自闷着头喝酒。 酒也是好酒,一不留神,便有些过了量…… 以至于陈槐安自己都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客栈。 …… 翌日清晨。 “嘶,疼……” 陈槐安挣扎着睁开眼,只觉头疼欲裂,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 伸手一摸,陈槐安愣住了。 后脑勺上,好大的一个包! 再细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榻上滚了下来,只剩下一只脚还搭在床边,人已是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这大概就能解释头上的包是从何而来了…… 爬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陈槐安方才心安。 除了脑袋磕了一下之外,并无什么大碍,喝醉酒最怕便是第二天醒过来,身上伤了何处,连怎么伤的都不知道,看着模样,大约也只是睡迷糊了,摔了一跤而已。 忽然,陈槐安余光瞥见了榻上的被子。 被子呈现出两个秘之鼓起,看样子像是被子里还塞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让他一阵不解,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 这一掀不要紧,吓得陈槐安飞快地朝后一缩,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子底下,不是他想象中的枕头,或是随身的行囊,而是……两个人! 叶星缘和孟雨笙! 相比之下,孟雨笙的个头要小了不少,此时此刻,正被叶星缘死死抱在怀里,一条腿也跨在叶星缘身上。 大概叶星缘睡相不太好,喜欢抱着枕头之类的东西,还要用腿夹住,才能睡得安生。奈何这客栈里没有枕头给她抱,索性便把孟雨笙当成了一个尺寸合适的抱枕…… 而孟雨笙,身子紧紧缩着,一脸痛苦面具,恐怕叶星缘这牢固的拥抱,正让她倍感压迫,做噩梦呢…… 万幸,二人身上都好好穿着衣裳,昨天地带泽山城是什么穿着,此刻就是什么穿着。 他自己也一样。 估摸着是昨天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地倒头就睡了,连衣服都没脱。 也幸好没脱! 不然今天一早爬起来,发现两个大姑娘光溜溜地躺在他榻上,才真是见了鬼了! 陈槐安赶忙扯过被子,把这让人血脉喷张的美好画面包裹的严严实实,自己飞快地冲到屋里的屏风后,一脑袋扎进水盆里,好让自己赶快冷静冷静! 虽说,就连皇帝都叮嘱他,这一趟甄选奏礼是一码事,奉旨泡妞是一码事,互相不耽搁,但说归说,做归做。 这要是真来个什么酒后那啥,还一次祸害了倆姑娘,这后半辈子,是真没脸见人了! 忽而,陈槐安猛地想起红叶不见了。 残存的几分印象里,昨天最后,好像是红叶把他们三个醉鬼带回来的,一定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会躺在一张榻上! 抓住红叶,就能真相大白! 想明白了此事,陈槐安立刻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外,四下张望起来。 看陈设,这里应该是家规格不小的客栈,廊道很长,依着廊道的长度,足够寻常客栈排开四五间客房了。 但这整条廊道上,却只有他身后的一扇房门,显然,这是这间客栈最好的上房。 正待他准备下楼去找找红叶的下落,便瞧见红叶端着水盆迎面走上楼来。 “公子醒了?昨晚休息得可还好?” 红叶微微欠身,问道,表情却是肉眼可见的憋着笑! “好个屁!” 陈槐安当场便被问炸毛了,一把抓住红叶,将其拉到廊道尽头的墙角里! 压低了嗓音,却又摆着一副抓狂咆哮的模样,沉声喝问,“怎么回事!?你搞的什么幺蛾子!?” “噗……” 见陈槐安那一副抓狂的模样,红叶终是笑出了声,“公子这是睡糊涂了?昨天排宴散了,天色已晚,我们来此投宿时,只剩这一间房了,是您自己说的就住这里,不去别处了,还拍了张三百两的银票给掌柜的,把掌柜的都吓坏了呢!” 陈槐安被狠狠地噎了一下,翻开荷包一看,还真是少了张三百两的银票! “然……然后呢?” “然后您就嚷嚷着累得慌,倒头就睡了,叶姑娘和雨笙也是,许是也喝多了酒,迷糊了,朝您身边一躺,躺下就睡着了!该说她二人,对您是全无防备的,看得出来,心里头都有您。” 陈槐安一口老血反上来,呛在喉咙里,是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闻言,红叶更是乐得发颤:“没有没有,公子虽是吃醉了,睡相也如往常,安静得很。为免您夜里不适,我一直在旁守着,方才刚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听红叶如此说,陈槐安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好。 “不过嘛……” 红叶忽然话锋一转,陈槐安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不过……什么?” “公子您是挺安生的,她们俩就有点……怎么说呢……” 红叶强忍着笑,凑近陈槐安耳边,低声说道,“叶姑娘一整晚都在跟您抢被子,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没强过您,便在您肩头上啃了一口。雨笙嘛……倒是温柔些,死死抱着您的手臂不放,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叶姑娘抓过去夹着,也不知道这会儿挣脱了没有……” “你快闭嘴!把这事儿给我忘干净了!否则我拿针缝了你的嘴!” 陈槐安赶忙阻拦了红叶的发言,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红叶憋笑憋得难受,却也出于本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公子,现在?” “你去看着她们俩,我先躲躲,冷静一下……” 说着,陈槐安便打算先行溜走,用他充满智慧的脑袋思索一下如何解释。 却不料—— “公子,怕是来不及了。” 红叶忽然笑出了声,指了指房门,“她们好像醒了。” 第0678章 挖个坑,埋自己! 陈槐安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屋内。 叶星缘和姜月情都起来了,正整理着衣装和发饰,一听有人推门进来,二人反而很是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陈槐安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走进来,丝毫也不在意,各自整理,并未搭话。 “那个……嗯……就是……” 陈槐安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这种时候,总不能开口说声“对不起”? 谢罪总要有点诚意才信。 却见二人并未有丝毫动怒的模样,反倒是收拾好了,各自起身。 孟雨笙先一步走出门去:“公子稍候,我去打点一下早餐。” 叶星缘紧随其后:“我衣服上洒了不少酒,先去洗洗。” 说着,二人便面带微笑地从他身边走过。 陈槐安后背一阵发凉。 肯定是生气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倒不如她们两个直接说,准备联手把他做掉,打算去准备点趁手的兵器来得合适! “完犊子了……” 陈槐安拍了拍脑门,心头绝望。 他是真没想到这泽山城的酒,喝着不那么醉人,后劲却这么大!以至于凭他这些年养成的警惕习惯,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 红叶埋头暗笑着走进屋里,放下水盆:“公子别担心了,她二人啊,不过是一时赌气,等着公子去哄哄。公子且坐,洗漱更衣,再找她二人好好聊聊便是了。” 一边说着,红叶一边拉着陈槐安坐下,拿起面巾,仔细的擦拭他的脸。 “有些时日没见,公子比以往清瘦了不少呢,没能好生照顾公子,红叶惭愧。” 红叶的举止一如往常那般自然,这样的工作,从他追随陈槐安的第一天就一直在做,哪怕闭关多时,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旁伺候了,也依旧得心应手。 “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槐安试着问道。 他早也知道,自打开了姜月情这个头,免不了要受这些尴尬,他是位高权重的陈御史,是号令江湖的陈阁主,如他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理应是多情的,理应享尽齐人之福,家族兴盛,妻妾成群,膝下儿孙满堂。 这才像是一家之主,才像是这个时代所谓的“人上之人”。 是有真有深刻的情愫,这不重要。 他的府上,可以有心爱之人,也可以有联姻,有互利,甚至有“献礼”。 那些个想要讨好他,从他身上获得权势,获得利益,亦或者求得一个“侯爵亲眷”名位的人,理所当然的想到,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姑娘,送到他面前,供他挑选,挑选不上,反倒让人自觉失落。 喜欢哪个就可以选哪个,哪怕多选几个也无妨。 这种事,曾经在想象中,是种爽到极点的体验。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只需要他点点头,露出几分风流多情的性情来,世上便有大把的美人供他挑选! 可偏偏却觉得,这感觉非但没有爽到极点,反倒是让人……颇有些不爽。 专情忠贞,成了人们口中的“妻室善专,横行霸道”,滥情花心,反倒被人们夸赞“博爱”。 还真是……蛮畸形的。 原来享尽齐人之福,是这样的体验啊…… 大概红叶也没想到陈槐安会这样发问,沉默了片刻之后,笑问道:“敢问公子,对长夫人的情愫,如何?” 陈槐安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无与伦比了。我最落魄最无能的那段时日,唯有秋颜对我不离不弃,随未言明,但她永远都默默陪着我,而今我也算是功成名就,本该予她美满,她却还要为我的事左右操劳,忙里忙完,甘愿自己受些委屈,如此良人,谁能不爱?” “那二夫人与长夫人相比,如何?” 陈槐安犹豫了片刻:“月情……自然也相亲,我本就对她颇有歉疚,让她平白为我付出了太多,无以为报,即是木已成舟,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待她好,绝不可冷落薄待……不对,你问这干嘛?” 红叶不答,继续追问:“那请公子试想,若是叶姑娘,雨笙二人,再与长夫人,二夫人相比,又如何?” 这次,可算是把陈槐安给问住了。 又如何呢? 孟雨笙,当年摆着比武招亲的擂台,本是不惜求一段自己都无法保证的姻缘,来替家眷报仇的,叫他撞破了,带走了,本该给她找个好的归宿。 奈何红叶也是女子,而孟雨笙,处他之外,不再亲近旁人,以至于到了而今,孟雨笙一生的归宿都握在他手里,偏偏被他搁置在一旁,悬而未决。 叶星缘么…… 大概这前后几次外出走动,前后几次冒充侯爵夫人,已是颇有些难证清白了,即便正如之前的玩笑话,一纸休书撇清关系,这世上也没有哪家,会看得上一个从侯爵府被休出门外的女人。 陈槐安忽然回过神来,这是要告诉他,得负责。 既然他自己都知道,歉疚了姜月情,扰了姜月情的一生,便该负责到底,不可薄待,而今,也是同样的道理。 孟雨笙的生平,又何尝不是握在他手里? 叶星缘的清白名誉,又何尝不是栽在他身上? 明明是做了三件错事,哪有只为一件负责,其余两件,视而不见的道理? “……所以你也觉得,我该纳她们入府,给她们一个名份?” 陈槐安试着反问道。 红叶摇了摇头:“红叶只是您身边的一介护卫,无权干涉您的选择。只是身为女子,能为您点明一事。” “公子须知道,对女子而言,名节清白,有时甚至重于性命!也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的贞洁烈女,那么多的女中豪杰,不惜以死相抗,也绝不屈从。” “因而,这世上所有值得被爱的女子,都深知洁身自好,断然不会与一个不中意的人亲近,更不会容许一个不中意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损害其清誉。公子只要记住此事,便可知道,何人值得公子倾心了。” 陈槐安心里一阵苦笑。 得,退路堵死,无处可逃! 上有皇恩君命,下有振兴家族的己任,更兼有美人倾心。 再不作为,那可真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了! 当真是给自己,挖了一手好坑! 第0679章 我活着的意义 客栈后厨。 作为泽山城最大的一家客栈,后厨足有三间厨房,以确保客栈中所有客人的一日三餐,都能按时制作完成。 其中一间厨房里,所有的活计都被打发走了。 按说,这本是决不允许的事情,奈何今次来的这位客人,掏出了一块令牌来,让伙计们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让出地方。 那是大名鼎鼎的协理堂总督,陈槐安陈大人身边的护卫! 这等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日三餐不但规格极高,是他们无法制作的,其查验的规矩更是严苛至极,一旦露出身份,外人经受过得食物,是绝不入口的。 哪怕只是吃坏了肚子,他们这些个庖厨伙夫,都要拉出去验查重罚! 索性,只好将厨房交给了陈大人的随从。 偌大的厨房里,只有孟雨笙一个人,手脚麻利,准备着四个人的吃食。 忽然,身后房门被推开,只听一人缓步走进来。 孟雨笙手里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说了不许进来打扰?若是耽搁了我家公子的饭食,惹了责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声有些尴尬的笑声。 “我有那么霸道么?早饭耽搁了,就要那厨子问罪?” 陈槐安挠了挠头,干笑着走上前来,“原来我是这种蛮不讲理的形象么?” “呀!公子!” 一听陈槐安来了,孟雨笙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一鞠躬。 这不是她平日里常用的礼节。 身为陈槐安身旁的亲卫,见了陈槐安,可以不行大礼,行大礼,也是单膝跪地,当面叩拜。 但无论行礼与否,有一点是必须直视陈槐安,随时看清陈槐安的一切表情和动作,这其中,极有可能存在某些陈槐安暗中下达的指示,若是耽搁了,往往会坏事。 但她此刻不敢多看陈槐安。 方才苏醒过来,瞧见硕大的床榻上,躺着自己和叶星缘,屋里不远处还放着陈槐安的外衫,她便大抵猜到了,定是昨天喝多了酒,几个人抱成一团睡在了一起! 这才一醒过来,便赶忙落荒而逃,生怕直面陈槐安。 埋头鞠躬的同时,孟雨笙的脸色,已是红得跟番茄一样,俨然要滴出血来! “下次要藏,急着把耳朵也藏起来。” 陈槐安瞧着孟雨笙那看都不看看他一眼的模样,无奈苦笑道,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拍了拍孟雨笙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让孟雨笙一愣,赶忙抬起头来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到后厨来了?” “……来负责。” 陈槐安捂着额头,哭笑不得,“方才被红叶说教了一顿,深感自责,打算……找你聊聊。” “……公子……公子想聊什么?” 孟雨笙脸色更红了,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已然红透了!只觉自己像个蒸笼似的,头顶都在冒蒸汽! 聊什么? 傻子都能猜到陈槐安单独跑来找她,是打算跟她聊什么! 她那么聪明的姑娘,又怎会猜不到? 只是她怕的就是陈槐安找她聊。 真要聊起来,她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咳……那个……就是……” 陈槐安左右措辞了好半天,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你……介意……在我府上领一个册位么?” 孟雨笙一愣。 领一个册位? 不对啊公子!不对啊! 咱们不是要聊昨天晚上发生的尴尬么?! 怎么就快进到领一个册位了?! 这突兀的开门见山,让孟雨笙直接愣在了原地,愣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转头一看陈槐安,瞧着陈槐安那副比她还害羞,比她还难开口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 “公子在说什么傻话呢?” 她背着双手,走到陈槐安跟前,笑道,“雨笙不过是公子身边的护卫,伺候服侍公子,是我的本分,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至于公子说的册位……” 她摇了摇头,笑得坦然,“雨笙不愿领。非是不敢,而是不愿。长夫人与公子自幼相识,情深意切,二夫人与公子在北羌出生入死,险象环生,乃是患难真情。雨笙呢,不过是在公子身旁服侍罢了,岂能与两位夫人平起平坐?” “再者,雨笙的使命,是为公子效力,随时都要做好与人舍命相搏的准备,公子赐我一个册位,是要革除我的职位么?雨笙不愿,为公子鞍前马后,为公子上阵杀敌才是雨笙的归宿,而非抛下职责,妄求名位。” 孟雨笙这话说出口来,反倒是陈槐安一阵尴尬,颇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 得,好容易被红叶说教了一顿,认识到自己有点混蛋了,找上门来,当场吃了个闭门羹! 大概是太过直接了,吓到孟雨笙了? 正当他思考时,孟雨笙忽然凑近了几分,小声问道:“公子,我能……做些任性的事情么?只此一次。” 陈槐安点了点头,好奇孟雨笙打算做什么。 只见孟雨笙忽然张开双臂,撞进他怀里,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上,温柔地蹭了蹭。 “这就足够了。平日里,还望公子准我任性,继续为公子效力。” 她用温柔却又坚决的语气说道,“为公子效力,是雨笙活在这世上,最后的意义了。家仇得报,大敌已除,若没有为公子效力这个职责,兴许,我该随家眷们而去,不再苟活在这世上了。所以,请公子不要没收我活着的意义。” “若是公子何时需要雨笙伺候,只管吩咐一声,雨笙绝不拒绝,一定悉心伺候公子。至于名位,世上值得公子倾心的女子不计其数,公子还是好生留着册位,以免遇上心仪的姑娘,无位可册,徒留遗憾。” 说罢了,孟雨笙便松开手来,推着陈槐安朝屋外走。 “公子快去找叶姑娘,我还得看着炉灶,莫不然,公子的粥该熬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趁着陈槐安不备,在陈槐安脸上轻啄了一下,转头便笑吟吟地关上厨房门,不再搭话。 第0680章 小疯子是个哲学家 找到叶星缘时,叶星缘正在客栈后院晾晒衣服。 也和孟雨笙一样,她打发走了周围的人,独自一人待在后院里。 陈槐安索性直接走上前去,走到叶星缘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聊聊?” “聊呗。” “坐下聊?” “坐呗。” 叶星缘很是平静地说着,同他一起走到后院的磨盘边坐下。 “想聊什么?” 叶星缘侧过头来看着他,“是聊你陈大人借酒撒泼,拐骗小姑娘,还是聊点别的?” 不出意外,叶星缘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味道。 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次,又打算告诉我你会负责?” 叶星缘扑哧一声失笑起来,“我记着这话,你不是上次就说过了?” “我就多余操心你……” 陈槐安没好气地白了叶星缘一眼,“直说,你作何打算?” “当然是残忍的拒绝你啦!” 叶星缘咧嘴一笑,“有你这么追姑娘的么?口口声声说着要负责,也不见有什么实际的行动,一开口就是这种口气,哪家姑娘会答应你啊!” 一边说着,叶星缘一边发出“嘿咻”一声,跳下地来,围着陈槐安转了一圈。 “嗯……不得不说,在诸多追求过我的公子哥里,你算不上最顺眼的,反而有点讨人厌!” 她捏着下巴评价道,“要说长得俊朗,也不算,样貌姑且端正,气质嘛,也还凑合,但算不上秀色可餐,让人大饱眼福。” “要说品行,平日里还像模像样的,但有些时候是当真有点混蛋,尤其喜欢到处撩小姑娘,撩完就跑,概不负责,属实大猪蹄子!” “我……” “别打岔!” 没等陈槐安开口反驳,叶星缘便打断了他,继续评价。 “要说心疼人,倒是确实挺会心疼人的,可使唤起人来也不含糊,想起一茬是一茬,成天发神经,什么破事儿都能让你遇上,是在麻烦!” “再要说顾家,更没得谈了,成天不着家,二十不到就成亲,娶了正房,这都快三十了,却还无子嗣,可见有多野!” 她毫不避讳地说着,每说一条,陈槐安都要被狠狠地噎一下。 话不好听,但……说得挺准确的。 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如此算来,长相只算凑合,品性也只能凑合,不能深究,会疼人,却也爱使唤人,成天破事儿一堆,忙里忙外还不着家,属实算不上什么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叶星缘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看向陈槐安,笑道,“大概比别人强的,无非是才华和权谋,家世和背景。” “才华权谋,那是权贵们喜欢的东西,有人想从你这里获益,有人想攀附在你名下;家世背景嘛,大概那些个贪慕虚荣的人,最是喜欢。但不太巧,我都不太喜欢。所以你陈大人在我这里,几乎没有优点,反倒浑身上下都是缺陷!” “再加上你还不用心追我,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说,我是不是该残忍拒绝你的‘美意’啊?” 她娇笑着,把“美意”二字拖得很长,拖得抑扬顿挫,阴阳怪气。 听得人恨不得在她漂亮的脸上,狠狠地捏一把,以此泄愤! “说得挺好,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省得老觉得亏欠了你什么。” 陈槐安白眼一翻,摆了摆手便要走。 “你看,这就是了。” 叶星缘忽然放平了语气,轻叹道,“你每每觉得亏欠了谁,便想找个办法弥补,亏欠了你家长夫人,便多花时间陪她,亏欠了你家二夫人,便纳入府上,给她名位。” “亏欠了你的雪音郡主,便心心念念地筹备奏礼,准备迎她进门,亏欠了孟姑娘,便也想着把她纳入府上。”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走近陈槐安,轻摇着脑袋,像个教书先生在念之乎者也。 “可你仔细想过么?你家长夫人,单单只是想你多陪她?你家二夫人,单单只是想你娶她回府?雪音郡主,单单只是想见到你的奏礼?孟姑娘,单单只是缺了这个名位?” “人人都说,你陈槐安智绝天下,是当今世上最聪明的人,可为何偏偏就是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你家长夫人,二夫人,不缺你这点关心,她们想的,是尽为人妻的本分,是把自己平生所有的温柔和爱意统统托付给你;我猜,雪音郡主也好,孟姑娘也罢,无论她们因为什么原因,或接受,或拒绝,打从心里,也都一样。她们付出的是爱意,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也仅仅只是相等的爱意。而非是你绞尽脑汁的补偿!” 叶星缘走到了陈槐安跟前,像是先生鼓励学生似的,拍了拍陈槐安的肩膀。 “你所谓的歉疚,所谓的补偿,说到头来,无非是你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们的爱意,所以啊,我觉得世人都错看了你,你哪是什么智绝天下的聪明人啊?” 她咧嘴笑着,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分明就是个不开窍的呆子嘛!” 陈槐安沉默了片刻,忽然失笑起来。 想不明白?怎么可能…… 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更深知身边的姑娘们,想要的是什么。 无非是长久以来,外有公事缠身,内里心存侥幸罢了。 心想着能敷衍便敷衍,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免得放纵了自己,伤了他人。 要说花心,要说博爱,要说左拥右抱,哪个男人不会?还用得着旁人来教? 无非是有的人放纵,有的人忍耐罢了。 而今几次三番地有人告诉他,别忍着了,这是个本该放纵的时代,这是个你只要有本事,想怎么放纵就怎么放纵的时代! 还要忍耐着,自然显得像个不开窍的呆子。 大概真该如曾经看过的各路小说一样,放肆博爱,大开后宫?大概当真要这样,旁人才觉得他陈槐安陈大人,终于开窍了,终于正常了? 想来还真是挺离谱的,果然身在古时,就该依着古人的思路来。 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瞧着陈槐安自嘲似的失笑,叶星缘瘪了瘪嘴,转头要走。 却是忽然被陈槐安一把拉住,扯到跟前,上手便搂住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你你……你要死啊!我喊非礼啦!” “喊。你不喊,我还不好下手。雨笙开口回绝,我还能理解,毕竟有理有据,情真意切。但你这家伙,开口便奚落我一顿,骂完了就想跑,过分了?” 陈槐安扬了扬嘴角,想象着记忆中,那种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努力模仿出那种表情来。 “不是嫌我不开窍么?正好四下无人打扰,不如,我开窍给你瞧瞧?” 第0681章 听说这里有妖怪? 约莫着盏茶的功夫,众人纷纷回到了客房之中。 红叶收拾着动身前往泽谷寨的行装,孟雨笙摆着桌上的早饭。 却见叶星缘双手环胸,气鼓鼓的走在前面,陈槐安跟在后头,一脸苦笑,不断揉着手臂上那个鲜红打眼的牙印。 “公子这是怎么了?” 瞧见此景,红叶忍不住笑问道。 心说刚才不好好好的么?难得见陈槐安开窍了,知道去哄哄两个好姑娘了,怎的一转头,就把叶星缘惹生气了? “无碍,无碍……” 陈槐安摆了摆手,敷衍道。 心头那个苦啊…… 方才聊得起劲,本打算好好逗逗叶星缘的,妄图学学霸道总裁,给叶星缘来个霸气侧漏的壁咚,好好戏弄一下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成想,叶星缘毫无反应不说,转头便一口啃在他手臂上,疼的呀…… 这要不是怕惹来旁人,落的尴尬,那一声怪叫,他还真不见得能忍住! 叶星缘啊,当真是属猫的! 嘴里四颗小虎牙,咬在手上,简直痛彻心扉! 孟雨笙也在旁偷笑,盛好了粥,推到陈槐安跟前,凑近了几分,低声轻语:“公子虽说有心,但也不能如此冒进呀,叶姑娘本就是江湖儿女出身,难免脾性率直,公子可要上点心,好生考虑考虑才是。” 陈槐安不想答话,埋头喝粥。 今天这破事,属实熬人,也难怪旁人都说,情场就是修罗场了。 与之相比,他情愿去和怪先生斗智斗勇! 女人心,海底针啊! 见陈槐安尴尬不作答,孟雨笙便也不再多问,转而朝着红叶递了个眼色。 红叶立马接过话茬来:“公子,趁着昨夜空闲,我去打探了一下泽谷寨的情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查出点不得了的东西!” “哦?是何事?你且说说。” 一听话题回到正事上,陈槐安赶忙追问。 便见红叶取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来,像是当地人手绘的,并不如何精确标准,却也能大概看得清山川河谷的位置。 红叶指着地图上的河溪谷口,道:“公子且看,此处,便是泽谷寨,临近的河谷,名叫赤水河,传闻这赤水河,会时不时的变色,赤红如血,甚为惊人!” “而且最奇怪的是,寨子里时常会有人失踪,有寨子里的人,也有外来的旅客。每当有人失踪,河水便会变红!” “泽谷寨的人说,那是河谷上游源头处,镇着一头什么怪物,失踪的人,定是遇上了那怪物,被吃掉了,血水染红了河水!” 一听这话,陈槐安不由一愣。 心说自己还真是个招麻烦的体质啊!走到哪都能遇上怪事! 今次来,无外乎也就是听闻这泽谷寨,有一枚上好的猫眼,想寻做奏礼罢了,却还能遇上这等怪事! “失踪……怪物……河水变红……” 陈槐安捏着下巴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联,一时间,却也没什么好的头绪。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叶星缘,忽然开口道,“你不是神通广大么?区区一个怪物,一屁股就坐死了!” 陈槐安不出所料地被噎了一下。 心说小疯子果然是生气了,怼起人来,都直接了许多呢…… “也罢,本就打算要去泽谷寨,既然碰上怪事了,便去瞧瞧,时不时的就有人失踪,也不是什么小事,能管,自然要管。” 陈槐安摆了摆手,当即打定了主意。也正好,有点事情可忙,缓和一下气氛,免得闹得愈发尴尬。 …… 约莫着晌午刚过。 陈槐安一行四人,已是沿着城外的赤水河,一路来到泽谷寨附近。 朝前远望,已是能够瞧见泽谷寨的轮廓了。 这泽谷寨,倒是不似他想象中的那么古老贫瘠,反倒是一副颇为繁华的模样。 其中建筑,大都还保留着几分前朝的模样,与而今潇湘国常见的建筑略有几分差别,寨子里人丁兴旺,隔着老远都能瞧见不少的农户,猎户,在寨子里四处走动。 虽是已经过了饭点,但寨子里仍旧炊烟袅袅,也和泽山城一样,这里的人,每每到了饭点,都会摆开桌席同饮同食,寨子里还能瞧见不少的往来旅客和商贾。 不像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寨,反倒现代旅游业发达的古镇。 “嗯?公子你看!” 红叶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赤水河上游方向一指。 众人顺势望去,立刻瞧见,上游的河水,竟是变红了!少说十丈河面,被染成了血红色,顺流而下,越往后颜色越淡,一直蔓延出三十丈开外,河面方才恢复正常的色泽! 而也就在这同时,泽谷寨中立刻传出一阵骚乱。 人们纷纷朝着寨子正中心的空处聚集而去,跪地俯首,四名壮汉,抬着一头整猪走到水边,将整猪抛进河里,又抛下许多的瓜果,以及十七八个用面团捏成的人头,紧跟着跪拜下去。 直到河水完全褪色,恢复了正常,众人方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聚集在一起,清点人数,查明究竟是何人,又失踪了! “看来这河水变红,不简单啊!走,既然这么巧让我碰上了,问问去!” 说着,陈槐安便是打马上前,准备上去一问究竟。 众人策马进了寨子里,人群方才散去,一见寨子里又来了旅客,皆是惶惶不安,似乎想要上来劝他离开,却又不敢开口。 沿路走了片刻,迎着头前不远,便是这泽谷寨的寨主。 那是一名年岁已经颇高的老妪,单看面向,怎么也该有六七十岁了!身材岣嵝瘦削,手里杵着一根比她身子还要高的拐杖,在两名小辈的搀扶下,便走便叹,脸色颇为难看。 陈槐安挥手叫停了众人,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朝着那老妪一抱拳,笑道:“敢问可是宁婆婆?” 老妪脚下一停,抬眼看向陈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虚眯着一双昏黄的眼,仔细看了好片刻,方才点头:“是老身。敢问公子是何人?” “过路旅客罢了,在外听闻了些贵处的传闻,颇感兴趣,特来拜会。” 听陈槐安如此说,宁婆婆的脸色也和旁人一样,似乎生了几分惶恐不安,却又不好开口。 只好朝着陈槐安作了个请的动作:“来者是客,随老身到屋里坐。” 说着,便将陈槐安一行,带回了自家住处。 第0682章 被诅咒的不祥之物 走进宁婆婆屋里,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朴素。 屋子不大,只是一栋类似于吊脚楼的小屋,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十分显眼的陈设,除开必须的生活用品,唯一算得上装饰品的,只有几个陶土花瓶,里头差着些田间野地都能寻到的野花。 家中只有宁婆婆和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看模样似乎是双胞胎,长得颇像,左右照顾宁婆婆的饮食起居。 众人落座下来,两个小姑娘转头便去泡茶。 “还未深问,不知公子贵姓?” 宁婆婆坐下身来,看向陈槐安问道。 “免贵姓陈,几位同道,叶姑娘,孟姑娘,管家红叶。” 陈槐安依次介绍道。 “噢……陈公子,幸会幸会。那不知公子此来,是为何事?” 宁婆婆点了点头,追问道。 泽谷寨往来客人颇为不少,她见过许多外来人,但从衣装气质,就能分辨出来人大概的身份。 看陈槐安一行人,身上穿着打扮虽不显得如何华贵,但几人却都有着几分旁人所没有的气质,尤其是陈槐安,年纪轻轻,身上却有一股淡然自若,稳如泰山的不凡气度,一看便可知道,不是权贵,也定是权贵之后。 而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 陈槐安倒是并未隐瞒自己的目的,直言道:“在下听闻,贵处有一枚极为名贵的宝石,名叫‘天目’,渴慕已久,今次来,是想有幸一睹,若是能与婆婆谈妥,想向婆婆收购这宝石。” 哪知道宁婆婆一听这话,脸色骤变,赶忙朝着陈槐安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陈公子莫要提及此事!万万不要!” 见宁婆婆如此大的反应,陈槐安不免疑惑。 压低声音问道:“莫非这宝石,与贵处的什么禁忌相关?” “这……不可说,不可说!唯独一点,请公子万万不要再提及此事!” 宁婆婆闭口不谈,脸色分明是有些惊恐! 这不免让陈槐安有些犯了难。 正在他考虑如何继续聊下去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听得出来,找上门的人颇为急切,敲门声很是粗鲁,越敲越重。 照顾宁婆婆的小姑娘上前开门,刚把门栓打开,房门便被颇为粗暴地推开,那小姑娘一个不慎,险些被撞倒在地! 陈槐安可谓眼疾手快,飞快的扶住那小姑娘,眉头微皱,看向来人。 房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不少寨子里的男丁,俨然要把这屋子给围了的架势! 那中年男人走进门来,便一拍桌面,喝道:“阿婆!