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咒回]港口Mafia黑子君》 第1章 第 1 章 洛杉矶一处人声鼎沸的闹市。 人群熙熙攘攘挤在街头,摩肩接踵,像是沙丁鱼罐头,受到警戒线的围挡,无法前进半分。拥堵在半路的车辆焦躁鸣笛着,不耐地等待交警指挥,让原本宜人的气候也沾染了几分燥意。 在如此拥挤喧闹的人潮中,刻意关至静音的手机来电震动声很容易被忽略,在西装口袋内嗡鸣。正如它的所有者一般,哪怕穿着再怎样正式,造价高昂的手工定制西装价格足以让多少人瞠目结舌,也很难博得旁人视线。 黑子哲也拿起手机,水蓝色发梢隐约自帽檐下展露,哪怕不用看来电显示,也清楚这种时候会与他联络的人是谁。 他接通电话,将扬声器靠近耳廓,静默等待电话另一头的人出声。 【结果如何?】 很快,简短日文响起,是个不怎么年轻的男性声线。听声音感觉是什么成竹在胸的严谨之人,又莫名夹带些许圆滑,不似循规蹈矩的老古板。 像是老狐狸,又努力隐藏住天生自带的狡黠,极具特色的腔调却将他本性暴露,令人心生警惕。 对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早已习以为常,少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用同样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答:“失败了。” 【跟预料的一样。】 男人轻笑道,似乎是换了只手拿手机,声音忽近忽远。末了揶揄着,舒气声清晰到隔着手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我也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他的话像是触及到黑子哲也的雷区,奈何少年感情波动趋近于零,就算心生不满,也不过是语气略有加重,听起来没有任何威胁力。 “就算是首领说这种话,我也会生气的。” 【那么身为一个体贴下属的首领,接下来的时间不会给你安排太繁重的活。辛苦你了,黑子君,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是。” 少年面无表情,对于电话那头男人的安排没有抵触。他静默矗立在拥挤人群后方,眼眸如同被消去光泽的深蓝宝石,隐匿在帽檐阴影下,难以看清喜怒。 他本来就不是会轻易展露情绪的类型。 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重新归于漆黑。身披西装大衣的少年最后隔着人群间隙,瞥了一眼黄黑相间警戒线背后的汽车残骸。之后收回目光,离开这片混合着警笛轰鸣声的混乱街头。 ── 半小时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性/事/件。 空气中残留着挥之不散的刺鼻气息,燃烧到只剩框架的出租车停留在原地,焦黑遗体已被放入裹尸袋内,等待殡仪车的到来。 地面上除了爆炸导致的黑色污浊以外,隐约还有着斑驳血迹,混杂了没能处理干净的腥臭液体。让围观人群看热闹拍照的同时,又忍不住狠狠蹙起眉头,遮掩住口鼻。 不久前,身形高大的男人手持枪'支,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一副精神失常的疯狂模样,出现在人流量极大的闹市街头。 他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即便人行横道绿灯早已灭去,也不肯挪动半分,任由被拦住去路的汽车不断鸣笛,控诉他碍事的举动。 男人毫无征兆举起手臂,预兆罪恶的枪口指向没有任何遮挡的路人,狂笑着扣动扳机。 待姗姗来迟的警察将犯人击毙,某些事却为时已晚。 因油箱破裂引发爆炸的出租车,已经夺去司机与两名乘客的性命。再加上不幸命中要害、当场死亡的被害者,以及林林总总被流弹伤到的行人,这场悲剧导致至少十七人伤亡,其中还有两名外国游客。 不愁今天晚报的社会新闻头条了。 离开事故现场后,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如何的少年,正坐在街头篮球场旁的座椅上。 他手持一杯冰镇过的香草奶昔,偌大的M字logo印在杯身上,泛凉的水珠顺着杯壁不断滑落,目不转睛注视着球场,视线紧跟人群间起起落落的篮球。 骤然被通知放假,回横滨的机票也安排在明天,黑子哲也一时半会没想到该做什么。再加上本人也没什么突出的兴趣爱好,离开现场后,在街角发愣半晌,觉得这么呆下去不是事。索性翻找起手机,无视掉邮箱里一堆没什么意义的日常联络邮件,找到目前同样身处洛杉矶、唯一一位勉强能称之为友人的电话号码,选择拨通。 来都来了,干脆跟熟人约着见个面。 这也是他会出现在街头篮球场的原因。 过于郑重的穿着与街头篮球场格格不入,却没人敢上前打搅,理由并不单单是因为黑子哲也过于稀薄的存在感,大部分原因,在于坐在他身旁个头不小的金发男人身上。 纳什·戈尔多·Jr,同时也是这支放眼全美都有不小名气青年篮球队,Jabberwock的队长。 凡是了解他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倍感惊奇,以至于怀疑眼睛出了差错。 出于对自身篮球水准的自信,他十分瞧不起相较而言身材娇小、在篮球方面不占优,甚至称得上没有才能的亚裔人与他进行同样的运动。纳什平日里很少会把这种轻蔑与嘲讽展露,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却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鄙夷,称这类人为猴子,彰显双方实力的天差地别。 显然,黑子哲也同样属于他划分的猴子范畴。 通常来说,对于他这种人最好的应对方法是打一顿,要么就在他最擅长的方面彻彻底底击溃,不留一丝余地。否则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中二少年永远没有长大懂事的一天,行为依旧惹人厌烦,不知天高地厚。 奈何放眼全美国,有资格教训他的人寥寥无几,也让纳什成功狂妄到现在。 如今他却与一个看起来颇为稚嫩的亚裔少年交好,在球场边都能气氛融洽,可谓特例中的特例。 毕竟黑子哲也确实值得他如此慎重对待。 “这次准备待多久?”金发青年转动指尖的篮球,随意询问着。 “很快,明天就返回日本。” “来一场?” 他扬扬下巴,示意可以现在就下场。球场上原本练习的几人霎时间犹如被绊住手脚的机械,动作僵硬无比,连犯几个只有初学者才会犯的重大错误,狼狈万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紧张。 最糟糕的是身穿8号球衣的大块头,他本就因某人的到来时刻精神紧绷着,打法也安分许多,乖乖遵守规则,不炫技,不故意藐视对手,完全没有街头篮球的精髓。却因为纳什邀请那个存在感稀薄少年下场的动作,吓到噌噌噌窜出去五米远,冷汗直冒,想要离开球场的意图明显。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一个恶魔谈笑风生。 注意到球场上的猛然僵硬的气氛,黑子哲也没有任何表示,显然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随口拒绝道:“没有兴趣。” “不要在意,布莱克。锡伯虽然个头大,到现在还是很怕你。” 对于少年的拒绝,纳什早有预料,也没有强求。他同样注意到场上的异样,对于一群打街头篮球狂傲到不可一世的队友吓成鹌鹑的模样颇为无奈,却持以理解的态度。 某些有才能的球员在篮球方面会拥有类似野兽一样的野性,老虎、黑豹、猎豹等诸如此类的特性,对于敌人的能力也有一套自己的感知。 然而面对实力过于悬殊的敌人,这份能力反而像是生物的本能。在绝无可能敌得过的对手面前,本能会让他汗毛直立,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危险,战意全无。 Jabberwock其余成员正是如此。唯独块头最大的锡伯,不幸撞到过某位存在感极低的杀手工作现场,留下过于深刻的心理阴影,才会有今天这样的表现。 “是么。”少年咬着吸管,注视着球场上战战兢兢的几人,态度很是无所谓,“我没有想着恐吓普通人。” “我知道,他只是太害怕了。”末了,胳膊纹有一圈纹身的青年又摇摇头,补充道,“普通人里知道你身份还敢深交的也没几个。” 黑子哲也继续咬着吸管,没有搭话。 毕竟纳什的话是事实。 以往以来,无意间知晓他身份的普通人,大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偶然在假日见了面,也只是讪笑着磕磕绊绊打招呼,之后溜的比耗子还快,生怕和一个黑手党交谈会惹上麻烦。更别说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年还是港口黑手党的高层,虽然警方没有照片,通缉令可一点也不含糊,到处都有张贴过的痕迹。 也只有在异国他乡偶然遇到的青年是特例。 香草奶昔不知不觉见了底,只有吸管像是意犹未尽的滋滋作响,黑子哲也收敛起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随手将只余几块碎冰的纸杯丢进几米外的垃圾桶内,不疾不徐站起身,拍去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这之后,我不会经常来美国了。” 纳什挑起一边眉毛:“事情处理完了?” “是。”少年点点头,眼底潜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黯然,“有缘的话,会再见的。” 第3章 第 3 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身为合格的杀手,浅眠已然成了黑子哲也休息时的常态,有些时候更是为了任务连续几天不睡觉。机会稍纵即逝,目标可不会给他休憩余裕,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少年呼吸轻浅,嗅着被褥散发出的淡淡气息,柠檬味洗衣液的芳香纠缠着几日无人打理落下的灰尘,仿佛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事实,冲淡所剩无几归家的欣喜。 除此以外,被强化过的感官还能感知到很多东西。 邻居家田中太太熬制的咖喱芳香,附近中村家刚上小学的孩子观看假面超人的节目音效,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诸如此类的喧闹声音,都是他曾经习以为常,如今却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的日常。 黑子哲也翻过身去,背对紧闭的窗帘,将头埋在枕头底下。 不知何时,晚霞余晖染红天际,隐去夺目的光,为即将到来繁星点点的夜幕做准备。少年视线略过枕头的阻挡,借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注视着残留有胶带粘贴痕迹的墙面。 那里在不久前还张贴有他最喜爱篮球巨星的海报,如今却空无一物。 有些早已改变的东西,牢牢在他灵魂深处扎根,栖息多年,并不是回到久违的家就能恢复如初的。 合适的墓地已替逝去的家人选好,避不开的后续手续也通过干部的权势抹平,至少接下来的时日,他可以继续独自生活在这栋空旷的房屋内,不必寻找新的监护人。 彻底放空自己后,黑子哲也只感到疲惫,随之而来的是看不见尽头的空虚。 此次的美国之行,并非单纯处理家人后事,他还身负其他任务。 有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十多年前的过去,除了活下去这一最紧要的问题,成了少年不断探究的主要内容。 得知异能力的存在后,黑子哲也更是将调查重点放在此处。 事实也如同他的猜测那般,这世界上确实存在时间操控类的异能力者,能够将人送往过去,只不过数量极其稀少,像是太宰治的无效化那样万里挑一。 经过冗长的排查后,他锁定了一位平素低调的美国人,长有一张大众脸,看似是底层小混混,在当地黑/帮底层混口饭吃,实际却身负令人胆寒的异能,本质疯子一个。 真论危险程度,曾经把横滨搅得一团糟的涩泽龙彦都得甘拜下风。 也正是他,亲手制造了发生在洛杉矶街头的惨案。 男人的异能过于微妙,充斥满各种不确定性,如同装满摇奖小球的箱子,或是设定无数种随机可能的骰子,每一位被害者都有一次机会,选择自身将要接受怎样的攻击。他将会随机从人身上抽取部分作为代价,或许是一颗眼球,或许是至关重要的心脏,代价消化干净后,返还某样会施加在□□本身的特殊变动。 毫不客气地说,能否存活完全看脸。 在街头持枪扫射的男人正是如此,他被异能夺去了部分大脑,无法控制自身行为,反馈回的能力使他宛如一具不惧病痛的僵尸,哪怕腿被炸到只剩半截,也能在地上匍匐前进,最终落得被子弹打成筛子的下场,死相凄惨。 对比起来,黑子哲也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击穿油箱的特质子弹似乎在那之后刮蹭破他的皮肤,导致男人的异能同样施加在他身上。被抽走的代价是身体湮灭,返还回的变动致使他的意识凝聚,依靠着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推送至时间的长河,这才导致黑子哲也在过去醒来,本身存在成为悖论。 好巧不巧的,这人与港口黑手党也有一段渊源。 那还是森鸥外刚上位没多久的事,当时的组织处境算不上好,人力、物力、财力各方面都是问题,寒碜到基层人员配备的武器都无法统一型号。 即便如此,港口黑手党的基业也摆在那里,新首领作风雷厉风行,明摆着不好惹,比起之前发疯的老头子难缠的多。真正敢胆肥到把他们当做肥肉,狠狠咬一口的组织寥寥无几,某个本部在美国走私军火的组织算一位。 哪怕事后察觉不对的港口黑手党成功追回损失,派出去的干部也将这份耻辱百倍奉还,抹了对面几个高层脖子,直接导致该组织毁灭,森鸥外还是察觉到背后的违和感。 有什么人隐藏在幕后,将对面走私军/火的势力当枪使,坐山观虎斗。 也是在多年之后,黑子哲也追查到了那位导致他回到过去的真凶,才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二者为同一人。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得到首领的准许后,在爆炸真正发生之前,怀揣着愤怒的少年潜伏在阴影中,将这位疯到极致的罪魁祸首捅了个透心凉,后续又鞭尸不少枪,这才勉强发泄完心中的愤恨。 尸体最后被他找了一处建筑工地,浇铸成了水泥柱,处理完一切后,黑子哲也才回到喧嚣吵闹的街头,无力等候着枪声响起。 不知不觉间,暗淡新月悄悄爬上枝头,少年的最后一丝睡意褪去,不自在感如同附骨之蛆,一刻不停啃噬着他的骨髓。 黑子哲也木然从床上起身,静坐在过于寂静的房间中,目光幽深。 他需要做些什么,改变这样不安的现状。 ── “回来得真早,假期感觉如何?” 中年男人摆摆手,挥退门口的守卫,胸前的红围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挑起眉头,酒红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难以看透他的真实情绪,注视着来到首领室内面无表情的少年。 此时是黑子哲也回到日本后的第二天,理应还在假期时间,处理双亲去世后繁多的问题,不该出现在此。然而他却抛下诸多杂事,赶回港口黑手党总部,想必有十分要紧的话要说。 少年在距离森鸥外三米远处停下脚步,略微欠身以示恭敬,除此以外,懒得做任何浮于表面的恭敬态度。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看似平淡的语调之下隐藏的嫌弃。 “这些无聊的问题还请首领麻烦不要再问,很浪费时间。” “哈,真有你的风格。”身为首领的男人笑着摇摇头,“明明全程都在使用敬语,言语内容却毫不留情。” 他根本不觉得冒犯,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犯不着维持那些面子工程礼节。以两人私交,这才是常见的相处模式,如同邻里间闲得无事可以出来下棋唠嗑的老熟人,并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所以说,会拜托老熟人从美国带回诸如小洋裙之类的伴手礼,实属正常。 “对了,之前拜托黑子君的事──” “爱丽丝不喜欢。”少年秒答道。 显然,早在来首领室之前,黑子哲也便将洋裙送给那位待在食堂偷吃甜点的金发小姑娘过眼,对方不但没试,还气哄哄地骂了一通林太郎是笨蛋,丢下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跑走了。 这部分内容就算他不说,森鸥外心里恐怕也一清二楚,用不着多嘴。 男人肩头倏地垮了下来,头顶极具特色的过长呆毛也在脑门前一晃一晃。仿佛一瞬间,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凌厉气质全部泄光,留下干瘪的皮囊,成为饱受风霜的沧桑大叔,尽显颓废之意:“怎么这样……” 那条裙子可是他看中许久的,小爱丽丝不穿太可惜了。 简单寒暄过后,森鸥外索性按下玻璃通电按钮,让昏暗一片的室内接受阳光侵袭。他坐在正对横滨港的座椅上,亲自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示意黑子哲也在另一边落座。 “说,特意回来找我有什么事?”男人举起茶杯,“总不会是觉得我这的红茶更好喝?” 要是没有要紧的事,以他对黑子哲也的了解,压根不会主动找上级面对面交谈。 正怔怔望着手中茶杯的黑子哲也闻言,身型微顿,轻微的动作致使茶杯中的倒影模糊不清,喃喃道:“有点怀念以前的学校生活。” “……” 见率先抛出来的不是什么让他感到震惊的大问题,森鸥外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眼眸被水蓝色细碎刘海遮掩的少年认真分析起来,就连茶杯也放回身旁矮桌上,口吻郑重。 “港口黑手党内,只有首领是东京大学毕业,除去个别文职人员,高层学历最高的也只有我这个国中生了,整体水平堪忧。” 黑子哲也指了指自己,看不出喜怒的眼眸与森鸥外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来到这里之前,我还在挑选高中要去哪一所学校为好,如今黑子哲也的身份拿回来了,不想轻易放弃。” 翻译过来就是,他想请长假去上学,至少要把高中念完,最短三年,说不定大学也想着安排一下,你看着办。 “这还真是……头疼啊。” 完全理解了潜台词的森鸥外揉揉额角,一副为难表情,语气迟疑地提起某些过往,看似想要尝试着打消对方的念头,“黑子君上次去学校还是先代那时的事?”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去学校结局可不怎么妙。 “不一样,那所学校比较特殊,氛围也跟我知道的普通学校截然不同。”少年反驳道,拒绝拿个例谈话,“就当提高组织平均学历,我想请长假,去念高中感受一下校园生活。” 话音刚落,黑子哲也又补充说:“当然了,任务会按时完成,不会影响工作。” 哪怕再怎么想要从理想的环境中寻回安宁,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本职工作为何,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会影响到港口黑手党的切实利益,是他身为干部必不可少的义务。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不答应就是不近人情了。” 男人苦笑着耸肩,看着像是被彻底说服,在现有的状况下顺势安排任务:“可以的,没问题,正好东京那边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有些隐藏已久的人按捺不住了,派一名干部过去坐镇刚好。” 黑子哲也眨眨眼,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反应,沉默凝视着身旁表情无辜的首领。 森鸥外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少年先是逃避回答这个问题,后来又觉得没必要,索性实话实说。 “只是觉得首领这么爽快放人,任务肯定有坑。” 这可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 第4章 第 4 章 对基层员工而言,黑手党从来不是什么稳定的职业。 哪怕他们薪水比起一般工薪层要高太多,能在这座港口城市生活的很滋润,那也无法改变黑手党是份需要赌上性命工作的事实。 基层着装统一,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可随意选择穿着,只要不怕丢脸,穿大花袄子配沙滩裤衩上班也没人敢嘲笑。然而这放在基层是行不通的,越是特立独行,越容易成为火拼中的活靶子。 好在持枪而立的成排墨镜黑西装男人足以让敌人胆寒,大多数时间,严格遵守上级命令的基层只需按照训练时的模式列队开枪即可。 很少有人把这份工作当成铁饭碗。 能够在组织内站稳脚跟,获得不菲地位的人,除了极为罕见的异能力者,以及内部有能力的文职人员以外,其余人可谓难于上青天。 然而人员更迭再怎样迅速,不免有运气够好的老油条多年下来安然无恙。趁着难得下班后齐聚的空闲时间,被后辈簇拥着谈论一些在组织内生存的潜规则,彰显前辈姿态,顺带聊聊无伤大雅的八卦。 黑子哲也是被谈论次数最多的干部。 港口黑手党阶级分明,基层人员在上司面前压根不敢放肆。哪怕是再平易近人的干部,能摒弃上下级身份,平等交流的对象也多半是受到重用的角色,不是底层小鱼小虾可以参与的。 奈何黑子哲也身份尤为特殊,是当前干部中仅存的自先代起便在任的元老,实力强劲,智商在线,组织内拥有不少拥护者。先代逝世前犯浑那些年,不少人认为下一任首领非他莫属,谁曾想被半路冒出的地下医生截了胡。 正因为这种威望,最早的森鸥外甚至不曾遮掩自己的忌惮,你来我往的暗中交锋没少过,二者交谈时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直到他坐稳位子,铲除完组织内残存的先代派,首领身份无可动摇,这才略有缓和。 谁也不知道两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经由一次关乎组织未来发展的密谈,才成为今天这种好似随时可以约出门钓鱼的闲散老熟人相处模式,比起最初的剑拔弩张更令人惊愕。 当然了,这些不是能当做饭后谈资的内容,凡是懂点职场规则的人听到这种话,也会谨慎糊弄过去,生怕被牵扯入更大的麻烦。 基层成员会闲聊的多半是某些□□部知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事,这种八卦氛围,说到底还是多年前太宰治开的头。 谁叫他次次不落设立“这周的赖皮中也”专栏,到处宣传搭档的糗事,宣传力度不够的时候还会加印刊物,确保本部内人手一份,成功使黑手党内部刊物画风一变再变,最终被定性为娱乐类,是无数八卦传言的源头。 即便太宰治本人已叛逃多年,这风气却保留到现在。 至于黑子哲也,他本身就极具谈资,是组织内的话题人物。 他面容稚嫩,像是适合在温室长大认真上学的乖宝宝,十几年来未有丁点改变。差不多同一时间加入组织的广津柳浪已然成了气质卓绝的老爷子,优雅又充满风度,他本人还是那副少年模样,换上校服,拎起书包,混入学校不成问题。 久而久之,有关干部黑子哲也的真实年龄,成为了港口黑手党暗中流传的未解之谜。 好在他本人压根不在意传言,持以无视态度,甚是纵容。 毕竟干部各自的定位不尽相同,中原中也是纯粹的武力派,尾崎红叶与之相似,不过平素工作更偏向刑讯拷问,也会处理部分港口黑手党明面洗白的公司业务。至于那位花钱买身份的干部A,在黑子哲也眼中,算是活着的人形提款机,除此以外毫无用处,性格也惹人生厌。 至于他本人则是暗杀类业务,完美延续以往的杀手工作。 如果说中原中也是大范围群体aoe伤害,那他就是杀伤力极高的单体刺客,一刀毙命,敌人血条瞬间清空,不留任何垂死挣扎的时间。 所以说简单点,给个目标照片去刺杀算是轻松的,让他一个本就存在感如空气般透明的人成为东京分部产业的空降上司,面对一众说不定连他面都没有见过的员工,才会让人耗尽心神。 那个男人不愧是老狐狸。 站在东京某处公司大楼之下的黑子哲也如是想着。 森鸥外给他批了假期没错,看似一副足够尽人情的体贴做派,实际却是换一种方式最大化发挥手下干部的能力。 如今港口黑手党还算稳定,西边叛乱也有中原中也去镇压,目前已接近尾声。横竖找不到有必要让黑子哲也出马的任务,索性趁着他提出休长假的时间,丢来一堆需要坐办公室的工作。 谁叫某人存在感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上课期间坐在教室角落用电脑也不会被老师发现,无法在办公室工作的话,环境换成学校也行,没有区别。 原本只是想找点事做,缓解莫名自心底升腾的焦躁,打算在横滨附近随便找一处学校的黑子哲也:“……” 东京就东京,哪的学校都无所谓,不想住家里他还有其他公寓。 唯一的问题在于,森鸥外某些卖关子避而不谈的内容,也是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等着他直直跳下去的坑。 黑子哲也只知道东京的明面产业出了问题,是间谍还是叛徒尚不清楚,目前已有的资料无法准确推测到个人,还需他深入探查。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实话说,只要不像当年mimic事件那么坑,他都无所谓。 看首领的态度,或许还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看似清浅的水池恐怕比想象中要深的多,隐藏有无数肉眼难见的涡流。贸然踏入,怕是被暗流卷入池底,落得个溺毙的下场。 但是森鸥外十分信任自家干部的能力,相信他能完美解决。 对此,黑子哲也倒不会真情实感地抱怨什么,他与森鸥外打交道的时间比组织内任何人猜测的都要长,交情非同一般。面对首领,颁布下的任务他就认真执行,不过这次没有紧要时间限制,他不打算循规蹈矩。 谁叫他现在首要身份是即将开学的高中生。 不同于没有经历过变故的自己,黑子哲也考虑学校的标准,要求距离港口黑手党在东京的公司足够近,方便通勤。除此以外,最好排除曾经队友所选择的高校,尽可能避免无意义的尴尬会面。 至于篮球部,完全不在需要顾及的范畴。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这项运动了。 或许生活环境的变更占了大头,潜移默化侵蚀着少年的三观。原本因队友在国中最后一场比赛毫不留情践踏了他的约定,为此感到痛苦不已、选择放弃篮球的少年,在残破的贫民窟被迫见证了隐藏在阴影处的罪恶,接受这些宛如淤泥般浓稠的脏污洗礼,褪去只有在阳光下长大之人才拥有的天真。 他曾在意的一切,都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黑暗吞没,与枯枝败叶一同堆积在角落。 坚持篮球与否不再重要,摆在黑子哲也面前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在这座混乱的城市活下去。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脚踏入深渊,随着重力的牵引不断坠落,只有愈发空洞的双眼牢牢注视着遥不可及的光,徒劳伸出手,却拒绝向背对自己的友人呼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彼此间的距离不断拉大,直至被迫熟悉黑暗的温床,与同样栖息在此的生物共处,最终决定在深渊落地生根。 深渊环境还不错,港口黑手党呆着也很舒服,适合影子生存,所以他不打算往上爬了。 脑海中大致过了一遍奇迹的世代如今所在学校资料,对于学校选择甚是满意的黑子哲也抚平衣角的褶皱,装作涉世未深的国中毕业生,表情定格在稍显忧虑的程度,径直步入这栋隶属港口黑手党的公司大楼。 因为是东京分部的缘故,同时也是组织的洗白产业,这家公司大部分员工压根没有知情权,全然不知自己工作的地方隶属港口黑手党。就连公司高层,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常年留在本部的干部。 所以黑子哲也使用自己的面貌还算安全,不必刻意伪装。 他扣下干部到访的消息,防止打草惊蛇,只是邮件联络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号称本人远程办公,伪造本部人员敷衍走程序视察麾下产业的假象。 之后只要换种方式混入公司即可。 少年悄无声息出现在前台,表现的如同一位诚恳寻找工作的学生,刚过国家规定的最低打工年龄便出来谋求生路,深有苦衷。 “打扰了,听说这里在招零时工,可以的话,能详细谈一谈吗?” 他掏出手机,打开这家公司官网,继而点开某条隐藏在角落的不起眼招聘信息,将页面展现给前台小姐看,示意自己已经达到应聘标准。 高中生出来打工本是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大多要顾及到学业,多半会选择便利店或是餐厅服务员之类的工作,而不是很耗费时间精力的保洁人员。 这却是除了正而八经的工作状态以外,最适合黑子哲也潜入的身份。 森鸥外估计也想不到,他手下某位干部真正无聊时,会是怎样的表现。 第5章 第 5 章 黑子哲也的举动看似胡来,自外人角度观摩,会发现他的行动极具合理性,挑不出刺来。 或许还有点卖惨的嫌疑。 少年选择了一所去年新建成的私立学校,算上今年新生,总共才两届而已。学校设施齐全,教学楼与器械堪称全新,足够气派,师资力量也不错。当然最主要的是距离公司足够近,横穿三条街区即可抵达。 只可惜,离原本的家稍微有点距离。 名为诚凛的学校尚且没有过于出名的社团,放眼全国籍籍无名,吸引不了专门冲着某项特长而来的新生。但这所学校给黑子哲也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如若他没放弃篮球,诚凛或许会成为第一选择。 毕竟这所学校的篮球部,才是他向往的团队协作模式,与分崩离析的奇迹的世代形成鲜明对比。 诚凛能够在诸多备选方案中脱颖而出,不得不称道一句巧合。 他不打算加入篮球部,准确来说任何社团都没有参与的意向。准备放学后第一时间前往打工场所,解决完繁琐的兼职工作后,回到附近某处地理位置极好的高级公寓住所,如此循环往复。 对于曾经熟悉的人,黑子哲也自有一套说词,可以妥善自过往中抽身,只需搬出家中突逢变故的事实,一切难题便迎刃而解。 比起无忧无虑的打篮球,如今的黑子哲也失去名为家庭的庇护所,需要靠兼职谋生,就连高中也是勉勉强强坚持,不一定能念到最后。 简直惨绝人寰。 任何人听到这套说辞,哪怕内心抱有再多不解也无从发泄,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毕竟良心的谴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 在东京定居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大概是住所设施并不如横滨那边精心装潢过的完善。 处理完家中事务,不打算牵扯到周边邻居的黑子哲也紧锁家中大门,只把这当作存放记忆的尘封之地,未再踏入一步。 他不想大肆举办葬礼,更不想被邻里们露骨的怜悯洗礼,索性搬到公司附近某套遗忘已久的公寓内,耐心等待即将迎来的忙碌。 少年眼神微暗,蓝色发丝粘腻在额角,汗水沿着面庞弧度蜿蜒而下,又被搭在肩头的毛巾吸附,呼吸略显急促。看不出牌子的运动蓝牙耳机套在右耳,外壳看不到常见的指示灯,黑漆漆一片,难以分辨是否有在正常运作。 他将跑步机速度调慢些许,维持在适合快步走的程度,熟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让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缓。 少年颔首示意,与来到面前的健身房老板打着招呼,继续减慢跑步机的速度。 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日,半放假状态的黑子哲也不急着完成首领安排的工作,几次兼职后,将从本部带来的监视器布置完毕,又进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奈何他当年嫌麻烦,公寓买下时便将装修全权转包,完全没有考虑健身房的安排,屋内多是些华而不实的设计,角落还摆有乍眼的红珊瑚装饰,除了好看和占地方以外,没有其他用处。 于是没多久,相田景虎家的健身房,迎来一位年纪不大的客人。 这位退役许久的前国家队球员有着非凡的经验与眼力,单单看一眼肌肉分布,便能分析出这人身体机能上的特长与不足之处,从而制定最合适的训练表。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这家健身房在同行中拥有不错的名气,深受专业人士青睐,也吸引不少一时冲动的新人来访,不过鉴于人们普遍存在的惰性,后果往往不尽人意。 有着诸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最后索性不再踏入健身房一步的新人衬托,严格按照自己制定计划训练的黑子哲也脱颖而出,意外入了相田景虎的眼。 不同于同龄男生普遍的毛躁与热血,黑子哲也给这位前国家队球员的第一印象,是与之外表极不相称的沉着冷静。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场如流水清泉般透彻,却在反射阳光水流的遮掩背后,藏有一枚同样透明闪闪发光的巨大钻石,仔细探查,会发现这颗钻石已被打磨完毕。 简而言之,挖到宝了。 许是产生点惜才心思,详细观察几天这个存在感不高的少年后,相田景虎才与黑子哲也有了初步接触,意外发现他是个十分适合交谈的对象。 像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之人,情商不低,交际谈吐无不令人舒心,很容易博得好感。 完全没有差辈分的感觉。 “相田先生。” “哟,今天也来训练了,这种强度没问题吗?” “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黑子哲也活动了一番酸涩的小腿,面不改色回答说。 与他曾经很欣赏的某位擅长用枪的红发杀手不同,黑子哲也主要点满的天赋点是潜伏。薄弱的存在感,配合上令人防不胜防的异能力,往往在目标人物毫未察觉的瞬间一刀毙命。 他确实不擅长正面对敌,但那只是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不代表体术真能差到哪去。 机械还得定期保养上油,再好的身手也需要练习维持。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公寓内施展不开,黑子哲也索性来健身房做些基础体力练习,尝试缓慢将自己拉低平均值的续航能力提高一点点。 虽说受体质限制,这部分天花板高不了就是了。 另一边,审视着少年的相田景虎啧啧摇着头,一脸惋惜:“这种体质,不去参加田径部可惜了,爆发力强到同龄人中放眼全国也找不到对手。” “我志向不在此。” “所以说可惜了。”有些痞气的中年男人甩甩手,“说起来,看你小子年纪也不大,是高中生?” “姑且不算是,诚凛开学还有一周。” “诚凛?我家的丽子酱也在那里,还是男子篮球部的教练,很厉害?” 提到自家女儿,这位平时没个正形的男人来了劲,眼睛闪闪发亮,语气也拔高八度,毫不遮掩自己是女儿控的事实。 “篮球部吗?”少年动作一滞,像是听到什么令他诧异的内容,然而微弱到接近于无的情绪波动让他只是身型微微停顿而已,疑惑出声。 “怎么了,感兴趣?”相田景虎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半边眉头挑起,“后边也有篮球场,要不要跟我过两招?” “十分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请容我拒绝。” 少年略微欠身:“在专业人员面前自称擅长篮球的话,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黑子哲也知道相田先生的女儿是谁。 出于某些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的异样心思,在筛选学校资料时,意外发现诚凛篮球部有在去年全国大赛出场的黑子哲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为诚凛增加好几分,好感度up up。 当然了,他也不会落下篮球部教练的资料,那位能在一年级时率领着球队打入决胜循环赛的教练,绝非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只是相田这一姓氏过于普遍,短时间内,黑子哲也也没有意识到,诚凛篮球部的教练是健身房老板的女儿。 少年半阖着眼眸,不自在感如同钻入血管的蚊虫,随着血液流通自浑身流淌,令人坐立难安。 在回到过去之前,他确实决心放弃篮球没错,可是这一份份过于巧合的信息如同一柄毛刷,来回在他皮肤上搔刮,压力剧增。 黑子哲也莫名感觉自己被篮球包围了。 “开学过后,我来的次数会减少,这里先谢过景虎先生的照顾。” “客气什么,像你这样省心的顾客我巴不得多来点。” 篮球吗…… 黑子哲也很清楚,自己无法再触碰那些奢侈的喜怒哀乐,热血沸腾的体育运动适合青春洋溢的少年们,而非双手浸透鲜血的罪大恶极之人。 他不后悔,只是不想打扰属于曾经友人们的赛场,却不代表心里真正死寂一片。 或许他还是在意的。 第2章 第 2 章 待来自洛杉矶的飞机落地,早就换了一身与其外貌相称休闲服的少年,乘车离开羽田机场。 久违的,已经在港口黑手党任职许久的黑子哲也,回到了他度过整整15年时光的家。 那是位于东京一角,离繁华地段有点距离,再普通不过的一户建。地段说不上好,附近也大都是类似的房屋,好在土地价格是他家能负担得起的,周边邻居也足够友好,让黑子哲也自小拥有不错的成长环境。 唯一可惜的是,这栋承载了他多年回忆、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日后等待它的注定是寂静。 毕竟如今只剩他一人了。 少年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站在门栏处,注视着几米远开外紧闭的房屋大门,如同一尊任由风吹雨打也巍然不动石像,僵硬在原地,始终不肯有进一步动作。 想越过这道铁栏杆十分简单,与往常回家步骤无二,只是简单的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锁孔中转动即可。住宅大门亦是如此,进屋只需换另一把钥匙,重复同一步骤。 哪怕偶然忘带钥匙,社团活动选择运动类的少年也能努把力翻过去,去拿藏在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进门,不至于在院落外束手无策,默默等待下班归来的父母。 普通国中生都能办到的事,对于港口黑手党当之无愧的第一杀手而言更不是问题。 被烧到焦黑、略微有点变形的钥匙此刻正静静躺在裤兜内,然而黑子哲也没有任何要使用它的打算。 一扇再普通不过的铁门,就能拦住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说出去简直会笑掉人大牙。 他迟疑地伸出手,指尖碰到吸收无数阳光热量,稍显温热的门栏瞬间,触电般猛地缩回手,似乎前方有什么洪水猛兽,甚至能阻挡他的脚步,令人心生退意。 黑子哲也明白自己的异常,再一次深呼吸,让那颗躁动不已的心脏恢复正常,掏出焦黑的钥匙,在干涩的铁门开合声中,双脚终于落在自家院落内。 他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 屋内昏暗无比,遮光性良好的窗帘紧紧闭合,唯有几缕稀疏到微不足道的阳光透过缝隙落入室内,映照出空气中舞动的尘埃,任由它们在光柱内浮浮沉沉。 空气稍显沉闷,隐约散发出一丝无人居住房屋特有的气息。不知是潮湿产生的霉味,还是下水道反味过,尚未消散干净,总之不是什么对嗅觉友好的气味。 这也是当然,整栋复式楼内没有一处窗户打开,最大限度阻止了空气流通,是举家旅游归来后见到的正常景象。 少年关紧大门,原本透彻的水蓝色头发在阴影中也显得寡淡,一如他与外表极不相称的眼眸,内里是如潭水般死寂的波澜不惊。 他的视线被玄关处鞋柜上的相框吸引。 那是一家三口的照片,里面的少年笑得开怀,是如今他绝不可能拥有的表情。 理由或许是顺应日本社会发展的大流,亦或是单纯想改变家庭经济状况,黑子家是双职工家庭。哪怕双亲工作再忙,黑子哲也的父母也从未忽略过唯一孩子的成长,是再合格不过的家长,家庭氛围很是温馨。 特意把全家福放在此处,也是为了每天出门之前看到家人的笑颜,维持好心情。 少年轻轻拿起相框,拂去上方薄薄一层灰尘,不禁流露出名为怀念的情感,又很快淡去,将相框放回原处。 森鸥外那只老狐狸可不会平白无故放他假期,美其名曰体贴下属,实际上,哪怕他本人不提,黑子哲也也会主动要求休息一段时日,用来处理家人的后事。 与家人的相处,对他而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若不是看到照片,记忆中父母的面容都会模糊不清,再怎么样竭力描摹,也无法在脑海中刻画出他们的五官。 如今的状况,对于平凡温馨的一家人来说,是再糟糕不过的结局。 国三毕业后,注意到自家孩子状态异常,黑子夫妇作出决定,各自请了一段不短的假期,领着黑子哲也前去美国散心。 他们知晓黑子哲也似乎在社团方面跟队友闹了矛盾,不是单纯青春期少年之间的口角,而是某些严重到甚至影响他精神的问题。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黑子哲也对篮球的热爱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在角落的篮球堆积满厚厚一层灰尘,曾经引以为傲的正选队服被刻意埋在衣柜最深处,贴在墙上的科比海报也撕下。卧室内干净到不见任何与篮球有关的内容,仿佛只是单纯的提及,就能让他痛苦不已。 篮球毕竟是黑子哲也坚持多年的爱好,为其付出的心血究竟有多少,当父母的一直看在眼里。 他们不会干涉儿子的意愿,替他作出选择。劝黑子哲也索性跟让他痛苦之事断干净也好,劝他不要放弃真心喜欢过这么久的爱好也罢,这都不是身为父母该做的事。 于是在这个没有任何作业的假期,黑子哲也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出国旅行,NBA球票也已买好,得以让他切实感受这项运动最高赛场展现的魅力,那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的东西,意外跟明天哪一个先到来,谁都说不准。 计划许久的旅行戛然而止,在那条闹市街头的岔路口,搭载一家人的出租车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击穿油箱,迸裂的火光嘶吼着,将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撕扯得支离破碎。那些温情、依恋、爱意,瞬间被裹挟着高温的冲击毁灭,连同黑子哲也存在过的证明,也伴随着滚滚浓烟消失殆尽。 好在痛苦只是一瞬。 再次拥有实体时,黑子哲也发现他来到多年以前,教科书中含糊不清省略过的时代。 世界是战争过后千疮百孔的模样,单单是横滨这座城市,贫民窟每天都有新的饿死的孩童,胆子大点的会从各种渠道搞到枪/支,仿佛活下去都成了奢求。除此之外,失业的欧洲军人沦落成雇佣兵,在横滨久久不能离去,只要给足了钱财,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干。 残破到与他熟知的现实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出于某些原因,黑子哲也的身体不再衰老,同时拥有了异能力这种本该存在于幻想中力量的他,选择了杀手的工作。 也是自那时开始,少年才发现某个令他震惊不已的事实。 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在浅水洼中艰难呼吸着,却不知好歹的拼尽全力融入陆地生物的范畴,利用自身稀薄无比的存在感,勉强争得一席之地。然而它却忽略了,鱼这种生物本就不该暴露在空气中,适合它生存的环境是水中,小溪、湖泊、河流、甚至是大海,这才是能让它徜徉的环境,能活的肆意,舒适。 杀手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似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那之后,他独自飘泊过很长一段时间。少年样貌在横滨这座混乱的城市并不讨好,他又不是学会把凶狠挂在面庞充当武器的人,难免会遇到某些不长眼的货色。 即便存在感让黑子哲也免除大部分麻烦,久而久之,他还是对无法安定的生活感到厌烦。再三踌躇过后,已经扬名的杀手选择接受港口黑手党递出的橄榄枝,寻得一处还算合适的归所。 他只须要忠于组织、忠于首领的命令即可,其他不必考虑过多。 也就首领换代的时候有点难办。 另一方面,黑子哲也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家人,试图改变一家人死亡的命运。哪怕内心隐约有所预感,他偏离正常社会已是既定的事实,却还是固执的心怀希冀。 在真正选择接受现实之前,他更希望回到曾经平淡温馨的生活,而不是将刀口舔血视为日常。 托父母饭后闲谈的福,黑子哲也知道两人婚礼是在何处举办的。然而考虑如何避免蝴蝶效应都过于奢侈,已经来到现场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前行一步,只能远远望着脸上绽放出幸福笑容的年轻的父母,什么都做不到。 这是世界给他添加的禁锢。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触到自己的家人,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了解黑子哲也成长的一点一滴。哪怕托手下将信件送往家中,祈求真能避开规则,结果也不尽人意。 他无法干涉自己的过去,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候在注定到来的事故发生现场,以一家三口中唯一幸存者的身份,接替黑子哲也这一社会身份,妥善处理家人的后事。 所以在森鸥外隔着电话揶揄的时候,他才会生气。 只要他失败,无法改变父母死亡的事实,黑子哲也就注定成为港口黑手党强有力的干部,组织也没必要蒙受损失。 如今一切发展都没能偏离轨道。 撇去内心不断闪现的繁杂思绪,少年踏上通往二层的楼梯,伴随着不断回荡的沉闷脚步声,来到正式回归他手中的卧室。 黑子哲也依旧没有拉开窗帘,走向平铺整齐的床铺,倦鸟归巢般泄去全身力气,径直倒下去。 “我回来了。” 他轻声呢喃着,房屋空寂,无人应答。 第6章 第 6 章 很多时候,开阔眼界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十五岁的黑子哲也困在一隅之地,视野所及之处狭窄逼仄,难以观得大局。受阅历以及社会经验所限,篮球部面临的问题,成为拦在前进道路上的巨石。如若能忍受风吹日晒翻越,或许过程痛苦,他也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坚定不移走下去,若是因此选择退避,绕道而行,大概又是另一种发展了。 区别只在于黑子哲也是否继续打篮球。 少年矗立在枝干光滑的樱花树下,头顶是成团绽放的粉黛色花朵,随着春日和煦微风漫舞翩迁。他撇去落在发梢间的花瓣,手中攥有一张空白的入部申请表,木然愣在原地。 他还在犹豫是否要递交申请表。 如果说黑子哲也完全放下了国中时期的队友,这话可信度不高。但让他重新拾起篮球,与新学校的队伍从头磨合,黑子哲也又为这种行为感到踌躇,黑手党心底仅存的那丝尚未磨灭的良心惴惴不安。 明目张胆的作弊都比他亲自下场要好。 国三最后一场比赛,堪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因伤未能上场的少年注视着计分板上明晃晃的111:11,见到荻原君被打击到失声哭泣的面容,黑子哲也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彻底失了言语。 帝光的黑子哲也无法理解这种混乱,说不出来所以然,同样的问题摆在港口黑手党的黑子哲也面前,他只会觉得脑壳痛。 毕竟这事说白了不能将错误归咎于具体某一人。 帝光的理念他能理解,奇迹的世代这种在全国享誉盛名的称号,堪称最强的金字招牌,校董方自然不会放过。在国三最后一年,为了让尽可能让他们发挥完最大价值,校方要求全员必须上场,给予特殊对待,这就奠基了他们十分糟糕的处境。 在资本面前谈感情是异想天开,利益面前,谁会在意几个马上就要毕业学生的心理状态。真要将错误分个一二三等,校方高层绝对占了大头,没有尽到教书育人的责任。 本就勉强运作的机械不崩溃才怪。 至于曾经的队友,黑子哲也可以报以最大限度的宽容看待。 相比起学校顶层那些社会阅历丰富,为了利益作出决定的成年人,奇迹的世代充其量只能算是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罢了。在本就扭曲的环境下坚持打篮球已是不易,无法分清全力以赴与尊重对手的区别这部分,尚且还拥有补救的机会。 他只觉得那群发色各异的队友们不愧对这个容易犯浑的年纪,多年后回顾往事,大概能收获一堆拼命想要抹除的黑历史。 说真的,什么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调调,除了让听到的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哇”表示情绪的微妙以外,大概也没别的反应。 稍微杠一点的,可能会回怼一句“那你怎么不跟NBA球员说这话”,你来我往怼上几回合,敢扯歪理就拿事实堵嘴。 可惜至今为止,貌似没有人这么做过。 当时觉得天都塌了的自己真是太嫩了。 少年模样的干部将入部申请书塞入书包中,暂且放置处理,越过为了招新人在道路两旁设立的诸多摊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中穿梭,来到略显空旷的班级教室内,挑选一处最边角的位置落座。 一瞬间的动摇并不足以改变黑子哲也的想法,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念头有些可笑。 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亲自掺合篮球的事,一群高中生中混入一名能飞檐走壁的异能力者才叫荒诞。 到不是说不能隐瞒实力,只发挥正常发展的黑子哲也拥有的水准,这其中牵扯有不少问题,让他得以切实体会到曾经队友们面临的难处。 上场敷衍了事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但是全力以赴也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对手放弃的行为也很打击积极性。 人面对无法跨越的鸿沟大多会做出合理的判断,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再多挣扎也是徒劳。只不过就黑子哲也本人而言,面对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猎物,他更欣赏直到最后也未丢弃血性、敢于拼死反抗的人。 虽说结局不可能有任何更改,他到底会高看一眼。 当然了,偶尔会嫌弃这种猎物很烦人也是人之常情。 换算成体育竞技也是同样的道理。 左右都是为难,黑子哲也索性不加以干涉。高中环境不同于往日,奇迹的世代各自征战隐约达成某种平衡,彼此作为对手,总好过把所有攻击性极强的生物往同一个旮旯拐角扔。 等中二期过了自然是万事大吉,怕就怕其中一人稳坐冠军宝座,连续三年不肯让贤,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犟到底,只有剩下四人中二毕业。 那就麻烦了。 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少年面不改色打开书包,从中掏出不该出现在校内高中生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自顾自忙碌起来。 因存在感过于稀薄的缘故,即便黑子哲也身为教室内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猖狂到完全漠视校规的存在,也没人能注意到角落处的异样。 除了某位本就紧跟他已久的分叉眉红发少年。 举止略显焦急的火神大我在班级门口站定脚步,眼底有着一瞬即逝的欣喜。匆匆扫视一圈教室内景象后,径直来到特意挑选最后排座位的黑子哲也面前,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他一眼扫视到安然置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本想一股脑倒出来的话尽数咽回肚子,眼睛下意识瞪大:“呃,电脑?学校会让带这种东西进来吗?” “怎么可能,是违禁物品。”早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拿出电脑也没有认真办公的少年回答说,被书本压在下方的入部申请表露出一角。 “那你还真是胆大……”个头相较同龄人高出不少的少年吐槽道,勉勉强强通过申请表最上方乖巧秀气的字体辨别出黑子哲也的姓名,率先自我介绍,“我是火神大我,黑子哲也……你也打算加入篮球部吗?” “并没有,我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为什么?你应该很强?” “我才是要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确认完火神大我跟踪自己的意图后,习惯性警惕的黑子哲也这才隐去自己的职业病,将话题重点引向在意的方向。 脑子犯浑拿入部申请表的时候,他有大致观察过这位海归少年,看性格完全不是会对同社团同学抱有好感的类型,却意外紧跟自己身后,明晃晃将“在意”二字刻在脸上。 如果是单纯的慕强心理倒不难理解,敌人的强大跟同队队友的强大是两码事。问题在于,火神大我是通过什么方式判断他实力强弱的?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直觉。之前在填写入部申请表的时候,有一瞬间突然察觉到了十分可怕的气场,仔细顺着方向找,才在附近有棵树下看到了你。” 似乎是还未习惯日语口语,火神大我解释的磕磕绊绊,神色也不大自在。 少顷,他又补充道:“不过现在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无色无味,我还以为之前是我的错觉。” “野兽一样的直觉吗……” 这样的回答没能逃出黑子哲也的预料,一如生物趋利避害的本性,在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的时候,拥有动物般野性的人察觉到他的气场并不奇怪。 这类人本该万里挑一,没曾想入学第一天就中了彩,还是跟篮球相关的角色,概率高到有些离谱。 “真麻烦。”他小声嘀咕着。 “哈?” 完全没有听清黑子哲也在说什么的火神大我,露出茫然的神色。 少年索性合上电脑,遮掩性极强的外壳让它看上去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记事本,回想起另一位同样拥有野性的篮球选手,随意耸了耸肩,“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你应该跟锡伯很有共同语言。” 茫然加倍的后果就是,火神大我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顶着满头雾水不断追问。 “锡伯,谁啊?” “姑且算是朋友的队友,认识的人,也是拥有野性的选手。” 黑子哲也咀嚼着这位行动完全不如先前高冷的少年的名字,对于‘大我’这种谐音名抱有不小的兴趣,认真解释着:“火神大我是吗,如果说你的野性像是老虎,他就是霸王龙,实力的话也是他更强。” “为什么那么笃定,不比一场怎么知道!” “我也有一套判别标准。”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会加入篮球部吗?” 黑子哲也:“……” 他可疑地沉默了,半天没有作答。 末了,少年叹了口过于沉重的气,单手抚住额角,聊起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知道降维打击吗?” 在美国念到初二的某红发篮球笨蛋:“?” 他不是很能理解黑子哲也突然谈这个做什么,只能乖巧根据问题发表恰到好处的疑惑。 “最简单的例子,登台献唱遇上谷山纪章,外出打篮球遇上库里,表演拳击对手是泰森。” “……所以?”脑袋还没转过来的火神大我愣住了。 黑子哲也拒绝的斩钉截铁。“所以请容许我郑重的拒绝。” 都说了,他真的亲自下场打篮球才叫胡闹。 第6章 第 6 章 很多时候,开阔眼界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十五岁的黑子哲也困在一隅之地,视野所及之处狭窄逼仄,难以观得大局。受阅历以及社会经验所限,篮球部面临的问题,成为拦在前进道路上的巨石。如若能忍受风吹日晒翻越,或许过程痛苦,他也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坚定不移走下去,若是因此选择退避,绕道而行,大概又是另一种发展了。 区别只在于黑子哲也是否继续打篮球。 少年矗立在枝干光滑的樱花树下,头顶是成团绽放的粉黛色花朵,随着春日和煦微风漫舞翩迁。他撇去落在发梢间的花瓣,手中攥有一张空白的入部申请表,木然愣在原地。 他还在犹豫是否要递交申请表。 如果说黑子哲也完全放下了国中时期的队友,这话可信度不高。但让他重新拾起篮球,与新学校的队伍从头磨合,黑子哲也又为这种行为感到踌躇,黑手党心底仅存的那丝尚未磨灭的良心惴惴不安。 明目张胆的作弊都比他亲自下场要好。 国三最后一场比赛,堪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因伤未能上场的少年注视着计分板上明晃晃的111:11,见到荻原君被打击到失声哭泣的面容,黑子哲也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彻底失了言语。 帝光的黑子哲也无法理解这种混乱,说不出来所以然,同样的问题摆在港口黑手党的黑子哲也面前,他只会觉得脑壳痛。 毕竟这事说白了不能将错误归咎于具体某一人。 帝光的理念他能理解,奇迹的世代这种在全国享誉盛名的称号,堪称最强的金字招牌,校董方自然不会放过。在国三最后一年,为了让尽可能让他们发挥完最大价值,校方要求全员必须上场,给予特殊对待,这就奠基了他们十分糟糕的处境。 在资本面前谈感情是异想天开,利益面前,谁会在意几个马上就要毕业学生的心理状态。真要将错误分个一二三等,校方高层绝对占了大头,没有尽到教书育人的责任。 本就勉强运作的机械不崩溃才怪。 至于曾经的队友,黑子哲也可以报以最大限度的宽容看待。 相比起学校顶层那些社会阅历丰富,为了利益作出决定的成年人,奇迹的世代充其量只能算是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罢了。在本就扭曲的环境下坚持打篮球已是不易,无法分清全力以赴与尊重对手的区别这部分,尚且还拥有补救的机会。 他只觉得那群发色各异的队友们不愧对这个容易犯浑的年纪,多年后回顾往事,大概能收获一堆拼命想要抹除的黑历史。 说真的,什么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调调,除了让听到的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哇”表示情绪的微妙以外,大概也没别的反应。 稍微杠一点的,可能会回怼一句“那你怎么不跟NBA球员说这话”,你来我往怼上几回合,敢扯歪理就拿事实堵嘴。 可惜至今为止,貌似没有人这么做过。 当时觉得天都塌了的自己真是太嫩了。 少年模样的干部将入部申请书塞入书包中,暂且放置处理,越过为了招新人在道路两旁设立的诸多摊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中穿梭,来到略显空旷的班级教室内,挑选一处最边角的位置落座。 一瞬间的动摇并不足以改变黑子哲也的想法,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念头有些可笑。 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亲自掺合篮球的事,一群高中生中混入一名能飞檐走壁的异能力者才叫荒诞。 到不是说不能隐瞒实力,只发挥正常发展的黑子哲也拥有的水准,这其中牵扯有不少问题,让他得以切实体会到曾经队友们面临的难处。 上场敷衍了事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但是全力以赴也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对手放弃的行为也很打击积极性。 人面对无法跨越的鸿沟大多会做出合理的判断,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再多挣扎也是徒劳。只不过就黑子哲也本人而言,面对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猎物,他更欣赏直到最后也未丢弃血性、敢于拼死反抗的人。 虽说结局不可能有任何更改,他到底会高看一眼。 当然了,偶尔会嫌弃这种猎物很烦人也是人之常情。 换算成体育竞技也是同样的道理。 左右都是为难,黑子哲也索性不加以干涉。高中环境不同于往日,奇迹的世代各自征战隐约达成某种平衡,彼此作为对手,总好过把所有攻击性极强的生物往同一个旮旯拐角扔。 等中二期过了自然是万事大吉,怕就怕其中一人稳坐冠军宝座,连续三年不肯让贤,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犟到底,只有剩下四人中二毕业。 那就麻烦了。 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少年面不改色打开书包,从中掏出不该出现在校内高中生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自顾自忙碌起来。 因存在感过于稀薄的缘故,即便黑子哲也身为教室内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猖狂到完全漠视校规的存在,也没人能注意到角落处的异样。 除了某位本就紧跟他已久的分叉眉红发少年。 举止略显焦急的火神大我在班级门口站定脚步,眼底有着一瞬即逝的欣喜。匆匆扫视一圈教室内景象后,径直来到特意挑选最后排座位的黑子哲也面前,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他一眼扫视到安然置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本想一股脑倒出来的话尽数咽回肚子,眼睛下意识瞪大:“呃,电脑?学校会让带这种东西进来吗?” “怎么可能,是违禁物品。”早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拿出电脑也没有认真办公的少年回答说,被书本压在下方的入部申请表露出一角。 “那你还真是胆大……”个头相较同龄人高出不少的少年吐槽道,勉勉强强通过申请表最上方乖巧秀气的字体辨别出黑子哲也的姓名,率先自我介绍,“我是火神大我,黑子哲也……你也打算加入篮球部吗?” “并没有,我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为什么?你应该很强?” “我才是要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确认完火神大我跟踪自己的意图后,习惯性警惕的黑子哲也这才隐去自己的职业病,将话题重点引向在意的方向。 脑子犯浑拿入部申请表的时候,他有大致观察过这位海归少年,看性格完全不是会对同社团同学抱有好感的类型,却意外紧跟自己身后,明晃晃将“在意”二字刻在脸上。 如果是单纯的慕强心理倒不难理解,敌人的强大跟同队队友的强大是两码事。问题在于,火神大我是通过什么方式判断他实力强弱的?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直觉。之前在填写入部申请表的时候,有一瞬间突然察觉到了十分可怕的气场,仔细顺着方向找,才在附近有棵树下看到了你。” 似乎是还未习惯日语口语,火神大我解释的磕磕绊绊,神色也不大自在。 少顷,他又补充道:“不过现在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无色无味,我还以为之前是我的错觉。” “野兽一样的直觉吗……” 这样的回答没能逃出黑子哲也的预料,一如生物趋利避害的本性,在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的时候,拥有动物般野性的人察觉到他的气场并不奇怪。 这类人本该万里挑一,没曾想入学第一天就中了彩,还是跟篮球相关的角色,概率高到有些离谱。 “真麻烦。”他小声嘀咕着。 “哈?” 完全没有听清黑子哲也在说什么的火神大我,露出茫然的神色。 少年索性合上电脑,遮掩性极强的外壳让它看上去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记事本,回想起另一位同样拥有野性的篮球选手,随意耸了耸肩,“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你应该跟锡伯很有共同语言。” 茫然加倍的后果就是,火神大我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顶着满头雾水不断追问。 “锡伯,谁啊?” “姑且算是朋友的队友,认识的人,也是拥有野性的选手。” 黑子哲也咀嚼着这位行动完全不如先前高冷的少年的名字,对于‘大我’这种谐音名抱有不小的兴趣,认真解释着:“火神大我是吗,如果说你的野性像是老虎,他就是霸王龙,实力的话也是他更强。” “为什么那么笃定,不比一场怎么知道!” “我也有一套判别标准。”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会加入篮球部吗?” 黑子哲也:“……” 他可疑地沉默了,半天没有作答。 末了,少年叹了口过于沉重的气,单手抚住额角,聊起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知道降维打击吗?” 在美国念到初二的某红发篮球笨蛋:“?” 他不是很能理解黑子哲也突然谈这个做什么,只能乖巧根据问题发表恰到好处的疑惑。 “最简单的例子,登台献唱遇上谷山纪章,外出打篮球遇上库里,表演拳击对手是泰森。” “……所以?”脑袋还没转过来的火神大我愣住了。 黑子哲也拒绝的斩钉截铁。“所以请容许我郑重的拒绝。” 都说了,他真的亲自下场打篮球才叫胡闹。 第7章 第 7 章 事实证明,和热血过头的篮球笨蛋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一心扎在某项运动的少年本就在赛场上熠熠生辉,面对喜爱的运动,热血与拼搏的劲头旺盛到如同冲天而起的火舌,烧至空气焦灼。身旁发现有一战之力的对手,更是在热火上浇一泼油,剧烈膨胀的烈火兴奋舞动。 这股冲劲黑子哲也拦不住。 从美国回来的火神大我很长一段时间感到乏味,出于国情以及环境差异,在日本念完的国三算不上轻松。过去一年里,火神大我整个人与学校氛围格格不入,就连篮球部也隐隐约约排挤他,队友关系僵硬,比赛自然也是没能上场。 他听说过同届奇迹的世代实力强大,奈何归国一年以来别说跟本校球队磨合,好好相处都是大问题,更别说打出什么像样的配合。 预选赛落败后,本就没想着拼搏的社团继续被散漫氛围笼罩,正是在如此憋屈的环境中,火神大我熬过了归国后最难的一段时间。 没想到诚凛开学第一天,他就见到了强大到足以让自己颤抖的存在。 他看到那个在樱花树下迟疑的少年,附近是出来宣传各自社团的前辈们,不遗余力拉拢新生,到处分发社团传单。对方身旁却宛若真空地带,只有盛放的樱花花瓣缓慢飘落,无一人接近。 即便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火神大我依旧能够笃定,那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气场最恐怖的存在,比曾在WNBA打职业赛的师傅阿列克斯还要强大。 少顷,这份气场消失不见,他还是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才没有跟丢那个存在感逼近无的少年。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遇见强者的兴奋隐去了本该滋生的异样,火神大我完全没有考虑其中的违和感,遵从心底的声音,第一时间紧跟上去。 强者是拥有特权的,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自然理解。哪怕黑子哲也态度稍显冷淡,对于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来说,也算不上大问题。 既然被分到一个班,高中三年总有机会相处的。 没想到黑子哲也第一时间否认加入篮球部的想法,开学第一天,无论火神大我怎样软磨硬泡,他也不松半点口风。 迫不及待想要打上一场的冲动被劈头盖脸的冷水浇灭,性格略显冲动的少年哑了火,蔫了唧,情绪的低落肉眼可见。 直到第一天入学典礼结束后,准备前往体育馆报到的火神大我攥紧双拳,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最后一次不抱希望地追问:“篮球部,真的不去吗?” 已经被问了一整天的黑子哲也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用那双看不清喜怒的眸子凝视着表情局促的红发少年,任由躁动不安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为什么一定这么坚持?” “回日本这么才难得遇见的强者,不讨教一番说不过去。” 火神大我先是一愣,随即抬起手臂挠挠后脑勺,道出这种看似深思熟虑,实际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 他的追求十分简单,只是单纯想要拼尽全力享受篮球罢了。 回到日本的一年内,他所能体会到的球赛氛围异样憋闷,水准还不如在美国玩街头篮球的程度,早就憋屈了很久。如今好容易逮到一个像样点的对手,甚至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手痒很久的火神大我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原来如此。”得到回答的黑子哲也眨眨眼,得出结论,“我已经理解了,火神君是篮球笨蛋。” “哈?!” 篮球笨蛋的心思其实很好懂,黑子哲也最熟悉不过。 某方面来说,火神大我与最早的青峰大辉有不少相似之处,看身体素质恐怕也是相近类型的球员,就是不知实力如何。 “黑子!”见对方有转身就走的迹象,火神大我下意识叫住他,“你准备回去了吗?” 少年点点头:“是的。” “可是……那个……校规不是规定学生必须要至少参加一样社团吗?” “面对特殊情况,校方也会酌情考虑的。”黑子哲也含糊过去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成为所谓的特例,礼节性的微微欠身,“我还要去打工,明天见。” “啊……嗯……”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火神大我收回僵停在空中的手,嗫嚅着嘴唇,像是所有想说的话语都被堵塞在喉咙,最终也没能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纠缠不休,会给对方造成困扰,这种场面确实不适合继续下去。黑子哲也不愿打篮球,他没有立场去勉强。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就在火神大我内心天人交战的当下,在原地驻足的黑子哲也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大抵是觉得自己过于冷淡,索性做出些许让步,也费不了太多心神,他妥协道:“我不会加入篮球部,不过若是不满足火神君的好奇心,火神君会一直纠结下去。因为我的缘故被影响到,我不希望发展成这种结果。” “没有那回事──” “出了校门往右走,两条街以外有一家M记,旁边就是街头篮球场。”完全无视掉火神大我没什么底气的辩驳,黑子哲也兀自选定场所,不由分说安排道。 “我的兼职下班时间九点左右,不嫌晚的话,可以打几球。” ── 解决完开学头天面临的各种问题,按时来到兼职场所的黑子哲也在更衣室换好工作服装,手持提前清洗过的拖把,乘电梯来到他负责的楼层。 来来往往的白领们工作繁忙,压根不会在意一位清洁工的长相如何,更何况有着存在感加持,方便少年来到监控死角处,光明正大偷懒。 写作偷懒,读作认真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森鸥外完全没有过问任务进度,显然早在最初就预料到时长不会短暂。 东京分部的产业确实有问题。 少年蛰伏在走廊阴影处,保洁员统一的硬质布料服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贴身段的黑色束缚衣潜行装。 那像是各类幻想游戏中刺客皮衣的融合体,又除去一切华而不实的装饰,只留下必要部分。材质韧性强大,足以抵挡住子弹,衣料摩擦也不会发出过大声响,表面看似光滑无比,实际却难以反光。 两节造型诡异的短刀安置在大腿外侧,被皮扣紧紧锁住。其中一把造型简洁,双面开刃,材质不知为何,通体漆黑如同沉墨。另一把则花哨的多,刀体呈三棱锥形,中段隐藏有收拢在刀身内的可活动倒刺,闪烁着锐利寒光。 可想而知,没入血肉中会造成怎样可怖的伤口。 这是黑子哲也最常用的武器,曾结束过无数任务目标性命,希望今日不要让它们见血。 这世上的异能力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完全没有牵扯入那边世界的普通人而言,异能力的存在不亚于幻想小说中的桥段,对此没有任何认知。 黑子哲也曾经也隶属普通人范畴。 然而即便成为了异能力者,他也与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最典型的一点,自然是有关异能力的称呼问题。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人间失格、请君勿死、落椿这种气派又不失文雅的名字,并非是能力者本身所起。仿佛在发现自身拥有异能力的瞬间,便知道这份力量该配怎样的名字最为合适,脱口而出的字眼源于骨血,源于灵魂,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无需犹豫踌躇。 不像黑子哲也,面对自己的异能力只能干瞪眼,大脑一片空白。最终,他不得不参照身边人的异能名,按格式起了个中二无比又没什么具体意义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逐影。 用来概括他的能力倒也合适。 利用兼职伪装的这段时间,黑子哲也通过遍布公司大楼各处的监控装置,大致掌握了多数所需信息。同时也在兼职时实地侦查发现,董事长的独立办公室面积大小与楼道外观察的有误差,恐怕藏有一片存放特殊物品的隐秘房间,比保险箱来的安全。 趁着行为明显有猫腻的董事长不在,他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黑子哲也眼神微暗,脚下是走廊夹角形成的阴影,阳光顺着身侧通透玻璃窗落下,却无法主动拐个弯,落在更需要它照亮的地方。 有了光源做对比,夹角处阴影显得更为黯淡,与少年本身被拖长的影子融为一体。 下一秒钟,少年身影消失不见,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只余一抹水蓝色转瞬即逝。影子存在的地方仿佛化作虚无,又像是没有固定形态的水液,无法托起拥有实体的少年,瞬间将其吞没,表面却水平如镜,不见一丝波澜。 潜入影子,这便是少年最为适合暗杀的异能力。 黑子哲也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他游走在大楼内无数阴影处,隐匿至无的气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无声息潜入办公室,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现身。 隐秘房间中没有光源,自然也不会有影子存在。纯粹的黑暗不能与影子混为一谈,无法直接来到目的地的他退而求其次,出现在一墙之隔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现在还需要找到进入方法…… 不合时宜的短促铃声响起,听见过于熟悉的特殊音效,少年动作一顿,暂且将手头工作搁置,在一片黑暗中慢慢吞吞拿起本不该带在身上的手机。 消息通知他收到一封新邮件,源于特别关心列表。 来件方是中原中也。 第7章 第 7 章 事实证明,和热血过头的篮球笨蛋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一心扎在某项运动的少年本就在赛场上熠熠生辉,面对喜爱的运动,热血与拼搏的劲头旺盛到如同冲天而起的火舌,烧至空气焦灼。身旁发现有一战之力的对手,更是在热火上浇一泼油,剧烈膨胀的烈火兴奋舞动。 这股冲劲黑子哲也拦不住。 从美国回来的火神大我很长一段时间感到乏味,出于国情以及环境差异,在日本念完的国三算不上轻松。过去一年里,火神大我整个人与学校氛围格格不入,就连篮球部也隐隐约约排挤他,队友关系僵硬,比赛自然也是没能上场。 他听说过同届奇迹的世代实力强大,奈何归国一年以来别说跟本校球队磨合,好好相处都是大问题,更别说打出什么像样的配合。 预选赛落败后,本就没想着拼搏的社团继续被散漫氛围笼罩,正是在如此憋屈的环境中,火神大我熬过了归国后最难的一段时间。 没想到诚凛开学第一天,他就见到了强大到足以让自己颤抖的存在。 他看到那个在樱花树下迟疑的少年,附近是出来宣传各自社团的前辈们,不遗余力拉拢新生,到处分发社团传单。对方身旁却宛若真空地带,只有盛放的樱花花瓣缓慢飘落,无一人接近。 即便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火神大我依旧能够笃定,那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气场最恐怖的存在,比曾在WNBA打职业赛的师傅阿列克斯还要强大。 少顷,这份气场消失不见,他还是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才没有跟丢那个存在感逼近无的少年。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遇见强者的兴奋隐去了本该滋生的异样,火神大我完全没有考虑其中的违和感,遵从心底的声音,第一时间紧跟上去。 强者是拥有特权的,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自然理解。哪怕黑子哲也态度稍显冷淡,对于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来说,也算不上大问题。 既然被分到一个班,高中三年总有机会相处的。 没想到黑子哲也第一时间否认加入篮球部的想法,开学第一天,无论火神大我怎样软磨硬泡,他也不松半点口风。 迫不及待想要打上一场的冲动被劈头盖脸的冷水浇灭,性格略显冲动的少年哑了火,蔫了唧,情绪的低落肉眼可见。 直到第一天入学典礼结束后,准备前往体育馆报到的火神大我攥紧双拳,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最后一次不抱希望地追问:“篮球部,真的不去吗?” 已经被问了一整天的黑子哲也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用那双看不清喜怒的眸子凝视着表情局促的红发少年,任由躁动不安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为什么一定这么坚持?” “回日本这么才难得遇见的强者,不讨教一番说不过去。” 火神大我先是一愣,随即抬起手臂挠挠后脑勺,道出这种看似深思熟虑,实际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 他的追求十分简单,只是单纯想要拼尽全力享受篮球罢了。 回到日本的一年内,他所能体会到的球赛氛围异样憋闷,水准还不如在美国玩街头篮球的程度,早就憋屈了很久。如今好容易逮到一个像样点的对手,甚至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手痒很久的火神大我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原来如此。”得到回答的黑子哲也眨眨眼,得出结论,“我已经理解了,火神君是篮球笨蛋。” “哈?!” 篮球笨蛋的心思其实很好懂,黑子哲也最熟悉不过。 某方面来说,火神大我与最早的青峰大辉有不少相似之处,看身体素质恐怕也是相近类型的球员,就是不知实力如何。 “黑子!”见对方有转身就走的迹象,火神大我下意识叫住他,“你准备回去了吗?” 少年点点头:“是的。” “可是……那个……校规不是规定学生必须要至少参加一样社团吗?” “面对特殊情况,校方也会酌情考虑的。”黑子哲也含糊过去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成为所谓的特例,礼节性的微微欠身,“我还要去打工,明天见。” “啊……嗯……”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火神大我收回僵停在空中的手,嗫嚅着嘴唇,像是所有想说的话语都被堵塞在喉咙,最终也没能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纠缠不休,会给对方造成困扰,这种场面确实不适合继续下去。黑子哲也不愿打篮球,他没有立场去勉强。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就在火神大我内心天人交战的当下,在原地驻足的黑子哲也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大抵是觉得自己过于冷淡,索性做出些许让步,也费不了太多心神,他妥协道:“我不会加入篮球部,不过若是不满足火神君的好奇心,火神君会一直纠结下去。因为我的缘故被影响到,我不希望发展成这种结果。” “没有那回事──” “出了校门往右走,两条街以外有一家M记,旁边就是街头篮球场。”完全无视掉火神大我没什么底气的辩驳,黑子哲也兀自选定场所,不由分说安排道。 “我的兼职下班时间九点左右,不嫌晚的话,可以打几球。” ── 解决完开学头天面临的各种问题,按时来到兼职场所的黑子哲也在更衣室换好工作服装,手持提前清洗过的拖把,乘电梯来到他负责的楼层。 来来往往的白领们工作繁忙,压根不会在意一位清洁工的长相如何,更何况有着存在感加持,方便少年来到监控死角处,光明正大偷懒。 写作偷懒,读作认真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森鸥外完全没有过问任务进度,显然早在最初就预料到时长不会短暂。 东京分部的产业确实有问题。 少年蛰伏在走廊阴影处,保洁员统一的硬质布料服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贴身段的黑色束缚衣潜行装。 那像是各类幻想游戏中刺客皮衣的融合体,又除去一切华而不实的装饰,只留下必要部分。材质韧性强大,足以抵挡住子弹,衣料摩擦也不会发出过大声响,表面看似光滑无比,实际却难以反光。 两节造型诡异的短刀安置在大腿外侧,被皮扣紧紧锁住。其中一把造型简洁,双面开刃,材质不知为何,通体漆黑如同沉墨。另一把则花哨的多,刀体呈三棱锥形,中段隐藏有收拢在刀身内的可活动倒刺,闪烁着锐利寒光。 可想而知,没入血肉中会造成怎样可怖的伤口。 这是黑子哲也最常用的武器,曾结束过无数任务目标性命,希望今日不要让它们见血。 这世上的异能力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完全没有牵扯入那边世界的普通人而言,异能力的存在不亚于幻想小说中的桥段,对此没有任何认知。 黑子哲也曾经也隶属普通人范畴。 然而即便成为了异能力者,他也与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最典型的一点,自然是有关异能力的称呼问题。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人间失格、请君勿死、落椿这种气派又不失文雅的名字,并非是能力者本身所起。仿佛在发现自身拥有异能力的瞬间,便知道这份力量该配怎样的名字最为合适,脱口而出的字眼源于骨血,源于灵魂,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无需犹豫踌躇。 不像黑子哲也,面对自己的异能力只能干瞪眼,大脑一片空白。最终,他不得不参照身边人的异能名,按格式起了个中二无比又没什么具体意义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逐影。 用来概括他的能力倒也合适。 利用兼职伪装的这段时间,黑子哲也通过遍布公司大楼各处的监控装置,大致掌握了多数所需信息。同时也在兼职时实地侦查发现,董事长的独立办公室面积大小与楼道外观察的有误差,恐怕藏有一片存放特殊物品的隐秘房间,比保险箱来的安全。 趁着行为明显有猫腻的董事长不在,他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黑子哲也眼神微暗,脚下是走廊夹角形成的阴影,阳光顺着身侧通透玻璃窗落下,却无法主动拐个弯,落在更需要它照亮的地方。 有了光源做对比,夹角处阴影显得更为黯淡,与少年本身被拖长的影子融为一体。 下一秒钟,少年身影消失不见,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只余一抹水蓝色转瞬即逝。影子存在的地方仿佛化作虚无,又像是没有固定形态的水液,无法托起拥有实体的少年,瞬间将其吞没,表面却水平如镜,不见一丝波澜。 潜入影子,这便是少年最为适合暗杀的异能力。 黑子哲也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他游走在大楼内无数阴影处,隐匿至无的气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无声息潜入办公室,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现身。 隐秘房间中没有光源,自然也不会有影子存在。纯粹的黑暗不能与影子混为一谈,无法直接来到目的地的他退而求其次,出现在一墙之隔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现在还需要找到进入方法…… 不合时宜的短促铃声响起,听见过于熟悉的特殊音效,少年动作一顿,暂且将手头工作搁置,在一片黑暗中慢慢吞吞拿起本不该带在身上的手机。 消息通知他收到一封新邮件,源于特别关心列表。 来件方是中原中也。 第3章 第 3 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身为合格的杀手,浅眠已然成了黑子哲也休息时的常态,有些时候更是为了任务连续几天不睡觉。机会稍纵即逝,目标可不会给他休憩余裕,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少年呼吸轻浅,嗅着被褥散发出的淡淡气息,柠檬味洗衣液的芳香纠缠着几日无人打理落下的灰尘,仿佛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事实,冲淡所剩无几归家的欣喜。 除此以外,被强化过的感官还能感知到很多东西。 邻居家田中太太熬制的咖喱芳香,附近中村家刚上小学的孩子观看假面超人的节目音效,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诸如此类的喧闹声音,都是他曾经习以为常,如今却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的日常。 黑子哲也翻过身去,背对紧闭的窗帘,将头埋在枕头底下。 不知何时,晚霞余晖染红天际,隐去夺目的光,为即将到来繁星点点的夜幕做准备。