今日又有两个外人失踪!您可得给个说法!” “宁合!你放肆!” 宁婆婆指着那中年男人,厉声呵斥,“没瞧见屋里有客人么?!” “客人?” 被叫做宁合的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阿婆,最近半年,寨子里来了多少客人,又失踪了多少?每次客人到您屋里叙谈,隔不了三日便失踪!官府几次三番找上门来!您让我们怎么办?!” “每次官府来人,我等都说不清缘由!遇上个好心肠的官差也就罢了,还能听我等细说几句,查不出个所以然,便转头离开;可要是碰上个心狠的,动辄抓人回去拷打审讯!您看看!您好生看看!” 一边说着,宁合一边撩起袖管来。 其手臂上,赫然有着大量的鞭打伤痕,一看便知,曾受过严刑拷打! “阿婆,我们早就说了, 那‘天目石’,是个不祥之物!自打开掘出来,这些年咱们寨子里,几时安宁过?!” 从二人的争吵中,陈槐安方才知道,为何他一说起“天目”,宁婆婆便脸色骤变! 恐怕之前失踪的那些人,也都是为了“天目”而来,无一例外,全都失踪了! 宁婆婆沉默不言,一旁的宁合,见发作无用,便也没了脾气,只好冷喝:“阿婆还是早些拿主意!最迟明日,官差便要到了!我等可不想再被抓去拷打一番了!” 说着,宁合又看向陈槐安,略微欠身:“这位公子,恕在下冒昧,若是无事,公子还是早些带着家眷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说罢,宁合便一摔房门,招呼着众人离开。 宁婆婆沉默了良久,方才发出一声长叹。 “唉……让公子见笑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追问:“宁婆婆,现在能与我说说那‘天目’的事了么?” 宁婆婆盯着陈槐安看了好片刻,终于泄了气:“若是老身猜得不错,陈公子应当是某位权贵之后?老身奉劝公子一句,此事,公子莫要插手,这等怪事,西川府司都无从决断,公子一介外人,还是不要插足其中了。如宁合所言,早些离去。” 陈槐安一听,方知这事情严重! 西川府司,可是统管西川大小事务的高官,不同于总司提督,料理军政,各地的府司,乃是处理民事的最高官员,直属于吏部和刑部,由两部共同管辖。 简而言之就是,地方最高法院。 连西川府司都知道此事,悬而未决,可想这其中的水,究竟有多深! 不过这,倒是无关梅花姥姥的用意,此事,梅花姥姥是断然不知的。 陈槐安自己就是六部巡查御史,哪怕置仕在外,六部大小事务,也都要备案,抄录备份,定期送到他手中,他可以不管,但六部大小事务,尤其是兵部和工部的事务,他是一定要知道的。 也因如此,吏部刑部的备案,他没个三月便会收到一次,细细查阅。但在这其中,却从未见过西川府司上报此事。 也就意味着,此事,只有西川府司的人,和这泽谷寨的人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这,不由得让陈槐安愈发来了兴趣。 西川府司,名叫陈金堂,与他同姓,若是按照陈家的族谱来算,还是远房表亲,论辈分,他该称呼一声表叔。 此人的为人,他是颇为清楚的,刚正不阿,法度严明,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绝不会做出这种知情不报的蠢事来。 此事没有消息,想来也是朝中并未重视,而他自己也悬而未决,方才未曾再三上报。 想到此处,陈槐安便也有了打算。 既然宁婆婆不开口,那不如,就从西川府司那便问话好了! 第0683章 自古虫系克超能 与宁婆婆的谈话,最终没能再得到些别的线索。 无奈,陈槐安只好带着人离开宁婆婆的住处,在寨子里四下找了找,寻一个落脚的住处。 方才走出来没片刻,便碰上的方才,上门去讨要说法的宁合。 眼下,宁合正与七八个同乡暗下商议着什么,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远远瞧见陈槐安来了,几人却又立刻收了声,似是嘴里说着的话,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陈槐安瞧得一清二楚,当即上前去问。 “几位似乎有何困扰?” 陈槐安从衣袖之下摸出一锭银元来,“正巧,在下也苦于无处留宿,不知几位可否指点一番?说不定,陈某还能替几位解决些麻烦。” 几人看着陈槐安手里的银元,眼睛都直了! 泽谷寨并不贫苦,但想赚钱也不那么容易,山珍野菜,谷粮牲畜,算不得什么大买卖,想多赚钱,只能是在山里挖出了珍奇的宝石,但那本是可遇不可求的。 见陈槐安出手很是阔绰,宁合咽了一口唾沫,立刻开口:“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舍下倒是有两间空房,可供公子留宿。只是……公子恐怕也只能留宿今晚,明天就该走了。” “哦?为何?” “唉……公子一看便是见过世面的人,咱也不瞒公子。” 宁合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今日寨子里又有人失踪,查问过后,失踪的人是两位商贾,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有人失踪了!官府的人已经知道了,估计明日便该来人了。” “方才在阿婆屋里,公子也瞧见了,我们这些个人,没少被官府的人欺压!今次,恐怕又免不了要挨鞭子了!公子若是无事,还是……趁早离开……” 一听这话,陈槐安不由得有些恼火,追问道:“平日里若是出事,是何人来寨子里查办拿人?” “还能是谁?” 宁合苦笑起来,“自然是泽山城的衙署了。泽山城的知府大人,是西川府司大人门下的门生,府司大人亲下的许可,令他全权查办此事,我等虽冤,却也不敢造次……” “滥用私刑,屈打成招,胆子还真不小!” 陈槐安心头暗笑。 西川府司他知道,自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却不想这小小一个知府县令,那根鸡毛当令箭,反倒是如此大胆,办事不利也就罢了,还敢随意拿人用刑逼供! 属实无法无天! “知道了,多谢兄台收留,劳请带路。” 说着,陈槐安便把银锭拍在宁合手里,带人跟上。 入夜。 宁合口中的两间空房,当真就是两间简陋的空房,连半点装饰之物都没有,仅有的两张床榻,都是临时加装的。 不过陈槐安一行倒也不介意。 红叶和孟雨笙,本就是亲卫营的人,拿根绳子缠着腰,把自己绑在树枝上,都能在树上安睡一晚。 叶星缘亦是随性,不讲究什么,有张床可睡,已经足够了。 屋内,几人围着新起的柴火坐着,支着一口铁锅晚餐。 “打算怎么办啊?明天官府来人,抓来问问?” 叶星缘忽然看向陈槐安问道。 她倒是十分清楚陈槐安的风格,遇上这种欺压贫苦的官员,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自然要抓来问问。不过我更想渐渐这西川府司。” 陈槐安耸了耸肩,笑答,“时常有人失踪,查不出根由,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按说若是情况不对,理应上报。但近半年来,刑部吏部都无备案,说明他并未上报,具体是什么缘由,怕是要当面对峙才能知道。” 一边说着,陈槐安一边从行囊里掏出笔墨,提笔写了一纸信函,递向红叶。 “辛苦你跑一趟,方才问了问,西川府司的官府,据此不到三百里,请他务必亲自来一趟,我要见见他。” “是,这就去。” 红叶拿了书信,转身便走出屋外,即刻赶往西川府司的官府所在。 “那我们?” “睡觉。” 陈槐安摆了摆手,笑道,“这会儿谁也给不了我消息,总也不好深更半夜,挨家挨户地去问,且等明天官府来人,你俩睡这边,我去隔壁。” 说着,陈槐安便摆了摆手,朝着隔壁屋走去。 躺上床榻,陈槐安不由得心头思索起来。 从今天得到的零碎线索,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唯一能知道的是,他要找的那枚名叫“天目”的猫眼石,被外人所向往,却被当地人视为不祥,开采出来之后,寨子里失踪的人便更多了。 宁婆婆大概知道些什么,但闭口不谈,此事,西川府司也并未上报,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只是这背后究竟是何隐情,牵扯到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所能知道的,只有此事,恐怕并不会太简单,起码,不会单单只是意外失踪那么简单。 “啊!” 忽然,一声尖叫从隔壁传来! 陈槐安一惊,那分明是叶星缘的声音! 莫非,这泽谷寨真有什么怪人怪事,找上门来了?! 心头如此想着,陈槐安赶忙爬起身来,抄起凤凰翎,便要冲向隔壁! 却是一开门,便见叶星缘和孟雨笙两人,裹着衣服,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前。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陈槐安不解,皱眉问道。 “虫子……隔壁屋里……好多虫子……” 叶星缘委屈巴巴地指着隔壁房门。 陈槐安被狠狠地呛了一下,手里的凤凰翎险些掉在地上! 心说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啊! 一个是他亲卫队的副队长,一个是堂堂剑王院少主。 这俩的本事放在现代,估计都能当超人了! 居然被几只小虫子吓得怪叫! 真就虫系克超能呗! “得得得,你们来这边睡,我过去!” 陈槐安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刚要走,却是两侧衣袖,被二人一左一右拉住。 一回头,便见二人皆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想他扭头就走。 “怎么?几只小虫子,比我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还可怕?” 陈槐安揶揄问道,“行,不走了,左拥右抱,也不错!” 第0684章 敢情还是个貔貅! 夜色入微。 陈槐安盘腿靠坐在墙边,怀里抱着凤凰翎,闭目小憩。 说是左拥右抱,实则也没有,叶星缘和孟雨笙两个人,已经把那张临时加装的床榻占满了,也没多余的空处给他左拥右抱。 二人却又都不放他走,非要他在旁守着,守到二人安心睡下了,也便懒得起身再走了。 “悉……索……” 忽然,陈槐安隐约听见隔壁传来些动静,似是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开了隔壁的房门,察觉到隔壁没人,又走到这边来,小心翼翼地开门查看。 陈槐安微虚着眼,不露痕迹地瞟向房门处,房门打开,便见鬼鬼祟祟探头进来的,正是宁合! 宁合方才一只脚踏进屋内,便见陈槐安蒸发似的消失在了传出,下一刻,脖子上已是传来几分冰凉的触感! “嘘,别出声,深更半夜的,莫要扰人清梦。” 陈槐安凑近宁合耳边,低声说道。 宁合浑身一哆嗦,赶忙点了点头,不敢作声。 “出来,我们大概需要聊聊。” 陈槐安拍了拍宁合的肩膀,握剑架着宁合退出屋外。 走出屋外,却见屋外的情形,与他所料有些差别。 他本猜测,宁合偷跑过来,是想对他们不利,外头也必定有不少人埋伏着,却不想出了房门,外头人影都没有。 “你想做甚?” 陈槐安扣着宁合,沉声问道,“深更半夜不睡觉,不知是图财,还是图色啊?”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公子……公子误会了!” 宁合赶忙连连摇头,“公子有所不知,之前寨子里失踪的人,大都……大都是入夜过后,人便不见了踪影,在下是担心……方才,在下还听见一声尖叫,生怕公子出了什么意外,这才……” “哦?如此说来,你还是来搭救我的喽?” 陈槐安低声失笑起来,“那我若是告诉你,我要搜你的身,看看你身上是否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东西,你可敢让我搜啊?” “自然,公子请。” 宁合当即张开双臂,并无半点忌惮。 陈槐安不由得眉头微皱,伸手摸索了一番,这宁合身上,倒是当真没有任何害人之物。 “看来真是我误会兄台了。” 确认无误,陈槐安方才收了凤凰翎,松开宁合。 宁合也立刻一副长出一口气的模样,转而问道:“之前瞧见公子一行是四个人,不知还有一位……” “折返城中办事去了,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 听得陈槐安如此说,宁合方才安心。 陈槐安上下打量着宁合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演戏,似乎真是害怕他们一行又失踪了,专程跑来看看,而非是有心祸害他们。 表情,姿态,尤其是那副关切的模样,都很是真切,不像装的。这要是演出来的,那此人的演技,可就真是厉害了! “宁兄可否细细与我说说,寨子里的人失踪,究竟有何隐情?宁兄又知道些什么?”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追问道。 “这个……” 宁合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说,却又瞧得陈槐安,一脸不问出点什么决不罢休的模样,沉思片刻,终于松了口。 “唉……也罢,看也知道,公子定然身份不凡,既然公子再三追问,在下便如实相告……” 宁合邀着陈槐安,走到磨盘边坐下,讲述道—— “公子可能有所耳闻,泽谷寨,前朝便有了,单单只是我知道的,叫得出名字来的,便有八九代人之多,寨子里有个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说是后山深处,有一头吃人的怪物,任何人去了后山,十之八九是回不来的!” “打我爷爷那辈人开始,寨子里便时不时的有人失踪,不过算不得很多,只是偶尔有人胆大,想去后山找那头怪物,去了便回不来了。” “大概三十年前,寨子里几个后生胆大,去了趟后山,还平安回来了,顺道挖出了那枚‘天目’,原本我们以为,是那怪物不见了,不再害人了,方才敢到后山去。” “后山开采出不少宝石,矿物,加上那枚‘天目’,也吸引来了不少商贾,渐渐地,到后山挖矿,成了许多人谋生赚钱的门道。” 说到此处,宁合的脸色骤变,变得苍白了许多。 “可好景不长,自打‘天目’被挖掘出来,吸引来不少商人,寨子里便开始出了怪事!每当有商人前来,打算采买‘天目’,最多三天,必定失踪!而每当有人失踪,赤水河的水便会被染红!” “人们都说,那‘天目’是不祥之物,是那头吃人怪兽的化身!就是它引着那些外人进山,然后被吃掉!就是他们的血,染红了赤水河!” “那些个商人失踪时,大都如公子一样,为求‘天目’,在寨子里留宿,而后忽然在夜里消失不见,连人带货,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下就是担心公子也如此,这才深夜冒犯。方才瞧见隔壁屋里空空如也,可把在下给吓坏了!这才……望公子莫怪,在下当真无心冒犯……” 听罢宁合的讲述,陈槐安心头更是疑惑不止。 这算什么事情? 要是真有什么猛兽伤人,也便罢了,可这猛兽,未免太挑食了? 专吃行商之人?专吃求取“天目”的人? 怎么?行商之人有钱,买得起“天目”的,更是富得流油,家财万贯,必定身娇肉贵,吃起来鲜嫩可口? 还是那猛兽吃人只是其次,主要是吃钱? 合着还是只貔貅啊!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野兽伤人那么简单的事情,图财的意图颇有些明显。 只是他却想不明白,图财,何必搞得那么麻烦?这泽谷寨,本就在山里,都用不着等人进了寨子,直接把那些商贾绑走便是了,又何必装神弄鬼,搞得这么麻烦? 总不能,单单只是找几个寨子里的人来顶罪?搞出这么多花样来,若是之为这点小事,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左右想来,关键只在策划这一切的人,究竟图个什么。 绝不只是图财那么简单,恐怕这背后,还有更大的目的! 只是这目的,想来,就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查明的了。 第0685章 脑袋不想要了是吧! 翌日,晌午刚过。 陈槐安一行方才吃过午饭,便听闻外头乱哄哄的,推门出去一看,不出所料,官府的人果然找上门来了。 只是这些个官府衙署,实在是霸道,进了泽谷寨,二话不说便把所有人都给扣在地上,一副审讯刑犯的架势,但凡见人,上来便按住,跪下听审! 就连年事已高的宁婆婆也不例外! 眼瞧着外面,已是审讯了一番,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官差们当即打算抓几个人回去拷问! 其中更有甚者! 其中一名衙署,扯着一妇人的头发,便要将其拉走!那妇人再三求饶,衙署却无动于衷,妇人跌倒在地,那衙署也不停步,竟是扯着妇人的头发拖行! 瞧见此状,陈槐安顿是怒不可遏!快步上前去,一巴掌便抽在那衙署的脸上! 这一巴掌,可是用足了力气,那衙署当即被抽得眼冒金星,牙都飞出去两颗!当场瘫倒在地! “什么人如此大胆?!拿下!” 领头的官差一见有人行凶,当即厉喝道! 七八名衙署立刻围上前来,要将陈槐安拿下! 却见宁婆婆赶忙开口求饶:“官差老爷!不关这位公子的事!昨日人已失踪,这位公子方才到此,官差老爷明察啊!” 一旁,宁合等人也赶忙附和着替他求饶! 那领头的官差却不理会,冷笑道:“何时到此都无关!这厮胆敢对官差动手,便是不可饶恕!拿下!带回大牢,严刑审讯!” 说着,那七八个衙署便要动手! “拿我?小小衙署,区区官差,光天化日欺凌百姓不说,还想拿我?你的脑袋不想要了是?!” 陈槐安冷声笑道,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随身令牌,砸在那官差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 他何等的手劲?随便捡块小石头,都能打得人头破血流!随身令牌,那可是乌金铸成的,砸在那官差脸上,当即便打断了厮的门牙! “马的刁民!今日定要拿你……卧槽!” 那官差刚要开骂,余光瞟了一眼砸在脸上的令牌,脸色当场变得惨白一片! 赶忙趴在地上,近乎五体投地! “叩见御史大人!” 周遭的衙署们一听这话,皆是猛吸一口凉气,纷纷跪拜下去! 潇湘官阶制度里,能以“御史”称呼的少之又少,除了皇城中,司职观测天象的钦天监御史之外,便只有一个御史之位了。 钦天监御史,自然不可能走出皇城,能置身在外,身怀令牌,且有御史之位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协理堂总督,六部巡查御史! 在场的官差衙署们,立刻知晓了陈槐安的身份,吓得面无人色! 那可是当今潇湘官阶之中,堪称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朝堂之内,凌驾于一品大员之上! 朝堂之外,领湘安候之爵位,皇亲之下,无人能及! 放眼朝堂内外,可没人能跟他比官位! 几个衙署官差,见了他不敬不拜,不抓去杀头,都是陈大人开恩了! 反倒是泽谷寨的人,纷纷愣住了。 平日里,这些个官差可是高高在上的!随便一个,都能把他们按在地上跪伏,甚至踩上两脚,都无人敢反抗! 怎的眼前这年轻人一出面,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差,就好似地上的虫蚁一般?! 对于他们而言,自然不知道陈槐安的官职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在陈槐安面前,这些官差衙署,不值一哂! 陈槐安冷眼望着这群官差衙署,面色严肃:“拘捕令呢?” “这……这个……” 一听陈槐安这话,领头的官差,脸皮立刻抽搐起来! 泽谷寨时常有人失踪,此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抓几个人回去审问,问不出结果,也便就此作罢。 他又上哪去找拘捕令啊…… 瞧见那官差犯难,陈槐安脸上冷色顿是更甚! “胆子不小啊,没有拘捕令,也敢随意捉拿百姓,滥用刑罚!还敢如此欺凌百姓!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衙署之中,还有尔等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都给我滚过来!” 陈槐安一声厉喝之下,众衙署赶忙凑上前,全无一人敢起身,皆是跪伏在地,一路爬到陈槐安脚边! “尔等就在这里给我跪好了,谁敢起身,今日决不轻饶!你!” 陈槐安抬手一指领头的官差,“给你一个时辰,让你家知府来见!一个时辰不见人,休怪本督拆了他的衙门!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那官差赶忙点头,连滚带爬地跑出泽谷寨! 他哪敢怠慢? 陈槐安何许人也? 拆衙门? 他就是想拆了整个泽山城,把城里的人全都团成团当球踢,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待得那官差跑远了,泽谷寨的人们才算是回过神来,齐刷刷地朝着陈槐安一拜! 嘴里高喊:“青天大老爷!” “都起来,各自散了。” 陈槐安挥了挥手,打发了众人,而后亲自上前,扶起宁婆婆。 “大人!万万不敢啊!” 宁婆婆赶忙起身,连连推辞! 这可是一句话就能踏平衙门的大人啊! 陈槐安摇头笑道:“不妨事,您老服众,招呼着大家伙,各自归家等候,此事,我来办。之后可能会左右走访询问,委屈大家伙莫要四处走动,暂且等候。” “一定,一定。多谢大人关怀,多谢大人……” 宁婆婆赶忙连连道谢,继而招呼着众人各自归家,等候他上门问话。 人群散去时,皆是面露喜色,心想着,总算来了位青天大老爷,要还他们一个清白安宁,不必再动不动就被抓去衙门,严刑拷问了! 一个时辰,不多不少,泽谷寨的人家也不算太多,陈槐安已是询问了一圈。 寨门外,急促的马蹄声也适时传来,打眼望去,便见方才那官差,领着一号矮胖男人,紧赶慢赶飞奔过来,跑到他面前,赶忙跪拜! “下官……下官泽山城知府,孔裘,拜见御史大人!” 第0686章 这特么不达指标?! 陈槐安看向那知府孔裘,脸色阴沉。 嘴里冷笑道:“孔大人还真是‘御下有方’!手底下的官差衙署,凭一时高兴就能随意捉拿百姓,严刑拷打,官威不小啊!” 一听这话,孔裘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来的路上他便听说了,要见他的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当今举国上下第一重臣! 手底下的人如此行事,别说是来了这等大人物了,就是随便来个纠察使,都能把他踩死在公堂的椅子上! 被这等大人物撞见,脑袋还是不是他自己的,都还要两说! “大……大人,下官……下官知错了,求大人宽恕……” “宽恕?宽恕你有用么?” 陈槐安声音顿是抬高了十二分,“宽恕你,就能让泽谷寨的百姓平复?宽恕你,就能让失踪的人都回来?你还有脸求宽恕!” 说着,陈槐安便一副要上去踹两脚的架势,吓得孔裘当场缩成一团! “我拿表叔怎会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陈槐安方才一挥衣袖,追问,“失踪案情相关的卷宗何在?” 一听陈槐安问起卷宗,孔裘赶忙从衣服里掏出一本册子来,双手捧着,高举过顶。 “大人,卷宗数量不小,不便携带,下官……下官只带来了失踪者的名册,您过目……” “还算你干件人事!” 陈槐安冷哼着结果名册,翻看了一遍,脸色愈发铁青。 光是名册上有记录的,最近的五年里,就有一百六十余人失踪! 其中大都是慕名而来的商贾,还有些文人墨客,江湖儿女,从这名单上,大抵能看得出,失踪的人,无关男女老少,上至五六十岁的,下到十二三岁的,男女皆有。 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个失踪的人,大都没什么亲属家眷,属于那种突然失踪了,旁人只会觉得奇怪,却不会深究的。 也因如此,此事在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但看着这名单,陈槐安心里属实难受。 短短五年,这小小的泽谷寨,就失踪了一百六十余人! “天目”被开采出来,已是三十余年了! 再往前,又有多少人失踪?! 想到此处,陈槐安更觉恼火,咬牙瞪向孔裘,喝道:“失态如此严重,为何不上报?!是尔等玩忽职守,还是西川府司刻意隐瞒?胆敢有半句假话,本督立刻扒了你皮!”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孔裘吓得快哭出声来了,赶忙求饶,“这卷宗档案,历来都是按时送到府司大人手里的!下官也纳闷,为何始终无人经管!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哄骗您啊!” “听你这意思,此事是西川府司的责任喽?正好,他也该到了,咱们当面问问他。” 陈槐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笑道。 红叶昨天傍晚就去找人了,来去不过六百里,他的那几匹宝马,可都是日行千里的名驹,算着时辰,该回来了。 不出他所料,前脚话音刚落,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只见红叶策马带着一中年男人,飞快赶来。 那中年男人冲进寨子里,飞快跳下马,冲到陈槐安跟前,俯身一拜。 “卑职西川府司,陈金堂,叩见御史大人!” 陈槐安并未急着叫他起身,反倒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本论理,我该叫你一声表叔,不应让你行此大礼,但公事为先,你我血脉亲情,需先行放下。有些事,我要先问清楚才好定夺,你且记住,务必如实作答。” 这话,陈槐安说得不轻不重,却让陈金堂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 陈槐安名头这么大,他自然是知道的,也清楚二人之间远方表亲的关系。 但他深知,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关系。 一者,这关系隔得太远了,远到当年陈家灭门,陈槐安无依无靠时,他都不知道这层关系!直到陈槐安成了御史,成了协理堂总督,府上才有人翻出了这层关系告诉他。 他自然不会觉得,这层关系,能让陈槐安待他不同。 二者,他也清楚得很,陈槐安,可是深得皇帝器重,文武双绝的能臣,能有如此成就,又岂会因为这层关系,就不顾法纪呢? “是,卑职定无隐瞒。” 陈金堂立刻答道。 “我虽不在京中,置仕在外,但六部备案,我一直都在留意,刑部的备案中,从未瞧见过泽谷寨的备案,此事,你作何解释?” 陈槐安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金堂早也料到了陈槐安定会有此一问,不带一丝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大人明鉴。此事,确实未曾在刑部备案,但未曾备案的缘由是……并未达到备案的标准!” “未达标准?!” 陈槐安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五年之内,失踪近两百人,情形如此恶劣,居然还未达到标准?!” “是,未达标准。” 陈金堂点了点头,脸色颇有些无奈,“大人有所不知,西川多山,丛林幽谷,险滩深壑不计其数,每年这茫茫大山中,就不知有多少人有去无回!也因如此,针对西川的备案卷宗,有一条规矩,乃是:年不过百,不予备案。” “即是说,每年申报上去,在山中失踪,失联的人,只要不超过百人,刑部是不会专门备案的,只会下达指令,令西川官员全力搜救找寻,若是实在无法寻回,便有朝廷拨款,安抚其亲眷。” “这其中,甚至还有人专门伪造失踪投案,骗取抚恤,光是处理这些,就已经让西川众多官员焦头烂额了!” “而这泽谷寨,本就地处山中,地形复杂,在这种地方失踪的人,都会被直接定性为意外失踪,随时前后五年间,已有近两百人失踪,但……比之于年不过百的规矩,这个数量,还远远达不到备案的标准……” 听得陈金堂如此说,陈槐安方才恍然。 这就不奇怪了。诸如这种,不达到多少数量,无需备案的规矩,还有不少。 比如军伍之中,也有类似的规矩,在练兵演武时,死伤不超过一定数字,便不予备案,不做重大案情处置。 简而言之,伤亡指标。 西川地处多山,地势复杂,加上西川百姓中,以狩猎,采掘等为生的不在少数,有这样的指标,倒也并不奇怪。 第0687章 深入山林 问明白了此事,陈槐安可谓是可气,又无奈。 可气的是,一句不达指标,这些个失踪失联的人,便就此作罢了,甚至是这些人,连家眷亲属都没有几个,即便朝廷拨款抚恤,绝大多数也都会被退回去,根本落不到实处。 即便这些人的家眷领到了抚恤,又如何呢? 人都不在了。 而无奈的是,这并非是他能改变的情况,哪怕他身为潇湘第一重臣,皇帝手下最具权威和话语权的臣子,也无法改变此事。 长叹了一声,陈槐安方才继续追问:“此事,是否有其他人查过?” 陈金堂摇了摇头:“没有了。西川有人失踪,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况且这些失踪的人,大都举目无亲,几乎没人来报案,即便是有,最多,也只是一些生意上合作的人,亦或者债主之类。上头并不如何在意,自然也没什么人专门去查了……” 听到此处,陈槐安便也知道,从陈金堂这里,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没人报案,没人查,甚至没什么人在意这些失踪的人究竟因何失踪,究竟去了何处。 再有这泽谷寨外,那条诡异的赤水河,诸多事情,宛如一团乱麻摆在眼前,丝毫找不到头绪。 “也罢,辛苦你专程跑一趟了。暂且留在泽山城,此事,我稍作查证,之后会去找你核对卷宗,且先去。” 陈槐安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 见陈槐安松口了,陈金堂也好,孔裘也罢,皆是长出了一口气。 万幸,是没有出什么天大的纰漏,惹得陈槐安大发雷霆,否则他们二人,掉了脑袋都不稀奇! 待得二人退下之后,红叶便凑了过来。 低声道:“公子,来的路上我不断诈他说漏嘴,但此人始终都能自圆其说,并无纰漏,要么是底子却是干净,要么就只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 “暂且考虑不到那么深远,总之……我要先去后山一探究竟。” 陈槐安摇头叹道,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叶星缘和孟雨笙,“你们俩要不……” “我也去!” 不等陈槐安规劝的话说出口,二人便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 孟雨笙拍了拍身后的布包:“我可是奉命,只要跟随公子外出,便要时刻保护公子安全,寸步不能离的,公子撂下我,岂不是要我失职?” 叶星缘也双手一环胸,轻哼道:“看不起谁?真遇上什么事,指不定是谁护着谁呢!” 陈槐安颇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自己也真是够蠢的。 猜也猜到这二人定是这种反应,劝她们,纯属多余! 招呼好了众人,陈槐安便是登门找上了宁婆婆。 推门而入,陈槐安也不隐瞒,开口便问:“宁婆婆,我打算去后山看看,不知寨子里,是否有人能带路?” 一听这话,宁婆婆的脸色飞快的变化起来。 从惊讶到恐惧,再到思索,最后归于平静。 继而朝着陈槐安一拱手,恭敬一拜:“大人,老身知道,再怎么劝,您也定不会听,只有一事,老身要求大人答允。” “您且说。” 陈槐安点了点头。 “大人请务必承诺,进山以后,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请不要抛下寨子里的人。这些娃娃,都是老身眼看着长起来的,每一个,老身都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老身年纪大了,实在不想再瞧见,寨子里的娃娃们有去无回了……” 宁婆婆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一定。” 陈槐安赶忙握住宁婆婆的双手,“我向您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遇上怎样的麻烦,绝不会抛下任何人不管,带去的人,一定平平安安地给您带回来!” 听得陈槐安如此承诺,宁婆婆方才心安,招呼着身边照顾的小姑娘,叫来了宁合。 “就让宁合同去。宁合是寨子里最熟悉后山地势的人,大人想去何处,他都能带路。” 宁合也赶忙表态:“请大人放心!您只管开口,若是大人这能为我等出了山里的祸害,我宁合就是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言重了。” 陈槐安赶忙摆了摆手,“收拾一下,即刻就出发,早去早回。” …… 后山,山间小道上。 有宁合带路,进山属实轻松了许多。山里那些个曲折蜿蜒的小道,宁合大都一清二楚,一路进山,并未遇上什么难走的地方。 走了片刻,宁合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大人,您想先去何处?” “赤水河的源头。” 陈槐安笑答,“我查过地图,赤水河的上游源头,距离泽谷寨不算太远,只是这山路崎岖难走,没人带路,我们恐怕转上两三天都到不了。只好辛苦你了。” 一听这话,宁合便来劲了。 “嘿嘿,大人,不瞒您说,这赤水河的源头,别人还真没法带您去!” 宁合抹了抹鼻尖,嘿嘿笑道,“要去赤水河源头,山路很是难走,又要穿过一整片密林,寻常人进了林子里,便难辨方位,别说两三天了,在这山里转上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找到地方!寨子里除了我,能找到路的,不超过五个人!” “您跟紧了,虽说找对路不算太远,但也很有一段山路要走,估摸着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说着,宁合便是在头前带路,领着众人,径直走入密林之中。 就如宁合所说,这山路,当真是崎岖难走,林间岔路众多,地势也颇为复杂,哪怕是有宁合带路,也不免转得陈槐安头晕。 直到众人走出林子,抬头一看,天色已是临近傍晚时分! 宁合朝着前头不远处,一条山石谷道的隘口指去:“大人您看,穿过那个隘口,就是赤水河的源头了。” “这赤水河,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那个隘口里头有个大湖,赤水河就是顺着那大湖流出来的。” 一听这话,陈槐安便也大概知道这赤水河的结构了。 “走,进去看看。” 陈槐安招呼了一声,众人立刻点上火把,探入那隘口之中去,很快,便找到了宁合口中的大湖。 忽然,叶星缘像是踩到了东西似的,低头蹭了蹭鞋底,一低头,却是惊呼起来! “这……这泥地怎么是红色的?!这是……血?!” 第0688章 一不小心冲进别人老窝了! 叶星缘的惊呼声,立刻引得众人齐齐望去。 