少年视线略过枕头的阻挡,借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注视着残留有胶带粘贴痕迹的墙面。 那里在不久前还张贴有他最喜爱篮球巨星的海报,如今却空无一物。 有些早已改变的东西,牢牢在他灵魂深处扎根,栖息多年,并不是回到久违的家就能恢复如初的。 合适的墓地已替逝去的家人选好,避不开的后续手续也通过干部的权势抹平,至少接下来的时日,他可以继续独自生活在这栋空旷的房屋内,不必寻找新的监护人。 彻底放空自己后,黑子哲也只感到疲惫,随之而来的是看不见尽头的空虚。 此次的美国之行,并非单纯处理家人后事,他还身负其他任务。 有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十多年前的过去,除了活下去这一最紧要的问题,成了少年不断探究的主要内容。 得知异能力的存在后,黑子哲也更是将调查重点放在此处。 事实也如同他的猜测那般,这世界上确实存在时间操控类的异能力者,能够将人送往过去,只不过数量极其稀少,像是太宰治的无效化那样万里挑一。 经过冗长的排查后,他锁定了一位平素低调的美国人,长有一张大众脸,看似是底层小混混,在当地黑/帮底层混口饭吃,实际却身负令人胆寒的异能,本质疯子一个。 真论危险程度,曾经把横滨搅得一团糟的涩泽龙彦都得甘拜下风。 也正是他,亲手制造了发生在洛杉矶街头的惨案。 男人的异能过于微妙,充斥满各种不确定性,如同装满摇奖小球的箱子,或是设定无数种随机可能的骰子,每一位被害者都有一次机会,选择自身将要接受怎样的攻击。他将会随机从人身上抽取部分作为代价,或许是一颗眼球,或许是至关重要的心脏,代价消化干净后,返还某样会施加在□□本身的特殊变动。 毫不客气地说,能否存活完全看脸。 在街头持枪扫射的男人正是如此,他被异能夺去了部分大脑,无法控制自身行为,反馈回的能力使他宛如一具不惧病痛的僵尸,哪怕腿被炸到只剩半截,也能在地上匍匐前进,最终落得被子弹打成筛子的下场,死相凄惨。 对比起来,黑子哲也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击穿油箱的特质子弹似乎在那之后刮蹭破他的皮肤,导致男人的异能同样施加在他身上。被抽走的代价是身体湮灭,返还回的变动致使他的意识凝聚,依靠着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推送至时间的长河,这才导致黑子哲也在过去醒来,本身存在成为悖论。 好巧不巧的,这人与港口黑手党也有一段渊源。 那还是森鸥外刚上位没多久的事,当时的组织处境算不上好,人力、物力、财力各方面都是问题,寒碜到基层人员配备的武器都无法统一型号。 即便如此,港口黑手党的基业也摆在那里,新首领作风雷厉风行,明摆着不好惹,比起之前发疯的老头子难缠的多。真正敢胆肥到把他们当做肥肉,狠狠咬一口的组织寥寥无几,某个本部在美国走私军火的组织算一位。 哪怕事后察觉不对的港口黑手党成功追回损失,派出去的干部也将这份耻辱百倍奉还,抹了对面几个高层脖子,直接导致该组织毁灭,森鸥外还是察觉到背后的违和感。 有什么人隐藏在幕后,将对面走私军/火的势力当枪使,坐山观虎斗。 也是在多年之后,黑子哲也追查到了那位导致他回到过去的真凶,才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二者为同一人。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得到首领的准许后,在爆炸真正发生之前,怀揣着愤怒的少年潜伏在阴影中,将这位疯到极致的罪魁祸首捅了个透心凉,后续又鞭尸不少枪,这才勉强发泄完心中的愤恨。 尸体最后被他找了一处建筑工地,浇铸成了水泥柱,处理完一切后,黑子哲也才回到喧嚣吵闹的街头,无力等候着枪声响起。 不知不觉间,暗淡新月悄悄爬上枝头,少年的最后一丝睡意褪去,不自在感如同附骨之蛆,一刻不停啃噬着他的骨髓。 黑子哲也木然从床上起身,静坐在过于寂静的房间中,目光幽深。 他需要做些什么,改变这样不安的现状。 ── “回来得真早,假期感觉如何?” 中年男人摆摆手,挥退门口的守卫,胸前的红围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挑起眉头,酒红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难以看透他的真实情绪,注视着来到首领室内面无表情的少年。 此时是黑子哲也回到日本后的第二天,理应还在假期时间,处理双亲去世后繁多的问题,不该出现在此。然而他却抛下诸多杂事,赶回港口黑手党总部,想必有十分要紧的话要说。 少年在距离森鸥外三米远处停下脚步,略微欠身以示恭敬,除此以外,懒得做任何浮于表面的恭敬态度。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看似平淡的语调之下隐藏的嫌弃。 “这些无聊的问题还请首领麻烦不要再问,很浪费时间。” “哈,真有你的风格。”身为首领的男人笑着摇摇头,“明明全程都在使用敬语,言语内容却毫不留情。” 他根本不觉得冒犯,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犯不着维持那些面子工程礼节。以两人私交,这才是常见的相处模式,如同邻里间闲得无事可以出来下棋唠嗑的老熟人,并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所以说,会拜托老熟人从美国带回诸如小洋裙之类的伴手礼,实属正常。 “对了,之前拜托黑子君的事──” “爱丽丝不喜欢。”少年秒答道。 显然,早在来首领室之前,黑子哲也便将洋裙送给那位待在食堂偷吃甜点的金发小姑娘过眼,对方不但没试,还气哄哄地骂了一通林太郎是笨蛋,丢下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跑走了。 这部分内容就算他不说,森鸥外心 里恐怕也一清二楚,用不着多嘴。 男人肩头倏地垮了下来,头顶极具特色的过长呆毛也在脑门前一晃一晃。仿佛一瞬间,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凌厉气质全部泄光,留下干瘪的皮囊,成为饱受风霜的沧桑大叔,尽显颓废之意:“怎么这样……” 那条裙子可是他看中许久的,小爱丽丝不穿太可惜了。 简单寒暄过后,森鸥外索性按下玻璃通电按钮,让昏暗一片的室内接受阳光侵袭。他坐在正对横滨港的座椅上,亲自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示意黑子哲也在另一边落座。 “说,特意回来找我有什么事?”男人举起茶杯,“总不会是觉得我这的红茶更好喝?” 要是没有要紧的事,以他对黑子哲也的了解,压根不会主动找上级面对面交谈。 正怔怔望着手中茶杯的黑子哲也闻言,身型微顿,轻微的动作致使茶杯中的倒影模糊不清,喃喃道:“有点怀念以前的学校生活。” “……” 见率先抛出来的不是什么让他感到震惊的大问题,森鸥外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眼眸被水蓝色细碎刘海遮掩的少年认真分析起来,就连茶杯也放回身旁矮桌上,口吻郑重。 “港口黑手党内,只有首领是东京大学毕业,除去个别文职人员,高层学历最高的也只有我这个国中生了,整体水平堪忧。” 黑子哲也指了指自己,看不出喜怒的眼眸与森鸥外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来到这里之前,我还在挑选高中要去哪一所学校为好,如今黑子哲也的身份拿回来了,不想轻易放弃。” 翻译过来就是,他想请长假去上学,至少要把高中念完,最短三年,说不定大学也想着安排一下,你看着办。 “这还真是……头疼啊。” 完全理解了潜台词的森鸥外揉揉额角,一副为难表情,语气迟疑地提起某些过往,看似想要尝试着打消对方的念头,“黑子君上次去学校还是先代那时的事?”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去学校结局可不怎么妙。 “不一样,那所学校比较特殊,氛围也跟我知道的普通学校截然不同。”少年反驳道,拒绝拿个例谈话,“就当提高组织平均学历,我想请长假,去念高中感受一下校园生活。” 话音刚落,黑子哲也又补充说:“当然了,任务会按时完成,不会影响工作。” 哪怕再怎么想要从理想的环境中寻回安宁,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本职工作为何,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会影响到港口黑手党的切实利益,是他身为干部必不可少的义务。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不答应就是不近人情了。” 男人苦笑着耸肩,看着像是被彻底说服,在现有的状况下顺势安排任务:“可以的,没问题,正好东京那边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有些隐藏已久的人按捺不住了,派一名干部过去坐镇刚好。” 黑子哲也眨眨眼,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反应,沉默凝视着身旁表情无辜的首领。 森鸥外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少年先是逃避回答这个问题,后来又觉得没必要,索性实话实说。 “只是觉得首领这么爽快放人,任务肯定有坑。” 这可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 第8章 第 8 章 换做正常任务,黑子哲也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手机,跟本部人员交流也是通过特制蓝牙耳机,格外注重隐蔽性。 毕竟谁也不想辛辛苦苦潜伏已久,眼见就要得手,却被一通毫无征兆响起的铃声毁去全部成果。更别说工作途中丢下干了一半的活,专心致志玩起手机了,简直是把职业道德踩在脚下碾压。 虽说跟黑手党谈道德挺没意思的,但仅凭这一点,足以说明黑子哲也此次任务的轻松,堪比春游的散漫,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之所以会特意换上工作装,看似态度无比郑重,原因是潜入影子时,普通材质布料容易损坏,是不得已的选择。 很难理解,单纯的影子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 除黑子哲也本身以外,任何被他拖拽入影子的事物都会遭受强酸腐蚀的效果,损毁程度与时间成正比。仿佛影子是不可侵犯的领域,不被认可的事物进入其中,至少也得付出脱一层皮的代价。 短时间内,贴身衣物被烧出洞是正常反应,待久了连灰都不剩。至于布料粗糙的保洁装束,大概连三分钟都坚持不到。 就算自身存在感再稀薄,黑子哲也也没有裸奔的兴趣。 港/黑特制的黑西装风衣被留在公寓,取而代之的是诚凛袖口绣有蓝边的黑色校服。特制布料的同款校服正在制作中,手续繁琐,工艺难度也不小,等拿到手还需不少时日。 为了完成勘察工作,黑子哲也只能脱下保洁工作装,露出衣物底下紧贴皮肤的特制装束,轻薄灵便,就是看起来专业过了头。 所以当他在工作半途掏出手机时,画面才会显得违和。 邮件发送者,是远在外地处理叛乱的中原中也。 他整整半年没有回到横滨,一直在出差中。工作强度算不得多高,奈何敌人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刚摁死一窝又冒出更多的,反反复复,比永无止境的打地鼠还令人心生烦躁。想回横滨的念头一搁置,便遗忘了半年之久。 两人的联络倒是没断过。 几小时前,黑子哲也在诚凛入学典礼上拿到了分发给新生的胸花,做工精致,色泽淡雅,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也能算作不错的收藏品。 许久没有来过学校的黑子哲也,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一方面,他怀念着曾经简单纯粹的校园生活,最大困扰不过是篮球部的种种;另一方面,太过准确的自我认知,让疏离感笼罩在黑子哲也周身。仿佛一脚踏入玩具堆,不忍破坏孩童们的童话乐园,自始至终无比清醒。 他索性不自寻烦恼,拍了张胸花照片,发送给第一时间最想分享的人。之后便将小物件妥善放入书包内,准备带回公寓,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及时给出回复。 中原中也的邮件只有简短三个字。 [很漂亮。] 他评价着那朵开学典礼随处可见的胸花,过于简短的语句像是敷衍,黑子哲也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手机画面跳转到来电显示界面,显然与回复邮件的是同一人。少年赶在铃声正式响起之前按下接听键,礼节性打完招呼,立刻被劈头盖脸的疑问砸了满脸。 【真去学校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难以置信,特意问一遍防止自己得到错误信息,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 黑子哲也坦然回答说:“嗯,东京这边的诚凛高校,现在是高中一年级。” 【……】 电话另一头微妙沉默半晌。 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年,为什么年龄比他还大的干部会成为高中生? 【抱歉,黑子,之前忙着处理这边的反抗势力,没能赶来。】 中原中也发自内心表达自己的歉意,两人关系特殊,除了森鸥外以外,他是组织仅有知道黑子哲也身世的人。 少年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时候,自己却在日本西部玩起无意义的打地鼠游戏。若不是两人英文水平确实差太多,黑子哲也前往美国处理文职工作时,他也不至于一次都没能成功陪同。 这次也是如此。 “不用在意。”少年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回答道,“我要是真脆弱到这种地步,也不用继续当干部了。” 他知道中原中也是担忧他的精神状态,正常人亲眼见到双亲死亡,留下极深的心理阴影是难免的事。然而成功回家的黑子哲也顾不得这么多,自主收拾好倦怠,将家中所有的一切当作缅怀物,彻底封存。 两人的关系亲近,在港口黑手党高层不是什么秘密。 大抵是有着不少共通点的缘故,身为组织最强战力的中原中也,性格方面称得上难得的正常人。 他打着最狠的架,以巨大破坏力宣告港口黑手党的强大,除去一切敌人,那也不妨碍休息期间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必要时刻关注一下无辜群众安危。 在一群萝莉控、科研狂魔、痴/汉等人的衬托下,中原中也显得格外正常。通常情况只对帽子或是红酒有执念的他,跟香草奶昔控的黑子哲也能聊不少话题,气氛融洽,不至于被堵到血压飙升。 异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这种说法他再赞成不过。 黑子哲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元老级干部,早在森首领上台之前,他已在组织内任职多年。然而身为主要工作是暗杀任务的高层干部,他的身份对外常年处于保密状态,就连干部手下标配的部队都被本人拒绝,尽可能防止信息泄露。 在这种背景下,当年还是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外表皆为少年,年龄也相差无几……至少在当年中原中也的认知中如此。全然不知身边拿着香草奶昔、看似羸弱到连枪都不会拿的少年,是港口黑手党仅次于首领之下的干部。 真情实感担忧黑子哲也安危的他,有把那根代表着羊成员的蓝色腕带赠予对方。黑子哲也收下了,诚心做出感谢,请了中原中也一杯香草奶昔作为回礼,随饮料附赠的,还有一把锐利异常却煞风景的短刀。 好用归好用,质量优异到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磨损,但放在当时的场面,是真的很不合时宜。 两位少年自此分开,下次再见面,已是他被羊背刺的几个月后。 两人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内不期而遇。 发现想要保护的小伙伴居然是曾经敌对组织高层干部,现如今虽说立场相同,身份地位却远远在自己之上的中原中也:“……” 瞳!孔!地!震! 那之后又被某条烦人的青花鱼科普,得知黑子哲也只是看着脸嫩,实际年龄不明,很可能比首领还要大的中原中也:“……” 瞳!孔!地!震!x2 说一腔真心喂了狗倒不至于,被欺瞒的愤怒更是从不存在,中原中也只是被预料之外的现实冲击到大脑空白,海蓝宝石般幽深的眸子瞪得溜圆,一时间难以相信罢了。 这就跟街边一起发传单的小伙伴摇身一变成公司高管差不多。 这边刚刚因前公司破产解散,摩拳擦掌,准备在主动递出橄榄枝的下家施展身手,在兼职金牌猎头的总管面前表现一番,却猛然发现,曾经被自己试图拉入前公司的少年,正是新公司的高管,钱财地位样样不缺。 高管还陪自己在前公司发了一整天传单,嗯。 想想也挺窒息的。 好在两人在见面之前就有点不明不白的关系,源于荒霸吐,难以靠三言两语解释清,就连森鸥外也不曾知晓。 中原中也很是信任这个只有外表看似相仿的少年,心底微妙的异样感很快消散,轻易的好比棉花糖入了水,消失速度快到令人诧异,连点痕迹都不复存在。 即便是多年过后的今日,这份特例也不会更迭。 ── 简单寒暄过后,敷衍寻找暗室开关的少年散漫翻找着,终于在背后书架发现与整体格格不入的某本书籍。 他指尖沿着书脊滑落,终于挑选好合适的角度,谁曾想一击必中,被下压的数据发出耳涩的咔哒声,轻而易举吐露董事长平日里干的好事。 空间狭小的暗室大门缓缓打开,背靠墙壁的书柜挪动,露出仅供一人通过的通路。少年将手机切换至手电筒模式,踏入黑压压的暗室,毫不意外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是堆积满屋的文件,个别罗列整齐,大多数却混乱不堪,内容恐怕是做假账之前的真实账单。 黑子哲也俯下身去,捡起一张落满灰尘的文件,借着手电筒光芒一字一句读到最后。 杀手必备的扑克脸消失不见。 “中也君。”少年无力张了张嘴,仿佛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合适,“你还记得当初的实验室吗?研究荒霸吐的那个,隶属军方的实验室。” 【我那时一直昏昏沉沉,对外界没多少印象,怎么了?】 “没什么。” 黑子哲也没选择如实回答,暂且选择含糊过去。 森先生的安排没错,他确实钓上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第8章 第 8 章 换做正常任务,黑子哲也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手机,跟本部人员交流也是通过特制蓝牙耳机,格外注重隐蔽性。 毕竟谁也不想辛辛苦苦潜伏已久,眼见就要得手,却被一通毫无征兆响起的铃声毁去全部成果。更别说工作途中丢下干了一半的活,专心致志玩起手机了,简直是把职业道德踩在脚下碾压。 虽说跟黑手党谈道德挺没意思的,但仅凭这一点,足以说明黑子哲也此次任务的轻松,堪比春游的散漫,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之所以会特意换上工作装,看似态度无比郑重,原因是潜入影子时,普通材质布料容易损坏,是不得已的选择。 很难理解,单纯的影子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 除黑子哲也本身以外,任何被他拖拽入影子的事物都会遭受强酸腐蚀的效果,损毁程度与时间成正比。仿佛影子是不可侵犯的领域,不被认可的事物进入其中,至少也得付出脱一层皮的代价。 短时间内,贴身衣物被烧出洞是正常反应,待久了连灰都不剩。至于布料粗糙的保洁装束,大概连三分钟都坚持不到。 就算自身存在感再稀薄,黑子哲也也没有裸奔的兴趣。 港/黑特制的黑西装风衣被留在公寓,取而代之的是诚凛袖口绣有蓝边的黑色校服。特制布料的同款校服正在制作中,手续繁琐,工艺难度也不小,等拿到手还需不少时日。 为了完成勘察工作,黑子哲也只能脱下保洁工作装,露出衣物底下紧贴皮肤的特制装束,轻薄灵便,就是看起来专业过了头。 所以当他在工作半途掏出手机时,画面才会显得违和。 邮件发送者,是远在外地处理叛乱的中原中也。 他整整半年没有回到横滨,一直在出差中。工作强度算不得多高,奈何敌人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刚摁死一窝又冒出更多的,反反复复,比永无止境的打地鼠还令人心生烦躁。想回横滨的念头一搁置,便遗忘了半年之久。 两人的联络倒是没断过。 几小时前,黑子哲也在诚凛入学典礼上拿到了分发给新生的胸花,做工精致,色泽淡雅,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也能算作不错的收藏品。 许久没有来过学校的黑子哲也,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一方面,他怀念着曾经简单纯粹的校园生活,最大困扰不过是篮球部的种种;另一方面,太过准确的自我认知,让疏离感笼罩在黑子哲也周身。仿佛一脚踏入玩具堆,不忍破坏孩童们的童话乐园,自始至终无比清醒。 他索性不自寻烦恼,拍了张胸花照片,发送给第一时间最想分享的人。之后便将小物件妥善放入书包内,准备带回公寓,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及时给出回复。 中原中也的邮件只有简短三个字。 [很漂亮。] 他评价着那朵开学典礼随处可见的胸花,过于简短的语句像是敷衍,黑子哲也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手机画面跳转到来电显示界面,显然与回复邮件的是同一人。少年赶在铃声正式响起之前按下接听键,礼节性打完招呼,立刻被劈头盖脸的疑问砸了满脸。 【真去学校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难以置信,特意问一遍防止自己得到错误信息,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 黑子哲也坦然回答说:“嗯,东京这边的诚凛高校,现在是高中一年级。” 【……】 电话另一头微妙沉默半晌。 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年,为什么年龄比他还大的干部会成为高中生? 【抱歉,黑子,之前忙着处理这边的反抗势力,没能赶来。】 中原中也发自内心表达自己的歉意,两人关系特殊,除了森鸥外以外,他是组织仅有知道黑子哲也身世的人。 少年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时候,自己却在日本西部玩起无意义的打地鼠游戏。若不是两人英文水平确实差太多,黑子哲也前往美国处理文职工作时,他也不至于一次都没能成功陪同。 这次也是如此。 “不用在意。”少年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回答道,“我要是真脆弱到这种地步,也不用继续当干部了。” 他知道中原中也是担忧他的精神状态,正常人亲眼见到双亲死亡,留下极深的心理阴影是难免的事。然而成功回家的黑子哲也顾不得这么多,自主收拾好倦怠,将家中所有的一切当作缅怀物,彻底封存。 两人的关系亲近,在港口黑手党高层不是什么秘密。 大抵是有着不少共通点的缘故,身为组织最强战力的中原中也,性格方面称得上难得的正常人。 他打着最狠的架,以巨大破坏力宣告港口黑手党的强大,除去一切敌人,那也不妨碍休息期间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必要时刻关注一下无辜群众安危。 在一群萝莉控、科研狂魔、痴/汉等人的衬托下,中原中也显得格外正常。通常情况只对帽子或是红酒有执念的他,跟香草奶昔控的黑子哲也能聊不少话题,气氛融洽,不至于被堵到血压飙升。 异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这种说法他再赞成不过。 黑子哲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元老级干部,早在森首领上台之前,他已在组织内任职多年。然而身为主要工作是暗杀任务的高层干部,他的身份对外常年处于保密状态,就连干部手下标配的部队都被本人拒绝,尽可能防止信息泄露。 在这种背景下,当年还是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外表皆为少年,年龄也相差无几……至少在当年中原中也的认知中如此。全然不知身边拿着香草奶昔、看似羸弱到连枪都不会拿的少年,是港口黑手党仅次于首领之下的干部。 真情实感担忧黑子哲也安危的他,有把那根代表着羊成员的蓝色腕带赠予对方。黑子哲也收下了,诚心做出感谢,请了中原中也一杯香草奶昔作为回礼,随饮料附赠的,还有一把锐利异常却煞风景的短刀。 好用归好用,质量优异到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磨损,但放在当时的场面,是真的很不合时宜。 两位少年自此分开,下次再见面,已是他被羊背刺的几个月后。 两人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内不期而遇。 发现想要保护的小伙伴居然是曾经敌对组织高层干部,现如今虽说立场相同,身份地位却远远在自己之上的中原中也:“……” 瞳!孔!地!震! 那之后又被某条烦人的青花鱼科普,得知黑子哲也只是看着脸嫩,实际年龄不明,很可能比首领还要大的中原中也:“……” 瞳!孔!地!震!x2 说一腔真心喂了狗倒不至于,被欺瞒的愤怒更是从不存在,中原中也只是被预料之外的现实冲击到大脑空白,海蓝宝石般幽深的眸子瞪得溜圆,一时间难以相信罢了。 这就跟街边一起发传单的小伙伴摇身一变成公司高管差不多。 这边刚刚因前公司破产解散,摩拳擦掌,准备在主动递出橄榄枝的下家施展身手,在兼职金牌猎头的总管面前表现一番,却猛然发现,曾经被自己试图拉入前公司的少年,正是新公司的高管,钱财地位样样不缺。 高管还陪自己在前公司发了一整天传单,嗯。 想想也挺窒息的。 好在两人在见面之前就有点不明不白的关系,源于荒霸吐,难以靠三言两语解释清,就连森鸥外也不曾知晓。 中原中也很是信任这个只有外表看似相仿的少年,心底微妙的异样感很快消散,轻易的好比棉花糖入了水,消失速度快到令人诧异,连点痕迹都不复存在。 即便是多年过后的今日,这份特例也不会更迭。 ── 简单寒暄过后,敷衍寻找暗室开关的少年散漫翻找着,终于在背后书架发现与整体格格不入的某本书籍。 他指尖沿着书脊滑落,终于挑选好合适的角度,谁曾想一击必中,被下压的数据发出耳涩的咔哒声,轻而易举吐露董事长平日里干的好事。 空间狭小的暗室大门缓缓打开,背靠墙壁的书柜挪动,露出仅供一人通过的通路。少年将手机切换至手电筒模式,踏入黑压压的暗室,毫不意外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是堆积满屋的文件,个别罗列整齐,大多数却混乱不堪,内容恐怕是做假账之前的真实账单。 黑子哲也俯下身去,捡起一张落满灰尘的文件,借着手电筒光芒一字一句读到最后。 杀手必备的扑克脸消失不见。 “中也君。”少年无力张了张嘴,仿佛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合适,“你还记得当初的实验室吗?研究荒霸吐的那个,隶属军方的实验室。” 【我那时一直昏昏沉沉,对外界没多少印象,怎么了?】 “没什么。” 黑子哲也没选择如实回答,暂且选择含糊过去。 森先生的安排没错,他确实钓上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第9章 第 9 章 位于东京的产业,是家规模不小的证券公司,港口黑手党洗钱流水线上的一部分。 鉴于证券业务交易金额巨大,品种也极为复杂,又有完善的全球化资本市场作为掩护,想要追根溯源的难度可想而知。 黑子哲也没有专精这方面知识,只能说了解大概流程,专业内容则插不上嘴。 合适的人就该分配到合适的位置,身为港口黑手党内无可替代的特殊战力,他的实力主要用于彰显组织的威慑力,而非作为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蚁,奋斗于流水线高层。 那份文件内容过于微妙。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被抹平之前的账本一类玩意,里面的数额足够将公司董事长拖回横滨总部,丢给尾崎红叶手下的拷问班。等待他的将是最严酷的刑法,凄厉嚎叫着恳求给个痛快,哭爹喊娘的将吞下去的利益尽数奉还,毫无尊严可言。 没曾料到,事情与黑子哲也的猜想截然不同。 少年面色犹带凝重,以至于面对电话另一头中原中也的疑问都有些敷衍。 那是份有关人工异能实验的资料,本该随着多年前荒霸吐的现身,连同研究所一同覆灭。如今却静静躺在桌面上,紧锁于这间鲜少有人知晓的封闭房屋中。 如同一本潜藏在记忆楼阁搁置许久的笨重古籍,书页早就随着时光流逝泛黄,散发着虫蛀与灰尘混杂而成的味道。 有什么人,悄无声息绕开阁楼主人的监视,找到这本仿佛在红茶中泡了三天、又被晾晒透彻的书籍。 黑子哲也不是很愿回忆起相关内容。 妄图翻开这本书的人需格外小心,脆弱不堪的书页经不起暴力对待,很可能来不及翻到想要的页码,手中的古旧书本便毁于一旦,化作齑粉,洋洋洒洒散落。 堪称在某位元老级干部的雷区疯狂蹦迪。 少年缓缓吐气,整理好难得如同沸水般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将手中文件翻页:“抱歉,中也君,现在手头有点工作没有完成,回去再联系你。” 【所以学校是掩护?】电话那头的人一愣,语气颇为玩味。 “不,我是很认真的在上学,很怀念这种氛围,称不上无忧无虑,很多事却能纯粹的多。”黑子哲也坦言道,随口提出一个过于胡来的邀请,“中也君要一起吗?” 【……】 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的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他知道黑子哲也远不如外表那般纯良,说踩着皑皑白骨步至高位的黑手党干部天真才是搞笑。看似无欲无求,金钱地位完全打动不了他,也就连锁快餐M记推出的香草奶昔能博得他的青睐。 只有在熟识之后,才会发现这位看似稚嫩的干部,心底究竟燃烧有怎样一颗抖s之魂。 某些时刻的黑子哲也,是真的很恶趣味。 众所周知,身高是部分男人不可触及的雷点,更别说从加入港口黑手党开始就叫嚣着自己还会长高,22岁依旧没能突破一米六大关的中原中也。 嘲讽他的身高那可是触之即死的雷区,也只有某位叛逃的最年少干部次次见面嘲讽拉满,实名掀翻雷区,还能在前搭档手下毫发无伤。 黑子哲也的乐趣是欣赏关系亲近之人困扰的模样,遇到类似场面会心情愉悦。首领家的爱丽丝有时会深受其害,很长一段时间内躲着他走,满脸写着拒绝。 后来才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针对这个洋娃娃般任性漂亮小姑娘的迫害,就是逮着首领本人祸害的中原中也:“……” 他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正因为顶头上司都无法避开黑子哲也的恶趣味,此时此刻,面对少年看似认真的邀请,中原中也无言以对,根本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在故意cue他身高。 成年了又如何,一米六照样可以去上高中,大概就这个意思。 问题是就这样反问出声也太可怜了。 电话另一端的中原中也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有意识地减缓呼吸频率,想要吐槽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泄了气,语调无奈。 【认真的?】 “不,是玩笑。”黑子哲也回答的斩钉截铁,直接拖出顶头上司结束这段对话,“两个战力都跑了首领会哭出来的。” 【……】 【那就不打扰你了。】 【对了,我这边叛乱镇压的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到时候再见。】 “嗯。” 电话归于忙音,应答完的少年表情依旧未见波动,唯有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眸愈发深邃。 这种旧事重提的不自在,在真正掌握证据之前,黑子哲也不想将困扰分享给电话另一侧的中原中也。 他很好奇,为何港口黑手党麾下远离横滨的洗白企业,会藏有人工异能实验本该被销毁的绝密资料? 看来日后还有的忙。 ── 潜伏工作进行一半,黑子哲也选择继续放缓钓线,不动声色潜藏在幕后,等待分量更足的鱼儿上钩。 通过这段时间的排查,他也理解了森鸥外将任务派发给他的原因。 许是那个老狐狸一样心机深沉的中年男人掌握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麾下公司不知深浅的手下竟敢暗中筹谋,锋利敌枪直指组织最高战力中原中也,想在荒霸吐安全装置身份上做手脚。 逻辑思维向来缜密的森鸥外不愿打草惊蛇,稳妥起见,将暂时不知浑水深浅的隐患丢给港口黑手党内潜伏能力最强的黑子哲也,这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明面上跟人工异能毫无关系的少年,或许能成为一针催化剂,致使畏缩在暗处的不轨之徒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然而这都不是黑子哲也当前最紧要面临的问题。 他正站在露天篮球场中央,杵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趋光的飞蛾在少年身旁舞动,略过他淡蓝色的发梢,摇摇晃晃飞往更高处,追溯着篮球场边缘高高耸立散发刺目白光的路灯。很快,飞蛾被一层硬质灯罩阻止在外,不信邪的几次撞击后膀翅间麟粉散落。 光源明明唾手可及,却始终无法真正触碰。 有些发愣的黑子哲也低下头去,注视着手中篮球上的纹路,毫无征兆开口:“果然还是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约定时间,正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准备发挥出自己最强实力的火神大我一个趔趄,差点以头抢地。 他怒吼:“为什么?!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都等到这种时间了,篮球也交至期待已久的对手手中,就差直观感受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对手却突然撂挑子,说他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 被一通怒吼的黑子哲也歪歪头,回答的理所当然,细细品味,便能察觉他话语中的敷衍与无奈:“我不相信打完这一场火神君就能彻底放弃。” “那也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放弃?!” “也就是说,这种事确实很有可能发生,纠缠不休什么的,太没品了。”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 火神大我的声音在空旷球场内回荡,被气到连习惯性增加的敬语都消失不见。 他不过是想跟强者认认真真打一场篮球罢了,为何会如此费劲? “火神君在美国念到初二,不是吗?”被震到耳朵的黑子哲也歪了歪头,道出自己已知的信息,“在日本,像你这样的选手不该籍籍无名才对,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你?” 突然被问到的火神大我一愣:“这当然是因为……我没怎么上场比赛。” 更准确来说,他是被排挤到压根没机会上场。 一位合格杀手的观察力自然是细微入胜,捕捉到面前大男孩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涩,黑子哲也推测道:“跟队友们有摩擦?” “算是。”莫名其妙就被话题牵着走的火神大我回答,“我有听说过,日本国中界最强的篮球选手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现在他们也该升入高中,那些人跟你比实力如何?” “没有比较的必要。” 想起曾经性格各异的队友们,黑子哲也心底扬起一丝微妙的复杂情绪。 抱着篮球,呆愣在原地已久的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触手可及的篮筐上,仿佛内心有股不安在躁动着,驱使着他做出投掷动作。 他确实很多年没有碰过篮球了。 “就篮球选手而言,我跟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打法特殊到只有融入队伍才能发挥价值。那样的我,跟你one on one没有意义。” 黑子哲也继续解释着,放在当前场合有点强词夺理,简直像是为了避免对战刻意掰扯出来的理由。然而在滤镜足够深厚的火神大我眼中,这番话语似乎并无问题,所说即是真实。 “没有意义……难不成纯粹打助攻吗?” 吐槽的话语还没能说完,火神大我讶异瞪大双眼,仿佛看到过于难以置信的画面,眉头震惊到高高扬起,“那是什么奇怪的姿势?持球姿势好怪!” 他看到黑子哲也先是摆出标准的投篮姿势,停顿半秒后,似乎觉得这并不合他心意,换成某种古怪别扭的姿势,专心致志瞄准篮筐三秒钟,又在踌躇的最后一刻切换回正常模样。 篮球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跃过火神大我头顶,如同失去束缚的自由飞鸟,落入他身后篮筐中,准确到甚至没能碰到被漆成暗红色的框。 十分精彩的一球。 “居然进了。”黑子哲也以过于平淡的语气复述这一事实,仿佛自己能进球是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末了吐槽道,“好简单。” 他是真没料到,投篮投中原来是如此轻易的事,洗刷曾经黑子哲也的世界观。 “什么叫居然……没人防守这都投不进也太逊了。” 火神大我的语气有些无力,没能从方才过于基础的投篮中分析出少年的实力是他的失误,让他愈发好奇黑子哲也的真正实力同时,心累感也随之递增。 别的不说,这人是真的难搞,油盐不进。 意外的,黑子哲也有替自己辩驳过一句:“我上场从来不会投篮。” “这么说,黑子你打过正规比赛了?”意外捕捉到重点的火神带我挑起眉头。 “坐板凳而已。”少年含糊道,“差不多了,速战速决,5球定胜负。” 第9章 第 9 章 位于东京的产业,是家规模不小的证券公司,港口黑手党洗钱流水线上的一部分。 鉴于证券业务交易金额巨大,品种也极为复杂,又有完善的全球化资本市场作为掩护,想要追根溯源的难度可想而知。 黑子哲也没有专精这方面知识,只能说了解大概流程,专业内容则插不上嘴。 合适的人就该分配到合适的位置,身为港口黑手党内无可替代的特殊战力,他的实力主要用于彰显组织的威慑力,而非作为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蚁,奋斗于流水线高层。 那份文件内容过于微妙。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被抹平之前的账本一类玩意,里面的数额足够将公司董事长拖回横滨总部,丢给尾崎红叶手下的拷问班。等待他的将是最严酷的刑法,凄厉嚎叫着恳求给个痛快,哭爹喊娘的将吞下去的利益尽数奉还,毫无尊严可言。 没曾料到,事情与黑子哲也的猜想截然不同。 少年面色犹带凝重,以至于面对电话另一头中原中也的疑问都有些敷衍。 那是份有关人工异能实验的资料,本该随着多年前荒霸吐的现身,连同研究所一同覆灭。如今却静静躺在桌面上,紧锁于这间鲜少有人知晓的封闭房屋中。 如同一本潜藏在记忆楼阁搁置许久的笨重古籍,书页早就随着时光流逝泛黄,散发着虫蛀与灰尘混杂而成的味道。 有什么人,悄无声息绕开阁楼主人的监视,找到这本仿佛在红茶中泡了三天、又被晾晒透彻的书籍。 黑子哲也不是很愿回忆起相关内容。 妄图翻开这本书的人需格外小心,脆弱不堪的书页经不起暴力对待,很可能来不及翻到想要的页码,手中的古旧书本便毁于一旦,化作齑粉,洋洋洒洒散落。 堪称在某位元老级干部的雷区疯狂蹦迪。 少年缓缓吐气,整理好难得如同沸水般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将手中文件翻页:“抱歉,中也君,现在手头有点工作没有完成,回去再联系你。” 【所以学校是掩护?】电话那头的人一愣,语气颇为玩味。 “不,我是很认真的在上学,很怀念这种氛围,称不上无忧无虑,很多事却能纯粹的多。”黑子哲也坦言道,随口提出一个过于胡来的邀请,“中也君要一起吗?” 【……】 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的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他知道黑子哲也远不如外表那般纯良,说踩着皑皑白骨步至高位的黑手党干部天真才是搞笑。看似无欲无求,金钱地位完全打动不了他,也就连锁快餐M记推出的香草奶昔能博得他的青睐。 只有在熟识之后,才会发现这位看似稚嫩的干部,心底究竟燃烧有怎样一颗抖s之魂。 某些时刻的黑子哲也,是真的很恶趣味。 众所周知,身高是部分男人不可触及的雷点,更别说从加入港口黑手党开始就叫嚣着自己还会长高,22岁依旧没能突破一米六大关的中原中也。 嘲讽他的身高那可是触之即死的雷区,也只有某位叛逃的最年少干部次次见面嘲讽拉满,实名掀翻雷区,还能在前搭档手下毫发无伤。 黑子哲也的乐趣是欣赏关系亲近之人困扰的模样,遇到类似场面会心情愉悦。首领家的爱丽丝有时会深受其害,很长一段时间内躲着他走,满脸写着拒绝。 后来才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针对这个洋娃娃般任性漂亮小姑娘的迫害,就是逮着首领本人祸害的中原中也:“……” 他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正因为顶头上司都无法避开黑子哲也的恶趣味,此时此刻,面对少年看似认真的邀请,中原中也无言以对,根本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在故意cue他身高。 成年了又如何,一米六照样可以去上高中,大概就这个意思。 问题是就这样反问出声也太可怜了。 电话另一端的中原中也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有意识地减缓呼吸频率,想要吐槽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泄了气,语调无奈。 【认真的?】 “不,是玩笑。”黑子哲也回答的斩钉截铁,直接拖出顶头上司结束这段对话,“两个战力都跑了首领会哭出来的。” 【……】 【那就不打扰你了。】 【对了,我这边叛乱镇压的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到时候再见。】 “嗯。” 电话归于忙音,应答完的少年表情依旧未见波动,唯有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眸愈发深邃。 这种旧事重提的不自在,在真正掌握证据之前,黑子哲也不想将困扰分享给电话另一侧的中原中也。 他很好奇,为何港口黑手党麾下远离横滨的洗白企业,会藏有人工异能实验本该被销毁的绝密资料? 看来日后还有的忙。 ── 潜伏工作进行一半,黑子哲也选择继续放缓钓线,不动声色潜藏在幕后,等待分量更足的鱼儿上钩。 通过这段时间的排查,他也理解了森鸥外将任务派发给他的原因。 许是那个老狐狸一样心机深沉的中年男人掌握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麾下公司不知深浅的手下竟敢暗中筹谋,锋利敌枪直指组织最高战力中原中也,想在荒霸吐安全装置身份上做手脚。 逻辑思维向来缜密的森鸥外不愿打草惊蛇,稳妥起见,将暂时不知浑水深浅的隐患丢给港口黑手党内潜伏能力最强的黑子哲也,这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明面上跟人工异能毫无关系的少年,或许能成为一针催化剂,致使畏缩在暗处的不轨之徒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然而这都不是黑子哲也当前最紧要面临的问题。 他正站在露天篮球场中央,杵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趋光的飞蛾在少年身旁舞动,略过他淡蓝色的发梢,摇摇晃晃飞往更高处,追溯着篮球场边缘高高耸立散发刺目白光的路灯。很快,飞蛾被一层硬质灯罩阻止在外,不信邪的几次撞击后膀翅间麟粉散落。 光源明明唾手可及,却始终无法真正触碰。 有些发愣的黑子哲也低下头去,注视着手中篮球上的纹路,毫无征兆开口:“果然还是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约定时间,正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准备发挥出自己最强实力的火神大我一个趔趄,差点以头抢地。 他怒吼:“为什么?!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都等到这种时间了,篮球也交至期待已久的对手手中,就差直观感受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对手却突然撂挑子,说他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 被一通怒吼的黑子哲也歪歪头,回答的理所当然,细细品味,便能察觉他话语中的敷衍与无奈:“我不相信打完这一场火神君就能彻底放弃。” “那也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放弃?!” “也就是说,这种事确实很有可能发生,纠缠不休什么的,太没品了。”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 火神大我的声音在空旷球场内回荡,被气到连习惯性增加的敬语都消失不见。 他不过是想跟强者认认真真打一场篮球罢了,为何会如此费劲? “火神君在美国念到初二,不是吗?”被震到耳朵的黑子哲也歪了歪头,道出自己已知的信息,“在日本,像你这样的选手不该籍籍无名才对,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你?” 突然被问到的火神大我一愣:“这当然是因为……我没怎么上场比赛。” 更准确来说,他是被排挤到压根没机会上场。 一位合格杀手的观察力自然是细微入胜,捕捉到面前大男孩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涩,黑子哲也推测道:“跟队友们有摩擦?” “算是。”莫名其妙就被话题牵着走的火神大我回答,“我有听说过,日本国中界最强的篮球选手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现在他们也该升入高中,那些人跟你比实力如何?” “没有比较的必要。” 想起曾经性格各异的队友们,黑子哲也心底扬起一丝微妙的复杂情绪。 抱着篮球,呆愣在原地已久的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触手可及的篮筐上,仿佛内心有股不安在躁动着,驱使着他做出投掷动作。 他确实很多年没有碰过篮球了。 “就篮球选手而言,我跟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打法特殊到只有融入队伍才能发挥价值。那样的我,跟你one on one没有意义。” 黑子哲也继续解释着,放在当前场合有点强词夺理,简直像是为了避免对战刻意掰扯出来的理由。然而在滤镜足够深厚的火神大我眼中,这番话语似乎并无问题,所说即是真实。 “没有意义……难不成纯粹打助攻吗?” 吐槽的话语还没能说完,火神大我讶异瞪大双眼,仿佛看到过于难以置信的画面,眉头震惊到高高扬起,“那是什么奇怪的姿势?持球姿势好怪!” 他看到黑子哲也先是摆出标准的投篮姿势,停顿半秒后,似乎觉得这并不合他心意,换成某种古怪别扭的姿势,专心致志瞄准篮筐三秒钟,又在踌躇的最后一刻切换回正常模样。 篮球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跃过火神大我头顶,如同失去束缚的自由飞鸟,落入他身后篮筐中,准确到甚至没能碰到被漆成暗红色的框。 十分精彩的一球。 “居然进了。”黑子哲也以过于平淡的语气复述这一事实,仿佛自己能进球是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末了吐槽道,“好简单。” 他是真没料到,投篮投中原来是如此轻易的事,洗刷曾经黑子哲也的世界观。 “什么叫居然……没人防守这都投不进也太逊了。” 火神大我的语气有些无力,没能从方才过于基础的投篮中分析出少年的实力是他的失误,让他愈发好奇黑子哲也的真正实力同时,心累感也随之递增。 别的不说,这人是真的难搞,油盐不进。 意外的,黑子哲也有替自己辩驳过一句:“我上场从来不会投篮。” “这么说,黑子你打过正规比赛了?”意外捕捉到重点的火神带我挑起眉头。 “坐板凳而已。”少年含糊道,“差不多了,速战速决,5球定胜负。” 第10章 第 10 章 新的高中第一天,以新的懵逼结尾,这样的发展算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也是火神大我未曾想到的发展。 学校内一个简单的照面,让他追寻着强者气息锁定了黑子哲也。如同挥散阴云密布天际的无形之手,将他归国后忍受的焦躁不安拨开,内心沉寂已久的死水嗅到向往已久值得一战的对手,难以抑制地躁动起来。 逮到超级强者已经够让他热血沸腾了,得到同意对战的答复后,满腔期待更是无处安放。 他确实被这份强大震慑到颤抖,同样的,战意也愈发浓厚,两种复杂情感不分伯仲,疯狂在他躯壳内冲撞,令火神大我始终无法冷静。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黑子哲也再三拒绝,甚至在篮下也多次提出让他考虑清楚,是有充足的原因的。 一脸懵逼坐在地上的少年如是想道。 “还继续吗?” 黑子哲也把玩着手中篮球,饶有兴致的将它当做陀螺,在两手之间重复着旋转、停止、旋转、停止的动作,与跌坐在地上的火神大我四目相汇。 篮球笨蛋的想法连猜测都没有必要,黑子哲也很确信,从美国归来、体格占优的火神大我,球风或多或少受到那边篮球氛围的影响,最典型的便是街头篮球。 他这类选手,到了篮下能扣篮绝对不会投篮。想要防守下这一球,只需略微控制力气,在合适的高度盖帽即可。 只是黑子哲也没有想到,强化过后的身体机能对比普通人还是太过荒唐了。 他的防守看似随意,放水放到堪称开闸泄洪,实际却如同一座屹立在篮下的大山,全方位阻拦了火神大我所有进攻路线,连点微弱的隅隙也不曾留下。 能做到这一点的球员,黑子哲也只认识两人。 一位是奇迹的世代紫原敦,另一位是纳什队里那位天资卓绝、性格恶劣又嚣张无比,在他面前却比鹌鹑还乖的锡伯。 二者的共同点是高大结实的身材,两米往上的身高,正是这种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奠基了这一基础,无论哪一点,都是黑子哲也不曾拥有的。 火神大我显然也能想明白。 地面传来的阵阵寒意透过单薄校服,缓慢攀附上他的皮肤,体温也被逐渐吸附。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正是如此,才勉强找回自己,不知飘到何处去的意识,站起来高声发泄自己的疑惑与不满:“这怎么看都不合理?!为什么你能跳那么高!” 他呼吸沉重,迫切想要得到相应的答案。 灌篮被封盖是很常见的事,光凭这点,还不足以引起火神大我的警惕,身形相仿或是比他高的球员比比皆是。 问题在于黑子哲也的身材放在篮球员中堪称娇小,不止是与美国街头篮球相比,放在日本同龄人中亦是如此。 这样的球员却能在灌篮前一秒阻止他,滞空能力之强无不令人惊叹,本人扣篮也是绝无问题。 身高不足一米七,却能轻易扣篮的球员,这还是头一次见。 见火神大我自己努力站起身来,少年索性安静注视着,没有伸出手拉一把的打算,从记忆深处挖出曾经国中体测时的数据,不知是否能算作辩驳。 面对若有若无的控诉目光,黑子哲也的表情甚是无辜:“我国三体测时的垂直跳高是55厘米。” 火神大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数据!55厘米你能盖帽我?!” “可以的,看我的肌肉。” 个头相比矮的少年抬起一边手臂,隔着外套展示没有多少弧度的肱二头肌,语气郑重无比。 由于他本就没打算认真对战,校服外套还紧紧套在最外层,最大限度限制关节活动。 隐约意识到这一点的火神大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试图隔着校服看出朵花来。 “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 “有的,只不过存在感太淡薄了,一般人看不见。”黑子哲也回答说。 有被噎住的火神大我:“……” 你当这是皇帝的新装吗?!! 有那么一瞬间,火神大我是真的想将这句吐槽吼到黑子哲也脸上。然而冲动终究被理智解决,少年很快收敛了那些讶异,嚷嚷着继续没完成的对战。 “真是的,完全没有看清,再来一球!” 两人的对决才刚刚开始,后续还有四球可以努力,一定能让他判断出黑子哲也的真实实力如何。 应了火神大我的愿,某位十几年来难得摸到篮球的干部,继续努力在球场上寻找手感,重复那些只有基础者才会练习的动作,同时警惕对方准备截球的时机。 事实上,顶着满头暗红色短毛的少年,正微妙地进入发呆状态。 火神大我以自己的篮球多年的经验发誓,黑子哲也运球的动作是真的生疏。 他看到弹起的篮球不自然地打着转,靠接触到手掌的摩擦力才勉强正常。下一秒钟,重新奔赴向地面的篮球前方又有着鞋尖挡道,砸到脚上的后果只可能是咕噜噜滚远,黑子哲也却及时收了脚,勉勉强强将再基础不过的运球有惊无险进行下去。 违和感。 随便换个人套用黑子哲也的动作,火神大我都能断言,那一定是个没有天赋、或是刚接触篮球没多久的纯菜鸟。 黑子哲也偏偏哪样都不是。 仿佛搁置多年的废弃机械突然上了油,能做到最基础的动作,本身协调性却烂到一塌糊涂,打得再好也令围观者忍不住皱眉,动作没有行云流水般的畅快感,看着也不够爽。 他紧盯那颗视野中拖出重影的篮球,浑身上下神经紧绷,听从自身本能与经验行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断球,又如同预料般扑了个空。 来回交锋几次,直到最后一球,以黑子哲也随手一丢的全场空心三分球结束,重重落地的篮球发出闷雷般的声响,又在开阔的露天篮球场内淡去,火神大我才终于断定某项事实。 这根本不是比拼篮球技巧,纯粹是身体机能方面的碾压。 黑子哲也的动作确实是外行菜鸟水准,运球投篮上篮分外生疏,磕磕绊绊,更别说自己的必杀技了,从来没有那种东西。奈何他次次有能力命中,将经验丰富老道的火神大我耍得团团转,差点又憋起满肚子火气。 “你比阿列克斯还要强,我篮球方面的师傅。” 出乎意料的,少年叹了口气,没有往常那般挑战失败后想要立刻一雪前耻的念头,只是平静阐述着事实。 “她曾经在WNBA打职业联赛,黑子,你又是什么水准?” 见对方没有立刻回答,惨败过后很快调整好心态的火神大我攥紧双拳,微不可查地颤抖着,眼底燃烧的是迫不及待想要交战的战意,“更何况在你之外还有奇迹的世代……真让人兴奋不已,我实在是太期待跟他们交锋了!” “就算是笨蛋也该知道,你对日本的篮球误会很深。” 黑子哲也眨眨眼,莫名的,火神大我竟然从他脸上看到“看傻子的表情”之类的韵味,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热血被浇灭的愤怒。 究竟是怎样的自以为然,才能认为奇迹的世代实力在他之上? 没空计较对方口中笨蛋不笨蛋的,从球场边缘捡回篮球的火神大我随口附和道:“啊,确实,我没想到这里还隐藏有那么多强者。” “很遗憾,事实并非如此。” “什么?” 少年瞥了一眼篮球方面求知欲满满的火神大我,摒弃心底仅剩的犹豫,解释说:“他们五个人是百年难见的天才,恰巧生在相同的时代,日本有这么多学校,国中期间却能聚在一起,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只是普通人类眼中的天才,身份限制了他们,注定无法触碰到更深层次的世界。” 异能力者,咒术师,这些普通人无从得知的内容,被那些高层死死攥住,不肯透露半点口风,火神大我未听说过实属正常。 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比索马里海沟还要来的深沉。 “所以说,黑子你是所谓更深层次世界的人吗?”勉勉强强理解了这番话语,眉毛特殊到根部分叉的少年挠挠面颊,顺着对方的思路勉强答出自己的答案。 黑子哲也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有人比我更加强大,只不过,他不会踏入属于普通人的球场,最多也只是玩玩温泉后的乒乓球。” 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少年捋了捋不听话翘起的水蓝色发丝,嘴角还有一抹过于浅淡的笑,“对付高中生这种小鬼,根本不需要施展所谓的特殊能力。” 中原中也尚且如此,他亦是如此。 “加油,火神君。” 黑子哲也由衷祝福着,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出忠告,“诚凛是一支不错的球队,你拥有才能,不过还需要足够时间去绽放。等以围绕你为主的新队伍成型后,诚凛便拥有了可以和奇迹的世代同台竞技的资本。” 那才是适合发挥火神大我实力的赛场。 第11章 第 11 章 解决完火神大我的麻烦后,在学校的日常,终于恢复到黑子哲也理想中的平静。 火神大我虽然慕强,却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恰恰相反,尚未习惯日语口语的他,十分注重礼节性尊称,常常等一句话到最后才会补救般加上敬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并不令人反感。 既然黑子哲也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加入篮球部,自己也通过实战深刻了解他的实力,迫切想要对战的欲望得到满足。眼下,他更应该将注意力放到篮球部,毕竟那才是能让他参加正式比赛的依凭。 同样的,对篮球格外固执的少年,也能够理解黑子哲也的劝阻。 他自小在美国长大,接触篮球后,没少跟义兄在街头篮球场混迹。两人实力出众,在球场上很吃香,拥有不少靠篮球打出来的情谊,自然也见过某些令人扼腕却无奈的现象。 并非所有喜爱篮球的人都拥有才能,跨级别的实力碾压也无法次次起到激降作用。 好比一把难以掌控的双刃剑,或许能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逼迫人成长,或许会摧毁一个人的自尊,令其在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深渊中选择放弃。 好在火神大我拎得清,对篮球的热爱甚至能超越一切。哪怕他直面了令人望而止步的强大,深刻意识到那是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热情也始终如一,没有产生诸如“放弃”这般无力的念头。 他或许一辈子也无法翻越那座大山,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断向前,不断向更高的阶梯发出挑战,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那之后,诚凛篮球部便不在黑子哲也的关注范围了。 只是重体验学校生活的干部大人,一时半会难以习惯如此朴素的日常。 他不是太过在意物质条件的人,但组织内除首领以外的最高地位摆在那里,工资奖金发得也甚是利落,从未担忧过钱财问题。再加上日常接触到的人也多是会享受的,阔绰起来的中原中也甚至专门搞了个酒窖,用于收藏各地搜罗来的美酒,价格昂贵到令人咂舌。 久而久之,耳濡目染的黑子哲也消费观也与过去的自己割裂,出现极为明显的断层。混迹在一群家庭背景没有太大差距的学生中,显得颇为异类。 他的生活仿佛被割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身世悲惨的学生,亲人去世后,失去收入来源的他不得不半工半读维持生活。另一部分则是隐藏在世界阴暗角落的血腥故事,比普通人印象中的黑/道还要残暴得多,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碰的非日常。 如同影视桥段中经典内容的复刻,身价不菲的主人公隐姓埋名,在学校中装作不起眼的路人甲,等待后续一系列矛盾引发的剧情上演,终有一天身份暴露。 实话说,这点还是不要为好。 然而早在正式接替过往自己社会身份的那刻起,黑子哲也便明白,他接手的并非只有一张干净无黑点的身份履历,还有诸多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 如同硬币,选择拥有正面的同时,也握住了反面附带的一切。 正如他日常用手机上收到的那封邮件,来自桃井五月。 黑子哲也国中时期使用的手机早在爆炸中被摧毁,只剩散发着刺鼻气息的焦黑框架,更不用说电话卡了。如果说他不打算续用自己的身份,这是绝佳的机会,能顺势和曾经的队友断干净。 对普通人而言,港口黑手党干部的身份,到底是太危险了。 桃井五月能查到新的电话号码,算是预料之中。 少女跟普通的经纪人截然不同,曾经在帝光篮球部主要工作并非处理杂事,被挖掘出她在情报工作方面极具天分之后,成长速度更是飞快,与港口黑手党专业情报部门相比,也没有逊色多少。 诚凛的学生名册上有留下黑子哲也的具体信息,既然能查到他入读诚凛,新的电话号码自然不在话下。 有了一个开口,恐怕用不了多久,奇迹的世代全员就该知道他人在诚凛。哪怕已经尽可能避免麻烦,拒绝加入篮球部,后续麻烦还是会像雨后春笋般争相恐后冒出来。 将几人关系紧紧维系在一起的,正是篮球这项运动。 倘若本就没有强劲实力的幻之第六人放弃,用不了多久,独自将自己放逐的影子也会与其他人淡了关系,彻底在他们的人生轨迹中消失。 真正让黑子哲也感到难办的,是桃井五月对他过于明显的箭头。 如何拒绝一位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女生,同时尽可能不伤到对方,确实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有些话他必须说清楚。 窗外樱花临近绽放的最后时日,淡雅芳香弥漫,只需一阵和煦微风,便能卷起无数洋洋洒洒飘落的花瓣,乘着春风飞向天际,亦或是落入室内小憩。 黑子哲也拂去肩头的花瓣,内心深受困扰的他,面部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见坐在自己前排的火神大我听见手机邮件铃声扭过头来,随口问道:“下节课是什么?” “我看看……是国语。” 下意识回答完问题,火神大我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暴躁地伸出手,指着后黑板上硕大的课表怒吼:“黑子你──不是能自己回头看吗?课表就在黑板上!” “有事需要离开一下。”少年完全没有理会,举止依旧我行我素。 两人的关系并没因为过大实力差变得微妙,抛去强者滤镜,黑子哲也表面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火神大我纯粹将他当作性格有点恶趣味的同学对待,该有的吵吵闹闹一点不会少。 因一方过于强大,致使自己变得畏畏缩缩、连说话都底气不足的状况,并不会出现在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年身上。 “打工有这么忙吗,这周第几次了?”见黑子哲也开始收拾书包,这种行为不知该归咎于请假还是逃课,火神大我索性反坐在座椅上,满脸写着不解。 “三次。” “真是的,你在座位上睡觉用电脑都没问题,老师从来不会发现,离开后空座位反而更显眼,已经被抓到过两次了。” 这种说走就走,连请假条也懒得留一张的作风,不尊重人不说,还很容易在老师心目中留下极为糟糕的印象,算是潜在的刺头。 不过黑子哲也本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所以他说什么都是废话。 听闻火神大我的抱怨,内心毫无波澜的少年反而加快动作,似乎要趁着上课铃响起之前离开,尽可能避免跟教师打照面。 换做以前,在正常家庭环境长大的少年,持有对授予课业的教师最基础的尊敬。哪怕自身成绩并不好,各方面普普通通,总是徘徊在平均分,黑子哲也的学习态度也是极为认真的,姑且有努力过。 不像现在,刺头都是在夸他了,根本油盐不进,行为跟他见识过的不良少年区别没多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少年将书包挎上肩头,简单解释说,“要去见以前的朋友。” 还以为黑子哲也打工工作强度太高,每天不得不随叫随到,这才日常早退翘课的火神大我一愣:“不是打工?” “国中时社团的经纪人,毕业后再没见过面了。” 火神大我:“……” 如果说打工,他还能勉强理解为不可抗因素,翘课理由在能接受的范畴,为了见某个人而翘课,这就是纯粹的蔑视校规了。 简直比篮球部当初晨会上天台宣布目标还要过分的多。 明明黑子哲也看着挺乖的,没想到…… 灵光往往一瞬即逝,却在那极为短暂的瞬间,将大脑烧得外焦里嫩。 运动社团的经纪人往往是女生,重要到甚至翘课去见面…… 某种猜测哽在少年心头,似乎想要艰难地冲破喉咙,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代表他心中的混乱足矣。 ──“女朋友吗?” 觉得自己找到正确答案的火神大我眼睛一亮。 “并不是。”黑子哲也立刻否认道,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诠释着嫌弃,像是在质疑火神脑子内除了篮球是不是没有其他东西。 要不是他不擅长露出过多表情,说不定还会特意翻个白眼出来。 火神大我本人算不得八卦,倒不如说,对这方面一直缺根筋,聊就聊了,压根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在关系熟络的朋友面前说话不经脑子,也算不得大事。 “那么明天见,火神君。” 少年幅度极小地挥挥手,不打算继续解释,索性借着课间休息的人流消失,彻底失去踪影。 他准备亲自前往桐皇找人。 两边学校本就同为东京区高校,路程算不得太远,也就通勤有些费时间。 避而不谈是最糟糕的处理办法,黑子哲也也不喜欢让真正关切自己的人陷入长久的苦恼之中。正因为如此,他才须要郑重对待桃井五月的感情,将某些话说清楚。 毕竟他已经拥有了稳定交往的恋人。 第4章 第 4 章 对基层员工而言,黑手党从来不是什么稳定的职业。 哪怕他们薪水比起一般工薪层要高太多,能在这座港口城市生活的很滋润,那也无法改变黑手党是份需要赌上性命工作的事实。 基层着装统一,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可随意选择穿着,只要不怕丢脸,穿大花袄子配沙滩裤衩上班也没人敢嘲笑。然而这放在基层是行不通的,越是特立独行,越容易成为火拼中的活靶子。 好在持枪而立的成排墨镜黑西装男人足以让敌人胆寒,大多数时间,严格遵守上级命令的基层只需按照训练时的模式列队开枪即可。 很少有人把这份工作当成铁饭碗。 能够在组织内站稳脚跟,获得不菲地位的人,除了极为罕见的异能力者,以及内部有能力的文职人员以外,其余人可谓难于上青天。 然而人员更迭再怎样迅速,不免有运气够好的老油条多年下来安然无恙。趁着难得下班后齐聚的空闲时间,被后辈簇拥着谈论一些在组织内生存的潜规则,彰显前辈姿态,顺带聊聊无伤大雅的八卦。 黑子哲也是被谈论次数最多的干部。 港口黑手党阶级分明,基层人员在上司面前压根不敢放肆。哪怕是再平易近人的干部,能摒弃上下级身份,平等交流的对象也多半是受到重用的角色,不是底层小鱼小虾可以参与的。 奈何黑子哲也身份尤为特殊,是当前干部中仅存的自先代起便在任的元老,实力强劲,智商在线,组织内拥有不少拥护者。先代逝世前犯浑那些年,不少人认为下一任首领非他莫属,谁曾想被半路冒出的地下医生截了胡。 正因为这种威望,最早的森鸥外甚至不曾遮掩自己的忌惮,你来我往的暗中交锋没少过,二者交谈时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直到他坐稳位子,铲除完组织内残存的先代派,首领身份无可动摇,这才略有缓和。 谁也不知道两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经由一次关乎组织未来发展的密谈,才成为今天这种好似随时可以约出门钓鱼的闲散老熟人相处模式,比起最初的剑拔弩张更令人惊愕。 当然了,这些不是能当做饭后谈资的内容,凡是懂点职场规则的人听到这种话,也会谨慎糊弄过去,生怕被牵扯入更大的麻烦。 基层成员会闲聊的多半是某些□□部知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事,这种八卦氛围,说到底还是多年前太宰治开的头。 谁叫他次次不落设立“这周的赖皮中也”专栏,到处宣传搭档的糗事,宣传力度不够的时候还会加印刊物,确保本部内人手一份,成功使黑手党内部刊物画风一变再变,最终被定性为娱乐类,是无数八卦传言的源头。 即便太宰治本人已叛逃多年,这风气却保留到现在。 至于黑子哲也,他本身就极具谈资,是组织内的话题人物。 他面容稚嫩,像是适合在温室长大认真上学的乖宝宝,十几年来未有丁点改变。差不多同一时间加入组织的广津柳浪已然成了气质卓绝的老爷子,优雅又充满风度,他本人还是那副少年模样,换上校服,拎起书包,混入学校不成问题。 久而久之,有关干部黑子哲也的真实年龄,成为了港口黑手党暗中流传的未解之谜。 好在他本人压根不在意传言,持以无视态度,甚是纵容。 毕竟干部各自的定位不尽相同,中原中也是纯粹的武力派,尾崎红叶与之相似,不过平素工作更偏向刑讯拷问,也会处理部分港口黑手党明面洗白的公司业务。至于那位花钱买身份的干部A,在黑子哲也眼中,算是活着的人形提款机,除此以外毫无用处,性格也惹人生厌。 至于他本人则是暗杀类业务,完美延续以往的杀手工作。 如果说中原中也是大范围群体aoe伤害,那他就是杀伤力极高的单体刺客,一刀毙命,敌人血条瞬间清空,不留任何垂死挣扎的时间。 所以说简单点,给个目标照片去刺杀算是轻松的,让他一个本就存在感如空气般透明的人成为东京分部产业的空降上司,面对一众说不定连他面都没有见过的员工,才会让人耗尽心神。 那个男人不愧是老狐狸。 站在东京某处公司大楼之下的黑子哲也如是想着。 森鸥外给他批了假期没错,看似一副足够尽人情的体贴做派,实际却是换一种方式最大化发挥手下干部的能力。 如今港口黑手党还算稳定,西边叛乱也有中原中也去镇压,目前已接近尾声。横竖找不到有必要让黑子哲也出马的任务,索性趁着他提出休长假的时间,丢来一堆需要坐办公室的工作。 谁叫某人存在感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上课期间坐在教室角落用电脑也不会被老师发现,无法在办公室工作的话,环境换成学校也行,没有区别。 原本只是想找点事做,缓解莫名自心底升腾的焦躁,打算在横滨附近随便找一处学校的黑子哲也:“……” 东京就东京,哪的学校都无所谓,不想住家里他还有其他公寓。 唯一的问题在于,森鸥外某些卖关子避而不谈的内容,也是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等着他直直跳下去的坑。 黑子哲也只知道东京的明面产业出了问题,是间谍还是叛徒尚不清楚,目前已有的资料无法准确推测到个人,还需他深入探查。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实话说,只要不像当年mimic事件那么坑,他都无所谓。 看首领的态度,或许还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看似清浅的水池恐怕比想象中要深的多,隐藏有无数肉眼难见的涡流。贸然踏入,怕是被暗流卷入池底,落得个溺毙的下场。 但是森鸥外十分信任自家干部的能力,相信他能完美解决。 对此,黑子哲也倒不会真情实感地抱怨什么,他与森鸥外打交道的时间比组织内任何人猜测的都要长,交情非同一般。面对首领,颁布下的任务他就认真执行,不过这次没有紧要时间限制,他不打算循规蹈矩。 谁叫他现在首要身份是即将开学的高中生。 不同于没有经历过变故的自己,黑子哲也考虑学校的标准,要求距离港口黑手党在东京的公司足够近,方便通勤。除此以外,最好排除曾经队友所选择的高校,尽可能避免无意义的尴尬会面。 至于篮球部,完全不在需要顾及的范畴。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这项运动了。 或许生活环境的变更占了大头,潜移默化侵蚀着少年的三观。原本因队友在国中最后一场比赛毫不留情践踏了他的约定,为此感到痛苦不已、选择放弃篮球的少年,在残破的贫民窟被迫见证了隐藏在阴影处的罪恶,接受这些宛如淤泥般浓稠的脏污洗礼,褪去只有在阳光下长大之人才拥有的天真。 他曾在意的一切,都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的黑暗吞没,与枯枝败叶一同堆积在角落。 坚持篮球与否不再重要,摆在黑子哲也面前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在这座混乱的城市活下去。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脚踏入深渊,随着重力的牵引不断坠落,只有愈发空洞的双眼牢牢注视着遥不可及的光,徒劳伸出手,却拒绝向背对自己的友人呼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彼此间的距离不断拉大,直至被迫熟悉黑暗的温床,与同样栖息在此的生物共处,最终决定在深渊落地生根。 深渊环境还不错,港口黑手党呆着也很舒服,适合影子生存,所以他不打算往上爬了。 脑海中大致过了一遍奇迹的世代如今所在学校资料,对于学校选择甚是满意的黑子哲也抚平衣角的褶皱,装作涉世未深的国中毕业生,表情定格在稍显忧虑的程度,径直步入这栋隶属港口黑手党的公司大楼。 因为是东京分部的缘故,同时也是组织的洗白产业,这家公司大部分员工压根没有知情权,全然不知自己工作的地方隶属港口黑手党。就连公司高层,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常年留在本部的干部。 所以黑子哲也使用自己的面貌还算安全,不必刻意伪装。 他扣下干部到访的消息,防止打草惊蛇,只是邮件联络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号称本人远程办公,伪造本部人员敷衍走程序视察麾下产业的假象。 之后只要换种方式混入公司即可。 少年悄无声息出现在前台,表现的如同一位诚恳寻找工作的学生,刚过国家规定的最低打工年龄便出来谋求生路,深有苦衷。 “打扰了,听说这里在招零时工,可以的话,能详细谈一谈吗?” 他掏出手机,打开这家公司官网,继而点开某条隐藏在角落的不起眼招聘信息,将页面展现给前台小姐看,示意自己已经达到应聘标准。 高中生出来打工本是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大多要顾及到学业,多半会选择便利店或是餐厅服务员之类的工作,而不是很耗费时间精力的保洁人员。 这却是除了正而八经的工作状态以外,最适合黑子哲也潜入的身份。 森鸥外估计也想不到,他手下某位干部真正无聊时,会是怎样的表现。 第12章 第 12 章 有关桃井五月的感情,黑子哲也向来是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对待。 或许是性格使然,亦或是当时勉强跟上帝光正选训练强度的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分心考虑其他。面对一位在学校中极具人气的女生的好感,黑子哲也的反应,与正常人完全不同。 他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受宠若惊。哪怕班里性格滑头的男生课间吹着口哨打趣,用胳膊肘戳戳他的后背,一副想要深入八卦的模样,少年依旧是礼貌相待,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是黑子哲也的特点。 在少年的理解中,桃井五月的箭头更像瞬间的怦然心动,只因某个微不足道的小要素,理智便被苯基乙胺分泌造成的冲动所遮掩,缺少时间去沉淀冷静,沉迷于一时的意乱情迷。 那种感情不是单纯的喜恶,混杂了一个人的所有好感与憧憬,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向往。比起恋情,黑子哲也反而觉得那更像追星,只不过对象并非遥不可及。 算不上轻浮玩弄,或许连桃井本人也没有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究竟在向往什么。 但至少此时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桃井五月对他的好感。 面对突然出现在桐皇校内的少年,少女的表情先是欣喜,然而她并未像往常那般直接扑过去,以一个冲撞力极强的拥抱当作打招呼。而是踌躇在原地,神情局促,仿佛连手脚的安置都是问题,没有多余动作。 国中毕业之后,奇迹的世代分道扬镳,黑子哲也更是连声招呼都不打,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篮球部最后的引退仪式也没有前往。 也是自那时开始,不安感始终萦绕在桃井五月心头。奇迹的世代支离破碎,毁坏的并非只有几人的关系,对篮球热情的磨灭同样映衬在了黑子哲也身上。 他像是落荒而逃,与过往一切断了关系。桃井也知道,奇迹的世代在最后作出约定,高中各自征战,决出最强。 黑子哲也是唯一缺席的人。 思绪渐渐回笼,少女不安地揪住校服衣角,复杂晦涩的目光落在黑子哲也身上,最终只是道出一句苦涩不已的问候:“好久不见了,哲君。” “好久不见,桃井桑。” 手机号码的变更或许是个信号,当桃井五月发现自己没法联络上黑子哲也的那刻起,不安的预感终究成真。 她回想起两人曾在国三称赞过的一支高中队伍,顺利免去大海捞针的麻烦,排查到对方所在学校,通过家庭簿得知了少年的新号码,桃井五月想要拨通电话的手却犹豫了。 最终,她只是发了一份措辞谨慎的邮件,表达自己对黑子哲也的担忧,同时旁侧敲击询问换手机号码、断联络的缘由。 她不愿相信某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愿相信黑子哲也这么做,是为了和曾经的一切断干净。 不仅仅是奇迹的世代,还有篮球这项让他挥洒无数汗水的运动。 少年站在树荫之下,气息仿佛比曾经更寡淡了,深黑色的诚凛衣装放在灰蓝色桐皇西装校服之间本该分外显眼,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却对他视若无睹。 透过枝叶间隙的光斑落在他身上,沿着身形轮廓,勾勒出亮金色的边缘。发梢边缘也被光亮虚化了,浅淡色泽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存在感比起以往更模糊。 唯一不变的是黑子哲也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澜,难以分辨在想些什么。 桃井五月却能察觉到,仅仅是一个假期的时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意外的,少年在打完招呼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言语间透露出过于微妙的怀念感,轻声开启话题:“抱歉突然来找你,这个时间应该是社团活动,希望没有打扰到桃井桑。” “没有关系的!” 猛然回过神来,桃井五月立刻疯狂摇着头,声音也拔高些许:“哲君会在这里,是收到邮件后立刻赶来了吗?” “是。”黑子哲也回答,“有些话邮件里很难说清楚。” 他的身份不适合跟曾经的队友们继续深交下去,成为杀手这么多年,自己的敌人只多不少,在泥潭里挣扎着想要狠狠咬断他喉咙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黑子哲也这层身份的交际圈简单明了,关系较好的只有国中时期同社团的队友。真被人打击报复,那是一抓一个准,谁也别想跑。 但他既然已经就读诚凛,仅仅是东京区域就有两位曾经的队友在,不处理好这层关系,未来的麻烦怕是连绵不绝。 敛去眼底微暗的神色,黑子哲也状似不经意询问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体育馆上:“青峰君呢?” “开学第一天去篮球部报到后,一直就是翘训状态,很少会去体育馆练习。”少女语气颇为迟疑,更多的却是无奈,对现状无能为力。 “桃井桑也不知道现在的青峰君在哪?” “嗯……不过我可以叫他过来。”她说着掏出手机,“说起来,哲君为什么突然换号码了?” 黑子哲也回答说:“之前的手机坏了,电话卡也无法使用。” 这算不上谎言,他的手机确实毁坏在那场爆炸中,但不想与曾经的队友牵扯上关系也是事实。 他会来这里,只是认为有些话语必须面对面说才足够郑重。无论如何,隔着电话惹女孩子哭的行为过于混蛋,黑子哲也根本不可能选择。 “啊,那跟大家的通讯录──等等,我这就传一份。” “不用了。”黑子哲也出声制止。 “……哲君?” 桃井五月茫然抬起头,声音夹带些许颤抖。 她真的很害怕这样的发展。 国中时期青峰大辉才能的开花成了某种征兆,白金监督急病无法执教,更是为后续埋下一系列祸端。 队伍变成一盘散沙,对篮球的热爱转变成赛场上机械性的得分。有的人随波逐流,态度越来越敷衍了事,也有人能持续坚守理念,拒绝沆瀣一气,即便内心不满愈演愈烈,在大氛围下也显得是那么无足轻重。有人成为推动者,发起变革,勉勉强强把散沙装拢在同一个盘子里,让背负了太多荣誉的巨轮始终如一,保持前行,也有人迷失自我,无根浮萍一般在风雨中飘摇,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拍入海底。 唯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她很怕黑子哲也就此放弃篮球,然而少年的回答令人如坠冰窟,愈发佐证了桃井五月最糟糕的猜想。 “就这样。”黑子哲也如此回答。 他拒绝了桃井五月略显急切发送通讯录的行为,也代表了拒绝与奇迹的世代保持联系。 只要他们身处同样的赛场,终有一天会相遇,拒绝通讯录只是多此一举。黑子哲也委婉地透露自己不再打篮球,没有直接将话题拉扯到明面上,还能给桃井五月留有短暂的缓冲时间。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垂落在身后的淡粉色发梢摇摆,表情僵硬,眼底却写满明知无望的恳求:“就这样是什么意思?” 即便知晓自己的行为有多伤对方的心,如同本就阴云密布的天际突然降下瓢泼大雨,黑子哲也还是认为一开始就将事情解决,总比给人留下无谓的期待要好。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如今高中届的篮球氛围正常,能满足他们大部分缺少的东西,虽无法恢复最初的晴空万里,让骤雨停歇足矣。 黑子哲也叹了口气,微微欠身:“抱歉,桃井桑,没法回应你的好感。”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意识到这是正式拒绝,桃井五月抿紧嘴唇,却意外的没有感到太多失落。 大概相比起黑子哲也放弃了继续打篮球,自己被拒绝反而显得无足轻重,无法让她感受到更强烈的痛苦。 “国中毕业之后,发生了很多糟糕透顶的事,糟糕到生活乱成一团,糟糕到差点忘记抵抗。我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再拥有光。” 见桃井五月情绪还算稳定,压迫在心头的重担削减些许,黑子哲也垂眸解释着:“成为影子之前,我首先是个人格完整的个体,跟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失去光就无法存活。” “所以我不会抱有虚无缥缈的期待,影子也有影子的生存方式。比起被数道强劲光线围困到暗淡,我会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一边。” 影子一旦藏匿于黑暗中,便会跟那片漆黑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如果说站在聚光灯中央会令自己感到窒息,黑暗确实是适合他休养生息的绝佳场所。 所以他选择留在港口黑手党。 黑子哲也话锋一转:“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好事发生的,即便是深渊底部,也会有星屑般的细碎光辉降下。” 少年眉眼间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很是温柔,让桃井五月看到不由得微微发怔,喃喃道:“哲君是找到了新的羁绊吗?” 那种表情,很像是最初哲君跟大家一起打篮球展露的笑容,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 “是,但是跟青峰君不一样,比起那时互相信任的队友关系更加沉重。”黑子哲也点了点头,有意避开了少女的注视,只是简单承认着。 “我不认为在心有所属的时候,能拥有理所当然接受女孩子心意的资格,这是对桃井桑的欺瞒,是十分不尊重你的行为。” 他再次礼节性地欠身,一如往常的注重礼仪。 “所以,至少请容许我郑重的道歉。” 第13章 第 13 章 告白被拒,莫过于学生时代最令人伤心的事情榜首。 相比起暗恋许久,鼓足勇气一朝告白失败,桃井五月面临的局面更为复杂。 至少前一种还能算是一时阴霾,过段时间总能走出来。不像她,暗恋转明恋,粗壮无比的箭头到最后显眼到篮球队内人尽皆知,骤然断了关系,才难以接受。 或许是桃井五月没有正式告白过,她将自己的钦慕的感情全部揉碎,混杂到日常的一点一滴中,手作便当或是情人节巧克力足够传递她的心意。 黑子哲也也没有正式拒绝,日常礼貌相待,即便是能让他三天上不了球场、顶着爱心便当名号的黑暗料理,他也不可能当面拂了面子,照样会认真收下。 就是脸色会有点勉强。 不知是否是看穿了桃井五月感情本质的缘故,黑子哲也没有正式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将两人关系控制在一个恰当好处的程度,不着痕迹保持距离,始终维持在朋友以上的阶段。 同阶段的还有奇迹的世代那五人。 如今赤/裸裸的拒绝,却将维持已久的平衡打破,也宣告着两人浮于表面暧昧不清的关系正式结束。 即便内心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少女还是难以控制鼻腔涌上的酸意,眼眶很快红了一圈。又在快要满溢而出的泪水落下前一秒,急忙撇过头去,拿袖口一把拭去。 视野中,黑子哲也模糊不清的身影抬起手来,或许是不想让心动的男生见到自己过于狼狈的一面,桃井五月下意识后退一步,慌乱摇着头拒绝:“嗯嗯,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事。” 她语气哽咽,夹带平时少有的哭腔,显然是在逞强。 黑子哲也:“……” 少年僵硬在半空的手没有收回,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桃井五月感到头顶上多了一份重量,温热轻柔,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头。 “抱歉。”他再次道歉,除此以外,并未多言什么。 论照顾青春期心绪敏感的女孩子,黑子哲也或多或少有些经验,不过从未想到用在自己曾经的同学身上。 很多时候,过多安慰性的言语反而会起反作用,只能令人感到厌烦,无声的安慰比说些假大空的安慰话语要有用的多。黑子哲也只是尽他所能,给予对方足够的缓冲时间。 好在,桃井五月也不是喜欢哭个没完的类型,得到安慰过后,她很快便收敛好情绪,唯有哭到红肿的眼眶昭示着她不久前情绪的低落。 两人随意来到校园一角,以尚未凋零干净的樱花花瓣为席,盘坐在树荫下的草丛上。周边被草木芳香沁染,混杂了尚未散尽的淡雅花香,算是片视野不错的地方。 这样的美景,不静下心来享受,完全无法体会到任由清风拂过面颊的惬意安宁,舒心到恨不得仰倒在地,就这样无所事事度过一日。 很可惜,自两人熟稔的那刻开始,闲暇时的谈论话题永远绕不开篮球,仿佛离了它就很难找到聊得来的话题,这次也是如此。 “有关青峰君的事情,桃井桑不用太担心。”少年声音平缓,尽可能放轻嗓音安慰着,“我是认为,他只要能够输一次就会改变心态。高中届的篮球跟国中时期完全不同,大家也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赛场上一定有机会见面的。” 青峰大辉个人实力确实是奇迹的世代中最出众的,他球风狂野,各方面数值强到令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一股打小自街头篮球场练出来的风格。桐皇的球队也是以他为核心,施行最适合王牌发挥实力的战术。 但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综合队伍实力,黑子哲也不觉得桐皇能一路赢到最后。 “哲君有了解过大家的学校吗?” 没由来的,桃井五月想到这个问题。 “嗯,找人搜集了情报。”他点点头,含糊道,“无论遇上谁都会是一场苦战,特别是赤司君所在的洛山,很棘手。” 奇迹的世代各自新队伍的征战很有看点,那可以算是五人内部对战,效果可比几人扎堆碾压赛事要有趣的多。 哪怕黑子哲也不会继续打篮球了,闲暇时间,欣赏一下这群发色各异的少年在赛场上挥洒汗水,也是不错的体验。 姑且没有对少年的话语做出任何反应,少女攥紧双拳,不着痕迹深呼吸几口气:“真的……不打篮球了吗?” “……”黑子哲也沉默半晌,给出与之前完全相同的回答。 “是。” 哪怕能无视掉诸多繁杂问题,黑子哲也也不认为,一位仅凭身体素质便可以碾压高中篮球界的球员出现,会给当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平和局面,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异能力者的敌人,不该是还在学习阶段的学生。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见当前气氛焦灼,终于抓住机会的桃井五月嗫嚅着嘴,脸上是未擦卸干净的不甘,“能让哲君喜欢上的女生,我至少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少年表情瞬间僵硬,只可惜,平日里的他也没有过多感情波动可供参考,那一瞬间的僵硬又太过短暂,很难被人察觉。 脑海中,某个身材干练的人影一闪而过,留有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橘红。 黑子哲也有许多用于夸耀的话语可以讲,然而真正让他笼统形容稳定交往已久的恋人时,却难得词穷了。 有些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与其大费周章讲述自己为什么跟男人在一起,不如将错就错,容忍这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问题在于,他实在找不到适合说给曾经重要的友人听的版本。 少年张张嘴,十分为难似的半天没有发出丁点声音,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是个好人。” “好人?” 实际上有点无奈的黑子哲也:“不,这么说太宽泛了点,那个人很特殊──”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如同一柄毫无征兆袭来的利刃,划破两人之间几经凝固的焦灼气氛,也打断了黑子哲也的言语。 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抱歉,接个电话。” 少年口吻歉意,起身暂时离开树荫下,退开一定的安全距离,短暂撇了一眼来电显示,选择接通。 “是我。” 【最近学校生活如何?】 敷衍的问候自手机扩音器处传出,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黑子哲也只觉得电话另一头是只懒懒散散晒太阳的狐狸,平日里悠闲散漫,一边毛发晒热了,惬意地翻个面,继续晒,蓬松的狐狸尾巴悠哉悠哉晃动,心情很是愉悦。 不枉他特意备注成了“老狐狸”,这人确实很像。 【我看了那边公司发来的报告,黑子君完全没有去工作呢,这可不行,手下员工不干活的话,我这个首领很快也要喝西北风了。】 早就听惯了顶头上司时不时的抱怨,面对这种莫须有的指控,黑子哲也向来都是以相似的态度反呛回去。 “装腔作势就免了,找我有什么事,森医生?” 他并没有称呼首领,示意自己身边有人,恐怕不方便谈过于机密的问题。 电话另一头的森鸥外正了正嗓音,终于谈起正事。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小小的问题而已。】 【最近东京的产业总是出问题,很让我头疼,是时候该考虑换一个靠谱点的部下了。没想到附近靠得住的手下只有黑子君在,所以拜托了。】 是处理叛徒的任务。 只不过这种活往往是组织内编入中高层小队的成员接手,让干部亲自去执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的嫌疑。 “有必要让我去吗?”黑子哲也发表自己恰到好处的疑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面的异能力者有点棘手,芥川还在执行抓捕人虎的任务,不方便过去。】 “我明白了。” 【啊,说起来六本木那边的综合商场有一家评价不错的洋装店,回来的时候顺便——】 黑子哲也挂断了电话,没有任何犹豫。 第14章 第 14 章 身为一个偶尔会将黑心老板身份贯彻到底的组织首领,森鸥外没少被自己手下干部吐槽。 他向来秉承着最优解,自然也会将人力资源运用到极致,放任一个得力手下长时间空闲才是罪过,是浪费资源的表现。 所以黑子哲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假期不可能安稳,大部分精力需放在东京分部公司的潜伏任务上,很难专心享受高中生活的氛围。 至少开学到现在,他的出勤率成为首当紧要的问题。 见到来电显示的瞬间,黑子哲也下意识想装作没听到。毕竟当前场合并不方便接电话,首领的亲自致电往往预示着麻烦,还是老狐狸深思熟虑过后,认为有必要让干部出马的麻烦。 他认真考虑炸毁附近的信号塔能得到多久安宁。 黑子哲也很想叹气。 挂断电话后,少年眼眸微垂,神情转变为无奈,色泽略显深沉的双眸被细碎刘海遮掩大半,似是很困扰。 “对不起,桃井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还有什么需要谈的话,回头再联络。” 事实上,最重要的话已经说开,有没有下一次见面,这点就难说了。 在拥有多重滤镜的桃井五月眼中,黑子哲也完全是委屈到令人无法拒绝的模样,那颗恋情失败副作用导致脆弱不堪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少女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笑着:“嗯。” 桃井五月心里清楚,话题若继续下去,只会令自己徒增烦恼。她未必真的想听黑子哲也恋人的信息,只是迫切需要一个借口,以便转移注意力。 身着外校校服的少年歉意的微微鞠躬,将礼节尽到极致,之后才转身离去。 莫名的,桃井五月只觉得少年的身影与此处格格不入。 偌大的学校内,新叶探头的樱花树远不如盛放时来的纯粹,色彩斑驳,将连绵不断粉雪般的海洋取缔。待花期将尽,那些馥郁馨香的花朵也将消失不见,归于脚下土壤。 这样一副浅淡,又预示着时间更迭的画面中,少年的身影宛若滴落在画布上的墨点,是唯一的不和谐音。 仿佛他不应出现于此,校园这种被赋予有生机勃勃意味的场所,不是黑子哲也能够停留的。 “哲君!” 原本咬紧下唇的粉发少女,最终还是顺应自己最真实的心情,注视着自己倾慕过那人离去的背影,小心追问道:“就算不再继续打篮球,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这种比奇迹的世代支离破碎还要令她不安的预感,让桃井五月不希望黑子哲也就此离开。 不然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少年停驻脚步,并没有回头。 “有机会的话。” 他如此回答着,没能让桃井五月看到眼神深处短暂停留的那抹晦涩。 ── 少年出现在繁华街头背后的阴暗角落。 彼时天色渐晚,高楼夹缝间的隅隙过于狭窄,连日光都嫌弃此处阴冷潮湿,不肯屈尊降贵落脚。 黑子哲也缓步走在这样一条小巷内,若是时间再晚些,还能听见附近夜店墙壁也遮挡不住的喧嚣吵闹,是未成年人不可涉及的领域。 森鸥外已经将叛徒信息尽数发到他邮箱内,人数不多,仅仅三名罢了。唯独为首那位拥有异能力,实力算不上多强,只是普通的持枪基层确实无法搞定。 让干部出马确实过于大材小用了,但总比放任基层没意义的伤亡要好。 姑且不论三位叛徒曾经的身份是什么,又因何种原因加入港口黑手党,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触及了森鸥外的逆鳞。 那个男人在成为组织首领之前,是掌握了无数高层机密信息的军方军官,曾经的异能大战期间也一门心思为日本的将来考虑。战争结束后,森鸥外全新的目标大方向未曾改变,只不过范围缩小至横滨。 无论如何,“蛀虫”是他最为厌恶的存在。 出于横滨的地理优势,港口黑手党不愧于其名称的“港口”一词,主营业务为走私,军/火武器一类占了大头。异能许可证到手之后,组织的发展更是势不可挡,行事相较以前失去很多顾忌,放眼国际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但日本毕竟是黑/道合法的国家,除去主要盘踞在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以外,国内各地也有着其他团体。 他们没有航运的天然优势,手下的弟兄却不能少了吃喝。这一类组织赚钱方式通常为划地盘收保护费,成立特殊的影片公司,更有甚者因巨大利益铤而走险,起了贩卖毒/品的念头。 最后一类便是森鸥外深恶痛绝的类型。 近些年,港口黑手党实力扩大,关东一片的其他势力已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在这条禁忌产业链上喝人血的人首当其冲,各个死状凄惨。负责善后工作的基层队伍那阵子像是在尸堆里泡了个三五天,身上味道大比撬开刚刚下葬半个月的棺材更冲鼻,腐臭渗透进每一处细胞,喷多少空气清新剂也遮掩不住。 杀鸡儆猴还是有效果的。 自那时起,原本还无法无天、猖狂的不可一世的各个组织乖巧安分了不少。打不过只能认怂,宣誓依附或是效忠,比缩着脖子走路的鸡还要战战兢兢。 个别生活艰难的黑/帮动了卖奶茶的念头,意外发现利润不错后,很快便开成了连锁,戾气相较以前消减不少。 就连黑子哲也偶尔也会去买上一杯。 看来上次的大清洗过去时间太久,震慑力大大降低,亦或是有人觉得港口黑手党高层几乎不走出横滨,安心盘踞一方。天高皇帝远,谁也查不到他头上,竟然又起了歪心思。 也不看看地图上横滨距离东京到底有多近。 少年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身侧遍布脏污的墙壁,头顶最后一抹夕阳成为唯一光源,置身于此的他,仿佛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内。 有光便有影,影子是他的国度。 黑子哲也的手腕没入墙壁内,准确来说是没入身侧高楼的阴影中,从中掏出一把弹夹填满的手/枪,漫不经心拉下保险栓,再次潜入影子内。 他不是很喜欢用枪,执行重要任务时也大多使用那两把造型别致的短刀,枪/械反而是少数。 只是这次不同,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处理方式自有一套流程,细节严格。需要让叛徒咬住石阶,从后方踢其后脑,毁去下颚后再翻过身来,对准胸膛连开三枪解决。 看这次的严重程度,有必要让几人多痛苦一阵,补枪可以不急于一时,不会给个痛快。 既然是自己亲手执行,黑子哲也不准成为特例,对待叛徒,自然是要按规矩行事。 第5章 第 5 章 黑子哲也的举动看似胡来,自外人角度观摩,会发现他的行动极具合理性,挑不出刺来。 或许还有点卖惨的嫌疑。 少年选择了一所去年新建成的私立学校,算上今年新生,总共才两届而已。学校设施齐全,教学楼与器械堪称全新,足够气派,师资力量也不错。当然最主要的是距离公司足够近,横穿三条街区即可抵达。 只可惜,离原本的家稍微有点距离。 名为诚凛的学校尚且没有过于出名的社团,放眼全国籍籍无名,吸引不了专门冲着某项特长而来的新生。但这所学校给黑子哲也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如若他没放弃篮球,诚凛或许会成为第一选择。 毕竟这所学校的篮球部,才是他向往的团队协作模式,与分崩离析的奇迹的世代形成鲜明对比。 诚凛能够在诸多备选方案中脱颖而出,不得不称道一句巧合。 他不打算加入篮球部,准确来说任何社团都没有参与的意向。准备放学后第一时间前往打工场所,解决完繁琐的兼职工作后,回到附近某处地理位置极好的高级公寓住所,如此循环往复。 对于曾经熟悉的人,黑子哲也自有一套说词,可以妥善自过往中抽身,只需搬出家中突逢变故的事实,一切难题便迎刃而解。 比起无忧无虑的打篮球,如今的黑子哲也失去名为家庭的庇护所,需要靠兼职谋生,就连高中也是勉勉强强坚持,不一定能念到最后。 简直惨绝人寰。 任何人听到这套说辞,哪怕内心抱有再多不解也无从发泄,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毕竟良心的谴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 在东京定居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大概是住所设施并不如横滨那边精心装潢过的完善。 处理完家中事务,不打算牵扯到周边邻居的黑子哲也紧锁家中大门,只把这当作存放记忆的尘封之地,未再踏入一步。 他不想大肆举办葬礼,更不想被邻里们露骨的怜悯洗礼,索性搬到公司附近某套遗忘已久的公寓内,耐心等待即将迎来的忙碌。 少年眼神微暗,蓝色发丝粘腻在额角,汗水沿着面庞弧度蜿蜒而下,又被搭在肩头的毛巾吸附,呼吸略显急促。看不出牌子的运动蓝牙耳机套在右耳,外壳看不到常见的指示灯,黑漆漆一片,难以分辨是否有在正常运作。 他将跑步机速度调慢些许,维持在适合快步走的程度,熟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让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缓。 少年颔首示意,与来到面前的健身房老板打着招呼,继续减慢跑步机的速度。 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日,半放假状态的黑子哲也不急着完成首领安排的工作,几次兼职后,将从本部带来的监视器布置完毕,又进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奈何他当年嫌麻烦,公寓买下时便将装修全权转包,完全没有考虑健身房的安排,屋内多是些华而不实的设计,角落还摆有乍眼的红珊瑚装饰,除了好看和占地方以外,没有其他用处。 于是没多久,相田景虎家的健身房,迎来一位年纪不大的客人。 这位退役许久的前国家队球员有着非凡的经验与眼力,单单看一眼肌肉分布,便能分析出这人身体机能上的特长与不足之处,从而制定最合适的训练表。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这家健身房在同行中拥有不错的名气,深受专业人士青睐,也吸引不少一时冲动的新人来访,不过鉴于人们普遍存在的惰性,后果往往不尽人意。 有着诸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最后索性不再踏入健身房一步的新人衬托,严格按照自己制定计划训练的黑子哲也脱颖而出,意外入了相田景虎的眼。 不同于同龄男生普遍的毛躁与热血,黑子哲也给这位前国家队球员的第一印象,是与之外表极不相称的沉着冷静。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场如流水清泉般透彻,却在反射阳光水流的遮掩背后,藏有一枚同样透明闪闪发光的巨大钻石,仔细探查,会发现这颗钻石已被打磨完毕。 简而言之,挖到宝了。 许是产生点惜才心思,详细观察几天这个存在感不高的少年后,相田景虎才与黑子哲也有了初步接触,意外发现他是个十分适合交谈的对象。 像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之人,情商不低,交际谈吐无不令人舒心,很容易博得好感。 完全没有差辈分的感觉。 “相田先生。” “哟,今天也来训练了,这种强度没问题吗?” “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黑子哲也活动了一番酸涩的小腿,面不改色回答说。 与他曾经很欣赏的某位擅长用枪的红发杀手不同,黑子哲也主要点满的天赋点是潜伏。薄弱的存在感,配合上令人防不胜防的异能力,往往在目标人物毫未察觉的瞬间一刀毙命。 他确实不擅长正面对敌,但那只是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不代表体术真能差到哪去。 机械还得定期保养上油,再好的身手也需要练习维持。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公寓内施展不开,黑子哲也索性来健身房做些基础体力练习,尝试缓慢将自己拉低平均值的续航能力提高一点点。 虽说受体质限制,这部分天花板高不了就是了。 另一边,审视着少年的相田景虎啧啧摇着头,一脸惋惜:“这种体质,不去参加田径部可惜了,爆发力强到同龄人中放眼全国也找不到对手。” “我志向不在此。” “所以说可惜了。”有些痞气的中年男人甩甩手,“说起来,看你小子年纪也不大,是高中生?” “姑且不算是,诚凛开学还有一周。” “诚凛?我家的丽子酱也在那里,还是男子篮球部的教练,很厉害?” 提到自家女儿,这位平时没个正形的男人来了劲,眼睛闪闪发亮,语气也拔高八度,毫不遮掩自己是女儿控的事实。 “篮球部吗?”少年动作一滞,像是听到什么令他诧异的内容,然而微弱到接近于无的情绪波动让他只是身型微微停顿而已,疑惑出声。 “怎么了,感兴趣?”相田景虎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半边眉头挑起,“后边也有篮球场,要不要跟我过两招?” “十分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请容我拒绝。” 少年略微欠身:“在专业人员面前自称擅长篮球的话,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黑子哲也知道相田先生的女儿是谁。 出于某些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的异样心思,在筛选学校资料时,意外发现诚凛篮球部有在去年全国大赛出场的黑子哲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为诚凛增加好几分,好感度up up。 当然了,他也不会落下篮球部教练的资料,那位能 在一年级时率领着球队打入决胜循环赛的教练,绝非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只是相田这一姓氏过于普遍,短时间内,黑子哲也也没有意识到,诚凛篮球部的教练是健身房老板的女儿。 少年半阖着眼眸,不自在感如同钻入血管的蚊虫,随着血液流通自浑身流淌,令人坐立难安。 在回到过去之前,他确实决心放弃篮球没错,可是这一份份过于巧合的信息如同一柄毛刷,来回在他皮肤上搔刮,压力剧增。 黑子哲也莫名感觉自己被篮球包围了。 “开学过后,我来的次数会减少,这里先谢过景虎先生的照顾。” “客气什么,像你这样省心的顾客我巴不得多来点。” 篮球吗…… 黑子哲也很清楚,自己无法再触碰那些奢侈的喜怒哀乐,热血沸腾的体育运动适合青春洋溢的少年们,而非双手浸透鲜血的罪大恶极之人。 他不后悔,只是不想打扰属于曾经友人们的赛场,却不代表心里真正死寂一片。 或许他还是在意的。 第15章 第 15 章 黑子哲也很反感以享受为目的的折磨手段。 杀手追求的是高效率,一击毙命,他手中利刃最常划破的东西是人的咽喉,必要时也能斩断颈骨,而非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虐待上。 除了让任务目标更痛苦,现场血腥到目不忍睹,他真心不能理解这有什么有趣的。 即便早已夺取不知多少人性命,履历黑到拿漂□□狠劲揉搓也改变不了分毫,黑子哲也还是能斩钉截铁回答,说他不喜欢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的感觉。 只要跨过那条界线,生命的意义便会模糊不清,堕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对于曾经生长在法治社会下的少年而言,那是罪不可赦之事,只存在于影视剧或是社会头条新闻中,过于遥远,与头疼社团活动的自己毫无关系。 然而不喜欢并不代表不擅长,黑子哲也之所以能将这份工作做到现在,有意无意指引着他走向黑暗的才能,占据了部分原因。 这跟他曾对篮球的态度完全相反,无法否认的是,他在篮球方面没有任何才能。明明经验也有不少,拼尽全力的结果反而是退步,落到三军倒数之列。 或许在那时就此放弃更好一些。 谁也没有料到,最后因为赤司征十郎的提点,让他抓住一条径直垂落到面前的钓鱼线,依靠存在感与琢磨出来的视线诱导,成功在正选拥有一席之地。 也是到很久以后,黑子哲也才想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才能并不适用于篮球这项运动。 就好比游戏中初始选择职业不同的玩家,他一个系统默认的刺客角色出了差错,转身投向战士行列,笨拙的学习他们的技巧。到头来,却因为最根本的角色区别,一点战士的技能没能学到手不说,还彻底把刺客晋升之路忘得一干二净。 黑子哲也是过于异样的篮球选手,勉勉强强靠用错地方的才能自成一派,那也是完全为了球队胜利而生的异类。 他离不开光,上场只能作为一个传球中转站,一旦遇到需要自己突破上篮的状况,岂止是一塌糊涂能形容的。 若是继续坚持下去,面对这条压根没有晋升路径的死胡同,等待他的将是别人不曾体会过的艰辛。 所以他乖巧的重新回到此刻该走的道路,不喜欢,却是最为合适的。 ── 少年低垂着眼帘,三具被鲜血浸透的温热尸体映入空荡荡的瞳孔,深红在光洁地面上绽放出艳丽花朵,属于血液的铁锈气息逐渐填补满房间每一处缝隙,覆盖过原本的香水气息。 处理叛徒的任务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哪怕其中一人是常人难以应对的异能力者,落到干部手里,照样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终究难逃一劫的叛徒发出绝望嘶吼,饱含了太多恐惧的嗓音颤抖不已。下颌骨被击毁,过于剧烈的痛楚令人神志不清,嗡鸣声说不清是自耳道内回响还是脑内,浑身上下每处细胞都叫嚣着恐惧。 直到被接连不断的三枪击穿心脏与肺部一切痛苦,这才戛然而止。 此时,月亮已缓慢爬上枝头,被地平线吞噬的夕阳带走天际最后一丝绯红。夜幕降临的同时,夜店内的彻夜狂欢也拉开帷幕,震得耳膜阵阵发颤的音乐声遮掩住枪响,恍若与鼓点融为一体,没能引发任何人警觉。 黑子哲也没有处理尸体,这种事情交给本地归顺港口黑手党的小势力处理即可,同时也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明确传递高层对贩/毒者的态度。 他也没有太多欲念,权力地位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一杯冰镇过的香草奶昔便能打发,只可惜面向成人的夜店没有这种东西。 路过台的少年熄了来一杯的念头,他欣赏不来酒这种辛辣的东西,哪怕是口感醇厚的红酒到他这也品鉴不出一二来。 考虑到店内很快会乱起来,继续停留会被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仗着存在感稀薄,光明正大从正门离去的黑子哲也来到街头,将舞厅的喧嚣吵闹尽数撇在身后。 视线边缘似乎有某只格外眼熟的黑皮一闪而过。 少年脚步微顿,原本想离去的动作暂缓,转过身去,沉默凝视着径直步入附近书店的高大背影。 桐皇的西装款式校服,甚是罕见的发色,当然决定性的证据是放在黑暗中看不清的肤色。 毫无疑问,是翘掉篮球部训练的青峰大辉。 两人在国中时期曾是密不可分的搭档,关系也是球队中最好的,光与影的合作威力强劲,一度成为帝光球队主要方针。 国三最后一段时间,崩坏的关系让黑子哲也耿耿于怀许久,然而伴随着时间冲刷,如今的他早已能坦然面对。 他自然明白,与一位黑手党高层见面,对生活在普通世界的学生而言是多么危险的事。 只是这次情况稍稍有点不同。 手下人在自家夜店被杀,见到那标志性的死法后,活在暗世界的人没谁会蠢到找警察,派组织人来封锁地盘才是常规操作。 这家书店又离夜店如此之近,能吸引青峰大辉绕远路到来,恐怕里面相较一般书店有更多面向成人的刊物,甚至极有可能作为小批量货物的交接地点。 哪怕是为曾经的搭档人身安全考虑,这种时候也不要在此停留为好。 “青峰君。” 跟到店内的黑子哲也若无其事打着招呼。 不出所料,国中时期就喜欢买写真集的青峰大辉正蹲在书店一角,面前书架上是各种封面裸/露的杂志刊物。相比起国中时被熟人看到的尴尬,如今的他动作更坦然,仿佛随着年龄增长的不只是球技,还有脸皮。 黑子哲也随意拿起一本跟对方手中完全相同的刊物,撇了眼外部包裹严实的塑料封,又放回原位:“这里是成人向区域。” “嗯?” 骤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试图从侧面偷窥杂志内容的高中生皱起眉头,懒懒散散的表情却在见到身旁人的瞬间产生裂痕。 “呃啊!!!”已经很久没被吓过的青峰大辉惊呼出声,手忙脚乱急急忙忙将东西放回原位,忙不迭地追问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阿哲?!” 他不是第一次买小黄书被黑子哲也撞个正着了,那种看人渣的眼神至今还记忆犹新。旧事重演,即便两人关系早不如当时那般纯粹,若有若无的隔阂横跨在他们之间,青峰大辉还是下意识地感到不自在。 这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只是单纯的路过。”面无表情的少年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书架上大排封面不堪入目的杂志上,提醒说:“这片范围的书是禁止出售给未成年的。” “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哦。”青峰大辉随口应答着,半秒后才反应过来不对,“欸?等等等等──就这么走了吗?” 他本以为国中后的第一次见面免不了叙旧一番,哪怕两人关系到最后僵硬无比,选择不同的道路后,矛盾更是与日俱增。放狠话、赛前嘲讽什么都好,这才是应有的发展,总之不该像现在这样。 太过平淡了。 而且这种主动过来打招呼,完了还问他有没有事,没事就先走一步的举动,怎么看都很迷惑,意义不明。 “因为青峰君想看什么是你的自由,只是泳装写真杂志而已。” 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黑子哲也解释着,顺便指了指对方身后被门帘阻挡的小房间,说:“后面屋子里的东西我不建议涉及,很多公司只是包装的漂亮,素人来路是大问题,不泛有遭到哄骗的存在,不要牵扯为妙。” 青峰大辉:“……” 这话题走向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困倦地挠了挠头,似是被黑子哲也的回答难到了,口吻颇为无力:“总觉得,这种话从你嘴里听到很微妙。” 以他对黑子哲也的了解,就算有意保持情绪内敛的状态,见到自己这么热衷色/情刊物,还是会有一些微妙的嫌弃,或多或少表达不赞同。 总之不该是像现在这样认真科普! 就在青峰大辉心情微妙的当下,黑子哲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口提议:“想要叙旧的话,现在正好有空,就看青峰君愿不愿意了。” “啊?” 骤然收到邀请,心思完全不在谈话上的青峰思维跑偏,注意到黑子所用手机并不是从前那部跟本人发色相同的翻盖的手机,而是最新款的苹果,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回答了什么。 “没什么好谈的。”他这样说着。 确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他们曾经是最合拍的搭档,只不过渐渐走远了,如今升上高中,自然是拿篮球到赛场上比拼更好。也只有用篮球才能让黑子哲也明白,他所坚持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 不过有些话确实得问清楚,国中时期最后,退出篮球部的黑子哲也不声不响离去,这行为跟逃避没有区别。现在重新出现,看来是决定跟他们站在同样的赛场上了。 “我明白了。”并不清楚曾经搭档心里的那些想法,被拒绝的少年微微鞠躬,不再坚持,“那么,告辞了。” 青峰大辉:“???” “真走啊?!” “等一下!阿哲?!” 第16章 第 16 章 到头来,没来得及买到堀北麻衣最新写真集的青峰大辉,还是同黑子哲也来到街对面一头的连锁M记内。 不同于往日的放学后闲散时间,和举止过于淡定的前搭档同桌的他,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芝士汉堡的购置量也远不如平时的一半,勉勉强强堆积满半个托盘。 毫不客气地说,即便两人最后关系僵硬,帝光球队中,最了解黑子哲也的人非他莫属。爱好、言行举止风格、为人、打篮球时的体力极限,这一切他再熟悉不过。 所以说,察觉到假期过后的黑子哲也周身弥漫的异样感,对青峰大辉而言,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亦步亦趋跟在光身后的影子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然变了副模样,他却无法找到这份异样的源头。 这也是他会选择聊天的原因。 “国中最后,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食不知味的青峰大辉将吃了一半的芝士汉堡放回托盘上,背靠座椅后背,以懒洋洋的口吻询问着。 在他眼中,黑子哲也只是乖巧无比地捧着奶昔,一如他国中时最常见的模样。奈何他半天没有开始聊天的意思,干坐在靠窗座位旁,徒留青峰大辉一人尴尬,这才忍不住率先开启话题。 总比傻不愣登的发呆要强。 “我有递交退部申请书。” 少年咬着塑料吸管最顶头,回想起国中最后自己的安排,无比敷衍地推测说:“不过那时已经到了三年级隐退的时间,大概我的申请书也使用了Misdire,没有被监督看到。” 事实上,这份退部申请究竟能否通过,已经不在当初黑子哲也的关心范围内了。 一声不吭从球队消失,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如何。 那时的他确实放弃篮球了,直到迎来“死亡”,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在成为干部之后,黑子哲也有在合适的时间点前去荻原君所在的学校,然而见到的却是死气沉沉的篮球部,一个两个面如死灰,宛如行尸走肉。 被打成那样也难怪。 失败的阴影都是次要,经历过全国大赛决战的人,全员放弃了篮球,受打击最大的荻原君直接转学,让黑子哲也连偿还歉意的机会都没有。 最终他只是选择默默离开,不再打搅那些热爱着篮球的心被打到支离破碎的少年们。 黑子哲也从回忆中抽身,那双难以看清情绪的眼眸没有透露出任何异常,目光落在烦躁到不停挠着头的青峰大辉身上。 青峰大辉苦着脸打断话题,烦躁的难以遮掩:“啧,不是这个问题。” 他真的只是希望察觉到黑子哲也的异常之处而已,不想谈论其他有的没的。 “青峰君在担心什么?” “什么都没有。”秒答的青峰大辉伸了个懒腰,随手将托盘中的汉堡丢给对方一个,“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哲?” 他还想着两人的见面能再剑拔弩张一点,黑子哲也的反应却像蛮不在乎。仿佛被奇迹的世代远远甩在身后后,等羁绊淡去了,到了一定程度,他便毫不留情的挨个斩断。 青峰大辉确实不承认黑子哲也坚持的篮球,却也没有想过,对方会真正放弃。 “本来是来见桃井桑的,能遇见青峰君,真的很意外。” “意外?” “没错,意外”黑子哲也着重强调了这个词,语句是隐晦的夹枪带棒,“毕竟青峰君不会去篮球部训练,能碰到的概率很小,所以说很意外。” 青峰大辉:“……” “阿哲你……这是在挖苦?”隐约察觉出那么点不对味的他吐槽道。 “是错觉。” 如果不是实力所限,黑子哲也想下场直接把人揍一顿,如此便可一劳永逸,不用让他继续耗费心神。 与其期盼着一群中二少年幡然醒悟,没有外力的状况下,更可谓难上加难。 “青峰君现在觉得篮球有趣吗?” 被问到的青峰大辉动作稍顿,眉头紧蹙起:“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干什么?” “只是在想,奇迹的世代全员分开,各自前往不同强校,上了赛场一定会十分激烈。” 至少不会再像国中时期那样,一个像样点的对手都碰不到,打到最后谁都厌倦了无意义的虐菜行为。 “谁知道呢。”他轻蔑地笑了,说不上内心究竟是赞同居多,还是恰恰相反,“能打赢我的只有我自己。” 再次听到这种预示着中二期尚未结束的发言,面无表情紧盯着青峰大辉的少年敛去眼底一抹幽深,嘴角微微勾起,道出的话语却不怎么让人爱听。 “如果输了的话,是不是说能打赢我的只有某某某和我自己?” 他切入点清奇,口吻极其认真,让这句原本气势满点的话语变得不伦不类。 被呛到的青峰大辉:“……” “你今天果然很怪。”他又一次烦躁地挠挠头,总结道,“不,不只是今天,国中毕业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子哲也看似是那个黑子哲也,行为举止没有过多改变,但是真正让青峰大辉起疑心的,却是他对篮球的态度。 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不正常。 “这种事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假期被父母带去美国游玩了一番,那边的篮球比起国内要强多了。” 少年放下香草奶昔,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不太擅长说谎的他提及内容全部为真实,不过是稍稍加工一番,避重就轻罢了。 “国二的时候,我曾经跟青峰君说过,能够打败青峰君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他将空掉的香草奶昔杯子放回桌面,“虽然晚了两年,这句话终于要应验了。” 只可惜来的太迟了点。 暂且不论美国那两位实力足以跟NBA媲美的街头篮球运动员,他们的年龄也没比奇迹的世代大多少,至少就当前水准而言,哪怕是最早开花的青峰大辉都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当然这不是重点,Jabberwock总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到日本打他们。真正让黑子哲也感到惊奇的,是同校某位与过往的青峰大辉过于相似的少年。 虽然如今火神大我天赋未显,毫无疑问,他也隐藏着与奇迹的世代相似的才能。 简直像是为了击败奇迹的世代出现的。 第6章 第 6 章 很多时候,开阔眼界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十五岁的黑子哲也困在一隅之地,视野所及之处狭窄逼仄,难以观得大局。受阅历以及社会经验所限,篮球部面临的问题,成为拦在前进道路上的巨石。如若能忍受风吹日晒翻越,或许过程痛苦,他也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坚定不移走下去,若是因此选择退避,绕道而行,大概又是另一种发展了。 区别只在于黑子哲也是否继续打篮球。 少年矗立在枝干光滑的樱花树下,头顶是成团绽放的粉黛色花朵,随着春日和煦微风漫舞翩迁。他撇去落在发梢间的花瓣,手中攥有一张空白的入部申请表,木然愣在原地。 他还在犹豫是否要递交申请表。 如果说黑子哲也完全放下了国中时期的队友,这话可信度不高。但让他重新拾起篮球,与新学校的队伍从头磨合,黑子哲也又为这种行为感到踌躇,黑手党心底仅存的那丝尚未磨灭的良心惴惴不安。 明目张胆的作弊都比他亲自下场要好。 国三最后一场比赛,堪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因伤未能上场的少年注视着计分板上明晃晃的111:11,见到荻原君被打击到失声哭泣的面容,黑子哲也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彻底失了言语。 帝光的黑子哲也无法理解这种混乱,说不出来所以然,同样的问题摆在港口黑手党的黑子哲也面前,他只会觉得脑壳痛。 毕竟这事说白了不能将错误归咎于具体某一人。 帝光的理念他能理解,奇迹的世代这种在全国享誉盛名的称号,堪称最强的金字招牌,校董方自然不会放过。在国三最后一年,为了让尽可能让他们发挥完最大价值,校方要求全员必须上场,给予特殊对待,这就奠基了他们十分糟糕的处境。 在资本面前谈感情是异想天开,利益面前,谁会在意几个马上就要毕业学生的心理状态。真要将错误分个一二三等,校方高层绝对占了大头,没有尽到教书育人的责任。 本就勉强运作的机械不崩溃才怪。 至于曾经的队友,黑子哲也可以报以最大限度的宽容看待。 相比起学校顶层那些社会阅历丰富,为了利益作出决定的成年人,奇迹的世代充其量只能算是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罢了。在本就扭曲的环境下坚持打篮球已是不易,无法分清全力以赴与尊重对手的区别这部分,尚且还拥有补救的机会。 他只觉得那群发色各异的队友们不愧对这个容易犯浑的年纪,多年后回顾往事,大概能收获一堆拼命想要抹除的黑历史。 说真的,什么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调调,除了让听到的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哇”表示情绪的微妙以外,大概也没别的反应。 稍微杠一点的,可能会回怼一句“那你怎么不跟NBA球员说这话”,你来我往怼上几回合,敢扯歪理就拿事实堵嘴。 可惜至今为止,貌似没有人这么做过。 当时觉得天都塌了的自己真是太嫩了。 少年模样的干部将入部申请书塞入书包中,暂且放置处理,越过为了招新人在道路两旁设立的诸多摊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中穿梭,来到略显空旷的班级教室内,挑选一处最边角的位置落座。 一瞬间的动摇并不足以改变黑子哲也的想法,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念头有些可笑。 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亲自掺合篮球的事,一群高中生中混入一名能飞檐走壁的异能力者才叫荒诞。 到不是说不能隐瞒实力,只发挥正常发展的黑子哲也拥有的水准,这其中牵扯有不少问题,让他得以切实体会到曾经队友们面临的难处。 上场敷衍了事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但是全力以赴也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对手放弃的行为也很打击积极性。 人面对无法跨越的鸿沟大多会做出合理的判断,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再多挣扎也是徒劳。只不过就黑子哲也本人而言,面对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猎物,他更欣赏直到最后也未丢弃血性、敢于拼死反抗的人。 虽说结局不可能有任何更改,他到底会高看一眼。 当然了,偶尔会嫌弃这种猎物很烦人也是人之常情。 换算成体育竞技也是同样的道理。 左右都是为难,黑子哲也索性不加以干涉。高中环境不同于往日,奇迹的世代各自征战隐约达成某种平衡,彼此作为对手,总好过把所有攻击性极强的生物往同一个旮旯拐角扔。 等中二期过了自然是万事大吉,怕就怕其中一人稳坐冠军宝座,连续三年不肯让贤,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犟到底,只有剩下四人中二毕业。 那就麻烦了。 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少年面不改色打开书包,从中掏出不该出现在校内高中生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自顾自忙碌起来。 因存在感过于稀薄的缘故,即便黑子哲也身为教室内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猖狂到完全漠视校规的存在,也没人能注意到角落处的异样。 除了某位本就紧跟他已久的分叉眉红发少年。 举止略显焦急的火神大我在班级门口站定脚步,眼底有着一瞬即逝的欣喜。匆匆扫视一圈教室内景象后,径直来到特意挑选最后排座位的黑子哲也面前,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他一眼扫视到安然置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本想一股脑倒出来的话尽数咽回肚子,眼睛下意识瞪大:“呃,电脑?学校会让带这种东西进来吗?” “怎么可能,是违禁物品。”早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拿出电脑也没有认真办公的少年回答说,被书本压在下方的入部申请表露出一角。 “那你还真是胆大……”个头相较同龄人高出不少的少年吐槽道,勉勉强强通过申请表最上方乖巧秀气的字体辨别出黑子哲也的姓名,率先自我介绍,“我是火神大我,黑子哲也……你也打算加入篮球部吗?” “并没有,我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为什么?你应该很强?” “我才是要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确认完火神大我跟踪自己的意图后,习惯性警惕的黑子哲也这才隐去自己的职业病,将话题重点引向在意的方向。 脑子犯浑拿入部申请表的时候,他有大致观察过这位海归少年,看性格完全不是会对同社团同学抱有好感的类型,却意外紧跟自己身后,明晃晃将“在意”二字刻在脸上。 如果是单纯的慕强心理倒不难理解,敌人的强大跟同队队友的强大是两码事。问题在于,火神大我是通过什么方式判断他实力强弱的?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直觉。之前在填写入部申请表的时候,有一瞬间突然察觉到了十分可怕的气场,仔细顺着方向找,才在附近有棵树下看到了你。” 似乎是还未习惯日语口语,火神大我解释的磕磕绊绊,神色也不大自在。 少顷,他又补充道:“不过现在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无色无味,我还以为之前是我的错觉。” “野兽一样的直觉吗……” 这样的回答没能逃出黑子哲也的预料,一如生物趋利避害的本性,在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的时候,拥有动物般野性的人察觉到他的气场并不奇怪。 这类人本该万里挑一,没曾想入学第一天就中了彩,还是跟篮球相关的角色,概率高到有些离谱。 “真麻烦。”他小声嘀咕着。 “哈?” 完全没有听清黑子哲也在说什么的火神大我,露出茫然的神色。 少年索性合上电脑,遮掩性极强的外壳让它看上去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记事本,回想起另一位同样拥有野性的篮球选手,随意耸了耸肩,“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你应该跟锡伯很有共同语言。” 茫然加倍的后果就是,火神大我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顶着满头雾水不断追问。 “锡伯,谁啊?” “姑且算是朋友的队友,认识的人,也是拥有野性的选手。” 黑子哲也咀嚼着这位行动完全不如先前高冷的少年的名字,对于‘大我’这种谐音名抱有不小的兴趣,认真解释着:“火神大我是吗,如果说你的野性像是老虎,他就是霸王龙,实力的话也是他更强。” “为什么那么笃定,不比一场怎么知道!” “我也有一套判别标准。”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会加入篮球部吗?” 黑子哲也:“……” 他可疑地沉默了,半天没有作答。 末了,少年叹了口过于沉重的气,单手抚住额角,聊起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知道降维打击吗?” 在美国念到初二的某红发篮球笨蛋:“?” 他不是很能理解黑子哲也突然谈这个做什么,只能乖巧根据问题发表恰到好处的疑惑。 “最简单的例子,登台献唱遇上谷山纪章,外出打篮球遇上库里,表演拳击对手是泰森。” “……所以?”脑袋还没转过来的火神大我愣住了。 黑子哲也拒绝的斩钉截铁。“所以请容许我郑重的拒绝。” 都说了,他真的亲自下场打篮球才叫胡闹。 第7章 第 7 章 事实证明,和热血过头的篮球笨蛋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一心扎在某项运动的少年本就在赛场上熠熠生辉,面对喜爱的运动,热血与拼搏的劲头旺盛到如同冲天而起的火舌,烧至空气焦灼。身旁发现有一战之力的对手,更是在热火上浇一泼油,剧烈膨胀的烈火兴奋舞动。 这股冲劲黑子哲也拦不住。 从美国回来的火神大我很长一段时间感到乏味,出于国情以及环境差异,在日本念完的国三算不上轻松。过去一年里,火神大我整个人与学校氛围格格不入,就连篮球部也隐隐约约排挤他,队友关系僵硬,比赛自然也是没能上场。 他听说过同届奇迹的世代实力强大,奈何归国一年以来别说跟本校球队磨合,好好相处都是大问题,更别说打出什么像样的配合。 预选赛落败后,本就没想着拼搏的社团继续被散漫氛围笼罩,正是在如此憋屈的环境中,火神大我熬过了归国后最难的一段时间。 没想到诚凛开学第一天,他就见到了强大到足以让自己颤抖的存在。 他看到那个在樱花树下迟疑的少年,附近是出来宣传各自社团的前辈们,不遗余力拉拢新生,到处分发社团传单。对方身旁却宛若真空地带,只有盛放的樱花花瓣缓慢飘落,无一人接近。 即便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火神大我依旧能够笃定,那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气场最恐怖的存在,比曾在WNBA打职业赛的师傅阿列克斯还要强大。 少顷,这份气场消失不见,他还是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才没有跟丢那个存在感逼近无的少年。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遇见强者的兴奋隐去了本该滋生的异样,火神大我完全没有考虑其中的违和感,遵从心底的声音,第一时间紧跟上去。 强者是拥有特权的,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自然理解。哪怕黑子哲也态度稍显冷淡,对于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来说,也算不上大问题。 既然被分到一个班,高中三年总有机会相处的。 没想到黑子哲也第一时间否认加入篮球部的想法,开学第一天,无论火神大我怎样软磨硬泡,他也不松半点口风。 迫不及待想要打上一场的冲动被劈头盖脸的冷水浇灭,性格略显冲动的少年哑了火,蔫了唧,情绪的低落肉眼可见。 直到第一天入学典礼结束后,准备前往体育馆报到的火神大我攥紧双拳,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最后一次不抱希望地追问:“篮球部,真的不去吗?” 已经被问了一整天的黑子哲也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用那双看不清喜怒的眸子凝视着表情局促的红发少年,任由躁动不安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为什么一定这么坚持?” “回日本这么才难得遇见的强者,不讨教一番说不过去。” 火神大我先是一愣,随即抬起手臂挠挠后脑勺,道出这种看似深思熟虑,实际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 他的追求十分简单,只是单纯想要拼尽全力享受篮球罢了。 回到日本的一年内,他所能体会到的球赛氛围异样憋闷,水准还不如在美国玩街头篮球的程度,早就憋屈了很久。如今好容易逮到一个像样点的对手,甚至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手痒很久的火神大我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原来如此。”得到回答的黑子哲也眨眨眼,得出结论,“我已经理解了,火神君是篮球笨蛋。” “哈?!” 篮球笨蛋的心思其实很好懂,黑子哲也最熟悉不过。 某方面来说,火神大我与最早的青峰大辉有不少相似之处,看身体素质恐怕也是相近类型的球员,就是不知实力如何。 “黑子!”见对方有转身就走的迹象,火神大我下意识叫住他,“你准备回去了吗?” 少年点点头:“是的。” “可是……那个……校规不是规定学生必须要至少参加一样社团吗?” “面对特殊情况,校方也会酌情考虑的。”黑子哲也含糊过去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成为所谓的特例,礼节性的微微欠身,“我还要去打工,明天见。” “啊……嗯……”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火神大我收回僵停在空中的手,嗫嚅着嘴唇,像是所有想说的话语都被堵塞在喉咙,最终也没能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纠缠不休,会给对方造成困扰,这种场面确实不适合继续下去。黑子哲也不愿打篮球,他没有立场去勉强。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就在火神大我内心天人交战的当下,在原地驻足的黑子哲也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大抵是觉得自己过于冷淡,索性做出些许让步,也费不了太多心神,他妥协道:“我不会加入篮球部,不过若是不满足火神君的好奇心,火神君会一直纠结下去。因为我的缘故被影响到,我不希望发展成这种结果。” “没有那回事──” “出了校门往右走,两条街以外有一家M记,旁边就是街头篮球场。”完全无视掉火神大我没什么底气的辩驳,黑子哲也兀自选定场所,不由分说安排道。 “我的兼职下班时间九点左右,不嫌晚的话,可以打几球。” ── 解决完开学头天面临的各种问题,按时来到兼职场所的黑子哲也在更衣室换好工作服装,手持提前清洗过的拖把,乘电梯来到他负责的楼层。 来来往往的白领们工作繁忙,压根不会在意一位清洁工的长相如何,更何况有着存在感加持,方便少年来到监控死角处,光明正大偷懒。 写作偷懒,读作认真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森鸥外完全没有过问任务进度,显然早在最初就预料到时长不会短暂。 东京分部的产业确实有问题。 少年蛰伏在走廊阴影处,保洁员统一的硬质布料服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贴身段的黑色束缚衣潜行装。 那像是各类幻想游戏中刺客皮衣的融合体,又除去一切华而不实的装饰,只留下必要部分。材质韧性强大,足以抵挡住子弹,衣料摩擦也不会发出过大声响,表面看似光滑无比,实际却难以反光。 两节造型诡异的短刀安置在大腿外侧,被皮扣紧紧锁住。其中一把造型简洁,双面开刃,材质不知为何,通体漆黑如同沉墨。另一把则花哨的多,刀体呈三棱锥形,中段隐藏有收拢在刀身内的可活动倒刺,闪烁着锐利寒光。 可想而知,没入血肉中会造成怎样可怖的伤口。 这是黑子哲也最常用的武器,曾结束过无数任务目标性命,希望今日不要让它们见血。 这世上的异能力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完全没有牵扯入那边世界 的普通人而言,异能力的存在不亚于幻想小说中的桥段,对此没有任何认知。 黑子哲也曾经也隶属普通人范畴。 然而即便成为了异能力者,他也与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最典型的一点,自然是有关异能力的称呼问题。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人间失格、请君勿死、落椿这种气派又不失文雅的名字,并非是能力者本身所起。仿佛在发现自身拥有异能力的瞬间,便知道这份力量该配怎样的名字最为合适,脱口而出的字眼源于骨血,源于灵魂,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无需犹豫踌躇。 不像黑子哲也,面对自己的异能力只能干瞪眼,大脑一片空白。最终,他不得不参照身边人的异能名,按格式起了个中二无比又没什么具体意义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逐影。 用来概括他的能力倒也合适。 利用兼职伪装的这段时间,黑子哲也通过遍布公司大楼各处的监控装置,大致掌握了多数所需信息。同时也在兼职时实地侦查发现,董事长的独立办公室面积大小与楼道外观察的有误差,恐怕藏有一片存放特殊物品的隐秘房间,比保险箱来的安全。 趁着行为明显有猫腻的董事长不在,他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黑子哲也眼神微暗,脚下是走廊夹角形成的阴影,阳光顺着身侧通透玻璃窗落下,却无法主动拐个弯,落在更需要它照亮的地方。 有了光源做对比,夹角处阴影显得更为黯淡,与少年本身被拖长的影子融为一体。 下一秒钟,少年身影消失不见,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只余一抹水蓝色转瞬即逝。影子存在的地方仿佛化作虚无,又像是没有固定形态的水液,无法托起拥有实体的少年,瞬间将其吞没,表面却水平如镜,不见一丝波澜。 潜入影子,这便是少年最为适合暗杀的异能力。 黑子哲也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他游走在大楼内无数阴影处,隐匿至无的气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无声息潜入办公室,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现身。 隐秘房间中没有光源,自然也不会有影子存在。纯粹的黑暗不能与影子混为一谈,无法直接来到目的地的他退而求其次,出现在一墙之隔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现在还需要找到进入方法…… 不合时宜的短促铃声响起,听见过于熟悉的特殊音效,少年动作一顿,暂且将手头工作搁置,在一片黑暗中慢慢吞吞拿起本不该带在身上的手机。 消息通知他收到一封新邮件,源于特别关心列表。 来件方是中原中也。 第8章 第 8 章 换做正常任务,黑子哲也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手机,跟本部人员交流也是通过特制蓝牙耳机,格外注重隐蔽性。 毕竟谁也不想辛辛苦苦潜伏已久,眼见就要得手,却被一通毫无征兆响起的铃声毁去全部成果。更别说工作途中丢下干了一半的活,专心致志玩起手机了,简直是把职业道德踩在脚下碾压。 虽说跟黑手党谈道德挺没意思的,但仅凭这一点,足以说明黑子哲也此次任务的轻松,堪比春游的散漫,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之所以会特意换上工作装,看似态度无比郑重,原因是潜入影子时,普通材质布料容易损坏,是不得已的选择。 很难理解,单纯的影子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 除黑子哲也本身以外,任何被他拖拽入影子的事物都会遭受强酸腐蚀的效果,损毁程度与时间成正比。仿佛影子是不可侵犯的领域,不被认可的事物进入其中,至少也得付出脱一层皮的代价。 短时间内,贴身衣物被烧出洞是正常反应,待久了连灰都不剩。至于布料粗糙的保洁装束,大概连三分钟都坚持不到。 就算自身存在感再稀薄,黑子哲也也没有裸奔的兴趣。 港/黑特制的黑西装风衣被留在公寓,取而代之的是诚凛袖口绣有蓝边的黑色校服。特制布料的同款校服正在制作中,手续繁琐,工艺难度也不小,等拿到手还需不少时日。 为了完成勘察工作,黑子哲也只能脱下保洁工作装,露出衣物底下紧贴皮肤的特制装束,轻薄灵便,就是看起来专业过了头。 所以当他在工作半途掏出手机时,画面才会显得违和。 邮件发送者,是远在外地处理叛乱的中原中也。 他整整半年没有回到横滨,一直在出差中。工作强度算不得多高,奈何敌人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刚摁死一窝又冒出更多的,反反复复,比永无止境的打地鼠还令人心生烦躁。想回横滨的念头一搁置,便遗忘了半年之久。 两人的联络倒是没断过。 几小时前,黑子哲也在诚凛入学典礼上拿到了分发给新生的胸花,做工精致,色泽淡雅,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也能算作不错的收藏品。 许久没有来过学校的黑子哲也,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一方面,他怀念着曾经简单纯粹的校园生活,最大困扰不过是篮球部的种种;另一方面,太过准确的自我认知,让疏离感笼罩在黑子哲也周身。仿佛一脚踏入玩具堆,不忍破坏孩童们的童话乐园,自始至终无比清醒。 他索性不自寻烦恼,拍了张胸花照片,发送给第一时间最想分享的人。之后便将小物件妥善放入书包内,准备带回公寓,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及时给出回复。 中原中也的邮件只有简短三个字。 [很漂亮。] 他评价着那朵开学典礼随处可见的胸花,过于简短的语句像是敷衍,黑子哲也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手机画面跳转到来电显示界面,显然与回复邮件的是同一人。少年赶在铃声正式响起之前按下接听键,礼节性打完招呼,立刻被劈头盖脸的疑问砸了满脸。 【真去学校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难以置信,特意问一遍防止自己得到错误信息,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 黑子哲也坦然回答说:“嗯,东京这边的诚凛高校,现在是高中一年级。” 【……】 电话另一头微妙沉默半晌。 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年,为什么年龄比他还大的干部会成为高中生? 【抱歉,黑子,之前忙着处理这边的反抗势力,没能赶来。】 中原中也发自内心表达自己的歉意,两人关系特殊,除了森鸥外以外,他是组织仅有知道黑子哲也身世的人。 少年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时候,自己却在日本西部玩起无意义的打地鼠游戏。若不是两人英文水平确实差太多,黑子哲也前往美国处理文职工作时,他也不至于一次都没能成功陪同。 这次也是如此。 “不用在意。”少年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回答道,“我要是真脆弱到这种地步,也不用继续当干部了。” 他知道中原中也是担忧他的精神状态,正常人亲眼见到双亲死亡,留下极深的心理阴影是难免的事。然而成功回家的黑子哲也顾不得这么多,自主收拾好倦怠,将家中所有的一切当作缅怀物,彻底封存。 两人的关系亲近,在港口黑手党高层不是什么秘密。 大抵是有着不少共通点的缘故,身为组织最强战力的中原中也,性格方面称得上难得的正常人。 他打着最狠的架,以巨大破坏力宣告港口黑手党的强大,除去一切敌人,那也不妨碍休息期间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必要时刻关注一下无辜群众安危。 在一群萝莉控、科研狂魔、痴/汉等人的衬托下,中原中也显得格外正常。通常情况只对帽子或是红酒有执念的他,跟香草奶昔控的黑子哲也能聊不少话题,气氛融洽,不至于被堵到血压飙升。 异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这种说法他再赞成不过。 黑子哲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元老级干部,早在森首领上台之前,他已在组织内任职多年。然而身为主要工作是暗杀任务的高层干部,他的身份对外常年处于保密状态,就连干部手下标配的部队都被本人拒绝,尽可能防止信息泄露。 在这种背景下,当年还是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外表皆为少年,年龄也相差无几……至少在当年中原中也的认知中如此。全然不知身边拿着香草奶昔、看似羸弱到连枪都不会拿的少年,是港口黑手党仅次于首领之下的干部。 真情实感担忧黑子哲也安危的他,有把那根代表着羊成员的蓝色腕带赠予对方。黑子哲也收下了,诚心做出感谢,请了中原中也一杯香草奶昔作为回礼,随饮料附赠的,还有一把锐利异常却煞风景的短刀。 好用归好用,质量优异到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磨损,但放在当时的场面,是真的很不合时宜。 两位少年自此分开,下次再见面,已是他被羊背刺的几个月后。 两人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内不期而遇。 发现想要保护的小伙伴居然是曾经敌对组织高层干部,现如今虽说立场相同,身份地位却远远在自己之上的中原中也:“……” 瞳!孔!地!震! 那之后又被某条烦人的青花鱼科普,得知黑子哲也只是看着脸嫩,实际年龄不明,很可能比首领还要大的中原中也:“……” 瞳!孔!地!震!x2 说一腔真心喂了狗倒不至于,被欺瞒的愤怒更是从不存在,中原 中也只是被预料之外的现实冲击到大脑空白,海蓝宝石般幽深的眸子瞪得溜圆,一时间难以相信罢了。 这就跟街边一起发传单的小伙伴摇身一变成公司高管差不多。 这边刚刚因前公司破产解散,摩拳擦掌,准备在主动递出橄榄枝的下家施展身手,在兼职金牌猎头的总管面前表现一番,却猛然发现,曾经被自己试图拉入前公司的少年,正是新公司的高管,钱财地位样样不缺。 高管还陪自己在前公司发了一整天传单,嗯。 想想也挺窒息的。 好在两人在见面之前就有点不明不白的关系,源于荒霸吐,难以靠三言两语解释清,就连森鸥外也不曾知晓。 中原中也很是信任这个只有外表看似相仿的少年,心底微妙的异样感很快消散,轻易的好比棉花糖入了水,消失速度快到令人诧异,连点痕迹都不复存在。 即便是多年过后的今日,这份特例也不会更迭。 ── 简单寒暄过后,敷衍寻找暗室开关的少年散漫翻找着,终于在背后书架发现与整体格格不入的某本书籍。 他指尖沿着书脊滑落,终于挑选好合适的角度,谁曾想一击必中,被下压的数据发出耳涩的咔哒声,轻而易举吐露董事长平日里干的好事。 空间狭小的暗室大门缓缓打开,背靠墙壁的书柜挪动,露出仅供一人通过的通路。少年将手机切换至手电筒模式,踏入黑压压的暗室,毫不意外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是堆积满屋的文件,个别罗列整齐,大多数却混乱不堪,内容恐怕是做假账之前的真实账单。 黑子哲也俯下身去,捡起一张落满灰尘的文件,借着手电筒光芒一字一句读到最后。 杀手必备的扑克脸消失不见。 “中也君。”少年无力张了张嘴,仿佛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合适,“你还记得当初的实验室吗?研究荒霸吐的那个,隶属军方的实验室。” 【我那时一直昏昏沉沉,对外界没多少印象,怎么了?】 “没什么。” 黑子哲也没选择如实回答,暂且选择含糊过去。 森先生的安排没错,他确实钓上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第9章 第 9 章 位于东京的产业,是家规模不小的证券公司,港口黑手党洗钱流水线上的一部分。 鉴于证券业务交易金额巨大,品种也极为复杂,又有完善的全球化资本市场作为掩护,想要追根溯源的难度可想而知。 黑子哲也没有专精这方面知识,只能说了解大概流程,专业内容则插不上嘴。 合适的人就该分配到合适的位置,身为港口黑手党内无可替代的特殊战力,他的实力主要用于彰显组织的威慑力,而非作为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蚁,奋斗于流水线高层。 那份文件内容过于微妙。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被抹平之前的账本一类玩意,里面的数额足够将公司董事长拖回横滨总部,丢给尾崎红叶手下的拷问班。等待他的将是最严酷的刑法,凄厉嚎叫着恳求给个痛快,哭爹喊娘的将吞下去的利益尽数奉还,毫无尊严可言。 没曾料到,事情与黑子哲也的猜想截然不同。 少年面色犹带凝重,以至于面对电话另一头中原中也的疑问都有些敷衍。 那是份有关人工异能实验的资料,本该随着多年前荒霸吐的现身,连同研究所一同覆灭。如今却静静躺在桌面上,紧锁于这间鲜少有人知晓的封闭房屋中。 如同一本潜藏在记忆楼阁搁置许久的笨重古籍,书页早就随着时光流逝泛黄,散发着虫蛀与灰尘混杂而成的味道。 有什么人,悄无声息绕开阁楼主人的监视,找到这本仿佛在红茶中泡了三天、又被晾晒透彻的书籍。 黑子哲也不是很愿回忆起相关内容。 妄图翻开这本书的人需格外小心,脆弱不堪的书页经不起暴力对待,很可能来不及翻到想要的页码,手中的古旧书本便毁于一旦,化作齑粉,洋洋洒洒散落。 堪称在某位元老级干部的雷区疯狂蹦迪。 少年缓缓吐气,整理好难得如同沸水般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将手中文件翻页:“抱歉,中也君,现在手头有点工作没有完成,回去再联系你。” 【所以学校是掩护?】电话那头的人一愣,语气颇为玩味。 “不,我是很认真的在上学,很怀念这种氛围,称不上无忧无虑,很多事却能纯粹的多。”黑子哲也坦言道,随口提出一个过于胡来的邀请,“中也君要一起吗?” 【……】 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的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他知道黑子哲也远不如外表那般纯良,说踩着皑皑白骨步至高位的黑手党干部天真才是搞笑。看似无欲无求,金钱地位完全打动不了他,也就连锁快餐M记推出的香草奶昔能博得他的青睐。 只有在熟识之后,才会发现这位看似稚嫩的干部,心底究竟燃烧有怎样一颗抖s之魂。 某些时刻的黑子哲也,是真的很恶趣味。 众所周知,身高是部分男人不可触及的雷点,更别说从加入港口黑手党开始就叫嚣着自己还会长高,22岁依旧没能突破一米六大关的中原中也。 嘲讽他的身高那可是触之即死的雷区,也只有某位叛逃的最年少干部次次见面嘲讽拉满,实名掀翻雷区,还能在前搭档手下毫发无伤。 黑子哲也的乐趣是欣赏关系亲近之人困扰的模样,遇到类似场面会心情愉悦。首领家的爱丽丝有时会深受其害,很长一段时间内躲着他走,满脸写着拒绝。 后来才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针对这个洋娃娃般任性漂亮小姑娘的迫害,就是逮着首领本人祸害的中原中也:“……” 他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正因为顶头上司都无法避开黑子哲也的恶趣味,此时此刻,面对少年看似认真的邀请,中原中也无言以对,根本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在故意cue他身高。 成年了又如何,一米六照样可以去上高中,大概就这个意思。 问题是就这样反问出声也太可怜了。 电话另一端的中原中也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有意识地减缓呼吸频率,想要吐槽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泄了气,语调无奈。 【认真的?】 “不,是玩笑。”黑子哲也回答的斩钉截铁,直接拖出顶头上司结束这段对话,“两个战力都跑了首领会哭出来的。” 【……】 【那就不打扰你了。】 【对了,我这边叛乱镇压的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到时候再见。】 “嗯。” 电话归于忙音,应答完的少年表情依旧未见波动,唯有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眸愈发深邃。 这种旧事重提的不自在,在真正掌握证据之前,黑子哲也不想将困扰分享给电话另一侧的中原中也。 他很好奇,为何港口黑手党麾下远离横滨的洗白企业,会藏有人工异能实验本该被销毁的绝密资料? 看来日后还有的忙。 ── 潜伏工作进行一半,黑子哲也选择继续放缓钓线,不动声色潜藏在幕后,等待分量更足的鱼儿上钩。 通过这段时间的排查,他也理解了森鸥外将任务派发给他的原因。 许是那个老狐狸一样心机深沉的中年男人掌握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麾下公司不知深浅的手下竟敢暗中筹谋,锋利敌枪直指组织最高战力中原中也,想在荒霸吐安全装置身份上做手脚。 逻辑思维向来缜密的森鸥外不愿打草惊蛇,稳妥起见,将暂时不知浑水深浅的隐患丢给港口黑手党内潜伏能力最强的黑子哲也,这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明面上跟人工异能毫无关系的少年,或许能成为一针催化剂,致使畏缩在暗处的不轨之徒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然而这都不是黑子哲也当前最紧要面临的问题。 他正站在露天篮球场中央,杵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趋光的飞蛾在少年身旁舞动,略过他淡蓝色的发梢,摇摇晃晃飞往更高处,追溯着篮球场边缘高高耸立散发刺目白光的路灯。很快,飞蛾被一层硬质灯罩阻止在外,不信邪的几次撞击后膀翅间麟粉散落。 光源明明唾手可及,却始终无法真正触碰。 有些发愣的黑子哲也低下头去,注视着手中篮球上的纹路,毫无征兆开口:“果然还是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约定时间,正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准备发挥出自己最强实力的火神大我一个趔趄,差点以头抢地。 他怒吼:“为什么?!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都等到这种时间了,篮球也交至期待已久的对手手中,就差直观感受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对手却突然撂挑子,说他不干了? 开什么玩 笑! 被一通怒吼的黑子哲也歪歪头,回答的理所当然,细细品味,便能察觉他话语中的敷衍与无奈:“我不相信打完这一场火神君就能彻底放弃。” “那也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放弃?!” “也就是说,这种事确实很有可能发生,纠缠不休什么的,太没品了。”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 火神大我的声音在空旷球场内回荡,被气到连习惯性增加的敬语都消失不见。 他不过是想跟强者认认真真打一场篮球罢了,为何会如此费劲? “火神君在美国念到初二,不是吗?”被震到耳朵的黑子哲也歪了歪头,道出自己已知的信息,“在日本,像你这样的选手不该籍籍无名才对,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你?” 突然被问到的火神大我一愣:“这当然是因为……我没怎么上场比赛。” 更准确来说,他是被排挤到压根没机会上场。 一位合格杀手的观察力自然是细微入胜,捕捉到面前大男孩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涩,黑子哲也推测道:“跟队友们有摩擦?” “算是。”莫名其妙就被话题牵着走的火神大我回答,“我有听说过,日本国中界最强的篮球选手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现在他们也该升入高中,那些人跟你比实力如何?” “没有比较的必要。” 想起曾经性格各异的队友们,黑子哲也心底扬起一丝微妙的复杂情绪。 抱着篮球,呆愣在原地已久的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触手可及的篮筐上,仿佛内心有股不安在躁动着,驱使着他做出投掷动作。 他确实很多年没有碰过篮球了。 “就篮球选手而言,我跟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打法特殊到只有融入队伍才能发挥价值。那样的我,跟你one on one没有意义。” 黑子哲也继续解释着,放在当前场合有点强词夺理,简直像是为了避免对战刻意掰扯出来的理由。然而在滤镜足够深厚的火神大我眼中,这番话语似乎并无问题,所说即是真实。 “没有意义……难不成纯粹打助攻吗?” 吐槽的话语还没能说完,火神大我讶异瞪大双眼,仿佛看到过于难以置信的画面,眉头震惊到高高扬起,“那是什么奇怪的姿势?持球姿势好怪!” 他看到黑子哲也先是摆出标准的投篮姿势,停顿半秒后,似乎觉得这并不合他心意,换成某种古怪别扭的姿势,专心致志瞄准篮筐三秒钟,又在踌躇的最后一刻切换回正常模样。 篮球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跃过火神大我头顶,如同失去束缚的自由飞鸟,落入他身后篮筐中,准确到甚至没能碰到被漆成暗红色的框。 十分精彩的一球。 “居然进了。”黑子哲也以过于平淡的语气复述这一事实,仿佛自己能进球是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末了吐槽道,“好简单。” 他是真没料到,投篮投中原来是如此轻易的事,洗刷曾经黑子哲也的世界观。 “什么叫居然……没人防守这都投不进也太逊了。” 火神大我的语气有些无力,没能从方才过于基础的投篮中分析出少年的实力是他的失误,让他愈发好奇黑子哲也的真正实力同时,心累感也随之递增。 别的不说,这人是真的难搞,油盐不进。 意外的,黑子哲也有替自己辩驳过一句:“我上场从来不会投篮。” “这么说,黑子你打过正规比赛了?”意外捕捉到重点的火神带我挑起眉头。 “坐板凳而已。”少年含糊道,“差不多了,速战速决,5球定胜负。” 第10章 第 10 章 新的高中第一天,以新的懵逼结尾,这样的发展算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也是火神大我未曾想到的发展。 学校内一个简单的照面,让他追寻着强者气息锁定了黑子哲也。如同挥散阴云密布天际的无形之手,将他归国后忍受的焦躁不安拨开,内心沉寂已久的死水嗅到向往已久值得一战的对手,难以抑制地躁动起来。 逮到超级强者已经够让他热血沸腾了,得到同意对战的答复后,满腔期待更是无处安放。 他确实被这份强大震慑到颤抖,同样的,战意也愈发浓厚,两种复杂情感不分伯仲,疯狂在他躯壳内冲撞,令火神大我始终无法冷静。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黑子哲也再三拒绝,甚至在篮下也多次提出让他考虑清楚,是有充足的原因的。 一脸懵逼坐在地上的少年如是想道。 “还继续吗?” 黑子哲也把玩着手中篮球,饶有兴致的将它当做陀螺,在两手之间重复着旋转、停止、旋转、停止的动作,与跌坐在地上的火神大我四目相汇。 篮球笨蛋的想法连猜测都没有必要,黑子哲也很确信,从美国归来、体格占优的火神大我,球风或多或少受到那边篮球氛围的影响,最典型的便是街头篮球。 他这类选手,到了篮下能扣篮绝对不会投篮。想要防守下这一球,只需略微控制力气,在合适的高度盖帽即可。 只是黑子哲也没有想到,强化过后的身体机能对比普通人还是太过荒唐了。 他的防守看似随意,放水放到堪称开闸泄洪,实际却如同一座屹立在篮下的大山,全方位阻拦了火神大我所有进攻路线,连点微弱的隅隙也不曾留下。 能做到这一点的球员,黑子哲也只认识两人。 一位是奇迹的世代紫原敦,另一位是纳什队里那位天资卓绝、性格恶劣又嚣张无比,在他面前却比鹌鹑还乖的锡伯。 二者的共同点是高大结实的身材,两米往上的身高,正是这种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奠基了这一基础,无论哪一点,都是黑子哲也不曾拥有的。 火神大我显然也能想明白。 地面传来的阵阵寒意透过单薄校服,缓慢攀附上他的皮肤,体温也被逐渐吸附。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正是如此,才勉强找回自己,不知飘到何处去的意识,站起来高声发泄自己的疑惑与不满:“这怎么看都不合理?!为什么你能跳那么高!” 他呼吸沉重,迫切想要得到相应的答案。 灌篮被封盖是很常见的事,光凭这点,还不足以引起火神大我的警惕,身形相仿或是比他高的球员比比皆是。 问题在于黑子哲也的身材放在篮球员中堪称娇小,不止是与美国街头篮球相比,放在日本同龄人中亦是如此。 这样的球员却能在灌篮前一秒阻止他,滞空能力之强无不令人惊叹,本人扣篮也是绝无问题。 身高不足一米七,却能轻易扣篮的球员,这还是头一次见。 见火神大我自己努力站起身来,少年索性安静注视着,没有伸出手拉一把的打算,从记忆深处挖出曾经国中体测时的数据,不知是否能算作辩驳。 面对若有若无的控诉目光,黑子哲也的表情甚是无辜:“我国三体测时的垂直跳高是55厘米。” 火神大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数据!55厘米你能盖帽我?!” “可以的,看我的肌肉。” 个头相比矮的少年抬起一边手臂,隔着外套展示没有多少弧度的肱二头肌,语气郑重无比。 由于他本就没打算认真对战,校服外套还紧紧套在最外层,最大限度限制关节活动。 隐约意识到这一点的火神大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试图隔着校服看出朵花来。 “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 “有的,只不过存在感太淡薄了,一般人看不见。”黑子哲也回答说。 有被噎住的火神大我:“……” 你当这是皇帝的新装吗?!! 有那么一瞬间,火神大我是真的想将这句吐槽吼到黑子哲也脸上。然而冲动终究被理智解决,少年很快收敛了那些讶异,嚷嚷着继续没完成的对战。 “真是的,完全没有看清,再来一球!” 两人的对决才刚刚开始,后续还有四球可以努力,一定能让他判断出黑子哲也的真实实力如何。 应了火神大我的愿,某位十几年来难得摸到篮球的干部,继续努力在球场上寻找手感,重复那些只有基础者才会练习的动作,同时警惕对方准备截球的时机。 事实上,顶着满头暗红色短毛的少年,正微妙地进入发呆状态。 火神大我以自己的篮球多年的经验发誓,黑子哲也运球的动作是真的生疏。 他看到弹起的篮球不自然地打着转,靠接触到手掌的摩擦力才勉强正常。下一秒钟,重新奔赴向地面的篮球前方又有着鞋尖挡道,砸到脚上的后果只可能是咕噜噜滚远,黑子哲也却及时收了脚,勉勉强强将再基础不过的运球有惊无险进行下去。 违和感。 随便换个人套用黑子哲也的动作,火神大我都能断言,那一定是个没有天赋、或是刚接触篮球没多久的纯菜鸟。 黑子哲也偏偏哪样都不是。 仿佛搁置多年的废弃机械突然上了油,能做到最基础的动作,本身协调性却烂到一塌糊涂,打得再好也令围观者忍不住皱眉,动作没有行云流水般的畅快感,看着也不够爽。 他紧盯那颗视野中拖出重影的篮球,浑身上下神经紧绷,听从自身本能与经验行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断球,又如同预料般扑了个空。 来回交锋几次,直到最后一球,以黑子哲也随手一丢的全场空心三分球结束,重重落地的篮球发出闷雷般的声响,又在开阔的露天篮球场内淡去,火神大我才终于断定某项事实。 这根本不是比拼篮球技巧,纯粹是身体机能方面的碾压。 黑子哲也的动作确实是外行菜鸟水准,运球投篮上篮分外生疏,磕磕绊绊,更别说自己的必杀技了,从来没有那种东西。奈何他次次有能力命中,将经验丰富老道的火神大我耍得团团转,差点又憋起满肚子火气。 “你比阿列克斯还要强,我篮球方面的师傅。” 出乎意料的,少年叹了口气,没有往常那般挑战失败后想要立刻一雪前耻的念头,只是平静阐述着事实。 “她曾经在WNBA打职业联赛,黑子,你又是什么水准?” 见对方没有立刻回答,惨败过后很快调整好心态的火神大我攥紧双拳,微不可查地颤抖着,眼底燃烧的是迫不及待想要 交战的战意,“更何况在你之外还有奇迹的世代……真让人兴奋不已,我实在是太期待跟他们交锋了!” “就算是笨蛋也该知道,你对日本的篮球误会很深。” 黑子哲也眨眨眼,莫名的,火神大我竟然从他脸上看到“看傻子的表情”之类的韵味,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热血被浇灭的愤怒。 究竟是怎样的自以为然,才能认为奇迹的世代实力在他之上? 没空计较对方口中笨蛋不笨蛋的,从球场边缘捡回篮球的火神大我随口附和道:“啊,确实,我没想到这里还隐藏有那么多强者。” “很遗憾,事实并非如此。” “什么?” 少年瞥了一眼篮球方面求知欲满满的火神大我,摒弃心底仅剩的犹豫,解释说:“他们五个人是百年难见的天才,恰巧生在相同的时代,日本有这么多学校,国中期间却能聚在一起,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只是普通人类眼中的天才,身份限制了他们,注定无法触碰到更深层次的世界。” 异能力者,咒术师,这些普通人无从得知的内容,被那些高层死死攥住,不肯透露半点口风,火神大我未听说过实属正常。 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比索马里海沟还要来的深沉。 “所以说,黑子你是所谓更深层次世界的人吗?”勉勉强强理解了这番话语,眉毛特殊到根部分叉的少年挠挠面颊,顺着对方的思路勉强答出自己的答案。 黑子哲也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有人比我更加强大,只不过,他不会踏入属于普通人的球场,最多也只是玩玩温泉后的乒乓球。” 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少年捋了捋不听话翘起的水蓝色发丝,嘴角还有一抹过于浅淡的笑,“对付高中生这种小鬼,根本不需要施展所谓的特殊能力。” 中原中也尚且如此,他亦是如此。 “加油,火神君。” 黑子哲也由衷祝福着,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出忠告,“诚凛是一支不错的球队,你拥有才能,不过还需要足够时间去绽放。等以围绕你为主的新队伍成型后,诚凛便拥有了可以和奇迹的世代同台竞技的资本。” 那才是适合发挥火神大我实力的赛场。 第11章 第 11 章 解决完火神大我的麻烦后,在学校的日常,终于恢复到黑子哲也理想中的平静。 火神大我虽然慕强,却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恰恰相反,尚未习惯日语口语的他,十分注重礼节性尊称,常常等一句话到最后才会补救般加上敬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并不令人反感。 既然黑子哲也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加入篮球部,自己也通过实战深刻了解他的实力,迫切想要对战的欲望得到满足。眼下,他更应该将注意力放到篮球部,毕竟那才是能让他参加正式比赛的依凭。 同样的,对篮球格外固执的少年,也能够理解黑子哲也的劝阻。 他自小在美国长大,接触篮球后,没少跟义兄在街头篮球场混迹。两人实力出众,在球场上很吃香,拥有不少靠篮球打出来的情谊,自然也见过某些令人扼腕却无奈的现象。 并非所有喜爱篮球的人都拥有才能,跨级别的实力碾压也无法次次起到激降作用。 好比一把难以掌控的双刃剑,或许能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逼迫人成长,或许会摧毁一个人的自尊,令其在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深渊中选择放弃。 好在火神大我拎得清,对篮球的热爱甚至能超越一切。哪怕他直面了令人望而止步的强大,深刻意识到那是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热情也始终如一,没有产生诸如“放弃”这般无力的念头。 他或许一辈子也无法翻越那座大山,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断向前,不断向更高的阶梯发出挑战,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那之后,诚凛篮球部便不在黑子哲也的关注范围了。 只是重体验学校生活的干部大人,一时半会难以习惯如此朴素的日常。 他不是太过在意物质条件的人,但组织内除首领以外的最高地位摆在那里,工资奖金发得也甚是利落,从未担忧过钱财问题。再加上日常接触到的人也多是会享受的,阔绰起来的中原中也甚至专门搞了个酒窖,用于收藏各地搜罗来的美酒,价格昂贵到令人咂舌。 久而久之,耳濡目染的黑子哲也消费观也与过去的自己割裂,出现极为明显的断层。混迹在一群家庭背景没有太大差距的学生中,显得颇为异类。 他的生活仿佛被割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身世悲惨的学生,亲人去世后,失去收入来源的他不得不半工半读维持生活。另一部分则是隐藏在世界阴暗角落的血腥故事,比普通人印象中的黑/道还要残暴得多,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碰的非日常。 如同影视桥段中经典内容的复刻,身价不菲的主人公隐姓埋名,在学校中装作不起眼的路人甲,等待后续一系列矛盾引发的剧情上演,终有一天身份暴露。 实话说,这点还是不要为好。 然而早在正式接替过往自己社会身份的那刻起,黑子哲也便明白,他接手的并非只有一张干净无黑点的身份履历,还有诸多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 如同硬币,选择拥有正面的同时,也握住了反面附带的一切。 正如他日常用手机上收到的那封邮件,来自桃井五月。 黑子哲也国中时期使用的手机早在爆炸中被摧毁,只剩散发着刺鼻气息的焦黑框架,更不用说电话卡了。如果说他不打算续用自己的身份,这是绝佳的机会,能顺势和曾经的队友断干净。 对普通人而言,港口黑手党干部的身份,到底是太危险了。 桃井五月能查到新的电话号码,算是预料之中。 少女跟普通的经纪人截然不同,曾经在帝光篮球部主要工作并非处理杂事,被挖掘出她在情报工作方面极具天分之后,成长速度更是飞快,与港口黑手党专业情报部门相比,也没有逊色多少。 诚凛的学生名册上有留下黑子哲也的具体信息,既然能查到他入读诚凛,新的电话号码自然不在话下。 有了一个开口,恐怕用不了多久,奇迹的世代全员就该知道他人在诚凛。哪怕已经尽可能避免麻烦,拒绝加入篮球部,后续麻烦还是会像雨后春笋般争相恐后冒出来。 将几人关系紧紧维系在一起的,正是篮球这项运动。 倘若本就没有强劲实力的幻之第六人放弃,用不了多久,独自将自己放逐的影子也会与其他人淡了关系,彻底在他们的人生轨迹中消失。 真正让黑子哲也感到难办的,是桃井五月对他过于明显的箭头。 