果不其然,火把一照,众人脚下的泥地,全是诡异的红色,红得发黑! 叶星缘踩到的地方,积了一小滩泥水,泥地变得湿滑黏脚,泥水同样赤红,叶星缘一脚踩下去,鞋面都被染上了红色! 那一摊红色的泥水里,还隐约带着几分铁锈似的味道,闻上去,颇像是干了的血! 众人赶忙四下打着火把查看,一看之下,便是猛地发现,周围百步之内的泥地,竟然都是这种血红血红的泥地! “天呐……这……这不会是……血染红的?!” 孟雨笙也跟着惊呼起来,就连红叶见了这情景,都不免有些心惊! 这要是血染红的,这里得流过多少血,死过多少人或动物,才能把百步方圆的泥地彻底染红啊! 陈槐安略感有些怪异,俯身沾了些泥土,凑近鼻尖闻了闻。 而后失笑:“别怕,不是血染红的,这是红壤,看上去血红,还有铁锈味,是因为这红壤里有很多的……嗯……你们可以理解成,有很多铁锈粉末一样的东西。” 陈槐安试着解释道。 红壤之所以看上去是红色,是因其中含有大量的铁离子。 只是铁离子这种概念,显然不是众人所能理解的,解释起来,颇有些麻烦。 忽然,陈槐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弯腰抓起一把红土,撒进水里。 红土在水里晕开,简直就像是水面上冒起一滩血来!顺着赤水河的水流,便朝下游飘去! “就是这个!” 见状,陈槐安立刻明白了赤水河所谓的河水变红是什么原因! 一旁的众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宁合,瞧见水面上,那和平日里瞧见的红色河水一模一样的红斑,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槐安拍了拍手上的泥,笑道:“看来这所为的传说,是有人刻意编造出来吓唬人的。河水变红,是有人把大量的红土弄进水里,才让一段河面都变红!既然如此……” 陈槐安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心里立刻浮现出一个颇有些惊人的结论。 泽谷寨失踪的人,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有人失踪,就会有人来到此处,将红土弄进水里,营造出河水变红的异象,让人们以为,失踪的人是遇到了猛兽之类,血撒进了河里! 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绑走了人,再借由这异象,引得泽谷寨的人惊惧,不敢深入查找! 这可就不是失踪了! 而是,绑架! 想到此处,陈槐安立刻看向宁合,追问道:“你说寨子里能找到此处的,除了你,不超过五个人,之前寨子里有人失踪,河水变红的时候,这几个人,都在不在寨子里?” “都……都在。” 宁合赶忙点头,“我们几个都是寨子里祭祀的助手,负责搬运供品,河水变红,寨子里一定会朝河里投下供品,寨子里所有人都能证明!” 宁合也不傻,自然知道陈槐安这么问他的意思。 即便是熟悉道路,要从泽谷寨赶到此处,也需要半天时间,有能力到此投下红土的,只有他们几个。 闻言,陈槐安便已有了定数。 都在的话,那么不是提前准备,就是另有外人了。 “四下找找,看看周围有没有类似绳索捆绑,机关布置之类的痕迹。若是都没有的话……我们就得当心了。” 陈槐安面色略有几分凝重地说道,“若是都没有,我们恐怕,是跑到别人的禁地里了!” “是!这就……” “谁?!” 红叶刚要开口作答,脸色却是猛地一变,和陈槐安一起,猛地瞪向火把光照之外,石壁背后的角落,厉声喝道。 二人话音刚落,便听闻,四面八方立刻传来大量箭矢暗器飞射的声响! 中埋伏了! 众人立刻回过神来! 陈槐安,红叶,叶星缘三人,皆是立刻亮招,孟雨笙也立刻拔枪开火,将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暗器飞速击落! 宁合几乎没有武功,只好被护在正当中,赶忙朝着隘口之外退! 前脚刚推出隘口,四下里,又立刻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光是听声音就能判断出,来的人定是不少! 刹那间,四下林间便是冲出几十号人包围上来,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陈槐安四下扫了一圈,无奈笑道:“果然是猜中了,看来,咱们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四下里围着的人,黑衣黑袍,黑纱遮面,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全然不见任何能够辨别身份的东西。 倒是一个个刀剑锋利,一看便知是打算要他们的命! “公子先走,一班鼠辈罢了,不足为虑!” 红叶一横手里的刀,便拦在了众人跟前。 凭她而今的实力,这种喽啰,别说几十个,就是来他两三百个,也不够看! 陈槐安自然是放心红叶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不必死斗,断后即可,跟上。” 说着,陈槐安便是一把将宁合扛在肩上,“宁合老兄,委屈你了,指路便是。” 宁合赶忙点头,这阵仗,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走!” 陈槐安一声招呼,众人立刻动身! 叶星缘一马当先冲上前去,手头剑法精妙绝伦,身法鬼魅,几个起落,已是将包围圈冲开了缺口! 再补上孟雨笙抬枪连射,挡在前头的黑衣喽啰们,根本还没出手,便已是倒下一片!众人即刻冲入林间! 有红叶断后,后头的那些个黑衣人根本无法靠近,一入林间,更是难以追赶,很快,便已没了踪影。 狂奔了大约半个时辰,确认后方再无追赶,众人方才停下脚步来。 “呼……刺激!都歇歇脚,立刻赶回去,通知西川府司,派兵前来,彻查此处!这帮人估计要跑,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能藏这么多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失踪的人转移,山里必有密道!” 陈槐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笑道。今次,还真是收获不小,一脑袋便扎进别人腹地去了! 众人皆是坐下稍歇,打算休息片刻,便赶回泽谷寨去。 忽然—— “嘭!” 一声雷声似的巨响,突兀地响彻林间! 陈槐安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快到在根本来不及思考的一瞬间,本能地闪躲! 却还是避不过这突兀的袭击,一簇血花,在胸口绽开! 第0689章 你这算威胁么? 突兀的变故,令得众人大惊! 最熟悉枪械的孟雨笙,立刻做出了反应,顺着巨响传来的方向,架起身后背着的狙击枪,飞快地找寻开枪的人! 很快,一个潜伏在树上,衣装与树叶几乎融为一体的黑影,便是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正转身要逃! 孟雨笙何等敏锐?当即开火,一枪将其撂倒! 另外两人也赶忙凑上前,死死护住陈槐安,万般警惕地提防着四周! 再行找寻,四下里没了别的动静,众人方才稍微松一口气。 回看陈槐安,几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一阵惨白! 幸亏陈槐安反应够快,本能地做出了闪躲的动作。 远处飞来的冷枪,瞄准的是他的心脏! 在他本能的闪躲之下,这一枪没有打中要害,却也正中左侧肩胛,在肩头上留下一大片血迹! 以至于此刻,陈槐安的整只左臂,全然没了知觉,软绵绵地瘫在一旁! 若是他反应慢了一瞬间,这一枪,恐怕真会要了他的命! 陈槐安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紧咬着牙,伸手去触碰伤口,隔着皮肉,都能摸到一颗小拇指关节大小的丹丸! “马的……圆形的弹丸,好像打在骨头上了!” 单单只是触碰,便疼得好似扯下了一块骨头似的!疼得陈淮安几乎两眼一抹黑! “我左手使不上力,没法自己取……红叶,你来挖!” 陈槐安看向红叶,费力地从衣服里掏出装着银针和小刀的布包来。 三人练的都是手上功夫,但叶星缘,擅长的是剑法,唯有红叶和孟雨笙,是在亲卫营里学过战地急救手段的。 要说此刻有一人能代他掌刀,挖了这枚弹丸,也只有她们两个能做得到! 红叶立刻点头接下刀,快速地做好了开刀的准备。 孟雨笙和叶星缘也赶忙上前,按住陈槐安的手脚。 眼下可没有任何能够给他麻醉减缓痛苦的东西,只能硬忍着! 陈槐安抄着一截木棍咬在嘴里,笑道:“别怕,挖!”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确认孟雨笙和叶星缘按住了陈槐安,方才动刀! 硬生生割开皮肉,从身体里挖出一颗子弹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哪怕是以陈槐安的忍耐力,也不免疼得面无人色!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怎么……怎么会这样?!” 红叶方才依着她所学过的动刀方法下了两刀,脸色便骤然剧变! 还没等她落第三刀,之前割开的第一刀,已是渐渐闭合,开始有何愈合之向! “赶紧挖!这玩意儿要是长在肉里,我就只能把这一整块肉挖下来了!” 陈槐安万分痛苦地催促道! 这是圣心玉蝉蛊带给他的恐怖自愈能力! 创口的愈合速度,完全超乎想象!再耽搁下去,恐怕伤口会直接闭合,这弹丸,就当真是没法挖出来,只能割肉了! 红叶立刻有些慌了手脚! 这完全超出了她所学过的法子! 一旁,孟雨笙也束手无策! 她和红叶学得是同样的东西,红叶都处理不好,她就更没辙了! “我来挖!” 叶星缘忽然开口道,“剑王院的剑法,最讲究出手快,我来!你们告诉我,要怎么挖!” 一听这话,红叶和孟雨笙皆是有些犹豫。 并非是信不过叶星缘,只是叶星缘并未学过如何在人身上动刀手术,只能凭她们指挥来动手,如此,恐怕免不了要让陈槐安受更大的苦痛! 二人皆是有些犹豫地看向陈槐安。 反倒是陈槐安,很是淡定:“也行,刀给她!不过星缘啊,你没学过如何动刀手术,指挥你也难,要挖,索性直接一点!” “……你是说直接……割肉?” 叶星缘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槐安点了点头,用手指围着伤口,画了一个圈:“就这一块,一寸半深,别犹豫,争取一刀解决!莫不然,我得疼死!” 叶星缘用力地咬了咬牙,接过刀,点头道:“好!忍着点,你们按住他!” 红叶和孟雨笙二人,赶忙死死按住陈槐安,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要从身上活活挖一块肉下来,光是听着就让人后背发凉! 一旁的宁合,更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群年轻人,何来如此之大的勇气! 就连几个姑娘,都能鼓足了勇气下刀! 叶星缘找准了陈槐安所指的位置,忽然笑问:“喂,你考虑好了没有?倒地要不要认真地追我试试?” 突然被这么一问,陈槐安自己都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星缘已是飞快地动刀! 不得不说,剑王院教出来的人,手是真快! 锋利短小的手术刀,并未影响她的发挥,手腕飞快地一转,已是完成了陈槐安要求! 他这才明白,这小疯子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效果拔群。 以至于他猛地回过神来之后,剧痛方才来袭,疼得险些惨叫起来! 瞧着那枚沾满了血的弹丸落地,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叶星缘,脸色一阵惨白,好似虚脱似的跌坐在地! 红叶和孟雨笙赶忙包扎了陈槐安肩上,那个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凭着圣心玉蝉蛊的自愈能力,很快已是止住了血。 剧痛过后,陈槐安的脸色也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 继而苦笑着看向叶星缘:“你这是算什么?恶毒的威胁?” 虽是明白叶星缘的意图,但这话听着,属实奇葩。 简直就像在威胁他: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这就是下场! “对呀,怕了没?” 叶星缘朝他咧嘴一笑,以此来藏住脸上的担忧与后怕。 “可把我吓坏了!” 陈槐安白了叶星缘一眼,笑道。稍微恢复了几分力气过后,方才将那枚圆形的弹丸捡起来。 “燧发枪的弹丸,膛线磨损的痕迹很规则,有前装式的磨损痕迹,看来是前装式的线膛枪……彦国的东西么?还是黑市上流出的民仿?” 望着手里的弹丸,陈槐安颇有些在意其来历。 弹丸不是他研制的型号,但发射这枚弹丸的燧发枪,却和他列装到潇湘军队中的燧发枪规格差不多,几乎可以说是同等规格的东西了! 第0690章 马的!防不胜防啊! “去,把那人的枪拿来我看看。” 陈槐安指了指被孟雨笙击毙的偷袭者。 是否是民仿,他一看便知。只要确定那把枪的机构设计,就能判断出此事,究竟是否与彦国之人有关了! 红叶赶忙拿来了偷袭之人所用的枪,递到陈槐安手中。 “哟呵,仿得还真是模有样的!” 陈槐安接过来翻看了片刻,失笑起来。 这是民间仿制出来的,大概是某些个居心不良的工匠泄露了设计原案,仿制者还对其进行了一定的改进,加长了枪管和装药量,使其射程和初速都增加了不少,也因如此,方才的偷袭,才会从他未曾察觉的远处袭来,没能及时闪躲。 否则按理说来,凭他而今天榜金牌境界的实力,燧发枪的弹丸,是碰也碰不到他的。 “公子,是否要查查来源?这毕竟是以军械为原型的!” 红叶皱眉问道。 陈槐安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快要淘汰的东西,犯不着大费周章。” 一边说着,陈槐安一边捂着伤口站起身来,“走了,尽快回去调集人手,这帮家伙既然有燧发枪,手里头不免还有别的玩意儿,到时候把什么密道暗室悉数销毁就麻烦了!” 说着,众人方是重新动身,折返回泽谷寨去。 收到消息的陈金堂倒是十分麻利,尤其是听闻陈槐安负伤了,更是亲自带着人马赶赴山中,在红叶和宁合的带领下,直奔赤水河源头去。 反倒是陈槐安,被以有伤在身为由,按在了泽谷寨静养,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去涉险。 陈槐安拗不过众人口风一致,也只好留在了寨子里。 作为看护和照顾,孟雨笙,叶星缘都留了下来。 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孟雨笙丢下一句“在外头守着”,转头便走,把他和叶星缘留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叶星缘坐在陈槐安跟前,换好了药,用纱布在陈槐安肩头上打了个蝴蝶结。 “他们是不是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故意的。” 陈槐安皱眉看着那娇俏的蝴蝶结,抱怨道,“我怀疑你是在蓄意报复,并且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叶星缘吐着舌尖比了个鬼脸,一脸嘚瑟:“有本事你咬我呀!” 陈槐安一个白眼翻过去,懒得搭理这小疯子。 正有些尴尬时,房门忽然被推开,走进门来的,是宁婆婆。 只见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雕花的木盒子,很是精贵,小心翼翼地地上前来。 “大人,此物,你若是喜欢的话,就请收下。” “这是?” 陈槐安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天目’。之前寨子里的人,一直把它当成不祥之物,多亏了大人,将这赤水河变红的异象给破解了,也算是为此物昭雪,想来,此物与大人有不浅的缘分,既然如此,就送给大人。” 宁婆婆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枚成色绝佳,堪称绝世珍品的青色猫眼石,即便是未经名匠雕琢装饰,单单只是天然的成色,便美得令人陶醉! 饶是以陈槐安的眼界和见识,瞧见这枚“天目”,都不免惊叹!也难怪当时,梅花姥姥会告诉他,此物,绝对配得上潇湘郡主,绝对算得上是一份绝好的奏礼! “多谢了。” 陈槐安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此物到手,此行的一大目的,便也算是实现了,余下的事情,便是等候陈金堂等人回来,汇报山里那帮黑衣人的情况了。 宁婆婆看了看陈槐安,又看了看一旁的叶星缘,眉眼带笑,躬身笑道:“老身不打扰了,这间屋子隔音极好,四周也无旁人居住,大人自便。” 说罢,宁婆婆便关了房门退出去。 这话,可谓是把陈槐安狠狠地噎了一下。 几个意思? 二位尽管为爱鼓掌,没人听得见? 闹呢! 陈槐安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收了天目猫眼,转头却瞧见,叶星缘正双手捧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不平衡!” “嗯???” 陈槐安一愣,“你又怎么不平衡了?” “你为了追你家长夫人,考了功名;追你家二夫人,不顾生死;现在为了迎娶郡主,不远千里来找这天目宝石,个个都上心,偏偏就知道使唤我!” 叶星缘轻哼了一声,抱怨道,“愈发觉得你没诚意了!” “噢!吃醋了!” 陈槐安揶揄笑道。 可算逮到机会戏弄一下这小疯子了! 本想着这话说出来,小疯子定会矢口否认,争辩几句。 却不想,小疯子不愧是小疯子,一开口,便出乎了他的预料—— “对呀,吃醋了。” 叶星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委屈道,“我都表示得那么明显了,还不快哄哄我?” 陈槐安一愣,脸皮微微抽动了两下。 这是在耍花招?绝对是? 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等他一心软,义正言辞地要哄哄,小疯子必定得逞,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哪能让她如愿以偿! “你会吃醋?又想算计我是?没门儿!你那点把戏,我早就摸清楚了!” “噢……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啊……” 叶星缘埋了埋头,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声,“也对,我既不端庄体面,又不温柔体贴,果然……是不讨人喜欢呢……” 说着,便见叶星缘的脸色一片落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说的?我觉得挺好,我就挺……坏了!” 陈槐安下意识地想要宽慰一句,话刚说了一般,便猛地意识到了不妙! 上当了! 果不其然,叶星缘立刻抬起脸来,双眼微虚,面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凑近了几分。 “你就挺怎样呀?怎么话只说一半就不说了?” 她凑到陈槐安跟前,直直看着陈槐安的眼睛,“莫非是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害羞了?” 陈槐安紧紧捂着嘴,移开目光,不敢直视叶星缘。 心说马的,又被坑了! 防不胜防啊! 瞧见陈槐安这幅别扭至极的模样,叶星缘不由笑出了声,不出所料地乐得花枝乱颤。 陈槐安放弃了思考,静静等着意料之中的一通戏谑数落。 却不想,小疯子忽然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露出一脸他从未见过的,明媚而欢喜的笑意。 “也不知怎的,总觉得欺负你特别好玩儿,我啊,最喜欢你这幅别扭的模样了!” 第0691章 身份成谜的黑衣人 “咳……公子……打扰了……” 颇有些尴尬的声音突兀传来。 余光一瞥,陈槐安便发现,是孟雨笙推门进来了,刚刚好撞见,叶星缘隔着他不到一拳之隔,眼看着就像是要一口亲上去的架势! 陈槐安被狠狠地呛了一下,也不知该说孟雨笙来得正好,替他解围了,还是来得不巧,坏了好事…… “咳……何事?” 陈槐安赶忙坐正,一脸正色地问道,叶星缘也赶忙退开,站到一旁去。 肉眼可见地憋笑憋得难受。 孟雨笙也同样如此,憋了好半天,方才走上前来,地上一个食指大小的竹筒。 那是红叶传信的信鸽带来的竹筒,想来,是有了什么收获。 拆开竹筒一看,陈槐安不免有些失望。 不出他所料,赤水河源头的那个山隘里,确实有一条机关暗道,直通地下深处,里头有着颇多复杂的暗道。 但那些个黑衣人手里头,有不少火药之类的东西,老巢被察觉之后,那些人便炸毁了暗道,想来是撤走了,红叶传来的消息,乃是询问是否需要让西川府的军士们,将塌陷的暗道清理出来,确定暗道通往何处。 陈槐安摇头叹道:“罢了,山中暗道塌陷,想要清理绝非易事,清理一处恐怕也要花上许久,保不齐后头还有别的塌陷,回话给红叶,告诉军士们,不必清理了。” “但有一点,务必让西川府的军士们,留下足够的人手,在泽谷寨附近扎营,以防这些人回头,行报复之举。另外……” 陈槐安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另外告诉红叶,让她务必仔细查验,若是发现什么能够佐证这些黑衣人身份的东西,一并带回来。” “是。” 孟雨笙立刻点头作答,转身便走,临走前,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陈槐安,暗下偷笑起来,关上房门,刻意放大了脚步声走远。 言外之意,便是公子您继续,不打扰您的雅兴! “就这么算了?” 叶星缘忽然追问道。 “还能如何?” 陈槐安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线索断了,追查不到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暗道通往何处,一时半会儿,自然也拿他们没办法。只是可怜了那些失踪的人,恐怕短时间内,是没法寻回了。” 叶星缘瘪了瘪嘴,假设道:“也许是一群蛇头?倒卖人丁的事,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陈槐安却不认同,摇了摇头:“不是蛇头,起码不是为了倒卖人丁赚钱那么简单。否则不会连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不放过。” “蛇头倒卖人丁,要么是幼童,要么是青壮年的劳力,要么就是年轻女子,可我看过失踪者的名录,五十岁以上的有不少,蛇头倒卖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是没法获利的,定有别的意图。” “但愿他们只是谋财,而非害命……此事一时半会儿难以查明,也只能上书陛下,请陛下派人严查了。” 说到此处,陈槐安不免有些自责。 这事情本就是突兀碰上的,没能好生处理,而今最多,也只能说是逼走了那些黑衣人,能为泽谷寨的人们做的,也仅仅只有招呼西川府的军士保护他们,以免遭到报复。 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斩获,委实说来,治标不治本。 那伙恶贼没能拿下,被孟雨笙射杀的那人,也全然无从查证身份,面容被毁,没有任何能够佐证身份的东西,看着颇像是梅花社的手段。 但身上却没有梅花社的刺青,无从判别是否是梅花社的人。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摸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梅花社的手段,该不该用防备怪先生的法子,去防备这些身份不明的人。 也只好请求皇帝派人严查,静观其变了。 傍晚时分,红叶便带着军士们回来了。 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这群人把痕迹处理得十分干净,炸毁的暗道中,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实他们身份的东西,甚至连暗道中一些标记,墙面上的记号等,都被悉数清理干净了。 以至于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判断,连追查的没法进行! 无奈之下,陈槐安也只好就此作罢,领着人,准备折返寿安城。 …… 京城,皇宫,御书房。 “朕知道了,按他说的办,即刻派人严查此事,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他!” 皇帝听罢了护卫零的汇报,立刻点头答允下来。 “对了,你方才说,那臭小子受伤了?伤得可严重?” 零赶忙作答:“并无大碍,已经启程折返寿安城了,还寻得了那枚名气颇为不小的‘天目’宝石,作为郡主大人的奏礼,属实是有心了。” “有心就好,朕就怕他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皇帝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旁人呢?朕听秦家那个丫头说,他府上不是还有几个姑娘,可领册位么?他可有打算?” “有的。” 零从衣袖之下掏出另一封陈槐安的亲笔信来,“公子说,原本打算另册两人,但亲卫队中的那位孟姑娘,有些私人的原因,没有领下册位,只有一人,公子有心册位,是剑王院的那位叶姑娘。” “叶姑娘……朕记得那个丫头,好像是叫叶星缘?呵,臭小子不简单啊!剑王院的叶老头,可是潇湘剑圣!叶老头家的宝贝丫头都被他骗到手了,不错!不错!” 听得这话,皇帝非但不觉不好,反倒十分高兴,“既然如此,吩咐下去,待他大婚过后,另册剑王院的那个丫头。不过记着给他传话,让他先老老实实把大婚应付好,他若是敢怠慢了,当心朕降他的罪!” “另外,再给他传个话,让他择日回京城准备,毕竟招他为驸马,乃是国事,他也许久未曾见过雪音了,既要成亲,该当让他们见上一面,好好聊聊,免得到时尴尬。去。” 说着,皇帝便挥了挥手,示意零退下,独自一人留在御书房中,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臭小子,终于舍得开窍了!好极,好极!” 第0692章 这位盒子好面熟啊! 一月后,京城。 东安宫,是林雪音居住的宫殿,宫中养着许多珍奇的鸟,庭院里总是有着莺歌燕舞。 庭院当中的凉亭里,林雪音在桌面上撒了一把鸟食,逗弄着前来啄食的鸟,下巴枕着手臂,百无聊赖。 前几天收到消息,陈槐安被召回京城了,距离他们二人的大婚,所剩的时日不多,陈槐安也该回来做好准备了。 大婚的消息,她倒是早就知道。 早在当年,陈槐安出使彦国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有心想要将她许给陈槐安了,而今,此事终于有了着落。 可对她来说,却是忧喜参半。 喜的是,她身为潇湘郡主,能够与心仪之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并不高,很大概率,是要代表潇湘国,与别国和亲的,陈槐安本就是她心仪之人,能够得到皇帝的成全,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而忧的是,她并不清楚陈槐安的心意,不知道这一桩婚事,对陈槐安来说,究竟是好是坏,是添了欢喜,还是多了负担。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陈槐安的消息,听闻着陈槐安一步步走上高位,得到今时今日,这权倾朝野,名震江湖的地位,她打心底为陈槐安高兴,却也觉得陈槐安,离她越来越远。 自从当年出使彦国归来,南郡事发,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陈槐安了,真不知如今再相见,是否会有些尴尬。 身后,一宫女忽然走近前来,低声道:“郡主大人,宫外来客人了,说是来贺喜的。” 林雪音瘪了瘪嘴,颇有些不想见。 自打他和陈槐安的婚约定下,来贺喜的人就颇为不少,时不时的便会来几个。 只是这些人来,大都是送些俗套的礼数,说些恭维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讨好她几分,今后能得几分关照提携。 属实无趣。 只是碍于郡主的身份,不可轻慢朝臣,不可无礼薄待,有人登门道喜,自然也不好把人打撵出去。 “请进来,侧殿看茶,我先去更衣。” 林雪音摆了摆手,挥散了桌上啄食的鸟,起身离去。 片刻过后,当她来到侧殿时,刚一进门便瞧见,侧殿茶桌旁,正有一人,兀自品茶,并未打算等她到了再下嘴。 林雪音心说,这人好生没规矩!到了东安宫,反倒像是进了自家门似的,她这个主人家都还没到呢,就自顾自地喝上了! 若非是来道喜的,真该打撵出去! 想到此处,林雪音的脸色都不免低沉了几分,想着赶快打发了这人,趁早脱身。 还没等她走近前,屋里那人便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笑道:“郡主大人更衣许久,在下口渴难耐,先动了茶水,还望郡主大人莫怪。” 林雪音走进屋里,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不妨事,这位大人有何话便说,如此匆匆而来,想必还有要事在身,不耽搁大人。” 这话,摆明了是在下逐客令,催着来人赶紧说完,赶紧离开。 那人却并未在意,撂下茶杯拍了拍手,堂下立刻有人搬来一口硕大的木箱,摆在堂上。 “这是何物?” 林雪音皱眉问道。 “这是在下奉上的礼数,请郡主大人过目。” 那人作了个请的动作,笑道。 “……明儿,打开看看。” 林雪音皱了皱眉毛,朝着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明儿刚要上前,那男人却开口阻拦:“在下给郡主大人准备了些小小的惊喜,还请郡主大人亲自查验。” 林雪音背着颇有些无礼的家伙惹得有些不悦,却又不好发作。 送进皇宫的东西,那是要经过侍卫层层查验的,能送到她的宫里,自然是经过查验,确认无害的。 想到此处,林雪音方才放心地走上前去,伸手掀开木箱。 就在她打开木箱的一刹那,只见其中,竟是猛地蹿出一个人影来!吓了她一大跳! 霎时间,潜伏在大堂顶梁上,随时保护她安全的金乌营军士,以及她的贴身侍卫,立刻现身上前,将那人影团团围住! 却听闻,那人影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啧……阿文你个呆子,让你搬到院子里去,怎么搬到侧殿里来了?侧殿里多少高手潜伏着,心里没数么!” 箱子里窜出来的人没好气地笑骂道。 这声音,听得林雪音一愣,赶忙拨开军士们,凑上前来。 “你?!你怎么……跑到箱子里去了?!” 看清那人的脸时,林雪音立刻睁大了双眼! 箱子里窜出来的家伙,可不就是陈槐安么! 四下军士们,也立刻认出了陈槐安的模样,赶忙收起刀剑,抱拳跪地! “参见御史大人!我等失礼!请大人恕罪!” “都起来都起来,护卫郡主,职责所在,你等何罪之有?” 陈槐安摆了摆手,继而看向林雪音,笑道,“本想着在院里冒头吓吓你,哪成想阿文这呆子,给我搬到这偏殿里来了,失策失策!要么你装作不知道,把盖子盖上,咱们重来一遍?” 林雪音呆呆地看着陈槐安,一时间,全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方才她还担心,许久不见,再见面时会尴尬呢。 现在可倒好,这么些年了,陈槐安眼看着二十好几,奔三的人了,还如当年一样,跟个顽童似的! 惹得林雪音“噗嗤”一声,失笑起来。 “许久不见,一见面就打算吓唬我,这就是陈大人的礼数么?” 她没好气地笑问道。 “那你还想要点什么礼数啊?我家门口的包子?” 陈槐安揶揄笑道,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丝毫也不顾及旁人,伸手在林雪音脸上捏了一把,“嗯……看来平时没少偷吃东西,脸都圆了!” 一听这话,旁边的军士们人都傻了! 心说陈大人您就是再位高权重,也不能如此行事啊!您这……这不是…… 不是明摆着调戏郡主大人么! 哪怕您即将成为驸马爷,迎娶郡主大人,好歹也得等大婚的流程走完了,才能上手啊! 不料军士们刚想阻拦,林雪音反倒开口了:“都退下,我与陈大人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要说,谁敢打扰,就休怪我严惩了!” 第069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大殿内,两人对坐聊了许久,从当年出使彦国,聊到如今,婚约将至。 林雪音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不断的追问着陈槐安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久居深宫的她,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听着陈槐安这些年走到何处,经历何事,遇上何人,只觉心绪都随着陈槐安的描述,飞出了这深宫之外。 “没想到啊,当年悉心护送,去别国和亲的郡主大人,再过不久,就是我府上的夫人,幸亏我当年办事妥帖,不然就亏大发了!” 陈槐安忽然感慨道。 这话,立刻逗乐了林雪音:“诶?我记得当时某些人不是特别矜持么?父皇都准你同乘车马了,偏偏某些人说什么都不肯!后悔了?” “悔!肠子都悔青了!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啊!” 陈槐安毫不避讳地笑道,忽而,脸色又变得端正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林雪音,“让你平白等了多年,而今又因皇命,选都没得选,便要嫁给我,当真是委屈你了。” 林雪音一愣,直直看着陈槐安,诧异了好片刻。 心说这些年不见,当年那个扭扭捏捏的陈槐安,怎么忽然变得好像……开窍了? 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了? 当年皇帝把话撂得明明白白,只需博得她一笑,即刻便可以定下婚约,陈槐安却是一辞再辞,不断推脱。 今时今日,反倒是嘴里说出这种话来,属实让人有些意外。 诧异了片刻,林雪音才算回过神来,眼珠子一转,揶揄道:“你还欠我一首诗呢!令你现在就写,立刻写!只等你一盏茶的时间,写不出来,便不嫁了!” “一盏茶?” 陈槐安笑了笑,“那先聊上半盏茶的功夫,再写不迟。” “这么敷衍?就不能多花点心思?” 林雪音鼓着嘴抱怨道,“随口瞎掰的我可不认!” “怎么会?” 陈槐安摆了摆手,从衣袖之下,掏出早已封装好的诗文来,“其实早就猜到你要提这一茬,来前就写好了。不过要等我走了才能拆看,不许偷看。” “走?去哪?” 林雪音再是一愣,“方才不是听嬷嬷说,今日你要……留在东安宫么?” 一听这话,反倒是陈槐安被呛了一下…… 好家伙,是皇帝放的话没错了! 他可从没说过今天就要留宿在东安宫! 依着规矩,他今天来见林雪音都是不太妥帖的,婚约将至,他应该老老实实的做准备,熟读皇室婚庆的礼法规矩,应酬各部官员才是,贸然来见,已经是有悖规矩,应当责罚的了。 皆因这门婚事,朝堂上下无人不知,也绝无一人反对,巴不得瞧见他们心心念念的国之栋梁,尽早取走皇帝的掌上明珠,这才一路放行,无人阻拦。 今天他当真要留在东安宫,也未尝不可,哪怕出了什么岔子,惹了旁人口舌是非,皇帝也定会帮他压下来。 只是这就太坏规矩了,属实不合时宜,传出去,对林雪音的名声也不好。 “怎么比我还猴急?想嫁人想疯啦?” 陈槐安没好气的点了点林雪音的脑门,笑骂道,“今晚我要是留在东安宫,明天京城大街小巷就该传遍了!安心等等,不剩多长时间了。” “哦……” 林雪音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颇有几分不情愿,“那你可有什么让我打发时间的东西?新写的书?或者别的什么?” “有有有,回去就让人给你送来。” 陈槐安万分无奈地拍了拍林雪音的脑袋,苦笑道。 东西倒是有,新书多得数不过来。 这些年虽是常年在外,写书卖书可从没停过。 就如六部备案文书,每隔三月送到他手上一次,每每来人送信,他也会将新的文稿封装好,令人带回京城,交到唐青宇的手里,由唐青宇代为修订,由云墨轩发行。唐青宇的手上,可还有不少尚未发行的新书。 这些本该算是商业机密,不过林雪音想要,他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毕竟那是自家媳妇儿……惹不起…… 听了陈槐安的保证,林雪音方才点了点头,没好气地朝着陈槐安比了个鬼脸:“行行,要走就走,免得强留你,你蹬鼻子上脸!听说最近京都卫的列装大肆换新,想也知道你肯定坐不住,快去瞧瞧!” “真乖!” 陈槐安捏了捏林雪音的脸,方才算是安心。 正如林雪音所说,这趟回京城,不单单只是要准备婚事,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办。 而今他有千机楼的名匠们相助,许多之前无法实现的设计,已经实现了量产,最先受益的,自然是湘南水军,和京都卫大营了。 尤其是京都卫大营。 湘南水军虽是前线,但毕竟环境相对恶劣,也容不得军械出现什么故障闪失,送到湘南水军的,都是绝无问题,经得起实战检验的装备。 相比之下,京都卫大营,虽然身负保卫京城的重任,平日里的空闲却要更多些,那些个需要检验,需要测试的新式装备,都会先送到京都卫大营。 这次回来,走访大营亦是大事一件,许多新式装备,在京都卫大营已经测试检验有一段时间了,今次去,如实成效甚好,便可大肆推广了! 安抚好了林雪音,陈槐安方是带着陈文起身离去。 待陈槐安走后,林雪音便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陈槐安留下的诗文。 金纸题字,俊秀儒雅,写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望着这一页金纸诗文,反复读了数遍,林雪音脸上,不由得生出几分笑意来,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当初去往彦国的路上,陈槐安曾给他讲过的那些故事。 嫦娥奔月,牛郎织女,化蝶成双。 这些年过去,她终于如愿,等到了陈槐安手里,这一首赠予她的诗文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轻声念着,将那一页金纸诗文抱在胸前,心满意足,“臭木头,我可算等到你了……” 第0694章 焕然一新的京都卫 出了皇城,陈槐安便策马直奔京都卫大营而去。 今日来看望林雪音之前,他便和岳父约好了,完事之后,到大营相会,瞧一瞧京都卫大营而今的新气象。 策马到了大营前,还未进门,便可听见大营中,传来一阵阵枪响声! 现今整个潇湘国的军队之中,除了湘南水军之外,大批装备火枪的,只有京都卫大营,其余军队,大都只有少量火枪,和零星几支步枪,只能用作培养神枪手,用于狙杀。 唯有湘南水军和京都卫,拥有专门的火器营,大规模列装火器,甚至能够组成火枪阵地! 而相比之下,京都卫的火器,要比湘南水军更好! 湘南水军更重海战,气候潮湿不说,海上行军多有风浪,往往在海上作战,一旦遇水,火器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因而湘南水军所用的火枪,大都只用于海岸防线,而非是主战武器。 京都卫正好相反。 作为京城的禁卫军,京都卫的职责,在于抵御一切来犯之人,阵地战,防御战,是京都卫最擅长的战法,火器的作用,被无限地放大! 单单只是听着枪响,便能大抵判断出,那最起码也是数十支火枪,同时开火的声音! “公子,单单是听这动静,就可知京都卫的战力何等惊人!那些个怀着祸心的人,恐怕听着这枪响,都要吓得魂飞胆丧了!” 陈文在旁感慨道。 “还是岳父大人想得周到,不加隐藏,大肆操练,为的不单单是练兵,更是一种威慑!京城内外,那些个心存不轨之人,受此等震慑,自然不敢为非作歹!” 陈槐安望着军营的方向笑道。 他的这位岳父大人,他是颇为敬佩的,抛开当年在秦家府上的经历不谈,只谈战功和统军之道,便足以让他报以十足的敬意。 策马到了大营门前,还没等陈文上前去通报,大营里便立刻有两名小将,一左一右迎了上来。 “参见御史大人!大人快请,将军令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说着,两名小将便上前来,牵着他的马,领着他走进大营中去。 进了大营,随处一望,便有惊喜! 一路上,陈槐安清楚地瞧见,自己送到京都卫大营的那些武器装备,都被极好的利用了起来。 擅长弓箭的军士们,而今大都已经用上了先进的复合弓,曾经十步,二十步的箭靶,现如今,全都提到了五十步以外! 列队操练的军士们,大都能够做到七成往上的命中率,其中佼佼者,更堪称百发百中! 同样的,新式的刀剑,矛戈,战甲战车,都操练得井然有序,单单只是看这操练的路数,便能想象这样一支军队,放在战场上,何其惊人! 再往里走,便可瞧见火器营了。 军士们严格按照他提供的军阵操练,前后三排,乃是历史上火枪军阵中,最有名也最极致的“三段击”阵型! 瞧着大营中的诸多景象,陈槐安不免心情大好。 这才是他想要看见的潇湘大军!这才是足以让潇湘国立于不败之地的战士! 走进火器营中,迎面便是中军大帐。 陈槐安方才下马,便听大帐中传来朗笑声:“贤婿,可算把你盼来了!” 寻声望去,便见大帐之中,岳父秦安山领着几名副将,快步迎了上来。 “参见御史大人!” 几名副将上前便行礼,反倒是搞得陈槐安有些尴尬。 挠了挠头,笑道:“诸位将军免礼。数年不见,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了。” “哦哟!使不得使不得!” 秦安山赶忙上来拉住陈槐安,阻止了他行礼的举动,“这若是抛开官职在家中,乃是你的孝心,但此处是军营,军政要地,你我当以官职论,我这官职,都还沾了你的光,你这一拜,我是万万受不起的!快起来!” 闻言,陈槐安方才点头。 细细一看,方可瞧见岳父身上的战甲,已经换了规制,原本四品京都卫中郎将的官职,早已提拔了许多。 现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正二品京都卫总司提督,和吴忘生等人,乃是统一级别! 打他被册为湘安候开始,秦家府,也被列为了侯爵亲眷,身为家主,秦安山自然也需要一个更高的官职。 这也是皇帝和他的父子身份不便昭告天下了,莫不然,可就不是总司提督那么简单喽。 寒暄几句过后,秦安山方才笑问:“如何啊贤婿?方才进门,瞧见的那些军士,可还让你满意?” “满意满意!岳父大人操持军务,素来严谨,方才进门,瞧见军士们把这些新式装备用得得心应手,小婿便安心了。” 陈槐安立刻点头笑答,继而转问,“对了岳父大人,前一阵新送到的那些火器?” 这话刚问出口,秦安山便立刻来了精神:“说起这个我就来劲!我都好奇,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之前新送来的那件火器,我的天!那东西,能量产么?” 陈槐安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难。虽然而今千机楼的诸多匠人,已经能够量产绝大多数我设计的火器了,但之前送来的那件,还暂时没有量产的可能,工匠们辛苦了近两年,才造出两件,都送来京都卫大营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等神物,若是能多些数量,别说是劲旅来犯,就是千军万马打到京城外,京都卫也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秦安山不由感慨道。 “不急,岳父大人用着顺手,说明此物确实好用。虽然难说量产,但有了制造经验,一年两件,还是能做到的。届时会陆续列装到各军之中,等有了富裕,自会优先送来京都卫的。” 陈槐安微笑着宽慰道,“不过此物,还请岳父大人务必当做最高机密,好生保存。非是紧要关头,还是不要轻用得好。毕竟此物威力太甚,一旦使用,恐怕免不了杀孽深重了。” “自然,自然。若非情急,此物定是不会轻用的。你放心便是。” 秦安山拍了拍陈槐安的肩膀,欣慰道,“唉,可叹!能有你这等贤婿,实是我秦家之大幸!你且四下走走,军士们都很像得到你的指点,只要不耽搁你和郡主的婚事,得空了,便多来看看,大营随时欢迎你。” 第0695章 大婚将近 随着陈槐安奉旨回京,准备婚约,大婚的氛围,也在京城之中愈发高涨,一天比一天热闹。 走访旧友,查验云墨轩,会晤工部匠人等等,诸多事情,让陈槐安颇有些分身乏术的味道,日子,便也过得飞快。 眼看着,已是大婚前夕。 京城城西,有一酒楼,名叫:子归楼。 此处,乃是京城最为风雅的酒肆,京城才子们时常三五成群,聚集在此,饮酒赋诗,畅聊古今,许多流传甚广的诗文佳话,都是由此传出的。 子归楼高低有五层,顶层的独间,素来是不接待外客的,唯有京城之中极富名望的文人仕子,名流显贵,才有资格将其包下,宴请宾客。 而今日,非但这五层的独间被人包下了,整个子归楼,都被包了下来,门前甚至站满了军士把守! 天色临近傍晚,子归楼五层的独间里,三人对坐,举杯畅饮。 此三人,随便走出一个来,都能叫满街的百姓,整个京城的文人仕子顶礼膜拜! 主座上坐着的,乃是当今太子殿下,林云澈! 对坐的主宾位上,是陈槐安! 坐在二人身侧,担任陪位的,则是尚书之子,太子幕宾,刘子寒! 三人虽是豪饮,却并未吃得酩酊大醉,酒兴正酣,却也并未失了分寸。 “来!咱们再干一杯!明日起,你可就是我家妹夫了!可要好生待雪音!” 林云澈高举酒杯,朝着陈槐安一递,豪爽干脆。 陈槐安赶忙举杯同饮。 他同是皇帝的儿子,但这身份,却并未公开,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天下百姓,就连尊为太子的林云澈,都并不知道此事。 陈槐安此刻,安心回敬,心头半是对林云澈的认可,半是对血脉亲人的亲近。 他很清楚皇帝为何准了林云澈出宫,专程来与他相约,饮酒畅聊。 皇帝立下林云澈为太子,而将他的身份隐瞒天下人,更是将他册位太子太师,未来的太师,其背后的打算,旁人猜不透,他却心知肚明。 这本就是为了让他从旁辅佐,照顾好林氏的天下。 倘若何时,林云澈承继大统,这天下有林云澈一半,便有他陈槐安一半! 甚至何时,林云澈若是为君不正,成了昏君,暴君,他亦有资格将其取而代之! 这是皇帝从未说破的话,但,他心知肚明。 所幸,林云澈不仅深得天下仕子之心,更颇受百官的喜爱,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上,人人都说,他勤勉博学,励精图治,更兼心系百姓家国,已有了一代明君的影子,深得当今陛下言传身教,学得有模有样。 将来,也必是一代贤明的君王。 如此,就最好不过。 自打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陈槐安便一直心存这几分担忧,生怕卷进皇家的争夺之中,身不由己。 所幸,林云澈与他关系颇好,皇帝也并未打算戳破这层关系,显然也默认了,由他安心辅佐林云澈,将来继承大统。 一旁,刘子寒拍了拍陈槐安的肩头,笑道:“贤弟啊,这年岁过得,当真是快如涛涛江流!与你初识的情景,仿佛都还在昨日,一转眼的功夫,我们都已成人,建功立业了!愚兄惭愧啊,比之于你,差远了!” 陈槐安望着眼前的两人,心头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初识刘子寒的时候,他尚且还是秦家府上的一介赘婿,幸亏得到了刘子寒的帮助,才帮他完成了漂亮的翻身,开启了他逆袭的路。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当年定下的心愿,而今,也已经实现了大半,唯独剩下的,也只有当年陈家灭门之仇,尚未得以报偿了。 连他自己都有些错愕,恍惚间,只觉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能有机会重活一世,庆幸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活出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精彩! 推杯换盏之间,三人皆是已然醉眼惺忪。 林云澈左右看了看,刘子寒是已经醉倒了,陈槐安也颇有些迷迷糊糊的,终归是尽兴了。 “好妹夫,今日就到此为止!早些回去歇息,免得误了明日的大婚!明日,我定亲自出席,为你贺喜!” 一边说着,林云澈一边从衣袖之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来,推向陈槐安。 打开来,锦盒里装着一枚玛瑙扳指,扳指上,镶着一枚成色绝佳的琥珀。 “这枚琥珀,是我收藏中品相最佳的一枚,我令匠人镶在了扳指上,正好与你寻得的‘天目’凑成一对,赠你了!祝你二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往后若是有了子嗣,务必抱来,让我这个做舅舅的,好生看看!” “谢殿下……那臣就先……嗝,先行告退了!殿下好走!” 晃晃悠悠地起身一拜,陈槐安方是在侍卫们的搀扶下走出子归楼。 门外车马早已等候多时。 秦秋颜自马车上走下来,上前扶住陈槐安,嗤笑道:“你这家伙可真行!明日就要大婚的人了,还如此放肆!若不是今日,乃是太子殿下邀你,我都想冲进子归楼去,抓你回府了!” 借着酒兴,陈槐安可谓是胆大至极,一把搂着秦秋颜便不撒手。 “也不知我是如何修来的福分,享尽齐人之福啊!明日一过,府上四房夫人,也不知往后膝下,得有多少儿孙喽!” “谁让你成天忙里忙外的,一刻也不安生?” 秦秋颜脸色微微一红,轻哼道,“若不是你公事如此繁重,许是早就有子嗣了!” 这话里,分明带着些许埋怨,被那张动人的脸,衬得无比娇俏。 “想做娘亲了?” 陈槐安蹭了蹭秦秋颜的脸,揶揄道,“那不妨等今次大婚过了,归家去了,咱们好好花点时间,努力一下?不少与我同岁的人,已经开始教儿女读书认字了,如此一想,我也颇有些羡慕呢!” “你啊,还是和你的郡主大人商量去!” 秦秋颜没好气地在陈槐安脸上掐了一把,笑骂道,“眼看着就是有四房夫人的侯爵老爷了,照你这般忙活,看你如何照顾得好!到时各房怨你不着家,我可不替你担着!” 第0696章 举国同庆时 清晨时分,旭日方才东升,京城上下,已是变得热闹非凡! 丝竹鼓乐,自皇城之内传出,引得大街小巷锣鼓喧嚣,乐声齐鸣,街道清扫一空,百姓纷纷聚集在街道两旁,等候着穿城而过的迎亲队伍。 秦家府上,东院卧房中,秦秋颜亲手给陈槐安戴上了顶戴,整理周正,送他出门上马,戴上红花,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走出秦府。 依着规矩,他要带着迎亲队伍,走遍京城的每条大街小巷,将封装好的喜钱,散给百姓,让百姓们都记住他这位驸马爷。 而百姓们,则会准备好鲜花香草,在他穿城而过时抛向他,作为对驸马爷的祝福,也沾一沾驸马爷的喜气。 抛向他的鲜花香草越多,说明这位驸马,越受百姓们的爱戴。 不出所料,自他出了秦府,抛向他的鲜花香草,便一刻也不停,陈槐安骑在马上,一边撒喜钱,一边哭笑不得的,被成片的鲜花香草一顿砸! 只觉自己都快腌制入味了! 直到正午时分,迎亲队伍方才将他送进皇城,到了东安宫。 步入东安宫内,龙椅凤座早已备下,皇帝领着满朝文武,早已等候在此,一席盛装,盯着红盖头的林雪音,也已然等在了拜堂的地方。 只是眼下,还不是拜堂的时候。 此等大婚,举国同庆,番邦邻国都要派遣使臣来贺! 陈槐安走上前去,和林雪音并肩而立,面朝东安宫的大殿门,等候着前来贺喜的他国使臣,需逐一会见之后,方才拜堂。 “宣,沙鲁国使臣觐见!” “宣,琴音国使臣觐见!” “宣,铁山国使臣觐见!” “……” 接连不断的邻国使臣,逐一上殿觐见,送上贺礼,当面道喜,而后列座,等待大婚开始。 陈槐安默默地看着这些来使,静静等候。 他不关心这些来使送了什么,礼数是轻是重,情谊是大是小。 他只在意彦国的人是否回来,若是来,是否会有不轨之举。 这也是皇帝最在意的事情。 方才走进东安宫,陈槐安便已经察觉到了,东安宫大殿上,布置了许多高手,任何人胆敢在此造次,立刻便会被殿上暗藏的诸多高手碎尸万段! 终于,别国使臣逐一拜过,只剩下了最后一队贺喜的人马—— “宣,彦国使臣觐见!” 随着薛公公的一声招呼,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皆是露出了几分不太友善的神色,就连点上的侍卫们,都变得警惕了许多! 陈槐安虚眯着眼,看向来人。 只见大殿门外,走进来一个颇为年轻的人,看模样,不到三十岁,面向生得清秀儒雅,举止却体面大方。 那人走上前来,抱拳一拜:“在下彦国使臣,楚靖安,恭祝驸马新婚,特献上丝绸百匹,玉璧六对,珍珠,玛瑙,琥珀等,共计十二箱,另奉上些许心意,为诸君助兴。” 说着,年轻人便拍了拍手,堂下,立刻有一名身着异国服侍,妖娆性感的美人走上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队乐师。 陈槐安回头朝着皇帝投去一个请示的眼神,待皇帝点了点头,方才开口质问:“彦国使臣,今日我与郡主大婚,你带个女人来做贺礼,是何用意啊?莫非在汝眼中,堂堂潇湘郡主,陈某新婚夫人,比不上这妖艳舞女不成?!” “驸马爷息怒,在下绝无此意。” 楚靖安立刻摇头,笑答,“这些美人,是我彦国所特有的歌姬,所学的歌舞,与各国皆不相同,在我彦国的礼法中,此舞乃是婚寿大宴上,贺喜祝寿必备,因而今次献与驸马,邀诸君共赏。” “妖媚谄谀,有何可看?来人!打撵出去!” 陈槐安抬手一挥,厉喝道。 殿上侍卫们,立刻便凑上前去,要将那些个舞女乐师一并赶走! 别国的使臣,皆是看笑话看得起劲。 “这彦国的人当真是愚蠢!谁人不知这位陈驸马,乃是潇湘栋梁之才,潇湘皇帝最器重的臣子?这等低劣的谄媚,也好意思拿出手!” “就是!陈驸马本就贵为湘安候,府上几位夫人,哪位不是国色天香,倾国绝世?岂会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我看啊,这彦国之人八成是找不出更好的贺礼,以此充数!” 四下揶揄声不断,陈槐安并未阻拦,只笑看着楚靖安,想要看看这位彦国使臣,究竟作何反应。 “唉……看来驸马爷,是不打算给在下留几分薄面了。” 楚靖安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样当真合适么?陈驸马本是潇湘重臣,理应是最通晓礼法常数之人,怎的对待他国使臣,都能以礼相待,到了在下这里,却如此严苛呢?” “因你的礼数不妥。” 陈槐安很是平静地答道,“你彦国是何风俗,与我无关,今日陈某承皇恩,与郡主喜结连理,在这东安宫上,我只认潇湘的礼法。我潇湘,自古便没有这等荒唐的礼数!” “陈驸马当真不收?” “不收。你还有何话说?” 见陈槐安当真是丝毫的面子都不给,楚靖安不免有些失望,只好颇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然而,他这动作却并非是打发那舞女退下。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那舞女,竟是突兀的施展出惊人身法,飞快地欺近到了陈槐安和林雪音的跟前! 继而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衫,露出里衬! “大胆!竟敢在驸马婚宴上,做出如此淫乱之举!你是何居心!” 瞧得此景,负责掌管侍卫们的侍卫长,当即厉声呵斥道,立刻大手一挥,“来啊!休要让这些腌臜之人脏了万岁爷和驸马爷的眼睛!统统拿下!” “且慢!” 人群当中,忽然传出一声阻拦声。 令众人意外的是,发出这阻拦声的,竟是陈槐安! “驸马爷!这……” 陈槐安摆了摆手,示意旁人不要说话,继而直直地看向楚靖安。 冷笑道:“怪先生还真是够狠的!今日,是想让这东安宫里的人,全数陪葬不成?!” 旁人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怪异。 全然不知,那舞女褪下衣衫之后,身上绑着的那些东西,是为何物。 那分明,就是成捆的炸药! 足够让他,让林雪音,甚至是让后面坐着的皇帝,当场一命呜呼! 第0697章 怪先生的贺礼 楚靖安看着陈槐安的反应,突兀失笑起来。 “陈大人不愧是火器方面的专家啊,一眼就认出此物了。” 一边说着,楚靖安一边舞女身旁,从其身上扯下一条足有手臂长,被麻布和竹筒包裹着的炸药,扯开引线,扔出大殿门外。 “轰!” 一声巨响,让整个大殿都随之震动了几下!满座宾客,文武百官,连带着龙椅上的皇帝,都在这瞬间脸色骤变!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靖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殿上的所有人,若是不当心点,陈槐安,林雪音,甚至是潇湘皇帝,都有生命危险! “……你想做甚?” 陈槐安皱眉看向楚靖安,沉声问道。 这些个炸药,引线一扯便会引爆! 且是这舞女,方才便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即便是他,也难说能保证在不触碰引线的情况下,将那舞女拿下! 说来可气,原本今日进出皇城的人,无论是谁,都要细细验身,但验身总也不能扒了别人的衣裳,查验的军士们本就不识得这些伪装成舞蹈装饰的炸药,更不好脱衣搜身,竟是将其放进了东安宫来! 可恨不是他亲自派人去查验,莫不然,也不至于受此威胁! 楚靖安也不装了,看向陈槐安,笑道:“陈大人,想来你对家师并不陌生。今次来,是家师托我给你带个话。” “一者,祝陈大人新婚愉快,儿孙满堂。二者,家师说了,陈大人是火器军械方面的专家,正好,他也对这些颇有研究,想和陈大人商量一下,我两国之间,互相交流,互相学习,联合起来,足以纵横天下!各番邦,弹指可灭!就是不知陈大人,是否愿意考虑一下?” 这话一出口,陈槐安的脸色顿是一变! 这话,可是颇有几分恶毒! 这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在场的别国使臣们听的! 言外之意便是,潇湘国有的火器,彦国也有,两国都掌握着足以轻松毁灭一个国家的强大武力! 想要消灭你们这些个番邦邻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其中,还透露出另一层意思,让一众邻国使臣,不得不怀疑—— 潇湘国那些惊为天人的火器,皆出自于陈槐安之手,谁又能知道,彦国的火器,是否也出自陈槐安? 眼前的情景,又是否是陈槐安在自导自演,是否是陈槐安,早有预谋,要对他们这些邻国动手? 一时间,各国使臣皆是慌了手脚,乱了头绪! 瞧见各国使臣皆是慌乱起来,陈槐安的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几分! 不愧是怪先生的手段啊! 寥寥数句,就让满堂各国使臣慌乱不已,甚至对他生出了颇多的怀疑与芥蒂! 而他此刻,如何作答,也是个问题。 一口回绝,保不齐那舞女便会引爆炸药,且不说他自己能不能保全性命了,恐怕连皇帝和林雪音,都要跟着遭殃! 可楚靖安,没有给他留下假意答应,设法周旋的余地。 一旦他点头,各国使臣立刻就会信以为真!即便是能够理解,他是在周旋寻找机会,也难免留下更深的芥蒂! 而今之际,最好的法子,只有瞬间制服楚靖安和那名舞女! 他不是没有办法,孟雨笙早已经在外架设好了狙击点,只要他下令,立刻就能狙杀其中一人,他也有足够的自信,瞬间制服另外一人。 可这,却更是要遂了怪先生的愿! 非但让别国使臣都瞧见,他陈槐安,有百步之外轻松取人性命的恐怖手段,更是直接坐实了,潇湘国杀害彦国使臣的罪状! 有此罪状,足够怪先生借题发挥,挑起两国之间的战端! 只在一瞬间,陈槐安便想明白了怪先生的意图,想明白了此事的利害关系。 之前在东陵侯府遇上的事,不像怪先生的手笔,眼前此景,才像怪先生制定的计划! 一个无论他怎么选择,都必定会吃亏,必定要付出代价的计划! “如何?陈大人作何考虑?” 楚靖安努了努下巴,笑问道,“凭陈大人的魄力和胆识,此事想来不必考虑太久?在下数道三,请陈大人给我一个答复。” “一……” “二……” “雪音,闭眼!” 陈槐安忽然招呼了一声。 林雪音不知这话是何意,却本能地听从了陈槐安的话,闭上双眼。 只听陈槐安冷笑道:“答复是么?这就是我的答复!” 话音落,枪声骤响!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那身上绑着炸药的舞女,已是应声倒地! 而也就在这同时,陈槐安以惊人的速度上前,瞬间制服楚靖安,将其双手扣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在一瞬间,他已经通过手势朝孟雨笙发出了指令——狙杀那名身上带有炸药的舞女! 那是会威胁道林雪音,甚至威胁道皇帝性命的危险人物,必须要优先解决! 楚靖安被按倒在地,脸上却依旧发笑:“果然如师父所说,陈大人魄力不凡啊!诸君,可都看见了?” 陈槐安并未去堵着楚靖安的嘴,只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各国使臣。 如他所料,也如怪先生所想,方才的情景,在各国使臣的心里,都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 不见其人,百丈开外,只听闻一声巨响,便可杀人于无形! 他陈槐安手里,有着如此恐怖的东西存在!潇湘国,也必然拥有这样恐怖的武器! 那他们,该如何抵抗?若是潇湘国真相将他们铲除,他们何来的能力,抵挡潇湘大军?! “陈大人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楚靖安丝毫不惧陈槐安,反而笑问,“我彦国使臣,已有一人死在潇湘,此事不日便会传回彦国,保不齐,两国谈崩,战火便要起!陈大人何不一并把在下也杀了,图个痛快?” “杀了你,何人替我传话啊?” 陈槐安冷笑道,“好歹你也是怪先生的门徒,我自然要给他些面子才是。你也替我传个话给他,告诉他,今日彦国使臣,是陈某所杀,彦国想怎么谈,咱们摆开了谈,陈某随时恭候。你可以走了,陈某还要拜堂,就不招待了。” 第0698章 那便来战吧! 不出所料,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国使臣,算是坐不住了,拜堂也不看了,纷纷请辞,逃命似的离去。 东安殿算是收拾干净了,可这大婚的喜庆,却被撞破了。 眼看着各国使臣陆陆续续的离开,满朝文武,皆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沉默着静候,等待皇帝发落。 皇帝沉默了好片刻,方才骂了一声:“晦气!大喜的日子,全让这些混账给搅和了!来啊!去把今日司职审核查验的人统统拿下,推出午门,斩了!” 堂上无人敢求情,就连陈槐安,都无从开口。 今日之事,绝非是谁求情就能作罢的,毕竟,此事险些危及到皇帝的安危! 皇帝看向陈槐安,似乎在等着陈槐安开口,却见陈槐安沉默不语,终究是耐不住了,问向陈槐安:“陈槐安,你意,现下应当如何?今日本是你与雪音大喜的日子,却遭此变故,依你看,是继续拜堂完婚,还是另择黄道吉日?” “回陛下,不必另择了,既然大喜撞破,便一切从简。再寻他日,不免劳民伤财,不必如此浪费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答道,继而看向林雪音,伸手掀了林雪音的盖头,将其搂到跟前,轻轻一吻。 “让你受委屈了,看来今日,你我是来不及洞房花烛了,且先歇息,待我先把此事办妥。” 林雪音的脸上,不免有些失落。 盼了多年的大婚,却是落得如此结果,连此刻拜堂完婚都要从简,洞房花烛都要搁置,唤作是谁,心里都会不好受。 但她却再清楚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此事事关重大,一个处理不善,很有可能会导致潇湘国和彦国之间,爆发战争!到了那时,万千黎民将要蒙受战火,流离失所,乃至家破人亡! 陈槐安乃是国之栋梁,潇湘第一重臣,这种时候,绝不能因儿女私情,耽误了国之大事! 她赶忙点了点头,上前抱住陈槐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你送我的诗文,是我平生听过的,最美的词句。我等你,待你何时平定此事,你我再行洞房花烛。你我仍有大把的余生,不差此刻。” 说罢,林雪音便朝着皇帝拘了礼,朝着满堂公卿大臣们欠身示意,转身离去。 此景,看得满堂文武沉默不语,只觉可惜又可叹。 分明是大喜之日,他二人,分明该受举国同庆,被潇湘万千子民祝福,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破,属实是叫人叹惋。 陈槐安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朝向皇帝,抱拳道:“陛下,臣置仕在外多年,而今本不该干涉朝堂政务,但眼下事发突然,牵扯众多,敢请陛下收回皇命,准我回朝任职!” 自当年随白仟烨离开京城,他便一直处于一个置仕在外的情况,虽是走到何处,旁人依旧认他陈御史的身份,依旧认他手头的信物令牌,但终归,是不好干涉朝中事务的。 眼下,事情已经牵扯到了潇湘国的太平,牵扯到了战事,便不再是他一个置仕在外的人该管的事情了。 甚至,他曾经的官职,六部巡查御史,都不该去管这么大的事情,眼下,他不仅需要官复原职,还需要,更进一步! “众爱卿,可有异议?” 皇帝扫了一圈满堂文武,问道。 满堂文武皆是摇头,齐刷刷地跪拜下去:“请陛下收回皇命,准陈御史回朝晋职,把持此事!” 众大臣的反应,丝毫不让人感到意外。 皇帝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道:“陈槐安,上前听封。” “臣在!” “原六部巡查御史,协理堂总督,湘安候陈槐安,因病置仕,现身体康愈,准回朝任职!” “着,自即日起,革去六部巡查御史职位,领太尉之职,兼协理堂总督,重配剑、指、印、玉!掌军务,平定国事,不得有误!”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槐安当即叩拜下去,拜谢皇恩。 太尉之职,来得一点也不意外。 此事,涉及军政大事,若是与彦国交涉不成,其结果,定是两国开战! 到那时,凭他六部巡查御史的身份,断不可能把持此事,他需要的,是直接掌管军政,直接统御潇湘大军的权力! 甚至,是无需等候皇命,一声令下,即刻挥师迎敌的权力! 朝堂官阶品序之中,唯独太尉一职,有此重权! 加上皇帝所言,重配剑、指、印、玉。 说得便是尚方剑,衮龙目,统军大印,以及潇湘玉! 有这些东西在手,有此等官职傍身,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算是潇湘国举国上下,无人能及的第一重臣! 协理堂总督,与丞相无异,乃文臣之首! 太尉,更是武将之尊,即便是统御三军的三军总帅祝云岐,而今,也是他的下属! 自潇湘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一人,同时身兼文武一品大权,既有政权,又有军权! 再加上潇湘玉在手,谓之言出即法,此等重权,甚至比之于皇帝,都相差无多了! 这,方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潇湘古今,绝无第二人! 皇帝许下此等重权,按理,满朝文武理应竭力阻拦,以防此人权势过甚,动摇皇权。 但此人是陈槐安,满朝文武,非但无人阻拦,反倒是纷纷点头,齐齐附议! 只待皇帝敕封罢了,剑指印玉,四大象征着至高权位的信物,已是送到陈槐安手中,满堂文武,皆是朝着陈槐安一拜! 高呼:“参见太尉!” 陈槐安望着满朝文武,感受着众人投向他的敬意,心头,颇有几分澎湃。 天下兵马大权,已在他手,怪先生,也已将獠牙摆在了他的眼前! 私仇,国恨,在此刻指向了同一个人,同一个目标! 只等他振臂一挥,踏平前路!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在陈家府的残骸中,茫然四顾的少年,今日,终于将足以撼动整个天下的力量,牢牢握在了手中! 彦国,梅花社,怪先生。 想战么? 那便来战! 第0699章 大人怎么……怂了? 彦国的发难,来得比预料之中还要快。 仅仅过去两天,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 彦国集结八万大军,以临近玉龙关,距离玉龙关不到百里! 看那架势,虽不像是要鱼死网破,但,却摆明了要讨个说法!谈不妥,那八万大军,便是彦国的先锋! 金銮殿上。 “此去玉龙关,众爱卿以为,派何人随陈槐安同去,派遣多少兵马合适?” 皇帝望着堂下满朝文武,问道。 堂下,一武将率先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末将愿随太尉大人同去!领五万兵马,为太尉大人的先锋!誓死听从太尉大人号令!” “末将只需精兵四万!愿为太尉大人斩将杀敌!保我潇湘疆土!” “末将麾下有强将三十余人,只需三万兵马,定可助太尉大人大破敌军!” 堂下武将们,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纷纷请缨。 皇帝看向陈槐安,问道:“陈槐安,众将军都愿随你去,你意,何人随行,带多少兵马?” 众将领纷纷看向陈槐安,等待着陈槐安的答复。 却见陈槐安走出来,摇了摇头,笑道:“启禀陛下,臣,哪位将军都不带,但,臣需要一支大军,总共……十五万。” “十五万?!” 这话一出口,满堂文武皆是大惊! 在他们猜测中,陈槐安索要的兵马,定然不会太多,低于八万是毋庸置疑的,关键只在能低于八万多少。 甚至有人猜测,陈槐安只需一两万兵马即可! 毕竟,潇湘大军的火器,冠绝天下,战斗力之强,绝非是别国军队所能比的! 可陈槐安这一开口,却是要了比对方多出一倍的兵马! 