如何拒绝一位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女生,同时尽可能不伤到对方,确实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有些话他必须说清楚。 窗外樱花临近绽放的最后时日,淡雅芳香弥漫,只需一阵和煦微风,便能卷起无数洋洋洒洒飘落的花瓣,乘着春风飞向天际,亦或是落入室内小憩。 黑子哲也拂去肩头的花瓣,内心深受困扰的他,面部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见坐在自己前排的火神大我听见手机邮件铃声扭过头来,随口问道:“下节课是什么?” “我看看……是国语。” 下意识回答完问题,火神大我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暴躁地伸出手,指着后黑板上硕大的课表怒吼:“黑子你──不是能自己回头看吗?课表就在黑板上!” “有事需要离开一下。”少年完全没有理会,举止依旧我行我素。 两人的关系并没因为过大实力差变得微妙,抛去强者滤镜,黑子哲也表面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火神大我纯粹将他当作性格有点恶趣味的同学对待,该有的吵吵闹闹一点不会少。 因一方过于强大,致使自己变得畏畏缩缩、连说话都底气不足的状况,并不会出现在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年身上。 “打工有这么忙吗,这周第几次了?”见黑子哲也开始收拾书包,这种行为不知该归咎于请假还是逃课,火神大我索性反坐在座椅上,满脸写着不解。 “三次。” “真是的,你在座位上睡觉用电脑都没问题,老师从来不会发现,离开后空座位反而更显眼,已经被抓到过两次了。” 这种说走就走,连请假条也懒得留一张的作风,不尊重人不说,还很容易在老师心目中留下极为糟糕的印象,算是潜在的刺头。 不过黑子哲也本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所以他说什么都是废话。 听闻火神大我的抱怨,内心毫无波澜的少年反而加快动作,似乎要趁着上课铃响起之前离开,尽可能避免跟教师打照面。 换做以前,在正常家庭环境长大的少年,持有对授予课业的教师最基础的尊敬。哪怕自身成绩并不好,各方面普普通通,总是徘徊在平均分,黑子哲也的学习态度也是极为认真的,姑且有努力过。 不像现在,刺头都是在夸他了,根本油盐不进,行为跟他见识过的不良少年区别没多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少年将书包挎上肩头,简单 解释说,“要去见以前的朋友。” 还以为黑子哲也打工工作强度太高,每天不得不随叫随到,这才日常早退翘课的火神大我一愣:“不是打工?” “国中时社团的经纪人,毕业后再没见过面了。” 火神大我:“……” 如果说打工,他还能勉强理解为不可抗因素,翘课理由在能接受的范畴,为了见某个人而翘课,这就是纯粹的蔑视校规了。 简直比篮球部当初晨会上天台宣布目标还要过分的多。 明明黑子哲也看着挺乖的,没想到…… 灵光往往一瞬即逝,却在那极为短暂的瞬间,将大脑烧得外焦里嫩。 运动社团的经纪人往往是女生,重要到甚至翘课去见面…… 某种猜测哽在少年心头,似乎想要艰难地冲破喉咙,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代表他心中的混乱足矣。 ──“女朋友吗?” 觉得自己找到正确答案的火神大我眼睛一亮。 “并不是。”黑子哲也立刻否认道,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诠释着嫌弃,像是在质疑火神脑子内除了篮球是不是没有其他东西。 要不是他不擅长露出过多表情,说不定还会特意翻个白眼出来。 火神大我本人算不得八卦,倒不如说,对这方面一直缺根筋,聊就聊了,压根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在关系熟络的朋友面前说话不经脑子,也算不得大事。 “那么明天见,火神君。” 少年幅度极小地挥挥手,不打算继续解释,索性借着课间休息的人流消失,彻底失去踪影。 他准备亲自前往桐皇找人。 两边学校本就同为东京区高校,路程算不得太远,也就通勤有些费时间。 避而不谈是最糟糕的处理办法,黑子哲也也不喜欢让真正关切自己的人陷入长久的苦恼之中。正因为如此,他才须要郑重对待桃井五月的感情,将某些话说清楚。 毕竟他已经拥有了稳定交往的恋人。 第12章 第 12 章 有关桃井五月的感情,黑子哲也向来是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对待。 或许是性格使然,亦或是当时勉强跟上帝光正选训练强度的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分心考虑其他。面对一位在学校中极具人气的女生的好感,黑子哲也的反应,与正常人完全不同。 他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受宠若惊。哪怕班里性格滑头的男生课间吹着口哨打趣,用胳膊肘戳戳他的后背,一副想要深入八卦的模样,少年依旧是礼貌相待,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是黑子哲也的特点。 在少年的理解中,桃井五月的箭头更像瞬间的怦然心动,只因某个微不足道的小要素,理智便被苯基乙胺分泌造成的冲动所遮掩,缺少时间去沉淀冷静,沉迷于一时的意乱情迷。 那种感情不是单纯的喜恶,混杂了一个人的所有好感与憧憬,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向往。比起恋情,黑子哲也反而觉得那更像追星,只不过对象并非遥不可及。 算不上轻浮玩弄,或许连桃井本人也没有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究竟在向往什么。 但至少此时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桃井五月对他的好感。 面对突然出现在桐皇校内的少年,少女的表情先是欣喜,然而她并未像往常那般直接扑过去,以一个冲撞力极强的拥抱当作打招呼。而是踌躇在原地,神情局促,仿佛连手脚的安置都是问题,没有多余动作。 国中毕业之后,奇迹的世代分道扬镳,黑子哲也更是连声招呼都不打,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篮球部最后的引退仪式也没有前往。 也是自那时开始,不安感始终萦绕在桃井五月心头。奇迹的世代支离破碎,毁坏的并非只有几人的关系,对篮球热情的磨灭同样映衬在了黑子哲也身上。 他像是落荒而逃,与过往一切断了关系。桃井也知道,奇迹的世代在最后作出约定,高中各自征战,决出最强。 黑子哲也是唯一缺席的人。 思绪渐渐回笼,少女不安地揪住校服衣角,复杂晦涩的目光落在黑子哲也身上,最终只是道出一句苦涩不已的问候:“好久不见了,哲君。” “好久不见,桃井桑。” 手机号码的变更或许是个信号,当桃井五月发现自己没法联络上黑子哲也的那刻起,不安的预感终究成真。 她回想起两人曾在国三称赞过的一支高中队伍,顺利免去大海捞针的麻烦,排查到对方所在学校,通过家庭簿得知了少年的新号码,桃井五月想要拨通电话的手却犹豫了。 最终,她只是发了一份措辞谨慎的邮件,表达自己对黑子哲也的担忧,同时旁侧敲击询问换手机号码、断联络的缘由。 她不愿相信某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愿相信黑子哲也这么做,是为了和曾经的一切断干净。 不仅仅是奇迹的世代,还有篮球这项让他挥洒无数汗水的运动。 少年站在树荫之下,气息仿佛比曾经更寡淡了,深黑色的诚凛衣装放在灰蓝色桐皇西装校服之间本该分外显眼,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却对他视若无睹。 透过枝叶间隙的光斑落在他身上,沿着身形轮廓,勾勒出亮金色的边缘。发梢边缘也被光亮虚化了,浅淡色泽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存在感比起以往更模糊。 唯一不变的是黑子哲也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澜,难以分辨在想些什么。 桃井五月却能察觉到,仅仅是一个假期的时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意外的,少年在打完招呼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言语间透露出过于微妙的怀念感,轻声开启话题:“抱歉突然来找你,这个时间应该是社团活动,希望没有打扰到桃井桑。” “没有关系的!” 猛然回过神来,桃井五月立刻疯狂摇着头,声音也拔高些许:“哲君会在这里,是收到邮件后立刻赶来了吗?” “是。”黑子哲也回答,“有些话邮件里很难说清楚。” 他的身份不适合跟曾经的队友们继续深交下去,成为杀手这么多年,自己的敌人只多不少,在泥潭里挣扎着想要狠狠咬断他喉咙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黑子哲也这层身份的交际圈简单明了,关系较好的只有国中时期同社团的队友。真被人打击报复,那是一抓一个准,谁也别想跑。 但他既然已经就读诚凛,仅仅是东京区域就有两位曾经的队友在,不处理好这层关系,未来的麻烦怕是连绵不绝。 敛去眼底微暗的神色,黑子哲也状似不经意询问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体育馆上:“青峰君呢?” “开学第一天去篮球部报到后,一直就是翘训状态,很少会去体育馆练习。”少女语气颇为迟疑,更多的却是无奈,对现状无能为力。 “桃井桑也不知道现在的青峰君在哪?” “嗯……不过我可以叫他过来。”她说着掏出手机,“说起来,哲君为什么突然换号码了?” 黑子哲也回答说:“之前的手机坏了,电话卡也无法使用。” 这算不上谎言,他的手机确实毁坏在那场爆炸中,但不想与曾经的队友牵扯上关系也是事实。 他会来这里,只是认为有些话语必须面对面说才足够郑重。无论如何,隔着电话惹女孩子哭的行为过于混蛋,黑子哲也根本不可能选择。 “啊,那跟大家的通讯录──等等,我这就传一份。” “不用了。”黑子哲也出声制止。 “……哲君?” 桃井五月茫然抬起头,声音夹带些许颤抖。 她真的很害怕这样的发展。 国中时期青峰大辉才能的开花成了某种征兆,白金监督急病无法执教,更是为后续埋下一系列祸端。 队伍变成一盘散沙,对篮球的热爱转变成赛场上机械性的得分。有的人随波逐流,态度越来越敷衍了事,也有人能持续坚守理念,拒绝沆瀣一气,即便内心不满愈演愈烈,在大氛围下也显得是那么无足轻重。有人成为推动者,发起变革,勉勉强强把散沙装拢在同一个盘子里,让背负了太多荣誉的巨轮始终如一,保持前行,也有人迷失自我,无根浮萍一般在风雨中飘摇,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拍入海底。 唯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她很怕黑子哲也就此放弃篮球,然而少年的回答令人如坠冰窟,愈发佐证了桃井五月最糟糕的猜想。 “就这样。”黑子哲也如此回答。 他拒绝了桃井五月略显急切发送通讯录的行为,也代表了拒绝与奇迹的世代保持联系。 只要他们身处同样的赛场,终有一天会相遇,拒绝通讯录只是多此一举。黑子哲也委婉地透露自己不再打篮球,没有直接将话题拉扯到明面上,还能给桃井五月留有短暂的缓冲 时间。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垂落在身后的淡粉色发梢摇摆,表情僵硬,眼底却写满明知无望的恳求:“就这样是什么意思?” 即便知晓自己的行为有多伤对方的心,如同本就阴云密布的天际突然降下瓢泼大雨,黑子哲也还是认为一开始就将事情解决,总比给人留下无谓的期待要好。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如今高中届的篮球氛围正常,能满足他们大部分缺少的东西,虽无法恢复最初的晴空万里,让骤雨停歇足矣。 黑子哲也叹了口气,微微欠身:“抱歉,桃井桑,没法回应你的好感。”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意识到这是正式拒绝,桃井五月抿紧嘴唇,却意外的没有感到太多失落。 大概相比起黑子哲也放弃了继续打篮球,自己被拒绝反而显得无足轻重,无法让她感受到更强烈的痛苦。 “国中毕业之后,发生了很多糟糕透顶的事,糟糕到生活乱成一团,糟糕到差点忘记抵抗。我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再拥有光。” 见桃井五月情绪还算稳定,压迫在心头的重担削减些许,黑子哲也垂眸解释着:“成为影子之前,我首先是个人格完整的个体,跟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失去光就无法存活。” “所以我不会抱有虚无缥缈的期待,影子也有影子的生存方式。比起被数道强劲光线围困到暗淡,我会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一边。” 影子一旦藏匿于黑暗中,便会跟那片漆黑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如果说站在聚光灯中央会令自己感到窒息,黑暗确实是适合他休养生息的绝佳场所。 所以他选择留在港口黑手党。 黑子哲也话锋一转:“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好事发生的,即便是深渊底部,也会有星屑般的细碎光辉降下。” 少年眉眼间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很是温柔,让桃井五月看到不由得微微发怔,喃喃道:“哲君是找到了新的羁绊吗?” 那种表情,很像是最初哲君跟大家一起打篮球展露的笑容,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 “是,但是跟青峰君不一样,比起那时互相信任的队友关系更加沉重。”黑子哲也点了点头,有意避开了少女的注视,只是简单承认着。 “我不认为在心有所属的时候,能拥有理所当然接受女孩子心意的资格,这是对桃井桑的欺瞒,是十分不尊重你的行为。” 他再次礼节性地欠身,一如往常的注重礼仪。 “所以,至少请容许我郑重的道歉。” 第13章 第 13 章 告白被拒,莫过于学生时代最令人伤心的事情榜首。 相比起暗恋许久,鼓足勇气一朝告白失败,桃井五月面临的局面更为复杂。 至少前一种还能算是一时阴霾,过段时间总能走出来。不像她,暗恋转明恋,粗壮无比的箭头到最后显眼到篮球队内人尽皆知,骤然断了关系,才难以接受。 或许是桃井五月没有正式告白过,她将自己的钦慕的感情全部揉碎,混杂到日常的一点一滴中,手作便当或是情人节巧克力足够传递她的心意。 黑子哲也也没有正式拒绝,日常礼貌相待,即便是能让他三天上不了球场、顶着爱心便当名号的黑暗料理,他也不可能当面拂了面子,照样会认真收下。 就是脸色会有点勉强。 不知是否是看穿了桃井五月感情本质的缘故,黑子哲也没有正式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将两人关系控制在一个恰当好处的程度,不着痕迹保持距离,始终维持在朋友以上的阶段。 同阶段的还有奇迹的世代那五人。 如今赤/裸裸的拒绝,却将维持已久的平衡打破,也宣告着两人浮于表面暧昧不清的关系正式结束。 即便内心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少女还是难以控制鼻腔涌上的酸意,眼眶很快红了一圈。又在快要满溢而出的泪水落下前一秒,急忙撇过头去,拿袖口一把拭去。 视野中,黑子哲也模糊不清的身影抬起手来,或许是不想让心动的男生见到自己过于狼狈的一面,桃井五月下意识后退一步,慌乱摇着头拒绝:“嗯嗯,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事。” 她语气哽咽,夹带平时少有的哭腔,显然是在逞强。 黑子哲也:“……” 少年僵硬在半空的手没有收回,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桃井五月感到头顶上多了一份重量,温热轻柔,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头。 “抱歉。”他再次道歉,除此以外,并未多言什么。 论照顾青春期心绪敏感的女孩子,黑子哲也或多或少有些经验,不过从未想到用在自己曾经的同学身上。 很多时候,过多安慰性的言语反而会起反作用,只能令人感到厌烦,无声的安慰比说些假大空的安慰话语要有用的多。黑子哲也只是尽他所能,给予对方足够的缓冲时间。 好在,桃井五月也不是喜欢哭个没完的类型,得到安慰过后,她很快便收敛好情绪,唯有哭到红肿的眼眶昭示着她不久前情绪的低落。 两人随意来到校园一角,以尚未凋零干净的樱花花瓣为席,盘坐在树荫下的草丛上。周边被草木芳香沁染,混杂了尚未散尽的淡雅花香,算是片视野不错的地方。 这样的美景,不静下心来享受,完全无法体会到任由清风拂过面颊的惬意安宁,舒心到恨不得仰倒在地,就这样无所事事度过一日。 很可惜,自两人熟稔的那刻开始,闲暇时的谈论话题永远绕不开篮球,仿佛离了它就很难找到聊得来的话题,这次也是如此。 “有关青峰君的事情,桃井桑不用太担心。”少年声音平缓,尽可能放轻嗓音安慰着,“我是认为,他只要能够输一次就会改变心态。高中届的篮球跟国中时期完全不同,大家也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赛场上一定有机会见面的。” 青峰大辉个人实力确实是奇迹的世代中最出众的,他球风狂野,各方面数值强到令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一股打小自街头篮球场练出来的风格。桐皇的球队也是以他为核心,施行最适合王牌发挥实力的战术。 但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综合队伍实力,黑子哲也不觉得桐皇能一路赢到最后。 “哲君有了解过大家的学校吗?” 没由来的,桃井五月想到这个问题。 “嗯,找人搜集了情报。”他点点头,含糊道,“无论遇上谁都会是一场苦战,特别是赤司君所在的洛山,很棘手。” 奇迹的世代各自新队伍的征战很有看点,那可以算是五人内部对战,效果可比几人扎堆碾压赛事要有趣的多。 哪怕黑子哲也不会继续打篮球了,闲暇时间,欣赏一下这群发色各异的少年在赛场上挥洒汗水,也是不错的体验。 姑且没有对少年的话语做出任何反应,少女攥紧双拳,不着痕迹深呼吸几口气:“真的……不打篮球了吗?” “……”黑子哲也沉默半晌,给出与之前完全相同的回答。 “是。” 哪怕能无视掉诸多繁杂问题,黑子哲也也不认为,一位仅凭身体素质便可以碾压高中篮球界的球员出现,会给当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平和局面,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异能力者的敌人,不该是还在学习阶段的学生。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见当前气氛焦灼,终于抓住机会的桃井五月嗫嚅着嘴,脸上是未擦卸干净的不甘,“能让哲君喜欢上的女生,我至少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少年表情瞬间僵硬,只可惜,平日里的他也没有过多感情波动可供参考,那一瞬间的僵硬又太过短暂,很难被人察觉。 脑海中,某个身材干练的人影一闪而过,留有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橘红。 黑子哲也有许多用于夸耀的话语可以讲,然而真正让他笼统形容稳定交往已久的恋人时,却难得词穷了。 有些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与其大费周章讲述自己为什么跟男人在一起,不如将错就错,容忍这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问题在于,他实在找不到适合说给曾经重要的友人听的版本。 少年张张嘴,十分为难似的半天没有发出丁点声音,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是个好人。” “好人?” 实际上有点无奈的黑子哲也:“不,这么说太宽泛了点,那个人很特殊──”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如同一柄毫无征兆袭来的利刃,划破两人之间几经凝固的焦灼气氛,也打断了黑子哲也的言语。 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抱歉,接个电话。” 少年口吻歉意,起身暂时离开树荫下,退开一定的安全距离,短暂撇了一眼来电显示,选择接通。 “是我。” 【最近学校生活如何?】 敷衍的问候自手机扩音器处传出,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黑子哲也只觉得电话另一头是只懒懒散散晒太阳的狐狸,平日里悠闲散漫,一边毛发晒热了,惬意地翻个面,继续晒,蓬松的狐狸尾巴悠哉悠哉晃动,心情很是愉悦。 不枉他特意备注成了“老狐狸”,这人确实很像。 【我看了那边公司发来的报告,黑子君完全没有去工作呢,这 可不行,手下员工不干活的话,我这个首领很快也要喝西北风了。】 早就听惯了顶头上司时不时的抱怨,面对这种莫须有的指控,黑子哲也向来都是以相似的态度反呛回去。 “装腔作势就免了,找我有什么事,森医生?” 他并没有称呼首领,示意自己身边有人,恐怕不方便谈过于机密的问题。 电话另一头的森鸥外正了正嗓音,终于谈起正事。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小小的问题而已。】 【最近东京的产业总是出问题,很让我头疼,是时候该考虑换一个靠谱点的部下了。没想到附近靠得住的手下只有黑子君在,所以拜托了。】 是处理叛徒的任务。 只不过这种活往往是组织内编入中高层小队的成员接手,让干部亲自去执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的嫌疑。 “有必要让我去吗?”黑子哲也发表自己恰到好处的疑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面的异能力者有点棘手,芥川还在执行抓捕人虎的任务,不方便过去。】 “我明白了。” 【啊,说起来六本木那边的综合商场有一家评价不错的洋装店,回来的时候顺便——】 黑子哲也挂断了电话,没有任何犹豫。 第14章 第 14 章 身为一个偶尔会将黑心老板身份贯彻到底的组织首领,森鸥外没少被自己手下干部吐槽。 他向来秉承着最优解,自然也会将人力资源运用到极致,放任一个得力手下长时间空闲才是罪过,是浪费资源的表现。 所以黑子哲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假期不可能安稳,大部分精力需放在东京分部公司的潜伏任务上,很难专心享受高中生活的氛围。 至少开学到现在,他的出勤率成为首当紧要的问题。 见到来电显示的瞬间,黑子哲也下意识想装作没听到。毕竟当前场合并不方便接电话,首领的亲自致电往往预示着麻烦,还是老狐狸深思熟虑过后,认为有必要让干部出马的麻烦。 他认真考虑炸毁附近的信号塔能得到多久安宁。 黑子哲也很想叹气。 挂断电话后,少年眼眸微垂,神情转变为无奈,色泽略显深沉的双眸被细碎刘海遮掩大半,似是很困扰。 “对不起,桃井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还有什么需要谈的话,回头再联络。” 事实上,最重要的话已经说开,有没有下一次见面,这点就难说了。 在拥有多重滤镜的桃井五月眼中,黑子哲也完全是委屈到令人无法拒绝的模样,那颗恋情失败副作用导致脆弱不堪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少女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笑着:“嗯。” 桃井五月心里清楚,话题若继续下去,只会令自己徒增烦恼。她未必真的想听黑子哲也恋人的信息,只是迫切需要一个借口,以便转移注意力。 身着外校校服的少年歉意的微微鞠躬,将礼节尽到极致,之后才转身离去。 莫名的,桃井五月只觉得少年的身影与此处格格不入。 偌大的学校内,新叶探头的樱花树远不如盛放时来的纯粹,色彩斑驳,将连绵不断粉雪般的海洋取缔。待花期将尽,那些馥郁馨香的花朵也将消失不见,归于脚下土壤。 这样一副浅淡,又预示着时间更迭的画面中,少年的身影宛若滴落在画布上的墨点,是唯一的不和谐音。 仿佛他不应出现于此,校园这种被赋予有生机勃勃意味的场所,不是黑子哲也能够停留的。 “哲君!” 原本咬紧下唇的粉发少女,最终还是顺应自己最真实的心情,注视着自己倾慕过那人离去的背影,小心追问道:“就算不再继续打篮球,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这种比奇迹的世代支离破碎还要令她不安的预感,让桃井五月不希望黑子哲也就此离开。 不然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少年停驻脚步,并没有回头。 “有机会的话。” 他如此回答着,没能让桃井五月看到眼神深处短暂停留的那抹晦涩。 ── 少年出现在繁华街头背后的阴暗角落。 彼时天色渐晚,高楼夹缝间的隅隙过于狭窄,连日光都嫌弃此处阴冷潮湿,不肯屈尊降贵落脚。 黑子哲也缓步走在这样一条小巷内,若是时间再晚些,还能听见附近夜店墙壁也遮挡不住的喧嚣吵闹,是未成年人不可涉及的领域。 森鸥外已经将叛徒信息尽数发到他邮箱内,人数不多,仅仅三名罢了。唯独为首那位拥有异能力,实力算不上多强,只是普通的持枪基层确实无法搞定。 让干部出马确实过于大材小用了,但总比放任基层没意义的伤亡要好。 姑且不论三位叛徒曾经的身份是什么,又因何种原因加入港口黑手党,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触及了森鸥外的逆鳞。 那个男人在成为组织首领之前,是掌握了无数高层机密信息的军方军官,曾经的异能大战期间也一门心思为日本的将来考虑。战争结束后,森鸥外全新的目标大方向未曾改变,只不过范围缩小至横滨。 无论如何,“蛀虫”是他最为厌恶的存在。 出于横滨的地理优势,港口黑手党不愧于其名称的“港口”一词,主营业务为走私,军/火武器一类占了大头。异能许可证到手之后,组织的发展更是势不可挡,行事相较以前失去很多顾忌,放眼国际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但日本毕竟是黑/道合法的国家,除去主要盘踞在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以外,国内各地也有着其他团体。 他们没有航运的天然优势,手下的弟兄却不能少了吃喝。这一类组织赚钱方式通常为划地盘收保护费,成立特殊的影片公司,更有甚者因巨大利益铤而走险,起了贩卖毒/品的念头。 最后一类便是森鸥外深恶痛绝的类型。 近些年,港口黑手党实力扩大,关东一片的其他势力已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在这条禁忌产业链上喝人血的人首当其冲,各个死状凄惨。负责善后工作的基层队伍那阵子像是在尸堆里泡了个三五天,身上味道大比撬开刚刚下葬半个月的棺材更冲鼻,腐臭渗透进每一处细胞,喷多少空气清新剂也遮掩不住。 杀鸡儆猴还是有效果的。 自那时起,原本还无法无天、猖狂的不可一世的各个组织乖巧安分了不少。打不过只能认怂,宣誓依附或是效忠,比缩着脖子走路的鸡还要战战兢兢。 个别生活艰难的黑/帮动了卖奶茶的念头,意外发现利润不错后,很快便开成了连锁,戾气相较以前消减不少。 就连黑子哲也偶尔也会去买上一杯。 看来上次的大清洗过去时间太久,震慑力大大降低,亦或是有人觉得港口黑手党高层几乎不走出横滨,安心盘踞一方。天高皇帝远,谁也查不到他头上,竟然又起了歪心思。 也不看看地图上横滨距离东京到底有多近。 少年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身侧遍布脏污的墙壁,头顶最后一抹夕阳成为唯一光源,置身于此的他,仿佛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内。 有光便有影,影子是他的国度。 黑子哲也的手腕没入墙壁内,准确来说是没入身侧高楼的阴影中,从中掏出一把弹夹填满的手/枪,漫不经心拉下保险栓,再次潜入影子内。 他不是很喜欢用枪,执行重要任务时也大多使用那两把造型别致的短刀,枪/械反而是少数。 只是这次不同,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处理方式自有一套流程,细节严格。需要让叛徒咬住石阶,从后方踢其后脑,毁去下颚后再翻过身来,对准胸膛连开三枪解决。 看这次的严重程度,有必要让几人多痛苦一阵,补枪可以不急于一时,不会给个痛快。 既然是自己亲手执行,黑子哲也不准成为特例,对待叛徒,自然是要按规矩行事。 第15章 第 15 章 黑子哲也很反感以享受为目的的折磨手段。 杀手追求的是高效率,一击毙命,他手中利刃最常划破的东西是人的咽喉,必要时也能斩断颈骨,而非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虐待上。 除了让任务目标更痛苦,现场血腥到目不忍睹,他真心不能理解这有什么有趣的。 即便早已夺取不知多少人性命,履历黑到拿漂□□狠劲揉搓也改变不了分毫,黑子哲也还是能斩钉截铁回答,说他不喜欢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的感觉。 只要跨过那条界线,生命的意义便会模糊不清,堕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对于曾经生长在法治社会下的少年而言,那是罪不可赦之事,只存在于影视剧或是社会头条新闻中,过于遥远,与头疼社团活动的自己毫无关系。 然而不喜欢并不代表不擅长,黑子哲也之所以能将这份工作做到现在,有意无意指引着他走向黑暗的才能,占据了部分原因。 这跟他曾对篮球的态度完全相反,无法否认的是,他在篮球方面没有任何才能。明明经验也有不少,拼尽全力的结果反而是退步,落到三军倒数之列。 或许在那时就此放弃更好一些。 谁也没有料到,最后因为赤司征十郎的提点,让他抓住一条径直垂落到面前的钓鱼线,依靠存在感与琢磨出来的视线诱导,成功在正选拥有一席之地。 也是到很久以后,黑子哲也才想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才能并不适用于篮球这项运动。 就好比游戏中初始选择职业不同的玩家,他一个系统默认的刺客角色出了差错,转身投向战士行列,笨拙的学习他们的技巧。到头来,却因为最根本的角色区别,一点战士的技能没能学到手不说,还彻底把刺客晋升之路忘得一干二净。 黑子哲也是过于异样的篮球选手,勉勉强强靠用错地方的才能自成一派,那也是完全为了球队胜利而生的异类。 他离不开光,上场只能作为一个传球中转站,一旦遇到需要自己突破上篮的状况,岂止是一塌糊涂能形容的。 若是继续坚持下去,面对这条压根没有晋升路径的死胡同,等待他的将是别人不曾体会过的艰辛。 所以他乖巧的重新回到此刻该走的道路,不喜欢,却是最为合适的。 ── 少年低垂着眼帘,三具被鲜血浸透的温热尸体映入空荡荡的瞳孔,深红在光洁地面上绽放出艳丽花朵,属于血液的铁锈气息逐渐填补满房间每一处缝隙,覆盖过原本的香水气息。 处理叛徒的任务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哪怕其中一人是常人难以应对的异能力者,落到干部手里,照样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终究难逃一劫的叛徒发出绝望嘶吼,饱含了太多恐惧的嗓音颤抖不已。下颌骨被击毁,过于剧烈的痛楚令人神志不清,嗡鸣声说不清是自耳道内回响还是脑内,浑身上下每处细胞都叫嚣着恐惧。 直到被接连不断的三枪击穿心脏与肺部一切痛苦,这才戛然而止。 此时,月亮已缓慢爬上枝头,被地平线吞噬的夕阳带走天际最后一丝绯红。夜幕降临的同时,夜店内的彻夜狂欢也拉开帷幕,震得耳膜阵阵发颤的音乐声遮掩住枪响,恍若与鼓点融为一体,没能引发任何人警觉。 黑子哲也没有处理尸体,这种事情交给本地归顺港口黑手党的小势力处理即可,同时也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明确传递高层对贩/毒者的态度。 他也没有太多欲念,权力地位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一杯冰镇过的香草奶昔便能打发,只可惜面向成人的夜店没有这种东西。 路过台的少年熄了来一杯的念头,他欣赏不来酒这种辛辣的东西,哪怕是口感醇厚的红酒到他这也品鉴不出一二来。 考虑到店内很快会乱起来,继续停留会被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仗着存在感稀薄,光明正大从正门离去的黑子哲也来到街头,将舞厅的喧嚣吵闹尽数撇在身后。 视线边缘似乎有某只格外眼熟的黑皮一闪而过。 少年脚步微顿,原本想离去的动作暂缓,转过身去,沉默凝视着径直步入附近书店的高大背影。 桐皇的西装款式校服,甚是罕见的发色,当然决定性的证据是放在黑暗中看不清的肤色。 毫无疑问,是翘掉篮球部训练的青峰大辉。 两人在国中时期曾是密不可分的搭档,关系也是球队中最好的,光与影的合作威力强劲,一度成为帝光球队主要方针。 国三最后一段时间,崩坏的关系让黑子哲也耿耿于怀许久,然而伴随着时间冲刷,如今的他早已能坦然面对。 他自然明白,与一位黑手党高层见面,对生活在普通世界的学生而言是多么危险的事。 只是这次情况稍稍有点不同。 手下人在自家夜店被杀,见到那标志性的死法后,活在暗世界的人没谁会蠢到找警察,派组织人来封锁地盘才是常规操作。 这家书店又离夜店如此之近,能吸引青峰大辉绕远路到来,恐怕里面相较一般书店有更多面向成人的刊物,甚至极有可能作为小批量货物的交接地点。 哪怕是为曾经的搭档人身安全考虑,这种时候也不要在此停留为好。 “青峰君。” 跟到店内的黑子哲也若无其事打着招呼。 不出所料,国中时期就喜欢买写真集的青峰大辉正蹲在书店一角,面前书架上是各种封面裸/露的杂志刊物。相比起国中时被熟人看到的尴尬,如今的他动作更坦然,仿佛随着年龄增长的不只是球技,还有脸皮。 黑子哲也随意拿起一本跟对方手中完全相同的刊物,撇了眼外部包裹严实的塑料封,又放回原位:“这里是成人向区域。” “嗯?” 骤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试图从侧面偷窥杂志内容的高中生皱起眉头,懒懒散散的表情却在见到身旁人的瞬间产生裂痕。 “呃啊!!!”已经很久没被吓过的青峰大辉惊呼出声,手忙脚乱急急忙忙将东西放回原位,忙不迭地追问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阿哲?!” 他不是第一次买小黄书被黑子哲也撞个正着了,那种看人渣的眼神至今还记忆犹新。旧事重演,即便两人关系早不如当时那般纯粹,若有若无的隔阂横跨在他们之间,青峰大辉还是下意识地感到不自在。 这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只是单纯的路过。”面无表情的少年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书架上大排封面不堪入目的杂志上,提醒说:“这片范围的书是禁止出售给未成年的。” “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哦。”青峰大辉随口应答着,半秒后才反应 过来不对,“欸?等等等等──就这么走了吗?” 他本以为国中后的第一次见面免不了叙旧一番,哪怕两人关系到最后僵硬无比,选择不同的道路后,矛盾更是与日俱增。放狠话、赛前嘲讽什么都好,这才是应有的发展,总之不该像现在这样。 太过平淡了。 而且这种主动过来打招呼,完了还问他有没有事,没事就先走一步的举动,怎么看都很迷惑,意义不明。 “因为青峰君想看什么是你的自由,只是泳装写真杂志而已。” 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黑子哲也解释着,顺便指了指对方身后被门帘阻挡的小房间,说:“后面屋子里的东西我不建议涉及,很多公司只是包装的漂亮,素人来路是大问题,不泛有遭到哄骗的存在,不要牵扯为妙。” 青峰大辉:“……” 这话题走向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困倦地挠了挠头,似是被黑子哲也的回答难到了,口吻颇为无力:“总觉得,这种话从你嘴里听到很微妙。” 以他对黑子哲也的了解,就算有意保持情绪内敛的状态,见到自己这么热衷色/情刊物,还是会有一些微妙的嫌弃,或多或少表达不赞同。 总之不该是像现在这样认真科普! 就在青峰大辉心情微妙的当下,黑子哲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口提议:“想要叙旧的话,现在正好有空,就看青峰君愿不愿意了。” “啊?” 骤然收到邀请,心思完全不在谈话上的青峰思维跑偏,注意到黑子所用手机并不是从前那部跟本人发色相同的翻盖的手机,而是最新款的苹果,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回答了什么。 “没什么好谈的。”他这样说着。 确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他们曾经是最合拍的搭档,只不过渐渐走远了,如今升上高中,自然是拿篮球到赛场上比拼更好。也只有用篮球才能让黑子哲也明白,他所坚持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 不过有些话确实得问清楚,国中时期最后,退出篮球部的黑子哲也不声不响离去,这行为跟逃避没有区别。现在重新出现,看来是决定跟他们站在同样的赛场上了。 “我明白了。”并不清楚曾经搭档心里的那些想法,被拒绝的少年微微鞠躬,不再坚持,“那么,告辞了。” 青峰大辉:“???” “真走啊?!” “等一下!阿哲?!” 第16章 第 16 章 到头来,没来得及买到堀北麻衣最新写真集的青峰大辉,还是同黑子哲也来到街对面一头的连锁M记内。 不同于往日的放学后闲散时间,和举止过于淡定的前搭档同桌的他,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芝士汉堡的购置量也远不如平时的一半,勉勉强强堆积满半个托盘。 毫不客气地说,即便两人最后关系僵硬,帝光球队中,最了解黑子哲也的人非他莫属。爱好、言行举止风格、为人、打篮球时的体力极限,这一切他再熟悉不过。 所以说,察觉到假期过后的黑子哲也周身弥漫的异样感,对青峰大辉而言,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亦步亦趋跟在光身后的影子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然变了副模样,他却无法找到这份异样的源头。 这也是他会选择聊天的原因。 “国中最后,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食不知味的青峰大辉将吃了一半的芝士汉堡放回托盘上,背靠座椅后背,以懒洋洋的口吻询问着。 在他眼中,黑子哲也只是乖巧无比地捧着奶昔,一如他国中时最常见的模样。奈何他半天没有开始聊天的意思,干坐在靠窗座位旁,徒留青峰大辉一人尴尬,这才忍不住率先开启话题。 总比傻不愣登的发呆要强。 “我有递交退部申请书。” 少年咬着塑料吸管最顶头,回想起国中最后自己的安排,无比敷衍地推测说:“不过那时已经到了三年级隐退的时间,大概我的申请书也使用了Misdire,没有被监督看到。” 事实上,这份退部申请究竟能否通过,已经不在当初黑子哲也的关心范围内了。 一声不吭从球队消失,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如何。 那时的他确实放弃篮球了,直到迎来“死亡”,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在成为干部之后,黑子哲也有在合适的时间点前去荻原君所在的学校,然而见到的却是死气沉沉的篮球部,一个两个面如死灰,宛如行尸走肉。 被打成那样也难怪。 失败的阴影都是次要,经历过全国大赛决战的人,全员放弃了篮球,受打击最大的荻原君直接转学,让黑子哲也连偿还歉意的机会都没有。 最终他只是选择默默离开,不再打搅那些热爱着篮球的心被打到支离破碎的少年们。 黑子哲也从回忆中抽身,那双难以看清情绪的眼眸没有透露出任何异常,目光落在烦躁到不停挠着头的青峰大辉身上。 青峰大辉苦着脸打断话题,烦躁的难以遮掩:“啧,不是这个问题。” 他真的只是希望察觉到黑子哲也的异常之处而已,不想谈论其他有的没的。 “青峰君在担心什么?” “什么都没有。”秒答的青峰大辉伸了个懒腰,随手将托盘中的汉堡丢给对方一个,“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哲?” 他还想着两人的见面能再剑拔弩张一点,黑子哲也的反应却像蛮不在乎。仿佛被奇迹的世代远远甩在身后后,等羁绊淡去了,到了一定程度,他便毫不留情的挨个斩断。 青峰大辉确实不承认黑子哲也坚持的篮球,却也没有想过,对方会真正放弃。 “本来是来见桃井桑的,能遇见青峰君,真的很意外。” “意外?” “没错,意外”黑子哲也着重强调了这个词,语句是隐晦的夹枪带棒,“毕竟青峰君不会去篮球部训练,能碰到的概率很小,所以说很意外。” 青峰大辉:“……” “阿哲你……这是在挖苦?”隐约察觉出那么点不对味的他吐槽道。 “是错觉。” 如果不是实力所限,黑子哲也想下场直接把人揍一顿,如此便可一劳永逸,不用让他继续耗费心神。 与其期盼着一群中二少年幡然醒悟,没有外力的状况下,更可谓难上加难。 “青峰君现在觉得篮球有趣吗?” 被问到的青峰大辉动作稍顿,眉头紧蹙起:“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干什么?” “只是在想,奇迹的世代全员分开,各自前往不同强校,上了赛场一定会十分激烈。” 至少不会再像国中时期那样,一个像样点的对手都碰不到,打到最后谁都厌倦了无意义的虐菜行为。 “谁知道呢。”他轻蔑地笑了,说不上内心究竟是赞同居多,还是恰恰相反,“能打赢我的只有我自己。” 再次听到这种预示着中二期尚未结束的发言,面无表情紧盯着青峰大辉的少年敛去眼底一抹幽深,嘴角微微勾起,道出的话语却不怎么让人爱听。 “如果输了的话,是不是说能打赢我的只有某某某和我自己?” 他切入点清奇,口吻极其认真,让这句原本气势满点的话语变得不伦不类。 被呛到的青峰大辉:“……” “你今天果然很怪。”他又一次烦躁地挠挠头,总结道,“不,不只是今天,国中毕业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子哲也看似是那个黑子哲也,行为举止没有过多改变,但是真正让青峰大辉起疑心的,却是他对篮球的态度。 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不正常。 “这种事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假期被父母带去美国游玩了一番,那边的篮球比起国内要强多了。” 少年放下香草奶昔,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不太擅长说谎的他提及内容全部为真实,不过是稍稍加工一番,避重就轻罢了。 “国二的时候,我曾经跟青峰君说过,能够打败青峰君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他将空掉的香草奶昔杯子放回桌面,“虽然晚了两年,这句话终于要应验了。” 只可惜来的太迟了点。 暂且不论美国那两位实力足以跟NBA媲美的街头篮球运动员,他们的年龄也没比奇迹的世代大多少,至少就当前水准而言,哪怕是最早开花的青峰大辉都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当然这不是重点,Jabberwock总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到日本打他们。真正让黑子哲也感到惊奇的,是同校某位与过往的青峰大辉过于相似的少年。 虽然如今火神大我天赋未显,毫无疑问,他也隐藏着与奇迹的世代相似的才能。 简直像是为了击败奇迹的世代出现的。 第17章 第 17 章 与曾经的队友见面,到头来,话题终究会拐到篮球方面。 国二时,黑子哲也曾以自己的方式,短暂拉住过一路跑偏的青峰大辉。对于年轻气盛的少年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敞开心扉的交谈不能解决的。若是有,外加半根塞入校服内的草莓味冰棍,总能让中二浓度爆表的少年冷静下来。 能打败青峰君的人很快会出现,当时黑子哲也是这么说的。 然而直到篮球部出现变故,白金监督因病退任,奇迹的世代分崩离析,能够打败青峰大辉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不能对犯中二病的少年抱有太多期待,理所当然的,升入高中后的青峰大辉态度不改,常年把那句在成人看来羞耻到爆棚的语句挂在嘴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所以骤然听到黑子哲也提起旧时无意义的观点,哪怕对方曾是赛场上亲密无间的搭档,青峰大辉还是气笑了,展露出嗤之以鼻的态度。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打过我,阿哲?” “怎么会,论篮球的个人能力,我一直是三军底层水准。” 撩了狮子尾巴的少年面色不改,给出预料之外的回答,完全无视掉对面展露的强者气息,还颇为无辜地眨眨眼。 “但篮球是团队运动,我喜欢的风格也是能够全身心互相信任彼此的队伍。被信任、被依赖,也能回馈给队友同样的东西,在那样的球队打球,一定会很开心。” 少年根本没有站在赛场上,只是以观众的身份阐述自己的观念,至于对方会不会听进去,完全不在黑子哲也的关注范畴。 蚍蜉撼树何其可笑,在青峰大辉眼中,妄图击溃他的黑子哲也无异于那只蚍蜉。 “那样的球队能带来胜利吗,别太单纯了,阿哲。” 话题走向终于危险起来,青峰大辉如今的表情能用狞笑来形容,至少在黑子哲也看来是这样的。 他毫不遮掩自身气势,危险到连见到过最典型的不良少年也比不上他有侵略性。黑子哲也只是让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稍许,对比他国中最初见面时到现在的差别,不禁产生一种“岁月真是会开玩笑”的微妙念头。 明明经历最多的是他,以逍遥法外十多年的杀手身份写一本自传,内容丰富到都能卖到脱销,为什么显得饱经风霜的反而是青峰大辉? 不过才一个假期的时间。 “或许,如果真的能这样纯粹就好了。”他将话题糊弄过去,不想继续深入谈,“我很期待能看见青峰君在场上的表现。” 他直视着青峰大辉略显惊愕的双眸,瞳孔中倒映出曾经搭档的轮廓,补充了一句看似夸奖的话:“桐皇的校服很适合你。” 比起颜色过于浅淡的帝光校服,至少深色系的桐皇校服能让青峰大辉显得不是那么黑,整体协调不少。 没能get到黑子哲也话语暗藏的含义,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对的青峰大辉:“???” “……这算什么反应?!” 满腔疑惑得不到疏解,青峰大辉表情僵硬。以黑子哲也的性格,此刻的他根本不该是这种口吻才对,被宣战了应该返还回去,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所以说一个假期没见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青峰君肯定猜到我会说要打败你之类的话,真那么做,除了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更严肃以外,难得的见面也会不欢而散。” 少年微微颔首,浅笑着道出十分温柔的话,仿佛一切不合都能在他的刻意调节下消弭于无形,是个顾及朋友关系的好孩子表现。 “至少现在就作为普通的朋友,撇开篮球部的事,相处起来还能更自在一些。” 所以说,他是不会顺应自己以往性格回答的。 “……” 被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感包裹的青峰大辉卸了力气,妥协道:“随你便。” 他恶狠狠撕开汉堡包装纸,仿佛将内心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食欲上,不一会,托盘上小山似的汉堡便消失了大半,两人也没有继续开启新话题。 气氛有些沉闷。 黑子哲也绝口不提自己没有加入篮球部的事。 这事瞒不了多久,他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桃井五月知道后就代表着青峰大辉距离知道也不远了,没有必要再特意说一声,省得像是特意前来报复似的。 如果自己的人生轨迹不存在意外,摆在黑子哲也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样。 是继续选择坚持篮球,从泥泞中挣扎着站起,通过击溃奇迹的世代来贯彻自己的信念,以此来拯救自错误道路上愈行愈远的友人们。还是就是选择放弃,丧家之犬似的狼狈退出属于天才们的战场,以逃避来麻痹自己。 大概在奇迹的世代们眼中,不再踏上球场的他,会是第二种。 其实被怎样看待都好,黑子哲也不是特别在意曾经队友们的看法。 能将他们联系到一起的只有篮球这项运动,倘若自己从这条道路偏移,渐行渐远也是难免的事。等日后步入社会,他们之间的联系恐怕会更少,有关黑子哲也的记忆,大概会成为一段属于奇迹的世代年少时不懂事造就的遗憾。 不要跟黑手党有牵扯才是明智的选择,连最基础的接触那边世界也不要有。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的当下,对面街头突然吵闹起来。 那是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不同于勤勤恳工作一整天的社畜,西装穿在他们身上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气势汹汹走上街头,令行人退避三舍。个别几人头发剃得干净,过于浮夸的纹身自脖颈蔓延而上,即便表情被遮住双眼的墨镜掩去大半,也能辨别出他们的神情凝重。 那三名叛徒中的异能力者,在依附于港口黑手党的组织中身居高位。处刑时,黑子哲也有意用对方的手机拨通给更上层人物,以九声枪响为命令,示意对方过来收尸。 看这出动人员的效率,勉勉强强给个及格分。 注意力被吸引,本就皱着眉头的青峰大辉扭过头去,漫不经心掏了掏耳朵,满脸嫌弃:“真吵啊。” “会是暴走族一类的吗?”少年明知故问,隔着一侧的落地玻璃窗,注视着对面街头涌来的大批量凶神恶煞的成年男性,“还是说当地的黑/帮?” “谁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青峰大辉懒散回答着。 不同于组织风格偏西方化的港口黑手党,离开横滨租界,日本境内其余地区黑/帮大多还有着霸气十足的青龙纹身,退出组织要割下小拇指的传统习惯。 即便关东地区组织依附港口黑手党已久,对本部唯命是从,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掉的。 再加上日本是个黑/道合法化的国家,近些年来政策也不断紧收,留给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更别说大规模暴力举动了。普通人的态度大多习以为常,算不上多紧要的问题。 也只有横滨那种特殊地界才使得港口黑手党屹立不倒,令政府方无比忌惮,俨然成为黑夜的霸主。 “啊。” 正忙着评估这些基层水准的黑子哲也假装讶异出声,指了指那些西装男人消失的地方,表情何其无辜:“但是那些人好像到青峰君刚刚待的书店方向去了,是收取保护费的地盘吗?”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不去招惹就好。” 完全听不懂来自前搭档的劝阻,没有将正常存在的黑/道势力放在心上的青峰大辉,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新发现的书店是否跟类似组织有所联系,显然下次照旧会光顾。 如果是普通向该地盘所属势力缴纳保护费的店面,黑子哲也根本没有阻拦的必要,这放在黑手党中是十分常见的操作。横滨那些能开设下去的店铺,也有按时向港口黑手党缴纳保护费,有时流水还会经由他手。 问题在于,这家店很有可能是那些叛徒进行见不得光交易的场所。即便当事人已经被处置,依旧留有不小隐患。 无法从青峰大辉这里下手的话,那他只有换一种方式了。 “也是呢。” 毫无征兆的,少年突然赞同出声,本就无辜的表情似乎更加浓郁几分,反而显得有些刻意,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毕竟青峰君就算看着再凶狠,行事风格再怎样无所顾忌,本质也算是普通人的范畴。” 青峰大辉:“……” 这是挖苦?这绝对是挖苦?! “黑手党有着不对普通人出手的规矩。”黑子哲也掏出手机,看似随意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内容,又将青峰大辉扔给他的汉堡拿在手中,起身作势要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回去了,青峰君也不要继续在外面逗留。”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青峰大辉愣在原地,面对这种莫名婆婆妈妈的关切念叨,微妙的异样感浮上心头,就连想要吐槽的话语也梗在喉头。 这种口吻,就像被维持住表面和善的长辈盯上,手中却紧紧握住抡起来呼啦作响的纸扇。一旦他做出什么不合心意的举动,惹了对方不满,迎接他的将是毫不留情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简而言之,面对这种状态的黑子哲也,青峰大辉深觉自己矮了一头。 他摇摇头,挥散脑海中浮现的可怕念头,小声嘟囔着:“怎么跟五月一样。” 总不可能一个假期过去,阿哲就有了这么大变化,婆婆妈妈还爱管闲事简直太可怕了,一定是他的错觉。 青峰胡乱将最后一个芝士汉堡塞入嘴中,就着可乐勉强咽下,一同起身离去。 “就算是东京这种大城市,太晚了也会有危险的。”黑子哲也没有在意对方的异样,率先推开店门,意有所指道,“要变天了。” 第18章 第 18 章 少年正注视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特制的笔记本没有连接电源鼠标,造型也过于小巧,按下键盘没有多余的清脆敲击声,被立起的国文课本挡了个严严实实。 页面上的文字密密麻麻,日语英语混用,还时不时蹦出太过专业性的词汇,在白底文档页上挤成一团。放在本就不算大的屏幕上,一眼望去枯燥到令人头大。 整节课,黑子哲也都在文档上删删改改,神态专注无比,借着前座身形高大某位篮球笨蛋的遮掩,光明正大违反校纪。 因存在感过于稀薄的缘故,任课教师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位外表看似乖巧无比的刺头。 唯独坐在前一排的火神大我无法忽视这点。 “我说,黑子。”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已经忍了一节课的少年转过身来,极具个人特色的分叉眉单边翘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开学以来,身为班级中距离黑子哲也距离最近的同学,火神大我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后桌的日常。 课本是遮掩,立起来当作挡板使用,而非传授知识的书籍,桌面上天天放个笔记本电脑,上课从未被发现过,只有在翘课打工期间才会被发现缺勤。班级里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人,似乎因为他过于冷淡的态度,大多退避三舍,也只有最初缠着要打一场的自己能说上话。 在火神大我看来,黑子哲也的性格算不上孤僻,只是有点特殊。有才能的人或多或少有点异于常人的癖好很正常,不过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完全看不懂你在干什么。”长久的沉默过后,神情微妙的少年吐槽说。 黑子哲也头也不抬:“工作。” 他操作几下,以简洁明了的表格替代原本冗杂的文档界面,坦然将电脑调转方向,让火神大我看到他伪装用的假页面,削减对方的好奇心。 能交予旁人看的内容,自然不会是什么工作机密。 “又是工作……难道是审稿子吗?”对具体细节并不感兴趣,火神大我一目十行扫完屏幕所展现的内容,勉强得出了结论。 “火神君有时候真的很异想天开呢。” “难道不是吗?异能力者什么的,将部下的寿命转换成同等价值的宝石,一心妄图谋反的干部,很讨人烦,声音也很微妙,跟他谈话都感觉被冒犯了,但是看在能赚钱的份上勉强能容忍……这难道是人物设定?” 努力辨别屏幕上信息的少年挠挠头,阅读出部分内容,试图品鉴这段话语的潜藏含义,却发现怎么看都像是幻想轻小说设定。 一门心思扎在篮球上,没接触过多少近似作品的火神大我坦言:“我是不太看这种类型,不过感觉会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真心觉得黑子哲也厉害,不仅仅是篮球,还包括上课完全没有听讲,却能在老师靠学号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次次对答如流这方面,换作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如此一来,黑子哲也的兼职是文编一类工作,在火神大我看来再正常不过。 少年沉吟半晌,重新将笔记本电脑转回自己面前,含糊回应了火神大我的猜测。 “差不多,反正是文书类的工作,放学后还有兼职,只能趁这种时候解决了。” “差点忘了正事。”终于发现话题一路被带偏,火神大我刻意压低声音,有意避开班内其他同学,“黑子,你昨天逃课又被老师发现了,在班里发了好大的火。” “嗯。” “别‘嗯’啊!认真一点!这才开学多久你的出勤率已经低到一塌糊涂了,作业也完全不写,班里除了我以外还有能跟你聊得来的人吗?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劝退的!” 正常状况来说,一门心思扎在篮球上的火神大我连自己成绩的顾及不到,不该如此在意同学的出勤问题。奈何开学这么久,黑子哲也在班里的处境他也看在眼里,作为唯一能说上话的人,火神大我下意识有在关注。 不得不说,黑子在学校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暂且不提留给各科教师的印象,到现在,火神大我还觉得黑子当初说他情况特殊完全是推脱之词。 若诚凛真的有针对家庭特殊学生的政策,可以免去必须参加一个社团的校规,那么黑子哲也三天两头翘课去打工理应有完美的理由,班主任不应该如此生气才对。 他又不可能主动去问黑子哲也的家庭状况,放任一名高中生在影响学业的情况下不断打工,想也知道背后肯定有问题,贸然提问很是冒犯。 所以他只能在平时有意无意多关注一点。 少年微微颔首,半阖着眼,发质偏硬的水蓝色发丝随着阵阵来自窗外的微风舞动,面无表情回答:“火神君的关心我收下了,不过比起那个,火神君先担心自己比较好。” “你这家伙──” “不是重大记过的话,像诚凛这种私立学校不会草率劝退学生的,只是将来毕业有点问题,所以我并不担心。”黑子哲也解释着,示意自己从未担忧过这些问题。 他本来就没打算高中三年全部念下来,回归学校不过是找个借口回味曾经的生活罢了,想让多年来闷在心底的繁杂情绪得到喘息,漂泊已久的灵魂归于安宁。 只可惜身份立场变化过大,进入校园的黑子哲也就像是滴入水中的油脂,双方都在抗拒,本质无法融为一体。 更何况太久不回本部森鸥外会哭的。 少年将桌面上的课本收拢,工作暂且告一段落,提醒说:“火神君,我听说诚凛有针对考试年级后100名补课的习惯,时间恐怕会跟篮球部的比赛冲突,提前做准备比较好。” 原本还因为好心被无视有点火大的火神大我一愣,也顾不上心底那点不满的情绪了,急忙追问:“真的吗?!” “去年就有了。”黑子哲也点点头,“火神君是归国子女,现在有习惯日本的教育制度吗?” 本就表情僵硬的高大少年似乎被戳到痛处,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以此掩饰源于他成绩本身的尴尬。 “……一般般。”火神大我声音前所未有的微弱,悄声回答道。 回想起前两天随堂小测验的试卷,原本看位于卷首红彤彤硕大的个位数字还无所谓的他,如今才后知后觉感觉被刺到眼睛生疼。 这点微妙的隐瞒,自然逃不过黑子哲也的观察。 少年轻叹一口气,出于某些三言两语难以道清的复杂心思,他自然不希望诚凛篮球部因王牌被迫补课这种蠢到没边的方式落败。 开学一段时间下来,他也了解到了火神大我的大体成绩,何止惨不忍睹能够形容的。再根据往年全国大赛以及诚凛去年补习时间推算,不难得出补习时间与决赛圈第一场球赛重合的结论。 关系到期待已久的球赛能否顺利上演,闲暇时,黑子哲也同样会关注火神大我与学校篮球部的事。 如今主角恰巧在自己面前,有些问题他索性直接询问本人。 “跟篮球部磨合得如何?” “前辈们都是很好的人──等等,为什么你一副长辈口吻问这种问题?” 走神的后果是莫名其妙矮了辈分,下意识回答了半句的火神大我猛地回过神来,顶着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气势也莫名弱了三分。 “而且黑子你,不是没有加入篮球部的意愿吗?理由是什么,我或多或少也可以理解了。” 充分了解过日本高中届的篮球后,火神大我才明白,真正异常的人只有黑子哲也。 他是比奇迹的世代还要超前的存在,倘若少年真正走上赛场,全国大赛便成为各个强校争夺第二名的比赛,没谁会奢求着能够击溃稳坐王座的他。 只要黑子哲也上场,胜者的桂冠永远不会落于旁人之手,就是如此恐怖的实力差。 他根本无法享受篮球,性格却莫名较真,尊重对手,不会在比赛中放水,场场全力以赴,得来的只有提前预料到的无敌。 那太无趣了。 黑子哲也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表情很是坦然,阐述自己的观点:“我不会上场,但我确实有在关注高中届的篮球,并且认为火神君拥有和奇迹的世代一战的潜力。”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还真有说服力。”一旦提起篮球,脑海中其余驳杂思绪全部清空,火神大我不由得攥紧拳,志在必得,“我会打败他们,成为日本第一!” 许是被突兀出现的热血氛围烤到难受,黑子哲也不着痕迹连同椅子朝后挪动,与气势上来的高个红发少年拉开距离。做完这些后,他从桌兜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午餐,叼着饮料吸管,毫不犹豫一头冷水泼下。 “大概不行。” 火神大我:“喂!” “但也不是绝对,只是几率过于渺茫。光东京就有两位奇迹的世代,其中一人跟你是同类型球员,以诚凛现在的水准,对上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思及青峰大辉如今的水平,再横向对比眼前的火神大我,两人确实有诸多相似之处,包括但不限于位置、食量、身形等等一系列浮于表面的东西。 而最大的区别,也是黑子哲也断定火神打不过青峰的决定性证据。 那就是属于火神大我的才能,尚且仍在沉睡中,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少年眼色微暗,内心有了定夺:“我不会加入篮球部,但我确实希望奇迹的世代能被打败,有需要的话,我也会尽力帮忙。” 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已是意外之喜,不曾奢求些什么的火神大我急忙追问道:“帮忙是指?” 一对一指导练习?能力提升对战?还是说一对五的实战演练? 无论哪样,想必都能让自己受益匪浅。 然而事实哪样都不是。 黑子哲也如此回答:“合宿或是集训的时候,我可以推荐按照球员身体素质量身定制菜单的营养师。” 他言语微顿,难得的,向来面无表情的那张脸染上了名为后怕的含义,“虽然这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相田前辈的厨艺可是很可怕的。” 黑子哲也深吸一口气,不愿再回忆起他曾在景虎先生家健身房发生过的惨案,脸色较先前更加苍白。 他就不该相信一个女儿控那些夸到天花乱坠的浮夸话语,说什么女儿是天才,蜂蜜柠檬都能折腾出革新来,别看卖相不好,味道可是一流的。 结果吃完不到三分钟,黑子哲也立刻失去意识昏睡倒地。 这已经不是料理能达到的级别了。 “教练吗?”从未以姓氏称呼过教练的火神大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所指是谁,表情惊愕,“可是请营养师很贵,想要负担的起有点吃力。” 黑子哲也耸耸肩,“不用担心,我说了会尽力帮忙,全权交给我就好。” 心情愈发微妙的火神大我:“……” “火神君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那个,班里有些人暗中说闲话,说黑子你假穷苦什么的,说得很难听。”少年有意凑到黑子哲也耳边,压低声音道。 总之,他觉得这些有必要让黑子哲也知道。 “欸……”对于现状早有预料,火神大我的反应却没有在自己的计划中,黑子哲也挑眉,“很在意?” “那当然啊!他们又不了解你,就在那说胡话,真的很让人火大!” 火神大我像是被气成球的河豚,随便在脑袋上戳个洞,当即能冒出烫手的阵阵蒸汽,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怕到头来被气个半死。 至于另一边,黑子哲也压根不在乎普通学生对他的看法。 不仅仅是班级内部,怕就怕流言传播之广,到最后变了味道,导致自己又被泼满脏水。 “不用在意,确实是我行事太张扬了,有条件我会尽量收敛一点的。” 少年微微一笑,冲淡所有笼罩在心头的阴云,笑容恬淡舒适,末了,又以过于不确定的口吻补充道,“大概。” 火神大我:“……” 唯独这一点,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第19章 第 19 章 就算是火神大我也没想到,性格看似冷淡,一副不想掺合篮球架势的黑子哲也,会主动提出前去体育馆围观训练。 不同于往日,下午课程全部结束后,本该早早离开的少年破天荒的没有消失,反而将书包收拾整齐,明晃晃展露出想要跟火神大我同行的意图。 他一言不发站在课桌旁,没有过多感情泄露的双眸紧紧盯着动作慢了半拍的少年,无声催促着,让火神大我不由得感到如芒在背,动作愈发僵硬。 勉强从过于焦灼的气氛中抽身,顶着罕见分叉眉的少年转过身来,再三确认道:“真的没问题吗?” “火神君有时候会在奇怪的问题上磨磨唧唧呢。”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地回答,语气过于平淡,以至于很难分辨出他这句话究竟是否有意吐槽。 “因为黑子你总是很忙的样子,所以我在想,让你来观看篮球部的训练会不会耽误时间。” 火神大我的回答语气有些微弱,将不好意思摆在明面上。 当然还有部分原因三言两语难以道清,让他对今天的社团活动抱有更多期待,同时还增加些许无法忽视的紧张感。 迄今为止,黑子哲也是他接触到实力最强的存在。 若不是入学当天那一瞬的异样气场,以及随之而来的惊鸿一瞥,他恐怕也会像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完全无视掉存在感低到超乎常理的少年,更别说打好关系了。 冷静下来后,火神大我难以自制的不断回味那场碾压式one on one,即便在睡梦中,也常常会梦到瘫坐在球场上无能为力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在惨败的打击下惊醒。 说内心没出现动摇是不切实际的,哪怕少年看得再开,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自尊还是稀里哗啦碎成片,半天都没能拼回原样。 也就火神大我心态够稳,暂时把这座眼见着无法逾越的大山扔在脑后。一步一个脚印,决心先击败奇迹的世代,成为日本第一后再向他发起挑战。 在那之前,让黑子哲也全程围观他训练过程,总有种老师当面批阅试卷的紧张感,难得热血劲头不足的状态。 “不必担心,工作方面的时间已经安排好了。” 像是完全猜到火神大我内心所想,少年轻声解释着,顺便有意无意提点:“还有,火神君不用太过紧张,我又不是老虎的天敌,不会做什么的。” 火神大我闻言,脚步顿时一个趔趄。 这么明显的吗?!! ── 诚凛高中篮球部,去年全国大赛东京地区可谓异军突起,以全员一年级的阵容打入决胜循环赛。虽然最终大比分落败于三大王者,放眼学校所有社团,仍旧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为这所新学校争光。 只可惜,分量还不够重。 至于前不久的天台宣誓,也让篮球部在老师眼中留下不服管教的印象。年轻人热血是好事,但此处是学校,必须得遵守学校的规矩,谁都肆意妄为早就乱了套。 黑子哲也曾有幸围观了入部仪式,在教学楼前听到自天台传来的宣誓声音,如同突如其来基调欢快的插曲,搅动萦绕在学生之间晨间的困倦与沉闷。 哪怕结局是被训了个狗血淋头,该有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新生无一例外全部记住了篮球部的壮举,一段时间内成为不错的课后谈资。 前往体育馆的路上,黑子哲也依旧没能停下手头活计,只不过方式转为手机。他指尖快到几乎只能勉强看清残存的残影,特意开置的键盘敲击声连绵不断,打字速度快到常人望尘莫及的地步,走路工作两不误。 “总觉得这不该是高中生应有的日常……”火神大我视线飘忽,又一次见识到黑子哲也工作忙碌的他忍不住吐槽,“本末倒置了。” “火神君没有资格说我。” 少年头也不抬,却能精准绕过一路上所有障碍物,拿火神大我满脑子只有篮球这件事反堵回去。 被噎到无话可说的少年沉默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连步伐也夹带了些许沉闷。 体育馆距离教学楼位置并不远,学校面积就那么大,这点距离很快就到了尽头。 “能问一个问题吗?为什么那么期待我跟奇迹的世代对战?”火神大我将手搭在更衣室门把手上,终于耐不过内心滋生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借着眼角余光瞟向看似普通的黑子哲也,连忙补充说,“当然不愿意回答的话不勉强。” 黑子哲也并不意外自己会听到这个问题,他的举止放在学生中确实异样,对于篮球笨蛋而言,最让火神大我好奇的自然是篮球相关,能问出这种问题并不奇怪。 他沉吟半晌,反将问题抛回过去,“火神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分真话和假话吗,当然希望是真话了。” “好的了解,那就先说假的场面话。” 见黑子哲也完全没有理会他回答的打算,这让火神大我感到无奈的同时,终于苦着脸闷声吐槽:“那你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很期待双方都全力以赴的精彩赛事,仅仅是坐在观众席上都能被场上的热血沸腾感染,比起所谓王者帝王一路碾压要有趣多了。”少年的语句足够真情实感,也足够官腔,如同一名任职的队长接受媒体采访时背好的腹稿,脾气很好的解释着,“少年漫不就是这样吗,一路迈向新的挑战。” 话音刚落,原本表情温和的黑子哲也收敛起情绪,整个人如同变脸一般,柔和温婉的方式不再。 显然是场面话说够了,轮到真心话的时间。 火神大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询问:“真话是什么?” 少年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秒答:“想让无法无天的中二病们清醒一下。” 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火神大我:“……” 火神大我:“我倒是觉得场面话更好听一些。” 让中二病清醒什么的,他们都高一了,不是国二,就算是奇迹的世代难道就能不要面子的吗? “可惜我自己不能上场,认识的球员里能打得过他们的人不是没有,叫他们来未免有点欺负人的嫌疑。”黑子哲也兀自摇了摇头,心底盘算着两边实力差距,“想要平等对战的话,果然,还得是奇迹的世代全员集合才行。”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火神君想知道的话,不是不能说。” “真的吗?” 骤然得知自己被特殊对待,头发略显毛糙的红发少年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等待黑子哲也的言语,好满足他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少年深吸一口气,表情坦然,抛下一段冗长的话语。 “其实我是某个大型企业的高层,四年前,顶头大老板把另一个有实力踹了他上位的高层气跑后,我就成了他唯一指定继承人。这次会来东京也是因为大老板太烦人了,想一个人出来清静清静,可惜还是被丢了一堆活。上百亿流水经由我手,容不得含糊,这才不得不利用上学期间处理公司事务,放学后还要回办公室打扫卫生。” 火神大我:“……” 被一通劈头盖脸的微妙信息淹没,大脑被冲击到短路也是过于正常的事,一时间难以消化过大信息量。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火神大我顶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踌躇再三,评价道:“只是觉得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黑子你,真的好厉害啊。” 这难道真不是中二病吗? 第20章 第 20 章 提出观看诚凛篮球部的训练,并非黑子哲也一时兴起。 桃井五月既然能拿到他新的电话号码,距离奇迹的世代全员知道也不远了,考虑到自己和曾经几人的关系,离东京本就不远的黄濑凉太,会是第一个行动的人。 更别说他还得知诚凛要跟海常举行练习赛。 至于青峰大辉那边,黑皮篮球笨蛋恐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国中时期最好的搭档已然放弃篮球,不会再次踏上同一片赛场。以至于两人自M记分开后,他依旧是那副日常翘训的吊儿郎当模样,足够气人不说,也懒得在校内整那些友好交际关系。 越是这样,本就经常嫌弃桃井五月像老妈子一样烦的他,越容易将失恋后情绪低落的青梅气跑,无法在第一时间得知内情。 直到桃井五月调整好情绪,下定决心将这项会更进一步打击竹马对篮球热情的信息告知,青峰大辉或许才会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提前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的黑子哲也,拒绝去想这件事发生时的景象。 距离青峰大辉的夺命连环call,大概还有两天时间才会开始。 而此时此刻,黑子哲也准备率先解决黄濑凉太的问题,这也是他特意空出一天时间,前来篮球部的原因。 他深知对方外热内冷的性情,受尽粉丝追捧的面容,才能也天赋异禀,以及堪称一帆风顺的经历,让本就处于中二期的少年,更容易产生诸如“老子天下第一”之类的犯蠢念头。 只是不同于青峰大辉,屡屡在篮球上受挫的黄濑凉太,虽说是奇迹的世代实力最底层,却也远远将正常水准的同龄人甩在身后。 他的不成熟,也是很早便展露出来的行事准则。 黄濑凉太只对自己认可的人尊重,认真以待,能成为表面因过于跳脱的性格被嫌弃、实则彼此暗中认可的挚友。至于其他人,他毫不掩饰轻视的态度,更不用提将尊重这种东西吝啬施舍了。 黑子哲也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狂妄自大是印刻在骨子里的,那副好皮囊却能遮掩住大半,迷惑诸多只注重外表的人。 只是黄濑凉太也不像紫原敦,没有主动上前奚落旁人的兴致。少部分时候选择暗自腹诽,大部分时候完全忽视,这让他更进一步模糊了自己的本质。 只有长久与他相处下去,才能从日常中的点点滴滴,分辨出这些不经意间被隐藏很好的真实。 说白了,其实就是中二少年大彻大悟之前最为尴尬的时期,不用考虑那些弯弯绕绕。 毫无征兆的,少年在体育馆门口停住脚步,摸向口袋,脑海中驳杂思绪被手机的轻微震动扰乱。 他示意火神大我先走,看到手机屏幕的瞬间,表情在过于隐晦的错愕上停留有一瞬,很快,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波动也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到了。】 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静静躺在黑子哲也私人手机收件箱内最上方,标题字体加粗,提醒着手机的主人尚未翻阅。 过于简短的三个字,却搅动着少年的心口,让他被名为惊喜的情绪笼罩。 黑子哲也走到体育馆外的角落,趁无人打扰的空隙,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忙音不过刚刚响起,立刻就因对面的接通打断,他隔着手机扬声器,屏息听着另一头传来的清浅呼吸,又赶在对方之前率先开口。 “太突然了,中也君刚刚从西边回来,不休息一下真的好吗?” 身为港口黑手党明面上的最高战力,工作很是忙碌的中原中也半年前被派去西边出外勤,镇压反叛势力。 双方皆是干部,有任务在身时本就聚少离多,身不由己。几年下来,也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模式,彼此又不是把感情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恋爱脑,倒没什么不满的。 唯独这次,黑子哲也没有料到,中原中也在任务结束后,会赶到校门口给他一个大惊喜。 也不知说惊吓是不是更合适点。 对面男人轻笑出声,腔调独特的低沉男声缱绻,语调闲散舒适,显然颇为放松。【来这里就是休息,而且首领让我给你带了份文件,是很重要的东西。】 “……” 黑子哲也诡异地沉默了,连持续半年多异地恋结束的喜悦都被冲淡不少,仿佛那份文件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要。” 【原来不是工作相关的吗?】 “嗯,在电话里不是很方便解释。” 少年坦言,见体育馆周围逐渐围绕有大批闻讯而来的女生,像是簇拥周边唯一散发馨香花束的蜂群,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他收回视线,说:“中也君稍微等我一下,我这边有点事,处理完很快就到。” 【以前的朋友?】隔着围墙,同样察觉到校内这阵不正常的骚动,电话另一头的中原中也随口问道。 “国中时期的队友,知道我在这所学校后找过来了,不好好处理会有点麻烦。”压根没想着隐瞒的黑子哲也点点头,紧接着嘱托道,“中也君如果是开车来的话,麻烦把汽车停放在稍远点的地方,被看到了不太好解释,黄濑君是知道我大致家世的。” 如不想继续拖延时间,早点与提前等在校门口的中原中也见面,恐怕免不了和黄濑凉太一同离开校门的发展。黑子哲也不想让国中毕业假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广为人知,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对曾经的队友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放心好了,车我停放在公寓楼下车库,来这是徒步。】 本就办事靠谱的中原中也,这次也安排的无懈可击。 【我还不至于没有常识到让你难堪。】 黑子哲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弧度。 “多谢了。” ── 等到围观索要签名的女生终于散去,体育馆内气氛也经过一轮诡异的僵持,黑子哲也这才不疾不徐迈开步子,走向明显对立的双方中央,面无表情向许久不见的老熟人打着招呼,内心思绪万千。 “好久不见,黄濑君。” 单边戴有耳环,头发金灿灿到惹人注目,池面到连不少同性也会艳羡,情绪却异常烦躁的少年倏地抬起头来。顺着熟悉万分的声音望向体育馆门口,眼底闪烁着名为欣喜的光。 或许是国中时期紧绷的大环境导致,再加上帝光篮球部后期扭曲的胜利至上理念,没能给心智发展尚不健全的青少年指引正确方向。 然而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异变抢先一步到来。等国中后,再次与黄濑凉太相见的,已经是在港口黑手党沉淀多年的黑子哲也了。 好在身边一名杀手,最擅长的就是收敛自身气息,连同独属暗世界的冰冷无情气场一起,让黄濑凉太压根没发现眼前的黑子哲也显著的某些变化。 “小黑子!!” 已经跟诚凛篮球部争执过一轮,委屈到如同走丢了的大金毛一般的黄濑凉太,在见到少年的瞬间哭诉出声:“想要说的话还有许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果然是……为什么没有加入篮球部?” “虽说在这种队里是浪费你的才能,本身也算不上水准多么高强的球队,但是就这样放弃了就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黑子哲也徒劳张张嘴。 若是他真加入篮球部,站在诚凛的立场,言行方面再较真一点,怕不是会被这段话语气到心梗,而如今的他只能好言好语劝阻,却始终得不到重视。 “黄濑君,太嚣张是会被打的。” “这算是什么回答,完全意义不明!” 自己想要得知的内容没个准信,小黑子反而回答了与之毫不相关的问题,觉得被敷衍了的黄濑凉太忍不住抱怨。 另一边,连运动服都没换的少年背对着本校篮球部,以只有在场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提醒着,眉头微微蹙起:“叙旧的话留到一会再说,我现在有些火大。” “小黑子……为什么又突然生气?” 一时半会没有理解现状的黄濑凉太很懵,不知道自己是又无意间踩翻什么雷点了。倒是围观全程的火神大我,在见到黑子哲也正式进入体育馆后,脑海中诸多线索瞬间串联,最终得出某些显而易见的结论。 “欸,原来你们认识吗?” “姑且算是前队友。”黑子哲也顿了顿,如实回答说。 “那,这位黑子君也是奇迹的时代……”相田丽子将视线紧紧粘在少年身上,半晌后,彻底宣告放弃,“完全不知道有这号人。” “火神,你跟他同班吗?” “是的。”火神大我点点头,“不过黑子他──”完全没有加入篮球部的意愿。 他也不会死缠烂打着继续,就算将这件事告诉篮球部,到头来也只是给双方徒增烦恼,改变不了任何问题,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然而火神大我没来得及说完后半句话,便被突兀出声的黄濑凉太打断。 “小黑子可是我十分尊敬的人,所以说诚凛才配不上他。”他嘟囔着,口吻很是不屑,深信自己做出的判断是最合适的,“明明跟我一起到海常打球更好。” 觉得当前场面幼稚无比的黑子哲也:“……” 小学生吗? 第21章 第 21 章 黑子哲也总有种错觉,仿佛他的高中生活是什么奇奇怪怪的rpg游戏,剧本敷衍无比,完全按套路走老套剧情。 带有满级存档归来的主人公是自己,曾经的队友们变成设定好的剧情人物,触发完单个角色事件后,另一个归档后尚未触发过的角色紧随其后,不留任何缓冲。 从最开始的桃井,到当天偶然碰见的青峰大辉,紧接着又是主动摸到诚凛的黄濑凉太,这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而已,未免太急促。 按照这种发展,应付完今天的突发事件后,黑子哲也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见到同在东京区域的绿间真太郎。 实话说,这样一个个解决,确实有点烦。 原本他能选择一声不响地消失,来学校不过追求短暂内心的平静,没必要刻意选择居于东京的学校。会就读诚凛,绝大多数原因是工作缘故,方便他更进一步潜伏。 除非森鸥外还有其他安排。 想到电话里中原中也提起的文件,隐约察觉到什么都黑子哲也,情绪被搅动似的不断翻腾。他置换到森鸥外的立场,以棋盘外之人视角纵观全局,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黑心老狐狸确实在打着小算盘,嚣张到当着他的面将算盘拨得噼里啪啦作响,就差明晃晃的直怼脸上,说我在算计你了。 奈何近他情绪不佳,没工夫揣摩首领的未尽之言,开学到现在,一直没get到森鸥外的用意。还是中也提起的那份文件,成功使黑子哲也脑内堵塞的思绪豁然贯通。 想清之后,少年只觉得无奈。 为了港口黑手党,那个男人确实干得出来。但当前并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间,黑子哲也只能收敛心神,专注面对当前场面。 体育馆内气氛依旧糟糕。 先前没能见到黑子哲也的时候,面对一众陌生人,黄濑凉太态度不会多好,至少不会将郑重摆在表面上。他行为举止轻浮,敷衍了事的时候,也很容易让人察觉到被轻视。 缺少能缓和气氛的人,少年也不会做出日常犯蠢行为。他的举动无异于挑衅,犹如离了自己地盘的野兽大摇大摆来到旁人地域,直到黑子哲也出现,这股逼人锐气才有所消减。 可惜对于诚凛篮球部大部分人而言,黑子哲也同样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撇净跑偏的思绪,少年礼节性地欠身,注意力重新放回气氛焦灼的现场,认真给予黄濑凉太答复:“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我没有加入诚凛篮球部,也不会前往黄濑君所在的海常,所以请不要说这种话。” 黑子哲也的口吻平淡,犹如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般无关紧要,比天空色泽更淡几分的发梢垂落,从黄濑凉太的角度看,完全遮掩住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这算什么啊!”一时间失声的少年,艰难挤出短促的言语。 不出所料,原本还有兴致劝戒黑子哲也前往海常的黄濑凉太,表情犹如被定格在画框中,格外僵硬。 他慌忙上前一步,在见到对方不似玩笑表情的瞬间停住,迟疑着,金灿灿的眸子直勾勾凝视着存在感稀薄的少年,内里却蕴含满不解与震惊,连嗓音也震颤着:“国中毕业后一言不发突然消失,还说要放弃篮球,真不像小黑子你!” “并不是放弃,只是顺其自然的选择。”黑子哲也回望向他,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这跟落荒而逃有什么区别,我还是无法理解小黑子的选择!” “如果问我是否喜欢篮球,我能十分笃定的回答,说喜欢过。”少年语句微顿,着重强调时态,潜藏的含义一同被表达,神色未有半点退缩。 喜欢过,也就是说现在不了。 理解到这一点的黄濑凉太,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差错,以至于发生幻听,听到某个绝不可能从小黑子口中说出来的回答。 末了,落水金毛般狼狈的少年张张嘴,面对黑子哲也那张神情前所未有认真的脸,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仿佛喉头被不明物堵塞,无力感犹如落入肥沃土壤的种子,肆意疯长,根系钻入每一根血管,截取提供给身体的氧气。 这算什么啊? 少年内心再次重复这个无力的问题。 那可是小黑子,能够得到他敬重的存在,怎么会如此轻易退出战场? 脑海中有千万只蚊虫乱叫,薄翅振动,发出无数久久不散的噪音,黄濑凉太思绪也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相较社会人,对于大多数时间只需考虑学校生活的高中生而言,纯粹而珍重的友情出现裂痕,效果足以比拟天崩地裂,考试倒数被叫家长都没这严重。 一直以来,少年都默认黑子哲也会将他的理念贯彻下去,离开光后萎靡不振的影子终会重整旗鼓,坚定返回赛场。 事实却恰恰相反,当头一棒砸下,让黄濑凉太大脑嗡嗡作响,首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国中的羁绊摆在那里,和上场拼搏过的队友解释,比黑子哲也想象中的还要难。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子哲也浅叹着气,走上前去拍了拍黄濑凉太的背,掌心触碰到身形僵硬少年的瞬间,能感到他触电似瑟缩了一下。 