此举,显然有损潇湘军威! 就连历来对陈槐安深信不疑的皇帝,都不免诧异,追问道:“诸位将领都觉得,大可不必派遣如此大军,为何你却想带大军前往?” “臣自有打算。” 陈槐安很是平静地笑道,“臣此去,意在平事,而非力战。哪怕臣与那彦国之人,既有私仇,又有国恨,臣也坚持能不战,便不战。两国黎民百姓是无辜的,万千将士是无辜的,臣不想看到万千将士浴血厮杀,两国黎民蒙受战火。” “因此,臣带大军前去,不为战,只为镇压。” “十五万大军一到,彦国之人,必定闻风丧胆!即便彦国之人坚持要战,那八万大军,也只会落得片甲不留!” 这话,让满堂文武听得心安。 他们自然知道陈槐安是个怎样的人,此等大事,他绝不会做出儿戏的决定,误了国之大事。 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以太尉的身份统军御敌,以数量取胜,难免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传出去,也颇有些不利于他的名声,不利于潇湘军威。 “当真如此决定?” 皇帝再三向陈槐安确定。 “当真。请陛下放心。” 陈槐安一抱拳,笑道,“另外,诸位将军请务必把持好各自的军伍,若是当真止不住战端,不得不开战,届时,各位将军都需立刻回归本职,因而今次,诸位将军都不必同去,以免战端起时,来回折返,迁延了军机。” 见陈槐安依旧坚持,皇帝终于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决定,朕便如你所言,就此安排。都退下,众将依他所言,各司其职,不可延误。陈槐安,你随朕来,朕有话与你说。” “是。” 满朝文武皆是退下,陈槐安也领了命,跟着皇帝,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中。 “说说,你究竟作何打算?” 皇帝五指轻叩着桌面,问道,“你应该再清楚不过,玉龙关本就是边关,有一万两千守军,皆是精兵强将,以你之才,只凭这一万两千守军,应当都能取胜。为何偏偏要了这么多军士?方才朝堂上你不开口,眼下这御书房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总该说实话了?” 陈槐安埋头笑了笑,不答反问:“不知父皇最近,是否去过京都卫大营,看过最新送来的火器?” 皇帝摇了摇头:“未曾得空。只是听秦安山说,你新送去的火器,威力无穷,若是用于城防,千军万马来犯,也只会被打得片甲不留!” “正是。再加上儿臣手里,能百丈之外狙杀敌人的火器,说得自信一些,儿臣只需带五百亲卫前去,足够让那八万大军尸横遍野,片甲不留!” “可父皇,这些东西,不单单是能让彦国之人闻风丧胆,更会让其他番邦邻国自危!” “父皇试想,今次事,虽是那怪先生一手策划,实为彦国恶意引战,但在众番邦邻国眼中,却因儿臣手里的火器,倍感惊恐。若是此去,儿臣再以那些个精良的火器取胜,大行杀伐,番邦邻国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 “到了那时,恐怕人人自危,甚至与畏惧我潇湘,转而投入敌营,寻求庇护,届时我潇湘该如何应对?是一并杀之,还是放任不管?” “因而今次,儿臣所求的不是战,而是和。” “那若是不得不战?” 皇帝追问道,“你须知道,彦国之人,也有火器,且是不弱。若是不得不战,岂不是要让我潇湘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去对抗火器?” 陈槐安摇了摇头,继续笑道:“父皇放心,儿臣要十五万大军,不过是个幌子,给彦国之人一个台阶下。他们若是自觉难敌,老老实实退走了,自然最好不过。” “倘若不得不战,儿臣会立刻动用火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到了那时,此战,乃是我潇湘十五万大军的胜利,彦国区区八万兵马,在我十五万大军面前不堪一击,再正常不过,任凭彦国之人如何叫嚣,也不过是战败之后的借口罢了。” 皇帝听罢,方才点了点头:“嗯,朕明白了,你是不想让各番邦邻国太过忌惮,才打算营造一个以数量取胜的假象。想得很是周到,唯独此举,恐怕对你名声不利。” 陈槐安却不在意:“虚名而已,有何可惜?能保我潇湘将士少些伤亡,保我潇湘百姓免于战乱,比任何虚名都实在。” “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好!一切按你所说,十五万大军,即刻清点,随你出征!” 第0700章 啥?!割地赔款?! 玉龙关。 守军大营中,中军大帐里,一众军将围坐着,面色皆是有些凝重。 为首的大将,名叫赵勇,官拜四品,在潇湘军伍之中颇具名望,熟悉玉龙关的人,都知道他号称“玉龙之壁”,由他镇守的玉龙关,从未出过任何意外。 但眼下,赵勇却有些犯了难。 玉龙关外,彦国八万大军虎视眈眈,前来叫阵的人,每天都有,从不间断! 可他收到的军令,却是不可迎敌,等候新任太尉陈槐安,亲自率军前来,主持此事。 他本以为,大名鼎鼎的陈槐安,定会带着强大的军械火器赶来,与玉龙关守军汇合,仅凭这一万两千守军,便大破彦国八万兵马,在其统军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消息确实,陈槐安亲率十五万大军赶来! 这让他无比失望。 玉龙关的守军,都是在边关艰苦之地,千锤百炼出来的猛将,别说是后方有人驰援了,就是无人赶来支援,只有手里的一万两千人,他也敢和彦国八万大军一战! 可陈槐安带来十五万人,简直是灭自家锐气,涨他人威风! “将军,您也别烦心了,毕竟陈太尉年纪轻轻,第一次统军御敌,想求稳健,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旁的副将宽慰道。 “稳健?再怎么稳健,也没有他这样打仗的!” 赵勇愤愤不平地喝道,“十五万大军!他是有多看不起我玉龙关的守军将士?!带这么多人来,光是行军途中,就要消耗多少粮草?他以为大军的粮草,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我就知道,一个年轻小辈,没上过战场,没受过饥寒,仕途一路平坦,定然难堪大任!” “将军,您看您这话说的,您都知道陈太尉年轻,还需磨砺,又何必如此计较呢?今次他铺张浪费了,兴许下次便长了记性,总要磨炼才能成才不是?” “你说得好听!” 赵勇瞪了一眼身旁的副将,冷哼道,“他倒是磨炼了!白白浪费大军那么多辎重粮草!一来一回的损耗,足够玉龙关开支半年了!陛下也真是器重过头了!何时磨炼他不好?偏要选在这种时候!” “哦?看来赵将军对本督的意见,颇为不小啊!” 赵勇话音刚落,大帐之外便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紧跟着,便见陈槐安撩开大帐门帘,走进大帐中来! “参见陈太尉!” 副将们赶忙转头参拜! 反倒是赵勇,颇有些不情愿地抱了抱拳:“末将赵勇,见过太尉大人。一时愤慨失言,望太尉海涵。” 瞧着赵勇那颇为不爽的模样,陈槐安不由失笑:“赵将军并非是一时失言,乃是吐露心声。没什么不好的,赵将军说得在理,本督的确过于铺张浪费了,浪费了大量的粮草辎重,这是事实,是本督要让天下人都瞧见的事实。” “大人此言何意?” 赵勇一皱眉,沉声问道。 这可不像什么好话,听这意思,像是不打算原谅他! 莫非大名鼎鼎的陈槐安,竟是如此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 “赵将军是不是在想,这个姓陈的,如此心胸狭隘不说,还统军无谋,铺张浪费,更兼胆小如鼠,区区八万兵马逼关,便吓得集结十五万大军来防,徒有虚名,不过尔尔?” 陈槐安不予作答,反而看着赵勇问道。 赵勇一愣。 心说这厮是个妖怪!还能看透人心不成?! 瞧见赵勇发愣,陈槐安便知自己说中了,陡然失笑:“这就对了。赵将军如此想,说明本督的目的达到了。本督身为潇湘太尉,连自家的将军都如此看我,试问换作旁人,又会如何看我?大概会觉得,潇湘太尉,鼠辈罢了,根本不足为虑!” 被陈槐安这么一说,赵勇这才恍然大悟! 他早就听闻了之前京城发生的事,也深知此次,彦国大军逼关,打着的名号便是,潇湘之人借由杀器,袭杀彦国使臣,疑似宣战! 陈槐安这么做,是在示人以弱! “至于赵将军所说的粮草嘛,确实,浪费了许多。” 陈槐安毫不避讳地笑道,“但不知在将军看来,是粮草更贵,还是百姓安宁,将士平安更贵?” 听罢,赵勇的脸上方才收敛起不屑,露出几分敬意来。 “是末将狭隘了,不及大人想得周全!那不知,大人打算如何破敌?” “不破敌。” 陈槐安神秘兮兮地一笑,“传令将士们,紧闭城关,无论外面如何叫阵,一律不迎敌。我带来的十五万大军,对外称,是来加固边防的,只守关,不上阵。” “啊?这……大人这又是何意?” 赵勇彻底蒙了。 刚刚才觉得,自己多少能跟上陈槐安的思路了,一转头,却又听不懂陈槐安的安排了。 只守关,不上阵? 那如何退敌? “将军莫问,按本督说得做便是。本督自有退敌之法,劳请将军替我准备些东西,待时候一到,将军自会知道结果。” 陈槐安并未直接作答,让得赵勇更是迷糊。 却又不好再追问,毕竟陈槐安尊为太尉,如何统军御敌,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能过问的,只好点头应下:“大人需要什么?” 陈槐安掏出一摞银票,拍在赵勇手里:“这里有三十万两银票,三日之内,到邻近城池的钱庄,全部兑换成现银,另外,把玉龙关的关印,城典一并给我。” “您这是?” “割地,赔款。” 陈槐安笑答,“将军放心交给本督便是,钱,是本督自己出的,玉龙关,是我潇湘国土,本督自然不会当真拱手送人,但戏要做全套,还请将军相信本督,本督以项上人头担保,玉龙关,绝不会有失。” 这话,让赵勇颇有几分犹豫。 关印,城典,这是玉龙关的立身之本! 一旦交出去,当真落入彦国手中,这玉龙关,可就真要成了彦国的囊中物了! 他颇有些不敢冒着这个险。 但,他又不得不相信陈槐安,不得不服从这位年轻太尉的命令,只好咬着牙,说道:“……好,三日之内为大人准备妥善,末将相信大人,但请大人牢记,此事,不容儿戏!” “将军放心。” 陈槐安点头笑道,“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第0701章 连本督都不认识? 两天后,入夜时分。 玉龙关外,数十道黑影,趁着夜色出关,直奔彦国大军的营地而去。 为首的正是陈槐安,而身旁紧紧跟随着的,正是他的亲卫队! 众人动作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已是抵达了彦国大军的营地。 立在土丘上俯瞰整个营地,陈槐安不由失笑。 “之前你们说来的是个喽啰,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连布置军阵都不懂,这大营扎的,猪都能拱进去!” 眼前的营地,属实稀松,哨卡巡逻无比松懈,甚至有不少地方,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足以见得,领军之人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公子,之前摸查下来,这大营中的勤务,分由三人把手,前中后三军各有一人。我等已经探明了三军勤务官的身份和营帐!” 胡彦凑近到陈槐安身旁,低声问道。 “三军辎重,是分别放置,还是统一存放?” “统一存放,全都集中在后军,由军中的调度营分配到三军之中。” 陈槐安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极!天助我也!红叶,胡彦,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替兄弟们摸一条通路出来,一炷香后,出来接兄弟们,红叶退回来,随我回去,明日还要与这帮家伙谈条件。” “是!” 二人立刻应答,朝着大营潜伏而去。 陈槐安转头看向身后的亲卫们,交代道:“记住,进入大营之后,每人务必确保亲手放倒一个,放倒之后立刻清理,易容,乔装成彦国士兵,混进大军之中,等我信号。” “收到信号,完成任务之后,立刻脱离大军,最快速度撤到指定位置,打三枚红色的烟火。动作要快,免得放跑了人。” “最后,不可鲁莽行事,安全第一,你们此去一共三十六个人,全都给我平安回来!记住了没?” “记住了!” 身后的三十六名亲卫,立刻点头作答。 掐着时间差不多,红叶便是折返了回来。 “公子,准备好了。” 陈槐安点了带你头,挥手招呼道:“弟兄们,出发!” 话音一落,三十六名亲卫便是立刻朝着大营的方向潜伏而去。 红叶有些好奇地问向陈槐安:“公子,按说凭咱们的实力,这八万大军弹指可灭,您如此安排,莫非是想检验一下亲卫队的弟兄们?” 她有些不太理解陈槐安的打算。 此来,陈槐安除了她和胡彦,还带了五百亲卫,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 陈槐安曾在得到皇帝的许可之后做过尝试,这五百亲卫,强到能在京城宵禁之后,从秦家府出发,潜入京都卫大营之中,给每个将官的脖子上都划一道红杠,再在饮水中投下染色剂,最终全身而退!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实战,京都卫在提前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凭这五百亲卫,便能在一夜之间,屠尽京都卫大营所有的将官,再给大军投下剧毒,毒杀整个大营! 而派出去的这三十六人,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仅有着亲卫队高超的战斗力,同时,也熟练掌握陈槐安手中的所有火器装备!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在亲卫营中担任火器教官! 眼前这八万彦国大军,数量虽多,但比之于京都卫,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换言之,只要陈槐安想做,一夜之间,能让这八万大军灰飞烟灭! 但,陈槐安却另有打算,并未让胡彦带着这些弟兄屠了这八万大军,反倒是混入其中,等待号令。 “明天你就知道了。” 陈槐安神秘兮兮地一笑,转头便走,“撤,回去准备好,明天,有他们好戏看!” …… 隔日,正午时分。 眼下正是关外隔壁最热的时候。 关外聚集的八万彦国大军,再一次逼近玉龙关,在距离关口不足十里的位置停下,排开阵仗,威风凌凌! 头前,走出来一号策马的副将,打马到了关口,高声喝道:“潇湘贼人听着!尔等若是再不出面,给我等一个交代,就休要怪我等不客气了!今日是最后的期限!若是今日我等还得不到答复,势要踏平玉龙关!” 城关上的潇湘守军们皆是张弓搭箭,引而不发。 此刻正是敏感万分的时候,谁先动手,战事必定一触即发! 若非是皇命和陈槐安下达的指示,都是不可贸然出手,等待指示,怕是这城关上的弓弩箭矢,早已经朝着那八万大军飞过去了! 城关上,几名守军军士,正颇为恼火地交谈着。 “这帮混账!当真是一天比一天嚣张!也不知太尉大人怎么想的,带着十五万大军,居然不与之决一死战!” “谁知道呢?将军只说让我等听候指挥,连将军都不知道太尉大人作何打算!” “我听说之前太尉大人调集了三十万两白银,还要去了玉龙关的关印和城典,该不会是……打算投降?” 军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不妙。 与此同时,下方城关的大门,忽而被打开,走出城关外的,却并非是抵抗来犯的大军,只有两匹马,两个人。 陈槐安带着红叶,策马迎上前去,停在彦国大军面前,高声问:“对面哪个是领头的?出来聊聊?” “你是何人?” 上前叫阵的副将打量了陈槐安片刻,喝问道。 “连本督都不认识,就敢替梅花社办事?” 陈槐安冷笑着看向那副将,道,“本督乃是潇湘太尉,协理堂总督陈槐安!奉吾皇之名,来与尔等协商使臣遇害之事!叫你们领头的出来!” 一听陈槐安的名字,那副将脸色立刻微变,赶忙打马回头,去给领军大将传话。 片刻功夫,便见军阵中,走出来一号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提着一杆方天戟,座下悬着雕弓,威风八面。 “吾乃统军大将,邓延昌!你便是陈槐安?” 来人抬起方天戟,指着陈槐安问道,“我且问你,今日,是战是降?!” “邓将军,幸会。” 陈槐安抱了抱拳,笑道,“邓将军莫急,本督今日来,乃是奉皇命与贵军和谈,且不急着战,你我大可以先坐下聊聊。红叶,备茶,邓将军请入座。” 第0702章 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红叶动作麻利,三两下摆好了一张小茶桌,点起铜炉,座上茶壶,摆开茶具。 陈槐安翻身下马,作了个请的动作,邀着那邓延昌入座。 邓延昌眉头微皱,颇有些摸不清陈槐安的路数。 他收到的指示,是今次无论什么人来,除非愿意割地赔款,将整个玉龙关拱手奉上,否则任何条件都不答应,强逼潇湘国给出一个说法来,甚至是强逼潇湘国的军士动手开战! 可陈槐安这一上来就如此客气,属实让他有些没想到。 原本听闻来的居然是陈槐安的时候,邓延昌心里颇有些没底。 毕竟,陈槐安在彦国的名气也颇为不小,流传最广的,便是当年他出使彦国时的种种作为,那时的陈槐安,可是连二十岁都还不到! 可眼前的陈槐安,却让人感觉毫无霸气,甚至毫无威严,嘴上说得大方体面,实则让人听着,甚至能感觉到他颇有些……忌惮? 或者直接说是怂,可能更贴切一些。 带着颇多疑惑,邓延昌方是落坐下来。 一上来,邓延昌就抛出了自己的态度:“陈太尉,既然来的是你,我就直说了。” “今次我彦国使臣,就是参加你的大婚遇害的,听闻,好像就是被你的人所害?潇湘皇帝还真是心大,居然派你来和谈!这是在挑衅我彦国么?” “邓将军这是哪儿的话,陛下派我来,自然是来向贵军,向贵国赔礼致歉的。” “赔礼致歉?”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邓延昌愣住了,就连玉龙关上的军士们,都纷纷听傻了! 啥玩意儿?赔礼致歉?! 岂有此理! 分明就是这帮彦国的狗贼,设计陷害,将潇湘国放在一个不仁不义的境地上! 大名鼎鼎的陈槐安,皇帝御下第一重臣,怎会说得出这种话来?! 众军士们,无一不在期待着,陈槐安将这些彦国贼子,辩的哑口无言,即便开战,也能将之打得落花流水! 可陈槐安一开口,居然是赔礼致歉?! 这还没完! 一边说着,陈槐安又一边指了指玉龙关的城墙上:“邓将军请看,为表诚意,本督带了三十万两白银,就在城关上存放着,用作给贵国的赔礼。” 话音一落,城关上早已等候着的赵勇,即刻带着军士们打开城墙上的银箱,将那足足三十万两雪花银,展示给邓延昌看! 邓延昌顺势望去,不由双眼一亮! 三十万两白银,不算一个数目极大的赔款,但排成一排摆在城关上,不得不说,颇有些壮观! “咳……陈太尉,你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彦国了?” 邓延昌清了清嗓子,迅速清醒过来,“我彦国使臣去你潇湘拜会贺喜,现在人死了,你拿三十万两就想和谈?打发叫花子呢?!” “邓将军,不是说了别急么?” 陈槐安摆了摆手,继续笑道,“这三十万两,并非是我潇湘国的赔礼,而是本督各人的赔礼。不错,贵国的使臣,死在我的大婚上,被我的人所杀,这是本督赔给那位使臣的安葬费,以及抚恤其家眷的钱财。” “至于我潇湘国对贵国的赔偿嘛……” 说着,陈槐安便伸手探入衣袖,取出一方印玺,和一卷圣旨来。 “这是玉龙关的关印,城典。为表诚意,我潇湘国,愿将玉龙关割让给贵国!” “什么?!” 这话一出口,可就不是谁心怀疑惑了! 整个玉龙关的城关上,顿是炸开了锅! 甚至有人咬牙切齿,将手中的弓箭都对准了陈槐安,想要一箭射死这个“卖国贼”! “陈太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城关上,赵勇猛地冲到城墙边,咆哮着问道。 陈槐安转过头来,嘴角微扬:“赵将军,本督乃是潇湘太尉,如何办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即刻退下,否则休怪本督在陛下面前参你一笔!” “你!” 赵勇被狠狠地激了一下,一把夺过身旁军士的弓箭,开弓如满月,直指陈槐安! “姓陈的,你最好说清楚!否则今日,我定一箭取你性命!大不了,老子这条命赔给你!” “陈太尉,你这决定,似乎不得人心啊。” 邓延昌一脸揶揄地笑道。 “唉,真是麻烦……” 陈槐安轻叹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一抬手,竟是掏出枪来,对准了赵勇! “嘭!” 枪口喷出火舌,巨响之下,只见赵勇胸前绽开一朵血花,当即倒地不起! “玉龙关守将赵勇,违抗皇命,胁迫本督!现本督行使大权,就地处决!玉龙关自即刻起,由我掌权!潇湘玉在此!何人再敢忤逆,杀无赦!” 一枪击毙赵勇,陈槐安当即将潇湘玉高举过顶! 军士们那个恨啊!双眼都恨得血红! 然而,陈槐安手握着潇湘玉,那是皇帝所赐予的最高权威! 言出即法! 镇住了军士们,陈槐安方才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朝着邓延昌一举:“让贵军见笑了。” 邓延昌不着痕迹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后背略有几分发凉! 好狠的家伙! 不过惊叹至于,他心头也不免大喜! 陈槐安此举,是在震慑玉龙关守军,也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权柄与魄力!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连玉龙关守将都被陈槐安杀了,看来,潇湘国是真打算割让玉龙关! 重新落座下来,邓延昌看向陈槐安的眼神都变了。 “现在我算是瞧见陈太尉的诚意了。若是潇湘国真的愿意割让玉龙关,那此事,我们还有得聊。” “本督说了,是带着诚意来的。” 陈槐安平静笑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吾皇陛下举兵七万,玉龙关还有精兵强将一万两千!关墙高筑,固若金汤!再辅以本督所造的火器,若要战,何惧你八万人马?” “但吾皇陛下深知,玉龙关下,还有近十万百姓,战端一起,百姓们轻则流离失所,重则家破人亡!吾皇陛下实在不愿看到此情此景,故而才会退让一步,将玉龙关,割让给贵军,以求百姓们免受战乱。” 第0703章 耻辱的条件 “原来如此。” 邓延昌恍然大悟,“既然潇湘皇帝有如此诚意,可以,割让玉龙关后,我彦国便不再追究使臣一时。不知陈太尉,何时能将玉龙关奉上?” “五天以后。” 陈槐安伸出五根手指,答道,“我需要五天时间,疏散玉龙关的百姓,撤走守军,届时,贵军即可入驻玉龙关。” “那不成,陈太尉,你这条件,不合理。” 邓延昌冷笑着摇了摇头,“疏散百姓可能是真,可谁能保证,疏散百姓,不是为了与我等决一死战?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 闻言,陈槐安不由眉头微皱:“你想如何?” “一天。我只等你一天。疏散百姓,用不着那么长的时间,凭你陈太尉的话语权,一天之内,足够撤走百姓和你们的守军,若是给你五天,岂不是让你做足了准备,与我等开战?” “不可能!玉龙关下十万黎民,怎么可能一天就撤走!这么多百姓,我如何安置?!难道让他们饿死冻死在路上不成?!” 陈槐安颇有些焦急地争辩道,紧咬着牙,抛出条件,“三天,不能再少了!” “那没办法,我没法相信你。” 邓延昌摇了摇头,忽然眼珠子一转,“或者……我倒是有个法子。” “……你说。” “让你们的百姓不必撤走了,出关,到我军后方等候。等到我军接管玉龙关后,他们可以自己决定去留。想留下的,我军绝不毁坏他们的住宅田地,想走的,大可以自行离去。如此,陈太尉只需撤走守军即可,一天时间,绰绰有余。你看如何?” “你!你这是要拿我潇湘百姓做人质么?!” 陈槐安拍案而起,厉声质问道。 “不错。” 邓延昌并不打算遮掩,很是直白地答道,“你可是潇湘第一能臣,谁知道你是否在打什么鬼主意?既然陈太尉心系黎民百姓,不妨就拿出诚意来,按我说的办,你我都方便。” 陈槐安死死瞪着邓延昌,几乎要把牙咬碎! 良久之后,方才泄气似的叹了一声:“你若是敢动我潇湘百姓分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陈太尉放心,邓某何尝不知道,百姓才是一国之本?害了这些百姓,玉龙关下的田园何人耕作?桑麻畜牧何人操持?邓某不会为难百姓的,陈太尉大可放心。” 邓延昌的心情好极了。 陈槐安?不过如是! 他只用三言两语,就牢牢把持住了陈槐安的命脉!潇湘第一能臣?徒有虚名罢了! “……好,一言为定。我即刻安排,你最好牢记你说过的话!红叶,我们走!” 说着,陈槐安便是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望着陈槐安恼怒的背影,邓延昌不由仰面大笑起来,走回军阵,吩咐道:“都打起精神来,把玉龙关的百姓放到三军之后,严加看守!待玉龙关守军撤走时候,再行释放!” …… 玉龙关内。 陈槐安方才走进城关内,数十名军士便是围了上来,攥紧了手里的战刀,对准陈槐安! “卖国奸贼!你还有脸回来!我等这就把你碎尸万段!” 说着,众军士便是一拥而上,欲要当场将陈槐安砍杀! “放肆!尔等还不把刀放下?!” 忽然,一声厉喝传来,众军士们一回头,纷纷愣在了原地! 厉喝出声的人,竟是他们的将军赵勇! 可方才,赵勇分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槐安给…… 不等军士们反应过来,赵勇便是快步上前来,拨开军士们走向陈槐安,抱拳跪拜:“大人,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百姓们已经全部安置在了邻近城池中,行动随时可以开始。” “好,辛苦赵将军了。将军方才费力演出,虽有防护,但想来也疼痛难当,快快起来。” 陈槐安微笑着走上前,将赵勇搀扶前来。 射杀同僚? 怎么可能! 方才射杀赵勇的戏码,自然是坐席给邓延昌看的,赵勇身上,早已经穿好了防护软甲,绽开的血花,也是早早准备好的血包。 不过即便有软甲防护,M1900的威力同样不小,打在身上,同样剧痛难忍,甚至造成胸骨骨裂,骨折都是正常的! 赵勇无愧为勇将,即便如此,也依旧面不改色! “谢大人关怀。尔等,还不速速向大人致歉?大人智绝天下,用计绝妙!护我玉龙关十万黎民安然无恙!尔等竟敢刀剑相向,反了你们了!” 赵勇站起身来,转头便骂! 军士们这才回过神,原来这一前一后,都是陈槐安的某个计划! 赶忙齐刷刷地跪拜:“我等愚钝!请大人责罚!” “都起来,一切按计划执行,即刻传令,赵将军,令你率玉龙关守军,及七万军士开拔,后撤五十里扎营,等候下一步指示。令余下人即刻整顿出城!” “是!” 赵勇立刻应答,转身领着一众军士退去。 红叶在旁听罢了,笑问:“公子这是要两面包夹?” 陈槐安摇了摇头:“不止。” “那您这是?” “洗煤球。” 陈槐安失笑道,“区区八万人马,弹指可灭。但灭了他们不是关键,关键是,把怪先生送我的煤球,洗成白的。” “彦国八万大军,接受了割地赔款,却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妄图趁势蚕食我潇湘国土,我为了保国境安宁,不得不毁约,将其驱逐出境,这话传出去,是不是比我屠了八万彦国兵马好听些?” 闻言,红叶顿是嗤笑起来:“明白了,公子,您未免也太坏了!” “不坏不行啊……” 陈槐安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不坏点,如何斗得过怪先生?我与这厮交锋,可谓是屡战屡败,败也该败出经验来了。再没点长进,当真要被他踩进地里去了!” 说到此处,陈槐安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瞧见了怪先生的所在,瞧见了那张藏在青铜面具下的脸。 “败给你那么多次,这次,该让你出点血了!” 第0706章 想去,便去吧 京城,皇城内。 御书房中,皇帝翻看着手边厚厚的一摞奏折,脸色带着几分淡淡的欢喜。 薛公公并未在旁伺候,小太监们也都退了下去,整个御书房中,只有陈槐安一人,站在龙案旁,替皇帝研墨。 “此次你做得很好,不仅各番邦邻国都上表,把彦国一同数落,唾骂其不耻,就连彦国的人,都老老实实吃了这哑巴亏,不敢再行追究!看来朕派你去处理此事,是极对的。” 皇帝翻完了最后一份奏折,方才看向陈槐安,笑道。 陈槐安却摇了摇头:“父皇过誉了。儿臣本不想做得如此狠辣,毕竟那是八万条人命。但,想到这些人,企图践踏我潇湘国土,企图祸害我潇湘万民,儿臣便不得不心狠手辣。老实说,儿臣自觉,不是个将才,战场杀伐,可能并不适合儿臣。” 皇帝看着陈槐安脸上,那明显有些逞强的微笑,欣慰之余,也颇有些心疼。 欣慰的是,陈槐安将这原本没有周旋余地的事,硬生生扭转了过来,及保全了潇湘国威,又遏制住了边关的战事,可谓是莫大的功绩,他尚未回京复命,文武百官已是纷纷上表,请求重赏他了。 足以可见,陈槐安在百官心中,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不会再有人说他权势过大,更不会有人再去质疑他的能力。 但这,也令他有些心疼陈槐安。 满打满算,陈槐安也还不到三十岁,尚且不足而立之年。 旁人这个年纪,大都还只是刚刚踏上仕途,甚至有的人,还依旧在埋头苦读,不知前路为何。 可陈槐安,已经背负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责任了,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日复一日,非但不见消减,反而是越压越重! 他的权力越来越大,他的威望越来越足。 可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就连皇帝都忍不住担心,这些沉重的负担,会不会把陈槐安给压垮了,让他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被逼得疲惫不堪。 沉默了片刻,皇帝忽然站起身来,拍了拍陈槐安的肩膀:“朕问你,眼下,天下人都坚信,今次的事情,乃是彦国之人得寸进尺,而今声讨声尤为旺盛,可谓是举兵彦国,大好的机会。若是依你来看,是否应当举兵彦国,趁此机会,将此毒瘤彻底铲除?” 谁都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潇湘国与彦国之间,几乎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了,早晚会有一战,且是事关存亡的一战! 而这一战,无论何时到来,主持这一战的人,必定会是他陈槐安! 陈槐安自己,又何尝不知此事? 怪先生,梅花社,与他有着无法消解的血海深仇,早晚有一日,他要将其彻底消灭!连带着彦国,必定要有一场大战! 只是这一战,究竟会牵连多少人,没人能知道,他也无法想象。 只怕是一战之下,手中的杀孽血债,不知要何其深重了。 陈槐安同样沉默了片刻,摇头笑道:“父皇,还不是时候。请父皇再给我些时间,我需要拿下充分的把握。” “是何把握?” 皇帝好奇问道。 说实话,听闻陈槐安凭着一种鬼神莫测的武器,在半日之内便让八万大军灰飞烟灭,即便是皇帝,都被吓了一大跳! 有此等武器在手,何愁彦国不败?恐怕弹指之间,便可让彦国覆灭! 但陈槐安却依旧觉得没有把握,这不免让他好奇,陈槐安所谓的“把握”,究竟是什么把握。 “父皇请试想,而今即便是将彦国夷为平地,梅花社也依旧存在。北羌尚在梅花社之手,覆灭了彦国,只会让北羌变成第二个彦国。哪怕再踏平了北羌,怪先生一日不死,便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彦国!” 陈槐安很是平静地答道,“因此,儿臣所想,攻伐彦国,尚且还是其次,最要紧的,仍是如何除掉怪先生,彻底铲除梅花社!待怪先生伏法,梅花社覆灭,是否攻伐彦国,方可定夺。” 皇帝点了点头,也十分赞同此事。 陈槐安从未隐瞒过什么,关于怪先生的事,历来都是如实上报,加上御龙卫们搜集来的情报,都明确地指出,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梅花社,怪先生。 怪先生一日不灭,便一日不可安宁! “那依你的意思,而今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回寿安城去?” 皇帝笑叹了一声,问道,“朕也知道,想要对付怪先生,光给你权势还不够,你不仅需要大军,需要大权,自己还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留在京城,也许对你而言很难精进武艺,你那些巧夺天工的设计,在京城也无法完成,若是你觉得留在京城,难有精进,便回寿安城。” 听得皇帝如此说,反倒是陈槐安颇有几分意外。 而今他可是潇湘太尉,统御三军的重职!按理来说,身兼此职,除非是亲自率军出征,否则绝不能离开京城! 毕竟,军机之重,由不得半点儿戏,此事即便是皇帝准许,恐怕文武百官也会…… 皇帝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从龙案上拿起一封奏章,笑道:“这份奏章,是朝中官员们,以及各州郡的兵马总司,都尉等联名上表的。奏折上说,你陈槐安统兵有道,练兵更是一绝,许多地方的军伍,都想向你请教,并联名上奏,让朕设立一座学堂,由你,和你麾下的那些精英将士们执教。” “朕想了想,此事甚好。若是能将你练兵的法子传授给各军,再搭配你的那些火器,必能大涨我潇湘军威。故而,此事朕已经准了,学堂就设在……寿安城。是否愿意去执教,由你决定。” 一听这话,陈槐安当场愣住了,看向皇帝是,便发觉皇帝脸上,竟是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 原来此事,早有定夺了!皇帝一早就决定了,放他回寿安城,而非是把他强留在京城! 一时间,陈槐安颇觉感动,颇有几分难以言表的感觉。 “儿臣愿去,谢父皇体谅。儿臣向您保证,有朝一日,定会彻底铲除此人,铲除梅花社,还天下以太平!” 第0707章 还不快来? 交界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额外耽搁了几天。 陈槐安本事打算处理好了事情,再带着秦秋颜林雪音二人回寿安城,却不知怎的,秦秋颜先一步带着林雪音回去了,也没同他交代一声,等他忙完时,两人估摸着都已经抵达寿安城了。 无奈之下,陈槐安只好办妥了事情,独自带着亲卫们动身。 车马行了三五日,寿安城已是近在咫尺。 这日临近傍晚时分,车马忽然停在了路上。 正在车里打盹的陈槐安迷迷糊糊正看眼,刚想撩开门帘看看到哪了,却是刚一冒头,便被一口麻袋套在了脑袋上! 突兀的变故,让陈槐安立刻警觉起眼,伸手便要拔剑! 但一想,不对劲。 算着路程,此处应该已是寿安城的地界了,寿安城的护卫本就颇多,加上隐墨阁在此,剑王院在此,千机楼也在此,高手之多,数不胜数! 