他动作尽可能的温柔,就像是国中时期,队友们关心训练中累到呕吐的他那般,充斥满无奈与关切。 唯一的区别只有角色调换。 “解释起来太麻烦,继续占用篮球部的场地也不好。”黑子哲也目光扫过被迫围观全程的诚凛篮球队,视线落在个头最高的火神大我身上,微微颔首示意,同时向身旁的金发少年解释道,“希望黄濑君能理解。” “十分抱歉,打扰了。” 黑子哲也以鞠躬道歉终止这场闹剧,在一众人的瞩目之下,拉着黄濑凉太离开体育馆。 浑浊无比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宛如置身凝胶中央的桎梏感消失。率先出声的小金井长呼一口气,整个人如同垮下耳朵的猫,苦着一张脸,不断拍着胸口。 “不愧是奇迹的世代,还以为要死掉了!” “跟那个没有关系!”队长日向顺平日常吐槽,显得颇为暴躁,眉头紧锁,最后同样疲惫地捂住脸,“气氛是真的尴尬,那种场合也不好插嘴。” 简直就是两个陌生人在他们面前上演一幕混乱到没有任何观赏性可言的戏码,除了给观众带来无穷无尽的尴尬以外,没有更多作用。 好在后来出现的那个本校学生能读懂空气,三两句把人打发走,不然他们还不知要面对这种状况多久。 “这是怎么回事……”手中握紧《篮球月刊》的新生降旗光树将书页又翻到介绍黄濑凉太的页面,“听那个奇迹的世代黄濑凉太的说法,那位叫黑子的也是帝光篮球部出身,还是正选,为什么在我们学校籍籍无名?” 指望着有人主动解惑不现实,对此,抱有相同疑惑的相田丽子揉揉额角,命令在场唯一不在状况外人:“火神,你都了解些什么?” “欸,我?” 突然被叫到的火神大我神情为难。 跟黑子哲也认识久了后,他勉强算摸清了对方的脾性,班内关系也是普通的朋友状态。只是对方身上谜团过多,不好主动问询,今天这暴露出来的前帝光篮球部正选身份,火神大我也是刚刚知道。 他挠挠头,认真回答教练的问题,尽可能找到合适的措辞,不希望将明显嫌麻烦的黑子哲也扯入篮球部。 “这个……我跟黑子是前后桌关系,那家伙确实篮球很厉害,但我并不知道他和奇迹的世代是同队。” 捕捉到重点的相田丽子眉头一紧:“很厉害……你们比过了?” “是的。”火神大我点点头。 相田丽子没有继续追问结果。 以火神的性格,遇到真正有一战之力的强者,不会淡定到这种地步。既然他能冷静以对,且从没向篮球部提起过有关对方的事,恐怕早已笃定他不会加入篮球部,提前交涉过。 可惜归可惜,真正让相田丽子在意的,却是火神无意间透露的敬重。 身为归国子女,之前一直在美国打篮球的火神大我,入部没多久,便因为相较旁人过于优异的体格成为当之无愧的王牌。 他不熟悉日本的交谈方式,礼节精髓却学了个差不离,哪怕敬语加得乱七八糟,也有很好表现出对前辈的敬重。 然而同年级的部员就没这种待遇了,心比较大的他,恐怕直到现在也没有记下另几个新生的姓名。相较之下,这种发自内心对同龄人的敬意,就很可疑了。 就在相田丽子沉思的同时,体育馆内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嘀嘀咕咕个没完。 “黑子……黑子,总觉得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篮球月刊》上没有报道。”反反复复将手中杂志翻了个遍,降旗光树接话道,“是有在其他地方出现过吗?” “啊,我想起来了!” 半蹲在地上的小金井猛地蹦起:“黑子哲也是!新生中当之无愧的刺头,开学到现在出勤率低到吓人,校规也连续违反多条,周一的晨会有被老师点名过!” “结果好像连那次晨会也翘了。” “居然是这种类型吗,看着完全不像啊。” “说是家里有背景?也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是假,好像这段时间不经意间就流传开了,没想到能见到本人。” …… 身为黑子哲也的前桌,最有资格发言的火神大我:“……” 事实证明,谣言这种东西,总是在当事人不知晓的地方,愈演愈烈。 黑子他不过是翘课翘得太频繁了点,目无规矩了点,在班内略显孤僻了点,除此以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22章 第 22 章 离开体育馆后,很长一段时间,并肩行走的两位少年都缄口不言。 栽种在道路两侧的樱花树,新芽早已顺着枝头冒出,绽放勃勃生机。零星几片花瓣乘着清风,在空中飘飘悠悠,最后落在地面无人问津的角落,与失了水分的干枯同类相依,堆积在泥土之上。 黄濑凉太莫名觉得那像是被丢下的自己。 高中时期的分道扬镳是意料之中,小黑子的狠心离去,更像是他一个人把奇迹的世代全员踹走,而非如同事件表面一样反过来,独自一人逃避战场。 他竟觉得有些委屈。 没有去深究曾经队友心底的弯弯绕绕,见校门近在咫尺,黑子哲也准备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当前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他略微放缓脚步,见身旁一言不发的黄濑凉太同样放慢步伐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说:“十分抱歉,黄濑君,我现在还有事,所以只能简单跟你说明一下情况了。” “……” 说实话,觉得自己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就是无法接受小黑子放弃篮球事实的黄濑凉太,垮着张脸等待对方的说辞。 就差把“理由不充分的话他要闹,理由充分他还是要闹,总之就是死活不接受”刻在脸上了。 “道理不必多讲,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我并没有篮球方面的才能。” 不过区区一句话,黑子哲也便否认了过往自己的一切。闻言,黄濑凉太当即怔在原地,眼底的荒谬满溢而出。 他扯动嘴角,以前队友的身份兀自否认这段自我认知,表情僵硬无比:“别开玩笑了,怎么能这么说?!” 黑子哲也拥有着不同于奇迹的世代的才能,这一点,奇迹的世代全员无不赞同。 帝光曾是日本国中篮球界的顶峰,能与之一战的敌人根本不存在。能在这种顶尖球队中站稳脚跟,敢说黑子哲也一点才能都没有,他们第一个不同意。 然而这句话却由小黑子本人说出,这也是让黄濑凉太难以接受的根本原因。 “影子必须依附于光,我之所以强大,完全是因为身为光的队友们足够耀眼而已。” 少年面色不改,清冷字句串联成串,冷冰冰砸上黄濑凉太心口,仿佛那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自我否认的语句不会令本人感到任何不适,却让旁人心情降至谷底。 心底宛若下冰雹的黄濑凉太脸色糟糕透顶,咬紧牙关,异样的情绪呼之欲出。 “失去光的影子将不复存在,离开球队的我亦是如此,专门为团队练就的传球能力,单独拎出来,什么都不是。” 说出这段话的黑子哲也感情过于平淡,不像国中时,赛场下的他虽说下意识维持情绪内敛状态,真遇到什么事,照样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如今,少年的情绪波动淡到趋近于无,这也是他彻底放下篮球的征兆。 他轻声叹着气,双眸凝视向远方:“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是时候停下来,好好考虑未来的事了。” 黑子哲也的说词足够直白。 简言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的极限,决定及时止损,不在无谓的事上浪费精力。热血散尽,沸腾的大脑得以冷却,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放弃篮球的“正确”决定。 理解这段说辞的黄濑凉太只觉得可笑。 “说到底,小黑子就是在逃避。” 他停下脚步,语气加重到任谁也能听出暗中的嘲弄,仿佛两人关系回到刚认识不久,他明目张胆看不起黑子哲也的那段时日,嘴角噙起一抹过于微妙的笑。 “话说的那么好听,实际上,小黑子只不过是面对眼前的大山胆怯了而已,真不像你。” 神色冷淡的黑子哲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两米开外瞥了他一眼,当即戳破黄濑凉太那点小心思:“激将法对我没用,黄濑君。” 顿时被噎住的金发少年:“……” 没等黄赖给出回复,黑子哲也扭过头去,再次迈开脚步,提起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黄濑君有考虑过未来吗?高中毕业后是继续升学?还是就模特方面深造?” 紧跑两步,继续跟在少年身边的黄濑凉太目光踌躇。 “这当然是……呃。” 这个问题居然真把他问倒了。 “继续升学的话,大学几年也有篮球比赛可打,但是毕业以后,很难再找到机会了。”黑子哲也口吻是一如既往的认真,“除非迈上更高的阶梯,去国家队,再高一点去NBA,这会是选择专精篮球的道路,黄濑君有这样的意向吗?”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黄濑凉太声音颇为无力。 他们才刚刚高中而已,一时半会没必要考虑那么长远,专注眼下篮球队的训练才是正道。 而且什么职业篮球员,确实从未在他的职业规划里出现过,光是强校篮球部的训练就有够受的了,哪有闲工夫胡思乱想? “对我来说不早了。”少年摇摇头,细密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在额前晃动,“上限摆在那里,我没办法跟黄濑君、跟帝光的大家站在同一高度,是时候该考虑更适合我的道路了。”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赛场上拼搏。 无论哪一层身份,黑子哲也都不是有闲暇心专注篮球的状态。 一方面是家中突生变故、连日常生活都成问题的高中生,另一方面是港口黑手党仅次于首领之下的干部,哪边都不允许他奢侈到将时间浪费在篮球上。 可惜曾经的队友短期内也查不到这些信息。 黄濑凉太咬紧下唇,神情晦涩,眼神不甘:“果然还是不行,就算是这样的理由──”他也无法坦然接受。 少年的话语不过刚刚出口一半,便戛然而止。 原本跟他并肩而行的黑子哲也突然加快脚步,甚至显得有些急促,距离校门最后一段距离小跑着过去,让黄濑凉太剩下一半话哽在喉头,说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黑子哲也并未跑远,在校门外不远处驻足,抱有满腔疑惑的黄濑紧跟上前去,下一刻,便看到令他震惊不已的一幕,瞳孔疯狂地震。 他看到小黑子、对谁都温柔礼貌的小黑子,一个疾扑到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怀里,简直像小桃子当初看见他一样,压根与矜持挂不上关系。 虽然短短一瞬两人便分开,这样的画面,还是给黄濑凉太造成不小的冲击,心底宛如核/弹爆炸,震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这人谁啊?! “中也君。”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热切,从怀抱中脱身的黑子哲也站定,极为浅淡的微笑渗入面容,短暂的拥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缓解整整大半年没见的念想。 在本部时,到底是要行事矜持一点,也就身边没有组织熟人时,他才能不顾干部的威严来这么一下。 面前是一位个头不算高的青年,发尾留长的橙色发梢搭落在肩头,面容不似学生的般稚气,海蓝色眸子嵌在眼眶里,无形间散发出逼人锐气。 他身穿休闲装束,衣摆较长的T恤遮住皮带,外套拉链大敞着,随意套在胳膊上,贴身牛仔裤勾勒出肌肉弧度,这让习惯跟运动社团打交道的黄濑凉太一眼便可看出,眼前跟小黑子过于亲密的青年,究竟有着怎样一副好体格。 要不是他的身高绝对在平均线以下,上球场都能被嘲半个残废,黄濑凉太甚至会以为这人是小黑子新找到的光。 真是光的话,相比起来,还不如刚刚体育馆那个红头发的大高个看着靠谱。 他眼睁睁看着日常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小黑子情绪高涨,证据就是他谈话语气轻快不少,似乎见到这个陌生的青年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至少在黄濑凉太的记忆中,在帝光的小黑子从来没有过这种表现。 所以这人究竟是谁?! 黄濑凉太内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面对这种仿若浑然一体,外人根本无法插足的气氛,他连插话的时机都找不到。更何况小黑子本人都沉浸进去,也没空顾及他,这让愣在原地的黄濑凉太更加手足无措。 他好像被放置了。 “真少见,这种休闲打扮。” 半年没见面,导致现如今雀跃不已的心脏终于平复,黑子哲也收敛好情绪,打量着对方的穿着,面无表情打趣道:“没有仗着脸好胡乱穿真是太好了。” 特意挑了身私服的中原中也也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回应:“那些都压箱底了。” 他知道黑子时不时会嫌弃他的私服品位,哪怕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不满意的时候,会直接拒绝并排行走,或者干脆利用他的存在感装不在。 印象比较深的也就是几次红配绿,豹纹衣领之类的穿着,这次他来有刻意避开。 “平时的衣服穿到学校门口不合适,再说这也不是横滨,至少休假期间让我随意点。” 中原中也同样回望着一身校服的黑子,不着痕迹打量着。相比起对方在港口黑手党的常服,最能彰显青春气息的校服直接让黑子哲也的气质稚嫩不少,看着确实像普通的高中生,跟黑手党这种仅存在于暗世界的势力毫无关系。 对比两边打扮的最大差异,中原中也耸耸肩,视线落在黑子头顶:“你不也没有戴帽子。” “因为是学生。” 被放置很久,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黄濑凉太:“???”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完全听不懂? 还有这人到底谁啊?! 第23章 第 23 章 见紧跟在黑子哲也身后出来的池面金发高中生久久愣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打算,中原中也若有所思,扬起一边眉毛。 “处理完了吗?” 少年摇摇头:“姑且还没有。” 作为靠谱的成年社会人士,中原中也不会对恋人的交际关系指手画脚,强行将自己的意愿施加到对方身上。只是有关黑子哲也成为港口黑手党干部之前的经历,他也算了解个大概,自然能理解少年当前不得不面临的状况。 黑手党不该跟生活在正常世界的普通人有所牵扯,黑子哲也也不想跟曾经的队友维系情谊,继续下去,只会给那些少年们带来危险。 理解这一点,中原中也无所谓充当所谓的“恶人”,好让黑子能趁早结束谈话。 “黄濑君,日后有空再聊。” 少年微微俯身,装作收到催促,以礼节性的鞠躬中断了自己跟黄濑凉太之间的对话,顺便开出一张没有具体时限的空头支票,不至于让气氛变得更糟糕。 虽然说现在已经足够糟糕就是了。 黄濑凉太猛地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不定,来回在小黑子和那位陌生青年之间游荡,局促到寻不见任何能安置视线的地方。 “等等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完全搞不懂了!”脑内一片混乱的他大声嚷嚷着,丝毫顾不上自己模特的形象,像是在意气用事。 国中时期没少见黄濑乍乍呼呼的模样,习以为常的黑子哲也不为所动,面无表情,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澜,以最为平淡的表现,轻描淡写投下一颗惊雷。 他摊开手掌,指尖朝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位,说:“如你所见,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因为中也君以后不会有机会跟黄濑君打交道,所以就不介绍了。” 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词语也通俗易懂,偏偏连成一段话时,便成了黄濑凉太无法理解的模样。 宕机的大脑清空的彻底,时间仿佛凝滞了,连秒针行走的滴答声都变得漫长无比。有张从不存在的薄膜将黄濑凉太隔绝,周边人来人往的喧哗吵闹无法传递至鼓膜,唯有脑中惊雷爆破的余波仍在回荡,久久不散。 小黑子说什么? 男朋友? 他没听错,男朋友??!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黄濑凉太僵硬的视线落在少年面庞,试图寻找到开玩笑的迹象,却挫败发现,黑子哲也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要一本正经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啊小黑子!” 见面短短几分钟内,遭到连续暴击的黄濑凉太血条即将清空,最后垂死挣扎般地嗷嚎出声。 “还有你这好敷衍!男朋友什么的……太突然了?” “我跟中也君认识很久了,比认识黄濑君还要早很多年,能在一起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面对黄濑的控诉,无动于衷的黑子哲也看似认真解释着所谓突然的说法,仿佛全然不知,自己的言语究竟化作一柄怎样锋利的刀刃,稳准狠在对方心脏上来了一刀。 看,这是我男朋友,关系比前队友可要亲近的多,所以没有告诉黄濑君是多么正常的事,就差没直说他们关系不够好了。 以上皆为黄濑凉太的脑内解读。 “不是那个原因!!” 脑补的越多,越觉得自己凄惨无比的少年一阵惨叫,抓狂地挠乱一头柔顺金色头发,揪得头皮生疼,“国中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征兆,突然说自己有了男朋友,叫人怎么相信?” 话题又重回原点,绕来绕去没个头。 不想再拖下去的黑子哲也故意流露出委屈不已的表情,双眸中酝酿满可怜兮兮的情绪,演技值拉到满:“我以为我能得到黄濑君的祝福,不可以吗?” 黄濑凉太:“……” 这让他还怎么追问下去?! “这个……小黑子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我当然会祝福啦,再说看你那种表情根本没办法拒绝。”他讪笑着改口,语气飘忽,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迷惑了,连忙晃晃脑袋,第三遍重复观点,“国中时期尊敬的队友突然放弃篮球,再见面甚至连对象都有了什么的,怎么想也太突然了!” 凝视着黑子哲也好一阵,确定自己是真的无法得到回答,黄濑凉太眼眸半阖,口吻不由的软了下来。 “真的没问题吗?还有就是……小桃那边怎么说?”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只有一起打过两年篮球队友身份的他,有什么资格对小黑子的感情指手画脚。即便是自己找了女朋友,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宣扬到队内皆知,以小黑子的风格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小桃对小黑子的单箭头过于粗大,明显到完全无法忽视的地步,少女心思昭然若揭。 高中分开后,黑子这边冷不丁有了个同□□往对象,这事要处理不好,别说小桃会受打击,搞不好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彻底闹僵。 其余姑且不论,黄濑凉太不希望事情发展成最糟糕的模样,至少留点回转的余地。 “小桃?”骤然听到明显针对女性的昵称,围观许久的中原中也目光漂移,语气漫不经心,“看不出你以前还挺受欢迎的。” 来了! 黄濑顿时神经紧绷,过于紧张的视线装作不经意间扫过气质成熟的橙发青年,见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又立刻让目光收回,内心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清楚,另一方面纯粹是骂自己多管闲事,在小黑子的男朋友面前提起小桃。没有哪对情侣喜欢听另一半追求者的问题,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倘若两人感情因此破裂,那他岂不成大罪人了? 大概是察觉到黄濑凉太的纠结,黑子哲也认真给出回答,缓解他愈发加重的负罪感。 “昨天有好好跟桃井桑解释过了,这点请不用担心,我不会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黄濑凉太:“……” 不待对方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本就气质冷淡的少年后退一步,缩回校服袖口的手拉住橙发青年的宽松外套一角。他又一次微微鞠躬,抢先将礼节做到位,制止了黄濑凉太的更进一步询问。 “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中也君就先走一步了,有机会再联系” “啊……” 目睹着小黑子无比绝情的背影,徒劳伸出手的金发少年只觉得内心一片凄怆。 不知是否是黄濑凉太的错觉,他总觉得小黑子口中的有机会是假的,遥遥无期才是真。明明是三月春风,他却恍若置身冰窖,连温热血液都冻成冰渣子,在体内不断循环流转。 他有必要联系一下其他几人。 ── 横滨离东京左右不过三十公里,一路上,中原中也是亲自驾车前往。又在来到学校之前,将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停到公寓楼底层车库,步行至此。 时候还早,歪斜挂在空中的太阳尚未落下,只是热度不及晌午,维持住恰到好处的温热。大部分参与社团活动的学生这个点不会早早离校,距离社畜普遍下班时间也有几小时,街头人流远远不及高峰,凭空给人种异样的宁静舒适。 大白天压马路有点不合时宜,知道身边外貌停留在少年时期的人心情不佳,中原中也体贴的没有多言,沉默并排前行着。 他跟黑子哲也确定关系已久,脸红尴尬倒没有过几次,彼此又是暗世界的人,怎样的丑陋脏污没见过。磨合过几次发现还算合拍,便一直将关系延续到现在。 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的炽热恋情,属于他们的,是细水长流般的温情流露。 回到稍显空旷的公寓,率先进门的黑子哲也将校服外套挂在衣架上,书包搁置在一旁,之后又从冰箱捞出两罐冰镇过的啤酒,丢一瓶给中原中也,启瓶的同时随口问道:“横滨那边没问题吗?好像很忙的样子。” “黑市上有人悬赏人虎,价格高达70亿,首领交给芥川去处理了。” 中原中也倒不在意在休息时间谈论工作,他注视着从瓶口中冒出的泡沫,随意在沙发上挑选一处舒适的地方落座,动作闲散,心满意足地喟叹出声。 “不过会很困难,毕竟那个人虎如今在侦探社名下,只凭芥川和黑蜥蜴会很吃力。” 大致了解情况,黑子哲也若有所思点点头,语气一如唠家常般随意:“70亿,能开出这种价码的人不多,是哪方人?” 中原中也耸耸肩:“组合、钟塔侍从、死屋之鼠三方联合,这个价码,即便是我们港口黑手党也不得不眼红。” 话虽这么说,既然首领到现在都没有派他或者黑子出马的意思,一定有经过充分的考量,不然两个干部放着也是白放着,交给芥川足矣。 “侦探社在保人……悬赏应该会失败。”少年模样的干部喃喃道,明明提早预料到任务的失败,语气却很是无所谓。 “连钟塔侍从这种官方机构都出手了,那个人虎牵扯的事,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侦探社内主张保他的理应有一位知情人才对。” 如此一来,唯一符合条件的人只有── “是太宰君。”黑子哲也笃定道。 “……” 听到互看不顺眼前搭档的姓名,中原中也的表情是难以遮掩的嫌弃。 他急忙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将即将蔓延的烦躁情绪压制,拿起提早放在桌面上的文件袋,没好气地递过去。 “不提这个了,给,首领特意让我带来的文件。” 两人既是恋人关系,他有这间公寓的门卡再正常不过。前去学校门口等人之前,中原中也已经进门过一趟,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放置后才出的门。 那份文件已经躺在桌面上许久。 黑子哲也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这回轮到他神色嫌弃了。 见少年是这副预料之外的表现,又回想起临走时首领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意识不到内容有问题,中原中也就愧对干部之名了。 他神情微妙,晃晃手中算不上厚的文件袋,折中选了个法子:“我能拆开吗?” “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就算这里不说,中也君很快也会知道的。”少年满眼写着抗拒,圆溜溜的眸子僵停在眼眶内半天不动,索性缩在沙发一角,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中原中也闻言,没有继续犹豫,好奇心驱使着他当即将牛皮纸袋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公式化的文件,白纸黑字,条理清晰,最下方还盖有鲜红的公章,昭示着这份文件正式拥有法律效益。 那是份收养申请表,中原中也曾陪同死去部下的遗孤走过这段程序,将孩子送到他双亲原本的远方亲戚手中。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才会一眼辨别出文件类型。 只是这一次,双方姓名熟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程度,也让中原中也震惊到一时失了言语。 收养人与被收养者双方,分别是森鸥外和黑子哲也。 第24章 第 24 章 中原中也:“……” 他将文件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 纸页被翻得哗哗作响,在寂静房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再三确定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 一时间,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唯有啤酒泡沫消散的微弱声音滋滋作响,很快归于沉寂。 青年抬起头来,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沙发另一头捧着啤酒的黑子哲也身上, 喉结上下滚动,吐槽的语句在喉头几经辗转,还是没能成功脱口而出。 槽点太多, 反而无槽可吐。 “就是这么回事。”黑子哲也又一次幅度极小地点点头,眼神死。 不同于停滞在年少时期的外表,少年握住酒瓶的动作十分自然, 显然对此习以为常。离开学校后, 有意维持的青春气息散去,此刻的他,更像适合夜间坐在居酒屋角落的社会人士, 配满扎啤酒和香烟都能毫无违和感。 至少与年少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身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中原中也自然了解, 自己那看似稚嫩的男友足以令人啧啧称奇的经历。 到国中为止, 黑子哲也都是生活在普通社会的学生,家庭幸福美满,质朴平淡, 与暗世界毫无牵连。却因假期的举家出行, 被牵扯入当地骚乱, 受某位异能力者的影响, 以身体湮灭为代价,将灵魂送往过去。 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比森鸥外还要早许多年。 也是直到前不久,无法改变自己过去的黑子哲也彻底认了命,以港口黑手党干部的身份,接替了学生黑子哲也的一切。 两位同时存在的不同时间段黑子哲也仅存其一,只看伪装后的事件表面,那就是本该一家三口全部身亡的事故,变成了独子幸运逃脱。 他的人生成为一个闭合的圆,如今,又随着永不停歇时间的巨轮向前碾去。 所以说,别看黑子哲也脸嫩,加入港口黑手党多年来完全没有变过,实际年龄却跟森鸥外同辈,差不了几岁。 跟同龄人成为法律上的父子,被强压一头,也难怪黑子哲也如此嫌弃。 “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跟首领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事件过于诡异的发展心情复杂,相处多年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为组织少主,中原中也将文件塞回牛皮纸袋,倚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散乱。 少主,这种极具日本本土黑/道风格的名号,放在黑子身上,听着挺搞笑的。 他吐槽:“上次干部会议,首领都直接宣布你是他的继任者了,首领平时是很好相处,但原则性问题可从来不会妥协。” 这一点,中原中也看得十分清楚。 姑且不论森鸥外这人平时如何,早就宣誓忠诚的重力操纵使,不会闲得无聊腹诽顶头上司的私事,知道他是个优秀的首领就足够了。 奈何中原中也身处组织高层,深受重用,跟首领的直接接触也比一般人多得多,自然也能理解森鸥外是怎样一位心思缜密的存在。 身关港口黑手党首领一职,他绝不可能轻易放权。 唯独在黑子哲也这里成了例外。 少年抿了口啤酒,回答说:“关系谈不上,我跟他性格不是很合拍,只能说是很信任彼此的能力,知根知底罢了。” 相比起最爱的香草奶昔,苦涩太多的啤酒滋味在他味蕾上炸开,细密气泡破裂,麦芽酿造的醇香蔓延。算不上多喜欢,却也是不错的饮品,还能以低度酒精假装麻痹自己的神经,谈一些平日没机会说的话题。 他咬咬舌尖,缓解停留在舌苔上的涩味,补充了一句:“还有那次会议只是为了震慑A,让他意识到,想要得到首领之位,需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森鸥外一人,还有个我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A怎样都遮掩不住,恨到咬牙切齿的表情。 那位自命不凡的干部,是黑子哲也少有打心眼看不惯的人。 若不是看他挣钱能力尚可,向组织交钱也交得殷勤,留着有用,早就想随便找个角落套麻袋揍一顿了。 “但首领是认真的,认为黑子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中原中也指出重点,“如果是你的话,我跟大姐头都不会有意见。” “太麻烦了,才不要。” 黑子哲也眼底的嫌弃愈发浓郁,秒速拒绝了对方的表态。 他振声:“就让他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坐到地老天荒。” 听到莫名带了点赌气意味的言语,中原中也不知做出何种表情,抿着啤酒小声吐槽:“明明一开始还紧张到连我都抹了把汗,没想到几年过去,居然放心到这种程度吗……” 他指的自然是黑子哲也与森鸥外的关系。 早在最初,自己被太宰治坑入港口黑手党的那段时间,黑子哲也已经是组织内资历很深的干部了。 面容仿若凝滞在少年时期的杀手,加入组织时间要追溯到先代在世时。 当时还没有发疯的老头子大权在握,也没有被私人医生抹脖子。据说是他向游荡在横滨黑夜的幽灵递出橄榄枝,把这位不受束缚的自由杀手纳入麾下,训化成一柄只为组织利益出锋的利刃。刀光所及之处,敌人将片甲不留,一时间使得港口黑手党名声大振,愈发奠定了他在暗世界的地位。 当然,这只是组织内口口相传的小道说法,具体情况中原中也有问过本人,为什么会选择被港口黑手党招抚。 黑子哲也的说法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少年回答说,他当初正巧想找个落脚点,其实哪都随意,就算是政府方的人前去招安他都会跟着走。之所以会同意加入港口黑手党,根本原因是看在本部大楼足够气派,物质条件是当时横滨各色势力中顶尖的,其他势力没得比。 树大虽招风,却胜在根系足够牢固。 得知真相的中原中也无言了好一阵,到头来,唯一的感想只有先代那个疯老头子大费周章建立五栋拔地而起的高楼是正确的选择。 不然这位顶尖杀手的归属可就难说了。 受到先代首领的重用,黑子哲也从普通成员晋升到干部的时间快到非彼寻常。不过亲自出手剿灭几个对立组织,便被提拔到干部候补,之后又随便找了个由头捧上干部之位,是首领面前实打实的大红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待到先代晚年昏庸无度,被他的私人医生割开咽喉,篡夺走了首领一位时。毫不夸张的说,黑子哲也便成了森鸥外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论资历,声望,当时港口黑手党内根本没人比得过他,甚至即将升为干部的尾崎红叶,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 单从森鸥外角度来看,他这个首领之位确实坐得不稳当。他没把握将黑子哲也纳为己用,手下又没人能解决掉这个不稳定因素,也难怪想要招揽更多强力又忠心的属下。 这个被盯上的人,就是还在羊的他。 彼时,刚刚被一路坑进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日子同样不好过,内心日常煎熬无比。 一般人并不知晓,他跟黑子哲也有段过去,那是在荒神尚未降临之前的时日了。细节姑且不提,简而言之,他对黑子哲也的信任同样非同小可,这便导致了中原中也日常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一方是他绝对不会背弃的重要之人,另一方是宣示献上忠诚的首领,这两人关系却紧张无比,随时正式宣战都不惊讶。 中原中也甚至能预料到最糟糕的场面,生怕哪天黑子哲也主动去抹了森鸥外脖子,踹了他自己上位。 焦虑感犹如烧得旺盛的柴火,火舌竭力舞动着,干燥木材噼里啪啦作响,把中原中也吊在上面来回烤。只能任由烦躁与不安日渐加深,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场拉锯战最后的胜者是森鸥外。 几年下来,黑子哲也没有任何动作,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认真听从首领的安排。直到所有拥护他的党羽被剪去,先代时期得到的权力进一步被架空,回归到最初的模样,只做为一把不干涉任何话语权的利刃,一心一意为组织所用的,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才缓和些许。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缓了口气。 然而那之后没多久,又一次出差回来的他,发现天都变了。 倒不是说黑子哲也把他最担心的事情付出行动,趁他不在暗杀首领什么的。回到本部的中原中也眼底写满了疑惑,懵逼感挥之不散,很久才缓过劲来。 太宰治那条烦人的青花鱼叛逃跑路,还拽走了一位貌似跟他关系很好的底层小喽啰,高兴得他开了一瓶珍藏已久的帕图斯,喝个痛快以表庆祝。 等中原中也从宿醉中醒来,第二天忍着头疼前赴首领的照见,才发现情况跟自己预料中的有些不同。 干部叛逃不是小事,然而首领完全没有任何凝重的表现,只是意思意思颁布了针对太宰治的追击令,之后再没了下文。 也是自那时开始,森鸥外与黑子哲也的关系,诡异地好了起来。 叫人摸不着头脑。 就好像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突然消融,森鸥外不再担心黑子会对他的地位造成影响,信任度一下从负数拉到满格。日常见面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再紧绷,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向奇怪的道路奔赴而去。 莫名的,中原中也觉得这就像是退休后外出遛狗见面打招呼的两位老大爷。 其乐融融,偶尔互损上一两句,一个说你昨天打麻将输给我的30块什么时候给,另一个装傻充愣想赖账,也不妨碍关系之好。 这样的场景,套入黑子和森鸥外,已经不是恐怖到想要让人连夜收拾铺盖逃离城市的程度了。甚至到了后来,森鸥外不止一次主动提出,让黑子哲也成为继他之后的下一任首领。 回想起最早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关系僵硬的,中原中也只觉得情绪复杂。 不管怎么说,被自己重视的双方关系能变好,也是他乐得看到的发展。 唯有一点不可否认,那便是这两人的交谈是建立在阅历相同的程度上,辈分平等。如今突然搞了一出收养,平白无故矮了一头,也不怪向来不会情绪外露的黑子哲也,会将明晃晃的嫌弃摆在表面上了。 思绪回笼,目睹着少年小口小口喝闷酒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那这次的收养又是怎么回事?” 他将啤酒瓶放回桌面,与那份重新塞回牛皮纸袋的文件紧挨着:“未成年人没有监护人,生活确实很麻烦,这点我也知道,只是没必要让首领充当收养人?” 横滨毕竟曾经混乱过,没有户口的黑户也是一抓一大把,凭空回到过去的黑子哲也自然也算其中之一。 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多年,黑子哲也不可能没有新的户籍,早在先代在世的时候便被处理妥当,工资奖金走的也是这层身份。 之前假期,前去美国自己“丧命”现场的黑子,接替的是曾属于生活在正常社会的学生黑子哲也身份。凭借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最简单的办法是施压,或者走关系,让学生黑子哲也一直处于无监护人状态,再不济玩一出我收养我自己的操作也可。 方法有很多,无论哪样都比让森鸥外成为监护人方便。真走了这一步棋,背后牵扯到的东西错综复杂,留给黑子哲也的麻烦绝对比便利要多。 “确实,论年龄的话,我跟首领其实同辈份,法律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心里过不去……” 黑子哲也轻声附和着,半阖着的眼眸与对方色泽相近的瞳孔不经意间碰撞,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少年突然熄了声,隐约察觉到什么的他歪歪头,无机质的双眸紧紧锁死中原中也。 “还是说,中也君才是想收养我的那个?” 中原中也:“……” 橙发青年掩着嘴,轻咳一声,掩盖住那抹小心思被戳穿后的尴尬。 他讪讪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其实反过来也行,哪边都无所谓。” “在这方面意外的纯情呢,中也君。”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吐槽着,似乎见到恋人局促的模样令他心情不错,连收养文件带来的不爽都冲淡些许。 收养,算是日本同性恋人间建立家属关系的最常见方式。双方皆为干部的时候不方便如此操作,但黑子哲也若作为普通社会失去双亲的孤儿,被中原中也收养便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届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代表港口黑手党武力值巅峰的干部打着什么心思,也算是变相对外宣告了二者的关系,还能顺带将黑子哲也干部这层身份隐藏的更深。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大概是会造成黑子哲也不得不分饰两角的尴尬,说不定会有诸如“中原干部恋慕那位干部已久,却求而不得,只能找个替身聊以慰藉”之类的传言。 可惜现在也只能想一想了。 青年挠挠头,索性站起身来,来到黑子哲也身边坐下,免除了继续被面对面盯视的不自在。 “虽然说法律层面的关系对黑手党来说不重要,也用不着这些。不过怎么说呢,能有这样一层关系,或多或少会感到安心。”中原中也坦言,也懒得替自己的想法做辩解,直言道出内心真实情绪。 错过这种机会还蛮可惜的。 黑子哲也转过头去,质地偏硬的发梢垂落至面颊,眼底说不出闪烁着怎样的情绪,至少就表面来看,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 “很遗憾,中也君的愿望没法达成了,那只老狐狸很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老狐狸……?” 猛然听到对象给顶头上司起得外号,中原中也表情微微一僵,套入森鸥外那张脸,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不得不说,确实很形象。 少年同样放下啤酒罐,认真解释:“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发展。所以我虽然嫌弃的不行,也不得不承认,让首领收养黑子哲也,对于组织而言是最优解。” 黑子哲也顿了顿,似是想要叹息,眼神黯淡些许。 “是因为赤司君,不,准确来说是赤司君背后的赤司财阀。” 他也没想到,已经离开正常社会后,自己还能以这种奇妙的方式跟曾经的队友建立联系。只可惜,双方都将摒弃朋友这种纯粹的身份,各自代表着沉重无比的势力,在谈判桌上交谈,而非球场边。 “你国中时期篮球部的部长?”对于这个姓氏很是耳熟,中原中也很快从记忆深处翻出相关内容,“那个御曹司啊。” 在学校时或许无法体会到,赤司征十郎的背景实则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他这种名门世家表面看似低调,实则产业已经遍布这个国家的各行各业中,说不定社团内采购的冷却喷雾背后公司就隶属赤司财阀。 “比起其他势力,港口黑手党已经算是传承悠久的存在了,但说到底,笼统不过几十年而已。”黑子哲也缓缓点了点头,“相较于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牌家族,底蕴不够丰厚。” “在他们眼中,港口黑手党就如同雨中浮萍,根茎还是坏死的,怎么可能全方面达成合作,都精明的很。” 赤司财阀只能算是最难搞的目标,到了这种社会层次的人眼里,港口黑手党明面的森氏会社也显得太过稚嫩了。 他们毕竟暗世界出生,灰色地带的业务免不了,那些违法内容更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更何况日本政府对黑/道的打压力度逐年加剧,哪怕港口黑手党拥有异能开业许可证这种放眼全国也不过一手之数的东西,在不少自视清高老古板看来,照样是一艘随时可能沉没的破船,怎敢舍身将宝押在他们身上。 “首领想借我跟赤司财阀达成全面合作。” 黑子哲也缓缓吐出结论,仿佛连同积郁在肺部已久的浊气一同吐出,整体轻松不少。 有了相当于当代土皇帝的赤司财阀开先河,想要打通后续道路,便简单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很抱歉,中也君,我跟以前的队友是没法断干净了,白白让你在黄濑君面前做了一次恶人。”少年微微欠身,即便两人关系再亲密不过,刻入骨子的礼节也让他无法将话说得理所当然。 中原中也摆摆手,不甚在意:“这种小事都无所谓。” 习惯了黑子哲也万事礼节放到最先的处事方式,他早能坦然接受这种相处模式。毕竟黑子就这种性格,自己能得到“中也君”这种直呼名字的称呼已是不易,其他人都被称呼姓氏,更多的也就不强求了。 “赤司君是赤司财阀当任家主的独子,自小一直受英才教育,未来成为家主是板上钉钉的事。”黑子哲也嘴角抿起,继续说下去,“长远来看,有了我跟赤司君这层关系,跟赤司财阀达成全面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恐怕用不了多久,森鸥外就会要求他一同前去某场聚集各界上流人士的酒会,这样才能够以森氏会社继承人的身份将黑子哲也推上台前,借此打通跟赤司财阀的合作开端。 父母双亡的黑子哲也成为森鸥外的养子,收养关系得到法律认可,他就是未来会继承森氏会社的人。单位身份地位而言,与赤司征十郎站在近似的高度。 除去浮于表面的假象,黑子哲也本身能让森鸥外忌惮多年,也预示着他统领组织的能力早已得到男人的认可,未来终会接受港口黑手党。 友情难以磨灭,只要处理得当,未来由他率领的港口黑手党,与成为家主的赤司君会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不能在球场上与赤司君见面是有点可惜,不过能将曾经珍重无比的友情换一种方式延续下去,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这可比他继续当干部要麻烦得多。 也就是黑子哲也这段时间情绪不佳,才会后知后觉察觉到森鸥外的安排。 老狐狸刻意将他推入国中时期交际圈的中央,丢到东京这种地方,不仅仅是让他探查分公司隐藏的秘密,更多的,是让黑子哲也不得不与奇迹的世代进一步接触。 这种来回绕好几道弯的方式,确实是森鸥外常用手段。 理解了黑子哲也如今的状态,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灵魂发问:“那干部的身份怎么办?” 对于他曾经的队友,黑子哲也将展露的是他们联手编写好的剧本,循序渐进,揭开国中毕业后被丢下的影子成为黑手党首领养子的全过程。 他可以是坠入黑暗的小白兔,最无辜的存在,丧失亲人后,受环境与身边人所限,不得不放弃篮球的幻之第六人。 事实却是,少年还拥有另一层身份。 他双手沾满血腥,鲜血浸润他的骨肉,身下是亲手收割的人命铸成的白骨王座,是罪行累累的人间恶魔,判几百次死刑都不为过。 只活在阳光下的学生是无法接受这些的。 “当然是分割开了。”少年回答说,不带一丝半点犹豫。 “黑子哲也是黑子哲也,干部‘影’是干部,组织内除了高层以外,还有谁知道我的真名是什么?” ── 黑子哲也暂住的公寓到底还是有点冷清。 讨论完那些有关于自己身份最新发展的内容,两个倚在沙发上的人,一同被懒散氛围包裹。撇去本部繁杂的工作后,只觉得内心轻松不已,得以好好享受闲散假期。 直到一声宣告肚子空空的“咕噜噜”声响起,不知来源于谁,打破一室寂静的同时,也昭示着他们需要来点吃食填补饥肠辘辘的胃。 “时候也不早了,在家做还是出去吃?”中原中也起身,伸了个懒腰,来到放置在开放式厨房一旁的冰柜,翻找着有什么可以使用的食材。 “冰箱里……果然全是速食。” 他毫不意外看到塞满速冻食品的景象。 港口黑手党本部有着员工食堂,厨师和帮工都是履历明了的可控之人,食材也是经由层层筛查才敢送入,味道在众多成员间广受好评。 黑子哲也从来用不着做饭,偶尔吃腻了,想换换口味,随便找一家当地挂在港/黑名下的餐厅就餐即可。换到人生地不熟的东京,早餐午餐倒是可以在学校解决,晚餐除了下馆子,只剩自己做一条路可选。 让只能把水煮蛋做到出神入化的干部自己准备晚饭,真是为难他了。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黑子哲也给自己找着借口:“做便当很麻烦,准备完了会来不及上学,每天都是在学校商店买点面包。”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他不会做饭占了原因的大头。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只是慢慢吞吞合上冰箱门:“这边也没个专门的厨师……附近有什么不错的店吗?” “有一家家庭餐馆。” “那去吃咖喱?” “我都没问题。” 咖喱也好,西式料理也好,他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类型,能饱腹即可,除此以外,唯有香草奶昔常年盘踞在他心底最高位,不可动摇。 然而原本还一口答应的黑子哲也突然陷入沉默,不过几秒钟,他突然改口,念头转变的不是一般的快,“不,还是自己做菜。”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隐隐察觉到气氛的升温。 他看到少年神色认真,大海般透亮的蓝色眸子不动,内里勾勒出一个虚幻的青年轮廓。 “有个地方,我想让中也君陪我一起去。” ── 拎着大包小包食材的两人,最终出现在被黑子哲也封存的家中。 黑手党也是人,也需要正常吃喝,去逛超市算不得什么新奇事。决定下厨做饭后,中原中也跟着恋人来到一家位置较远的大超市,考虑到两人半斤八两的做饭水准,最终只挑选了一些工序简单的菜谱原材料,来一桌咖喱饭配味增汤完事。 出门之前,他便隐约猜到了黑子哲也所说的地方是指哪,然而真正踏入这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户建时,中原中也却莫名的胆怯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身为港口黑手党顶级战力,中原中也不曾退缩过,为了组织,有什么危难他必须顶在最前方,这还是头一次出现类似想要退却的情绪。 这里是黑子哲也的家,或者说,曾经是黑子哲也的家。 单论他能理解的部分,房屋空间算不得宽敞,装潢也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水准,就算是港口黑手党本部的休息室也没得比。除此以外,房屋中还拥有很多昭示着生活气息的小物件,几天无人打扫,蒙了薄薄一层灰尘,显然遭受冷落已久。 这等环境,委实配不上干部的身份,中原中也心底却五味陈杂。 见橙发青年愣在原地已久,刚刚将食材放到厨房的少年探出半个身子来,顶着一头蓝色短毛,口吻认真:“如何?” 他没有问具体的问题,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回过神来,中原中也拉开餐桌旁的座椅,见上方同样蒙有一层灰,索性利用自己的异能力完成清理,末了,托着下巴落座:“要让我评价什么的,我也没住过这种房子,不好说。” 正如中原中也所说,他没有多少经验,给不出好听能用的评价,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缄口不言。更何况这栋一户建代表了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本质是很沉重的东西,更不应该随意发表言论。 正巧黑子哲也也不是真情实感索要评价,被敷衍后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彻底忽略过去。他手上活不停,检查上次回来没有注意过的厨房,嘴里念念有词:“炉灶还能用,调料也没有过期,做晚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少年摸出两颗超市刚买回来的新鲜土豆,洗干净削皮放在案板上,拿着菜刀来回比划半天。 似乎是工具不够称手的缘故,黑子哲也索性将菜刀放在一旁,操控着脚下影子攀爬上自己的身体,拿出那柄造型稍显别致的短刀,熟稔地挽着刀花,三两下将案板上的土豆分解成大小一致的碎块,个头差异小到足以微乎不计。 他又掏出萝卜跟洋葱,很快如法炮制一遍,正式下锅之前,还意思意思抬起头来,随口征求着意见。 “半年没见面的第一餐吃咖喱饭,会不会有点寒酸?” 目睹了全程的中原中也:“……” 寒酸不寒酸的问题先放一边,这不是重点,拿那把不知道割多少人喉咙的刀切菜问题就很大了。 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该让他准备更好。 见没有得到回答,黑子哲也又一次重复:“中也君?” 注意力压根没放在晚饭上的橙发青年猛地摇摇头,甩干净脑海中那些微妙的念头,收回视线:“没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成长的地方。” 这种极具平淡温馨氛围的场所,与作为黑手党的他们格格不入,回归此处的黑子哲也亦是如此。 仿佛强行塞入仅剩空隙的最后一片拼图,艰难将自身剪切成跟空隙相同的形状,却无法掩盖图案的不同。一眼望去,乍眼到任谁都能看出违和感。 “现在也只剩下回忆了。” 黑子哲也苦笑着,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任由它们外露,致使原本清透无比的少年嗓音也变得浑浊。 “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很想回到这里,明明房子很小,却会觉得无比空旷,胸口也变得沉闷不已,有中也君在,这种感觉能好很多。” “卧室在二楼,爸爸妈妈的房间里有相册,里面有不少我小时候的照片,中也君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他说,“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 那些承载了他全部回忆的相册,记载了黑子哲也十六岁之前的全部人生,作为他现如今恋人的中原中也,理应会感到一定兴趣才对。 果不其然,餐桌旁的青年明显心动了,眼底闪烁着名为期待的光,坐立难安,只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去翻找。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撇过头去,指尖不安地轻点着桌面,似乎想要努力维持矜持,等到晚餐结束后再考虑黑子哲也口中相册的事。 他随口问道:“晚上也打算住在这里吗?” 按理说,正常学生免不了写作业的环节,黑子哲也却在来之前将书包搁置在公寓。继续停留下去,明天上课免不了要被收到空白作业本的任课教师臭骂一顿,所以他才会问问,黑子哲也有无认真完成作业的打算。 虽然他觉得够呛就是了。 “我的卧室是单人床,睡不开。” 少年沉思着,注视着眼前炉灶上咕嘟冒着气泡的铁锅,表情微妙地放空一瞬。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某些不和谐因素,委婉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甚至列举出自己不赞同的因素:“去父母的卧室也不好,虽然对我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是按照正常时间线,他们才走了不到一个月。” 黑子哲也再次强调:“我就算变成了很糟糕的大人,最基本的底线还是不要碰,太不尊重人了。” 中原中也:“……” 他差点一口气憋到没上来。 “……不是那个意思。”青年头疼不已地呻/吟着,急忙澄清,示意自己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是话语传达出了歧义。 “可是半年没见面了,中也君不也来到东京找我了吗?”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颇为疲惫地揉揉额角,直接忽略掉上一个问题,语气中肯:“情绪不好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哲也。” “……” 这次轮到少年沉默了。 被中原中也直呼自己的名字,效果不亚于家长生气时称呼他全名,总之是用在十分重要的场合,也预示着他的认真。 “最开始也是这样,真的遇到想要逃避的时候,你总是选择同样的方式,说着不在意,本质还是想要麻痹自己。”他深呼吸,“稍微再坦诚一点。” “可是多巴胺确实能让我感到快乐。” “喂!” “我没有想那么多,已经发生过的事,再怎样思考也无济于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忘不掉糟糕的过去,终其一生都会缅怀曾经拥有过的美好,但最重要的却是当下。” 不等中原中也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黑子哲也关闭炉灶,轻笑着摇摇头,融化了一如即往的冷淡。 “我想带中也君见一见父母,想得到他们的祝福。” 所以他才会带对方来到此处,仅此而已。 第25章 第 25 章 即便是再怎样穷凶极恶的黑手党, 空闲时间,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度过难得的假日。 最典型的例子, 是组织内那对关系鲜为人知的兄妹。 港口黑手党的祸犬本身体弱多病, 肤色呈现病弱的苍白,在横滨咸涩海风的吹拂下, 时常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似的。 摒弃身体要素,他的异能力委实厉害, 一袭修身黑色风衣能化作饥不择食的恶兽,布条构成的锐利边缘泛着暗沉红光,连空间也能吞噬殆尽。优雅, 却有着与之外表不相称的残暴。 就是他上半身掩盖在风衣之下的浮夸衬衣没少被黑子哲也吐槽,像层层叠叠的小洋裙,衣摆长到遮住胯部, 拿去给爱丽丝当新裙子的内衬都没问题。 然而下班之后,他照样会穿当前市面流行的潮牌男装。考虑到印有那张脸的通缉令遍布城市各处,芥川龙之介还会戴副墨镜伪装一番。单凭这幅外表,反而像是哪里出来的文静大学生, 跟血腥残暴沾不上一毛钱关系。 他的妹妹小银亦是如此。 刻意模糊性别的黑蜥蜴十人长冷血无情, 较好面容都被掩盖在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后。上级一声令下,哪怕任务目标曾是自己的同伴, 也能毫不犹豫抹去性命。 这样的少女, 下班后身着素雅白色连衣裙,丝绸般光滑柔顺的黑发垂落在身后,一颦一笑, 柔若秋水, 是多少男性心目中传统温婉的大和抚子。 兄妹俩会一起逛超市, 在家亲自下厨,或是买些合口味的无花果茶调剂心情,看似与普通家庭没有区别。 可惜干部工作过于忙碌,相比起那对兄妹,中原中也很少有闲工夫换下特制的西装套,悠哉漫步在城市街头的时候。 更严谨来说,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后,青年的衣着品味便没有再变过。 万变不离其宗的黑色打底,在这基础上,配合着提高整体美观度的衬衣或是马甲,最后也不能忘那顶被保养得很好的帽子。 不是中原中也不想穿私服,而是他认为上班这一身最为合适舒适,压根懒得换。 这次来到东京的穿着才显得罕见。 晚餐后,中原中也翻完了黑子家中的相册,从少年的出生到升入国中,不同时间段的不同内容,牢牢印刻在眼底深处。征求本人同意后,他拿走一张洗了两份的照片当作收藏,放入钱包中。 他很清楚,黑子哲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身为当前组织内资历最老的干部,实力经验都是顶尖,不可能做不好调节心绪这种小事。 他会选择回到曾经的家,本就是主动直面伤痛,给予最直白的宣泄情绪渠道。迈过心底的坎后,黑子哲也又会恢复如初,继续做他的港口黑手党干部。 毕竟沉沦于过去是很愚蠢的做法。 中原中也不习惯太具居家气息的房间,仿佛自己与那里格格不入,局促到手脚都无处安放。 脚边矮桌是三岁时的黑子最喜欢的地方,照片中,脸颊肉乎乎的幼童大半身子趴在上面,专心致志绘制着大作。身后玄关是他上学前必定停留的地方,照片中小学时期的他坐在那里,笑得开怀。 除此以外,这间房屋中还有许多地方,留有黑子哲也成长的痕迹。陌生无比,与他如今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 两人最终还是回到了公寓。 成年人的恋情也能很纯粹,双方皆不用为物质条件犯愁,免去大多数恋人婚后注定要面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问题。 他们的关系可以是孤独时的陪伴,是细水长流,也可以是享受一时欢愉的放纵,是活在当下。 比起房间狭小的一户建,装潢更偏向酒店式的高级公寓,自然更适合休憩。 至少不用特地挤那张单人床了。 阳光被厚重窗帘所阻隔,在窗外徘徊着,唯有一束微弱光束穿透缝隙,洒落室内,传递来些许温热。 中原中也醒来时,率先听到的是一段特别设置的铃声。 它极为短促,不过响起短短三秒,之后戛然而止。没多久,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睡在身旁的人无声打着哈欠,慢慢吞吞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拿起被他率先按下静音键的手机,也不接通,半天没有吭声。 青年睁开眼,尚未聚焦的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看到蒙了一层阴影的色块,嗓音相较平时也低沉几度:“怎么了?” 黑子哲也表情不改,直接挂断:“骚扰电话。” “不,那个铃声是首领的……” 就算是干部,敢光明正大拒接首领电话的,也就黑子哲也一人而已。 锁屏上时间即将跳转到12,换做平时,很少能将懒觉睡到这个点。也就是在休假期间,他才能毫无负担将懒散发挥到极致,还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 少年头发发质较硬,半夜洗过澡后没急着吹,索性直接湿着睡了,等到第二天便炸成了毛毛糙糙的鸟窝,一时半会梳不下去。 仿佛每根头发都在倔强支楞着,不知妥协为何物。 不信邪的中原中也伸出手去,拽住黑子哲也的一缕头发,尝试朝脑壳上按压。然而每当他一松手,那撮不听话的头发立刻重新翘起,拒绝受外力被压弯了腰。 说它顽皮都是在美赞,明明是桀骜不驯才对。 发现自己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后,中原中也很快选择放弃,投降似地摊开手掌,又顺手捞了捞被子。 他同样坐起身来。 黑子哲也依旧在那摆弄着手机,屏幕光亮在昏暗房间中显得刺眼,倒映在瞳孔中,也将他脸色衬得发白。 “他真有什么事就打工作用电话了,特意打私用手机,无非是想来恶心我一句。” 少年声音明明毫无波澜,双唇在手机光照下一张一合,没有刻意咬住哪个读音,强调重点,中原中也却莫名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浑身力气也随着这句话卸了个干净,歪头倒回床铺,将头埋在两人枕头下,闷声闷气道:“说‘小哲也叫爸爸’之类的话,太可怕了。” 中原中也:“……” 伤害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光是听这种说法,顶着一头散乱橙色头发的青年,都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问题在于,以这种身份安排,未来免不了在人前做戏,类似场景说不定真会上演。黑子哲也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设定如此。最糟糕的可能,是要当着曾经队友的面,称呼年纪相仿的森鸥外为父亲大人,坐实黑子哲也事故后被港/黑首领收养的“事实”。 少年叹着气,大半身子缩回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也就是仗着我在东京,隔着电话打不着。” 否则他回去绝对跟这个老男人没完。 当然了,以下犯上的事于情于理都不能做,首领是首领,干部是干部,真正办正事时,自己绝对不能违反森鸥外的命令。 黑子哲也能做的不多,跑去向太宰治要十几份自画象还是没问题的,回来后,挨个挂满爱丽丝习惯出没的地方,争取再把她吓哭一次。 毕竟爱丽丝哭,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吓到的其实是森鸥外。 “说起来,首领给你安排的工作是什么?” 不是很想掺合恋人与首领之间的弯弯绕绕,中原中也悠闲打着哈欠,神情餍足,半年多未见面的寂寞得到满足,终于有闲功夫聊起其他事情。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还听你在忙,东京这边没有哪些不长眼的势力乱跳?” “……” 骤然被问到的黑子哲也,可疑的沉默了。 “有可能是条大鱼,也有可能只是我捕风捉影。”末了,少年又一次轻谈着气,决定将隐瞒多日的内情搬上台面,“有人在查当年研究所的事,已经暗中收集不少资料。” 这个研究所,自然是指最早研究荒霸吐的军方机构,早就在荒霸吐初次现世时被毁的一干二净,一点痕迹全无。 “还没结束啊。”中原中也喃喃自语着,口吻较为烦躁,显然多年前的记忆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镭铂街可不剩什么,藏在暗处的势力也换了几轮,有用信息全被抹平。 “只是觊觎荒霸吐力量的人倒还好说,应对经验很充足,我担心的是,这些人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黑子哲也躺平,在眼眶内来回转动的眸子寻不见焦距,漫无目的晃荡着。 “如果能顺利解决就好了,现在这种发展,稍稍有些不安。” “这件事,首领知道吗?” 中原中也顿了顿,神情稍显凝重,像是担心黑子哲也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似的,急忙又补充一句:“我说当年。” 那是只属于两人隐藏已久的秘密,连森鸥外都不知晓细节,也是他与中原中也会走到一起的最根本原因。 “那件事的细节对组织来说无伤大雅,我没告诉他,恐怕首领隐约察觉到了这次跟以前小喽啰的不同,才让我顺便过来淌这趟浑水。”黑子哲也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简单解释着。 除此以外,他才不要把那些羞耻到爆的恋爱史讲给中年大叔。 第26章 第 26 章 说起两人的关系伊始, 那要追溯到十分久远的过去,远到中原中也的人生都没有开始。 他还是颗在混沌中浮浮沉沉的球。 或者说一团产生微弱意识的能量体更合适。 没有形态,没有肉/体, 黑暗永无边境,阻隔了一切来源于外界的声音,连时间概念也被模糊了。他像是被包裹在胎膜中的婴儿,活着, 却因没有呱呱坠地, 正式呼吸外界驳杂空气,不能被称之为完整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原本只有他一人的黑暗摇篮, 迎来第二个意识。 说起来有些惨,那是被炸到头脑发懵, 完全无法理解现状的黑子哲也。 意识被送回过去的他, 最初的落脚地, 就出了很大的问题。 那里是军方研究人工异能的研究所, 研究对象不单单是荒霸吐,还有其他不被常人所知的高能量体。荒霸吐尤为出名, 更多原因是日后造成的剧烈爆炸,横滨境内威名赫赫。在他巨大的破坏力下, 同实验室内, 其余没有造成轰动的实验品,犹如被曜日遮掩下的暗淡星辰, 消失的悄无声息。 就像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人形安全装置,本就只剩下意识存在的黑子哲也, 巧合的与当时正在进行测试的另一种未知能量建立了联系, 同样变成了类似管控装置的存在, 他的异能力也来源于此。 最初的新奇感过去后,人格尚未形成的荒霸吐,开始觉得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意识很烦,侵占了它的空间。 毕竟这个新出现的意识一直在抽抽噎噎,不知从哪带来的那么多负面情绪,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被它用威压碾过也不吭声,稍微安静一段时间,又会继续抽鼻子。 鬼知道两个没有实体的存在是如何交谈的。 他们不知道共处了多少时间,那个新来的意识也渐渐失了声,不再自怨自艾,似乎在漫无止境的黑暗中逐渐被抽离自我,只留下愈发冷漠的空壳。 中原中也已经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想法,记忆模糊,如同笼罩上一层薄纱,只能隔着垂于眼前的帷幕观赏过去。如今的他却能明白,那段时期的黑子哲也,才是真正16岁的他,刚刚失去了双亲,自己也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被迫在漫无止境的混沌中煎熬。 又回归孤独的“自己”,顺从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前去跟那个弱唧唧的意识紧贴,互相依偎着,在一成不变的混沌中,传递彼此的温暖。 直到有一天,对方消失了,毫无征兆。 荒霸吐又等了许久,却始终等不到对方归来,反倒是凭空出现在黑暗中的一只手,将它强行拽出那片混沌空间。 于是中原中也诞生了。 拥有人类的身体后,中原中也始终忘不掉那段朦朦胧胧的记忆,有意识的在寻找当初同自己度过漫长时光的存在。 没道理自己拥有了人类外表,先一步离开混沌的它不能。 只可惜,荒霸吐现身的威力过于庞大,研究所毁于一旦,那些个研究资料也无一例外,通通化作齑粉。 直到他在羊待到15岁,被坑到港口黑手党之前没多久,终于在大街上见到了那个捧着香草奶昔、一脸无所谓表情的蓝发少年。 可算是让他找到了。 后面的事情堪称狗血恋爱电视剧,充斥满各种神奇要素。 两人本就不是初次见面,久别重逢,内心倍感欣喜的中原中也有很多话想要说。 他了解到少年的名字叫黑子哲也,拥有实体的时间没比他早多久。鉴于两人外表年纪相仿,理所当然的,中原中也以为对方从“出生”开始就跟自己一样,有着大约7、8岁的外表,成长到现在刚好15岁左右。 他没想到的是,黑子哲也从那时开始就有所隐瞒。 两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黑子哲也在意识堕入混沌之前,已经作为人类经历过完整的16年人生,他重塑后的身体也一直停留在同样的年龄。就在中原中也在羊生活的这段时间,他已经从自由杀手转职,成为港口黑手党仅次于首领的五大干部之一。 而港口黑手党,与中原中也所在的羊,属于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交战关系。 黑子哲也不想让对方难做,索性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想将两人的立场摆在明面上。 至于后来,不过一个出差的功夫,回过神来时,中原中也已经被森鸥外和太宰治联手坑入了港口黑手党,正被安排到尾崎红叶手下做事。 直到这时,中原中也才发现,黑子哲也居然就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负责带领他的尾崎红叶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辈分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且在自己无意间透露了黑子哲也的姓名之前,他的真名,向来都是被本人隐瞒的,组织内无一人知晓。 这就很微妙了。 两人之间的特殊气氛是瞒不住的,谁也没有料到,向来用“影子”作为代称的干部,真名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尤其是当年稍显稚嫩的中原中也,动不动就会因为一点小事面红耳赤,罪魁祸首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于是在不少人眼中,这就是某人老牛吃嫩草的典型表现。就连森鸥外也怀疑过,那个连他都琢磨不透的干部,是不是在故意拱他好不容易扒拉到麾下的白菜。 事实上,那只是黑子哲也喜欢看别人为难的恶趣味罢了,越是关系好的人,欺负起来越有意思。 说白了就是天然黑。 有了这种背景打底,几年之后,两人正式在一起,港口黑手党内倒没谁觉得奇怪。甚至还有人不怕死地凑到他们面前,念叨两句诸如“什么,你们才在一起?”之类的话。 然而有关他们的过去,黑子哲也向来只字不提,营造出立场相反时就互相看对眼,磕磕绊绊才在一起的假象。 时至今日,以森鸥外的能力,有些话哪怕不必说,他也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 他后期会信任黑子哲也的原因很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但最基础的知根知底肯定要有的。除了曾经身为学生黑子哲也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异能力来源。 森鸥外知道,如今的黑子算是实验室产物,再结合他与中原中也最初就存在的特殊关系,不难猜出,两人曾经同处同一研究所的事实。 老狐狸也就剩他俩在研究所黏黏糊糊的内容不了解了。 有关这部分过往,中原中也同样不打算向外人提起。 这就像是一对在母亲肚子里便有记忆的双胞胎,私底下谈起他们降落人世前的内容。比如攥紧脐带玩,结果把自己攥到窒息,失去意识后又松开手,或者是在狭小的宫内踹对方一脚,另一人再报复性地踹回来,到最后谁都没落到好。 提起这么多蠢事,彼此还能忍俊不禁,告诉外人,有的只剩无尽的羞耻感了。 这点小事向首领隐瞒,确实无关紧要,中原中也没发表意见,继续接过方才的话题:“冲着你去的,这可能吗?” “只能说是预感,毕竟我在这边公司发现的资料全部是荒霸吐相关的,很可能是中也君的狂热粉。”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回答说。 中原中也:“……” 黑子哲也的这段过往向来瞒得很好,知情人寥寥无几,也没谁会怀疑他的异能力来源。即便是当年身为谍报员的兰堂,调查荒霸吐相关资料也没能把同研究所的黑子哲也挖出来,可见他的隐藏之深。 那外人更不该…… 少年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我能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实话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严格来说,我的异能力没有任何攻击性,跟荒霸吐这种高能量生命体不同,会成为那个年代的实验对象本就很奇怪。”他语句顿了顿,继续说,“研究所被毁后,能找到的资料不多,依旧不足以解释我的疑惑。” 两人曾经所在研究所建立于异能大战时期,最根本隶属军方,研究内容也是为了创造出更多强力的兵器,威力越大越好,就算不真正投入战场,也能向世界各国起到威慑作用。 破坏力,才是他们追求的唯一要素。 然而黑子哲也的能力过于特殊,沉寂时,真就如同再常见不过的影子,毫无存在感,也没谁会刻意关注。单纯论异能力本身,根本无法作为合格的兵器投入战场,就当年情况而言,没有研究价值。 中原中也叹着气,刻意留长的橙色发梢划过肩胛,发尾微微翘起。 “总之,荒霸吐的事也算尘埃落定,这种时候出现调查当年实验的不明势力,要么是信息太过落后,蠢到在已经开拓完的道路上摸索,要么是有其他企图,也就是黑子你。” “是这样没错。” “麻烦的事情不处理,你也没办法安下心来。”青年自言自语着,口吻颇为无奈,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抱着枕头赖床的黑子,选择妥协。 “横滨那边暂时用不到我,不过也只是暂时,赶在回去之前,先把黑子你的工作解决掉。” 被调查对象突然造访,隐藏在分公司的人如果是按耐不住性子的,说不定会露出些马脚。 “可能会打草惊蛇。”黑子哲也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示意。 中原中也:“……” “不过你要是刻意前来见一个就读附近高中,写作恋人读作情人的存在,这之后顺路去一趟附近产业,一切就说得通了。” 第27章 第 27 章 说是有钱人常见的桥段, 归根结底,不过是需要一个让中原中也合理出现在分部公司的借口。 这种发展看似恶俗,却也是十分普遍的现象,合情合理, 不会轻易招人怀疑。 只要所谓的情人身份不具体指向某人, 不经意间透露给分公司高层, 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也不会影响到黑子哲也什么。 稍微能拎得清的, 没谁会胆肥到谈论干部的感情八卦, 更别说传到30公里以外的横滨本部了。总体而言,不会对双方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负担。 既然是出门干正事, 黑子哲也自然不可能穿着校服。好在即便他不经常住这边的公寓,多年来从未成长过的身体也让他免去试衣服的麻烦,数据记好,就能随便买一堆衣服填衣柜, 用的时候直接拿现成的。 他换上朴素常服, 白色polo衫外加牛仔裤, 丢人群里都能不起眼到完全找不到。别说气质了, 放到学校, 那可是情人节压根收不到本命巧克力的程度。 少年站在玄关处,最后一次检查耳麦信号, 确保自己在公司内安插的监控装置没有异常。 多日潜伏下来, 他没能得到太多有用信息, 也是时候需要点催化,向平静池水中投入一枚石子, 就看激起的阵阵波澜能否带出点什么。 正式出门前, 面无表情的黑子哲也嘱咐说:“那么就麻烦中也君一会大摇大摆开着张扬的红色跑车去公司门口, 我先到内部潜伏了。” ……大摇大摆? “你好像很不满啊。”中原中也吐槽。 特地用张扬形容他的爱车,微妙的话语带刺感,也只有黑子哲也不明着表现不满的情况下喜欢用。 少年眨眨眼,靠那张没有任何波动的脸,竟传达出莫名的无辜感:“不,只是我跟太过显眼的东西有些合不来。” “也是呢,毕竟你连买车都是黑色的,不过车标一露照样会很显眼。” “是这样吗?” 不怎么缺钱,对汽车品牌不甚了解,买代步工具也只是听熟人推荐的黑子哲也反问。 他突然站直身子,溜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正忙着换回日常服饰的中原中也。直到把人盯得有些发毛,脸颊泛红之前,不安与焦躁率先填满大脑,这才缓缓开口。 “我注重的是性能,跟价格关系不大,遇见那种太久没上路就不想停下来的跑车,实话说有点没辙。” 中原中也呼吸突然一顿:“……” 他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暗指什么了。 面对黑子哲也过于无辜的视线,根据经验,他隐约从内里察觉到些许隐晦的控诉,又因为少年举止过于乖巧,愈发衬得自己像个混蛋,不懂得什么叫点到即止。 行了,确定了,这人根本就是在内涵他。 ── 亮红色的跑车在市区内飞速奔驰着,引擎轰鸣震震,只在视野内留下一道残影。 跑车在公司大楼前一个张扬地甩尾,随意停在楼门前。举止肆意的青年下车,动作洒脱,披在肩头的外套衣摆被甩地呼呼作响。他抬起被黑色皮手套覆盖的手掌,压了压头顶礼帽,让帽檐遮掩住大部分神情,只能勉强看见一抹源于眼眸的深蓝。 前台不会认得他,但是听闻骚动、急急忙忙从办公室赶来的总经理可认得。 那可是本部的干部,有着重力操纵使之称的中原中也先生,怠慢不得。 能坐到总经理的位置,除了自身能力足够以外,也能在职场的弯弯绕绕里如鱼得水。鬓角有些发白的男人讪笑着,五官僵硬地挤动,在面颊上刻出深深的沟壑,态度毕恭毕敬,将突然来到公司的青年领到休息室。 “不知中原先生大驾光临,我们也来不及提前准备,有所怠慢还请谅解。” 似乎是为了显示诚意,身为总经理的男人接过秘书准备好的茶与羊羹,亲自置放于桌面上,继而小心翼翼等候中原中也的反应。 “客套话就免了,会来这里不过是闲得无事,趁要等的人放学之前找个地方休息,正好想起这边还有个分公司,干脆来看看。”中原中也挥挥手,气质散漫,整个人靠在沙发内,“所以说不用在意,像往常一样就好。” 他不经意间透露出零散信息,隐隐表达出自己的不耐烦,双腿交叠,没有任何要享用茶点的意思,甚至还有些赶客的意味。 虽然就表面而言,自己才是所谓的客人。 理解话语含义的总经理礼节性地鞠了一躬,准备转身告退:“我明白了。” 见对方转过身去,中原中也这才将头微微抬起,打量着对方的背影,情绪称不上多好,指尖烦躁地轻点着沙发扶手。 他已经从黑子那边了解到具体情况,分部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藏有一间暗室,里面存放有荒霸吐相关资料。但仅仅凭借外表,确实无法判断出这个男人有何企图。 中原中也决定继续试探。 “对了,你对东京这边比较熟,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哄人开心的地方?” 他状似不经意间提起,语气漫不经心,唯有话语透露出的含义足够令人震撼。 “中原先生是要找……”总经理脚步停滞,下意识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理解正确,却在看到年轻干部冷厉的脸色后,立刻熄了声。 有些事情他不该过问,直接回答就好。 “通常来说去陪着逛奢侈品店就可以,晚餐选个学生消费不起的高档场所,浪漫一点,最好再来点玫瑰花,就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 听完回答,中原中也故意压低语调,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似乎很有经验。” “这不是身边的人都这么做,我才能知道点。”男人持续讪笑着,状似对当前场景应对自如,实际冷汗已经不自然地落下,“只是学生的话阅历不深,应付起来不算难。” 青年朝沙发上一靠,不再为难这个没怎么与本部武力派接触过的总经理:“行,就当你说得有用。” 男人再三行着礼,急急忙忙离开了。 【不太对劲。】 就在休息室房门关上没多久,耳麦里传来黑子哲也的声音。 终于不用做戏的中原中也皱眉,单手扶住被头发遮掩住的耳机:“怎么了?” 【他慌张的太明显了,就算在中也君面前装得很好,离开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打草惊蛇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啧,果然有问题!” 【可惜了,刻意准备的伪装没能起到作用。我会时刻关注情况,如有必要,直接出手。】 ── 男人脚步急促,豆大的汗滴沿着面颊滑落,奔跑在公司走廊上。完全顾不得身为总经理的颜面,一路上,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的职员无不震惊,却什么都不敢当面说,只有在背后窃窃私语。 他冲回自己的办公室,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将大门锁紧,脸色苍白到仿佛谁往他脖子上割了一刀,把浑身血液放了个干净。 办公室似乎过于寂静了。 男人走到书架旁,手掌按在大片书脊上,始终无法对准正确的那本。他艰难地深呼吸,好不容易按下暗室开关,踉跄着从狭小门口挤了进去,却在下一秒,猛地僵在原地。 空的。 满满一屋子文件,消失得一张不剩。 他目眦欲裂,一口气没提上来,苍白不已的脸又憋到青紫,俯跪下身去,疯了似的到处摸索着,晦涩喑哑的低吼在他喉头滚动,却无法找到哪怕一张。 “在找这个吗?” 无感情的清冷男声响起,随着一声干涩的情况“吱呀”声,背对着暗室门口的座椅转过来。端坐在座椅中央的少年正用无机质的眼眸紧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尸体,瞧不出喜怒,手中握紧一沓文件。 他面容稚气,约莫十五六岁,发色是罕见的水蓝色,身着裁剪得当的浅黑色西装,头上同样戴有一顶礼帽,硬生生把那股稚嫩压回去。 那顶帽子与刚刚来到公司的本部干部是同款。 “我很好奇,能坐到港口黑手党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你也不是什么蠢货,为什么会对人工异能有这么大兴趣,甚至特意去探查干部的信息?”黑子哲也随手将手中的文件散落,单手撑着下巴,仿佛在睥睨他所见到的一切,实际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还是说,你的目的不是它。” 身为总经理的男人脸色差到可怕,说不清侵占他思绪的是恐惧还是其他什么。他动作僵硬无比,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能吐出任何一句连贯有意义的语句,目光追逐着洋洋洒洒散落的文件,没有动作。 不同于中原中也,业务主要为暗杀的黑子哲也,并不经常抛头露面,能将他长相与身份对上号的人没多少。 但这并不妨碍男人根据他的气势,辨别出黑子哲也的来意。 他或许会死在这里,至少在那之前── “没用的。” 黑子哲也轻声打断了对方的动作,显然对于男人偷偷摸向手机的行为一清二楚。 他们所身处的房间毫无征兆发生异变,如同电视无信号时的雪花屏花纹,缓慢浮现,依附在房屋各处,淤泥般流淌着,发出窸窸窣窣微弱而嘈杂的响动,争相寻找着鼓膜钻入。 脏污同样顺着透亮落地窗滑落,如同泼下一瓶浓墨,遮掩住试图钻入屋内的光。然而连的份光都是虚假的,高悬于天际的太阳不知何时闭了眼,隐去阳光,滴下同样漆黑的泪。 世界并没有陷入一片漆黑,还有一丝不知来源何处的微弱光芒,萤火虫般忽明忽暗,勉强照亮视野。 “这里是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空间,所有信号都会被拦截。不管你的所作所为是出于自我意识,还是说遭人胁迫,你隐瞒的一切,在这都将无所遁形。” 少年神色黯然,明明在介绍自己的能力,身处这片空间却仿佛勾起糟糕的回忆,打心底感到不适。 他望向窗外,视野中是宛如没有贴图的建筑模型,造型足够精致,只是在单一色彩的笼罩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除了在场两人以外,这片空间不允许任何活物造访,入口被守门人亲自封死。只有慌乱的总经理步入办公室的瞬间,通过影子触发了穿过“门”的条件,成为唯一坠入捕虫网的猎物,无处可逃。 “这也是神不会造访的空间。” 黑子哲也站起身来,手中是色泽深沉的锐利短刀,暗光顺沿着刀锋流转,安静等候着什么。 “欢迎来到影的世界。” 第28章 第 28 章 能收到港口黑手党先代递出的橄榄枝, 加入组织后,极短时间内晋升为干部,黑子哲也靠的不单单是他堪称登峰造极的暗杀技术, 还有一般人很难拥有的决断力。 但是这份决断力, 并非源于他本身性格。 黑子哲也的异能力极具迷惑性, 单看表面而言, 不过是可以在阴影中栖身而已,有点麻烦,却不至于到防不胜防的地步。 很少有人会认真思考,当他潜入影子时, 究竟是以怎样的状态存在的, 又能以什么样的方式移动, 以达到悄无声息潜行的效果。 如今两人所处的空间便是答案。 【逐影】, 全称是黑子哲也本人所起的【放逐之影】。为了配合周边所知异能力者能力名, 他也不好起个太偏离正统的名字,听着有些中二,倒也能很好概括他能力展现方式。 就像轻小说中常出现的放逐之地, 影界同样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普通人也待不长久, 来源不明的力量会缓慢侵蚀人的神智。就算是他自己进入, 身上若穿着普通衣物, 也会在离去时被扒下一层皮, 织料被禁锢在影子中,无法带回正常世界。 所以黑子哲也才会换回自己作为干部的特制常服。 影界与正常世界完全重叠, 基本框架相同。就像是同一个游戏的不同服务器, 一个挤满熙熙攘攘的人群, 遵循太阳东升西落的正常法则, 另一个空无一人,唯有得到许可的人才可出入。 本质上,两边地图是相同的,以叠加的方式共同存在。 唯独一点,在影界所做的一切,无法影响到现实。 黑子哲也没有心情仔细解释:“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少年把玩着手中刀刃,缓步走向在原地筛糠似颤抖的男人,语气漫不经心,仿佛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友好交谈,唯有手中利器泄露了他的本意。 在死亡的震慑下,人往往会丑态毕露。 身为分公司总经理,男人向来很注重自己的仪态,威严同样很重要。然而此刻的他,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仿佛刚去瓢泼大雨中浇过一轮,两股战战,嘴唇哆嗦到一张一合,就是不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语句。 他的恐惧来源过于异样,见到中原中也的那刻起,便开始脑内警铃大作,仓惶失措地跑回办公室,堆积在心里的恐惧感不受控制地满溢而出。 这不正常。 中原中也等情人的那套说辞逻辑完整,本身演技也算在线,再加上负责假扮情人的确实是他恋情对象,原本只有七分的可信度硬是被拔高到九分。男人却是这样一副天塌了的表现,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本部干部的来意,这才自乱阵脚。 这本身就是某种信号。 拷问敌人时,敌方组织防止俘虏泄密所做的各种安排早就屡见不鲜,牙齿□□算老套的,近期甚至有捕捉关键字眼、确认后当即引爆的微型炸/弹存在。 黑子哲也不希望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潜伏做白工,当机立断,将总经理拽入他的影界。 能屏蔽一切信号的同时,影界还有一条知情者寥寥无几的功能。 ──凡事在影界死去的人,生前所拥有的所有记忆,都将被黑子哲也全盘接收。 这也是他决断力的根本来源,多年以来,潜移默化间,受到有无数不属于自己人格的影响,相比最初的磨磨唧唧,已经好了太多。 同样的,判断出总经理极大可能会被他背后所属势力灭口。黑子哲也只能抢先一步,利用自己的异能力,创造出一个看似可以心平气和交谈的氛围。 左右总经理逃不过制裁,就算离了黑子哲也这出,等待他的也将是港口黑手党雷打不动对待叛徒的刑法,避不开必死的结局。 总经理的大脑一片混乱,失去思考能力已久。 少年步伐已经极度接近,沉闷脚步声仿佛一道道催命符,不疾不徐,礼貌叩击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 似乎是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太过庞大,紧绷的弦倏然断裂,眼底写满恐惧的男人突然怪叫出声,语气像是压抑多年的嘶吼。