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五百亲卫,红叶胡彦二人一左一右护着马车,即便是杜老太爷亲自来了,也难说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对他出手! 再是鼻尖微动,陈槐安便心里有数了。 这是红叶和胡彦,“造反”了。 上前拿麻袋套他头的,分明就是红叶!其身上虽无任何的脂粉气味,但清洗衣物所用的,却是他制作的皂角液,气味很是熟悉,一闻便知道是自己人! 紧跟着,远处传来车马声,似是有一队规模不小的人马赶来,二话不说,便将他按在了另一辆马车上,还摆弄起了他的衣裳,给他披上了一件宽大的袍子,还在身上绑了些什么。 陈槐安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路数,甚至猜到了,自己此刻定是穿着喜服,胸前绑着红花! 而这一队车马,定是送喜的车队! 此去京城之前,本就已经答应了叶星缘,和剑王院谈好了,此行回来,便接叶星缘入府。 加上此去,和林雪音的大婚也耽搁了,于情于理,是要补上一场的。 这不?还没等他开口,寿安城这边就已经忙活上了! “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去山寨里,做压寨夫人么?若是送我嫁人的话,把这麻布口袋帮我换成盖头行么?好闷啊!” 陈槐安没好气地抱怨道。 果不其然,车外立刻传来一阵窃笑声。 红叶率先开口:“这是长夫人的吩咐,我等不敢怠慢。还请公子忍耐一下,这就送公子回府。” “瞎胡闹……” 陈槐安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声,索性也不挣扎,任由车马将他送回贤雅居去。 不多时候,车马已是停在贤雅居门前。 左右无声,贤雅居上格外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被撤走了似的。 红叶和胡彦一左一右搀扶着陈槐安进门,凭着记忆,即便是头上套着麻袋,陈槐安也知道此处,已是他的主卧房了。 “这么直白?直接就把我往洞房里扔?没点别的过场么?” 陈槐安站在门前,追问道。 红叶和胡彦皆是不予作答,只窃笑了一阵,便把他推进房中,闭门而去。 听声音,这两个家伙,居然还把房门给锁上了!生怕他跑了似的! “搞什么鬼……妈呀!” 陈槐安带着几分疑惑扯下头上的麻袋,刚一抬眼,便给吓了一大跳! 卧房里,点着喜烛,摆着喜酒,卧榻上还挂着红花,已是装潢成了洞房的模样。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卧榻上的人。 此刻,卧榻上正有两人。 单看喜服便知道,两个都是姑娘,都盖着鲜红的盖头。 只是其中一个,很是胆大,双手伸进盖头底下,捧着另一个的脸,一顿揉捏,活像是在揉一个面团子。 另一个么……好像也没打算还手,只是痒得一通求饶。 一看便知道谁是谁了。 “你是打算替我洞房么?” 陈槐安一把拍在脑门上,苦笑道,“且不说你是否失礼了,就是让你替我洞房,你有那个功能么小疯子?!” “诶?回来了?” 听得陈槐安的招呼,叶星缘方才察觉到陈槐安已经进了门,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陈槐安竖起一个大拇指,“雪音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时没忍住!你之前写过一句诗是什么来着……横看成岭侧成峰!” 陈槐安深吸了一口气,冲上前去,一把捏住叶星缘的脸,脑瓜崩一个接一个,弹在叶星缘脑门儿上! “让你胡乱撒泼!让你欺负郡主!让你有辱斯文!知错了没?” 叶星缘并未反抗,只吐了吐舌尖,松开林雪音。 “你们也真行,洞房便洞房,还把门锁上,洞房变牢房,害怕我跑了不成?” 陈槐安颇有些无奈地笑叹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揭下两人的盖头。 叫叶星缘戏弄了一通,林雪音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脸色羞得通红,怯生生地看着他。 一旁,叶星缘倒是自然得很,伸手便把陈槐安拉过来坐下,坐在二人中间。 “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让雪音受了如此委屈,你可要好生安抚。今日本不想打扰你们的,奈何秋颜她……” 说到此处,叶星缘脸上方才泛起几分微红。 陈槐安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二人,端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怪旁人都羡慕。 年少有为,妻妾绝美,家财万贯,这天底下的好事,似乎都被他一个人全占了! 眼下,潇湘国两位人尽皆知的大美人,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穿着喜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喜烛明媚,酒香醉人,房门锁得死死的,生怕他跑了似的。 这等福气,怕是天下难寻喽! 陈槐安忽然起身,面朝着两人蹲下身,自下而上地看着二人,一左一右握住两人的手。 “我也不知为何如此有福,能有你们相伴余生。我陈槐安,在此立誓,我会用尽余生来待你们好,绝不会冷落了你们,委屈了你们。二位夫人,余生请多指教。” 待他说完,二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拉住他,把他朝前一扯,嫣然轻笑。 异口同声道:“良宵苦短,还不快来?” 第0704章 属于神的武器 当日,玉龙关内的守军,便已大批大批的撤走,城关之内,亦有大量的百姓,越过彦国三军,被送到大军后方去。 几次派出探子,都得到了明确的答复,玉龙关守军一万两千,连带着七万潇湘大军,已经撤出玉龙关三十里外,将玉龙关中的一切军机部署全都撤走了,只留下了陈槐安,和不到五百人的卫队,等待交接! 邓延昌立在土丘上,望着冗长的人流,心情大好。 “玉龙关一到手,等同于潇湘国门户大开!边境情报,也再难洞察!届时大军压境,何愁打不进潇湘国!” “将军此次可是立下大功了!梅花帅定会重重赏赐将军的!” 一旁的副将们纷纷恭维道。 “那是自然!走,列好军阵!我已经等不及要看见,大名鼎鼎的陈槐安,在玉龙关上献降的画面了!” …… 临近傍晚时分,大批的百姓,已经递道了彦国大军的后方,邓延昌心满意足地带着大军来到玉龙关下,迫不及待地,想要瞧见陈槐安把玉龙关拱手奉上。 大军方才到了城关下,忽闻,城关上传来一阵琴声。 那琴声算不得如何精妙,听起来更像是个门外汉,虽有几分音律,但却缺少神韵和技巧,并不如何动人。 抬头望去,便见陈槐安高坐在城关上,双手抚琴。 邓延昌皱眉望着陈槐安,高声问道:“陈太尉,差不多该把关印和城典交出来了?” “不急,不急。” 陈槐安轻抚着琴弦,笑道,“本督曾听过一个故事,故事说,不知是哪朝哪代,有一奇人,名叫诸葛孔明,只有空城一座,三五名书童,七八个老叟,高座城关抚琴,退却千军万马。本督颇觉有意思,今日,想效仿一二。” “荒唐!陈太尉莫不是想反悔?就凭你不到五百人,想与我八万大军抗衡?” 邓延昌冷笑道,“陈太尉莫要忘了,玉龙关近十万百姓,还在我的手里!” “的确荒唐。陈某不是那诸葛孔明,汝也不是司马仲达,一曲退军,不现实。” 陈槐安忽然停了琴声,站起身来望向远处。 天色渐晚,大军后方,忽而有三枚红色的烟火腾空而起,格外耀眼! “姓陈的,你究竟想作甚?!” 邓延昌显然没了耐性,厉喝道,“你若再不开成献降,休怪我率军冲杀进去了!” “好啊,你来冲杀试试?” 陈槐安仰面大笑起来,“我虽没有诸葛孔明那般空城退敌的本领,但那诸葛孔明,也没有我这大宝贝!” 话音一落,城关上的亲卫们,忽而掀开两边墙头上的苫布,苫布之下,是一根粗大的金属圆筒,三根金属支架将其固定在城关上,圆筒前端,露出半截手掌长的漆黑枪管! “火器?哈哈……姓陈的,你以为靠着两件个头大些的火器,就能胜过我八万大军?” 邓延昌仰面狂笑道,一边说着,一边高声下令,“三军听令!潇湘人出尔反尔,妄图毁约!即刻进攻!拿下玉龙关,斩杀陈槐安!” “杀!” 八万大军,杀生震耳,刀剑出鞘的声响,惊天动地! 然而陈槐安却是面不改色,只抬手一挥—— “打。”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续的枪械射击声响起,洪流般的弹雨,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头的彦国士兵,还没等回过神来,弹雨便如镰刀般扫过,只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将冲锋的士兵,割麦子似的割倒一大片! 后续冲上来的人,根本没有越过这道钢铁洪流的机会,还没前进几步,便已被放倒在地! 他们不会知道城关上,那高昂的枪声,出自怎样的一件武器,只觉那枪声所过之处,就如厉鬼索命一般,找上谁,谁便在眨眼之间,一命呜呼! 大量的金属弹壳落在城关地面上,和枪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杀意! 陈槐安想起了岳父对此物的评价:有此神器在手,就是千军万马打到京城外,京都卫也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眼下情形,与岳父描述的分毫不差。 水冷式马克沁重机枪!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索姆河战役中,德军装备的MG08式马克沁重机枪,一天之内,杀伤超过六万名英军,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 也让马克沁重机枪,由此成为闻名世界的杀人利器! 这,是千机楼全数匠人,耗时两年,为他打造出的致命王牌! 有了千机楼的诸多匠人,许多枪械制造上的问题得以解决,更高精度的部件,更完善的制造工艺,更细致入微的设计图纸,造就了这件足以让这个时代,为之颤抖的恐怖武器! 这不过是个近似于两汉的时代。 而马克沁机枪的发明,在历史上已是十九世纪末,1883年! 这已经不是跨时代的武器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样恐怖的东西,应该被称为——神的武器! 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喷射出的弹幕,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次呼吸的时间。 城关之下,却已是一片狼藉! 邓延昌带着惊恐的声色,用疯狂的嘶吼声,和急促的战鼓叫停了前冲的大军。 他不知道陈槐安使了什么妖术,但他明白,再向前,哪怕再向前一步,城关上的火器,会把他们统统撕成碎片! 逃! 除了逃,别无他法! 玉龙关的百姓还在他手里,只要人质在手,陈槐安就不敢赶尽杀绝!一切还有余地! 然而—— 大军刚要后撤,同样摄魂索命的枪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枪声来自大军后方! 城关上的枪声不止! 大军背后,同样枪声不止! 邓延昌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每一次眨眼,都能瞧见周围有人倒下,每一次呼吸之间,都不知有多少人,在那索命的枪声下消亡! 他来不及思考,恐惧和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大军成片地倾倒,面前是不可逾越的玉龙关,身后,是那近十万“百姓”,撒开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第0705章 大功告成 邓延昌呆滞地站在旷野上,目光四望。 在他身边,剩下不到一千人,此刻,皆是已经吓得失魂落魄,和他一样,茫然的望着四周。 身后,玉龙关的“百姓”们,围聚再几名彦国军士打扮的人周围,那几个人,用板车推着两挺,和城墙上一样的马克沁机枪。 他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神物,但他知道,他身边幸存下来的每个人都知道,那是能在一瞬间将他们撕成碎片的东西,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抗的东西! 玉龙关的城门,忽然被打开,近五百名亲卫,随着陈槐安走出城门。 后方,渐渐包围上来的“百姓”们忽然齐刷刷地停下脚步,纷纷跪拜,齐声高呼:“参见太尉!” 高呼声,震耳欲聋,铿锵有力,一听便知,定是军伍之中磨炼出来的铁血之声! “邓将军,还要继续反抗么?” 陈槐安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M1900,带着几分渗人的冷笑,走上前来,朝天一枪。 巨响之下,无论是邓延昌,还是那所剩无几的彦国军士,皆是吓得面无人色!更有甚者,猛地瘫倒在地,抓狂,尖叫,浑身发颤! 经历过这种地狱般的战场的人,大都会患上一种病。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对于那些从战场上幸存下来,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人来说,这将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阴影! “你!你别过来!你!我!我求你!我求你饶了我!” 邓延昌穿着粗气,脸上冷汗之流,急促的呼吸,反而让他生出窒息的痛苦,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呕吐出来! 陈槐安缓缓向前,走出十步左右,便朝天开一枪! 这对邓延昌,对那些剩下的彦国士兵,无疑是一种折磨,甚至比直接一枪打死他们,更要恐怖! “若是早些时候,我不会做的这么绝,不会对尔等如此残忍。我曾坚信,尔等也是人,也是鲜活的生命,我厌恶战争,唾弃战争,因为战争,会带来无止境的死亡和毁灭。” “我曾想,只要尔等一日不越过国境,一日不危害我潇湘,哪怕我与梅花社不共戴天,也绝不牵连尔等,牵连无辜的生命。” “但显然,是我太真了。彦国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我国境,侵占北羌,企图激化我潇湘与沙鲁国,而今,更是胆敢设计,置我潇湘于不仁不义之境地!” “从你们越过这片戈壁,在玉龙关下扎营,企图攻伐我潇湘国境的那天起,我便与你们每一个人不共戴天!” 陈槐安走到邓延昌的跟前,一把攥住邓延昌的衣领,手里的枪,顶在邓延昌脑门上,冷笑道:“告诉你,就是天王老子,敢越我潇湘国境,也管叫他脑袋开花!下辈子,记得长点记性。” “敢犯我潇湘者,虽远必诛!” 话音落时,陈槐安已是扣下扳机! 随行亲卫们,亦是纷纷举枪,将残余的彦国兵甲,悉数抹除! 旷野之上,寂静无声。 红叶递来一张方巾,陈槐安接过来擦着手,吩咐道:“众将听令,清扫战场,分发从后军缴获的彦国旗甲,兵器,即刻入驻玉龙关,打上此人的旗号!五日后,待消息传开,我再引军来攻,收复玉龙关。” “是!” 军士们立刻领命,纷纷换上之前,胡彦带着人囤积好的彦国旗甲,打扫战场,进驻玉龙关,大有一副彦国大军得逞,玉龙关易主的架势! 胡彦领着那三十六名亲卫,回到陈槐安身旁。 “公子,弟兄们全都平安无事,只是这两挺机枪,恐怕是废了。” 胡彦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无妨,本就是最初试做的两挺,能撑过这一关,足够了。” 陈槐安摆了摆手,笑道。 城关上的两挺机枪,是从京都卫大营调来的,乃是成品。 而拆卸成零部件,被乔装成百姓带出城,由胡彦等人组装使用,阻断彦国大军后路的那两挺,则是最初的样板机,在大量的实验中,早已经濒临损坏了。 所幸,这两挺样板机很是争气,支撑到了最后一刻,莫不然,乔装成百姓的军士们,免不了要和彦国的逃兵们恶战一场了。 此行带来足足十五万大军的真实目的,就在眼前。 这乔装成百姓的八万军士,要乔装成已经被消灭的彦国大军,入驻玉龙关,继而败在他手里! 剩下的七万军士,才是他用以收服玉龙关的战力。 这是一场,做给天下人看的戏! 和谈成功,潇湘为保百姓太平,再三妥协退让,奈何彦国之人蹬鼻子上脸,入侵潇湘,反被镇压,八万大军片甲无回! 这才是他要让天下人看到的结果! 把袭杀他国使臣的煤球洗干净,再把一个更黑更大的煤球,送还给彦国! 计划如期—— 仅仅第二天,玉龙关易主,彦国大军入驻玉龙关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第三天,彦国大军撕毁协议,悍然入侵潇湘领土,企图进一步扩张侵占范围! 第四天,潇湘太尉陈槐安,率军征讨,与彦国八万大军血战玉龙关! 第五天,经过长达一天一夜的惨烈厮杀,彦国八万大军全灭,玉龙关成功被收服,十万百姓重回家园! 前后不过五天,这足以让各国震惊的消息,已传遍天下! 彦国狼子野心,展露无疑,幸得潇湘太尉,率军力战,方才保全了潇湘国土! 一时间,反倒是无人再谈,那日京城大婚,彦国使臣遇害一事了。 …… 北羌,五仙教。 教主大位上,怪先生翻看着手中的文书,青铜面具之下,不知是何表情。 不过从他翘起的二郎腿和微微晃动的脚尖看来,想必是心情不错。 “八万大军,一日之内凭空消失,手段不赖啊!陈槐安啊陈槐安,看来,你终于长进了!” 怪先生喃喃笑道。 堂下,楚靖安半跪着,有些疑惑:“师父,折损了八万大军,您好像并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彦国的人,死了便死了,倒不如说,彦国,本就是准备给陈槐安建功立业的工具。他不问鼎天下,为师的大业,又如何成就啊?” 怪先生轻笑了一声,“退下。此事过后,给他留一阵安宁。列国都对他心有忌惮,彦国也需要重整旗鼓,由他歇一歇。毕竟新婚燕尔,总要让他享点清福,免得逼得太紧,把他逼傻了。” 第0708章 小小的“见面礼” 大约半月的时间过去,寿安城中,由陈槐安授课的学堂,已然正式落成。 学堂设立在寿安城外三十里,一处无名小镇上。 此处小镇,原本只是荒地一片,并无居民,乃是陈槐安带着亲卫,以及寿安城的守卫们一同开辟出来的,其规模颇为不小,足以容纳数千户人家,但这其中,却并无真正的百姓居民,甚至连活人都见不到几个。 外人只知道,这座无名小镇,建成的时间不长,平日里严禁外人靠近,市场都有军士把守着,颇有几分神秘。 殊不知此处,乃是皇帝特批给陈槐安的试验场,用以实验新式武器,检测军士的训练成果等,乃是货真价实的军机重地! 直到最近,学堂落成,这处军机要地,才算是真正揭开了神秘面纱,世人方才知道,此处,被命名为“湘安镇”,乃是湘安候陈槐安的封地之一,同时,也是潇湘国新开设的讲武堂——湘安堂的所在! 而今,皇帝亲自下旨开设学堂,由陈槐安亲自执教,传授练兵之法的消息已经传开。 消息一出,潇湘各州郡军伍,皆是立刻派出了代表,前来学习陈槐安的练兵之法,以及诸多先进火器的利用。 虽是隔着湘安堂开课,尚有些时日,但这半月之中,寿安城中已经聚集了大批各州郡军队的代表,不少军中代表,皆是千里迢迢的赶来,生怕耽搁了开课的时间! 今日,便是湘安堂开课的日子了。 只是今日,军士们并未见到陈槐安本人,仅有红叶一人前来接待,将众人一路带到湘安镇。 小镇上。 近三十名各军代表,带着三千军士,跟在红叶身后,颇为好奇地四下张望,不断地交流。 “早就听闻太尉大人熟读兵法,极善排兵布阵,今日一见,果然非凡!这小镇看似平常,但细看之下,这些民宅建筑,竟是严格按照军阵排列的!” “不止如此,诸君是否发现了?这镇上的各处道路,看似杂乱无序,但实则,每条道路的宽度,长度,都极为讲究!何处能通车马,何处只可单人同行,皆有讲究!” “不错!每处要道路口,皆有许多的小路折转,若是大军攻入其中,亦或是车马进入,四周小道,立刻能够涌出大量的兵甲士卒予以阻拦!得手之后,立刻就能撤走,想抓都难!” 各军代表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休。每每瞧见一处稀奇,便会立刻凑上前去细细查看。 红叶也不催促,只是不是地讲解这其中的某些东西,是如何使用,如何设计的,引得各军代表,越发的期待与陈槐安见面! 单单只是从这小镇的布置,就足以让他们学到许多东西了! 这要是等到陈槐安亲自开讲,能学到的东西,又该有多少?! 越是如此想着,各军代表心中,便越是无比期待! 不多时候,红叶便将众人带到了小镇中心处,最大的一座院落之中。 院落门匾上,清楚地写着“湘安堂”三个大字,乃是今后,他们听课求学的地方。 打发了军士们四处观摩,众代表跟着红叶走进湘安堂中,却见大院里空空如也,出了四处厢房之外,大院里空无一人。 等候了片刻,其中几位代表,忍不住好奇,抱拳问道:“红叶姑娘,为何这大院之中空无一人?敢问……太尉大人何在?” “诸位莫急。” 红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公子给诸位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容我等先向诸位展示。” 一边说着,红叶一边拍了拍手,外头,立刻传出一阵阵喧闹声,紧跟着,便是一片死寂! 各军代表皆是大惊,赶忙冲出门外,想要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方才冲出门外,便不由大惊! 从他们进门,到传出动静,前后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可当他们冲出院外时,却发现整个小镇中,空无一人,连半点人声都听不见!带来的三千军士,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消失无踪! 紧跟着,院子四周,立刻窜出大批身穿黑衣,面罩遮脸的人,四面八方围上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手中,皆是装备这枪械火器,不夸张地说,这群人要是想要他们的命,眨眼之间,他们便要悉数死绝! 霎时间,一股恶寒涌上众人心头,后背一层一层地冒出冷汗来! 虽然他们深知,这都是陈槐安的人,乃是陈槐安在向他们演示手下的亲卫,绝不会真的伤害他们,但这股恐惧,依旧在一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心思! 三千军士,仅仅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在这小镇上消失无踪,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简直就是妖法! 尤其是,各军代表心里都清楚得很,今次前来,向陈槐安讨教求学,各军派出的,都是军中精英,更有几州,派来的乃是提督亲卫,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个军士,放到战场上,绝对是叱咤一方的强军,足以令别国闻风丧胆! 可到了这里呢? 管你是哪州哪郡,管你隶属于谁,管你立过多少战功,杀过多少强敌! 一缕招收不误! 而各军代表,皆是清楚,陈槐安手上,只有五百余人! 可就是这五百余人,依托着这座神秘的小镇,仅仅一炷香的功夫,便让三千军士凭空蒸发! 这得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啊! 就在众代表惊诧之时,人群之中,忽而走出一人,扯下脸上的面罩,正是陈槐安! “参见太尉大人!” 瞧见陈槐安露面,众人赶忙齐刷刷地跪拜下去! 之前,各军代表中还有那么一两个刺头,觉得陈槐安年纪轻轻,有没有多少征战的经验,颇有几分不服,可现在,所有人都毕恭毕敬! 陈槐安扫视了一圈众人,微笑道:“诸位都请起。不知这见面礼,诸位可还喜欢?本督没别的意思,并非是在向诸位炫耀什么,只是想告诉诸位,我们今后要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也有这样的实力,甚至更强!希望诸位,千万不要心存侥幸才是。” “那么,欢迎诸位加入湘安堂,从今日此,本督会亲自传授诸位练兵,用兵之法,请诸位多多指教。” 第0709章 妮子还跟我装呢? 闻言,各军代表皆是赶忙点头附和,之后方才颇有些惶恐地起身。 可怕。 虽然陈槐安的言语神情并不显得霸道,但众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却是出奇的统一。 就是可怕! 陈槐安之前在玉龙关平乱的事,他们大都已经听说过了,深知陈槐安有着恐怖的本领,能让彦国八万大军,好似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不见! 而今日,陈槐安也用了同样让人无法想象的手段,将他们带来的三千军士悉数拿下! 这可不是什么见面礼,而是,下马威! 不得不说,这下马威,效果拔群! 哪怕是人群当中,某些在军中资历极老,威望极高的战将,此刻都不敢有丝毫的质疑! 望着各军代表皆是老老实实地,陈槐安便也安心了。 实话说来,皇帝下令开设湘安堂,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潇湘大军,天下闻名,各州郡的将领,军士们,也大都以天下第一强军自居。 这自然是明面上的事实,天下列国,能在军事力量上和潇湘国掰手腕的,找不出来。 但这也不免让将士们心生骄纵,尤其是那些个打过许多胜仗,立过许多功勋的战将们。 在他们眼中,不免觉得自己的军队,已经颇为强盛了,来到湘安堂,能学的东西不多,也不服他这个区区小辈。 为了震住这些人,不得不设立了这么一个下马威。 事实证明,这个下马威,效果极好。 瞧见各军代表皆是没有质疑,甚至瞧不见一个刺头,陈槐安方才算是心安。 “诸位远道而来,幸苦了。今日暂且不急着开课,诸位可以先各自在这院中转转,各自安置好住处。诸位带来的军士们,稍后我会悉数释放。” “不过从今日开始,诸位带来的军士们,便不再有州郡军伍之别,不再有步军,水军之分。全部统一起来,以三百人为一个小组,分十组。诸位,每三人一组,自由组合,三人带一组,之后,诸位在湘安堂听课期间,没有军衔军阶,只有编号!” 陈槐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众人当中去,环视众人,笑道,“本督知道,诸位都是身经百战,有着十分丰富的带兵经验,但到了我这里,诸位以往的那些经验,恐怕十之八九,都难以凑效,所以还望诸位,牢记之后我交给你们的东西。” “另外,还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这十个小组,最终,只有是个五小组能够合格,从湘安堂结业,被淘汰的人,自行离开。”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颇有几分心慌! 他们当中一半的人,将会被淘汰! 来之前,他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们都很清楚,陈槐安能将一支仅有五百人的亲卫队,训练得如此强悍,其训练方法,定然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这其中,也必然有着十分严苛的淘汰机制。 一半的人会被淘汰,他们一点都不奇怪。 但,这三千军士,三十位代表,都是各军精锐,要从这其中淘汰一半的人,其过程会是何等严酷,可想而知! “好了,诸位都散了,各自找好住处,三千军士,本督会亲自划分好组别,之后安排给诸位。” 陈槐安挥了挥手,众人赶忙齐齐抱拳参拜,齐声应答:“末将告退。” 待得人群散后,陈槐安你方才朝着红叶招了招手。 “去,按照我之前做的小组配置,把军士们分好组别,定好编号。另外,‘二区’可准备好了?” “一切妥当,请公子放心。” 红叶立刻作答,答完了,又凑近了几分,笑道,“公子,我方才瞧见,靖州军中,有一小将,似乎一直在看着公子,观其眉眼骨相,似乎……是个女将呢。” “靖州军的女将?” 陈槐安一愣,旋即陡然失笑起来,“我知道是谁了。去看看她住在何处,之后我去见见她。” “莫不是雨笙之前说的那个……翁姑娘?” 红叶好奇问道。 她曾听孟雨笙说起过,在她闭关期间,陈槐安曾碰上过一个靖州军的女将,名叫翁涵韵,治军有方,颇受靖州提督吴忘忧的看重,拜了靖州军中军副将,在靖州军中颇有威望。 想来,便是方才瞧见的那位了。 “应该是了。今次人来得不少,晃眼一看,还真没瞧见她!去,安排好了,我自会去见上一见的。” 陈槐安点了点头,挥手示意红叶退下,看向各自找寻住处的各军代表时,脸上不由生出几分揶揄的笑意来。 “唉,诸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到我这里来找罪受。对不住各位了,可千万,不要怨恨陈某才是!” …… 傍晚时分,各军代表们纷纷用过了晚饭,有的三五成群,四下参观,有的结伴而行,交流心得,院里颇有几分热闹。 唯独一人,显得有些孤僻,很少和旁人答话,吃过饭,便兀自回到房中去。 沿途碰上的人,都颇有几分敬意似的,见面便称一声“翁将军”,但却鲜有人去邀约同游,只是礼貌地问候一声便走。 军中之人大都清楚她的身份。 靖州军,中军副将,翁涵韵。 不少人都知道她是个女子,是军中极为少有的,以女子身份掌军的战将。 但其治军有方,却是人尽皆知,靖州军中军六万兵马,在其统御之下军容整肃,战力极强,而她自己,也是今次奉命前来的各军代表中,唯一的女将,唯一年纪低于三十的小辈。 可以说是各军代表中,最为突出的一人了。 翁涵韵迅速回到屋中,小心翼翼地关好了门,支起屏风更衣。 旁人大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但今次前来,她却想要瞒着陈槐安。 毕竟得到今日的职位,是受了陈槐安不小的关照,而今来到这湘安堂,她是抱着求学的心思来的,可不想因为陈槐安的关照,错过了真本事! 正当她欲要褪下内甲,好生清洗一下时—— “啧啧,我家小妹还真是见外啊,来就来,还要瞒着为兄,生怕为兄藏着掖着,有本事不教你不成?” 一声揶揄笑声突兀传来,下了翁涵韵一跳,抬头望去,方才猛地瞧见,陈槐安竟是坐在房梁上,一脸怪笑地看着她! 第0710章 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翁涵韵望着陈槐安那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啊?来就来,还躲在房梁上吓唬我!想偷看啊?” 翁涵韵朝着陈槐安比了个鬼脸,学着陈槐安的口气反问道。 “我哪知道天还没黑,你就打算更衣睡觉了?” 陈槐安耸了耸肩,纵身跃下房梁,在翁涵韵身上打量了片刻,方才点头,“嗯,功底比之前扎实多了,看来吴提督没少教你本事。” 许久不见,翁涵韵给他的第一感觉便是,内敛。 之前的翁涵韵,功底不差,但过于外露,也过于直接,与人交锋时,对手很容易判断她的实力,尤其是碰上擅用心计的对手,很容易就能预估她的战力和战术。 但如今再见,曾经的冒失已然一扫而空,一眼望去,只觉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味道。 虽是以他的实力,依旧能一眼看透翁涵韵而今的功底水平,但这样的内敛,说明她不仅功底进步了许多,心智,也成熟了许多,变得愈发老练了。 翁涵韵同样也在打量着陈槐安。 在她心里,陈槐安颇有几分遥不可及,无论是智慧还是实力,都远胜于她,一度是她心中的标杆,是她想要追寻的目标。 而今再见,她同样倍感惊讶,只觉当年,那个身上霸气都足以令人胆寒的陈槐安,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 单单是这么看向他,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威胁,甚至像是在看着一个全无功底,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但她深知,此时此刻,以她的功底,无论如何出手,攻势再快,招数再猛,也绝不是陈槐安的对手,眨眼之间,便要败在陈槐安手里! 这些年不见,陈槐安已经完全到了另一种境界!到了那种,本该存在于武林,军伍之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身上的境界! “唉……看来我还是欠练。” 翁涵韵轻叹了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今次再见时,能追上你些许呢!哪曾想,反而差距更大了!” 陈槐安笑了笑,沉默不答。 忽而瞧见,翁涵韵房中的行礼中,有一个狭长的布包,里头似乎装着什么长杆兵器,细一看行装,陈槐安不由有些惊诧。 “吴提督赔给你的枪械?” 陈槐安指着布包问道。 翁涵韵转头看了看陈槐安所指,立刻点头:“对呀,之前送去靖州军,用作培养神射手的火器,七成都在我手里,靖州军中的神射手,大都布置在中军由我调遣!” 一听这话,陈槐安便也有数了,心说,这吴忘忧,倒是确实有几分远见。 前军重在冲锋陷阵,而后军重在勤务保障,军士们都有更重要的职责,不适合培养神射手安置在军中。 反观中军,其本质就是负责两翼军阵,兼任军中情报收集,指挥调度等诸多职责,神射手安置在中军之内,不仅能从军阵左右两翼发起狙击,更能在情报收集,渗透潜入等任务中运用这些神射手,不得不说,是个十分合理的安排。 “那可太好了!今次带来的军士,可都熟悉火器?” 陈槐安颇有些欢喜地问道。 今次他要教授给各军代表的,正是和他的亲卫队相同的,小规模特战队的练兵用兵之法,熟悉火器使用的军士,最是能够在这种训练中大放异彩! “自然是挑选的最好的军士了。不过嘛,还是要让他们多学多练,我可是听说了!这些枪械,可都不算是你手里最厉害的东西!” 翁涵韵忽然凑近了几分,直直看着陈槐安,“今次可不许藏着,你如何操练你的亲卫,便如何操练我带来的这些军士,学成之后,我定要把靖州军的中军……不,全军!操练出那种神鬼莫测的战斗力来!” 闻言,陈槐安不由失笑起来:“要真是靖州军全军都练成这样,还如何排兵布阵?如何驻守城防?特战队不是你这么用的!哪有全军都练成这样的说法!” “那要怎么练?只练一小股精锐出来,恐怕不够看?” 翁涵韵好奇追问道。 “一小股怎么了?彦国八万大军,我用了百来个人就处理掉了,要不是为了对各番邦邻国有个交代,不等他们走到玉龙关,我就能让他们悉数消失在戈壁里!” 陈槐安摆了摆手,笑道,“特战队特战队,关键就在这个‘特’字。他们是特别的,少有的,最最精锐的战士。用特殊的武器,特殊的战术,特殊的手段,完成特殊的任务。往往就是这一小股精锐,足以让战场上的形式陡转,甚至,只凭这一小股精锐,便克敌制胜,力挫百万雄兵!” “实话说,今次把各军代表召集至此,就是要教你们如何训练,如何使用一支特战队。之后的许多东西,保管让你们大开眼界!这其中包括的很多火器,装备,你们可是最早见到,最早列装的!” 这话,听得翁涵韵一阵心潮澎湃! 统管靖州军中军,手下有着大批神射手的她,最清楚不过,那些个巧夺天工的火器,究竟有着何其惊人的威力! 