当着黑子哲也的面,成功调动自己身上所有听指令的运动细胞,踉跄着脚步冲向窗口,一跃而下。 原本还准备亲自动手的黑子哲也:“……” 这也太自觉了。 他沉默着,听不见尸体落地的声音,只能叹息。 何必呢。 ── 将目标全权交给黑子负责,中原中也并未担心。 他悠哉坐在沙发上,终于有功夫品品茶,吃一口羊羹,然而率先到来的并非任务顺利的好消息,而是一层玻璃之隔的外界,传来的骚乱与尖叫。 出事了。 青年眉头紧皱,三两下走到落地窗边,低下头去。 几十米开外的地面上,躺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很快被鲜红色浸透。出入公司门口的路人见状,不发出尖叫都算好的,引发的骚动一阵又一阵,没个尽头。 这不是黑子哲也的处理手法。 他如是想着,下一瞬间,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被拖长的影子中冒出。浑身漆黑,打扮得当,就连头顶倒扣着的礼帽也顺眼无比,却不是黑子哲也出门时的穿着。 想要进入影界,他必不可能继续穿那身低调朴素的白色polo衫,如今换回常服,想必是已经归来。 只是黑子哲也的神色却不太妙。 “线索断了。”他顿了顿,解释说。 中原中也一愣:“怎么会?” 若不是考虑到记忆读取过多,对本人负担太大,港口黑手党内的审讯环节也会落在黑子哲也手上。 由他亲自出马,居然还有失败的可能? 黑子哲也指尖点着自己的脑袋,说:“他的大脑像是被封闭了,本人根本不记得任何重要信息,我没办法读取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事。” “……”中原中也沉默,“冲着你来的可能性更大了。” “嗯。” 很少有人知道,黑子哲也是人工异能的产物,异能力除了表面展露的内容,还能够读取记忆,得到的还是第一视角一手信息,未免强的有些离谱。 能特意从记忆方入手,从源头阻断他探查真相的可能,说明敌人有极大可能了解黑子哲也的能力,做了万全准备。 或许还不止如此,男人真正开始惊恐,是在见到中原中也之后,这也可能是计划的一环。他算计进去太多人,显然是早有预谋,或许就连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算计好的。 分公司的这枚诱饵,打从一开始就是弃子。 “他的尸体我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能让他恐惧到这种地步,威胁方式恐怕是异能力。这次只能伪造成意外坠楼身亡,剩下的,就看这边总经理的位置会派谁填补。”黑子哲也公事公办,简单解释着,“有必要回去跟首领汇报一下。” 他动作微微停顿,稍显迟疑,注意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抬眉:“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在本部,这身衣服有些太张扬了。” 少年拽了拽披在身上的外套,语气有几分微妙。 仿佛学生当久了,他真能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是挺好的吗,很适合你。”中原中也压低帽檐,遮掩住自己眼眸深处流转的微妙不自在感,“你穿校服的样子我才看着不习惯,太像学生了,有种微妙的罪恶感。” 年龄姑且不论,黑子哲也那张脸,实在是太嫩了。 让他总有种对在校学生出手的错觉。 第29章 第 29 章 饶是黑子哲也也没想到, 他期待已久的高中生活,结束得如此之快。 潜伏任务终止,也意味着他失去在东京停留的必要性, 能不能继续待在诚凛还另说, 更大可能,要回归以往他所熟悉的干部生活。 毕竟森鸥外不可能放他一个干部在外面闲晃。 屋外已经有人认出坠楼身亡的人是公司总经理,骚乱蔓延, 无形的恐慌在公司内部萦绕不散。职员们窃窃私语着, 职场阶级森严,通过劳动换取薪酬的员工,没谁跟死去的男人有过私交,自然也谈不上真情实感吊唁,唏嘘的口吻反倒存了大半。 混乱当前, 知晓中原中也身份的人寥寥无几,没人顾得上所谓的贵客。 青年大摇大摆离开休息室,身边跟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蓝发少年。两人穿着有不少共通之处, 光是披在肩头的气派大衣, 便与公司气氛格格不入, 显得张扬。 奈何他们的目的地并非如此。 “所以说, 这算什么……”中原中也倚在门框上, 欲言又止。 他对这边公司的熟悉程度,远不如潜伏已久的黑子哲也,确认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后, 便任由少年带路,走过一段七扭八拐的楼梯, 来到这处采光极差的狭小房间。 还以为准备走后门离开的中原中也愣住了。 屋里只零散放着几个掉了漆的铁皮柜, 打开柜门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噪音, 没比拿指甲划过黑板面的声音好多少。房屋角落堆积有几柄扫帚,另一边则是放在水桶中的拖布,还未来得及浸湿。 像是专门留给保洁人员的杂物间。 黑子哲也拉开柜门,手中拿着一件布料粗糙的工作服,随意抖散开,将别在衣服胸口的名牌取下,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兼职时穿的工作服。” 中原中也屏息:“不,我知道是工作服,为什么你会想着当清洁工?” 黑子哲也:“方便安装窃听装置,而且穿着这身衣服,无论我到哪一层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一般人能不能看见你都是问题。” 少年不说话了。 他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没谁能比本人更清楚,天生稀薄的存在感究竟是怎样bug的能力。 别说潜入普通公司安装窃听器了,他就算是拿着香草奶昔,退休老大爷出门遛弯似的大摇大摆走到敌对组织本部,也未必能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当清洁工什么的……他就是纯粹闲得无聊。 见黑子哲也半天不吭气,耐心等了几秒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无视?” 少年还是没吭声,手上动作加快,抹去“黑子哲也”存在过的痕迹。 他在自己的入职资料上动了手脚,楼内监控也一直有意避开,更别说与所谓的同僚们交谈。没有谁会记得黑子哲也的存在,他就像是只悄无声息来到公司的幽灵,离去之时,同样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虽然比起正儿八经的潜伏,他的伪装行为确实多此一举就是了。 两人这才离开大楼,避开楼门口围成一圈的人群,赶在警车到来之前提早离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黑子哲也坐到那辆被他吐槽张扬的跑车副驾驶,在道路安全法方面意外较真的他,有认认真真系好安全带。 他的视野穿透前车窗,隔着人群,落在那滩不断蔓延的殷红上,眼神微冷。 “总经理身亡的消息瞒不住,附近监控也无法拍下他坠楼现场。正常情况下,被关入影界的生物即死脱离,我拖延不了太久,只能草草确认他身上没有微型炸/弹一类的装置,更多的,只能等尸体运回本部解剖再看了。” 至于如何从警方手中捞回尸体,这点便不是干部需要操心的了,养那么多部下不是吃闲饭的。 中原中也发动跑车,神色睥睨:“便宜他了。” 作为港口黑手党麾下的洗钱公司,还坐落在东京这种大城市,有关公司的本质,肯定是要对外隐瞒。最麻烦的一点,那便是出事前期会有不知情的条子牵扯进来,当做普通案件处理。 说不准就能抓住足以把高层人士扭送进监狱的决定性证据。 这点不像横滨,组织威慑力大到连警察都无可奈何,也有专门部队处理尸体,抹去各种人证物证。不然等哪天政府方决定鱼死网破,单靠这些内容,足够港口黑手党狠狠喝一壶的。 “这次把柄我有好好处理,再说他确实是自/杀身亡。” 少年清冷的声音被引擎轰鸣声遮掩,他本就是不擅长大声说话的人,此刻声音更是显得有些失真。 他随意安排好叛逃的结局,神色未有任何动容:“理由就当是私吞大量公款填补赌博的窟窿,被更上层发落之前,先一步自我了断好了。” 至少这样还合情合理。 ── 亮红色的跑车,正在驶向横滨的道路上奔驰。 中原中也打开一边车窗,凌厉的风顿时涌入车内,将他稍长的橘色头发吹得胡乱舞动。 之所以没有打开敞篷,完全是考虑到黑子哲也不像他能操控重力,头顶那顶礼帽怕是要被当场吹翻,这才有所顾及。 “那你这之后准备怎么做?”中原中也问道,“已经没有潜伏的必要了,还要继续当高中生?” “不知道。”专门空出一只手扶帽子的少年回答说。 今天并非休息日,他离开学校可是彻彻底底的逃课。普通的翘课就算了,他这个是直接跑到其他城市,未免太过夸张,完全没法校纪校规放在眼里。 姑且不论有没有将尊重放眼里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黑子哲也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谈这个,更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继续留下。 所以面对中原中也的问题,他沉默了,表情难得露出名为纠结的含义。 “说到底,开学这段时间,我根本没有认真履行过学生的义务,朋友倒是交到一个,不过更像是对有潜力后辈的欣赏。” 中原中也一听,来了兴致:“能被你看中的人,还真是稀奇。” “篮球方面的。”少年立刻解释道,示意对方熄了念头,“很可惜,不能纳入组织。” “这样啊。” 中原中也没有纠结,也没觉得失落,继续开他的车。 港口黑手党确实求贤若渴,对有能力的人很是欢迎。毕竟异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性格古怪算最常见的,却也足够致命,导致组织内真正能干到管理层、挑大梁的人没几个,不怪他会留意有资质的好苗子。 学生还是算了。 把人家好端端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强行拽入黑暗,这操作未免太不地道了。 “对了,回去向首领汇报之前,我去找一下太宰君。” 黑子哲也毫无征兆地开口,坦然道出某个追捕令高挂组织内部多年的叛徒名字。 中原中也:“……” 原本还神色如常的青年,脸骤然黑了几度,心情也直接降低到谷底,差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就差把“烦躁、不乐意”几个字刻在脸皮上了。 他是一点也不想听那条青花鱼的信息! 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他对象,使得中原中也更恼火了。 ── 黑子哲也跟太宰治的关系算不上多好。 他很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行为举止看似轻浮,内里却深沉的不知埋了多少东西,交谈起来很费力,跟那只老狐狸差不多,又有着微妙的区别。 如果太宰治听了这话,怕不是当场表演个激情呕吐。 最初见面时,两人外表年龄差不了多少,内在却有着至少十几年的差异,很难以朋友身份平辈交流,接触不多。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太宰治叛逃,两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只是这次确实有必要见面。 考虑到那对搭档见面开打的日常,以及两个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一同到来未免有点挑事的嫌疑,他拜托中原中也先一步回到本部,独自一人来到武装侦探社楼下,在咖啡厅里约人见面。 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是明面上的敌对关系,但是对于知晓双方首领是师出同门师兄弟的黑子哲也而言,其他人如何想管不着,单就自己,对侦探社没什么抵触情绪。 本质都是维持横滨稳定三刻构想必不可少的一环,倒不必将彼此放在完全敌对的立场。 更何况,侦探社内确实有他的老熟人在。 由于衣装过于显眼,进门时,悬挂在店门顶处的铃铛也会轻响起,黑子哲也这次没有被无视个彻底。 咖啡店的服务员是位性格热情的大妈,跟店长是夫妻关系,热切地招呼了客人后,便带着下好的单回到后厨,开火准备菜品。 少年将礼帽摘下,放置在一旁,目光落在率先放置在自己面前的咖啡中,注视着深褐色色泽中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静默等候着。 清脆铃声很快又一次响起。 身穿短款沙色外套的男人出现,胡子拉碴,像是三天没好好刮过,将五官衬得老气。他的头发是稍显暗沉的红色,两大撮呆毛直愣愣翘着,与那份冷静表情不太相称。 咖啡店不大,站在门口足以一览无余。 男人视线锁定在店内唯一的客人身上,目不转睛盯了半晌,视线在空中交锋,竟意外的和谐,没有任何火/药气息。 他迈开步子,向少年走去。 两人表情如出一辙,同样是毫无波澜,同样是察觉不到什么情绪波动,看着竟有些微妙。说不上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至少神韵有个七八分相似,让人不经怀疑两人关系如何。 黑子哲也放下咖啡杯,微微颔首。 “好久不见了,织田君。” 第30章 第 30 章 身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织田作之助已经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见到他的到来,店老板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便意识到他跟这个身穿黑西装的少年是旧识。 不然黑子哲也也不会率先点好一份辣咖喱。 打过招呼后,红发男人落坐在对面, 见到上到自己面前的辣咖喱稍微一愣,道了谢, 解释说:“太宰他出任务了,要等会才过来。” “没关系的,我不着急。”黑子哲也摇摇头,“只是有点事想要拜托他。” 织田作之助, 算是黑子哲也少有重点关注的对象。 早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两人职业完全重合,都是面容尤为稚嫩的少年杀手,杀伐凌厉,手段果决。只不过一个是真的小,另一个是外表年龄停滞,壳子里装了个成年人的魂。 那时的他们还交过手, 经验还不够老道的黑子哲也犯了大错, 因对手过于年少掉以轻心,差点翻了车。 回过神来想想,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 跟赤司的天帝之眼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却又比那更实用。 最后若不是黑子哲也把人捆了, 时刻监视着面冷少年的心跳, 捕捉他的微表情, 挨个试探悬赏自己的雇主疑似人选。锁定后, 反过去先一步解决对方,中止了织田作之助的任务,两人说不定还有的纠缠。 再次见面已是多年后。 彼时,黑子哲也已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本职依旧是杀手,只是不再漂泊,找了个靠得住的东家,身居高位。织田作之助却选择金盆洗手,年少稚气退去,下巴冒出碎胡渣,明明才是20刚过的年纪,却显得老气横秋。 也是在那时,原本只把织田作之助当做稍微认识的陌生人的黑子哲也,开始对这个前同行格外关注起来。 原因很简单,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令黑子哲也倍感怀念。 跟他曾经的光,跟青峰大辉一模一样。 后面的事情不必细说,拒绝再次杀人的织田作之助,不可能得到组织的重用,连工资稍微高些的基层部队都进不去,只能作为最底层的小喽啰,做一些没人愿意干的跑腿杂活。 黑子哲也毕竟是干部,那时的他跟森鸥外关系称不上好,却也要亲自解决不少繁重任务。他不可能特意去找织田作之助聊上几句,有没有话题还另说,这种为了缅怀过去,拿相似声音麻痹自己的行为,也是黑子哲也不愿做的。 更何况,太宰治发现他对织田作之助的关注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阻挠。就像是自己小世界中心爱的玩具被别人盯上,犟着脾气,始终不肯撒手,猫一样的浑身毛发炸起,不肯让外人接近。 黑子哲也倒是不在意这些。 最实用的礼物他已经送出手,不然织田作之助跟收养的那几个孩子,已经死在mimic事件里了。 回想起往事,少年轻啜一口咖啡,问:“孩子们最近如何?” “横滨不够安全,孩子们现在在其他城市上寄宿学校,假期才回来。” 这倒也是合适的选择,横滨因为异能大战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是当前日本仅存其一的租界。相较于其他磅礴发展的大城市以外,混乱、无序、贫苦,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牢牢攀附上这座城市的根基。 贫富差距极大,政府难以当权,连面积硕大的贫民窟都没得到妥善处置。更别说这座城市还给那几个孩子留下很多不好的回忆,想尽数消除没那么容易,离开或许会更好。 “当年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道谢。”红发男人神色微黯,深蓝色的眸子深处摇曳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语气低沉。 他似是想到什么极其糟糕的内容,攥紧餐勺的指尖不自然地收紧,将指腹压得泛白。 “谢谢你救了孩子们。” “我也是有着私心的,不用。” 织田作之助紧紧凝视着他:“但是协助干部叛逃,这个罪名──” 男人的话被又一串清脆铃声打断,没能说到最后。 在这个没赶上饭点的时间,咖啡店内迎来了第三位客人。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卷发青年,面貌精致,单凭这张脸就少不了桃花,除了头和双手,暴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被绷带覆盖,跟木乃伊有的一拼。 他浑身衣服潮乎乎,像是刚扔进洗衣机抡过一轮,更像是落水后被捞出,走了一路,仍未干透。他蛮不在乎地挠挠头,明明浑身衣物沉重,步子却轻之又轻,来到织田作之助落座的沙发旁,大大咧咧坐下。 “这点织田作就不用担心了,森先生可没有处罚他,现在比谁都要信任黑子君,还折腾出了什么继承人的名号。”青年撇撇嘴,抹消了织田作之助的担忧,又任打量的目光落在黑子哲也身上,满脸嫌弃。 他沉默两秒,毫无征兆打了个寒颤,仿佛投河自/杀的寒意到现在才纠缠上来,拢紧外套,朝后缩了缩,吐槽:“实话说,有点恶心。” 是太宰治,姑且能算是曾经的同僚,没想到离开港口黑手党四年,他对外展露的性格更加轻浮了。 也不知跟黄濑凉太比,谁能更胜一筹。 黑子哲也端着咖啡,毫不在意对方那句把嫌弃展露在表面的话语,甚至还跟着缓缓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真巧,我也这么认为。”他附和。 也就森鸥外能够为了恶心他乐此不彼,比起被推到明面上,免不了在各种宴会上露面的所谓继承人,黑子哲也还是更习惯之前的状态,至少足够低调。 太宰治没有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整个人摊平在沙发上,鼻尖耸动,嗅到了从桌面传来的咖啡醇香与咖哩饭香,肚子十分应景的“咕噜噜”叫起来。 他也不见外,像是软体动物一样懒懒散散,随意抬抬眼眸,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到能软化无数少女心脏的笑容,问向刚从后厨出来的店主妻子:“阿姨,咖啡有没有我的份?” 身材丰腴的中年女性笑笑,将一杯咖啡并甜口咖喱端到太宰治面前:“有,这位先生还把你欠下的账都结了,这样的客人我们店里十分欢迎。”她指指坐在餐桌另一端的黑子哲也。 “欸……这么殷勤,肯定有鬼!” 太宰治龇着牙,看着黑子哲也的眼神愈发微妙,卷曲的棕黑色头发在他耳边一晃一晃,表情纠结,像是在抑制内心自我的负隅顽抗。 他将半杯咖啡灌下肚,一手猛地捂住脸,大声嚷嚷:“我要坚持住,不能遭受糖衣炮弹的侵蚀!”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那就麻烦太宰君自己结账。” 太宰治:“……” 太宰治:“需要我做什么?” 青年立刻变了脸色,从原先的假意抗拒变得认真无比,仿佛在接待十分重要的客户,就连口吻也尤为认真。 “……”黑子哲也决定无视他的变脸速度,半阖着眼,简单吩咐说,“画几幅自画像,我要当做伴手礼送给首领。” “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一提到要折腾森鸥外,太宰治立刻来了劲,春游前也睡不着的小学生般兴奋,满口答应。 即便四年已过,太宰治对于当初森鸥外想要坑死织田作去打mimic的事,还是无法抱以平和的心态面对。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黑子哲也的突然介入,现在的织田作之助应该就是一具枯骨,哪能成为侦探社社员的同时还安心写小说? 综上所述,能给前上司添点堵他还是很乐意的。 “还有就是……” 黑子哲也的声音突然放得极轻,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一般内容的太宰治挥挥手,示意店主夫妇留给他们单独谈论的空间。 等到无关人士离去,少年这才接下方才自己的未尽之言,瞳孔半天未动,耐心等待一个合理的回答:“太宰君保人虎的理由。” 不待对方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黑子哲也立刻打补丁:“别担心,这是首领派给黑蜥蜴的任务,我不会干涉,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太宰治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还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有时手段恐怖到连他都忍不住哆嗦一下。不仅仅是刑讯,还有其他各方面内容。 那时的黑子哲也,甚至以为太宰治是森鸥外专门培养出来对付他的,当首领的会脸贴脸亲手教导不说,还很快成为最年少干部,对他这个老牌干部造成了威胁。 然而事实证明,这纯粹就是想多了。 太宰治别说跟自己打擂台,织田作之助差点死亡,他先一步离开港口黑手党,便是森鸥外筹谋多年的结果,可见这人有多难搞。 太宰治的眸色也稍显暗沉,仿佛酝酿了太多心事,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半晌后,他突然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会把情报告诉敌人?” “站在横滨的立场,未必是敌人。”黑子哲也神色不改,将见了底的咖啡杯放回桌面,加重筹码,“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拿出70亿赏金的那些人是谁。” 第31章 第 31 章 太宰治倒没有坚持, 对他来说,想得到所需情报的方式有很多,未必非要以交易的方式获得。只是有些事横竖瞒不住, 倒不如现在坦诚公布,还能更早些做准备。 毕竟就目前他的身份立场而言,黑子哲也算是港口黑手党中最好说话的,知晓内情也足够多, 不会拘泥于双方势力表面的不和立场。 只要不牵扯某些原则问题, 算是个不错的交谈对象。 如今横滨即将面对的敌人, 需要双方人马共同抵御, 所以他不会在这里藏私。 “横滨很快会迎来劫难,对敦君的悬赏算是信号,现有的力量并不足够。” 太宰治胡乱吃了两口咖喱, 随便让空荡荡的胃部填了点东西,兴致缺缺, 开始了两人算不得正式的情报交易。 “是想撮合他和芥川君?”黑子哲也目不斜视,根据现有局势推测说, “人虎的资料我看过了, 确实是很适合芥川君的搭档,但两人合不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 全程协助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叛逃的他,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暗藏的关系。 港口黑手党的祸犬,芥川龙之介, 是太宰治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也是当前组织对外名声最甚的强力战力。 身处暗世界这种环境, 实力确实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只是其中的门道多了去, 不能一概而论。 空有实力没脑子的那叫蠢货,保不准哪天就被算计得尸骨无存,有脑子的人能在这种环境活得如鱼得水。怕就怕某些自认为有脑子,实际半瓶水哐当的蠢货,蠢而不自知,到头来下场往往惨到不忍直视。 芥川龙之介可以说很适合黑暗,正是他所坦露的暴戾、残忍,让他得以成为如今港口黑手党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哪怕带领他进入组织的老师是叛徒,也深得首领重用。 只可惜,他的短板太过明显,也足够致命。不解决这部分问题,干部这种考验综合实力的位置,是根本没得想了。 ──一旦牵扯到太宰治,青年的表现就像是失了智,全凭一口硬气向前莽。为了得到老师的认可,拼尽全力,展示自己的强大。 在黑子哲也眼中,这根本就是想要得到家长褒奖的小孩子,把自认为得了满分的试卷双手递到太宰治面前,却被对方一次次无视,于是咬紧牙关,越挫越勇,内心积郁的不甘也日渐加深。 却没想过自己施力的方向跟太宰治想看到的不一样。 黑子哲也眼眸半阖,语调淡然:“芥川君很敬仰你,四年未见的老师,一见面就出手保护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人,不管人虎性格如何,单看芥川君这边,根本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 “这我当然知道。”太宰治抻了个懒腰,不以为然,被绷带包裹的手臂半天才落下,语句也由尽显疲懒的含糊不清变得清晰许多。 他哼哼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黑子哲也撇了他一眼,微妙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太宰君,你该不会把首领撮合你跟中也君那一套,现学现卖了?” 太宰治:“……” 青年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凡是首领带过的孩子,按照正常发展,结局都不会好。” 很少会展露情绪的黑子哲也叹着气,做出忠告:“拜托太宰君不要跟首领一样有些为难你了,但是这种带孩子的方式简直一脉相承,看得我头疼,织田君明明就做得很好。” 太宰治:“……” 突然被cue的织田作之助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些辣咖喱汁:“?” “知道‘书’吗?” 太宰治强行打断的话题,中断这股微妙的气氛,拒绝对这种故意膈应人的行为作出回答。 他抬起胳膊,双手十指交叉,扣在头发稠密的后脑,向后枕去:“传闻是一本空白的文学书,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破坏,写上去的东西会成真,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这种力量,已经在异能力之上了。” 黑子哲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很难相信“书”存在的真实性,这简直比他最初得知世界上有异能力时还要扯淡。 而太宰治会在这时提起这种听着像是都市传说的内容,唯一的可能只有……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认为‘书’在横滨?”身着黑西装的少年问道,语调冷冽。 “一个预言。”涉及到十分重要的情报,太宰治倒也认真回答,“起因是某个预言类异能力者,预言了‘书’的藏身之地在日本横滨,敦君的能力被称为坐标,具体情况不明,不过他大概会受到‘书’的吸引,最终作为类似寻宝犬那样的存在。” 如若“书”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真的存在,那落到任何人手中都会是隐患,也就不难理解太宰治保人虎的意图。 至于那些觊觎“书”的势力,一两个绝非安分的主,怎可能那耐下心思在偌大的城市中大海捞针。最简单高效的方法,怕是会选择将横滨夷为平地。 考虑到这,黑子哲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也就是说,这次对人虎发起悬赏的人,会是横滨即将迎来的敌人。” 太宰着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其中有人已经试探过一轮了。”诸多线索串联,少年原本浑浊不堪的大脑逐渐清明,视线落在另一侧刚享用完辣咖哩的织田作之助身上,意有所指,“早在4年前。” 红发男人瞬间不自然地绷紧身体,久久不能舒缓。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Mimic。” 那是一段糟糕到极致的过往,哪怕是如今回想起来,织田作之助依然无法忘却他误以为孩子们已死时的绝望。 好在事情的走向没有奔赴向最糟糕的道路。 “准确来说,是那背后暗中推动的钟塔侍从。”黑子哲也纠正。 “欧洲政府方的异能机构吗……”意识到这是悬赏中岛敦的势力之一,太宰治喃喃自语着。 钟塔侍从就像是欧洲方的异能特务科,本质为政府机构,行事手段受制于国家,不可能太大张旗鼓。 “除此以外,共同发起这次悬赏的,还有北美的组合,以及盗贼团死屋之鼠。”黑子哲也紧紧凝视着太宰治,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道出信息的同时,不放过对方任何微表情。 他看到太宰治听到某个特定词汇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惊愕根本遮掩不住。 少年语句微微停顿,那双眸子的色泽似乎更深沉了,语气笃定:“你果然知道点什么。” 太宰治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以他现如今崭露的性格,很少会将对人的敬重放在表面上,仿佛无论是谁,看到的都会是一个举止轻浮跳脱的形象,熟悉的人中,也只有在社长面前会收敛点。 黑子哲也是例外。 当年mimic事件,这位关系跟他不冷不热的干部付出了许多,整个人热忱得不正常。他一手打乱了森鸥外筹谋多年的计划,在那座古旧洋房中,劝诫他和织田作之助离开组织,只身揽下后续一系列麻烦。 按照那时黑子哲也跟森鸥外的关系,回去后,免不了同样被冠上叛徒的罪名,自身难保。 正因为如此,太宰治才会在黑子哲也这里欠了天大的人情,一直没找到机会偿还。 至于两人关系又是因何而变好,森鸥外态度为什么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点太宰治虽好奇,却不是如今的重点。 他只能敛起心神,眼底一抹凝重挥之不散,轻声说:“死屋之鼠的首领是个很麻烦的人,我愿称其为魔人,对付他必须足够小心。” 黑子哲也垂眸思索着,对方既然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说明是连太宰治都觉得棘手的敌人,危险程度恐怕还要提高几个等级。 少年脑内突然灵光闪现,意外捕捉到某种极容易被忽略的可能,语气略显急切:“他的行事风格,跟太宰君像吗?” “……” 太宰治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微妙,说不上是恶心还是嫌弃,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就是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风格确实像,都属于那种开始便掌握全局,像是操盘手,更像是执棋者,背后阴人没商量的类型。 “我了解了。”有了新思路的黑子哲也拿起礼帽,不过多停留,将礼节尽到位后起身离去,“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不要成为敌人,失陪。” ── 知晓黑子哲也全部过往的人不多,笼统只有森鸥外与中原中也而已,顺序也是一前一后,由他本人亲自告知。 有些事情,不适合跟未知晓全貌的人商谈,东京分部的异样亦是如此。 两人毕竟共事过几年,哪怕关系算不上亲近,黑子哲也也清楚太宰治的手段,他经手的那些任务偶尔也会有跟进。 直觉这种东西很难说,放在篮球场上,大致被称之为野性,放在他现如今正经的工作中,有时却能捕捉到隐藏在表象之下的内容。 至少就东京分部公司这段时间的潜伏工作来看,黑子哲也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像是一枚身处棋盘中央,受万众瞩目的棋子。哪怕那些视线伪装成落在中原中也身上,与他本人无关,依旧无法遮掩住被凝视时针扎般的细密刺痛。 这种感觉,很像是落入太宰治棋盘中猎物的感受,使他印象深刻。 自画像和人虎只是借口,这才是他来找太宰治的真正原因。 不枉此行,黑子哲也确实找到了疑似隐藏在幕后之人。唯独一点他无法理解,如果说那位魔人的目标是“书”,东京分公司的异常也是他的手笔,那么这一举动的用意是什么? 是认为他跟所谓的“书”有联系,还是说,将他视作路途上必须要除去的一块绊脚石? 少年沉思着,回到远在城市另一端的港口黑手党本部,坐上了前去首领室的电梯。 第32章 第 32 章 首领室戒备森严, 位于高耸云霄的本部大楼最顶部,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黑子哲也离开电梯间,披在肩头的风衣外套垂在身后, 正对面的走廊狭长, 尽头处静静矗立着一扇雕有暗纹的法式大门, 正紧闭着。 整条道上没有窗户,墙壁也是特质材料, 火箭炮都轰不开。嵌入天花板的顶灯是这段道路仅有的光源, 间隔极近, 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目的光芒,照得拖在地面的影子短小而浅淡。 少年在硕大的法式大门前站定,毕恭毕敬汇报自己的到来。隔着房门,得到首领肯定的答复后, 两位守在门口的持枪警卫侧身, 大门缓缓开启,让这位仅次于首领之下的干部通过。 在那里, 森鸥外已经等候许久了。 他坐在办公桌后,十指交叉,抵在自己的下巴处, 微笑说:“欢迎回来,黑子君,工作辛苦了。” “笑得好假。” 少年毫不留情吐槽, 见一旁的特质窗户通了电,横滨湾景象一览无余, 便不客气地来到一旁, 自顾自坐到提前摆放好的椅凳中。 仿佛他对首领的尊敬仅限于外人面前。 森鸥外倒也不介意, 他噙着一抹笑, 穿戴规整,没有把那身舒适老旧的白大褂套在外面,胡子也有好好刮过。正值春季,颈间却散散挂着条颜色暗红的围巾,也不嫌闷热。 是那副黑子哲也最熟悉的打扮。 “怎么会,我可是很满意黑子君的成果,褒奖都来不及。”男人皮笑肉不笑,说得话连鬼都不会信。 他来到黑子哲也身边隔了一张矮桌的椅子旁,漫不经心落座,共同欣赏着眼前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不再言语。 少年没有任何被打动的迹象,他的眼型很特殊,偏向椭圆形,不仔细看的话,偶尔会有一种被悄无声息凝视的不适感。 不像是藏在墙背后的猫,瞪着溜圆的眼睛凝视主人。非要找个合适的形容的话,更像是面前摆了一座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人形石雕,眼珠部分活灵活现,明明根本不算生命,被那双眼睛直视时,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眼珠滚动,视线落在一旁的森鸥外身上半晌,很快又挪回原位,口吻似是抱怨:“真想要奖赏我,不如给个能真让我放松的假期,不要突然安排工作。” “没问题,我批准了。” “……” 见男人答的毫不犹豫,黑子哲也不着痕迹斜了他一眼,道出真相:“反正跟以前的同学联络,在首领眼里都算任务的一部分。” 之前所谓的放假也就算了,他全程都没能好好享受过高中生活,精力全部投放在分公司上。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已经猜到森鸥外安排的他,自然不会相信这轻描淡写的应答。 港口黑手党横滨暗世界霸主的地位不会动摇,这些年来,用得着他亲自出手解决的任务目标越来越少,那些个蹦哒的小跳蚤算不得威胁,派他未免大材小用。 相较而言,组织在正道方的发展显得尤为重要。 所以说,老狐狸安排下的假期能逃过日常繁琐事务,却逃不过某些极具目的性的虚与委蛇,需要他锁定曾经国中时期的篮球部部长,进行一系列利益牵扯的交互。 他的想法就是,不好好利用黑子哲也这层身份的人际关系,未免太可惜了点。 森鸥外轻笑一声,就差装模作样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哪怕小心思被揭穿,他也不在意。 “好见外啊哲也,不叫一声爸爸吗?” 过于亲昵的称呼从身边男人口中说出,黑子哲也脸色微暗,毫不掩饰嫌弃,继续坚持敬语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让。 “请闭嘴,太恶心了。” “那么,可以详细说说这次的任务结论了。” 男人突然正经起来,一改先前嬉笑的态度,进入谈正事的状态。 两人关系确实好,只是这种互相损的话语还是点到即止为妙,相处时要有个度。黑子哲也又不是无法理解他的选择,若本人不赞同,早在最初就会提出意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故意营造出的辈分问题表达不满。 少年微微皱眉:“任务报告首领已经收到了才对。” 即便是干部,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从东京回到横滨的半途,坐在副驾驶的他已经顺利赶出任务报告,里面有他潜伏这些时日的详细记录,已经借由中原中也之手递交给了森鸥外。 “是说那上面没有的内容。”森鸥外却摇摇头,神色莫名,“你刚刚去见过太宰君了,有新的收获?” “只是隐约有种感觉,有人在调查我的过去。” 少年口吻沉重,似乎是担心自己表述的不清楚,特地拎出来重点强调,那双分辨不清喜怒的蓝眼睛与男人对视。 他一字一句说:“有关那段时期的过去。” “……” 森鸥外的神情同样凝重些许,呼吸沉重,像是想到什么不太好的内容,眉眼间流露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凌厉气势,久久没能舒缓。 能听懂这份哑谜的人,寥寥无几。 若让了解他性格的人来看,森鸥外对黑子哲也毫无保留的信任,本就是十分异常的状况。 向来奉承着最优解的他,只会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牢牢攥紧,不给旁人任何觊觎的机会。没见当年太宰治都被他顺道“赶”了出去,像黑子哲也这种先代时期便身居高位的干部,只会让森鸥外的警惕心越来越强,而非放心到动了未来把组织交给对方的念头,甚至付诸实践。 这份信任非比寻常,还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两人在此之前关系僵硬,港口黑手党内,稍微机灵点的人都能察觉到。再加上他们关系变好的时间点也很是微妙,不偏不倚,卡在干部太宰治叛逃之后,黑子哲也还全程协助掩护,暗中传言便变得更加离谱了。 认可度最高的说法,是他终于向首领表了忠心,或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森鸥外手中,这才得到重用。 实际真相并非如此。 两人完全没有澄清的意思,任由这种不着边际的猜测满天飞,隐去那段真正牵扯过去的真实。 那确实是一段很有必要保密的信息。 当年的黑子哲也协助太宰治叛逃后,只身一人回到本部。也是在相同的房间,主动向森鸥外坦露他异能力的全貌,坦露时间在他身上开的巨大玩笑,单膝下跪,奉献上自己的全部忠诚。 他说,他能理解失去光后的痛苦,国中时期的自己失去过,带过的第一个学生也失去过,至少现在,他不希望看到太宰治重蹈覆辙。 他同样在森鸥外面前展露了自己的异能力,并非旁人理解单纯的潜入影子,而是能自由穿梭“影界”这种奇特的空间。 解决mimic靠的就是这份能力,那些灰色幽灵被他尽数拉入与世隔绝的空间内,很快就因物资匮乏逐渐死去。他说,希望日后森鸥外再做考量时,能将他的真实实力考虑进去,这样就能免除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依然不会放下戒备,老狐狸似的半眯着眼,毫不遮掩审视的目光。 直到黑子哲也透露出自己的全部过往。 重点在于,他离开研究室后,到身体重塑转职杀手之前,这段空白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饶是森鸥外,知晓这部分内容后,也惊愕到混乱了表情,半天没有言语。 正是根据这段看似简短的空白期记忆,他判断黑子哲也是可信的,且对权势一点兴趣也没有,关系这才亲近起来。 思绪回笼,男人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本就稍长的黑色头发垂落在脸侧,酒红色的眼眸毫不退缩,回望回去:“知道那层信息的人,还有谁?” 他问的自然是黑子哲也保密的部分。 “只有首领和中也君,就算是当年研究所的人也不知道,毕竟那时我一直是被放养的状态……不,准确来说,没人意识到那份力量的真面目。” 少年表情僵硬,眉毛高高扬起,转为单手托腮倚在座椅上,丝毫不介意提及对他来说堪称噩梦的研究所的过去。 他顿了顿:“太宰君很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不可能如此轻易信任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细节应该就不知道了。” 森鸥外若有所思,竭力回想着4年前的状况,喃喃自语道:“唯一的纰漏只可能是mimic吗……” 当时的黑子哲也为了解决纪德,曾将异能力使用到极致,类似中原中也开启污浊,只不过比那更具有可控性。 如果说最开始,mimic来到横滨本就不单单是森鸥外的手笔,那么隐藏在这群幽灵背后的人,确实有可能观测到【逐影】的真面貌。 “还真是难办。”男人叹着气。 说罢,森鸥外兀自摇摇头,拒绝继续谈过于沉重的话题:“总而言之,黑子君,之后留给你的任务是继续读高中,回去东京那边公司总经理不补人,全权交给你,明白了吗?” 特殊时期。他不能放心把最不稳定的因素放在身边,不如当作诱饵抛出,说不定还能逮到真正隐藏在幕后之人。 第33章 第 33 章 到头来, 黑子哲也还是没能拿到他想要的假期。 他将从太宰治那边得到的消息尽数汇报,简明扼要阐述人虎的重要性,撇清那70亿悬赏, 站在横滨的角度, 确实不能将他草率交出去。 这些森鸥外也清楚。 太宰治再怎么说也被他教导了三年,随着少年的成长,森鸥外对他的忌惮也越来越重。了解到他有意推人虎跟芥川龙之介合作后, 笼统来看,其目的是为了保护横滨,森鸥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顺着对方的设想走。 左右没有坏处。 然后他就把黑子哲也重新踹去东京了。 虽说是为了大局着想, 但缺德的是, 中原中也这次还没法跟去,本就跟恋人异地了大半年, 这才刚黏糊上没多久, 又要被迫进入孤寡状态。 30公里算不上远,坐电车很快就到,但晚上不能睡一个被窝问题就很严重了。 黑子哲也不是那种喜欢黏人的性格,也认为恋人该有点彼此的空间, 双方都感到舒适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显然,相处时间不够也很要命。 不负责任地说,就算他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足够沉着稳重的年纪,中原中也却还算年轻,称得上年轻气盛。分别时, 绽于眼里的烦躁怎样都压抑不住。 也不知这份烦躁来源于是因为明明有恋人, 却被迫像个孤寡单身狗生活。还是黑子哲也没有开他当年确定关系时, 因为车标跟对方特性很相称, 特意费大功夫买来送给恋人的限量款科尼赛克,而是开走他自己买的低调内敛的雷克萨斯。 总而言之,中原中也的心情确实算不得好。 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在此之前,先靠煲电话粥凑合着。 剩下的,就看太宰治什么时候把自画像送到他们的黑心老板手上了。 ── 在开车回东京的路上,黑子哲也拐了个弯。 他在港口黑手党使用的假身份早已成年,有驾照不成问题,只是开车的模样不能让曾经认识他的人看到,不然会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横滨和黄濑凉太就读的海常高中,同属神奈川县,区别只在于海常高中距离东京更近一些,回程路上可以经过。 少年模样跟座驾有些不相称,这个年纪,更适合成为从后座中下车的优雅小少爷,有佣人毕恭毕敬给开车门。而不是坐在司机位置,眉眼间神色舒散,车窗拉到底,指尖还夹有一根快燃到尽头的香烟。 那还是组织内关系不错的广津柳浪给他的礼物。 好在雷克萨斯算是日本的常见车型,深受那些社长大老板的喜爱,造型也不浮夸。停靠在M记旁的停车场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自然也不会发现司机年龄的问题了。 黑子哲也下了车,顺带把帽子和常年披在肩头的外套留在车内,随意买了杯加冰的香草奶昔。 他并非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早在停车之前,少年便看到路边一群穿着主色调白色运动服的高中们,步伐疲惫,显然刚刚运动过一场。 思及黄濑凉太前一天造访诚凛篮球部的行为,隔着车窗,黑子哲也注视着那群少年们的身影,若有所思。 遇见火神大我可谓是意外之喜,按照森鸥外习惯的说法,少年算一颗没能打磨透彻的钻石原石。 当然这是指篮球方面。 他潜藏有无尽的才能,待他真正开始闪耀,绝对能与奇迹的世代站在同一高度,赛场上一决高下。 考虑到曾经队友们犯中二病的显著表现,黑子哲也隐隐动了念头,想试试自己亲手打磨原石。磨光亮后,丢到赛场上跟奇迹的世代打一场,看最终结果如何。 他自己不可能上场,顶多以教练或是指导的身份干涉。只是诚凛篮球部的教练是相田景虎的女儿,自小跟着父亲在健身房围观,练就了一副好眼力,训练人很有一套,贸然插手反倒是添乱,对人也不尊重。 黑子哲也只能歇了心思,任其自由发展。 他手捧香草奶昔,故意打开封口的盖子,任由甜腻香味掩盖住残留在西服上若有若无的烟草香,在一处自动贩卖机旁站定。 完全没有注意到静默待在身后围观的人,个头很高的红发少年将硬币塞入投币口,弯下腰,耐心等候所选饮料掉入取货口中。 下一秒,黑子哲也毫无征兆地开口:“火神君。” “呜哇!”火神大我顿时怪叫出声,像只受了惊的雪豹,四肢离地跳的老高,甚至连脑门也因为角度问题,重重撞上眼前的自动贩卖机,撞得他五官都结成一团。 “黑子?!什么啊,吓我一跳!”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火神大我揉揉发红的额角,长舒一口气,仿佛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很快,他注意到黑子哲也身上那套黑西装,分不清是商场卖批量购买的廉价款,还是昂贵私人手工定制的他,只能如实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你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好正经,是哪里的校服?” 确实有不少学校校服是西装款式,但黑子哲也这一身,是不是太正式了点? “普通的西装而已。”少年如此回答,反问说,“火神君为什么会在这里?打完练习赛迷路了?” 火神大我:“……” “不是迷路,来买瓶饮料。”他弱弱吐槽,攥紧易拉罐的手稍微抬了抬,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口吻焦急,“倒是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去学校,老师发了好大的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神奈川,还穿得这么慎重?” “是庄重。” 话说到最后,依旧不太熟悉日语的火神大我说错了词,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地纠正。末了,叹一口气,以问题回答问题,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导到他的掌控下。 “练习赛结果如何?” “哦,赢了,黄濑真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少年眉头挑起,仿佛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手臂抬起,挠了挠后脑勺。又见黑子哲也口吻略微停顿,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定格,不由得面露疑惑。 “怎么了?”他问道。 黑子哲也正重新打量着他。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我料想中诚凛赢的可能太过渺茫,稍微有点惊讶。”他直言。 诚凛有了火神大我的加入,就好比其他几个得到了奇迹的世代的高校,整体水平那是成倍提升,拥有了角逐冠军的必备条件。 只是诚凛的硬件水平摆在那,正选全员二年级,不像强校有着严格的筛选流程,根本称不上顶尖,大体实力要弱一线。 哪怕只是练习赛,能赢过全国大赛常客的海常,才是稀奇事。 谁叫火神大我现如今的才能并未开花。 “说起来,黑子你曾经跟黄濑一个队,那天之后想问,一直没找到机会,你也是奇迹的世代的一员?” 两人并排走着,夕阳将影子拖得狭长。火神大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大多数得不到什么回答,他倒也无所谓,意思传达到了就好。 像是怕黑子哲也误会他的动机,问完先前有关奇迹的世代的问题后,火神大我连忙补充说:“教练也很想跟你聊一聊,当然不是劝说你加入篮球,只是想多了解一下。” 他有好好在社团里解释过黑子哲也不会加入的缘由,然而没有真正见识过他实力的人,很难想象火神大我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场面,自然想要了解的更深。 至于能不能加入篮球部,这个另说。 “我都可以。” 黑子哲也咬住饮料吸管,没急着拒绝:“只是现在不早了,就在神奈川没问题吗?” “没关系,有电车……说起来你压根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话刚说一半,猛然反应过来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火神大我,歪过头去,望向一脸无所谓表情的黑子哲也,似是控诉。 这是两个人的谈话,总不能让他自己一个劲地回答,显得傻不楞登的。 黑子哲也这才不情不愿开口。 “我的监护人让我回一趟家而已。” 为了整体安排,他不得捏着鼻子认了森鸥外这只老狐狸是他的养父,还不能表现出太多嫌弃的神色。 即便如此,火神大我依旧能瞬间抓住重点,将内心的疑惑罗列整齐,像是要挨个按在意程度排序,非要弄个明白。 “家在神奈川的话,为什么要去东京上学?” 然后他就被黑子哲也嫌弃了。 少年吐槽:“火神君,问题好多。” “喂!” …… 黑子哲也就这样一路跟着,时不时说上两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常常将人怼到哑口无言,性格中恶劣的一面尽数展露。 他跟到诚凛篮球部会和的地方,在路口街头,仿若跟那些个少年们融入一体,压根没谁觉得异常。 “好了,人都到齐了──哇啊!!” 见前去买饮料的火神大我归来,队长日向顺平清点完人数后,一个晃神,视野中多了一位本不该存在的黑西装少年。 他定了定神,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再三确认自己的视线没有出错。那个昨天才被他们谈论过的少年确实站在原地,毫无违和感的混入了他的队友们中,吓到日向顺平顿时一阵语调拐调。 黑子哲也微微欠身:“你好。” “从哪里冒出来的?!”日向顺平大喘气,表情僵硬无比,目不转睛盯着毫无预兆混入他们队伍中的少年。 “我是跟着火神君一起过来的。”少年回答说,目光略过队长,在相田丽子身上落定。 “不介意的话,要趁这个空闲谈一谈吗?” 第34章 第 34 章 对于诚凛篮球部来说, 黑子哲也的存在过于微妙,打乱了一般人常有的认知。 不良少年在日本算是很普遍的现象,哪遇到都不奇怪。甚至连他们篮球部部长日向顺平, 高一的时候,也有放出豪言说要称霸这座学校的时期。 回想起来满满都是黑历史。 当时他头发留长不说, 还染成了正经学生很少会搞得亮黄色,走路双手插兜,气势汹汹。 只可惜所谓的不良只学了个皮毛。 除了放学后去街机厅打游戏, 臭着一张脸,说话故意粗声粗气,有意留给人不好惹的印象。其他时间, 日向顺平该上课还是上课,听讲也乖乖听,只有外表勉强符合一般人对不良的定义,眼镜还是极大的减分项。 对比起现如今开学没多久,就成为学校公认问题少年的黑子哲也, 他那点行为根本算不得什么。 鉴于火神大我从来没有在社团活动时提起他, 篮球部众人对这位一年级新生的印象,便停留在了学校里传得恰有其事的谣言上。 算不得多好, 倒也不关己事, 没必要刻意关心一位跟篮球部无关的新生。 直到黄濑凉太找上门来。 一个行事嚣张,完全不把校规放在眼里的新生, 跟一个行事嚣张, 国中时代是帝光篮球部正选的新生, 完全是两个概念。 帝光篮球部正选出身, 那么黑子哲也的实力绝对有保障, 升入高中后却没有选择加入篮球部, 这就很有问题了。 通过火神大我,他们了解到的是黑子哲也的篮球水平强到可怕,别说奇迹的世代,他到底站在怎样的高度,绝不是这些高中生可以想象的。 虽说没有亲眼见识过,大部分人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黄濑凉太的表现很是异常。 昨天他能为了找黑子哲也特意来到东京,得知对方根本没加入篮球部后,那份惊讶定格在脸上,情绪在荒谬和难以置信之间来回辗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直到今天的练习赛,这位本该耀眼的无时无刻都在闪着光的池面,依旧顶着那副供电不足萎靡不振的模样,还沉浸在昨天得知的糟糕消息中。 这比喻虽不恰当,但黄濑凉太的状态,简直比女朋友当街甩了他还要糟糕得多,让诚凛众人愈发好奇,黑子哲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没想到这才一天刚过,对方竟自己找上门来。 比昨天还要认真打量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相田丽子仔细审视着穿着跟高中生格格不入的黑子哲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比起宽松肥大的校服,少年今天这身熨烫妥帖的黑西装,更能勾勒出他身体肌肉弧线──或许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无论怎么看,相田丽子都很难认为眼前存在感稀薄的少年是个优秀的篮球选手。 他身形单薄,说瘦弱倒不至于,但各项基本数值低到令人发指。连一米七都不到的身高,放球场上很难打出什么成绩,被裤管包裹的小腿看着也不够强劲,不像是擅长运动的模样。 倒不如说……跟她看到帝光比赛录像中的那位少年十分贴合。 将脑海中的念头暂且搁置,相田丽子应下声来:“可以是可以,就是现在在外面不方便,不如找家店去坐坐,顺便吃个晚饭。” 刚刚跟强校打完一场比赛,篮球部的队员们也很疲乏,不找个能休息的地方说不过去。 更何况,她确实有些事需要求证。 黑子哲也微微颔首,以示赞同:“我没问题。” “那么全员除去路费,身上总共还有多少钱?” 听到教练的吩咐,跟在后面的一群大男孩们掏掏口袋,运动服布料摩擦得窸窸窣窣作响。排除掉回东京必要的车费后,一队人凑出来的闲钱,总共也不过三枚可怜兮兮的钢蹦而已。 两枚铜褐色的十円硬币,以及一枚更小一圈,银白色轻薄的一円,便是所有人凑出来的全部身家。 买两根美味棒倒是够,想在外面吃一顿好的,怕是连一根拉面的价钱都不够付。 少年们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比赛后的疲惫感与失落叠加,令他们的气息格外萎靡。如同一簇挤在一团的水草,随着水流飘飘乎乎,浑浑噩噩,就是提不起半点力气。 并不意外看到这种景象的黑子哲也:“……” 他掏出工作用手机,给一位用的还算顺手的非直属部下发送一份邮件,将后续地点安排妥当。之后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率先提议,免除了相田丽子的尴尬。 “这里附近有一家熟人开的店,正在搞开业几周年店庆的免单活动,距离这里不远,去那如何?” 原本还失落万分的篮球部众人,立刻齐刷刷望向提出建议的黑子哲也,眼底涌动着名为期待的情绪,足够隐晦。 相田丽子先是愣了一瞬,被峰回路转的欣喜感控制心神之前,率先一步考虑到其他方面:“没问题吗,我们有这么多人?” 青春期的男孩子们的饭量很恐怖,更别说他们还是运动社团,刚刚进行过一场消耗剧烈的比赛,全员免单的话,对店家造成的损失可不小。 “本来就是店庆时间,不论去的是不是熟人,该免单的都不会少。”黑子哲也口吻笃定,将莫须有的事情说得亦真亦幻。 “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店里还有大胃王比赛,吃完也可以免单。” 说到这份上,相田丽子才拍板同意,彻底放下心来,带着篮球部前去黑子哲也所说的店面。 横滨毕竟隶属神奈川县,本部在不远处的城市扎根,往全国扩大势力范围之前,最先收入囊中的自然会是同县地盘。 横滨本地有不少向组织交保护费的店面存在,神奈川县其他地区自然也有,只是相比起本部数量较少,主要按街道划分。那些源于国外的大型连锁店,诸如M记,星巴克不在此列。 很巧的是,海常高校附近有一段街区,算是交保护费交得比较殷勤的类型,跟基层收保护费的人员们混了个脸熟,隔三差五会有人去店中小聚,在黑子哲也这边留下了点印象。 一家相对而言平价,饭食味道不错的餐厅,对于高中生而言是不错的选择,不至于因环境的不适感到局促。 干部亲自吩咐的事,做手下的自然是要办利落。 一行人不过是步行两条街区的时间,某间餐厅便多了条周年店庆的由头,热情接待了一群高中生们。 在等待菜品上桌之前,为了方便谈话,特意跟黑子哲也坐一桌的相田丽子道了谢,没有怀疑这家店的不合理性:“真是太麻烦你了,黑子君,可以这么称呼吗?” “黑子君就好。” “火神君之前有说过关于你的事,不过细节问题无论如何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想跟黑子君面对面谈一谈。” 相田丽子办事风格很雷厉风行,她直接进入正题,问题足够犀利:“黑子君是帝光篮球部出身?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决定放弃篮球?” “简单来说,家庭条件不允许。”少年回答说,语气足够郑重。 “我大多数时间精力都会投入在其他事上,学业都不一定能好好完成,更别说像社团活动这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的事了,加入篮球部也只会添乱而已。”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具体,黑子哲也抬眸,与坐在正对面的相田丽子目光空中交汇,举例道:“比赛打到一半,因为一通电话离开赛场的队员,不尊重对手,更不尊重身为队友的同伴。” 所以说他不会加入篮球部。 神经有些大条的火神大我闻言,疑惑出声:“咦?可你之前不是说──” 下场比赛对整个高中篮球界都是虐杀什么的,强的太过离谱,这才是不打篮球的真相。 为什么跟告诉教练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火神君,麻烦不要说话。” 黑子哲也立刻出声,单手捏着包裹有厚重外壳的菜单,挡在火神大我嘴前,略微提高了点声音。 “老板,再给这位客人上一份牛肉定食,要特大份的。” 火神大我:“……” 懂了,这是在拿吃的堵他的嘴。 “昨天回去后,我看了帝光的比赛录像。”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相田丽子依旧凝视着面无表情的少年,试图通过他的表情看出点什么来,“场上的十五号是你,帝光传说中的幻之第六人,确实如同名号那样,神出鬼没。” 她话锋一转,眉头蹙起:“但是我无法理解,按照火神君的说法,你的实力应该不在奇迹的世代之下,正常发挥更好,为什么要为了球队牺牲到这地步?” 录像中的黑子哲也宛如球场上的幽灵,几乎没有持球时间,依靠自身过于稀薄的存在感,以及艰苦练就的视线诱导,充当改变篮球路线的中转站。 他从来不会投篮,一次都没有,连瞄准篮筐的心看似也不曾拥有过。只是默默无言的,为已经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传球的奇迹的世代助攻,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相田丽子无法理解。 黑子哲也并不意外国中时期的比赛录像被翻出来。自己的存在感虽低,录像却能实打实将他的身影记录下来,一次看不见无所谓,反复观摩几遍,总能看到他在场上的表现。 他坦言:“那时的我,跟现在是天差地别,除了传球以外什么都不会,能为球队做的也只有这些。” 相田丽子:“……” 实话说,她并不相信这种说辞。 “爸爸有提起过你,说家里的健身房来了一个跟我同学校的男生,身体机能很好。” 相田丽子叹着气,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那个看一切男生都像是要抢走她宝贝女儿的混蛋的笨蛋老爸,能对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赞不绝口,一定有猫腻。 相田景虎口中的身体机能很好,恐怕是打了折扣后的说法。虽说隔着西服,自己看不太出来黑子哲也的身体状况,但她很相信老爸的眼光。 问题是…… “很奇怪。”相田丽子断言,“虽然录像看得不太真切,国中时期的你,完全跟强者挂不上钩,体能也在平均值之下。” 放在同龄的篮球选手中是什么概念? 最简单一点的说法,光凭她判断出录像中黑子哲也的身体素质,最基础的体力就不及格,连4节完整的比赛都无法坚持下来,就是差到这种程度。 然而现在的黑子哲也,确是能让火神输得心服口服的强者,一点怨言都没有,水平可想而知。 “就算有一个假期的间隔,这种成长速度也是不合理的。” 黑子哲也略微犹豫,发现这部分改变确实没法让逻辑融洽,只能婉言拒绝,不希望被继续追问下去:“很抱歉,这就涉及到我家中私事,不是很方便谈论。” 他黑手党的身份注定会暴露给曾经的队友们,森鸥外布局这么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到那时,随便什么人体改造、强化手术,都能解释的清身体的改变,就看奇迹的世代们会怎么想了。 谁叫自己脑补出来的内容才是最合理的。 “我虽说不会加入诚凛篮球部,不过奇迹的世代毕竟是我曾经的队友,对于他们如今的状态,同样很看不下去。” 黑子哲也正了正神色,恰到好处露出迟疑的一面,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么说有点利用诚凛篮球部的嫌疑,但是我希望诚凛,能够在正式比赛上击败他们所在的队伍。” 奇迹的世代那五个人是天才,天才之间的征战不能代表什么,左右不过是五个人在相似的高度互相换位而已,变数太小。 想让他们趁早从中二晚期毕业,需要的是全新的,外来的一股力量,拼命将他们挨个拉下王座。 火神大我所在的诚凛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最原本的黑子哲也加入,这事恐怕十拿九稳。然而现如今只有火神大我一人拥有和奇迹的世代抗衡的力量,他的才能还未开花,距离真正绽放还有不少时间,事情就有的磨。 点的菜已经陆陆续续上齐,火神大我正大口吃肉吃得开心,腮帮子鼓得像松鼠,一刻不停咀嚼着。 听到黑子哲也的话后,少年被美食占据的眼神陡然犀利,两条分叉眉竖得老高。他勉勉强强咽下嘴中的牛排,喝了口茶水防噎,这才不至于连话说的都口齿不清。 “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这不就是我们要做的吗。” 他注视着黑子哲也的侧脸,难以遮掩自己的斗志昂扬。 与强者交手是他最为期待的事,黄濑凉太只是第一个,奇迹的世代可还剩下四人,光是想想就感到热血沸腾。 相田丽子也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篮球部的大家,可都是抱着争夺第一的觉悟拼命训练的。” 毕竟晨课前的发言可不是儿戏,他们要是不想全/裸向喜欢的女生告白,自然得拼尽全力,努力朝向更高处攀爬。 “嗡──” 毫无征兆的,煞风景的手机来电铃声,打断了当前的大好气氛。 黑子哲也默默按下拒接,装作没事的人一样,连看一眼来电显示都懒得办。 然而拒接过后,电话另一头的人反而更锲而不舍,电话不要命的一条接一条,似乎准备将黑子哲也的手机打爆似的,没完没了。 相田丽子终于忍不住提醒:“那个……黑子君,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不用在意,骚扰电话而已。” 黑子哲也依旧不予理会,把手机关至静音模式。 看来某位皮肤黝黑的篮球笨蛋,终于脱离他的2g模式,跟世界接轨了。 第35章 第 35 章 奇迹的世代之间, 并没有聊天群一类的东西。 放学后主要交谈靠邮件,除了谈论篮球相关的事物,往往没有其他话题可说,更别说国三时糟糕的氛围, 几人之间的联系便更淡了。 如果要说奇迹的世代中有谁最不能接受黑子哲也放弃篮球的事实, 除了黄濑凉太以外, 最有可能的, 便是与黑子羁绊最深的青峰大辉。 即便他表现的再怎样不在意, 在真正得知曾经关系最好的搭档放弃后,心底的拼图陡然被拿去极为重要的一片。名为荒谬的情感如同汩汩流水, 顺着漏洞涌出, 蔓延至四肢百骸,就连大脑也被淹没, 混沌不堪。 也是在这种时候, 青峰大辉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 那是他还没能跟阿哲赛场上合作的时候,在三军屡屡受挫的黑子哲也,已经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那天,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社团运动时的T恤, 身上套着规整的校服,扣子一丝不苟系到最顶端,却难掩情绪低落,连迈入体育馆的步子都迟疑些许。 黑子哲也亲口述说了放弃篮球的消息。 他能听出来,那哽咽语调背后的不甘,以及不得不屈于现实的无奈。于是他出声劝阻了, 试图说服对方不要放弃, 字字诚恳。 青峰大辉可以确信, 若不是自己听闻三军体育馆闹鬼的传闻, 自此与阿哲相识,黑子哲也的退部也会是悄无声息。 一如他的存在感。 时隔一年多,这段被强行遏制的发展,在他完全察觉不到的地方,走至了结尾。 青峰大辉只觉得荒诞。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决定,阿哲跟他见面的时候,却一字未提。还是隔了两天,他在天台上偷懒午睡时,收到来自黄濑凉太的邮件后才得知。 如果说,只是如果,当时那番在体育馆中的对话没有因赤司的到来被打断,到最后,黑子哲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放弃了篮球的他,又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自己彻底成为陌路人? 他们曾是最好的搭档,曾是。 难得的,青峰大辉动摇了。 “五月,真的是这个电话吗,根本打不通!”面色不善青年语气恶劣,攥住手机的指尖紧了又松,却怎样也无法改变电话无人接通的现状。 “哲君留给我的是这个没错,这一点他不会骗我的。” “啧。” 青峰大辉烦躁地啧了一声,重重吐着气。 他的心情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一步步被电话忙音逼至极限,烦躁感不断啃噬着神经,让他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躁不安。 然而无论他再怎样拨打电话,拨号键按了一次又一次,等待他的始终是想起的机械女声,足够冰冷无情。 黑子哲也就是不接电话。 收到黄濑凉太的邮件后,原本还懒散躺在天台上的他睡意全无,反反复复将那份简短的邮件看了好几遍,眉间几乎要挤出一条深沟来。 阿哲会放弃篮球? 黄濑那家伙在开什么玩笑! 青峰大辉为了求证,或者是为了证明事实如自己所想,黄濑凉太脑子里进了水。当即拉开通讯录,找到已经许久未联系过的黑子哲也的电话。 在真正按下拨号键前,他指尖略微迟疑了一瞬,悬在半空中,距离按键始终有微小、却仿佛遥不可及的距离。 仿佛在担忧着某种在他看来过于微小的可能。 到最后,青峰大辉兀自嗤笑出声,嘴角挑起嘲讽的弧度,重重按下拨号键,不再犹豫。 然后他就被告知了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犹如被浇了一头冷水的青峰大辉:“……” 他立刻起身前去寻找桃井五月,别人或许没有,但五月一定知道阿哲的信息。 他还记得那天在M记的尴尬谈话内容,阿哲也有说过他率先与五月见过面,找她准没错。 也是直到那时,青峰大辉才猛然反应过来了──平时看到他翘训,绝对会婆婆妈妈念叨个不停的桃井五月,居然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找他麻烦,十分反常。 “以前的电话也不行,啧,是销号了吗。” 电话又一次以无人接听结尾,青峰大辉的烦躁无处发泄。他抬起胳膊,使劲挠了挠头发短茬的后脑,见桃井五月一言不发,这份烦躁感更甚,语气不由自主加重。 “为什么之前都没说,你不是跟阿哲见过面了吗?” 他还算了解自己的青梅,桃井五月整整两天不对劲,恐怕早在那时便知道了信息,只不过一直缄口不言。 然而意外的,面对他语气不善的言辞,少女没有跟以往一样,利声争执回来。她始终低垂着头,又在听到这句质问的瞬间,眼眶陡然红了一圈。 “那是因为、因为……”勉强回答了个开头的桃井五月徒劳地张张嘴,嘴巴一张一合,就是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语句,做不到继续说下去。 她咬住下嘴唇,却无法阻止自喉咙沁出的哽咽声,就连泪水也是同样,在眼眶里打着转,积累到一定程度时,顺着面颊滑落,留下两道洇湿的痕迹。 好久没看到青梅哭得这样含蓄的青峰大辉,顿时慌了神。 “喂!五月?”他连忙伸出手去,不知是想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却苦于不清楚当前状况该如何应对,胳膊僵停在半空中。 “哲君……很认真地拒绝了我,说是他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 桃井五月摇摇头,拿衣袖抹去泪水,即便难以抑制情绪,还是有在很努力地回答。 黑子哲也毕竟是她真情实感喜欢的人,就算自己再怎样坚强,失恋的阴影一时半会也很难走出来。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但是最近查到的情报,让桃井五月的心脏又一次高悬,属于女性的直觉疯狂叫嚣着不安。 她抽抽鼻子,艰难组织语言:“是哲君喜欢的人我当然会祝福,可是、小黄……今天有给我发邮件,支支吾吾的,说、说……” 青峰大辉皱眉:“黄濑啊,他说什么了?” 桃井五月声音越来越轻:“小黄……见到了哲君的恋人。” 青峰大辉:“……哈?” 黑子哲也突然拥有恋人这件事,确实让青峰大辉感到惊讶。姑且不论未来如何,桃井五月在国中时期疯狂传递箭头的行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奇迹的世代内人尽皆知。 当时的五月主动到什么程度?亲自提出过约会,赶在周末时间,特意盛装打扮一番,将平时很少用的一堆化妆品往脸上扑,开开心心跟黑子哲也两个人去逛街。 < br> 他跟黄濑还有特异尾随,随时围观两人所谓的约会进度。 那天,黑子哲也穿着再简单不过的POLO衫,配合着盛装打扮的桃井五月,全程几乎被迫在人群中隐身,说是像女王和小狗都算恭维话。 也是那一天,不止一次的,黄濑凉太吐槽说桃井眼瞎,居然看上一个那样不起眼的男生。 少女的身材在同龄人中算是好的了,凹凸有致,高中刚开学没多久,就收到了不少情书。换作看人习惯先从胸部看的青峰大辉,实在很难想象,一般人拒绝桃井五月的理由。 除非…… 青峰大辉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难不成是胸比你大的──疼!” 下一秒,他就直冲面门的课本砸了脸,伴随着鼻梁传来的阵阵痛感,还有桃井五月一声抱怨的怒吼。 “青峰君是笨蛋!!!” 被这样一打岔,桃井五月糟糕透顶的心情似乎被消散些许,但她依旧抿着嘴,隐去眼底的不自在感,继续解释说:“是男性,具体信息小黄说哲君根本没有给介绍,不像是同龄人,反而像社会人士。” 青峰大辉:“……” 青峰大辉:“……原来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吗,阿哲居然会喜欢男人,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重点不是那个!”桃井五月都快被气得没脾气,只能原地跺跺脚,口吻焦急,“哲君的手机号用了很久,假期却突然换掉,未免太反常了。” “难道不是因为出国了?正好到了美国旅游,顺便换了个手机。”回想起那天见面时,黑子哲也掏出的新手机,皮肤幽黑的青年掏掏耳朵,一脸不以为意,“还是苹果最新款。” “出国了……?”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桃井五月,微微一愣,面部表情被定格在空白。 她能感觉得到,原本只是隐约在心里诞生的不安感似乎扎了根,枝叶与根系疯长,不知何时,已经让她整个人不得不被围困在名为不安的牢笼中,无法动弹。 少女面色陡然变得苍白。 注意到这一点的青峰大辉连忙问询:“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下意识的,桃井五月攥紧裙摆,迟疑着说出她所知道的内容。 “我……有查到哲君家,自假期开始就空了好久,没有一个人在,门牌倒是没有取掉,应该不是搬家。” 所以说,少年本该继续住在那里才对。 黑子哲也一直是跟双亲在一起,升上高中后,突然频频翘课,没有加入篮球部,双亲也没有再出现过,还冒出一个疑似社会人士的同性恋人。 而这一切,似乎就是所谓出国旅游之后开始的。 到底发生什么,能让一个人在短短假期内大变样,从一个学习还算认真的学生,堕落到连老师都放弃的地步? 桃井五月叹了口气,终于收敛好自己经受不起更多折腾的情绪,神情萎靡。 少女呢喃着:“只是觉得不安,哲君他,会不会是家里突然出了什么变故。” 她掏出手机,盯着那条新记录上的陌生号码,犹豫不决。 这次换她来打。 第36章 第 36 章 不同于青峰大辉怎样拨打都无人接通的状况, 这一次,完全没有预料中的冗长忙音,很快接通。 桃井五月一怔。 【桃井桑。】 少年莫名清冷的声音响起,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背景音嘈杂沉闷,似乎是在某个狭小的密闭空间内, 以至于连声音都带了点回响。 算不上正式的恋情结束后,桃井五月短时间内难以调整心情, 面对黑子哲也,说起话来还是会觉得尴尬,以至于有些磕磕巴巴。 她深呼吸,艰难开口:“那个……哲君──” 就在电话接通的当下,身旁某只黑皮弯下腰来,将耳朵凑到桃井手机旁边,听见声音,眉头不自然地拧成一团。 他一把抢过桃井颇具少女心的粉色翻盖手机,动作急不可耐,厉声质问。 “喂!阿哲!为什么之前半天不接我的电话?!” 【……青峰君?】 电话另一头少年的声音迟疑半晌,似乎听到了这边的骚乱, 桃井被抢走手机后的惊呼, 还有窸窸窣窣的拉扯声。 他一时半会没有说话,任由沉默隔着手机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青峰大辉的忍耐条拉到满时,黑子哲也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不好意思, 看样子青峰君是被标记为骚扰电话了, 来电被自动拦截。】 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仔细想想又根本找不到反驳点的青峰大辉:“……” 他做什么了才能被标记为骚扰电话?就算是以前, 两人的通话频率也是朋友间正常程度,不至于高到离谱,更别说这还是黑子哲也的新号码,今天第一天连络。 所以说骚扰电话什么的,根本就是用来糊弄他的借口? 青峰大辉张张嘴,想要吐槽的话全部哽在喉头,仿佛被一层透明的屏障堵塞,愣是没能说出。 又不是面对面,他也不好根据习惯判断黑子哲也有没有说谎,只能憋屈着,将事轻轻放下。 他烦躁地转移话题:“阿哲,你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太吵了。” 【是这样没错。】 【黄濑君在我身边,我们现在正在前往东京。】 “哈?”青峰大辉愣住了,“黄濑?为什么那家伙会在?” 【小青峰好过分!难道我就不能在了吗?】 电话另一头很快传来黄濑凉太控诉的声音,由远及近,听不太真切。像是在努力朝向黑子哲也的方向蹭来,却被一巴掌糊住头,没能顺利接近。 到头来,只能听到委屈的“呜呜”声,一如他以往的性格。 【这不是重点。】黑子哲也轻描淡写揭过话题,【青峰君想说的事情,很难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解释清。】 “……” 青峰大辉等待着,等待他曾经的影子会给出回答。 他屏住呼吸,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感没过心头,强行抑制住自从得知消息后、便如同附骨之蛆攀附上的烦躁感。 黑子哲也那边同样沉默,唯有嘈杂的背景音接连不断,良久,他终于将未尽之言道出── 【所以就先挂了。】 “喂!”青峰大辉表情异常扭曲,“正常不应该约个地方见面好好说清楚吗?!” 【那青峰君来定?】 青峰大辉:“……” 撇开最初篮球上的合拍,他对黑子哲也的初印象,实际上是十分难搞的一个人。 在某些事上意外的讲究,认定的事也会一直坚持下去,习惯后倒觉得还好,但是时不时来一出出乎意料的操作,也是常有的事。 比起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往他衣领里塞了根冰棍,这种谈话间故意噎他的表现,已经算很温柔了。 凉薄点说,黑子做出什么选择都与他无关,两人已不再是队友关系,高中各奔东西,甚至原本深厚的情谊也因国三堪称决裂的状态被封存起来,有的只剩见面时互不相让的锐气。 他还以为这份锐气是各自对篮球理念不同造成的摩擦,实际上,是两人道路彻底分歧的预兆。 原本还因为曾经最好的搭档放弃篮球,被难以置信的情绪填充满大脑的青峰大辉,仿佛突然想通似的,倏地冷静下来。 他扯动嘴角,将脑中那些驳杂思绪随着换气尽数吐出。 “还是上次那家M记,我等着你,阿哲。” —— 约定好地点后,黑子哲也挂断电话,看不出情绪的眼眸紧盯着已经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良久,才将手机放回口袋内。 他正坐在自己那辆雷克萨斯后座,承载着自己与黄濑凉太,稳妥驶向东京方向。 另一旁的少年正战战兢兢缩在后座,双腿并拢,手掌紧握成拳,放置在膝盖上,表情僵硬到远远不似平日那般自信,就连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也因此变得黯淡无光。 他不久前才壮着胆子在接电话时嚎了一声,如今彻底哑火。 说白了就是吓的。 坐在正前方的司机同样身穿黑西装,偌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难以看清面容。男人一路上未发一言,行为举止认真到挑不出刺来,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愈发感到局促不安。 提起这种打扮,黄濑凉太的第一反应是保镖,那种明星大咖下车时守候在旁边,做着防止狂热粉丝接近的工作。 至于另一种,大多是他在各种影视剧中看到的内容,那些极道人士的常见打扮。西装革履背后,有的只是血腥与暴力,西服袖子撸开,或许还能看到长长的青龙纹身盘踞在肌肉虬结的胳膊上。 司机给他的是第二种感受。 毫不客气的说,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黄濑凉太的执意坚持占了大部分原因。 海常在练习赛中落败令他大受打击,不甘心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自心底喷涌而出。国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落败,甚至没能败在以前的队友手中,而是一位从未交手过楞头青一样的球员。 火神大我,或许全国大赛上还能再次交战。 想着诚凛毕竟是小黑子在的学校,社团活动结束后,黄濑凉太抱着随便找找的心思踏上街头,如果诚凛篮球部还没回去的话,倒是可以聊一聊。 他没有小桃子那样神通广大的情报网,但是昨天跟小黑子分别后,或多或少也听到一些在他看来荒谬至极的传言,心情一度糟糕至极。 结果真让黄濑凉太碰到了集体就餐的诚凛篮球部,甚至连小黑子也在店内。 他顿时机械性的倒退行走几步,僵在店门口,扭过头去,隔着玻璃窗仔细观看店内景象。 不得不说 ,穿着合身黑西装的黑子哲也,整个人气质都有了重大转变,属于学生的青涩感褪去很多,也比以前更加难以接近。 昨日的谈话无疾而终,黄濑还憋着满腔疑惑得不到解答,既然已经见到了小黑子,他怎可能就此离开?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因为小黑子“有事要忙”的说法打发不了他,事情进而发展到了两人一起坐上轿车,前往东京。 也就是现在。 跟上轿车的黄濑凉太,只觉得自己太莽撞了。 他咧咧嘴,视线不安的从车外收回,尽可能压低声音,时不时瞄一眼驾驶座上开车的黑西装男人,感慨道:“总觉得,小黑子变了好多……”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 黄濑凉太过于惆怅的语气没能打动黑子哲也,他面不改色,以模棱两可的话语应答。 他抬眸,直白望了一眼前排被特意调来的部下,像是不担心谈话被听见似的,提醒说:“还有黄濑君,说话太小声我会听不见的。” 两人所乘的这辆雷克萨斯,找组织里的研究部门改造过。 黑子哲也经常在奇怪的地方坚持,考虑到他喝酒后绝不开车,在横滨用到车的时候还不少,必要时候会找部下代劳。再加上中也君的酒品算不上好,喝上一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也是常有的事,两人一旦凑到一起,很难说他不会顺着本心说出某些破廉耻的话,导致双方社会性死亡。 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说,前后座中间的格挡还是很有必要的。 具体原理不便解释,找代驾这种事黑子哲也已经轻车熟路,肉眼不可见的格挡一开,声音被特殊屏障扭曲处理,他们在后座的言论司机根本听不见。 “我这不是──啊,算了!” 视线来回在司机和小黑子之间巡回,黄濑凉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人家正主都不在意,索性自暴自弃地挠了挠头发,开始滔滔不绝。 “好奇怪啊,明明小黑子的口吻跟以前差不多,压迫感却比小赤司还要强。” 他不自在地朝后缩了缩,眉头拧得几乎快能打结,复杂的视线在少年那套黑西装上游走,咽了口唾沫,语气控诉:“还有这种打扮,我当模特看衣服还是很有一套的,只身西装价格超贵的对!” “不合适吗?”黑子哲也扯了扯衣领处的领结,问道。 “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黄濑凉太濒临抓狂,一股脑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怎么想都很奇怪啊,小黑子的家庭我也知道个大概,这种专车接送的,像小赤司那样才差不多?” “不至于。” 黑子哲也当即反驳。 “是赤司财阀的话,代步工具会是劳斯莱斯那种。” 黄濑凉太:“……” 这话题走向是他未能料想到的。 黄濑凉太:“为什么你会知道。” 国中时期,他跟赤司征十郎同样是队友,也从绿间那里听说过赤司家境很好的消息。那两人大抵是因为背景原因,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相同话题也多。 绿间真太郎家里是开医院的,医生在日本社会地位有多高他当然了解,即便如此,依旧比不上赤司家。 他知道赤司征十郎家里有钱,这又不妨碍他们打篮球,黄濑凉太也没继续关注过,只是没想到有钱到那种程度。 劳斯莱斯,普通人省吃俭用一辈也不一定能买得起的豪车。 “因为赤司君家里确实有。” 回想起几次自己负责暗中保护首领安危的宴会,赤司征臣、那个看上去严苛的男人座驾就是劳斯莱斯幻影。他坐豪车的本质并非炫耀,而是阶层如此,身份如此,消费观念如此,称不上什么值得拉出来谈论一番的稀奇事。 于是黑子哲也总结:“赤司君的父亲应该挺喜欢的。” 黄濑凉太:“……” 这话题就有点恐怖了。 他们同队比赛两年,那也只限于学校与球场上的友情,从不会干涉队友的家庭,小黑子既然能信誓旦旦说出小赤司父亲的喜好,必然是有过接触,在这短暂的假期内。 某个橙色头发,算不得高大的身影,在黄濑凉太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 “是……小黑子的男朋友吗?”他干巴巴开口,怎样也无法掩盖住语气的为难与尴尬,话勉勉强强说了一半,没能说全,不抱期待的等候答案。 小黑子的对象是社会人士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国中时期他也说过家里很小,委婉拒绝了队友们的造访,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整出专车司机接送的阵仗。 那么这身西装,气场危险的专车司机,疑似跟小赤司家里扯上关系,都该是他那位看着气质还不错,但是身高过于简约的男朋友安排的。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似乎在通过这种简易的动作表达出他的疑惑,语气迟疑,回答模棱两可。 “……应该?” “为什么要用那么不确定的语气!” 少年正了正神色,难得带了点严肃的意味,一字一句道:“因为黄濑君的话题太跳脱了,理解能力差一点的话,结合前后语句,还以为你说我的男朋友是──” 黄濑凉太:“!!!”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方式出了歧义,少年倒吸一口冷气,直接伸出手去捂黑子哲也的嘴,试图让不改色说出恐怖话语的他闭嘴。 “啊啊──!!不要说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常见的那种、那什么、就是那什么的发展!” 他急到语无伦次,看似完整的一句话,实则什么内容都没能表达出来。 随后黄濑凉太又觉得自己这段话有当面说黑子哲也不好的嫌疑,当场补救,求生欲极强,话锋猛转:“可是是小黑子的话,眼光一定会很好,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不会差,不可能把自己玩进去的!” 黑子哲也只是默默盯着他,一副“你说着,我在听”的表现,成功把黄濑凉太盯到气息萎了下去。 面对那双看不透喜怒的眼睛,他总觉得自己被看穿,神色恹恹,目光也低垂下去,盯着自己浅灰色的校服裤管。 他喃喃道:“果然还是很担心啊……” “黄濑君的好心我收下了。” 毫无征兆的,黑子哲也微微叹了口气。 一个人对他的关心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他要是分辨不出来,也别当干部了。 属于原本黑子哲也的羁绊本就不多,国中三年,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在篮球部,交际圈也多半是同社团成员,同班同学关系都没有多好,竹马更是因为国三那场比赛彻底断了联系。 < br> 如此一来,除了奇迹的世代,他想不到还有谁会真心关心“黑子哲也”。 “我跟中也君是自由恋爱,没有牵扯金钱交易,没有逼迫,在一起也是出于自我意愿。”他将黄濑凉太最为担忧的几个点着重拉出来点明,末了,轻声追问一句,“可以放心点了吗?” “姑且……” 黄濑凉太艰难地点了点头,依然憋屈的不行。 “小黑子的选择,会很辛苦。” 说出这句话后,他视线闪躲,一点也不似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张扬自信,嘴角艰难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毕竟这种事,家人不一定能接受,也很难被亲友们理解,但既然是小黑子自己决定的,我也会送上祝福。” “他们没有反对。” 黑子哲也给出了算不上谎言的回答,表情淡然,看不到丝毫波动。 “这样啊……”黄濑凉太沉吟着,“小黑子准备怎么跟小青锋说?”他眉头又一次皱起,面色算不上好,隐隐夹杂了些许不悦,“你放弃篮球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大家了,说实话,反应冷淡到让我惊讶。” 至少就表面上来看,他们没有特别在意。 黑子哲也只是沉默着,并未言语。 绿间真太郎本质性格是傲娇,向来奉行着“尽人事,听天命”的行事准则,心口不一是日常。得知消息后,他大概是气恼黑子哲也轻易放弃了“尽人事”的态度,再与傲娇叠加,说不出表面上太好听的话。 紫原敦的性格本来就像个小孩子,凭感情行事,也看不惯明明没有才能,却偏要拼死坚持篮球的人。篮球上他跟黑子哲也合不来,单纯论平日里当朋友反而更好,对于黑子哲也放弃的选择,恐怕很不以为意。 至于赤司征十郎,情况就要复杂的多。 身为干部的黑子哲也有全面查过赤司财阀的资料,到头来,也没能查出他与通常病理截然不同的双重人格是什么情况。更意外的是,身为家主的赤司征臣居然毫无察觉,压根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壳里换了个人格。 要么是那一位赤司君的演技太好,只对篮球的态度有所改变,要么是赤司君的家庭环境本就冷漠,身居高位的父亲没能察觉到。 无论哪样都挺难办的。 而黄濑凉太所说的态度冷淡,黑子哲也反倒不怎么在意。 以三人的性格及身份背景考虑,像黄濑这样冲出来质问才是他们不会做的事。性格不同,致使他们作出的决定也不同,各有各的选择罢了。 黑子哲也也不认为自己像是团宠一样的存在,动辄牵扯到队友们的喜怒,那太自大了。 他只能摇摇头,任由水蓝色的发梢搔过面颊,半阖着眼,示意自己不在意。 “我不适合篮球是事实,本来在国中时期就该做出这个决定了,能跟你们一起打球,真的很开心。” “又来了。” 黄濑凉太苦着脸,表情纠结到像是吃了什么味道稀奇古怪的东西,迷倒无数粉丝的五官皱成一团,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他叹气:“小黑子的说法,我或多或少也可以理解,不可能劝你在一条大可能是死胡同的路上硬闯。” 整整一天的思考,足以让他的大脑冷静下来,认真思考黑子哲以给出的话。 他确实说的足够清楚了,理由充分到没法反驳,正因为如此,才会让黄濑凉太不禁担忧起来。 他情感上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多谢黄濑君能够理解。” “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好惨,小黑子!”少年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假哭道,“感觉就像是被甩了一样,我都没有被女生甩过!” 黑子哲也:“……” 说什么呢,得亏中原中也被留在横滨过不来,不然他总觉得这两人遇见,黄濑君会在短短三分钟内无意间疯狂踩完中也君所有的雷。除了跟自己的关系以外,还会着重踩身高。 篮球部的部员普遍高是真的。 看来昨天那算是控制住场面了,黄濑凉太受到的冲击过大,以至于他什么都没能来得及说。 不然在自己解释跟中也君的关系之前,他先一步宣示友情或是微妙的归属权的话…… 黑子哲也压低声音,重点嘱咐道:“这种事请不要混为一谈,后果会很严重。” 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突然好严肃!” 他毫无征兆打了个哆嗦,明明天气也不冷,车内温度适宜,那一瞬间就仿佛置身冰窟,等到他恨不得当场连打五个喷嚏。 黄濑凉太索性环抱住胳膊,苦着一张脸缩到旁边,小声嘀咕着吐槽。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跟现在的小黑子谈话,简直像是跟退休外出遛狗的老大爷谈话一样,莫名其妙就矮了一头,真的好奇怪……” 听力很好,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的黑子哲也:“……” 他沉默。 可惜,这并不是错觉。 第37章 第 37 章 疯——狂——灌——水, 复制粘贴妙啊  对于曾经生长在法治社会下的少年而言,那是罪不可赦之事,只存在于影视剧或是社会头条新闻中, 过于遥远, 与头疼社团活动的自己毫无关系。 然而不喜欢并不代表不擅长,黑子哲也之所以能将这份工作做到现在,有意无意指引着他走向黑暗的才能,占据了部分原因。 这跟他曾对篮球的态度完全相反,无法否认的是,他在篮球方面没有任何才能。明明经验也有不少,拼尽全力的结果反而是退步,落到三军倒数之列。 或许在那时就此放弃更好一些。 谁也没有料到, 最后因为赤司征十郎的提点, 让他抓住一条径直垂落到面前的钓鱼线,依靠存在感与琢磨出来的视线诱导, 成功在正选拥有一席之地。 也是到很久以后,黑子哲也才想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才能并不适用于篮球这项运动。 就好比游戏中初始选择职业不同的玩家,他一个系统默认的刺客角色出了差错, 转身投向战士行列, 笨拙的学习他们的技巧。到头来,却因为最根本的角色区别,一点战士的技能没能学到手不说,还彻底把刺客晋升之路忘得一干二净。 黑子哲也是过于异样的篮球选手,勉勉强强靠用错地方的才能自成一派, 那也是完全为了球队胜利而生的异类。 他离不开光, 上场只能作为一个传球中转站, 一旦遇到需要自己突破上篮的状况,岂止是一塌糊涂能形容的。 若是继续坚持下去,面对这条压根没有晋升路径的死胡同,等待他的将是别人不曾体会过的艰辛。 所以他乖巧的重新回到此刻该走的道路,不喜欢,却是最为合适的。 ── 少年低垂着眼帘,三具被鲜血浸透的温热尸体映入空荡荡的瞳孔,深红在光洁地面上绽放出艳丽花朵,属于血液的铁锈气息逐渐填补满房间每一处缝隙,覆盖过原本的香水气息。 处理叛徒的任务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哪怕其中一人是常人难以应对的异能力者,落到干部手里,照样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终究难逃一劫的叛徒发出绝望嘶吼,饱含了太多恐惧的嗓音颤抖不已。下颌骨被击毁,过于剧烈的痛楚令人神志不清,嗡鸣声说不清是自耳道内回响还是脑内,浑身上下每处细胞都叫嚣着恐惧。 直到被接连不断的三枪击穿心脏与肺部一切痛苦,这才戛然而止。 此时,月亮已缓慢爬上枝头,被地平线吞噬的夕阳带走天际最后一丝绯红。夜幕降临的同时,夜店内的彻夜狂欢也拉开帷幕,震得耳膜阵阵发颤的音乐声遮掩住枪响,恍若与鼓点融为一体,没能引发任何人警觉。 黑子哲也没有处理尸体,这种事情交给本地归顺港口黑手党的小势力处理即可,同时也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明确传递高层对贩/毒者的态度。 他也没有太多欲念,权力地位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一杯冰镇过的香草奶昔便能打发,只可惜面向成人的夜店没有这种东西。 路过台的少年熄了来一杯的念头,他欣赏不来酒这种辛辣的东西,哪怕是口感醇厚的红酒到他这也品鉴不出一二来。 考虑到店内很快会乱起来,继续停留会被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仗着存在感稀薄,光明正大从正门离去的黑子哲也来到街头,将舞厅的喧嚣吵闹尽数撇在身后。 视线边缘似乎有某只格外眼熟的黑皮一闪而过。 少年脚步微顿,原本想离去的动作暂缓,转过身去,沉默凝视着径直步入附近书店的高大背影。 桐皇的西装款式校服,甚是罕见的发色,当然决定性的证据是放在黑暗中看不清的肤色。 毫无疑问,是翘掉篮球部训练的青峰大辉。 两人在国中时期曾是密不可分的搭档,关系也是球队中最好的,光与影的合作威力强劲,一度成为帝光球队主要方针。 国三最后一段时间,崩坏的关系让黑子哲也耿耿于怀许久,然而伴随着时间冲刷,如今的他早已能坦然面对。 他自然明白,与一位黑手党高层见面,对生活在普通世界的学生而言是多么危险的事。 只是这次情况稍稍有点不同。 手下人在自家夜店被杀,见到那标志性的死法后,活在暗世界的人没谁会蠢到找警察,派组织人来封锁地盘才是常规操作。 这家书店又离夜店如此之近,能吸引青峰大辉绕远路到来,恐怕里面相较一般书店有更多面向成人的刊物,甚至极有可能作为小批量货物的交接地点。 哪怕是为曾经的搭档人身安全考虑,这种时候也不要在此停留为好。 “青峰君。” 跟到店内的黑子哲也若无其事打着招呼。 不出所料,国中时期就喜欢买写真集的青峰大辉正蹲在书店一角,面前书架上是各种封面裸/露的杂志刊物。相比起国中时被熟人看到的尴尬,如今的他动作更坦然,仿佛随着年龄增长的不只是球技,还有脸皮。 黑子哲也随意拿起一本跟对方手中完全相同的刊物,撇了眼外部包裹严实的塑料封,又放回原位:“这里是成人向区域。” “嗯?” 骤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试图从侧面偷窥杂志内容的高中生皱起眉头,懒懒散散的表情却在见到身旁人的瞬间产生裂痕。 “呃啊!!!”已经很久没被吓过的青峰大辉惊呼出声,手忙脚乱急急忙忙将东西放回原位,忙不迭地追问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阿哲?!” 他不是第一次买小黄书被黑子哲也撞个正着了,那种看人渣的眼神至今还记忆犹新。旧事重演,即便两人关系早不如当时那般纯粹,若有若无的隔阂横跨在他们之间,青峰大辉还是下意识地感到不自在。 这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只是单纯的路过。”面无表情的少年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书架上大排封面不堪入目的杂志上,提醒说:“这片范围的书是禁止出售给未成年的。” “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哦。”青峰大辉随口应答着,半秒后才反应过来不对,“欸?等等等等──就这么走了吗?” 他本以为国中后的第一次见面免不了叙旧一番,哪怕两人关系到最后僵硬无比,选择不同的道路后,矛盾更是与日俱增。放狠话、赛前嘲讽什么都好,这才是应有的发展,总之不该像现在这样。 太过平淡了。 而且这种主动过来打招呼,完了还问他有没有事,没事就先走一步的举动,怎么看都很迷惑,意义不明。 “因为青峰君想看什么是你的自由,只是泳装写真杂志而已。” 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黑子哲也解释着,顺便指了指对方身后被门帘阻挡的小房间,说:“后面屋子里的东西我不建议涉及,很多公司只是包装的漂亮,素人来路是大问题,不泛有遭到哄骗的存在,不要牵扯为妙。” 青峰大辉:“……” 这话题走向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困倦地挠了挠头,似是被黑子哲也的回答难到了,口吻颇为无力:“总觉得,这种话从你嘴里听到很微妙。” 以他对黑子哲也的了解,就算有意保持情绪内敛的状态,见到自己这么热衷色/情刊物,还是会有一些微妙的嫌弃,或多或少表达不赞同。 总之不该是像现在这样认真科普! 就在青峰大辉心情微妙的当下,黑子哲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口提议:“想要叙旧的话,现在正好有空,就看青峰君愿不愿意了。” 第38章 第 38 章 疯——狂——灌——水, 复制粘贴妙啊 高中时期的分道扬镳是意料之中,小黑子的狠心离去,更像是他一个人把奇迹的世代全员踹走, 而非如同事件表面一样反过来,独自一人逃避战场。 他竟觉得有些委屈。 没有去深究曾经队友心底的弯弯绕绕, 见校门近在咫尺, 黑子哲也准备速战速决, 尽快解决当前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他略微放缓脚步,见身旁一言不发的黄濑凉太同样放慢步伐后, 这才清了清嗓子, 说:“十分抱歉, 黄濑君, 我现在还有事,所以只能简单跟你说明一下情况了。” “……” 说实话, 觉得自己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就是无法接受小黑子放弃篮球事实的黄濑凉太,垮着张脸等待对方的说辞。 就差把“理由不充分的话他要闹, 理由充分他还是要闹,总之就是死活不接受”刻在脸上了。 “道理不必多讲, 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 那就是我并没有篮球方面的才能。” 不过区区一句话, 黑子哲也便否认了过往自己的一切。闻言,黄濑凉太当即怔在原地, 眼底的荒谬满溢而出。 他扯动嘴角, 以前队友的身份兀自否认这段自我认知, 表情僵硬无比:“别开玩笑了, 怎么能这么说?!” 黑子哲也拥有着不同于奇迹的世代的才能, 这一点,奇迹的世代全员无不赞同。 帝光曾是日本国中篮球界的顶峰,能与之一战的敌人根本不存在。能在这种顶尖球队中站稳脚跟,敢说黑子哲也一点才能都没有,他们第一个不同意。 然而这句话却由小黑子本人说出,这也是让黄濑凉太难以接受的根本原因。 “影子必须依附于光,我之所以强大,完全是因为身为光的队友们足够耀眼而已。” 少年面色不改,清冷字句串联成串,冷冰冰砸上黄濑凉太心口,仿佛那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自我否认的语句不会令本人感到任何不适,却让旁人心情降至谷底。 心底宛若下冰雹的黄濑凉太脸色糟糕透顶,咬紧牙关,异样的情绪呼之欲出。 “失去光的影子将不复存在,离开球队的我亦是如此,专门为团队练就的传球能力,单独拎出来,什么都不是。” 说出这段话的黑子哲也感情过于平淡,不像国中时,赛场下的他虽说下意识维持情绪内敛状态,真遇到什么事,照样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如今,少年的情绪波动淡到趋近于无,这也是他彻底放下篮球的征兆。 他轻声叹着气,双眸凝视向远方:“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是时候停下来,好好考虑未来的事了。” 黑子哲也的说词足够直白。 简言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的极限,决定及时止损,不在无谓的事上浪费精力。热血散尽,沸腾的大脑得以冷却,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放弃篮球的“正确”决定。 理解这段说辞的黄濑凉太只觉得可笑。 “说到底,小黑子就是在逃避。” 他停下脚步,语气加重到任谁也能听出暗中的嘲弄,仿佛两人关系回到刚认识不久,他明目张胆看不起黑子哲也的那段时日,嘴角噙起一抹过于微妙的笑。 “话说的那么好听,实际上,小黑子只不过是面对眼前的大山胆怯了而已,真不像你。” 神色冷淡的黑子哲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两米开外瞥了他一眼,当即戳破黄濑凉太那点小心思:“激将法对我没用,黄濑君。” 顿时被噎住的金发少年:“……” 没等黄赖给出回复,黑子哲也扭过头去,再次迈开脚步,提起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黄濑君有考虑过未来吗?高中毕业后是继续升学?还是就模特方面深造?” 紧跑两步,继续跟在少年身边的黄濑凉太目光踌躇。 “这当然是……呃。” 这个问题居然真把他问倒了。 “继续升学的话,大学几年也有篮球比赛可打,但是毕业以后,很难再找到机会了。”黑子哲也口吻是一如既往的认真,“除非迈上更高的阶梯,去国家队,再高一点去NBA,这会是选择专精篮球的道路,黄濑君有这样的意向吗?”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黄濑凉太声音颇为无力。 他们才刚刚高中而已,一时半会没必要考虑那么长远,专注眼下篮球队的训练才是正道。 而且什么职业篮球员,确实从未在他的职业规划里出现过,光是强校篮球部的训练就有够受的了,哪有闲工夫胡思乱想? “对我来说不早了。”少年摇摇头,细密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在额前晃动,“上限摆在那里,我没办法跟黄濑君、跟帝光的大家站在同一高度,是时候该考虑更适合我的道路了。”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赛场上拼搏。 无论哪一层身份,黑子哲也都不是有闲暇心专注篮球的状态。 一方面是家中突生变故、连日常生活都成问题的高中生,另一方面是港口黑手党仅次于首领之下的干部,哪边都不允许他奢侈到将时间浪费在篮球上。 可惜曾经的队友短期内也查不到这些信息。 黄濑凉太咬紧下唇,神情晦涩,眼神不甘:“果然还是不行,就算是这样的理由──”他也无法坦然接受。 少年的话语不过刚刚出口一半,便戛然而止。 原本跟他并肩而行的黑子哲也突然加快脚步,甚至显得有些急促,距离校门最后一段距离小跑着过去,让黄濑凉太剩下一半话哽在喉头,说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黑子哲也并未跑远,在校门外不远处驻足,抱有满腔疑惑的黄濑紧跟上前去,下一刻,便看到令他震惊不已的一幕,瞳孔疯狂地震。 他看到小黑子、对谁都温柔礼貌的小黑子,一个疾扑到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怀里,简直像小桃子当初看见他一样,压根与矜持挂不上关系。 虽然短短一瞬两人便分开,这样的画面,还是给黄濑凉太造成不小的冲击,心底宛如核/弹爆炸,震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这人谁啊?! “中也君。”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热切,从怀抱中脱身的黑子哲也站定,极为浅淡的微笑渗入面容,短暂的拥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缓解整整大半年没见的念想。 在本部时,到底是要行事矜持一点,也就身边没有组织熟人时,他才能不顾干部的威严来这么一下。 面前是一位个头不算高的青年,发尾留长的橙色发梢搭落在肩头,面容不似学生的般稚气,海蓝色眸子嵌在眼眶里,无形间散发出逼人锐气。 他身穿休闲装束,衣摆较长的T恤遮住皮带,外套拉链大敞着,随意套在胳膊上,贴身牛仔裤勾勒出肌肉弧度,这让习惯跟运动社团打交道的黄濑凉太一眼便可看出,眼前跟小黑子过于亲密的青年,究竟有着怎样一副好体格。 要不是他的身高绝对在平均线以下,上球场都能被嘲半个残废,黄濑凉太甚至会以为这人是小黑子新找到的光。 真是光的话,相比起来,还不如刚刚体育馆那个红头发的大高个看着靠谱。 他眼睁睁看着日常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小黑子情绪高涨,证据就是他谈话语气轻快不少,似乎见到这个陌生的青年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至少在黄濑凉太的记忆中,在帝光的小黑子从来没有过这种表现。 所以这人究竟是谁?! 黄濑凉太内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面对这种仿若浑然一体,外人根本无法插足的气氛,他连插话的时机都找不到。更何况小黑子本人都沉浸进去,也没空顾及他,这让愣在原地的黄濑凉太更加手足无措。 他好像被放置了。 “真少见,这种休闲打扮。” 半年没见面,导致现如今雀跃不已的心脏终于平复,黑子哲也收敛好情绪,打量着对方的穿着,面无表情打趣道:“没有仗着脸好胡乱穿真是太好了。” 特意挑了身私服的中原中也也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回应:“那些都压箱底了。” 他知道黑子时不时会嫌弃他的私服品位,哪怕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不满意的时候,会直接拒绝并排行走,或者干脆利用他的存在感装不在。 印象比较深的也就是几次红配绿,豹纹衣领之类的穿着,这次他来有刻意避开。 “平时的衣服穿到学校门口不合适,再说这也不是横滨,至少休假期间让我随意点。” 中原中也同样回望着一身校服的黑子,不着痕迹打量着。相比起对方在港口黑手党的常服,最能彰显青春气息的校服直接让黑子哲也的气质稚嫩不少,看着确实像普通的高中生,跟黑手党这种仅存在于暗世界的势力毫无关系。 对比两边打扮的最大差异,中原中也耸耸肩,视线落在黑子头顶:“你不也没有戴帽子。” 39、第39章 第39章三十九只小黑子 第39章 第39章三十九只小黑子 逗弄身边的人, 天然黑来说算是不错的消遣,也是黑子哲也为数不多的恶趣味。 只不过象要好好甄别一番,不选那种脑子过于灵光的, 这一类型他逗不过,或者说是逗弄后容易被报复。最好的选择,便是诸如黄濑凉太、火神大这种, 某些方面意外老实的类型。 可惜现在他有那个闲工夫。 黑子哲也故意叹口气,找寻最合适的说辞:“只是保镖已,据说以前在上很出名, 金盆洗手干起保镖的工,黄濑君不太担心。” 这个说法的可信度不错, 也合乎逻辑理,本来已经抱有极为糟糕猜测的黄濑凉太一愣,重复一遍:“保镖吗?” “嗯,兼职司机。” 稍微解套路的人, 大多会明白喜欢嘴上捉弄人类型之人的行事风格。口头捉弄完后,再一脸云淡风轻揭『露』真相, 气人效果往往更上一个台阶。 暂且不提这么做的意, 只有让被捉弄的人知自己被捉弄,整套流程才算完事, 以黑子哲也这时给出的说法,黄濑凉太是相信的。 但他还是吐槽:“就不有那种专业保镖公司出来的吗?气场是真的很吓人。” “就当有钱人的标配。”黑子哲也含糊回答着, “毕竟跟在身后确实挺有气势的, 一般保镖, 经验他丰富。” 黄濑凉太:“……” 起来好有理的样子? 是黑子说的,那他勉勉强强相信好。 ── 工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这也是社畜的常态。 大多人为饭碗考虑, 即便突然安排下来工的时间不合理,也有底气拒绝,心中纵然有再多不满,照样得干下去。 黑子哲也只是将港口黑手党放在第一位。 若非如,他倒还想跟青峰大辉好好谈一谈,不是以恶劣态度隐晦的赶人。 如果港口黑手党也算正经工的话,那黑子哲也自认是时间比较宽裕的社畜,手工资高可怕,坐班规矩宽松,上班喝酒老板也不会管,大部分内容交给部下处理即可。 这次也是同样。 他在回东京的半途收信息,前两天,因为贩/毒被他亲手解决的叛徒的窝点,即将有新一批货物抵达。 敢于通过毒/品吃人肉喝人血的毒贩子,胆肥视人类德底线为无物的同时,又是最胆的存在。风就是雨,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他们吓胆战心惊,这亦是常态。 谁叫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不仅仅是警方,势力逐年扩张的港口黑手党同样容不得他们存在。打击力度强离谱,不知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正义使者,让这类人不得不如同过街老鼠,夹着尾巴做人。 黑子哲也有刻意封锁他解决叛徒的消息,处刑地点更是在闹市中阴暗的角落。 普通民众或许不知,同样生出暗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明白这是来自港口黑手党的震慑。 发出的货物照样可以半路撤回,以规避本部进一步追查,距离叛徒被处置已经几天时间,足够另一头送货的人反应。 这种状况下,还傻乎乎将货物送往窝点的存在,不是消息不太灵通 第39章 第39章三十九只小黑子 ,就是有他什么他不知的原因。 黑子哲也决定亲自检查。 店铺位置微妙的书店大门紧闭,些许灯光顺着门缝透出,屋内灯火通明,各式杂志刊物在书架上林立,气氛却僵硬宛如紧绷的弦。 毕竟这面积不大的书店中,站有几位面容严肃的黑西装男。 角落里同样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最为显眼,在室内戴墨镜,却连站姿都透『露』着拘谨。他身边有一处倒落的金属质书架,租借使的影音带散落一地,来得及被扶起,勉勉强强空出让人落脚的地方。 “东西在哪?”特意回车上拿外套,恢复干部日常装扮的黑子哲也问。 男人立直身子,毕恭毕敬回答:“全部收拢在里屋,随货物一起来的青年也被扣下,但是方态度恶劣,说什么都不知。” 进入工状态的少年神『色』冷淡,闻汇报后,未置可否。 擦发亮的皮鞋落在隐隐有着裂纹的大理石地板上,脚步声清脆,如同哒哒响的钟摆,不疾不徐。 他来书店角落,伸手掀遮挡视线的深『色』门帘,偌大的数字“18”因他的动,从中间分为两半,进入狭封闭的成人向专房间。 墙壁被漆成鲜红『色』,空闲地方贴有几张□□海报,质量更好的木质书架靠墙摆放,满满当当放不少东西,只『露』出侧脊。灯光足够昏暗,在这里待久眼前都是一片朦胧,很适合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易。 说是书店,但这家距离夜店不远的店面经营业务不单一。 屋子中更多售卖的是各种包裹在塑料盒中的碟片,也是被他当初提醒青峰大辉时,说素人来路不明的类型。不将包装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很难看清上面各种预览图。 鉴于知产业链的灰暗,黑子哲也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感。 那三个被他处置掉的叛徒便是以处为窝点,他们多方进货,又在夜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与买家交易。中招的甚至有不少初次来夜店寻找刺激感的学生,害人不浅。 黑子哲也面无表拿起一盒新货的碟片,入手察觉出来重量不,但于感官不算灵敏的正常人来说,很难通过外表分别区别何在。 他撕外包装,从中取出一个包装完好的塑料袋,仔细观察内部粉末状不明物,又接连拆几个规格不同的盒子后,这批货物种类及总量有大致概念。 总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外表过于年轻的干部冷着脸,向守候在一旁的几位部下吩咐:“只留下必要的检测样本,余带回本部尽数销毁,把这家店也封锁。”他顿顿,稍斟酌,“抓的人一样,检查完身上有窃装置后,回去交给拷问班。” 虽然黑子哲也更倾向于落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过是被推上台前的弃子,或者干脆是借刀杀人,毫不知的可『性』极大。保险起见,还是交给考问班审讯一番为妙。 “是!”戴有墨镜的男人立刻领命,双手递上一份同样包裹在透明塑料袋中的硬物,语气迟疑。 “还有就是,这批货物中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让看看。” 黑子哲也接过。 第39章 第39章三十九只小黑子 那是一份出现在运货箱子中唯一的异物,仅看外表像是价格昂贵的珠宝原石,通体呈淡红『色』,只有半边有切割过的痕迹,另半边坑坑洼洼,未经打磨。大约『摸』有拇指一个指节,即便灯光昏暗,依然在照耀下熠熠生辉,送去拍卖场都卖出个好价钱。 前提这真是宝石的话。 黑子哲也总觉得这种东西有点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在诸多货品中,突兀出现一块途不明的红『色』晶石,很难不引起他的警惕心。 就在黑子哲也沉的当下,一墙之隔的巷中,突然传来混『乱』不已的嘈杂声响。像是拳与拳的触碰,打击声沉闷,很快又是凌『乱』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感官敏锐,捕捉这些响动不成问题。 感觉像是什么人酒后挑事,在外扭打起来。 意外的是,就在这阵『骚』『乱』濒临结束的同时,身侧部下的手机铃也同时响起。接通电话之后,男人脸『色』猛然变得苍白,无意间瞥身侧上司不苟言笑的模样,更是胆战心惊地吞口唾沫。 “什么况?”黑子哲也问。 该汇报的工还是要汇报,不管他们干的如何,瞒不报才会是死路一条。身为这支基层队队长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被墨镜遮挡的眼神闪烁,心翼翼汇报自己刚得的信息。 “是那个被扣押的青年,就在刚刚逃脱。”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很厉害啊,你们。” 虽然他不觉得那人吐出什么报,想让已经抓住的人逃脱就离谱,严重点说,按照组织的标准,这都算是重大过错。 若不是他的表管理合格,现在真要被气笑。 “因为这里是东京,把机/枪带来,无法火力压制,是想这么向解释吗?” 黑子哲也主动替方找着借口,刻意凑自己部下面前,面无表凝望着他。 “……” 那位主要负责跟黑子哲也直接汇报的男人,心宛如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始终无法停歇。 负责看管那位随货物一起出现的青年的,是同部队中另外两位成员,他们都隶属黑子哲也麾下,是干部的直属部队。这次也是因上司需求,特意赶来东京。 想一始工就出岔子。 毕竟真正犯错的不是队长,于这个被他亲手提拔上来的成员,黑子哲也姑且还算满意,打算追究连带责任,只是吩咐说:“回去后叫负责的人自己领罚,下不为例。” 男人立刻绷直身子:“明白,那──” “去抓。” 少年稍显烦躁地挥挥手,示意方闭嘴。 于有异的普通人来说,干部的直属部队是他们爬的最高位置。限制人数严格,每一位都精挑细选,只有因成员死亡出现空缺后才会补人。 黑子哲也他直属部队的成员实力还是很放心的,从他们手中逃脱,那人的实力恐怕不容觑。 可惜,在他眼里还不够看。 他离里屋,将手指掰得咯吱响,当出手前的热身。 “这么有耐,也别押送回本部,就在这让亲自审问。” 40、第40章 第40章四十只小黑子 第40章 第40章四十只小黑子 黑蜥蜴的广津柳浪, 总喜欢在任务结束来一支香烟,吞云吐雾间,欣赏混杂枪响的敌人惨叫时, 还能靠焦油与尼古丁隐去蔓延开来的血腥味,情舒畅。 黑子哲也会抽烟,原因起始于方赠予的烟草, 并未上瘾,只是在他觉得烦躁或是想消磨时间时,才会偶尔来上一支。 他面容稚嫩, 重塑身体停止在死亡时的模样,勉强靠干一身衣装隐去青涩, 内在却是实打实的成年人。离开书店,提前守候在目标人物逃窜时必经的小巷口,指间夹一支香烟,神情冷冽, 压迫感比起方才展『露』给前队友们看的强上数倍。 只有在这时,黑子哲也拥有的年少感, 才会消失的一点不剩。 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人『潮』中, 正极速『逼』近少年在的方向。 他能听到那受惊吓过度的喘息。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是捕猎者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猎物, 无论逃向何处,隐藏在暗中的视线都如影随形, 无法摆脱。 两座高楼之间间隔不大, 堆积满各种非法遗弃的杂物, 无人打理,阴暗腐臭。他出现在小巷口,单手撑住墙壁稍作喘息, 咬紧牙关,以人群为遮挡,扭过去望向几十米开外的身,紧追不舍的黑『色』不明物。 那像是影子,更像是黑暗的具现化,在人群之中游走,他紧追不舍。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仿佛在瞬间,过往十多年塑造的世界观轰坍塌,嘲笑他可笑的观念。 其余人根本看不见那种违背科学常理的东,只会他的一路狂奔指指点点。 青年侧身挤入狭窄的小巷,屏住呼吸,躬身藏在杂物堆,就像是玩捉『迷』藏的孩童,总喜欢找不易人发现的角落。 他也将希望寄托于藏于此处,躲避开不明物的追捕。 意外的是,那些黑影消失了,时间过去了或许几十秒,几分钟,漫长到他狂跳不已的脏都平缓了,闷痛感淡去,渐渐能喘得上气。 精神紧绷的青年都没能再看到那些奇怪的存在,仿佛之前的疯狂追逐,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他背靠墙壁,浑身力气陡抽空似的滑落,大口呼吸着。倏地,眼角余光撇到不远处,微弱的红『色』光点在半空中悬浮,忽明忽现。 是点燃的香烟。 黑暗中有人。 青年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艰难掰过上半身,神情僵硬无比。 是烟的话,就表不远处的那应该是活人,而非奇奇怪怪的黑『色』阴影,没什么好怕的。 身马路忽疾驰过一辆开了大灯的轿车,即便只是短暂一瞬,刺目光亮也将小巷内照得宛如昼。 青年背巷口,车灯将影子拖得极长,在巷子深处,他眼睛捕捉到一位身着黑『色』装,面庞皙的人影,自己的影子有大半打在他身上,遮掩住了那人面容,却遮不住那抹极为罕见的水蓝。 高悬的脏落下,青年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随以痞里痞气的声音,念出一他许久未曾叫过的姓 第40章 第40章四十只小黑子 名。 “哲也?” “……” 黑子哲也抖了抖烟灰,凝视着来者整整三秒,又将香烟递到嘴边,一言不发。 那是留有雷鬼的年轻男『性』,放日本这种地方,会折腾近似发型的人可不多见,两边耳朵各自打了一银『色』耳钉,是穿透耳骨的类型。他面容样显得有些老气,与青峰大辉类似,大概能用“明明只是高中生,看着却饱经风霜”这样的话来形容。 至于为什么能确认他是高中生,是因为那张脸,跟记忆中的某人逐渐重合。 黑子哲也向前走出一步,面容暴『露』在落入巷内的微弱光束中,他口吻冷淡,吐出一口烟圈。 “灰崎。” 他回应着那人的名字。 灰崎祥吾,曾是帝光篮球正选,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年,在奇迹的世出名之前退。两人交情算不得深,也没有多少交流,方退之,便是在学校中也很难遇到了。 他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哈,那是什么打扮,不是乖宝宝吗,怎么还抽起烟来了?” 见到小巷中的人勉勉强强算熟人,灰崎祥吾的那些担惊受怕顿时消。 他俯下身去,凑到黑子哲也面前,故意“啧啧啧”了几声,显是在嘲弄他叼在嘴中那支已经燃尽一半的香烟,语气戏谑。 “还有灰崎、不是灰崎君?终于放弃那恶的敬语了?” 黑子哲也并未理会这些挑衅言语,他只是沉默回望着,似是在斟酌什么。 在灰崎祥吾的印象中,黑子哲也是那种再乖巧不过的类型,在篮球一众人中人也『迷』,还会在奇怪的地方认真,他退时都会跟出来追问原因。 当最要的是,他抢了吃的根本不会在意,一点意思都没有,压根享受不到掠夺的快意,留给他的感觉只剩下无趣。 能见到这样一乖宝宝,傍晚在黑灯瞎火的小巷里独自吸烟,着实让灰崎祥吾吓了一跳。 该说什么,人不可貌相? 他看到少年猛吸一口烟,黑暗中的缓慢燃烧的星火猛亮了几分,之重重将缭绕烟雾吐出。动作熟练到绝非好奇尝试的初学者,也不是那种单纯憋了一嘴烟,根本没吸入肺,不会装会的类型,配合他一身看似庄重无比的服饰,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 黑子哲也将快燃到底的烟随意丢落在地,用鞋底彻底捻灭,手腕遮住的右手袖口中滑出一柄折叠刀,隐藏在灰崎祥吾看不见的死角,随时可以出刃。 他冷冷望着跟国中时期相比形象大改的青年,问:“福田综合是静冈的学校,为什么会在东京?” “哼,关什么事。” 本就『性』散漫不羁的青年,于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自是再讨厌不过,压根不会好好回答。 黑子哲也的眼神更暗几分。 公事和私事,他一直能分得很清楚。曾经属于自己的友情固重要,但天平的另一边的筹码若是港口黑手党,他根本不会犹豫。 第40章 第40章四十只小黑子 能从他两位下手中逃脱,普通人是无法做到的,因此,他必须要撬开方的嘴。 “接下来的问题,我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敢说一句不必要的话──”少年语句稍作停顿,伸手搭上灰崎祥吾的肩膀,强行将他压到半跪在地上,以俯视的状态警告,“就可以不用再开口了。” “唔!!” 肩膀传来的重量仿若千斤,痛到他一时间甚至失了言语。灰崎祥吾脑子有些发懵,到膝盖磕地的痛处随着神经末梢传来之,才知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居黑子哲也压迫到这么狼狈? 那黑子哲也?! “很痛啊──喂喂、不是,认真的?!” 脖颈间传来的冰冷触感与微弱刺痛,让骂骂咧咧的灰崎祥吾顿时熄了声,脸『色』在苍和难以置信之间来回切换。 黑子哲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一手紧紧抓住他发末端小辫,扯得皮生疼,『逼』迫他不得不将脆弱的咽喉暴『露』在外,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一把小刀,他余光甚至能瞥见一抹寒冷金属光,横在自己脖子前。 就像杀鸡前给鸡放血似的。 “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少年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响起。 听到黑子哲也的发问,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语立刻脱口而出。灰崎祥吾扯动嘴角,像是完不在乎自己的现状,语意间的嘲讽浓厚到仿若滴出水来。 “哈?这能有什么目的,来玩玩而已,能问出这种话的哲也脑子有问题?” 他脖间霎时间一痛,有什么温热『液』体缓缓流淌而下,没入衣领。 毫无疑问,那是他的血。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灰崎祥吾:“……” 这一次,青年终于收敛了有嬉皮笑脸。意识到方是在玩真的,饶是将打架当作家常便饭的灰崎祥吾,也不得感到一阵荒谬。 黑子哲也该不是疯了?! 灰崎祥吾倒吸一口冷气,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若是不按方说的做,怕是会立刻血溅当场。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他亦是如此,只能艰难组织语言,回答说:“……line上认识了一东京的女生,趁着周末过来找她玩。” “去开房了吗?” “……还没有。” 纵很想吐槽为什么黑子哲也能把这种限制级的事说得毫无羞耻感,他都不感到尴尬吗什么的,灰崎祥吾还是艰难的深呼吸,强迫自己将话说下去。 “我陪她来这里的夜店蹦迪,她碰到熟人,拜托她送还一些影像带回店里,刚好顺路去面一家酒店,我也陪着去了。” 也就是说是完无关人士了,与最初的预料相…… 黑子哲也内有了定夺,立刻问及重点:“看守的两人,是怎么打败的?” “我没有打!他们突起了内讧,我就趁机赶紧离开了!” 黑子哲也:“……” 他轻啧一声:“失策了。” 41、第41章 第41章四十一只小黑子 第41章 第41章四十一只小黑子 灰崎祥吾会出现在此处, 绝非意外。 黑子哲也早就调查过国中时期队友们高中选择的学校,自然没漏掉曾经同属一军的灰崎祥吾,哪怕两人总共没能说上几句话。 在的学校是福田综合, 位于静冈地区,距离东京约200公里,单论篮球社团也算得上强校, 只是远远不如奇迹的世代们选择的学校出名。 既然灰崎祥吾能特意大老远跑来,以他随心欲的行事风格,找女网友见面, 确实是最符合逻辑的说法。 但谓line上认识的女朋友,怕不是专门引入局的诱饵。 绕了个大弯子, 归根结底,最终目标还是自己。 思及此,黑子哲也神『色』严峻,终于舍得松开灰崎祥吾的小辫子, 并把那柄锋利无比的折叠刀收回袖内。 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举止粗暴,或说, 这种威胁方式已经是他知道最温和的。 除了尊严受挫严重, 脖子上破了个大概需要缝两三针的口子,留下些心理阴影以外, 灰崎祥吾应该不会留下其他后遗症。 总好过拔指甲、砍指头这些基础刑讯『操』作。 瞥了眼半跪在地上的大男孩,冷言:“想活命就闭嘴。”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 赶紧捂住脖子, 结果『摸』到满手血的灰崎祥吾:“……” 居然真的能刺下去! 以说这人谁啊?!真的是黑子哲也吗? 在他眼中, 少年看起来就是顶着哲也的外貌,模样也是瘦瘦弱弱,内在却完全变了个人。比当年追着揍, 拖回篮球部训练的虹村修造还要可怕得多! 这股狠劲,单独拎出去,随随便便都能当个小团体的首领了,身后乌泱乌泱跟着一群暴走族,称霸关东也不在话下。 放在黑子哲也身上,便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灰崎祥吾将手掌上的血迹在裤子上蹭蹭,龇牙咧嘴,光是扭扭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让感到脖子火辣辣的一阵疼。 撇向少年,习惯『性』『舔』了一下黏糊糊的拇指,被舌尖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刺激得一哆嗦,瞳孔中倒映出对方身穿黑『色』西装的身影。 不同于在奇迹的世代面前戴上假面,黑子哲也与灰崎祥吾会面的时间地点皆不对劲,根本没留给做伪装的余裕。 以某位留了雷鬼头的不良少年,见到的实际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还侥幸从他手中活了下来。 实属幸运。 黑子哲也脑内运转得飞快。 并不相信灰崎祥吾所说的内讧,其根本原因,在于本人居然会如此巧合的撞到来到东京的港口黑手党手中,还是直属前队友的部队。 概率低到微乎其微,不如去买彩票中千万大奖来的实际。 看来幕后之人已经调查清楚“黑子哲也”的社交关系。 被一路引来东京的灰崎祥吾,是第一层诱饵。 的到来,致使自己黑手党的身份暴『露』不说,更大的作用,恐怕是用来当做拖住自己的累赘。 至于灰崎祥吾口中的“内讧”,是在慌『乱』状态下的主观判断,事实与他的说法必定出入。 具体能理解为,负责看守的两位成员,其中一人毫无征兆反水,袭击了另一方,这才让灰崎祥 第41章 第41章四十一只小黑子 吾得以逃脱。 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处置手段极为残忍,能从基层爬到干部直属部队的位置,麾下小队中每一个人都不是蠢货。敢明目张胆做出反叛行径的,最大可能,是自身『性』命受到威胁。 但是不久前的自己受报所限,误以为能从部下手中逃脱的人实力强劲,这才会亲自追击。 又瞥了一眼换了个姿势坐在墙角,捂着脖子一声不吭的灰崎祥吾,烦躁感油然而生。 布置这一切的人,让他跟前队友见面的意图是什么? 确实在意曾经的友,也意隐瞒黑手党的身份,但真要暴『露』倒也没什么。 灰崎祥吾在这肯定还会更大作用。 黑暗中,少年掏出工作用手机,拨通手下部队队长电话:“是我。” 来到东京的小队没有配备机/枪,就算其中人反叛,也闹不出太大『乱』子,顺利的话,人员伤亡能控制到最低。 前来追捕灰崎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留在书的部队那边,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 接到顶头上司的来电,队长认真汇报,【黑子先生,之前看守那名青年的成员之一确定反叛,打伤了另一名兄弟,现已被镇压。】 跟预料中的倒是差不多…… “立刻押送回本部,交给红叶的拷问班。”吩咐下去,“还,不必留人在东京接应,这边的事我独自处理。” 黑子哲也不得不考虑最坏的可能。 如果说先前分公司的事只是让产生怀疑,那么今天发生的事,便是坐实了的猜测。 确实人在针对自己。 赶回横滨时,特意去见过太宰治,得知了某些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消息。 这次出手的,十八/九跟当初在分公司安『插』眼线的幕后之人为同一人,极大可能,便是太宰治说的那位魔人。 面对从未接触过的敌人,贸然行动无异于着了对方的。黑子哲也只能换种方式思考,根据对太宰治的了解,针对自己的人替换成,勉强推测下一步举动。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太宰治的大脑远超常人范畴,机器都比不上脑内运转速度。即便是自己,也只能勉勉强强推测出接下来的一到两步,再往后便无能为力了。 关系算不上顶好的前队友刻意送到自己面前,如果只是作为试探倒也罢,怕就怕,对方是为了『逼』迫全力使用【逐影】。 或直接是异能暴走。 在东京这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逐影】的全面爆发,那是比影界更为糟糕的展现方式,也是始终横在黑子哲也心里的一根刺,从法治社会推往黑暗的根本原因。 解除方式跟中原中也的污浊状态一定的相似之处,却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开了污浊的中原中也面临最大问题,是人类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这份力量,不解除,最终会力竭而死,那么黑子哲也异能全面解放的代价顺序,则完全相反。 的肉/体会在瞬间死亡,作为开启能力的代价,一步步湮灭,又在达成某种极为苛刻的条件后,得以重塑。 这期间,若是使用类似无效化的能力解除暴走状态,已经死去的肉/身也不会醒来,永远达成生理意义上的死亡。 大概 第41章 第41章四十一只小黑子 连把骨灰都不会剩下。 到目前为止,【逐影】只全面解放过一次,港口黑手党内唯有森鸥外见证过。自然明白这种能力的危险『性』,能瞬间将横滨化作一座死城。 除了黑子哲也本人自主解放,的精神『逼』至崩溃,同样是可行的路。 可惜没有那么脆弱。 怕就怕对方会拿他曾经的友人开刀,在他的雷区反覆起舞,由疏到亲,层层递进。更恶心一点,特意送到他面前的灰崎祥吾有可能在离开巷子的瞬间,当着黑子哲也的面,被不知从何处回来的子弹一枪爆头。 那真挺玩人心态的。 “好了,现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想到这,黑子哲也伸出手去,一把揪住灰崎祥吾的后领,跟掐住命运后颈肉的猫一样,胁迫他不能动弹。 “灰崎君,把你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听。” 灰崎祥吾:“……” 虽然,因为两人身高差的原因,被拎起来的双脚没能离地。但好歹也是大几十公斤的高中生,能单手拎起来就离谱。 黑子哲也可是一军的训练量都能让呕吐不已的弱鸡啊。 “你……不是哲也?脸虽然长得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没有了刀刃横在脖子上,青年被吓飞的胆子似乎归还不少,甚至又『露』出那种挑衅意味甚浓的痞笑来。 以前就是不长记『性』的类型,国中时期装病逃训多少次,每次都在游戏厅中被作为队长的虹村修造揍一顿带回来,哪怕被揍到鼻青脸肿,下次也敢照旧。 亦或是,察觉到了黑子哲也不可能真正对下死手。 “而且那算是什么?黑/?难不成你想说你其实是黑/家的小少爷,隐姓埋名来帝光念书?别搞笑了。” 说着,又习惯『性』『舔』了一下拇指,呲溜声明显到让黑子哲也怀疑是不是故意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并不卫生的动作看起来更气派一点。 虽然气派不派另说,中二倒是真的中二。 面对前队友这种作死行为,确实没想着上纲上线,往蔑视组织这方面上靠。其一,这太过小题大做,其二,普通高中生真无法承受黑手党的报复。 于是黑子哲也选择实话实说。 “如果现在放你离开,你很快就会变成东京街头上的一具尸体,方法很多。” 见灰崎祥吾陡然僵住,少年索『性』更进一步举例。 “伪造车祸,伪造抢劫犯失手杀人,再不济,两边大楼视角也很适合狙击手埋伏,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我不介意你怎么想,死掉一个普通学生,这样的消息在上晚报前就能被压下来。”黑子哲也又顿了顿,说,“灰崎君的家人大概无法接受。” “呃──” 出乎意料的,灰崎祥吾没继续对着犟,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嘴唇发紫,就这样脑袋一歪,仿佛灵魂都要从口中吐出升天,连四肢也耷拉下来。 黑子哲也:“?” 一切太过突然,连也不禁愣住了。 这么明显的中毒表现,毒素摄入时间应该就在不久前。回想起对方『舔』手指的行为,黑子哲也不禁一阵无言。 的折叠刀上没淬毒啊。 42、第42章 第42章四十二只小黑子 第42章 第42章四十二只小黑子 灰崎祥吾能在这种当下中毒, 确实是黑子哲也没有料想到的。 真的,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 以至显得这种发展有点蠢。 姑且不管内心何想,黑子哲也到底还是急急忙忙探查方的状况,又根据他中毒后的表现, 从随身自带的任务常见解毒剂中,挑选出相应喂下。 这样勉强能拖延一段时间,更进一步治疗, 还是得送往正规医院。 黑子哲也注视着歪倒在墙角边的青年,视线从那张成熟太的面孔又转移到头顶, 诡异的在雷鬼头上停留半晌,到底还是挪开了。 他又揪起灰崎祥吾的衣领,想了想,捞起他的胳膊扛在肩上, 假装在扶喝醉酒的人回一样,离开这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虽然关系算不上好, 方毕竟是曾经一起上场打球过的前队友, 更是与暗世界毫关系的普通人,在这种阴暗小巷未免太冤屈了点。 然而异变突生。 并非狙击子弹一枪穿过身边人的头颅这种糟糕的发展, 黑子哲也刚来到街上,云层也在同一时间遮掩住月光。那瞬间, 街边店铺一例外, 全部变得漆黑一片, 就连路灯也艰难闪烁了两下,灯丝烧断似的,“啪”的一, 同样陷入沉寂。 整片街区毫征兆断电,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发出惊呼,打开手机自带手电筒照亮,这才勉勉强强看清眼前的路。 原本还在索叫出租不半路被炸的黑子哲也:“……” 他也不装模作样扶着灰崎祥吾了,索『性』一把将青年捞起,让他脸朝下,腹部顶在自己肩膀上,直接麻袋般扛着走。 黑子哲也不得不再次退回小巷,借着墙体外的空调外机,同游走在暗夜之间的怪盗般灵活,轻而易举来到房顶,占据视野制高点。 “之前就大致猜到了些,没想到还真敢。” 他单脚踩在天台最边缘的凸起上,俯视着几十米开外楼下慌『乱』的行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这里可不是横滨。” 话音刚落,少年立刻跳离自己所占位置,下一瞬间,有什么硬物打到墙面的音传入耳中。 扛着几十公斤重的累赘行动有些不便,但这时候也不能随便把人丢下。黑子哲也面表情扭过头去,注视着同处天台不远处,正缓缓走来的人影。 那人手中隐约握住一柄装有□□的手/枪,见自己躲开后,立刻进行第二次瞄准。 事到今,黑子哲也已经可以确定了。 灰崎祥吾被引诱到这里的根本原,还真是刻意来当累赘的。 他摄入毒素的时间,是在见到自己之前,在那夜店、或者是路上其他什么时间。只要了解过他『舔』手指的习惯,便能悄息让他吃下毒『药』,再将时间卡准,毒发时便在自己面前。 情况允许的情况下,黑子哲也是不可能丢下前队友的,他 第42章 第42章四十二只小黑子 必定想办法处理后续。送往医院、叫救护车什么都好,总归不可能让灰崎祥吾真正嗝屁。 紧接着又是大范围断电。 附近最近的大医院也在几条街区以外,一路上交通信号都受到影响,红绿灯停摆,十字路口拥堵不堪,论出租车还是救护车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赶到。 想要送某个倒霉到的不良少年就医,最迅速的方法,还不他亲自拖着走。 问题就出在这里。 【逐影】在完全的黑暗中法使,头顶乌云密布,暗淡温润月光被阻隔,四周又处断电状态,确实是他来说最糟糕的环境。 黑子哲也到底还是个有良心的黑手党,暗世界的事情,不牵扯到生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若方目的真是要刺杀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但这样做,极有可能造成普通人的伤亡。 所以他选择了远离人群,扛着“累赘”来到附近视野最为开阔的天台,准备当面迎击。 刺杀常的两柄刀放置在影界内,至少在乌云散开之前法取出,黑子哲也浑身上下的武器,只剩下那柄刚刚来威胁灰崎祥吾的折叠刀。 肩上扛着的几十公斤的青年过碍事,但放在一旁,异变成活靶子。为了视野考虑,黑子哲也换了个姿势,将已然陷入昏『迷』的灰崎祥吾夹在胳膊底下,单手握住刀刃长度不超过15厘米的折叠刀,面『色』冷静。 “你该不真以为,就凭一把枪,能够杀我?” 方没有应,再次扣下板机作为回答。 “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好了。” 黑子哲也音颇为遗憾,头也不抬,将刀刃横在自己眼睛前,拦截住直冲面门而来的子弹。 刀锋与子弹触碰的瞬间,极为剧烈的冲击传来,少年手腕微微转动,以超乎常理的方式拨动弹头的前进路线,让子弹紧贴自己的面颊擦过,却没能伤到半根寒『毛』。 即便法使异能,他的身体机能也远远超过常人,偌大量都被浓缩入这副少年模样的躯壳中,不似表面那般柔弱。 “那么接下来,到我了。” ── 醒来时,灰崎祥吾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除此以外,身上各处都有着微妙的痛感,像是酣畅淋漓跟其他人打了一架后的清晨,但是一点畅快也没有,他只感到莫名其妙。 腹部像是被人狠狠锤过一轮,光是动一动就酸涩不已,后背也感觉像是狠狠撞击到墙面,以自己的经验,绝青了一大片。 他睁眼看到一片洁白。 视线往左挪,双层窗帘随着窗外微风舞动着,白『色』透明薄纱的内层拉上大半,防止阳光径直照到自己面庞。草木清香涌入,冲淡令人感到不适的消毒水息,勉强能看到紧贴窗户的树梢同样舞动着,叶片刷刷作响,偶尔能听到几鸟类啼鸣。 是陌生的 第42章 第42章四十二只小黑子 景象。 “呃……” 灰崎祥吾挣扎着坐起身,脑内一片空白,大脑的闷痛感紧紧纠缠不散,仿佛昨夜彻夜狂欢,喝酒喝断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表情『迷』茫,轻呢喃:“这里是?” “医院。” “呜哇啊!!” 突然听到旁人的音在耳畔响起,灰崎祥吾顿时吓了个激灵,差点没从床上跳下。 他下意识攥紧被子,机械般僵硬的艰难转过头去,这才勉强看清说话之人。 ──是穿了一身短袖t恤的黑子哲也。 他正双腿交叠,坐在床头旁的座椅上,表情是一既往的淡然,漫不经心削着苹。 似乎是刀功不错,已经被削掉的三分之二部分苹皮顺着刀沿垂落,薄蝉翼,宽细均匀,从头到尾就没断过,唯有刀身划过肉的细微音沙沙作响。 是黑子哲也的话,以他的存在感,出现这种场景再正常不过。 “什么啊,是哲也──” 灰崎祥吾刚长舒着,还没吐到一半,昨夜疯狂的记忆在脑内飞速闪过,连话都没说完,就顿时僵在原地。 他记得,黑子哲也是跟黑/扯上关系了? 昨晚那股疯劲还历历在目,青年立刻捂住脖子,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清晰准确,那些将他尊严撵在地上踩的片段,是否只是自己的幻想? 然而他『摸』到的只有缠绕在脖子上的一圈绷带。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黑子哲也左臂衣袖的遮掩下,不正常缠绕的一圈绷带。 “不是什么没有解毒剂的『药』物真是太好了,灰崎君,『舔』手指这种坏习惯还是改掉为好,不卫生,而且吃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好了。” 黑子哲也扯出一个温到诡异的笑,当然这是在灰崎祥吾眼中的诡异,本质上,他的表情波动并不大,不过是嘴角微微牵起罢了。 还好灰崎君没有顺利掉,参加曾经队友的葬礼,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给,苹。” 他将削好的苹递出,碍黑子哲也最新印象的微妙恐惧,灰崎祥吾难得的乖乖接过。正巧他醒来后肚子饥饿,什么都没想,便咬了一大口,吭哧吭哧咀嚼着。 直到他看见正在被黑子哲也手帕擦拭的那柄刀的全貌。 青年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僵住不动,艰难将嘴中这口咽下去后,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向黑子哲也手中那把造型精致、把柄覆盖有银白『色』花纹的精致小刀。 “……等等,那把刀?” 那不是昨天将他脖子戳了个洞的刀吗? 黑子哲也一顿,将折叠刀举高,认真介绍着。 “定做的,材质也不是普通金属,质量能比市面上找到的折叠刀高出几倍,是不错的收藏品。” 43、第43章 第43章四十三只小黑子 第43章 第43章四十三只小黑子 要说黑子哲也为什么会亲手给关系不算好的队友削苹果, 其中,心虚和愧疚占了大多数原因。 削苹果好歹能让他仅剩的良心好受点。 至于灰崎祥吾本人接不接受份好意,那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了。 昨天晚上遇见的杀手, 并不什么实力强劲的异能力者,说不定连异能力者都不。到头,那人笼统只会开枪, 近身战稀烂,轻而易举便被自己接近,三两卸掉关节。 问题那之后。 他注意到杀手的精神不太正常, 嘴里总念念有词,被他卸去关节的痛处也没能让表情产生丝毫波澜, 显然被洗脑已久。 黑子哲也不很能解,洗脑一不入流的杀手有什么用,种状况他根本问不出情报。然而一瞬间,从另一侧大楼疾驰而的子弹, 将他的思绪彻底扰『乱』。 头,连杀手都成对送的。 具过程暂且不提, 第二位的杀手, 实力比上一位瘫倒在地的合格的多,放到暗世界也能算得上二流。 可惜在他面还不够看。 让黑子哲也感到气恼的, 第二位杀手足够专业,瞬间抓住自己当的弱点, 枪口直冲打斗间被硌到反胃的灰崎祥吾。 由于角度卡的太好, 黑子哲也很难避开, 等待他的结果只有灰崎祥吾脑门挨一枪、还膝盖挨一枪的区别。 者当场暴毙,后者能侥幸保住一命,可能辈子都无法继续篮球。 他犹豫了。 结果就成了自己强接一枪, 防止某位昏『迷』不醒的不良少血溅当场,那身造价不菲的特质黑西装也因损毁。 一枪过后,肢因后坐力造成的微妙停顿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黑子哲也又顶尖的杀手,他能使用的武器不仅仅刀而已,必要时候就地取材,钢笔、鼠标线、牙签、甚至鱼刺,都能成为他手中的杀人利器。 而自己手头正好有一完美的武器。 于灰崎祥吾被他抓住脚踝,重锤一般,狠狠抡了出去。 还好黑子哲也手有寸,直接一锤抡晕第二位杀手后,又不至于让灰崎倒霉孩子脑震『荡』。 只受到如剧烈的撞击,身子到底不好受就了。 才有了他削苹果的一幕。 并不知道昨夜如多姿多彩的灰崎祥吾坐直身子,尚且没能从中毒的后遗症中走出,大脑还微微发懵,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好像做了噩梦,梦中视野天旋地转,思维昏昏沉沉,看谁都倒着的,奇怪的梦。 灰崎祥吾注视着手中已经被自己啃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吃也不,扔也不,干脆烦躁地挠挠头,眼一闭心一横,继续咔嚓咔嚓飞速啃起。 反正都 第43章 第43章四十三只小黑子 在医院了,继续吃也没啥……? “喂。” 任务『性』地啃完苹果后,他将果核扔到放置在病床旁的垃圾桶内,终于抬起眼皮,望向一言不发的黑子哲也。 他在白t恤看见某种刺眼的『色』彩,红彤彤一片,比刚才啃掉的苹果外皮还要鲜艳。 灰崎祥吾抬起手,指了指少左臂处的绷带,眉头紧紧锁起:“绷带,渗血了。” “不碍事,就衣服弄脏可不好,稍微换一。” 少像察觉不到疼痛似的,还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左臂,让那抹鲜红绽放的甚。 他将随意缠绕好的绷带摘,又从一旁抽屉中拿出一卷新的,做好替换准备,才将被血『液』浸透的旧绷带丢入垃圾桶。 灰崎祥吾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横在黑子哲也白嫩胳膊上的,一枚鲜血淋漓的弹孔,伤口边缘皮肉外翻,隐隐可以看到白骨。 枪伤。 “……”灰崎祥吾不禁陷入沉默,目光复杂无比。 半晌后,待黑子哲也终于将绷带换完,重新用纯白绷带遮掩住那出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伤口,继续没事的人一样,安静坐在座位上。 灰崎祥吾忍不住吐槽:“你还真的跟黑/道扯上关系了啊?话说伤口根本就没有处,还在淌血啊喂!” 既然都到医院了,那就把那种伤口也好好处了啊! 只可惜,黑子哲也次的关注点依旧歪的,或者说压根不在意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说黑手党合适,我所在的组织比较偏西方。”他辩驳。 灰崎祥吾:“……” “灰崎君不怎么惊讶呢。” “不,受到惊吓过多已经麻木了。” 难得的,向凭喜好事的青感到无力,大脑运转过度后疲惫不已。 他短促叹了口气后,重重躺倒去:“说起,以就觉得哲也你的存在感不正常,现在算什么,终于找到适合你的工作了?杀手?很有名吗?” 少嘴角牵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答非所问:“太有名不一定好事。” 灰崎祥吾的态度像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模样,稍微收敛了点,本质上没有太大改变。见到黑子哲也那样危险的一面后,还能国中时期在校闲谈似的交流,让黑子哲也的心情意外的不错。 “灰崎君接受程度算好的,在近似场景知道我身份的人还有两位,其中一人可吓得连话都不敢跟我说了。” “欸……该不会他们?” “不,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也在打篮球。” 两人交际圈重叠的也只有那么点,不怪灰崎祥吾第一反应,会以为奇迹的世代。 第43章 第43章四十三只小黑子 实际上黑子哲也所说的人,跟他的共同点也只有打篮球了,或许还要加上不良一条。 那同样两倒霉孩子,一人高马壮,天资卓绝,纪小小不干正事,天天尽泡在女人堆里,脾『性』也足够恶劣,因差点被仇家找人套麻袋。 结果正好碰到了黑子哲也在小巷中解决任务目标的现场。 见到满地鲜血,见到只剩层皮连接头部与身的死者,见到面无表情望向自己的杀人凶手,锡伯终于从“亚洲人都垃圾”的鄙视链中逃脱,开始了战战兢兢的新生活。 至于纳什,他差点被套麻袋2号选手。 黑子哲也着也没有杀死他的必要,索『性』放置置之不,没到美国出差的次数久了后,竟然跟位差点被套麻袋2号君关系好了起。 现在已经可以说朋友了。 胳膊上的伤口到底会疼,还为了保护灰崎祥吾时所受的,无论如何也无视不了。黑子哲也索『性』眨眨眼,注视着少肌肉夯实的身材,言语内容像在嘲讽。 “灰崎君,长那么高大有什么用,遇到敌人第一就拿你当靶子。” “哈?” 突然被cue的灰崎祥吾,一时间满脸写着疑『惑』。 话让他怎么接?! “里正规医院,被看到枪伤会很麻烦。”黑子哲也随意解释了一番,像到什么似的,补充说,“没记错的话绿间君家里的。” “真太郎吗……” 没到到最后还能跟绿间扯上关系,灰崎祥吾一时间感慨万。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我身上么疼,也跟你的枪伤有关?” “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黑子哲也顿了顿,到底没有解释对方为什么浑身伤,略带心虚的,决定将点小细节埋在心底。 “line上认识的女生,某种违禁品走私链上的一员,大概钓你替她挡灾。” 他没有实话实说,真相涉及无数机密,不该一普通高中生知道的,索『性』编一逻辑还算完整的假象出,糊弄过去完事。 “如果你遇到的不我,现在已经被枪决,或者灌水泥柱沉海了。” “真的假的?”面对黑子哲也不威胁,胜似威胁的话语,青不信邪地挑起一边眉头,语气说不上的欠抽,“那我不该谢谢哲也大少爷大发慈悲饶我一命?” 黑子哲也:“……” 他右手背过身去,从影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灰崎祥吾,指尖始终没有从板机上挪开。 灰崎祥吾瞬间炸『毛』:“喂喂喂不你真的?!” “种方式最快,现在相信了吗?” 灰崎祥吾:“……” 他信还不吗! 44、第44章 第44章四十四只小黑子 第44章 第44章四十四只小黑子 比起全盛时期, 黑子哲也当前的综合实力,或许要弱上一个台阶。 时在他身上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也导致了学生时代的自己死在洛杉矶街头前, 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黑子哲也,物理意义上的,无法迎来死亡。 就像是某着名魔幻作品中的切片黑魔王, 必须要摧毁所有的魂〇,才真正杀死他。 黑子哲也的状况与其类似。 场爆炸过后,他的意识被送往自己尚未出生的过去, 又在研究室内与荒霸吐待了不知多久,再到之后的逃离, 身重塑,成为杀手,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期,他也不是没有为学艺不精翻车的时候。 杀手工作并不好做, 横滨又堪称当时日本境内最混『乱』的地界。实力达到顶峰之前,黑子哲也没为样样的原, 会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 只是他最后总醒来。 为同一时, 世界上还有另一个黑子哲也存在。 次的枪伤,黑子哲也未尝不是抱有试探的态。换作以前, 他受点小伤很快就愈合,只要别身折腾到灰都不剩, 哪怕头身分家, 拼起来照样可以长回去。 他还为先代卖命时, 没借层便利执行看似根本不可完成的危险的任务,真真是死去活来,疯的一批。 晋升为干部的功劳, 也是在时立下的。 如今看来,他已经失去了项特权。 稍稍有点可惜,对组织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终于逗完了灰崎祥吾,孩子已经拿床头果篮中洗好的草莓继续啃,一头辫子散开后看顺眼不。仿佛又回到国中时期,一副午餐时偷他水煮蛋一口吞,结果被烫到嘴的蠢样,黑子哲也才确定他脑子没出啥大『毛』病。 他放下来,索不再停留,一不吭离开病房。 年来到人迹罕至的楼梯,慢慢吞吞掏出手机,作微不可查僵硬了一瞬,就连呼吸也微妙的停顿住,冷汗不自然地顺额角滑落。 伤口很痛。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种连绵不绝的疼痛了,不至于伤到骨头,却足够令他难受好一阵子,影响实力挥。 当然也不可立刻回到本部找医疗班,东京里的地下医生他又不熟悉,姑且只忍。 黑子哲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拨通出一串烂熟于的号码,觉得有必要把边情况说明一下。 电话很快接通。 “中也君。” 【个时打电话,怎么了吗?】 男人稍显慵懒的音传出,除此以外,隐隐有文件翻阅的音。 听音可以推测出,中原中也正在办公室内处理文件,大半年没有回到本部,堆积的各种文报告,也是时候该走流程了。 对电话另一头状况猜的七七八八的黑子哲也眨眨眼,语调平缓:“昨天晚上,我遇到了伏击。” 【没事?】 中原中也下意识以恋人的身份关切了一句。 下一秒,似乎意识到自己样的问题是对黑子实力的不信任,他顿了顿,立马改口。 【新闻上都看到了,说是六本木一片昨晚突大范围停电,跟个有关系。】 “确实,跟我前阵子处理叛徒的区域在同一地点。”黑子哲也隐瞒了自己受伤的部分,直奔正题,“对方很了解我的异力,个时段,月亮正好被乌云挡住,我不认为是巧合。” 【……】 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他听出来了话外之意,黑子哲也遭受到的伏击,计划甚是周密,最大限度削弱了他的实力。 【逐影】无法在完全黑暗的状况下使用,而影子存在的前提是光源。 乌云蔽月,再配合上瞬漆黑一片的街道,哪怕有车灯或是手机的微弱光亮,不想将普通人扯入混『乱』的黑子哲也,第一反应一定是远离人群。 问题在于……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直到刚才,我才确定完当前所在地的安全,而且边有个不得不安置好的累赘。” 黑子哲也已经仔细探查过家医院了,哪里有监控也了如指掌,得知里是绿真太郎家里的医院后,他并不感到奇怪。 自被什么人在暗中盯上后,奇迹的世代便挨个排队出现在他眼前。东京笼统就有三位,过黄濑凉太和青峰大辉后,下一位肯定会是绿真太郎。 家医院也是距离昨天遭受伏击地点最近的,自己的伤无所谓,但是灰崎祥吾拖不了。 第44章 第44章四十四只小黑子 也就是说,明知道来到很可是敌人的下一步安排,自己还不得不照做。 黑子哲也只感到头疼。 他叹了口气,右手伸入口袋内来回『摸』索:“按照首领的意思,我不回横滨,首领应该知道了什么,还是不方便让我本人知晓的内容,但说实话,我根本毫无头绪。” 【是首领安排的话也没办法。】 中原中也语气颇为无奈。 简单交代完东京边的状况,年定了定神,放置在口袋中的硬物已经被他取出。 是昨天他前去追赶灰崎祥吾之前,拦截下的货物中唯一一样毫不沾边的东西,为时紧急,他便随身携带了。此刻,正静静躺在黑子哲也的手中央。 即便是在昏暗楼梯内,来一点点微弱的光源,照样在它边缘镀一层暗淡又透亮的红光。 黑子哲也把玩块晶石,若有所思:“中也君,有样东西,不知你以前没过。” 【是什么?】 “一枚红『色』的晶石,指节大小,看材质不像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宝石,原本应该更大,块像是边角掰下来的。” 电话另一头,中原中也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似乎还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红『色』晶石……范围太广,他也没有什么太过清晰的印象。除了刚加入组织时接管的宝石走私活计时,跟类亮闪闪的小玩意儿打交道比较多,真要说留下深刻印象的── 还真有。 【虽说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是6年前,龙头战争时期,个白麒麟的异力似乎沾点边。】 “涩泽龙彦吗。”黑子哲也眉头微皱,记忆深处扒拉出对方的名字。 白麒麟毕竟是让港口黑手党蒙受巨大损失的存在,当年本部五栋大楼直接被他毁了一栋,龙头战争结束后,横滨势力更是全部洗牌,不可谓印象不深刻。 “时候首领并不信任我,交付给我的都是一些趁『乱』刺杀的工作,确实没 到他,不过大佐死的时候,好像确实有过类似的东西……啊。” 原本被他放置在掌的红『色』晶石,毫无征兆散出刺目光芒。 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黑子哲也便被光束吞没,只留下一短促的惊呼。隔绝走廊与楼梯口的厚重防火门缝隙,在极为短暂的瞬,泄『露』出些许淡红『色』光芒,一闪而过,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怎么了?】 【黑子?!】 楼梯内已然空无一人,留给中原中也的,只剩下电话被强行挂断的忙音。 ── 重新睁开眼时,黑子哲也并没有感到太多不适。 杀手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浑身紧绷,即便周遭环境没有任何改变,他依旧屏住呼吸,小翼翼将大门推开一条缝隙,又暂且将手机打开至拍照界面,借由摄像头观察走廊内情况。 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仍旧在家医院内,环境没有生改变。 紧张感略微消退些许,黑子哲也重新将手机凑回耳边,试图继续将交谈跟中原中也进行下去,却讶异现电话已经挂断,信号也同样显示圈外。 信号不好吗? 即便回到走廊上,他的工作专用手机仍旧无法接收信号。 黑子哲也渐渐感到不妙,然而率先打断他焦虑的,却是陡然出现在道路面前的一位常服青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造型极为诡异的雕塑,约莫巴掌大小,单看外轮廓憨态可掬,奈何五官凶狠,牙齿密集又锐利,像是狸猫和鮟鱇鱼的结合。雕像不是单纯用一个丑字形容的,不知道雕刻出玩意的工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再然后,便是捧住座雕像的左手,五根指头皆被医用胶布包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伤,或者干脆是传闻国中二年级高的病症──中二病。 黑子哲也却知道两者都不是。 他走上前去,礼节打招呼:“好久不了,绿君。” 正如他的姓名,绿真太郎的『色』与姓氏完全相同。他向来是种好学生,上课认真努力,成绩也名列前茅,唯独言行举止过于特立独行,也是个实打实的怪人,本质还是傲娇。 就像现在,明明他早就看到直冲自己走来的黑子哲也,偏偏要装作才看到的样子。 “黑子……为什么你会在里?” 黑子哲也随便找了个借口:“路上不小摔了一跤。” “哼,水瓶座今天的运势是最后一位,幸运物是医用绷带。” 不出所料,个头甚高的 第44章 第44章四十四只小黑子 绿真太郎推了推眼镜,重复今天早看到的晨占卜,将黑子哲也所属星座的幸运物告知,表现说不上的别扭。 大概就是傲娇。 “么冒冒失失的,全国大赛的预选赛,可不要败太惨了。” 黑子哲也:“……” 不对劲。 黄濑凉太已经把他放弃篮球的消息传达给全员了,没道理绿真太郎还是副一无所知的模样,甚至默认她会参加全国大赛。 他猛地转过身去,直奔向灰崎祥吾所在的病房,一把打开大门。 病房内空『荡』『荡』,原本为了透气半敞开的窗户如今紧闭,窗帘也老老实实收在两侧,温润阳光穿过透亮的玻璃散落在地面上,肉眼可的无数灰尘的光束中悬浮,画面静谧、空旷。 唯独没有人在。 病床上整洁平整,叠好的被褥放在床头,被枕头压在下方,是原本灰崎祥吾所在的地方。 为了方便处理自己的枪伤,他特意给灰崎祥吾办理了独立卫浴的单人病房,倒霉孩子过了危险期,便一直在病床旁警戒,防止后续会有更多变故。 某个荒诞的想法逐渐在他脑海里成型,黑子哲也背过手去,立刻将他工作用手机关机,藏进裤子口袋内。 他装作没事的人一样,重新将病房大门关闭,在绿真太郎愈不解的目光中,走到对方面前站定。 “绿君,否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黑子哲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指了指自己绑有绷带的左臂。 “摔倒的时候我不小把手机也摔坏了,现在跟家里联络不上。” 多亏他前不久刚换过绷带,血『液』尚未来得及渗透,不然个说法不糊弄过去还另说。 “……” 绿真太郎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即便面『露』不满,照样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黑子哲也。 他目光隐晦的落在黑子哲也左胳膊处的绷带上,被眼镜遮挡住的眼底潜藏了些许极容易被忽略的关切,没有言语。 “谢谢。” 黑子哲也沉重吐气,手中紧握住绿真太郎的绿『色』翻盖手机,指尖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屏住呼吸许久,才敢落下。 到最后的拨通键时,他又一次迟疑了,以至于连面部表情都无法维持住往常的平淡。 电话终究拨通。 年颤颤巍巍将听筒凑到耳边,底有微弱的音在不断呼喊。微小的希冀宛如在裂缝中艰难扎根生长的幼苗,挣扎触碰向阳光。 让它接通,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也好,不要让他继续摇了。 【里是黑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接起电话的人是一位女,音听是礼节的温柔,似乎好奇通来电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出疑『惑』的音。 黑子哲也艰难张了张嘴,双唇是前所未有的干涩,喉咙也仿佛被阻塞,除了微弱的气音,无法出任何响。 快说出来,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词汇,快点说出来── “……妈妈。” 个词汇仿佛耗尽了黑子哲也全身力气,甚至无法抑制视野的模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电话另一头的女一愣。 她的语气很快疑『惑』转变为熟稔,还传来一阵叹气似的笑, 【是哲也啊,出什么事了,没有用自己的手机?】 “……” 【哲也?】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说一,我晚上要和朋友聚餐,晚饭可不在家里吃了。”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混『乱』不堪的情绪压制回去,眼里沤的泪亦是同样,唯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昭示他情绪的激。 他像是落荒而逃的失败者,狼狈不堪,急急忙忙将电话挂断,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就样。” 黑子哲也抿嘴,将手机 归还给绿真太郎,没有去看对方表情如何。 收回手机的青年只是轻哼一:“真是拙劣的谎言,是怕家人担吗?” “是的。”黑子哲也没有抬头,轻回答,“自己家的孩子突然消失的话,会担的要疯了。” 即便目前无法确认自己所受异力的效果是幻境,还是对现实的捏造,黑子哲也都不认为自己够重新回归父母的怀抱。 他不是个乖巧升学的学生,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年的眼底一片灰暗,是亲自将希冀的火光掐灭后的余烬,宛如深渊。 45、第45章 第45章四十五只小黑子 第45章 第45章四十五只小黑子 黑子哲也不打算在弄清前处境之前回家。 无法判断这个世界是否只是幻境, 见到的人是否是顺从自己记忆构建的假象。那样即便是见到了父母,也不过是自我慰藉罢了,毫无意义。 跟绿间真太郎简短的对话可以出, 这里的自己仍没有放弃篮球,父母健在,国中毕业那个假期并没有发生意外。 那么“自己”也不会拥有异能力, 更不可能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只是个在篮球上挥洒青春热血的普通高中生。 然而他本人的异能力仍旧可以使用。 考虑到这,黑子哲也决定去求证。 会特意将工作用手机关机的原因很简单, 他的手机有装载港口黑手党内部研发程序,可以时刻向本部传达定位等信息。如果这里的组织也有使用这一程序, 那么自己的出现,无异于己方队伍中突然空降一名高层干部,权力还直『逼』首领,会引发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以森鸥外的『性』格, 必定会追查到底。 和自己效忠的组织敌对,这也是黑子哲也不愿见到的发展。 借着存在感的便利, 离开医院后, 穿着普通不过便装的黑子哲也,回到昨天夜晚遭杀手伏击的楼顶。 天台地面遍布灰尘, 角落放置几个经受风吹日晒掉漆的蓄水罐,通往顶层的大门紧锁, 由内部被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牢牢拴住, 一副常年无人造访的景象。 别说经历过什么激烈打斗了, 天台上,丁点血迹也看不见。 他又前往自己原本在东京居住的公寓,毫无意外, 没有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雷克萨斯。原本应该让部下停回来了,停车位上停放的却是毫不相关的车辆。 不仅如此,公寓也换了位主人,装潢颇具生活气息,没有任何干部黑子哲也存在过的痕迹。仿佛从一开始,这里就不属于他。 心逐渐沉入谷底的黑子哲也又来到学校。 今日是周六,诚凛高中教室空『荡』『荡』一片,唯有个别几个自主加训的社团还有人前来。『操』场上人稀稀拉拉,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虚弱无力的吹哨,勉强增添几分人气。 年晃到篮球部所在的体育馆,熟门熟路利用异能力潜伏到内部,在更衣室内找到属于“黑子哲也”的衣柜,只翻找到一条专用『毛』巾,几瓶伤痛喷雾等零散用品。 单单是这些,已经足够明了了。 简言之,这个世界有的只是升学高中的黑子哲也,加入诚凛高中篮球部,而没有作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他。 差异出在国中毕业后的假期,他们一家人有没有前往美国是未知数,但至少没能被卷入事件。“自己”到头来还是选择坚持下去,选择了诚凛这所曾被自己认为是好队伍的球队,想要通过篮球,向奇迹的世代们证明自己的理念。 兜里的银/卡无法使用,幸亏昨天和青峰大辉见面时,特意取了点现金,不然现在恐会沦落到身无分文的窘境。 黑子哲也没有犹豫,立刻坐上前往横滨的电车,准备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 不祥的预感愈发深重。 造成现状的,无非是两种可能。 其一,他前所处世界是彻头彻尾的幻境,意识被困在自己脑内,寻不到出路。脱离方法通常为“死亡”,但是贸然相信的话,反而可能会导致自身意识消亡。 其二,那便是自己确实换了一个世界,平行世界,或是“书”中囊括的其他可能。他的肉/身直接来到此处,正因如此,在当前世界本不该存在的【逐影】才以继续使用,同样找不到回归方法。 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是其他人构造的幻境,这点很好理解。 原因无他,这个世界的边界,未免太广阔了点。 若是幻境,绝非是临时起意的小工程,就像是重塑了一整个城市,与找他麻烦的用意背道而驰,让人感到意义不明。 那么问题来了,敌人不惜利用灰崎祥吾布局,其根本目标究竟是为了杀死他,还是『逼』迫他全面解放异能力? 亦或是其他考量。 ── 一路上,黑子哲也有注意到,自己所观察到的一切细节毫不马虎,严苛遵循常理,以至于一草一木,街头喧嚣,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他不是很清楚精神系异能力者的能力限制,但或或能够理解,越是场景细节『逼』真的端游,越是容易烧显卡,玩家能身临其境,也考虑硬件条件靠不靠住。 这个世界不似虚假,但他还是不能笃定。 年很快来到横滨,又一次回到那栋老旧的红砖瓦建筑底下。他的目的地并非港口黑手党,而是近期因为人虎问题,表面矛盾不断的武装侦探社。 “打扰了。” 他提前准备好一盒包装精致的草莓大福做伴手礼,礼节『性』地敲了敲门,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明面上算是敌对势力的办公室,见某个靠窗的座位空『荡』『荡』,便问道:“织田君不在吗?” 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办公室不大,站在门口便可一览无余。右边座位坐满满,也只有左边办公桌位置缺了几个人,但压根没有他熟悉的红发男人。 背着个草帽的背带裤年走上前来,面『露』疑『惑』,招呼着:“是委托人先生,真抱歉,侦探社里没有织田 第45章 第45章四十五只小黑子 君这个人在。” 对方年纪看上去不大,穿着也显得质朴,像是适合在农家田园出现的年,每天悠哉放着牛。然而黑子哲也却知道,他是个分难缠的异能力者,名为宫泽贤治,两个月前刚刚加入武装侦探社。 组织那边查到的资料他还过目了,纯粹攻击类型的异能力者比较见,泛用『性』还很广,时间也接近,因此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看来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到织田君不在的回答之后,黑子哲也心里不禁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既然织田作之助没有在武装侦探社,那就说明这个自己不是干部的世界,对方终究死在了森鸥外的算计之下,没能活过4年前的mimic事件。 “委托人先生还有什么事吗?”见那个年纪不大的委托人陷入沉默,宫泽贤治继续问道。 黑子哲也定了定神,将手中包装精致的礼盒举高:“来给江户川君送点心的,这是草莓大福。” 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乱』步先生认识的人啊。” 办公室最深处,正忙着吃零食的青年抬起头来。 “不认识哦,『乱』步大人才不认识港口黑手党的杀手。” 青年莫名的 孩子气,正叼着棒棒糖,见黑子哲也已经走上前来,他维持的笑咪咪的表情,面拆穿对方的身份,却又不甚在意,心情似乎还有点雀跃。 “不过看在草莓大福的份上,有什么问题就问。” 江户川『乱』步期待地搓搓手,盘腿缩在椅子上,即转了一圈,等待享用送上门来的点心。 早已知道这位侦探的能力,并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拆穿,黑子哲也装作没有听见戴眼镜的茶金发男人那句“什么?!港口黑手党的杀手!”的警惕言语,将礼盒装草莓大福打开,摆到江户川『乱』步面前。 说起来,这个声音怎么跟诚凛篮球部的队长那么像,两人放一起完全听不出区别。而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也跟赤司君有点微妙的共同之处…… 这算什么巧合? 黑子哲也转过头去,略过神情警惕的国木田独步,落在他身后那个发型有些微妙的白发少年身上,见对方立刻不安地缩了缩身子,很快又挪开视线。 “姑且算是,不过稍稍有点区别。”他解释着,“我对武装侦探社没有敌意。” 黑子哲也新望向已经咬着大福的江户川『乱』步,深蓝『色』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思绪。 “我需要确定,这个世界是依附我思想创造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如此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出,侦探社顿时一片气氛微妙的沉默,就连警惕莫名造访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心情也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疑『惑』。 毕竟这话语听着太过中二,黑子哲也长相又格外年轻,让人不禁怀疑他这句话的用意。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 这看似『迷』『惑』的话语,其实很好理解。 黑子哲也无法判断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为幻境,而判断方法粗暴简单。只需找到能力远超自己之上的人,判断他们的存在是否正常,是否由自己所构造。 就像人无法想象没见过的东西,同样的,黑子哲也触及不到江户川『乱』步所拥有的脑力领域。 这世界是否为幻境,与他见一面便可得知。 “原来如此,所以才来找世界第一名侦探吗。”青年很快明白现状,他从衣兜中掏出眼镜,看在黑子哲也很上道的份上,用超推理仔仔细细观察了年一番。 他出结论:“是真实的,就像是平世界,你是中了某种异能,跟这里的自己互换了。” 黑子哲也微微一愣,不妙的预感彻底成真:“互换?” 事已至此,他反倒希望这个世界是幻境了。 一个履历清清白白,没有接触过暗世界的血腥,甚至连异能力者都不知道的高中生,陡然来到他是杀手的平行世界。仇家满天飞不说,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小命,这可会出大『乱』子的。 最糟糕的是,那一位黑子哲也,是身体素质在正常标准之下的普通人。 江户川『乱』步『舔』『舔』手指,将指腹沾上的糯米粉『舔』去,之后又嫌不干净似地拍了拍手。 “不相信的话去问问太宰就好了。” 在超推理之下,一切真相都将无所遁形。 这位港口黑手党高层的选择不只有自己,太宰治同样在候选列表中,只因为自己在武装侦探社不会跑,而他又不确定太宰治的动向,才会特意来到此处。 听懂了言下之意的黑子哲也,只感到无比震惊:“太宰君……居然会在侦探社吗?” “你跟他更熟,找他确认更好。”被草莓大福收买的名侦探很好说话,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侦探社门口,“看,这不来了?” 