而今次,将会见到更多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学到更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战法! 光是想想,就让她颇感期待! “哥!” “怎么?”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笑问。虽是许久不见,但他最是清楚不过,翁涵韵喊他一声“哥”,准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可一定不要手下留情!今次,我一定从你手上结业!学会你教的所有东西!” 翁涵韵双眼一阵放光,无比期待地看着他说道。 “自然。好生休息,天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往后一段时间里,有你们受的!” 说着,陈槐安方是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屋外去。 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晚,各军代表,也大都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准备安歇。 陈槐安缓步走在院里,待到各屋的灯火都熄灭了,所有人都睡下了,方才拍了拍手。 红叶立刻出现在他的身旁。 “都准备好了?” 陈槐安笑问道。 红叶当即点了点头:“一切妥当。明天一早,一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0711章 太尉大人掌握核心科技 天刚蒙蒙亮。 “轰隆隆……” 机括震动的声响,将尚在睡梦中的各军代表猛地惊醒过来! 能来湘安堂求学的,都是各军精英,别说是如此大的动静了,就是些许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立刻从睡梦中醒来,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这是多年从军培养出来的敏锐洞察力和反应。 但任凭他们反应再快,也快不过身下的床板,忽然开口塌陷,将他们纷纷丢进狭长深邃的暗道之中! 一时间,怪叫声四下传出,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大院里便重新恢复了安静,再无人声。 …… 四周漆黑一片。 “这是何处?!” “诸位可都还好?可有人受伤了?” “这莫非是太尉大人的某种特训?” 黑暗中,各军代表立刻发现了彼此,赶忙互相询问。 忽然,灯火骤亮,将四下里一整片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各军将领这才发现,他们此刻,正身处在一处十分宽大的地下空间之中,整个地下空间的宽阔程度,甚至要超过上方的镇甸! 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一块小小的平台,从平台走出去,外头还有颇为宽阔的底下空间! 此处,随处可见身披陈槐安亲卫队袍装的人,只是这些人大都不搭理他们,只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细看之下便能发现,这些亲卫们,竟是人人都装备着火器! 且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完全不识得的新式火器! 更有诸多陈槐安的得意之作,诸如折叠连射弩,霹雳雷火弹之类,人人都有,随处可见! “诸君,我怎么觉得此处……好像比上头要热了许多?” “不错!我也发现了!” 各军代表迅速回过神来,立刻发现了此处,当真是要比地面上炎热许多,光是在这里站了小片刻,后背竟是已经冒出了一层汗! 远处,隐约能够听见类似机括声响的隆隆声,以及敲打金铁的声响。 众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里,是陈槐安的军械厂! 陈槐安手底下,有不少皇帝特批的军械制造厂。 工部制造局只是其中一处,负责收到确切的样品之后,进行大规模的仿制,普及到各军,但其中能够产出的,大都还是诸如刀剑,弩机,铠甲之类的东西,比之于陈槐安手里真正精妙的火器,相差甚远。 真正产出火器的,是陈槐安私人的军械厂! 但,即便是他们这些个在各军之中,有着颇高威望,足以代表一方军队前来求学的代表,都不清楚陈槐安的军械厂究竟在什么地方,唯独知道,寿安城中的贤雅居,是陈槐安研发这些火器的地方。 但这些火器如何实现量产,如何将大批成品送往各军部队,无人知晓。 此时此刻,他们才终于瞧见了这座神秘的军械厂! 适时,一道人影朝着他们走来,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行礼。 “各位代表,在下是公子的亲卫队副统领,胡彦。奉公子之命,带领诸位四处参观一下。之后公子会在试验场与各位会晤。请。” 一边说着,胡彦便朝着各军代表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众人跟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有些茫然。 不是说今日就要开始特训了么?怎么大清早的,不告诉他们如何训练,反倒是把他们待到军械厂来参观了? 胡彦并未解释什么,只保持着邀请的姿态,等候着众人动身。 见胡彦不再多说,各军代表也只好耐着性子跟上。 只片刻的功夫,众代表心中的疑惑,便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表的惊诧! 走在这军械厂中,他们所瞧见的东西,恐怕拿出去与人说起,旁人都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大量造型奇特的大型机关设备。 奇特的转轮,齿轮机构,连通各部分机关的纽带,炭火燥热的熔炉,带起大量滚烫的蒸汽,引导着那些奇特的齿轮部件运转,在这运转之间,带动起不知何其沉重的巨大铸锤,锤打着一块有一块的金属材料,将其锤打成某种特定的形状。 如此庞然大物,却并无多少人力操控把持,每一座巨大的机关设备旁,最多只有两三个人操持,所作的工作,也不过是将金属块搬上反复运转的纽带,在另一边将成品收集起来,合格的送往下一处,不合格的直接丢弃在一旁,送往熔炉中重新融化成金属块。 这地下空间中惊人的热量,皆是来自于这些熔炉,和熔炉带起的滚烫蒸汽。 说是机关设备,只因众人只能想到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些巧夺天工的大型设备。 若是他们知晓现代的知识,立刻就能辨认出来,这些巨大的机关设备,有一个更准确的名字——蒸汽机! 各军代表简直无法想象眼前的景象—— 在这些大型机械的帮助下,原本需要大量铁匠反复锻打,花费大量时间铸模,浇铸,定型的金属板件,只需要在短短两次呼吸之间,就能迅速成型,其速度之快,单单只是一台蒸汽机,就能轻松超越数十名铁匠,不眠不休,全力工作的效率! 那些铸造出来的板件,被迅速送到千机楼匠人们的手中,进一步的筛选,打磨,最后将挑选出来的合格板件,继续送往下一处。 再往前走,便没了这些大型的机械,匠人的数量,方才算是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匠人们的工作,却并非是冶炼锻造,而是将送到手中的板件,依照着颇为复杂的图纸,组装结合起来,最终组装成而今潇湘大军梦寐以求的强大火器! 走到这里,胡彦终于开口了。 “想必各位也瞧见了,此处军械厂,乃是我家公子心血堆积,辅以千机楼无数工匠的努力建造而成,不夸张的说,这里,是当今潇湘国内,甚至普天之下最先进的军械厂!” “因而,还望诸位管好自己的手和嘴,诸位所看见的,都是我潇湘国最高军事机密!若是何人泄露了,可就不是杀头灭口那么简单了,株连九族,应当是最仁慈的处理了。” 第0712章 改变世界的男人 各军代表闻听此言,赶忙连连点头。 泄露?谁有这个胆量泄露?! 这军械厂里的东西,傻子都能看出来,乃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东西,乃是陈槐安所独有的,足以改变潇湘国,乃至改变世界的东西! 杀头灭口?株连九族? 胡彦这话,说得还是太温柔了。 各军代表皆是心里有数,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怕是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难以赎清十之一二的罪孽! “胡统领,在下是京都卫秦将军麾下副将,薛涛。与太尉大人也算旧识了,承蒙各军的弟兄们抬举,举我为代表,在下代表诸位弟兄,敢请太尉大人起草协约一份,我等愿签署协约,立誓死守秘密,如有外泄,任凭发落!” 人群之中,京都卫大营的薛涛薛将军走上前来,抱拳请愿。 “这是自然的。公子早已起草好了协约,诸位能够理解,就最好不过。” 一边说着,胡彦一边拿出陈槐安早已准备好的保密协议来,递向众人。 众人接了协议,二话不说便签了下来,根本不带一丝犹豫。 不单单是尊敬陈槐安,还因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 这协约要是不签,他们不可能走得出湘安堂! 军械厂他们已经见过了,知晓了潇湘国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哪里还有退出的可能?若是不签,即便陈槐安不立刻处置他们,恐怕他们也走不出湘安堂,前脚离开,后脚就要被灭口! 待众人都签好了协约,胡彦方才点了点头,朝着众人再做一个请的动作,指引众人,前往军械厂最深处的试验场。 …… 再是步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终于来到了陈槐安所在之处。 让众人倍感惊诧的是,所谓的试验场,并非只是军械厂的一角,军械厂的最深处,是通往下一层的通道,在这巨大的军械厂之下,还有更深的一层地下空间! 沿着通道下行,走出通道口时,眼前豁然开朗。 空旷巨大的底下空间,不知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开辟出来,方圆纵横近乎五六百丈,顶穹也有近十丈高!若非是皇帝亲准,批示了大批工匠来此参与修筑,想要挖出这两层硕大的地下空间,怕是都要花上十年! 试验场中,枪声不断,有的是单发,有的是连射,深知火器凶悍的各军代表,光是听着那近乎无休止的枪声,便觉一阵头皮发麻! 天下无双! 这是他们能够想到的,最适合用来形容陈槐安的词汇了! “噢?诸位来了?不知我这军械厂,诸位可还算是满意?” 正在众人惊叹之余,陈槐安的身影,忽而出现在众人眼前。 “参见太尉大人!” 众人赶忙行礼。 “都免礼,从今日起,直到你们从湘安堂结业,都不需要以军阶职权参拜,在这里,只有教官和学员。” 陈槐安摆了摆手,笑道,“今天让你们过来,一者是为了让诸位签好保密协议,才好传授你们先进的火器;二者,今日我会向你们展示,今后我潇湘大军将会装备的全套制式装备。”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第三点。” 陈槐安伸出三根手指,笑道,“我会根据不同的军区,不同的需求,在制式装备的基础上,对你们的装备做出改进调整,确保任何军区,任何作战环境下,诸位手中的武器,都是最适宜的!” 这话,立刻引燃了各军代表心中的期待! 妈呀!这究竟是哪路神仙?! 早些年,军中将士们,能有一把好的战刀,一件好的盔甲,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之后,能用上陈槐安所制成的唐刀,明光铠,弩机,就算是装备精良了。 再后来,能有装备简单的火器,已是顶尖的配置,唯有军中大将,才有资格装配一把左轮手枪。 到了如今,这些甚至成了陈槐安嘴里的“制式装备”,还要因地制宜,做出不同的改进与配置! 有此神人辅佐,潇湘大军,何愁不成世间第一强军,横扫天下?! 瞧着各军代表皆是无比兴奋,陈槐安不由得心下暗笑。 多亏了千机楼的工匠们,才能有今日的军械厂。 从收服千机楼开始,湘安镇的地下工厂就已经开始建造了,最关键的东西——蒸汽机,也在第一时间被千机楼的匠人们提上了日程。 只是蒸汽机的复杂程度,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直到他从北羌归来,第一台蒸汽机,才在工匠们不眠不休的努力之下完成。 有了第一台,后续就轻松多了。 直到第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制作成型,这座军械厂,已经彻底具备了一战时期的军工制造水平!除了生产速度比不上历史上的那些大型兵工厂之外,单论制造能力,已经是毫不逊色! 而他们所要制造的东西,其实还远不是那些先进的军械火器,仅仅只是燧发枪级别的东西,如此,单单只凭这一座军械厂的产出,便足以负担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军械改革! 这,是陈槐安的最终目的,也是他如今所能做到的极限。 蒸汽机,委实说来是无奈之举,大型机械的发电问题,直到今日都还没能解决,依靠蒸汽机的蒸汽动力,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所幸,这应当也足够了。 哪怕是被他视为宿敌的梅花社,所拥有的军火,也不过是停留在前装燧发枪的阶段,甚至还有许多方面,无法与他的设计想媲美。 能够将这场军械改革彻底落实下来,便也有了足够的底气,踏平彦国,乃至……征服世界! 心中感慨了片刻,待得各军代表们,大都从兴奋中清醒过来,陈槐安方是招了招手。 “诸位跟我来,接下来会向诸位展示一下,我打算推广的全套制式装备。诸位看过之后,可以各抒己见,根据各军的情况不同,给出一些改进的意见。敲定了此事,才好开始进一步的训练。” 说着,陈槐安便领着众人动身,朝着试验场走去。 “来,诸位,陈某改变世界的宏愿,今日,就从诸位身上开始!” 第0713章 不行,人麻了…… 各军代表紧跟在陈槐安身后,看过陈槐安拿出来的诸多军械装备,只觉人已经麻木了。 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疑问—— 早些年从军的时候,自己用的那些军械,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陈槐安口中所谓的“制式装备”,大概包括—— 足以在百步之内,抵挡弩箭直射的全套铠甲一套。 唐刀两把,一把主战,一把备用。 折叠连射弩一副,弩箭五十支。 前装式燧发枪一把,弹丸五十发。 防身用M1900手枪一把,弹匣三个。 攻防两用破片型霹雳雷火弹,五枚。 这还仅仅只是陈槐安口中,“常规步兵”的装备。 对于他口中的“特战”兵种,另有—— 有着奇怪名字的“催泪瓦斯”弹,三枚。 能发出刺眼强光的“闪光弹”,三枚。 经过特殊工艺,能够加装“消音器”的M1900一把。 碎发枪也换成了能够加装“消音器”的单发式步枪。 唐刀换成了同样制造工艺下的短匕。 以及诸如攀岩用钩索,潜水、防风用护目镜,轻型战术防具等等。 数不胜数! 各军代表一开始,拿到其中一件,都乐开了花! 到了后来,陈槐安一件接一件的拿出装备,一件接一件的展示,讲解,渐渐地,众人麻木了。 众人渐渐理解了,为何陈槐安一大早就要把他们叫来。 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花上一整天讲解,展示,也只够他们了解一个大概,甚至来不及完全了解,完全掌握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新式装备。 更别说这些,还仅仅只是所谓的“单兵装备”了。 在这之后,还有更多妙不可言的宝贝! 有的是用在城防上抵御外敌。 有的是朝着远处的敌军大阵发起猛攻。 有的适合在山地丛林中使用。 有的需要在开阔的平原上驰骋。 有的能为水军的舰船提供空前的火力。 等等。 仅仅只是带着众人参观了一圈,将这些东西悉数看过一遍,展示一遍,外头的天色,已是临近日落时分! 各军代表越是参观,对陈槐安,以及陈槐安的亲卫们,就越是生出无法言表的敬意来! 他们当中的不少人,曾抱有同样的心态,觉得真正厉害的,只是陈槐安的这些设计。 他的亲卫队,不过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能够最先用上这些装备罢了,真要说硬实力,不见得能超过他们。 但当他们瞧见,陈槐安手中的所有先进装备,亲卫队人人都会,随便叫一个过来,都能使用,甚至进行拆装,保养维护,将每一个细微的零部件,都牢记于心! 这样的本领,并非是少数的一两个人才有。 而是陈槐安手下的每一个亲卫队员,都能做到! 区别只在于,如红叶,胡彦,孟雨笙这种统领级别的,速度奇快无比,而普通的亲卫队队员,速度上稍显逊色罢了。 毫无疑问,亲卫队的成员,随便叫一个出来,都有资格成为在场所有人的老师! 至于红叶等人,怕是没法传授他们。 那种惊人的拆装速度,可不是他们能够跟得上的! 看罢了这些,众人也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此次前来求学,从来没有人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即便是去潇湘阁求学,也大都又规定的时长,或一年,或三年,或五年。 而今次,来到陈槐安的湘安堂,没有具体的时间。 就连陈槐安给出的答复都是,直到结业为止。 今日看过了这些,众人方才知道,直到结业为止,恐怕会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而这其中,还包含着淘汰的机制,他们当中,真正能够留下来的,能够将这些东西真正学成的,恐怕,只会是极少数人! 终于,陈槐安展示完了所有的东西,将众人聚集到了试验场的一角。 “诸位,该看的,已经看完了。我想诸位此刻,心情定是有些复杂的。” 陈槐安负手身后,笑看着众人,说道,“方才诸位,对于这些武器装备的拆装,使用,抱着十分敬畏的心态,但我要说的是,大可不必。” “我的亲卫队员们,从加入卫队,到学成出师,实际上不会超过半年时间。当然,这是建立在勤学苦练的基础上。我相信诸位都能做到。” “尤其是这些火器枪械,诸位细细了解过后就会知道,它们的本质,其实是相通的,不会让诸位花费太多的功夫去学习,请诸位牢记,火器枪械的核心,是简单可靠,而不是多么巧夺天工。” “来到这里,诸位真正要学会的,是如何有效的使用这些新式装备,如何修改军阵,改进战法,让这些武器,发挥出最大的功效来!”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在参观的过程中,他们自然也看见了陈槐安手中,最恐怖的神兵利器,马克沁重机枪,更是听闻了这件神兵利器,帮助陈槐安覆灭彦国八万大军的恐怖过程! 这样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 自古流传下来的那些兵法,战阵,在这噩梦般的武器面前,统统都是无用的,任你多少大军,如何声威齐天,在这等神兵利器面前,都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有人附和,自然,也有人提出质疑。 “太……太尉大人,末将有个疑问,还望大人解惑。” “你说。” “是……末将看过这些装备后,敬佩之余,也觉惶恐。尤其是听闻太尉大人,覆灭彦国八万大军,更觉心惊胆战!素闻大人爱民如子,可这些火器放在战场上,是否……太过凶唳了?” “噢?你是觉得,这些东西杀孽太重,不宜使用?” 陈槐安淡淡笑道,“那不知诸位是否想过,倘若有朝一日,潇湘倾覆,国土遭人践踏,百姓蒙受战火,到了那时,会有多少人因为我等的一时仁慈,落得万劫不复?” “诸位,陈某希望你们牢牢记住,向你们展示,推广这些东西,目的不在于告诉你们,我潇湘国天下无敌,可以肆意践踏任何人,而是要让诸位牢牢记住一点。” “陈某,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犯我潇湘,我要做的,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永远挡在国门之外,护我潇湘子民,百岁安康!诸位,可都记住了?” 闻言,各军代表赶忙齐刷刷地跪拜下去! “吾等谨遵大人教诲!誓死护我潇湘,百岁安康!” 第0714章 为了那天,不遗余力! 参观过了诸多的“宝贝”,湘安堂的特训,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起初的训练,尚且还用不着陈槐安亲自去指点,亲卫队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给各军代表做老师,加上有红叶胡彦等人,根本不必他亲自去花心思,反倒落得几分清闲。 寿安城,药阁。 “呼……” 陈槐安盘坐在蒲团上,长长地呼出一口起来。 他赤着上身,后背上的三十六枚金针,被白仟烨逐一取下,每取下一枚金针,便见陈槐安的面色沉重一分,愈发地咬紧牙关! 直到最后一枚金针被抽离,陈槐安已是满头大汗,额头上青筋暴起,最后一枚金针离体,方才算是放松下来,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好似精疲力竭! “好小子,耐性是越来越好了!为师还以为,最多二十四针,你便再难支撑了,倒是不成想,捱过了全部的三十六针,你竟还有余力!是为师小看你了!” 白仟烨收起金针,面色大喜,“起来,自今日起,你的实力,想来是要一飞冲天了!” 陈槐安苦笑了一声,活动了一番手脚,身上各处关节,纷纷发出声响,好似在悉数归位。 站起身来,陈槐安立刻察觉到了,二重天通往三重天的桎梏,已然土崩瓦解,身上的内力,灌入通体经络,三重天境界,已是大功告成! 这,便是母亲留下的心法,《涅槃心经》的厉害之处! 此法,讲求一个“破而后立”,将周身内力悉数封死,再借由重压,将其逼迫出来,从而贯通经脉,迅速破境! 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母亲杜思怀,与皇帝,白仟烨之间的关系之后,他方才知道,这《涅槃心经》,打一开始便是在师父白仟烨的帮助下完成的,这“破而后立”的法子,需用上另一门奇功的辅助。 正是白仟烨的,《金针伐脉功》! 白仟烨收他为徒,毫无保留地将此功传授给他,甚至是传授给秦秋颜等人,也正因如此,皆是在为了他的未来做打算。 “说,这么急着想要破境,是有何打算?” 白仟烨收好了金针,转而笑问,“你这臭小子,历来是不爱临阵磨枪的,今日突然想起要设法破境,皇帝令你主持湘安堂,你也把教导之职交给手下人去办,定是有何打算?” 陈槐安挠了挠头,干笑道:“嘿嘿,瞒不过师父。徒儿想问……若是不遗余力的破境,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才能达到……五重天境界?” “五重天?啊……为师明白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北羌之事……” 白仟烨立刻反应了过来,苦笑叹道。 当初怪先生夺了北羌大权,所得的功力,便是天榜金牌,五重天境界。 加上北羌军政大权,致使北羌悉数落入怪先生之手。 武力上,能胜过怪先生的人很多,但武林中人,却是无法去干涉别国之事,更无法代表潇湘,向别国宣战! 兵力上,能胜过怪先生的人亦有,无论是三军统帅祝云岐,还是如今的陈槐安自己,都可一声令下,便集结起足以踏平北羌的大军! 尤其是陈槐安,他很清楚自己而今,若是想要踏平北羌,轻而易举! 但,是否能一举拿下怪先生,还要两说。 怪先生乃是梅花社的魁首,是操控梅花社的幕后主使,若是不将怪先生拿下,哪怕踏平了彦国,踏平了北羌,梅花社也随时都会死灰复燃! 因而,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够和怪先生抗衡的兵力,财力。 更是需要能够亲手抹杀怪先生,确保将其亲手斩杀的实力! 训练尖兵,积蓄军械战力,提升自己的实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甚至已经能够预想到,今后和怪先生决战时的画面了! 大军厮杀,而他,需要死死盯住怪先生,亲自将其彻底扼杀! 为此,实力不可或缺! 他太了解怪先生了,若不是他亲自出手,怪先生定会有一百种一千种法子,绕开他带去的高手,或全身而退,或留下一个替身,绝不会亲自出手。 唯有他亲自动手,亲自披甲上阵,与怪先生面对面的交锋,才能将怪先生的真身引来,将其彻底抹杀! 天榜金牌,五重天境界,这是他必须要达到的境界! 白仟烨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作答:“两年。若是你安心待在寿安城,哪也不去,不干涉其他任何事物,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练功上,两年之后,你便可踏上五重天境界。” “两年……” 陈槐安默念着这个时间,心头暗叹,“也不知两年以后,受训的军士们,是否能够功成结业,又是否做好了与怪先生一决高下的准备……” 要让各军代表学成结业,其实要不了两年。 其中无法学成的人,会被淘汰,剩下的那些个精英,两年之内,足以出师,甚至足以回到各部,培养出一批新的尖兵来! 在加上装备精良的大军,加上他而今,无人可及的权柄,全部的人力,物力,兵力,财力。 这是否,足够将怪先生彻底击溃呢? 若是放在许多年前,他对这个问题,根本是不屑一顾的。 如此精良的装备,如此强盛的军力,放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早就应该天下无敌,无往而不利了! 可偏偏对手是怪先生,一个连他都有些束手无策,无法看透的人。 对付这样一个人,这样的准备,真的足够充分了么? 扪心自问,陈槐安甚至无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尽善尽美,将他所能想到的,所能实现的一切,都付诸于现实! 而后,决一死战! 深吸了一口气,陈槐安终究是做好了打算,看向白仟烨。 “师父,往后两年时间,我会和将士们一起努力的。他们将会成为我潇湘大军,最锋利的矛,而我……” “要成为这杆矛的矛头!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无论是什么铜墙铁壁,我都要将之刺穿!” “还望师父不遗余力,两年之内,助我功成!” 第0715章 天大的事 寿安城,药阁内。 “你再说一遍?!” 白仟烨的脸色猛然间变得煞白,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 书案前,跪拜在地的亲卫赶忙重复:“回主人的话,我等收到消息,太子殿下三日前受命,代圣出巡,慰问湘南水军,路途中……遭人埋伏,下落不明!” 白仟烨用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颇有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沉声质问:“御龙卫呢?有御龙卫护着,岂会出这种事情?!” 亲卫摇了摇头:“据我等所知,殿下此去,有八名御龙卫随行,眼下失踪一人,余下的……并未搜查殿下的下落,反倒被陛下召回了……” “直接召回……呵,好啊皇帝!好啊!你终究,还是不愿意放过槐安么!” 白仟烨忽然怒极失笑,面色颇有几分狰狞! “京城那边如何?若是我所料不错,传旨的钦差大臣,已经快到寿安城了?” “……是。” “这个混账!” 白仟烨当即怒喝起来! 太子失踪,御龙卫却并未寻找太子下落,传旨的钦差大臣也在来的路上了,何意? 此事,摆明了是要扔给陈槐安全权负责! 皇帝重用陈槐安,将陈槐安看得无比珍贵,他并不反感。 毕竟,陈槐安是皇帝和杜思怀的孩子,毕竟,陈槐安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智谋与根蕴。 可唯独此事,让他倍感愤怒! 当年,他要求皇帝必须让陈槐安离开朝堂,甚至不再回归,追根究底,便是为了让陈槐安不至于卷入皇室夺嫡的争端中去。 可如今,太子失踪,圣旨传来,要让陈槐安去办此事,无疑,是要把陈槐安推进火坑里去! 皇帝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此事,陈槐安办成了,太子找回来了,自然皆大欢喜。 但,若是找不回来呢? 无论是因何缘由,若是当今太子找不回来,皇室之中,再无别的嫡子能继承大统! 而恰逢此时,一位正统的皇室血脉,正统的皇室嫡子出现,经得起验证,更得百官信服,结果,又该如何? 想到此处,白仟烨只觉心头一阵恶寒! 甚至怀疑,此次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皇帝一手策划的! “主人,您看此事……如何处置?是如实告知公子,还是……截下圣旨?” 堂下的亲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截下?呵……截下又有何用?如此大事,一封圣旨被截下,立刻会有第二封,第三封!哪里截得住?” 白仟烨摇头叹道。 拦截圣旨,他不是没干过。 譬如早在之前,皇帝其实就曾下过圣旨,让陈槐安去往北羌巡视,那圣旨,便是被他截下的。 奈何陈槐安外出时,听闻了北羌之事,还是毅然决然地去了北羌。 诸如此类,还有不少,许多本该由陈槐安去办的大小事项,在权衡之后,他都曾拦截过,也直言传书皇帝,让皇帝不得不另选他人去办。 但今次的事情,却不是拦截一封圣旨,给皇帝传递一纸书信就能作罢的! 此事,事关国本,哪怕他在皇帝面前,有再高的话语权,有再大的面子,此事,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也罢……也罢。两年了,槐安的功底,可比之前稳固多了。而今要说动武,能稳压他一头的,也得是各宗各派祖师爷级别的人了,由他去,也未尝不可。” 白仟烨仰面长叹了一声,而后话锋一转,“但是!我要你们去办一件事!” “主人放心,我等哪怕粉身碎骨,也定保公子周全!” “非也,他的安全,不必你们去保护。以他而今的本事,你们跟去,非但保护不了他,反而会成了累赘!” 白仟烨摇了摇头,面色阴沉,“我与隐墨阁,杜家府,清潭山庄等各方之间,早有约定,我要你们把消息传递给各家主事之人,告知他们,依照约定,做好一切准备!槐安此去若是有失,望他们遵守承诺!” 堂下亲卫闻听此言,只觉后背都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身为白仟烨的贴身亲卫,他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承诺”,究竟何其惊人! 那是一条关乎陈槐安生死平安的承诺,倘若陈槐安因皇帝的抉择而有失,他们这些人,将会联合起来,登门问罪! 登上金銮殿的门,问皇帝的罪! “……是。” “退下,差人去接引传旨的大臣,将人带到贤雅居,余下的事情,让槐安自己拿主意。” 白仟烨挥了挥手,便不再多言,只待亲卫退下后,兀自哀叹。 …… 贤雅居上。 庭院之中,陈槐安正和红叶落座凉亭,对坐下棋。 忽然间,一阵拳脚刀兵交接的动静,从院墙外传来,单单是听声音便可知道,来人不少,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这动静越发的靠近庭院,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激斗中的人群,已是一边交战,一边退进了庭院之中! 举目望去,便见来人大都黑衣蒙面,逼迫着百来号亲卫,一路退守庭院之中,颇为厉害! 然而…… “唉……鲁莽!” 陈槐安扫了一眼冲进庭院的黑衣人们,苦笑着叹了一声,拍了拍手,庭院四面八方,顿是大批亲卫翻墙而入,将那二百来号黑衣人团团围住,当场拿下! 面纱一扯,领头的,正是翁涵韵! “七组,你们的测试结果,可有些不尽人意啊!” 陈槐安双手负在身后,走上前去,看着那二百来号黑衣人,教训道,“这两年的特训中,你们七组一直都是成绩最好的,尤其是这无声潜入,怎么今日,反倒如此鲁莽,硬打上门来了?” 众军士皆是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两年特训,就如陈槐安所说的那样,三千军士,十个小组,最终只剩下五个小组合格,今日,正是他们的结业考核,通过考核的人,才有资格正式结业,回到各自的军中去,将这两年的所学,传授给各军。 翁涵韵的七组,乃是五个合格小组中,综合成绩最佳的,但今日却…… 陈槐安正想细细询问缘由,院门外,秦秋颜忽然走来,打断了他的训斥。 “槐安,快来,更衣披挂,有钦差大臣来访,说是有要事交付给你。” 第0716章 咻的一下就没了?! “钦差大臣?知道了,这就来!” 陈槐安赶忙应了一声,交代了红叶指导七组,快步走出庭院,更衣相迎。 更衣罢了,方才走出房门,陈槐安便瞧见秦秋颜,姜月情,叶星缘三人,皆是选择了暂时回避,唯独林雪音一人,在房门前等候,准备陪他同去面见钦差。 陈槐安心里当即有了定数——此事非同小可! 按位份,秦秋颜,林雪音,姜月情,叶星缘,都是他府上的侯爵夫人,非皇亲不跪,非三品以上不拜,是绝对有资格和他一起面见钦差大臣的,但细细说来,这四人却有一定的职责之分。 秦秋颜乃是统管贤雅居的大小事务,在陈槐安不在府上时,一切事物由她代为做主。 姜月情则是负责管理府上的财物,制造,练兵等事务。 叶星缘管理江湖上相关的事项,何人来拜,何人有求,皆由叶星缘接见引导。 而林雪音,本身就是潇湘郡主,自然是管着府上的政务相关,一切与朝堂有关联的事项,都由她来负责处理。 眼下唯独林雪音在此等候,显然,此来的钦差大臣,要说的是朝堂上的事,而且是朝堂上的大事! 陈槐安心中有了数,并未多问,牵着林雪音便赶往大堂,去迎钦差大臣。 步入大堂之中,令得陈槐安颇有些意外的是,此来的钦差大臣,竟是刘子寒! 刘子寒而今,可是林云澈身旁的谋士宾客,位居太子太傅,算是林云澈手下最具话语权的官员了。 抛开而今的太尉身份不谈,陈槐安自己,也是林云澈的太子太师,倘若来日,林云澈继承大统,登基称帝,他和刘子寒,便都是林云澈身边的开国重臣! 刘子寒亲自赶来传递圣旨,显然,此事定是关于林云澈的! 想到此处,陈槐安不免心头有几分顾虑。 事关林云澈,无论事大事小,皆是事关国本,这样的事情,本不该由他经手才对。 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乃是皇帝的子嗣,林云澈的皇兄弟,同样是有着争夺太子之位的权力的! 更何况他而今,既是太尉,统御天下兵马,又是协理堂总督,手握朝堂重权,说是权倾朝野,无人能及,丝毫也不为过。 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去办,恐怕难免惹人口舌是非。 也正因如此,他的皇子身份,始终没有公之于众,皇帝也从来不让他去染指一切和太子之位相关的事务,就连当年,定位太子时,都令他暂离朝堂休养,避开风口浪尖。 可如今,将此事交到他手中,又是何意? 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陈槐安走进大堂,领着林雪音,朝刘子寒抱拳一拜。 “贤弟,愚兄惭愧,今日奉皇命而来,不得不与你多礼了。贤弟,弟妹,请上前接旨。” 刘子寒抱拳还了一礼,待陈槐安领着林雪音叩拜下来,方才取出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太子代圣寻访湘南,于路途中遭遇伏击,下落不明,湘南水军提督,因公负伤,岌岌可危!朕倍感痛心,亦倍感震怒!现令太尉陈槐安,领湘南黜置使,授便宜行事职权,佩剑挂印,即刻动身湘南,彻查此事!” “望卿,寻回太子,护我潇湘国本周全,彻查乱贼后,令卿自行处置,无需上报!着湘南水军全军,悉数听凭差遣,全力辅佐卿寻回太子! 钦此!” 听着刘子寒念完了圣旨,陈槐安的双眼都瞪得老大! “殿……殿下失踪了?怎么可能?!殿下身旁,不是常年都有御龙卫保护么?!” 他颇有些无法相信! 林云澈身边,可是有御龙卫守护!御龙卫中,究竟有多少天榜金牌境界的高手,谁也说不清! 有此等护卫,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掳走?! “此事,说来也怪。” 刘子寒的脸色并不太好看,皱紧了眉毛,低声说道,“我身为殿下的太子太傅,殿下出行的一切大小事宜皆是由我操办,原本,殿下随行带着的金乌营军士,便有五千!御龙卫,更是有八人之多!这是什么概念,贤弟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陈槐安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 林云澈身边守护的人,绝非等闲,光是那五千金乌营军士,就足以轻松踏平一座城池! 御龙卫,更不是寻常护卫所能比的,随便一个站出来,怕是都能和现在,天榜五重天境界的他过上几招! 即便是他自己,带着最精锐的五百亲卫,在带上诸如七爷八爷等顶尖高手,都难说能够从这八名御龙卫,五千金乌营军士手中,将林云澈掳走! “当时情形如何?随行的军士,可有损伤?” 陈槐安赶忙追问。 若是这等守卫力量之下,林云澈都被掳走了,那便足以确定,袭击林云澈的人,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武力,或者……能和他一较高下的先进武器! 刘子寒摇了摇头:“匪夷所思,我只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匪夷所思?” “对,匪夷所思。” 刘子寒长叹了一声,讲述道,“五千金乌营军士,分毫未损,随行的八名御龙卫,也回来七个,唯独一人,随殿下一起不见了踪影!” “据报,当日太子殿下舟车劳顿,又兼有些水土不服,沿途有些呕吐的症状,于是带了一名御龙卫步入林间,欲要寻些山泉水清洗一下。” “当时,五千金乌营军士,和余下的七名御龙卫,将殿下所在之处团团围住,按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可……军士们只听见殿下怪叫了一声,再去寻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不翼而飞?” 陈槐安颇有些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对,殿下和随行的那位御龙卫,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全然不见踪影!军士们几乎把殿下消失那处翻了个底朝天,也丝毫没有找到殿下的踪迹!” “更奇怪的是,就在殿下失踪后不到两个时辰,湘南水军的吴提督,便遭到袭击,身负重伤!经过查实,吴提督的伤势……出自那名失踪的御龙卫的武功!” 第0717章 漏洞百出却又天衣无缝 听到此处,陈槐安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五千金乌营军士,七名御龙卫潜伏在四周,另有一名御龙卫跟随在旁,在这样的防护之下,林云澈能够没有任何征兆的失踪,不留一丝痕迹,别说是什么鼠盗毛贼了,就是他亲自去,也难说能够做到! 再加上湘南水军那便,吴忘生重伤,还被查证了,伤情源自那位失踪的御龙卫的武功! 这几乎说明了一件事——掳走林云澈的,就是那名失踪的御龙卫。 但其目的何在? 如果单单只是掳走林云澈,他已经成功了,查无可查,又何必再多此一举,跑去袭击吴忘生呢? 亦或者,其目的本身就是袭击吴忘生,掳走林云澈,是为了更好的接近吴忘生,诱骗吴忘生去找寻太子,继而出手? 可这显然也不符合逻辑…… 都有能力潜伏进御龙卫,潜伏在林云澈身边了,想要对付吴忘生,何必费这等功夫? 怪事。 这样的事情最是难办,越是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防范,如何去应对。 陈槐安不自觉地便想到了怪先生。 普天之下能有如此手段,打入御龙卫内部,将这些看似毫无逻辑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的人,只有怪先生! 想到此处,陈槐安不免更是不安了几分。 之前彦国发难,在他和林雪音大喜之日作祟,已经明显表露出了引战的意图,而今,更是将毒手伸向了皇家子嗣! 看来怪先生,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瞧见陈槐安脸色不好,刘子寒所能做的,也唯有自责了:“贤弟,如此大事,却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将这重担托付于你,愚兄是在惭愧。” “子寒兄严重了,我身为潇湘太尉,亦是殿下的太子太师,保全殿下,保全我潇湘国本,乃是职责所在,子寒兄不必自责,此事,交给我去办。我即刻带人动身,事不宜迟,尽快找回殿下,才是重中之重!” 陈槐安上前拍了拍刘子寒的肩头,宽慰道,“也请子寒兄速回京城,告知陛下,请陛下安心,我定将贼人揪出来,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辛苦贤弟了,那……愚兄先行告辞,不耽搁贤弟了。” 说罢,刘子寒立刻转身离去,回京复命。 屋内,陈槐安颇有几分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满心无奈。 林雪音凑上前来,轻轻抱着陈槐安的脑袋,轻抚着他,宽慰道:“皇兄吉人天相,定会平安的,快去,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陈槐安并未作答,只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并未说破自己真正担心的事情。 此事太过怪异了,怪异得,就像是提前彩排过一样! 林云澈失踪的地方,距离湘南水军大营,吴忘生所在之处,不多不少,刚好两个时辰的路程。 换言之,此事明面上看来,就是林云澈随行的那位御龙卫,掳走了林云澈,又在第一时间赶往湘南水军大营,伤了吴忘生,继而逃遁,不知所踪。 可这当中,不符合逻辑的细节,太多了。 此人是如何从御龙卫和金乌营的包围中脱身的? 此事传出,湘南水军一定是最早收到消息的,那此人,又是如何进入湘南水军大营,伤了吴忘生,而后全身而退的? 须知无论是御龙卫还是金乌营,亦或是湘南水军的军士,以及吴忘生,都不是好对付的! 更何况此人,做出这些事的同时,还要挟持着林云澈! 能做到这一步,得是何等高手! 陈槐安深知,哪怕是如今的他,天榜金牌五重天境界,放眼江湖中,只输那些祖师爷级别的老辈高手,想要做到此事,也只有一个办法—— 亮明身份。 一个即便带走林云澈也不显突兀,大摇大摆进入湘南水军大营也不受阻拦,甚至是袭击吴忘生后,也能全身而退的身份! 比如以他潇湘太尉的身份去办,此事,兴许还能办成。 换言之,掳走林云澈的人,恐怕也用了某种身份,亦或者,根本就是假借了林云澈的身份! 越想越乱! 陈槐安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繁杂的思绪统统抛开。 “我即刻准备动身,雪音,劳你跑一趟,红叶他们还需练兵,去传阿七阿八随我同去,另外,令人传讯给平安,欣儿,让他二人放下其他一切任务,优先搜集一切有关此事的情报,如有收获,直接递向湘南水军,我到时自会去寻!” “至于亲卫……今次就不带了。湘南水军那边的军士足够我调遣,练兵亦是要务,让他们各司其职便是。” 陈槐安一边安排着,一边起身,走向桌案,请下他的尚方宝剑等物! “让星缘也随你去?凭她而今的实力,随你同去,应当是足够的。” 林雪音开口提议道,“此去路上,总也要有个人照顾你才是,阿七阿八武艺超群,但总归是不及星缘那样心细的。” 陈槐安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叶星缘的实力,倒是确实一通飞涨,当初所说的“采补”之法,还真不是骗他的,实力长进之快,几乎与他齐平! 况且当初,穆欣儿将他的身世点破时,唯一在场的,也只有叶星缘,几位夫人里,也只有叶星缘知道他真实的身世,此去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也不至于太过惊诧。 “好,让星缘也准备一下,我也去向师父禀报一声,半个时辰后,城门前集合。” 陈槐安点了点头,当即应下,继而转身前往药阁,去向白仟烨禀报此事。 他并未瞧见,当他走出房门时,林雪音的脸上,突兀的浮现出了几分愁容来,好似有什么让她坐立难安的事,终于发生了。 “难道父皇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她喃喃自语了一声,又立刻收声,快步走出屋外,去告知陈槐安提到的所有人,做好准备,随他出发。 半个时辰后。 寿安城外,车马早已备好,七爷八爷架着车马,备好了行装,载着叶星缘等候他到来。 陈槐安跳上马车,二话不说,当即催着七爷八爷动身。 火速启程,直奔湘南! 第0718章 惨烈的伤势 湘南,临安郡。 车马载着陈槐安一行径直赶赴临安郡,此处,便是消息所指,林云澈失踪之处。 说是郡府,实则这临安,只有一座城池,郡距离湘南水军大营不算太远,约莫着百里路程,凭天榜高手的脚程,两个时辰左右便可抵达。 熟悉潇湘军伍规制的人大都知道,这临安郡,乃是湘南水军屯军,修养,以及储备粮草之处,虽不算什么繁华昌盛的重城要地,却也有良田千亩,足以供养出数之不尽的青壮猛士。 城外八十里,乃是一片密松林,官道从这密松林中穿过,乃是通往临安郡的必经之地。 松林之中,车马慢行,陈槐安坐在车头上,四下看去,不免有些失望。 消息中称,林云澈就是在这片松林中失踪的,从四下痕迹看来,想必金乌营的军士们,早已经将这片松林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从四周凌乱的痕迹看来,即便是有什么细小的痕迹,恐怕也早已经被翻烂了…… 这倒也不怪军士们。 毕竟太子殿下突然无缘无故的失踪,轮谁都要慌乱。 “看来是没戏了,还是往大营中去,见见吴提督,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四周转了转,陈槐安只觉一阵无奈,也只好下令,奔赴湘南水军大营。 车马的脚程,自然是不及天榜高手,沿路而行,是不是地停下寻人问话,一路花了小半日的功夫,湘南水军的答应,方才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便可察觉到大营之中正在戒严,显然,太子失踪,提督重伤,让湘南水军答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眼下看谁都像细作,恨不得把人扒光了,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 “前方车马止步!前方是军事禁地,立刻离去!” 方才到了大营门前,两名军士便立刻拦住车马,厉声喝道。 陈槐安撩开马车门帘,取了令牌抛向门前军士,笑道:“本督陈槐安,奉旨前来查案,途径此地,来探望一下吴提督,劳请二位放行。” 接过陈槐安的令牌一瞧,两名军士顿是面色大变,赶忙跪拜! “参见太尉大人!请恕我二人眼拙!大人快请!” “请。” 陈槐安做了个请的动作淡淡笑道。 进了大营中,迎出来的倒是个熟人——吴忘生的宝贝闺女,吴子墨。 多年不见,吴子墨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一身战甲,英姿飒爽,叫人一看,便联想到一个词:巾帼英雄! “末将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吴子墨赶忙上前来,朝着陈槐安一拜,恭敬地邀着陈槐安下车。 当年她初见陈槐安时,还是陈槐安从隐墨阁旧址归来,到军中接走霍平安,而今多年不见,她的这位偶像,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陈槐安跳下马车摆了摆手,笑道:“不多礼了,吴提督可还好?领我去瞧瞧,且看他伤势如何,我还能替他诊治一下。” 闻言,吴子墨不由大喜! 而今是个人都知道,陈槐安不仅位高权重,更是潇湘医圣的得意门徒,寿安城中,许多医家事务,医圣白仟烨早已经不必自己处理了,陈槐安出手,足以解决九成的疑难杂症! 能有陈槐安亲手诊治,想必父亲的伤势,很快就能有所好转! 不多时,吴子墨便是领着陈槐安一行,一路到了吴忘生的将营之中。 “子墨,何人来了?我不是吩咐过,不见外人么?这般狼狈的模样,叫人瞧见了,是在有损我湘南水军的军威!” 吴忘生虽是双目紧闭,盘坐在榻上,却依旧声如洪钟,威严满满! 陈槐安走上前去,负手笑道:“吴提督,伤得不轻,就还是躺下歇息,免得延误了伤势。” “陈……陈大人?” 一听这声音,吴忘生立刻睁开了眼,果不其然,眼前之人,正是陈槐安! 吴忘生赶忙想要走下床榻行礼,却是稍微一动,身上伤势便被牵动,饶是以吴忘生那般坚韧的汉子,都不免脸色煞白! 陈槐安赶忙上前扶住吴忘生。 “速速躺下,我且替你瞧瞧这伤势如何处理。” “是。” 吴忘生赶忙听了陈槐安的话,在榻上躺平,亮出伤口来。 陈槐安一眼看向吴忘生的伤口,脸色顿时凝重了许多! 一条刀痕,几乎横跨了吴忘生半壁胸膛,伤口肉眼可见的有些时日了,刀口周围的皮肤都已经有些化脓的迹象,上了不少药,却是根本不见愈合,反倒有愈发严重的势态! “大人,此伤……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吴忘生皱眉问道。 “恕我直言……伤你的人,幸亏没有动杀心,否则……你恐怕是见不到我了!” 陈槐安面色沉重道,“此人出手十分讲究,割开了皮肉,却不伤经骨,显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且是此人的武器上,涂着一种慢性毒药,毒素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渗入骨血,虽不致命,但却会致使伤口难以愈合,看来此人,似乎只想脱身,而非痛下杀手。” 吴忘生赶忙追问:“大人,此话怎讲?” “若是此人出手再狠些,绝对足以一刀直接伤及肺腑心脉,毒素也会攻入心脉之中,若是如此,恐怕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来了,也难救了!” “亦或者,此人若是将刀上的慢毒,换成猛毒烈毒,恐怕此刻,也早就毒发,不治而亡了……只能说此人,手段极其高明,实力不下于天榜三重天,甚至四重天境界,而此人所想,仅仅只是脱身,而非害你性命!” 陈槐安皱眉解释道,“再者,此人的刀法,乃是承袭自御龙卫,一刀,阻断了你手少阴,手少阳,足少阳三道经脉,你也是习武之人,应当明白的我的意思。”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心惊! 但凡是习武之人都知道,这三道经脉,是习武之人最常用,也最善用的三条脉络,拳掌刀兵,身法步伐,甚至是习武的根基,都在这三条经脉上! 毫不夸张地说,此人若是下手再狠毒一点,甚至能够直接废了吴忘生多年的武功! 第0719章 湘南三大 家 “何人下手如此毒辣?又有此等实力?” 陈槐安心头不由思索。 吴忘生虽然并非武林高手,但统御湘南水军多年,武艺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相当不弱,即便是如今的他,凭着天榜金牌五重天境界的实力,也难说能够轻松将吴忘生伤到如此程度! 而这,也更让他怀疑,此事与御龙卫之间的关联。 委实说来,即便是御龙卫中,能有如此实力的人,也少之又少,即便是皇帝身边的贴身近卫,御龙卫和天罡三十六卫共同的首领,零,都不见得能够轻易做到这一步! 但吴忘生所中的毒,的确是御龙卫所用。 这种慢毒名叫“安乐”,御龙卫所用奇毒有五种,此毒,是五种奇毒之中,效力最慢,但对于习武之人功效最强的一种,专门用于暗杀武功高手。 这中间究竟是何关联,委实有些不好判别。 “大人,父亲的伤势……不知该如何医治才好?” 一旁,吴子墨颇有几分焦急的问道。 吴忘生乃是湘南水军提督,统御湘南水军,护卫湘南海域,近段时日,听闻吴忘生负伤,那些个海岛乱匪都变得嚣张了许多,大有一副想要趁虚而入的架势! “医治倒是不难。” 陈槐安摆了摆手,“劳请替我准备一枚蛇胆,需用三年以上的毒蛇,毒性越烈越好;另外再备些常用的祛毒之物,马蹄铃,独儿怪之类。” “伤势不算大碍,只要解了此毒,伤势便能缝合起来,不出半月即可愈合,再静养半月,大抵就能恢复元气了。” “那……父亲的功底?” “无碍。我自会处理妥善,子墨姑娘安心便是。” “多谢大人!小女这就去准备” 听得陈槐安如此说,吴子墨方才安心,赶忙朝着陈槐安一拜,转头便去准备。 “辛苦大人亲自前来关照,末将……实在惭愧……” 吴忘生颇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苦笑道。 “哪里的话,你乃湘南水军提督,身系湘南安危,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倒下?” 陈槐安上前拍了拍吴忘生的肩头,落坐下来,问道,“且说说,当日是何情形?可曾见到太子殿下了?” 吴忘生摇了摇头:“未曾见到。那日,营中来了一人,看装扮,大约是御龙卫的高手,说是来替太子殿下打点行程住处的。” “那人随身的文牒,令牌等物皆是无误,末将便也未曾防范,帮着打点。不成想那厮,趁着末将不备,出手伤我!过后听闻军士们所言,那贼,竟是易容成我的模样,从营中遁走!” “若非是之后,殿下失踪的消息传来,军士们慌乱中,察觉到我昏死在营房里,恐怕我早已经命丧黄泉了!那贼,还从末将营中,盗走了大人最新送来的……图纸和文书!” 说到此处,只见吴忘生的脸色一片铁青,怒不可遏!怒火中烧,引得他猛咳了一阵,方才平复下来! 闻言,陈槐安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新送来的图纸和文书被盗走,看来此事,比他预想之中更要严重! 配给湘南水军的军械,和京都卫大营一样,从来都是最先进,最精良的,一切新式装备制成,都会优先配给这两处大营,作为实验。 之前的马克沁重机枪,考虑到湘南水军临海,环境潮湿,故而晚了些时日,先行进过诸多防锈防腐的改进,方才配给过来,新送来的图纸和文书,正是马克沁机枪的制造方案,以及他亲笔签下的制造许可! 看来这伙人的目的,还不单单是掳走林云澈那么简单,还有诸多的鬼主意! “知道了。你且安心养伤,此事,我自会处理。不过有一事……” 陈槐安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朝吴忘生伸出了手,“将你统兵的虎符,暂且交给我。” “大人要虎符作甚?” 吴忘生颇有些不解。 虎符虽是有统军大权,但对于陈槐安而言,有没有虎符,全然没有区别。 他可是潇湘太尉,天下兵马皆在他手,凭着太尉令,别说是简单调用的湘南水军了,就是他想让湘南水军全军,随他直接杀出国境之外,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反倒是拿走了虎符,湘南水军内部的调度,要平添不少麻烦! 这可不像是陈槐安那周全细致的行事风格! 陈槐安俯下身子,在吴忘生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便见吴忘生的脸色骤变! “大人此言……当真?” “十之八九。所以此事,还需你们全力配合,若是我所料不错,此举,应当能抓住某些人的狐狸尾巴!” 陈槐安点了点头,低声答道。 吴忘生犹豫了小片刻,终究,他还是选择相信陈槐安。 理由无他,只凭当年,陈槐安与他说过的那一席话,他便无条件的相信,陈槐安定不会儿戏,定不会拿湘南水军,乃至整个湘南地区的太平来开玩笑! “虎符就在帅案上,大人自取便是。末将无法在旁辅佐大人,唯有……预祝大人一路平安了……” “好好休息,我也准备一下,稍后来替你处理伤势。” 说罢,陈槐安方是拿着虎符,走出将营之外,只等吴子墨准备好了所需之物,再替吴忘生处理伤势。 …… 转头,便是月明星稀时。 处理完了吴忘生的伤势之后,陈槐安只在营中简单的交代了一声,便领着叶星缘,策马离开了大营。 独有他二人,却是不见七爷八爷等人。 二人策马走在路上,叶星缘捧着一份湘南地图研究着,忽然测过身去问道:“呐,你看,此去向东,向北,向西南三方,各有一方势力,便是所谓的湘南三大家了。稍作走访,应当能有所收获。” “不过三处间隔颇有些远,都去,恐怕耗时太长,你且看看,哪处值得一去?” 叶星缘指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那三个势力,问向陈槐安。 陈槐安捏着下巴略作思索,细细验看着那三家的信息。 东边是一户道上的世家,姓周,在湘南地区混得风生水起,背地里,和湘南水军有几分关系,乃是被湘南水军收服,帮着把持黑道事务的家族。 北边则是一方名气不小的宗派,名叫狮王院,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祖师爷那一辈的高人,在江湖上号“北林狮王”,算得上是天字榜上有名的高人。 西南方,是另一户道上世家,姓肖,不同于周家,这肖家,并不效忠朝廷,甚至时常和湘南水军明争暗斗!在道上的影响力,也要更大一些,据说其背后,还有某个颇为厉害的宗派扶持。 第07222章 说曹操曹操到 “对了老庄,冒昧打听一下,这湘南地界上,顶尖的高手和世家,都有些什么人物?” 陈槐安忽然开口问道。 “林公子何故有此一问?” 老庄忽然眉头微皱,神色之间,隐约生出了些许的警惕。 “随口一问罢了。” 瞧得老庄似是有些不愿作答,陈槐安便是摆了摆手,一笑置之,“我与家妻此来,乃是奉家中长辈之名,前来游走历练的,若是冒失行事,招惹上了什么厉害的人,岂不是自讨苦吃?当然,若是此事不好提及,也就罢了,不给兄台添麻烦。” “无妨无妨,林公子不必在意。” 老庄摇了摇头,“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湘南地界上出了些事情,二位应当也有所耳闻,湘南地界上的各家名门高手,都颇有些忌讳被人提及罢了。” “可是……当朝太子殿下失踪之事?” 陈槐安眉目微虚。 “不错。” 老庄点了点头,“近段时间,太子失踪,湘南水军提督遇袭一事,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湘南地界上的那些名门大家,武林高手,都十分忌讳旁人说起他们来,生怕和此事染上关系!不过林公子既然如此说了,与你说说自然也是无妨的。” “说起湘南地界上的诸多高手,别的倒是尚可不谈,倒是最近,湘南三大家之一,肖家的那位老祖宗,倒是颇受议论呢!” “莫不是此人,有袭击太子殿下和湘南水军的嫌疑?” 陈槐安试探着问道。 “哪里是有嫌疑,几乎已经断定就是此人了!” 老庄失笑一声,道,“公子你想,当今太子,何等尊贵?身边会没有顶尖高手保护?那湘南水军的吴提督,又是何等高手?放眼这湘南地界上,能有实力做成此事的,恐怕也只有他肖家老祖一人了!” 听得老庄如此说,陈槐安不免暗下点了点头。 确实,有实力做成此事的人,少之又少,那肖家,他也从湘南水军的资料中有几分了解,本就和湘南水军有些不对付,说是此人暗中出手偷袭,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其他几家么,林公子就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了。” 老庄忽然摆了摆手,笑道,“方才瞧见公子出手,便可知道公子定是出自名门大家,实力不俗,其他那些个世家,高人,委实说来,恐怕还不及公子的实力!公子自然也不必担心惹上他们了。” 说罢了,老庄便是摆了摆手,不再说此事,“二位好好休息。进了山中,最多再有两个时辰,我们便可抵达。” …… 交谈罢了,车队便是继续在这山体之内沿着道路前行。 方才是个把时辰过去,陈槐安二人正闲聊,车队却突兀急停,随行之人,纷纷跳下马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陈槐安立刻瞧见老庄的脸色不太好看,皱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唉……晦气!二位,方才收到前头探路的弟兄来报,说是前头不远,有一独行的江湖高手,叫一群人给围堵了,两边正交手,打得不可开交!正朝着我们这边来,怕是再过片刻就要撞上了!” “虽说此事与我们并无多少关系,但还是小心为要,还望二位警惕些,若是碰上什么麻烦……还望二位能够不吝相助,在下自有重谢!” 瞧得老庄那一脸为难之色,陈槐安不免摆了摆手淡笑道:“无妨,若是不好处置,喊我一声便是,有劳兄台领路,举手之劳,兄台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那便多谢二位了。” 听得陈槐安答应,老庄赶帮拜谢。 他可不想商队都已经到了金沙阁门口了,还遇上什么意外! 二人方才说罢了,便听闻远处一阵打斗声传来! 陈槐安探头远望,便瞧见,不远处的道路上,正有一女子,身上挂着颇多的伤势,捂着一侧软绵绵的手臂,正颇为狼狈地一路奔逃! 在其身后,赫然有着二三十名高手,紧紧追赶!其中,甚至有一个五步登天境界的! “嚯!阵仗不小啊!” 陈槐安叹了一声,一旁的老庄,却是脸色陡然煞白! 老庄自己并非习武之人,商队之中的护卫,也大都只是些银牌六品,七品左右的。 眼前二三十名武林高手扑面而来,还有五步登天境界的高手带头,这等阵仗,端是将老庄吓得不轻! 这要是交手将他们卷入其中,他这一整个商队,怕是都要完蛋! 就在老周惊恐万分时,却瞧见,陈槐安二人已是跳下马车,缓步迎上前去! “二位快回来!我们赶紧退避开!这么多高手,若是卷进他们的交锋中,我等恐怕……” 没等他说完,陈槐安已是头也不回的摆手一笑:“诸位安心便是了。” 话音落,便见陈槐安朝着叶星缘使了个眼色。 “要救人?” 叶星缘低声问道。 “此人脚下轻功看着眼熟,只是逃得狼狈,一时半会儿不好分辨,总归可能是你我熟知的世家门庭之后,搭救一把,也未尝不可。” 陈槐安点了点头,立刻打定了注意,要救下此人。 闻言,叶星缘并未多问,翻手便拔剑,立在车队前头,将一队人马悉数护在身后,也让那奔逃的女子,能停下歇歇脚。 作罢此事,叶星缘方是开口:“姑娘,这边请,相见是缘,何人欺凌姑娘,我等自会替姑娘讨个说法!” 那被追杀的女子,颇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她本带着十足的警惕,却碍于身上伤势太重,已经再难继续奔逃,身后追赶之人,又数量太多,实在是甩不开,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跑过来。 待那女子近前,叶星缘便立刻取出陈槐安亲手调配的伤药,为其包扎伤口,微笑安抚。 瞧得叶星缘全无半分恶意,那女子方才放松了几分。 “多谢相救!他日必当重谢救命之恩!” “他日的事,还是留到他日再说。” 陈槐安淡淡一笑,大步走向追兵,伸手一拦,“诸位留步,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么多人,追着一位重伤的姑娘,不知是何缘由啊?我等武林中人,如此行事,怕是有失体面?” 第0723章 似曾相识的第女子 “哪来的小白脸?滚开!” 那一众高手齐刷刷地看向陈槐安,为首,那个五步登天境界的,当即开口喝骂,“我肖家办事,几时轮到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过问了?!” “答非所问。” 陈槐安摇头笑道,“我问尔等因何缘由追杀这位姑娘,你是哪家人,与我何干?” “噢!小白脸,想学人英雄救美是?” 那领头的面色一沉,冷笑道,“围了!叫你小子不长眼,今日便打断了你的狗腿!好给你涨涨记性!” “怎么这天底下的小喽啰,都爱说这种大话?” 陈槐安摇头笑叹,话音落时,只见陈槐安朝前一闪身,不过眨眼功夫,已是出手又回到原位! 瞬息之间,那二三十号人,尚未搞清陈槐安做了什么,便纷纷察觉到,下身传来一丝凉意,低头看去,方才瞧见方才一瞬之间,陈槐安已经割断了他们所有人的腰带! 此刻,他们二三十号人,皆是光着腚! 下身一凉的同时,那二三十号人,心头更是一凉! 这是什么妖孽?! “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说得出个所以然来,人我自然交给你。但你若是说不出来……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我这人最爱多管闲事了,就休怪我替天行道喽!” 喝声一落,陈槐安身上陡然散出一股凌人的威慑! 那是天榜金牌高手所独有的,内力臻至化境的威慑力,呼吸吐纳之间,仿佛都有千钧之力,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此等气息一出,那一众肖家之人,皆是吓得脸色煞白! 而后方的老庄等人,更是一阵脸皮抽搐! 妈呀……如此年轻的一个人,竟是货真价实的天榜金牌高手! “点子太硬,撤!” 那领头的五步登天之人,立刻感受到了十足的恐惧,当即招呼众人撤走! 却见陈槐安脚下一错,身影已如鬼魅般凑近,一脚,将那领头之人踩倒在地,生生嵌进地里寸许深!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我这里是集市上的菜摊子不成?” “大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全招!全招!” 那厮一通挣扎无果,赶忙求饶,生怕陈槐安一用力,把他后背直接踩断成两截! “说!” 陈槐安扫了那厮一眼,冷喝道! “是……是……这位……这位姑娘三日前便负了伤,被我家主上偶遇,主上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令我等将其寻回,奈何……奈何这位姑娘不肯,我们碍于主上的命令,只好……只好……” “只好出手强留是?” 陈槐安的声音愈发冷冽。 “大爷!明鉴呐!我等……我等奉命办事,若是不从,我等皆要受主上严惩!也是身不由己啊!大爷饶命!饶命!” “罢了,立刻滚蛋!再让我看见你们,当心你们的脑袋!” 说着,陈槐安便是一脚将那厮踢开,不再搭理。 一伙人哪敢再多留片刻?赶忙转头跑远! 瞧着这伙人离去,陈槐安不免暗笑。 如此,便算是和肖家的人结下梁子了,之后不必他去找肖家,肖家的人,自会来找他的麻烦! 等到这伙人彻底跑得没影了,陈槐安方才转身。 “她如何了?” 陈槐安朝着叶星缘努了努下巴问道。 “无碍,这些个鼠辈并未如何伤到她,反倒是她身上早些时候的伤势,更要严重。伤得颇深,已经影响到经络骨骼了,只凭伤药很难痊愈,等到了地方,你且诊治。” 叶星缘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而后方才将那女人搀扶起身来。 那女人赶忙在叶星缘的搀扶下,朝着陈槐安恭敬行礼:“多谢……咳,咳!多谢公子出手搭救!若非是公子,属……我恐怕是要亡命于此了……” “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陈槐安摆了摆手,并未有何所求,旋即方才问道,“说来,方才我见姑娘你所用的轻功颇有几分眼熟,还没请教?” “这个……小女……小女名叫诗怡,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林。” 陈槐安淡淡介绍道,未说自己真名。 想来这位姑娘所言的“诗怡”,也不过是个在外走动用的假名罢了。 大家都是行走在外,自然不奇怪。 “公子的救命之恩,诗怡牢牢记下了。诗怡斗胆……求公子收留我几日,待伤情恢复便走,绝不给公子添麻烦!” 诗怡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陈槐安,等待着陈槐安的答复。 却见陈槐安失笑起来,朝着叶星缘努了努下巴:“收留姑娘的事,我可不敢擅自做主,姑娘还是问我家娘子。” 闻言,诗怡赶忙悻悻地看向一旁的叶星缘。 “你听他胡咧咧!” 叶星缘没好气的瞪了陈槐安一眼,方才笑道,“诗怡姑娘不必理他,且随我们同行便是。这厮虽然嘴欠,但医术确实高明,自会替姑娘治好伤势的,姑娘放心便是。” 听闻叶星缘答允,诗怡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正待陈槐安欲要再动身时,却是那老庄凑上前来,一把拉住陈槐安的衣袖,凑到陈槐安耳边低声道:“公子,此事……怕是有些不妥啊!” 陈槐安眉头微皱:“为何?” “公子啊,那肖家,可不好招惹!方才那几人口中所说的主上,十之八九,是肖家当代的家主肖荃,那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榜高手!实力不容小觑!况且那肖家……” “好了,不必多言。” 陈槐安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且安心便是了,到了地方,我们自会带她离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林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庄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苦涩笑道,“唉,也罢……公子实力高深莫测,远非区区在下所能想象,自不敢质疑公子,只望公子好生保重便是。在下多谢公子出手解围了……” 陈槐安只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老庄自然是不会知道,他之所以收留诗怡,皆因诗怡所用的轻功让他觉得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加上其受伤的时间,正好是林云澈失踪的那几日,其中说不定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