似乎是印证江户川『乱』步的说法似的,话音刚落,侦探社大门便被慢慢吞吞的拉开。像是年过半百出门晒太阳的老大爷,不疾不徐,将懒懒散散的气氛传递。 顶着一头杂『乱』黑褐『色』卷发的青年出现,他身穿驼『色』长风衣,睡眼惺忪,走到一半还打了个哈欠。发现社内气氛意外的紧张后,这才勉 第45章 第45章四十五只小黑子 强眨了眨眼,随口问道:“早上好……发生了什么,这么严肃的?” 向来看不过太宰治这副不上心的模样,国木田独步气不打一出来:“什么早上好,已经下午了啊你个大蠢货!” 然而太宰治只是故意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 黑子哲也愣在原地,沉默注视着侦探社社员们习以为常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内心仿若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在自己的预料中,这算是最异样的发展。 身为曾经的同僚,黑子哲也跟太宰治的关系虽说不怎样,却也比一般人要了解,更容易接触到他的本质。 毫不客气的说,在他眼中,太宰治确实是最适合成为黑手党的男人,仿佛他的骨血都流淌着罪恶因子,为港口黑手党谋取了近半数利益,履历黑到关无期徒刑都能关到地老天荒。 但是他『迷』茫、在黑暗中彷徨,又无所顾忌,难以掌控。 也不怪森鸥外会如此忌惮他。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最要的友人被害死后,选择洗白履历,来到对他们这种栖息黑暗的人而言,太过灼热的阳光下生存? 没有回头想办法报复就不错了。 纵使心底有着怎样复杂的情绪翻腾,黑子哲也面『色』依旧不改。他来到青年面前,脚步站定,仔细打量的这个『性』格比起黄濑凉太还要轻浮的青年的模样。 这里的太宰治又不像自己所处的世界,拉着织田作之助一起叛逃。他心底的光没有熄灭,两人一起加入侦探社,过似乎还蛮不错,上次见面时也能看出来,眼底的阴霾散了些许。 就是不知道跟那位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先生如何了,听说以前三人关系很好,现在不知和好了没。 类比成自己,就像是和青峰君的羁绊自始至终没有损毁,比赛合作时依旧会碰拳,高中也一起去桐皇打球一样。 但是放在眼前的太宰治身上,一切又显得那么不合理。就像是失去了,又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坚持走了下来。 总不可能是天降陨石将他脑袋锤坏了。 “太宰君。” 黑子哲也神『色』微动,轻声念着他的名字,等到青年用那双内里深沉的鸢『色』眼眸回望,神情意义不明,这才缓缓叹了口气,发出邀约。 “麻烦借一步说话。” ── 发现家里异常的契机,是因为肚子翻来覆去咕噜噜叫了好久,母亲还没有叫他下楼吃饭的时候。 黑子哲也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总算把周末的家庭 作业写完,又因内心倍感疑『惑』,下楼前去查看。 家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换做平时,周末在家休息的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还会将电视机开开,看一看最新上映的大河剧。父亲也不会跟同事们聚餐,而是坐在沙发上陪同母亲,等到烤箱中的秋刀鱼时间一到,便招呼自己下来吃饭。 如今楼下却空无一人,窗帘紧闭,灯也没有打开,非比寻常的诡异。 黑子哲也来回转了一圈,有些疑『惑』父母什么时候出的门,还没有跟他打招呼,便拨打电话想问问情况,到的只有一片忙音。 “都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 他微微感到不安,却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双方临时接到加班电话离开,没来得及告诉自己而已。 黑子哲也打算出门,随便找一家餐馆解决晚饭,又在临出门时顿住,眉头紧锁,望向玄关处空『荡』『荡』的壁挂式衣架。 他的运动外套不见了。 “明明记挂在这里了。”他小声嘟囔着,揣好钱包,打开宅邸大门。 恍惚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过于刺眼的红。 黑子哲也眼神茫然,拧眉注视着停靠在他家院子门前,挡住大门的亮红『色』跑车,以及那位倚靠在跑车边,身穿很有气势的黑『色』套装,戴着很『骚』包的皮质黑手套,个头却比他矮的橙发青年。 谁? “喂。” 中原中也将帽檐抬起些许,面『色』不善,审视的目光令黑子哲也感到一阵被看穿的不适感。 “是?”刚刚拉开院落铁门的年顿住脚步,想要从墙缝和车身空隙挤出去的动作微顿,“请问是在叫我吗?” “啧,完全不一样啊……”中原中也轻啧一声,小声嘀咕着,“不,倒不如说跟那时的你一模一样,一副弱的要死的表现。” 黑子哲也抿嘴,隐约察觉到当前气氛的不妙,想要早点离去的念头更甚。 “分抱歉,我无法理解先生你在说什么。” 那位浑身漆黑的青年突然重换了口气,频率短促,心情似乎很是烦躁不耐。 “中原中也。”他自我介绍着。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哦。” “这算什么反应?” “这位先生,麻烦能让开一下吗,你挡着我的路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居然这么能气人?” 中原中也次长长叹了口气,烦躁地摁住头顶礼帽,一把钳住黑子哲也白皙的手腕,眼底晕开一抹意味不明的『色』泽。 他强行把年拖上车。 “跟我走。” 46、第46章 第46章四十六只小黑子 第46章 第46章四十六只小黑子 懵『逼』的一天, 从被陌生男人拖上跑车的时候开始。 橙『色』头发的男人气很大,气势也足够凌厉,仿佛容不得任何人违逆。黑子哲也有尝试着挣脱手腕的桎梏, 发现那根本不是他可以撼动的。 到头来,男人有控制好不伤到他,反倒是自己的挣扎把手腕弄的生疼。 没有在对方那里到恶意。 被塞到跑车副驾驶, 怕人溜走似的安全带给系上,黑子哲也继续试着趁男人绕到驾驶座的间隙打开车门跑路,没料到整扇车门仿佛都被融了, 掰半天也没动静。 不信邪,又一次拽了拽车门把手的黑子哲也:“……” 合理怀疑门上了儿童锁, 不然为什么从内部打不开。 另一侧,坐上驾驶座的中原中也无言凝望着一幕,倒也没说什么。见表面看不出任慌『乱』神『色』的少年终于歇了动作,装作没事的人一样, 正襟危坐,甚至还重新乖乖系好安全带, 才将施加在车门上的重消去。 个年纪的黑子哲也有多难搞, 最清楚不。 年在研究所内,荒霸吐接触到的是情绪濒临崩溃的, 天天愁云惨淡的模样哭的人心烦,也是过了很久, 才跟慢慢有了交流。 再然后, 是两人拥有实体后的初次见面, 还在羊的自己见到了故意装嫩的黑子哲也。那时的,也只是表面看着好相处,将青涩学生模样演得活灵活现, 气质跟现在坐在副驾驶的少年相似。 然而天然黑就是天然黑,黑子哲也的波动很少,面部表也维持在一的范围内,想通外表勘察绪难如登天。 就比如现在。 车辆已经驶上大街,看似乖巧无比的少年转头来,用那双浑圆、看不清绪的眼眸直勾勾望着中原中也,冷不丁蹦出一句话。 “位先生,绑架是犯法的。” 中原中也:“……” 犯法的干的多了去,还真不差这一点。 “名字,已经告诉你了。”烦躁地磨了磨后槽牙,语气加重,“所以不要位先生位先生的叫。”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改口:“那,位中原先生,绑架是犯法的,请放我下去。” 中原中也:“……” 有什么区别吗?! 气人归气人,黑子哲也在礼节方面的坚持,确实到了常人都会觉得无奈的程度。能得到中也君在熟人间普及开来的称呼,还是中原中也理据力争多年,才勉强得到的。 听着不够亲昵,却已经是黑子哲也很大的让步,总比一开始的中原君要好太多。 默念着‘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已经是靠谱成年人的中原中也深呼吸,决定无视掉身边小朋友的诉求。 毕竟个黑子哲也不够成熟,不像已经是干部的,在时间洪流中经历无数风雨,巍然屹立,是能接得首领重任的角『色』。只是个彻头彻尾、没进入社会的高中生罢了。 考虑到有些话确实一时半会难以讲清,中原中也将帽子摘下,丢到仪表盘后:“况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可是我觉得待在中原先生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 靠谱的成年人不忍了,靠谱的成年人给了黑子哲也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少年慢慢吞吞捂住头,隔着细碎的水蓝『色』发梢,『揉』了『揉』自己被弹到发红的脑门,低声控诉:“好痛。” ── 对于家境普通的高中生来说,除了父母上班的公司,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进入到大企业内部。 第46章 第46章四十六只小黑子 光是门口保安一关就不了,更别说大摇大摆进到大堂内,享受在场全员的瞩目礼了。 黑子哲也难得有些慌。 被带到横滨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还是通附近沿海的摩天轮与洲际酒店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那位自称中原中也的男人,显然很了解他的特『性』,一路上丁点机会都不给,赶在他将报警电话拨出前没收了手机。等下了车,便再次牢牢攥紧的手腕,防止一个恍神人不见了。 依旧没有放弃伺机逃跑的黑子哲也,只能不不愿跟在身后。 意外的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有照顾到他的步子,即便被拽着走,也不会觉得速度急促。 一直在胡思『乱』想的黑子哲也,茫然盯着在眼前不断晃动的黑『色』礼帽,思绪逐渐飘远。 存在感低微,走在路上很少有受到瞩目的时候,然而中原中也先生恰恰相反。别看个头不高,就算是放到帝光篮球部里都是二话不说丢去三军的标准,穿着却足够气派,气质瞬间拉到满。 路上凶神恶煞的黑西装墨镜男人们见了,无不立正行礼,神态拘谨,仿佛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似的。 黑子哲也就这样一路被拉到最顶层,见到大门两侧的持枪守卫后,冷不丁因为那明显是真货的机/枪吓到浑身汗『毛』炸起,被攥住的指尖微微瑟缩了一下。 似乎来到了什么很糟糕的地方。 很快,被带到一间昏暗到看不清全貌的房间,嵌入墙壁的顶灯只能勉强起到辅助作用,不至于让视野一片漆黑。房间内并不沉闷,明明压抑到寻不到任通风方式,却没有封闭房屋的憋闷感,空气也较为清新。 被抓了一路的手腕终于自由,黑子哲也顿住脚步,警惕望向坐在正前方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与某个穿着打扮跟前气氛格格不入的金发小女孩,不着痕迹瑟缩了两步。 的交际圈限制于学生间,从未见类型,以至于一时半会拿捏不准用什么词来形容合适。 狐狸?蝮蛇?还是其他什么? 小心打量着男人,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那个身穿红『色』小洋裙的金发少女亦是如此,甚至提起裙摆,来到他身边打着转,近距离观察,顶着一张洋娃娃般的面容,咯咯笑着。 细致观察一遍黑子哲也的外貌,森鸥外得出结论:“唔,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呢。” “的『性』格一直这样。”中原中也以无奈的口吻回答说,内容是让黑子哲也到疑『惑』的熟稔,“一般事的话,很难看出情绪如。” 森先生叹了口气:“黑子君要是死掉的话,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那个……突然把我带到这里,是有什么吗?”勉强确认新出现的男人对自己并无明显的恶意,黑子哲也分析完现状,了神,认为自己可以在现在『插』嘴,“还有说死掉什么,请不要吓我。” “没什么,不是想招待一下黑子君,防止你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杀手干掉。” < br> 森鸥外苦笑着,流『露』的浮于表面,眸『色』深沉,隐藏的绪让善于观察人类的黑子哲也都无法揣摩透。 牵起嘴角,语调尽可能的温润,笑眯眯的模样愈发像一只不知抱着什么念头的老狐狸:“差点忘了自我介绍,鄙人森鸥外,如你所见,是一个小团体的中年领导人。” “……” 总觉得哪哪都不对的黑子哲也没有应声。 办公地点能在横滨最高建筑顶层,门口警卫甚至持有枪/支,绝非男人口中的小团体。带自己来到此处的中原先生所开车辆十分张扬,就算是不太了解汽 第46章 第46章四十六只小黑子 车的自己,也能明白超跑的不便宜。再结合大楼内各统一着装的黑西装墨镜男,每人都配有枪/支,不难猜出,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总归是游走在法律外的黑『色』地带。 “……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即便内心已经有了论,难以接受现实的黑子哲也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提出最后一微乎其微的可能。 举例:“那种路上突然拉一个行人,带到布置好的场景,假装穿越异世界什么的。” 森鸥外十指交叉,抵在自己下颚前,待到黑子哲也的声音愈发微弱,像是自己都觉得话语可笑似的熄了声,才状似疑『惑』,反问出声。 “黑子君,很难接受吗?” “你不是不会分析现状的蠢货,自欺欺人的念头就没必要了。” 男人的语气明明很平缓,黑子哲也却听出了点咄咄『逼』人的意味。双拳紧握,不安终究落到实处,在这『插』翅难逃的场所,以坚的目光回望。 “我的双亲他们如了?” 才是当前最主要的问题。 父亲母亲本该在家中,却悄无声息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之后,自己又被强行带到疑似黑/的庞大势力本部,与他们的首领见面。 如此一来,父母的失踪恐怕也是对方安排好的。 森鸥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更没急着解释,只是审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似乎在内心权衡着什么。 “意外的坚强呢。”末了,森鸥外得出结论。 慨道:“看来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因为你本来就很适合黑暗,那些人仅仅起到辅助作用……” 完全听不懂男人的话,黑子哲也刚想询问他口中的‘那些人’是谁,‘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又是什么意思,一直留在他身旁,沉默已久的中原中也却给出了回答。 “冷静一点,们没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里不是你原本的世界。” 森鸥外立刻跟着叹气,愁眉苦脸的,很是困扰:“没能算到这一点是我的失误,没想到敌人会来这招。” 本来因为父母没事的消息,高悬的心脏刚刚落下,紧接着又因第二句话一口气没喘来,黑子哲也满脸茫然,‘不是你原本的世界’段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连思考都停止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边世界的黑子君,跟你做出的选择不同。”一次,森鸥外倒是好心回答了,“放弃篮球后,找到了更适合的路,时至今日,所拥有的成就无人能及。” “虽然基础有些不一样,但某些最重要的东西是互通的。” 份得天独厚的存在感,即便没有异能力辅佐,只要培养得,同样能成为超一流的杀手。 微笑着,酒红『色』的双眸在暗处显得幽深,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黑子哲也身上,唇齿轻启:“如?黑子君要不要也尝试一下,说不会发现新的天地。” 不等黑子哲也来得及回答,守在他身侧的中原中也却愣了神:“首领?” 前不是说好的,真遇到这况,不会将身为学生的黑子哲也扯入黑手党吗? 少年没有多犹豫,礼节『性』地欠了欠身:“请允许我郑重的拒绝。” 完全没有到意外,森鸥外轻笑着摇摇头。 “嘛……虽然早就猜到是这回答了,不能问一下黑子君原因吗?”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因为觉得您不是好人。”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噗。” 47、第47章 第47章四十七只小黑子 第47章 第47章四十七只小黑子 原本世界的发展如何, 黑子哲也并不清楚,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持有反对意见。 毕竟对于观正常的高中生黑子哲也来说, 待在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才是他在那世界最安全的选择。 倒是这一边,太宰治居然真的肯乖乖跟他走, 这让人有些意外。 两人在武装侦探社对视了好一会,黑子哲也量着眼前散漫无神的青年,半天没有言语。至少就表面而言, 他看不出两边的太宰治有何区别。 统共是浓密卷曲的头发,纤长到甚至瘦削的身材, 漫不经心的处事态度,连蓝『色』波洛领结的选择都如出一辙,气质比起还停留在港口黑手党时期的他,却要微妙的多。 如果说原本是喜怒不定、被组织上下惧怕的“怪物”, 那么现在就是褪去了隐匿轮廓的浓雾,本体为收敛利爪的猫, 看似可爱乖巧, 可以靠一副好皮囊博得喜爱。 ──实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鸡掰猫。 就算有江户川『乱』步盖章无威胁,黑子哲也港口黑手党身份的暴『露』, 在侦探社久留照样不合适。 被定论为鸡掰猫的太宰治起先态度还随意,与少年对视久了后, 也不知看出了什么。好歹算沉了沉气质, 有点要暴『露』他隐藏在滑稽举动后真面目的迹象, 最后竟然真跟黑子哲也走了。 留下察觉他异常的国木田独步跟中岛敦,在侦探社内面面相觑。 离开侦探社后,一路上, 黑子哲也漫无目的地走,缀在他身后的太宰治也不言语,样沉默,不知打什么哑谜。 出于对曾经伴能力的信任,终于组织好言语的黑子哲也,在人『潮』中穿梭的时,看似随意的径直开启堪称机密的话题。 他问道:“如果想要得到‘书’,太宰君自己会怎么做?” 太宰治立刻回答:“横滨两方异能势力互相厮杀,不把这个解决掉,没戏。” “那最应该瞄准的人,是双方首领。”黑子哲也顿了顿,让大脑飞速运转,跟上话题,紧接又问道,“什么情况下,你才会率先针对港口黑手党的某位干部?”他稍作犹豫,又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补充了一句,“在组合和钟塔侍从没有出手之前。” 太宰治立刻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拖长语气,棒读的口吻让人恨不得在他脑门上来一锤子。 “原来如此,悬赏敦君的是这批人吗,让人感到棘手。” 黑子哲也提醒说:“两边世界不,我不确定这个消息在你这边是否适用。” 他先前已经基本可以确认,针对自己的幕后黑手,大可能是太宰治所说的那位魔人。 对方的为模式又可以参照太宰治本人的做法,再结合方才几个简短的问题,黑子哲也已经明里暗里重要的情报告知。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口吻庆幸,放他身上极其不恰当的形容,就像是因为睡过头没能登船、结果隔几天有报道说泰坦尼克号沉没,陡然发现自己是死里逃生的幸运儿似的。 “原本还想着偷懒的时去套一下情报,不用费这个功夫真是太好了。” “就当我有点护短。”黑子哲也答非所问。 太宰治立刻僵住了,双臂高举,伸懒腰的姿势顿在一半。 他似乎想清楚了什么,忙不迭地后退两步,更像是生怕粘到脏东西的表现,一副看勇士的表情。那双眼睛瞪得溜圆,隐隐震颤着,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尖直冲看傻子盯着他似的黑子哲也。 “不是,黑漆漆的小矮子居然会有恋人,还是个长得这么嫩个头比他高的娃娃脸!!” 黑子哲也:“……” 个头高才和娃娃脸是重点??? 他倒是不意外太宰治能从一句话中了解这么多,只是略微推测一番,这边世界的中原中也应该同样刚镇压西部叛『乱』回来没多久,说不定会介入人虎的悬赏工作。 让侦探社从芥川手中保人虎,可比从中原中也手中保要简单的多。 以太宰治本人事风格,他肯定会独自拖住最大的不确定 第47章 第47章四十七只小黑子 因素,顺带还能去资料室查一波信息。这对平时关系差到极致的搭档,已有4年没见,再见面时,免不了要一如既往的争吵一番。 过往例子多到数不胜数,结合实际情况,黑子哲也不认为非脑力派的中原中也,能在太宰治这讨到好处。 左右会被气得要死,有了自己的干涉,最终结果也不会改变。那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见面的可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就在少年沉思的当下,太宰治毫无征兆出声:“是推测你跟‘书’有一定联系。” 黑子哲也:“什么?” 冷不丁的,太宰治用他浮夸言语搅热的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过瞬间,又立刻沉下声来,歪到不知何处的话题掰回正轨。 速度比变脸都快。 他沉『吟』,继续以状似认真的语气析:“就算横滨夷为平地,解决掉守护这座城市的所有异能力者,不利用你做些什么,照样无法找到想要的东西。” 黑子哲也试探道:“目的不是为了杀我吗?” “谁知道呢。”太宰治摇摇头,“理由或许跟敦君相同,但是我对你所知甚少,无法更进一步判断。” “……” 这倒也是。 能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太宰治现有信息能推测到的极限。 这个人很难看透,即便是现在,黑子哲也也没能想明白他会跟自己出来的原因。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得知他也在侦探社的时候,事情的走向便跟他的预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很意外。”黑子哲也坦言,“来到侦探社之前,我的目的只不过是江户川『乱』步先生,没想到太宰君会在这里。” “欸……我会在侦探社就那么奇怪吗?” 面对太宰治看似随意的疑问,黑子哲也突兀停下脚步,矗立在人『潮』中。 他审视样站定的青年,不知想透过那双鸢『色』眼眸看到什么,半晌过后,面无表情开口。 “mimic,我有半途『插』手解决掉,孩子们也保下了,所以那边的太宰君是跟织田君一起离开的。” 太宰治顿时直挺挺僵硬在原地。 人『潮』的喧嚣离他远去了,如隔了一层薄纱,去聆听蚁虫的窃窃私语。他眼底似有暗光闪烁,衬得那双眸子都显得柔和起来,又混杂了诸多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情绪,仿佛有一簇火苗自心底绽放,正不断摇曳着。 能在太宰治身上捕捉到如此明显的情绪,对黑子哲也来 说也是少有的体验,于是他更进一步追问:“你在有人照路的情况下前往侦探社,我不会感到奇怪,但是这里的你,显然没有那种理由。” 这也是最让他感到『迷』『惑』的地方。 在黑子哲也的预料中,mimic倘若没有自己的『插』手,便会由织田作之助的死亡落下帷幕。挚友被搞死,太宰治彻底记恨上森鸥外都不奇怪,怎么可能会憋一肚火,洗白不说,还去武装侦探社找了份新工作。 就他所知的情报中,侦探社的入社测试可没那么容易,关系到那位银狼阁下的异能力,从来不会马虎。 从港口黑手党出来的太宰治都能过,就,很离谱。 要么就是他洗心革面了,如自己原本的世界一般,情实意想要前去救人的一方,否则一切未免太荒诞了。 大概是黑子哲也的问题直戳心中的痛处,太宰治屏住呼吸好一阵,脸『色』也外精彩,许久之后,这才轻声叹着气,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 “理由是有的。”他说。 “我所知道的干部中并不包括你,组织里也从未有过你这样的人存在,按你的说法,在港口黑手党待的时间也不短了。” 太宰治很快靠更多的话语,隐去了先前不经意间泄『露』的一丝实的情感,话题转移的速度飞快。 他凝视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少年,语气笃定:“然而这里的你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反问回去。 “在原本世界无法说出口的机密,在这里便没有担忧的必 第47章 第47章四十七只小黑子 要。而无论哪个世界的我,能力都是相同的。”太宰治拍了拍胸脯,就差没有“等价交换”几个大字刻脸上了,表情亦是跃跃欲试。 他笑得异常灿烂,仿佛整个人都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考虑一下?” “……” ── 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去寻找能够解决问题的人,是再方便不过的『操』作。 这就跟一般人会在心理医生那抖落出真心话一样,生活中的不满、负面情绪、难以启齿的秘密等等,在认识的人面前永远不会开口,却在持有资格证上岗的陌生心理医生那里,敞开心扉说实话。 很不巧,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便担任了能力足够的“心理医生”角『色』,还不用担心他没有职业素养的病患吐『露』的情报泄『露』。 毕竟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本世界学生黑子的身上,是从未发生、也不会发生的内容。 太宰治有求于他,他也有求于太宰治,互惠互利的事情,黑子哲也没有拒绝的必要。考虑到即将谈论的话题机密『性』,太宰治在前方带路,来到了一处他认为最安全的场所。 那是一家地址隐蔽的酒,坐落在某条阴暗小巷夹缝,四周破旧到一般人根本不愿意踏入,也只有某些老熟客,能在夜晚循着灯牌光亮,来到这家仿佛浸透古朴味道的老店。 太宰治跟老板显然是熟人了,他自己叫了一杯酒,示意黑子哲也随便,等到东西上齐后,稍微打个招呼,年事已高的老板便识趣的离开台,两人留下方便交谈的空间。 一时间,流淌在这家酒里的,只剩下沿着留声机碟片发出的低沉乐曲了。 黑子哲也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极为偶然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有提过这家他经常光顾的酒。 当时的自己没有抱有太多兴趣,酒水味道就算再好,那也比不上一杯冰镇过的香草『奶』昔。更何况,黑子哲也也不是很想招惹个别时刻意外有地盘意识的太宰治,这种明显容易成为他雷区的小地盘,还是别踩为妙。 于是随着时间流逝,这间名为lupin的酒,便渐渐在他的记忆中淡去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太宰治竟会主动带他来到此处。 虽说他恐怕只是想要个听隔壁织田作之助故事的环境罢了。 黑子哲也并不在意,他随意摆弄面前的鸡尾酒,开始详细讲述:“在那边世界,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上任时间在首领之前。严格来讲,是十二年前,异能大战结束之后。” “然后现在是隐瞒了干部身份,对外宣称组织明面上的继承人。” “噗──”刚抿了一口酒的太宰治顿时被呛住,被辣到嗓子似的,咳了个昏天黑地。他嘴角还有一条酒『液』淌过的痕迹,看狼狈万,“不是,森先生居然能同意,太恶心了。” 黑子哲也点了点头,在这方面持以认态度。 “巧,我也这么认为。” 对于嫌弃首领的方面,两人诡异达成了共识。 “他不会对一个人付诸如此之大的信任,更别说,你还是先代时期的干部。” 太宰治整个人趴在台上,喝了一半的酒推到一旁,双臂环在面前当做枕头,枕下去,侧着脸望对方。 “这也是你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确实如此。” “我跟中也君出身一个研究所,与当时隐约产生微弱意识的荒霸吐,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单纯讲述过往,还不至于让黑子哲也感到羞涩,自己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谁叫面前这位,是能给他合理答案的“心理医生”。 “就像是荒霸吐现身所造成的巨大破坏,我的异能力,也经历过一次爆发。” 话说到这,黑子哲也回忆起了某些已经被他尘封多年的记忆。那些片段过于清晰,以至于一切都像是他身临其境,无法抽身,炮火声的余音仍在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他定了定神,补充道:“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还是军官的森鸥外。” 48、第48章 第48章四十八只小黑子 第48章 第48章四十八只小黑子 十四年前。 黑子哲也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黑暗中度过了久, 间漫长,杳无尽头,所处地皆为混沌, 『摸』不着边界,更寻不得阳光。以至于他忘却了太太,就连感知也混『乱』不已, 除了“身边”唯一能触及到的温暖,他一无所。 间的概念在这里模糊了,那场致使他出现在此的爆炸, 黑子哲也同样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只记得自己的身体炽热与剧烈痛楚撕裂,浑身下, 每一处紧紧抱在一起的细胞,都因此变得支离破碎。火舌甚至来不及亲吻面颊,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率先一步将他推入深渊。 自己应该是死了。 很长一段间, 黑子哲也如此想过。 死后的世界很奇妙,不像是影视剧中美化后的地狱天国, 更像是关押在黑匣子里, 摒弃所感官。 只是他已经没了肢体,一团模模糊糊的识, 要如何触碰到匣子内部的边界? 在这个混沌到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的世界,唯一的慰藉, 只剩下同样受困于此的某物了。 黑子哲也不确定那是什么。 似乎是黑漆漆一团球, 内敛着暴戾无比的量, 『性』格却像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如果不明物也“『性』格”的话。再怎样佯装成熟,也无法掩盖祂充斥满孩子好奇心般的举动。 会日常嫌他烦,烦躁了过来踹一脚, 或他身碾过去,当然也不怎么用——实话说,黑子哲也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分辨出“踹”和“碾”这种动的。 彼此都没实体,严格来讲,是两团模模糊糊的识,就算一个叠一个都感觉不到重量。 更候,那一团识像是也会觉得无聊似的,特凑到跟前,跟他挤成一团。如同两只在窝中紧贴着的仓鼠,什么都不做,只是以最能感到安心的姿势,一同浅眠。 但是那一天,黑子哲也隐隐察觉到了异常。 他“听到”太嘈杂无序的声音,像是置身于人海中央,以放大不知少倍的听,迫接受身边所信息。 心脏的鼓动、血『液』在血管中的奔腾,呼吸、惊吼、纸张唰唰翻动的锐利声响、以及最为刺耳的,盖过一切的警报声。 他看过的轻小说中,经常会耗费笔墨描述某片段。像是魔物入侵村庄,主人公注定领便当的友人反派改造成怪物的模样,狂虐一波读,最终死在主角的剑下。 很不幸,黑子哲也觉得自己就是这种人。 明明他已经失去实体,仍旧逃不过骤然在他“体内”沸腾的暴戾量。 如同一座即将喷的火山,炽热岩浆不断涌动着,嘶吼着,妄图挣脱牢笼的束缚。 他很害怕,甚至比起当初来到这个空间的候,还要慌『乱』的。 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黑子哲也已经无所谓了,他唯一担心的,是在混沌中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识体会受到波及。 恍惚间,混沌似乎撕开一角,禁锢住他的黑暗如同散落的星屑一般,轰然坍塌。黑子哲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沿着缝隙挣脱,拼尽身气,尽可能的远离。 他余光似乎撇到了表情惊恐的研究人员,散落一地的件,警报红光涂满的房间,用途不明的陌生机械。但是那一瞬太过短暂,不过是仓皇一瞥,很快甩在身后。 远一点,再远一点,逃到远离人烟的地方── 再然后,识消失了。 那份痛楚并非用于肉/体,而是直接施加在灵魂。 黑子哲也很难形容自己什么感受,仿佛分成千百份,沿着洋流,冲入大海深处,四散分离。量喷涌而出,侵蚀神经的疼痛延绵不绝,除此以外,完无法思考,砧板的鱼肉一样,只能任由更强大的量摆布。 他又能“看”到了。 自己恍若化身为一座岛,凭空出现在海洋中央,头顶是万丈极光,周身涛声阵阵,连海鸟都不会造访。 这个玩笑确实太过荒诞。 他先是死去了,识困在永夜中,再度醒来,却连人都不是。 一座岛屿。 岛怎么可能拥识? 相比起无边无际的黑暗,置身于冰冷海水中央,黑子哲也至少还能感受到间的流逝。他不会拥倦,日日夜夜,只是竭眺望海平面另一头,试图看到桅杆的靠近。 他点想念曾经的黑暗了,在那里,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终于一日,神明似乎听到了他的恳求。 黑子哲也听到了与浪『潮』截然不同的声响,那是海面重物破开,混杂了嘈杂引擎轰鸣的响动。并非只一处,同样的响动来源于四面八方,成包围势,由远及近。 是军舰。 候,命运就是让人恨不得破口大骂的玩。 各个国家军舰的到来,并非黑子哲也麻烦得以解 第48章 第48章四十八只小黑子 决的预兆。事实恰恰相反,军舰登陆,才是地狱向他送来的邀请函。 没什么比起战争更能让人直面死亡了。 岛屿化战场,所电子设备在极光的笼罩下失去用。那登岛的士兵也并非黑子哲也预料中的研究人员,他们来自世界各国,使用不同的语言,却无一例外,都会将枪口指向敌人,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生命明明重若千钧,却在这里,渺小到不值得一提。 整座岛是他的化身,他就像是敞开怀抱的罪人,默不声,开辟出一片鲜血淋漓的战场。那失去『性』命的士兵不泛初次战场的新人,登岛还气宇轩昂,摩拳擦掌,试图以战绩立下功劳。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怀抱中安眠。 也是在这,黑子哲也现了,他能够得到死在岛屿内人的记忆。 死去的人,记忆过往如同过于漫长的老旧电影,不断冲刷着黑子哲也的识。他知道每个人的生平,了解到每个人的感情,就像是收敛逝遗物的小盒子,那本该随着生命逝去一并消失的记忆,他尽数收拢起来。 黑子哲也终于记起来了。 这里是常暗岛,他刚出生那两年,戛然而止的大战末期主要战场。甚至因为无义的伤亡过,剔除教科书,网都会显示404的场所,不一般世人所知。 反倒像是都市传说一样,如同网络的幽灵,隔三差五热切讨论一番。 他没想过自己会跟结束十年的战争扯关系,更没想过,自己会回到过去。 然而黑子哲也低估了战争中的死亡人数,也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是否做好准备,迎接无数次直面死亡的绝望。 这座岛屿每死去一人,黑子哲也 就会凭空出一份长达几十年的记忆,以第一视角的方式,“经历”过亡的一生。 他渐渐的『迷』失了,诸记忆混杂,很难坚守住最初始的那份。 而成为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是跟随日本基地航母燕骑士而来的第356步兵师团。 ──借由与谢野晶子的异能,由森鸥外一打造的不死军团。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一个极限,也是在那,名为黑子哲也的人格,终于迎来了崩溃。 所谓的不死军团,并非完完的不会死亡。战场在岛屿,后方在航母内,这期间,不泛当场炮火轰炸毙命、来不及异能拯救回来的存在。 在战场,的死亡是瞬间的事,的死亡,还残存许弥留际的绝望。然而这支不死军团,堪称遍布锋利倒刺、同又淬了毒的匕首,带来的是漫长无止境的持续伤害。 随着战况急剧恶化,356步兵师团需要接受治疗的频率极速升,同样的,不疏漏一两人当场死亡的概率,也在不断递增。 绝望不断累加,让本就在阳光下长大的黑子哲也甚至无法感到麻木。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不能称为坐在视角最佳的观众席。 他即是战场本身。 黑子哲也推入深渊,底部是一片赤红的血海,皑皑白骨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锁链,紧紧束缚住他的咽喉。 无法呼吸。 再然后,战争结束了。 在岛驻扎的各国军队退去,留下这座千疮百孔的岛屿,在永夜中矗立着。 后的某一天,常暗岛消失了,取而代的是一位洋流推入港湾的少年,于横滨缓缓睁开眼。 由他化身的那座岛屿,本就是为了诱捕猎物的牢笼。能暴走后,急需更的东西填补,后才会回归稳定状态。 在常暗岛死去的人究竟少,黑子哲也已经不记得了,总归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天数字。可笑的是,这人的死亡毫无义,这场由异能主宰的战争到最后本就毫无义,只是谁都无法停下,谁都无法放下中武器。 或许严格一点,不能说一点义都没。 那座岛本质像空『荡』『荡』的蓄水池,在岛失去『性』命的人,都会成为填补满池子、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直到战争结束,这座贪婪的岛终于得到满足,由狩猎状态回归常。 他的身体,也因此得以重塑。 由无数人的骨血。 ── 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思考是不必要的,因为那会让他头痛不已,活着更是不必要的,因为他夺去了那么人的生命。 在横滨醒来的黑子哲也,恍若成为的幽灵。他随来到一处阴暗角落,如同找一处安静葬身所的流浪狗,提前给自己选好不为人知的墓地,安静等候终将来临的寂静到来。 他现自己无法死去。 存在感让他免受这片混『乱』地界的肮脏打扰,这份宁静,却没能持续太久。 又一次因为过度饥饿眼前一黑,本以为会看到与往常无二相同晦涩天空的黑子哲也,这一次,视 第48章 第48章四十八只小黑子 野脏污的天花板遮挡。 他嗅到了过于浓郁的血腥味,艰难爬起身来,现胸口还『插』着一把术刀。 血腥的来源并非于此。 周身是不算大的一间房屋,墙皮剥落,『裸』『露』出背后的砖块,空气浑浊,寻不得一扇容得阳光落入的玻璃窗。即便是如此糟糕的环境,屋内也完善的术设施,自己是躺在术台。 只可惜,设施的用途来不是救治病患。 这里应该是某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窝点,以当前横滨的混『乱』程度,算不得奇怪。 黑子哲也离开术台,避开已经流淌至脚底下的血『液』,胡『乱』找了几件不合身的衣服套在身,准备离开。 原本准备取他器官的人已经死去了,脖子割开硕大豁口,隐约能血肉模糊的断口中看到惨白颈椎,死状凄惨。 他说着什么都不在,能够迎来解脱最好不过。事实却是,这具身体根本无法迎来死亡,即便是在失去识期间,但凡对自己心怀恶的人靠近,也会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亲解决。 常暗岛死去的大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偶尔也会不幸的层军官,某适用于对敌的段,早已牢牢印刻在黑子哲也的识深处。 只是他不愿记起罢了。 事情似乎陷入死循环。 他渴求得安宁触及不到,即便是故进行某危险行径,黑子哲也终究还会醒来。同,他也不想人现不死的异常,现的后果往往会是关入实验室,重复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那也是他少不愿面对的场所。 昏『迷』中,无间毁掉一个贩卖人体器官地下组织的后果,便是迎来铺天盖地的报复。 想要夺取他『性』命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明里暗里,不肯罢休。 起初,黑子哲也还会忙脚『乱』,笨拙的尝试闪避。然而随着死去次数增加,敌人每一次都会死在他无识状态的反击下,醒来后,看到的总是死状凄惨的尸身。 没谁能杀死他。 当然,也谨慎过了头的敌人,“杀死”自己后,还不忘在尸体补几刀,头身已经分家的情况下再带到雇主面前。 结果却是伤口愈合后,不论是那个将他分尸的杀,还是悬赏他人头的雇主,都抹了脖子。 还是点报复心思的,只留层后颈皮连着的那种。 或许自那开始,坐在血迹斑斑的房间中央,脖子还隐隐痛的黑子哲也,了认命的思。 仇家越来越,队伍滚雪球似的不断壮大,这并非他本,带来的麻烦却是实打实的。 然而此题无解。 混『乱』房间中,日历无间掀过的一角,吸引了黑子哲也的注。 他恍惚记得,双亲的结婚纪念日,应该就在近几天。 身体重塑后,黑子哲也来没想过去找尚且年轻的父母,下识忽略了这个选项。 亦或是,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资格堂堂站在父母面前。 黑子哲也可以欺骗自己,说死在常暗岛的人不是他的错,他也是『逼』无奈,但是那后呢? 重获身体后,那么他亲自划开咽喉,数量到他已经数不清的尸体呢? 他们早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即便内心的惶恐几乎将黑子哲也的部心神占据,他的思绪,仍旧不受控制地攀附住这一点微弱的念头,散下去。 这个间的自己已经出生,会在双亲补办的婚礼坐着儿童用的玩具 小汽车,穿着纸『尿』裤的同,还不忘套一身特制的小礼服,好充当婚礼花童的角『色』。 所以是补办的婚礼,完是因为前两年大战没结束,局势混『乱』,没谁心思。不过简简单单填了婚姻申请表,便组建成为新的家庭了。 如今大战结束,社会趋于稳定,也是候借婚礼的由头迎来新生活了。 黑子哲也紧盯日历刺眼的数字,目光逐渐涣散。 他产生了极其糟糕的想法。 理智不断告诫着自己,说这是不对的,会彻底伤害到再重视不过的双亲,但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不断煽风点火,鼓动着自己将想法化现实。 ──只要趁自己尚且年幼的候将其抹去,那么名为黑子哲也的存在,永远不会经历后续一系列变故。 死去可比活着直面地狱要轻松了。 父母也是,失去第一个孩子一定会感到痛心,但是他们还年轻,还机会创造抚慰伤痛的替代。一个不会在假期情绪萎靡的孩子,他们也不会想到去美国散心,不会卷入该死的爆炸。 似乎这样也不错。 黑子哲也面『色』一片惨白,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终于见到曙光的微笑。 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表情,跟356步兵师团的士兵崩溃,么相像。 49、第49章 第49章四十九只小黑子 第49章 第49章四十九只小黑子 结局是理所当然的失败。 想要杀死过去的自己, 这种占据他全部心神的念头,终被强制掐断。 黑子哲也隔着街道,凝望另一头举办婚礼的酒店, 看似触手可及,不过踏过一道马路的距离,实际自己却永远无法越过。 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无法与尚且年轻的父母相见,无法『插』手自己一家的生活。只能坐在人行道边缘的防护栏上,远远观望着。 或许该考虑以后了。 那之后, 黑子哲也重新回到横滨。 换做以前的自己,对横滨的了解仅限于常人普遍拥有的印象罢了。像是比较出名的中华街、海湾大桥、红砖仓库等等, 大多是游客留有印象最深的地方,然而这座城市的内里,便不得而知了。 似乎是大战历史遗留问题,横滨内部有一片租界, 内部混『乱』不堪,阶级顶层的有钱人跟底层贫民堪称两个极端。连贫民窟这种放在发达国家听起来无比可笑的地方都存在, 其他的, 也不能对这座本就政治混『乱』的城市抱有太多期望。 至少在这不用考虑户口问题。 于是他成为了杀手,被迫的。 扬名也是被迫的。 黑子哲也的报负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最开始由某个人体器官贩卖组织的破灭为开端,后续麻烦便同同一株植物的根系, 一并带出。 自己不想掺合, 麻烦却一窝蜂涌上前来, 牵扯进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誓将给们造成重大损失的少年抹杀,结果却是更进一步的损失。 浪费人手不说, 面子还丢了个彻底。 看来掌权者的脑子不太灵光,连及时止损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 黑子哲也不能寄托于每次都靠无意识状态解决敌人,先不说到那一步自己会受多重的伤,敌人也渐渐掌握了的弱点。以至于任务目的都变了样,不再是杀死即可,而是试图将作为实验体仔细研究一番。 雷区蹦迪莫过于此。 黑子哲也不得不主动吸取他所拥有的记忆。 那些被封存在脑海深处,老旧书籍般放置在书架上的记忆,终于被小心翼翼捧起。每一本书页枯黄的书籍,都在得到时囫囵吞枣看过一遍,未曾细细品味。 今,是时候该面对了。 格斗技巧是每天必的练习项目,黑子哲也一时半会搞不到枪,只能加强练习体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今的身体恐怕也超出了人类范畴,不至于像国中时期,篮球部一军的训练量都足以『逼』到呕吐。 需让自己主动使用体术,而非完全被动开启。 除此以外,最让黑子哲也受益匪浅的,是一位德国年轻军官的记忆。 年纪轻轻能成为军官,对方生平履历可谓用一帆风顺形容,毫无疑问,隶属普通人根本触及不到的天才范畴。 熟读博弈论,对战争战略论的研究更是透彻,行事果决,从不优柔寡断,若不是意外死在常暗岛,回国后的仕途也会一片明亮。 可惜就是挂了。 想将这些知识点啃透不容易,黑子哲也成绩一般般,学习能力差强人意,陡然接受远远超出他理解范畴的学问,没能自一开始便一头雾水,已经算不错了。 只能继 第49章 第49章四十九只小黑子 续结合其余人的记忆,极为艰难的硬啃,再以现实作为模拟考,将学问融会贯通,纳为己用。 效果比想象中的好。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黑子哲也从最初的疲于奔命,已经能做到不惧大多数前来追杀的敌人了。异能力同样被使用起来,只是他终究对所谓的影界心存芥蒂,非必,基本不会考虑潜入影子。 毕竟常暗岛,就是影界外翻后的具现化。 简言之,就好比一顶再普通不过的『毛』帽,外部看着是粗『毛』线织成的,内壁却填有大片保暖用的绒『毛』。而黑子哲也异能力的暴走,可以理解为帽子内外颠倒,绒『毛』外『露』,需大量人命填补才能恢复正常。 常暗岛本就是暴走状态下的影界,这也是他除非迫不得已,不愿使用异能力的原因。 很快,黑子哲也失去了奢侈的闲暇。 终于遇见一位最难缠的杀手,擅长用枪,距离不是太好拉近,子弹长了眼睛似的直冲他害去,还能在狭小空间内利用墙壁等物玩跳弹,实力不可小觑。 被追杀大半年,黑子哲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杀手。 到底是挨了几枪,或许是故意的,或许是真的没能躲过去,以此麻痹敌人,降低他的警惕心。 到最后,抓住机会,将个头不大的敌人钳住,卸了四肢关节,又强行把手脚塞影界,达到完全桎梏的效果。 黑子哲也这才有空仔细量对方。 那是所有前来暗杀自己的杀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男孩年纪似乎与他外表相仿,约莫十四五岁,头发为暗红『色』,眼睛颜『色』也与自己接近,是容不得任何光亮混合的深蓝。即便身处逆境,也看不出慌『乱』,表情平淡,只是关节被卸的痛楚让冷汗不受控制地冒出,后背衬衫有被浸湿的迹象。 还是个孩子。 黑子哲也定论。 最主要的是,眼神很像。 已经厌烦了永无止境的追杀,精神状态也因为吸纳了不少人的过往记忆,变得稳定不少。黑子哲也想要一劳永逸,一次『性』解决完所有麻烦,之后的生活再说。 是索『性』正式将杀手作为职业,完成雇主委托,做自己最擅长的事。还是改头换面,攒点钱伪造个假身份,忘掉战争时期自己所做的一切,零工度日。 反正怎样都好,已经差不多猜到了,等到没有经历变故的黑子哲也迎来注定的“死亡”,那么自己无法死去的诅咒,也会消除。 不过是十几年而已,可以等。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没谁继续找他麻烦的前提上。 黑子哲也随意捞来一张老旧松散的椅子,椅背朝前,反坐着,面对被他抓住的少年杀手,手中把玩着缴获来的手/枪。 “名字。” “……” “委托你的人是谁?” “……” 没能得到少年的回答,这也在黑子哲也的预料之内。 这年头,能成为杀手的人,没点职业道德的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雇主信息必须保密,怎可能轻而易举泄『露』。 看少年的实力状态,黑子哲也不认为自己 能轻易撬开的嘴,当然就算能撬,对一个未成年施加刑讯什么的,也让他由衷 第49章 第49章四十九只小黑子 感到不适。 底限这种东西,一旦跨过,等待的将是永无止境的堕落。 黑子哲也总觉得事还有挽回的余地,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就像他刚以常暗岛的状态夺去数千人『性』命,身体恢复后,还可以欺骗自己说这是不可控的,不是自己主动想要杀死他们。被洋流冲到横滨后,无意识期间,由他亲手杀死的人体器官走私组织成员,便将黑子哲也的底线进一步拉低。 这次不能骗自己,说不是“亲手”了。 于是最新的底线便成了无意识。 【是身体先动的手,没想着杀死那些人。】就连这种说法,很快也被打破。 底线就是如此脆弱的东西,一旦开了头,永远别想着再爬上来。 黑子哲也暂且还不想对未成年出手,能看到自己更进一步堕落的模样,化身为毫无底线的杀手,视一切伦理道德为无物。 至少在变成那种模样之前,让他尽可能的坚持一下,多坚持一会。 已经决定放过这位红发少年杀手,黑子哲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故意摆到对方眼前:“那么换一种问法,这里的人,你认识几个?” “……” 少年依旧缄口不言。 那些照片,是黑子哲也拜托当地他能找到的报贩子搞来的,疑似针对自己的各个角『色』,价格不扉。 为了付清这笔报费,不得不搜罗起了钱财。偶尔遇到胆子肥到敢接触自己的中介人,还会在深思熟虑后,接上一两个横滨本地的指名委托,任务结束后得到大笔雇佣金,转手又投给报贩子买消息。 这得能买多少香草『奶』昔。 黑子哲也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搭在红发少年脖颈间,时刻监视着的脉搏。 本就擅长观察人类,重塑后的身体机能比原先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能轻易捕捉到某些肉眼本该无法看到的细节。一张张换着照片,再根据对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反应,锁定了背后雇主身份。 “感谢配合。” 毫无征兆的,黑子哲也轻笑出声。 出错了也无所谓,自己本就希望求得安宁,无法让那些比苍蝇还烦、时不时嗡嗡嗡围绕着自己转悠的敌人消失,一刻都得不到平静。 凡是挡在面前的,全部杀掉就好。 只要解决掉拥有话语权的人,剩下的杂碎,自然会化作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没打算留住这个少年,两人虽说同为杀手,眼神也是一样的空洞,但并不代表着黑子哲也有必因此做些么。 只是利用对方找到委托人,顺藤『摸』瓜将所有针对他的势力挨个查出,一一清算,将这大半年来的烦躁不满尽数宣泄。 无法死去的人,确实有发疯的资格。 也正是这次声势浩大的清剿,让根本不在意名号的黑子哲也彻底出名,那些畏惧他的人称其为影子,竟误打误撞与他原本的自称重合。 那之后,黑子哲也接到了当时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橄榄枝。 还没疯掉的老头似乎看穿了的渴求,派人许诺说“不会让你无聊的”。 少年只是远眺那五栋拔地而起的本部高楼,内心没由来的感到疲倦。 或许他是时候找一个归所了。 50、第50章 第50章五十只小黑子 第50章 第50章五十只小黑子 对于有才能的成员来说, 港口黑手党的待遇是优渥,只要肯拼命,不愁上升空间。 组织基盘不错, 相比起近年来、因为大战才在横滨飞速发展起来的势力,港口黑手党的历史要悠久得多。能在这片混『乱』地界拥有堪称活靶子的本部高楼,底蕴绝非一般组织能比拟。 当然前提是忠于组织。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位年事已高的老头子, 胡子长长一大把,发型更是奇特,不上发胶末端也能整整齐齐打几个弯。他早些年来『性』格桀骜, 行事风格雷厉风行,眼光也独特, 率领组织在这座港口城市栖息。 只可惜,在暗世界混的人或多或少有点疯。人到晚年,生老病死愈发『逼』近,压迫的人无端烦躁, 他还没到病入膏肓的程度,不也快了。 黑子哲也觉得样也不错。 首领疑心病重, 说难听点就是刚愎自用, 看什么都像横在面前的路障,是刻意找港口黑手党麻烦的敌人, 恨不得除之后快。 好处在于,他对自认为没有野心、没有争夺权力欲望的手下会给予最大程度的信任, 从不吝啬自己的器重。 他看穿了面若少年的杀手的『迷』茫, 对身边事的蛮不在乎, 认为他是可用之人,是一柄无欲无求的利刃,尚没有认主。 于是黑子哲也就被顺利拐到了港口黑手党。 看在大楼很气派, 组织一时半会死不了的份上。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黑子哲也混『乱』不堪的生活这才稳定下来。 他早就意识到了,底线是一步步坍塌的,人命在手中变得无足轻重。自己置身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点,踩着脆弱不堪的丝线,脚下是万丈深渊,随时等待他坠落。 从被迫杀人,到无意识间亲手杀人,再到凭借自身意志主动杀人,几层转变的时间甚至没有多久,不短短几年而已。 他的下一步,大概会无视目标的一切,哪怕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也能面无表情挥下刀刃。 必须有什么东西将自己拴住,黑子哲也是这样想的。 一个为之效忠的组织,显然是很好的选择。 于是他忙碌起来,执行一个又一个首领颁布的暗杀任务,偶尔也会出些稀奇古怪的外勤。比如探查某在异能力者之外的非科学领域,假扮学生窃取情报,回头把有威胁的人一举解决等等。 他在组织内的威名无人能敌,怀刀说不上,他只是一柄坚不可摧的利刃,摒弃一切感情,为组织清除敌人而已。 当然了,黑子哲也没有蠢到暴『露』本名,一直将影子的代号用的最后。 “黑子”一姓氏何其罕见,放眼全日本都不一定能找出来几人。只需稍调查,便会发现东京存在一个与他面容相仿的少年,名字更是相同。 他不想让自己隐藏的往暴『露』,索『性』将点秘密埋藏在心底,防止被有心人利用。 首领完全不在乎。 在横滨这种混『乱』地段,没名字的人多了去,不缺他一个。只要刀足够锋利,刀柄能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其他事便无关紧。 于是在一次长期外勤过后,黑子哲也又被安排了一份从未做的工作──教导学生。 他 第50章 第50章五十只小黑子 还没当老师。 牢房中,黑子哲也无言望着外表与自己没差多少、眼底却被愤恨填满的和服女孩,隐隐感到头大。 女孩的姓名为尾崎红叶,近期在组织内可谓名声大噪,贬义的方面。 她是极为罕见的纯攻击类异能力者,本身资质不错,年纪也小,可塑『性』很高,算是首领绝对会紧紧掌握在手中的能力者,怎可轻易放过。 奈何不久前,与恋人一私奔的她妄图逃离组织,前去阳光下生活。被抓回来后,她非异能力者的恋人由首领亲自处刑,本人也被丢到刑讯室关了多天,受到不少刑罚,为叛逃组织未遂的代价。 等黑子哲也接手时,身穿血迹斑斑和服的少女已经绝食多日,再多饿几天怕是会瘦到脱了形。 首领的命令,是让他教授尾崎红叶暗杀术。 …… 活确实不好干。 黑子哲也不认为自己能当个称职的老师,来到港口黑手党以后,他不是麻木服从命令,周而复始,重复着杀人的行径而已。若将一身本领传授给他人,经验值完完全全是0。 更别说首领处死尾崎红叶恋人的行为,明显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若非被困于牢房,金『色』夜叉的刀刃,第一个便捅穿首领的心脏。 带孩子是真的难。 具体细节姑且不提,尾崎红叶在他手上确实蜕变为合格的杀手,归根结底,是因她本人的努力。 只因为黑子哲也曾许诺,若她能在自己手下走过10招,到时候针对首领的刺杀,他可以装没有看见,还能贴心提供一份暗中潜入首领室的路线图。 有被惊讶到的尾崎红叶:“……” 人在说什么,他还记得自己是干部吗? 黑子哲也的话并非开玩笑。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对自己做出的判断深信不疑,听不得任何反对意见。迟早有一天,他将利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将,座城市搅得一团糟。 一天来的快。 因为某位胆敢在他座驾上『乱』涂『乱』抹的男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话的首领,终于开启了他的血腥暴/政。 横滨『乱』了,源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疯狂。 搭上的大船摇摇欲坠,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一不留神便会散架。黑子哲也暂时不想挪窝,也没想着跟老头子共沉沦,他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算满意的归所,放任其毁灭太可惜了,稍微有点犹豫而已。 自始至终,对于首领的信任,黑子哲也就没打算以对等的忠诚为回报。 他心里清楚,个组织内的每一个人拉出来,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自己也是,身为僚的熟人们也是,站在组织顶点的首领亦是如此。 那人大限将至,行事手段愈发肆无忌惮,尽显疯狂之态。 就好比一簇竭力舞动的火苗,看到木柴即将耗尽,不愿就此熄灭,只能奋力燃烧自己,烤得木柴噼里啪啦作响,效果却不尽人意。 继续下去,组织迟早要完,时间早晚的问题。 港口黑手党内冷静的人不在少数,见横滨因为组织的肆意行事变得人心惶惶,也意识到了首领段时间的转变。 他已经不适合继续率 第5 0章 第50章五十只小黑子 领组织走下去了。 谁都没那个胆子明目张胆提起,只是有意无意试探某位首领最器重的杀手干部的人多了起来。 组织高层中,最有能力接手烂摊子的人是谁,年来他们有目共睹。 若有若无的暗示多了,甚至连唯一的徒弟也渐渐熄了报复首领的心思,在没有第三人存在的训练室中,尾崎红叶直言说希望老师接替那个死老头子。 “死老头子”是原话。 就算两人站一起不再像是师徒,身型抽条的少女已落得亭亭大方,个头也超了黑子哲也许多,她对倾囊相授的老师抱有的尊敬却不会少。 如果是黑子率领的港口黑手党,她会拼尽全力辅佐,更不会对自己身处组织保有敌视态度。 连关系最好的尾崎红叶都这么说,黑子哲也有在考虑了。 不成为这艘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大船的掌舵人。 论本意,他打心眼不愿牵扯进弯弯绕绕。掌管一个组织是很麻烦的事,他自认没有管理方面的才能,生怕刚抢过舵,下一秒立刻拉着整船人撞冰山。 当然最重的原因,是因为黑子哲也不想背负上枷锁。 他的计划逐步出现偏差。 等到过去的黑子哲也国中毕业,葬身发生在美国街头的爆炸中,自己便可以顺利迎来死亡。 ──他一直是这样打算的。 只是牵绊种肉眼无看见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将人牢牢锁住。 原本只是落脚之地的港口黑手党,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黑子哲也心中的珍重之物。 他到底是不希望看到组织就此毁灭。 首领固执的认为自己看人眼光准,当年亲自招揽的异能力者已经成为组织不可或缺的五大干部之一,为他碾平了无数敌对势力,还能将那个胆敢造反的小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继续为港口黑手党效力。 他信不其他人,又饱受晚年病痛困扰,于是这一次,替首领寻找靠谱私人医生的工作,不出意料的又落在黑子哲也肩上。 还是在身为首领的老头子重病卧床,嘴里絮絮叨叨着不成调话语的时候。 正在犹豫不出手,内心已经动摇,刀也藏在袖口的黑子哲也:“……” 讲真,他连医院都没有进,去哪找私人医生? 意料之外的转变也是自那时开始的。 因为犹豫失去大好机会,黑子哲也拒绝不了任务,只能努力打探合适的地下密医。他开出丰厚工资,又在面试时筛选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当场砍了或是丢进牢房,完全看心情。 没想到的是,他会在医生备选的行列中遇到一位老熟人──一副颓废大叔模样的地下医生。 黑子哲也神『色』微黯,指尖捻着那张记录有对方生平的件。 森鸥外,他记得那个男人。 不仅仅是因为带给他极大心理阴影的356步兵师团,还有那位记忆被他反复咀嚼多遍的德国军官。 双方在常暗岛上隔空交锋多次,彼此隐隐约约意识到对面也有个厉害的指挥官存在。可惜德国军队没有与谢野存在,人员伤亡惨重,率先一步败退,那位军官也死在撤离途中。 他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51、第51章 第51章五十一只小黑子 第51章 第51章五十一只小黑子 黑子哲也会亲自前去试探。 他太了解森鸥外了, 那个男人精明的很,他所坚持的“正确”往往是当前状况能找到的最优解,在重大决策上近人情, 总会给人一异常冷血的观。 想要成为首领,过家家的心态是不行的,更不是说是组织上下所有人关系好, 便能坐稳这个位置。 即便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也会缘故成为地下黑医。 情报中有显示,森鸥外在当医生的同时, 也有兼职情报贩子的工作,之前还和那位孤剑士银狼合作过, 似乎在筹谋什么。然而在不久前,两人再没有联络,联盟出现裂痕,也是自那时开始, 黑子哲也发现他对港口黑手党的关注明显加大了力度。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于是他退居幕后,在一众暗中拥护他成员急迫的目光中, 收敛了自己隐隐展『露』出的利爪。 毕竟论率领一个组织, 还是森鸥外更合适。 原本只是想甩脱麻烦的黑子哲也,生活很快水深火热起来。 ──源于新首领对他的忌惮。 那段时期的港口黑手党委实艰难, 先代那个发疯的老头子好不容易毙命,被他最信任干部挑选的私人医生用手术刀划破咽喉, 迸『射』的鲜血溅了满屋, 死状何其凄惨。 当时, 黑子哲也有偷偷『摸』『摸』藏在影子中围观,证了那个令他官复杂的首领死去。 他很想吐槽一两句,说森医生表情真的好恐怖, 脸上的血能不能擦一擦,看着怪瘆人的。而且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当证人,也怕他被暴动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撕到粉碎。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姑且论这位新首领养在小诊所里的孩子如何,为何让如此之多想要对他利的成员畏惧,黑子哲也能明显感受到,组织里的风向逐渐有所变动。 爽私人医生上位的成员有很多,然而有了太宰治的“证言”,他们很难抓住能将森鸥外一举击溃的把柄。 至于个别负隅顽抗的先代党,还能扯出什么复辟正统的旗号,试图将先代最信任的干部一同拖下水,拿黑子哲也当挡箭牌和道标。 就很烦。 权力一步步被架空,他放权也放的爽快。只是怕新首领进行没必要的胡思『乱』想,黑子哲也有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之后还是干脆利落地将权力交 第51章 第51章五十一只小黑子 还,走个表面过场。 谁叫先代病重时期,除了个别非要坚守的脑残命令,组织的正常运转他已经暇顾及了,很多文件都是由黑子哲也亲自批阅的。 森鸥外只是将这部分收回而已。 也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被架空到近期没什么事做的黑子哲也,久违的,换下一身在组织内常穿的黑西装,以休闲服的状态,踏上了横滨街头。 然后在那里,他遇到了某个熟悉到令他难以控制情绪的存在。 那也是自研究所阔别多年之后,两“人”的久别重逢。 ── 时间回到现在。 另一个世界,带着学生黑子哲也完首领的中原中也,终于在夜幕彻底黑透之前,带着年来到他在横滨久住的公寓。 公寓是两人确定关系后买下的,装修也考虑到同居时的,布置的极具生活气息。只可惜,因为两人工作『性』质的特殊,能有空住一起的机会多,让这间屋子日常备受冷落。 森鸥外的撺掇只是玩笑,自家手下干部黑子跟学生时期的他,最大区别,在于两人的体质与异能力。 学生模样的黑子哲也是不折扣的普通人,体质相比正常同龄男生都差一大截。这点似乎是天生的,就算后天训练加强,上限也摆在那里,或许历经艰苦后能做到一流,也永远触碰到顶尖。 没有异能力的普通杀手,对港口黑手党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倒必在意。 他只是随口揶揄了一句,黑子哲也要是想学的话就让他学,学也没有损失,只要能保证他活到自家干部归来即可。 结果人家根本没上当。 之后,黑子哲也这段时间如何安置,便顺势交给中原中也处理了。 “这几天你跟我在一起,剩下的,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中原中也打开客厅灯,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布局,仍旧有懵的年紧跟在他身后,木着一张脸,始终一声不吭。 或许是受到冲击过大,一时半会缓过劲来。 “虽然说住在本部更安全……不过那里的休息室睡着可不怎么样,还是家里更舒服。”中原中也把人带到主卧旁的另一个房间,注视着光秃秃的床铺,又指指一旁的壁柜,“客房得稍微收拾一下,被褥柜子里应该有新的,有什么事我就在隔壁,要擅自一个人离开。” 黑子 第51章 第51章五十一只小黑子 哲也木然点点头。 到少年那副心在焉的表现,显然不在状态,中原中也耐下『性』子安抚:“放心好了,有我在,会让人伤到你的。” 骤然得知自己换了个世界,父母双亡不说,还跑到黑手党一路走到黑,想要他命的人排起来能绕横滨圈。身为一个普通高中生,慌『乱』是难免的,他可以理解。 只是黑子哲也的表现出乎他预料。 “我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沉默已久的年在原地站定,以极为复杂的目光凝视着中原中也,“这里的我,真的是黑手党吗?” “是。” “很难想象,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你来说确实如此。”中原中也耸耸肩,“毕竟是学生。” “我也很难想象,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跟中原先生在一起。” 中原中也:“……” 他诡异沉默了半晌,眉头轻蹙起,眼神颇为不自在:“知道了啊。” 他没有刻意掩饰过这点,两人的关系在组织高层本就半公开,彼此都是成年人,能对情关系负责,是什么得光的事。 唯独让他到尴尬的,是这一事实被真·年少的黑子哲也知晓。 有微妙的心虚。 “太明显了,浴室成对的双人份洗漱用品,明明有好几间卧室,主卧床上却有两床被子……”黑子哲也顿了顿,目光闪躲,连声音也弱了几分,“而且,我认为16岁就这样做有点不合适。” 他没敢说真正确认的原因,刚刚中原中也给他找新的洗漱用品时,他有在抽屉里看到某常在便利店贩售的消耗『性』用品,还是拆开一半的那种。<b r> 这间房只住了两个人……中原先生和这个世界的自己。 中原中也:“……” 他确实忘了解释这边黑子身上时间线的问题,或许在对方眼中,这个世界的黑子哲也根本就是国中毕业后,被已经是成年人的黑手党给拱了。 那可是刚刚失去双亲的学生,怎么可能这么快从阴影中走出来,还跟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同居? 怎么看都不像会是正常恋爱的走向。 黑子哲也隐去心底的安,鼓起勇道出结论:“是强迫?” 中原中也立刻反驳:“才是!” 所以说他对这个年纪的小屁孩没办法,真的好麻烦! 52、第52章 第52章五十二只小黑子 第52章 第52章五十二只小黑子 面对学生版本的恋人, 中原中也的微妙情绪尽数堆积在心底,即将满溢而出,浸透得五脏六腑都感到涩味。 眼前的黑子哲也, 不是自己拥有的那只。 有自己的生活,在学校有重要的伙伴,是从未走入黑暗的正常社会少年。而不是一位黑手党干部的恋人, 两人或许一生也不会有交集。 只因一场蓄谋已久的“意外”,让他偶然窥探到脱离正常人生路线的发展罢了。 “别会错意了,我跟关系是平的。” 考虑到小朋友的担忧有必要好好解释一番, 未知事情全貌的情况下,确实容易将跟黑子的关系成三流爱情小说翻版, 甚至越想逻辑越能自洽。中原中也到底还是『揉』『揉』胀痛的太阳『穴』,认真澄清。 不存在谁用丰富的社会阅历碾压未经世事的另一方,更不存在谁利用强权压迫。 就算初红叶大姐对两人在一起的事颇有微词,在本部会面时, 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将自己护在身后,跟面无表情的黑子哲也四目相对, 神情控诉, 弄得无比尴尬。 到头来,解释清楚是自己先出手的后, 中原中也还是得到了尾崎红叶情绪微妙、安抚『性』地拍肩。 这辈分全『乱』。 直到现在,那副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想着黑子的年龄也不是机密, 中原中也便如实告知:“要论年龄, 你才是年长的一方。” “欸?”少年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种回答,“中原先生是年少老成的类型吗?” “一句如果要接‘难怪看起来这么小只’这种话, 现在就可以闭嘴了。” “……” 黑子哲也还想着,自己这位平行世界的恋人中原先生,会不会跟青峰君是同一款。 然不是指两人的外貌特点,而是指明明很年轻,却在经历青春期后外表骤然“苍老”,让原本的青葱少年变成仿佛在风霜中打几个滚的老油条,看起来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 中原中也望着,简单解释:“你以国中毕业后的身体回到了去。” 黑子哲也:“……?”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魔幻展开? “跟平行世界的自己互换这种事都发生,回到过去的时间,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见少年满脸写着疑『惑』,情绪在动摇与相信之间来回摇摆不定,中原中也叹着气,“只不多年以来,你的身体一直没有继续成长。” “可惜。” 黑子哲也表示自己大致理解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以过于平淡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惋惜。 在自己头顶比划一,似乎对这种勉强卡在日本男『性』身高平均值的高度很是无奈:“我还以为自己能够突破一米七,看来是没希望。”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那我合理怀疑你个小鬼是在讽刺我,是的,你『性』格怎么有时候这么气人?” 第52章 第52章五十二只小黑子 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里面,属们两个最矮,身高定格似的多年没有变化。 只是黑子哲也是因为时间在他身上不会流动,保持16岁的模样很多年不变,这才没有继续长高的机会,而自己纯粹是……不长了。 身高是一生的痛。 摈弃这些没必要的烦恼,见天『色』已晚,差不多到了一般学生该睡觉的时间,中原中也又指指客房门,示意对方自便。 “我已经跟首领打招呼了,前两天专门陪护你,这段时间还是没有换回来的话,以后你得跟着我去本部。” 黑子哲也慢慢吞吞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那,我是辍学了吗?” 中原中也的安排,并没有让他继续上学的选项,虽然他自己都不认为一个黑手党会好好上学就是了,心底还是抱有些许微不可查的希冀。 不管怎么说,加入黑手党自己,应该再也不会和曾经的队友们联系了。因篮球聚集在一起的人,高中后分散,身为影子的自己彻底消失无影踪。 这样的发展情理之中,却让黑子哲也觉得极度糟糕。 “这说法好可怜……不至于。”因为‘辍学’俩听着就凄惨无比的字,中原中也的表情僵硬一瞬,微弱的胃痛和无力感油然而生,“这的你之前去了一所高中休假,出勤率虽说不太够,目前还没有达到被强制退学的程度。” “……” 见黑子哲也气息萎靡下来,情绪同样低落,身为靠谱成年人的中原干部轻声询问:“在担心你的队友?” “……是。” 黑子哲也如实回答。 是真的很担心这个世界的奇迹的世代们。自己还好说,已经加入诚凛篮球部,在赛场上有机会以自己的方式击溃们,也能将篮球理念传递出去。 是这个世界的黑子哲也并没有。 连篮球都放弃。 “啧,还说我重感情重到盲目,你不也一样。” 中原中也小声嘀咕着,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太好的记忆,声音小到即便是在他身旁的黑子哲也都没能听清。 少年立刻竖起耳朵:“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的事。”中原中也摆摆手,神『色』微暗,这话题含糊去,打发人去客房。末了,还不忘贴心的给关上门,“不早了,快点去睡,被子记得自己拿。” ── 安置好难搞的高中生后,换了一身睡衣的青年,拉开前往半开放式阳台的玻璃门,半个身子靠在护栏上,俯视着横滨灯火辉煌的夜景。 短促的火苗在阳台上亮起一瞬,很快熄灭,只留一点悬浮在空中的红『色』光斑,忽隐忽现。 深知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在需要冷静思考的时候,中原中也不会动存放在酒柜中的红酒,而是点燃一支烟,在阳台上吞云吐雾。 太像了。 这个从未踏入过黑暗的黑子哲也,跟初刻意在自己面前扮演无辜学生时 第52章 第52章五十二只小黑子 ,简直如出一辙。 两人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存在,只不经历不同,眼底沉浸的风霜也不同。已经是干部的黑子哲也,眼底似是藏了一汪深泉,深不见底,『色』相混浊,很难看透这人一天天在想什么。 不似现在这个他,就是最清澈的泉水,透明无味。 令人不禁感到唏嘘。 大约七年前,中原中也刚在现实中见到黑子哲也的时候,好巧不巧,两人身份立场呈 对立状态。 港口黑手党与羊的摩擦愈演愈烈,身为羊的首领,亦是组织中唯一一位异能力者,一旦出了『乱』子,便是他四处奔波的时候。 就在他刚得到港口黑手党武器运输专机消息,准备第二天,铁鸟自头顶翱翔而时将其击落,中原中也却在街上遇见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 惊鸿一瞥,轻而易举摄住他的心脏。 听起来很像肉麻要死的一见钟情,事实却并非如此。 两人在研究所的往无需再提,时的黑子哲也同样一眼认出他是谁,源于灵魂的熟悉感不会作假。 立刻愣在原地,脚粘胶似的半天无法挪动,还是强行一点点缩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才达到触手可及的程度。 不同于表面的矜持,中原中也目光贪婪地落在少年身上每一处,的眉眼、唇形、颜『色』极为漂亮的头发等,仿佛要将的模样牢牢刻印进脑海似的,怎样都看不够。 毕竟上次还在一起的时候,们都是没有实体的“球”,只是其中一人突然消失了,留一人在混沌中,重新与孤独面对面。 久别重逢。 想说的话有很多,譬如这么多年去哪、在横滨这种混『乱』的地方过得如何,千言万语都融化在缓慢的动作间。 中原中也忍不住抬起带有蓝『色』腕带的手臂,指腹轻轻触碰上对方的眼角,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这次没有在哭啊。”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没有总是在哭的。” 时的刚刚失去双亲,无法接受现实,想要奋力钻进角落里逃避,只是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意识体的状态确实哭了挺久。 现在早就接受现实。 中原中也只把这种话做要面子的小谎言,没有戳破,只是苦笑着提起过去:“那时候突然不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黑子哲也目光闪躲,含糊其词:“发生很多事。” “中原中也,我现在的名字。” “……” “你呢?” “……黑子,黑子哲也。” 少年回答的有点犹豫,还有些僵硬,而这些都被自己做害羞的表现,没有进一步深思。 也是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中原中也才明白一件事。 黑子哲也的名字向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在组织内一直使用“影”为代号,唯独他,是第一位知晓名的存在。 53、第53章 第53章五十三只小黑子 第53章 第53章五十三只小黑子 以人类身份见面第一天, 两人就像是尴尬到不知如何安排行程的学生,携手出行,不知选择电影院还是电玩厅好, 到最后能在咖啡店里消磨时。 中原中也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又一次打量起年的模样,皮肤白净,头发修剪整齐, 一身休闲服是崭新,仿佛与横滨的混『乱』格格不入,有邻家年般的清透感。 应该是好人家收养, 他这么想着。 但这样一来的话,羊推崇为首领的自己, 与黑子哲也见面,岂不是将他扯入横滨的混『乱』中吗? 继续纠结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在研究所中无法交流,全靠意念, 好不容易拥有说话的权利,想要正式叙旧, 果然还是提起当年最合适。 “当年你离开之后, 不知过久,有什么人将我也拽出混沌。” 中原中也率先开口, 音稍显低沉沙哑,提起黑子离开后的, 眼神颇为不自在地挪开一瞬。 “擂钵街就是那时造成的。” 对他人难以说出口的机密, 放两人之便不存在问题。黑子哲也理解荒霸吐的力量, 既然能在横滨生活,理应听说过这件,无需他详细解释。 “我也差不。”黑子哲也音平淡, 完全不讶异擂铂街的形成原因,附和着点点头。 “不过当时地点位于海上,平静下来之后,便洋流带到横滨。” “是收养吗?” “……算是,至现在有归宿。” 年的答依旧含糊不清,咬着『奶』昔吸管,捏住杯身的指尖微微攥紧。 中原中也并不清楚他在担忧什么,滤镜过于深厚,让黑子哲也在他眼中始终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怎可能会想到,对方正是与羊开战的势力港口黑手党的高层。 就算黑子哲也当前在组织的处境算不好,羊的首领是谁,身为干部的他自然是知晓的。 他是没想到,中原中也就是在混沌中陪伴自己的存在。 两人的身份问题有些棘手…… “看你过不错,我也能放心不。”见黑子哲也的状态有些拘谨,中原中也背靠沙发,感慨似的叹口气,“毕竟以前你就是总让人担心的类型。” “没有总是。”黑子哲也辩驳,尔后立即转口,“能见到中原君,我也很开心。” “中也就可以,叫姓氏生疏。” “中原君。”黑子哲也坚持,不肯让步。 “非要在这方面较劲吗……算。” 因姓氏过绕口的原因,很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一点小他也不好继续争论下去。中原中也索『性』摆摆手,做出妥协。 谁叫他一直是负责照顾对方的那个,在研究所中就是,怎么说,有微妙大哥般的责任感。 他很快注意到,黑子哲也的视线在他手腕上的蓝『色』腕带处停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羊?”他听到黑子哲也这样问。 “嗯,原来你知啊。”刚想解释这是什么的中原中也愣住。 “毕竟一直在横滨,或或有听说过,是没想到会是你。” 本以为年好人家收养,看着穿着用度不窘迫,理应在正常家庭中长大,中原中也还以为对方是那呵护很好的温室中的花朵,后来转念一想,才觉自己根本就是逻辑。 能在横滨这地方好好生活的,现在还有正常人吗?有能力的早就跑,怎么可能留在这混『乱』之地等着挨枪子。 大概是有他不知的隐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在横滨遇到什么危险,这个应 第53章 第53章五十三只小黑子 该能帮上忙,我姑且还是有点威望的。” 脑子一旦混『乱』,脱口而出的话便显没有逻辑。下意识的,中原中也看到对方那张安静到适合在校园中认真学习的脸,不自在的将自己的腕带褪下,递到黑子哲也面前。 到底还是不希望他惹上麻烦,普通未成年遇到危险的话,搬出自己的名号应该能有用。 然而下一秒,中原中也立刻意识到脑子抽,他表情纠结成一团,急急忙忙想要抽手:“……果然还是算,抱歉。” 黑子哲也赶在他前面接过腕带,郑重谢。 “谢谢。” 中原中也:“……” 他面颊一红,转过头去,不敢与对方对视。 实在是丢脸。 他居然忘,黑子哲也跟自己同样是研究所出来的,那团能量体的暴戾程度虽比不上荒霸吐,能拥有人类外表后,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果然因为当时的他三天两头在哭,哭不动也在那抽抽噎噎,像是父母抛下的可怜幼崽,让自己下意识认为这是个需要保护的存在,几乎成本能。 “不过如果遇到港口黑手党的话,一定不要把这个拿出来。” 尴尬归尴尬,既然黑子哲也接受他的好意,也好心的没有戳穿,那该提醒的内容还是说。 中原中也压低音:“羊跟他们是敌对关系。” “……” “我明白。” 黑子哲也愈发感到这份关系的为难。 羊与港口黑手党的争斗如火如荼,实际上,双方兵力从未对等过。能拖延到现在还未解决,完全是因为先代在世那阵导致港口黑手党树敌,如今分身乏术。 再就是森鸥外位置尚未坐稳,组织并非上下齐心,很先代时期留下来的能力者没法用的心应手,让首领很难一举定胜负。 何况,自己也首领警惕着,重要件绝不会让他干涉,最近可能要遣离横滨,去执行无关紧要的外勤任务。 以森鸥外和他带来那孩子的能力,黑子哲也担心等自己出差归来,横滨都变天。 那个男人想要收拾羊可容易。 即便担忧的内容不一样,本质上,两人都是在为对方着想。 黑子哲也控制好语气,手中把玩着仍旧残留有体温余温的腕带,状似随意提起:“会很辛苦,身为羊群中唯一的守护者,想要把控全局并不容易。” 他话说的很委婉。 羊这个组织的状况如何,看过资料的他都会不禁皱起眉头。以敌人身份而言,想要摧毁这群孩子容易,简单到惹人发笑的程度。 森鸥外不可能不知。 但是身在局中的中原中也,自己能意识到这一点吗? 提到羊,中原中也是耸耸肩,习以为常般的解释者, 倒也不置可否:“谁叫我有一张好牌,会承担起这部分责任的。” 黑子哲也犹豫着,小心翼翼进一步试探:“可以告诉我,憎恨港口黑手党的原因吗?” “……”中原中也坐直身子,换做旁人问这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可不会以好表情,唯独坐在桌对面的黑子哲也能成为特例。 “横滨的惨状,你也该看到。” 异能大战结束后,这座港口城市说不定能如同他城市一样,步入和平,迎来新的篇章,但是港口黑手党轻而易举毁灭这一切。 血之暴/政的降临,让这座城市始终笼罩在恐怖氛围内。 这也是横滨居民人尽皆知的。 “先代已经去世,现在的首领是个很冷静的人,不会重蹈覆辙。” 第53章 第53章五十三只小黑子 中原中也:“……” 他隐约意识到什么,目光不由的凌厉几分。 “黑子、可以这么叫你?你现在生活的地方,是不是跟港口黑手党挂钩?” 黑子哲也面无表情望:“如果我答是呢。” 他始终认为,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开好,以最小损失换取最大利益,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总好过一路误会到最后导致兵戎相见。 他不想让中原中也为难,如有必要,在此摊牌自己的干部身份未尝不可。 “是也没什么,你还是你就足够。” 意外的是,中原中也是烦躁地挠挠头,率先一步做出退让。 “真遇到迫不已的摩擦,我也会尽力避开的。” 在他的认知中,港口黑手党并没有这个年纪的人异能力者存在,大都是些五大三粗穿黑西装的成年人。黑子哲也所言的关系,是类似收养人在那边任职一类的。 “我担心的是中原君你。”黑子哲也轻,“现在的横滨,就是一块混『乱』的棋盘,无数势力的上方博弈。想要平息混『乱』,不能指望所有势力达成平衡,必须要有一方赢到最后。” 他凝视着中原中也与自己『色』泽相似的眼眸,隐晦提点着。 “除你,羊都是些年纪不大的普通孩子。” 身一人的话,他相信中原中也绝对能坚持到最后,但是绑在羊这条糟糕至极的小破船上,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这也是我需要努力的地方。”中原中也表示自己理解,“那什么……谢关心。” 黑子哲也是沉默半晌,不知在思索什么,尔后突然转移话题。 “中原君,你的同伴过来。” 闻言,中原中也立刻顺着对方视线方向望去,勉勉强强在街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濑……?” “有机会的话再见。” “啊、喂!” 来不及叫住黑子哲也,那神秘莫测的存在感已经让他飘出视线之外,无论怎样仔细寻找,中原中也都没能发现他的身影。 明明有那颜『色』的头发会很显眼才对。 中原中也猛地泄气,摊平在沙发背上:“不要又突然消失不见啊……真是的,忘记问手机号。” 或许是一头橙『色』头发过于显眼,没用久,白濑便发现街对面咖啡店内靠窗而坐的他,急忙找过来。 “中也,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大家都在等你。” “稍微有点。”中原中也含糊过去,将双手『插』/入口袋内,遮掩住自己已经没有腕带的手腕,“去。” 他先一步起身,路过白濑的时候,倏地心头一跳,违和感瞬蔓延开来。 有什么地方不对。 白濑是羊的成员没错,但是他没有像自己一样,在手腕戴有蓝『色』腕带,而是以外套胸口深蓝『色』的标志替代。 一般人的话,会把这个当做普通的衣服花纹,黑子哲也为什么能笃定他就是羊的成员? 滋生的异样思绪,下一秒瞬掐断。 两人自见面到现在,笼统不过几小时而已,即便如此,他也深刻解到黑子哲也超乎常理的存在感,那绝非是一般人能够视线捕捉到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眼角余光始终无法挪开。 他看到远处的小巷口,有几名神情严肃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持枪而立,在他们的包围下,已经『逼』到小巷内的年无处可逃,能僵硬矗立在原地。 那是── “黑子……?” 54、第54章 第54章五十四只小黑子 第54章 第54章五十四只小黑子 可惜中原中也没能赶上。 在这闹市街头, 他不方便使用异能力,等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来到黑子哲也方才所在的地方时,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就连那群该死的黑西装墨镜男的车辆也消失不见。 就像是黑子哲也被他们抓走了一样。 中原中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黑子哲也有说过, 他的收养家庭跟港口黑手党有关系,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问题在于,对方刚刚收下自己脑抽时送出去的腕带, 羊跟港口黑手党又是敌对关系,那条腕带倘若被发现, 黑子哲也有没有可能被安上叛徒的名号? 然而后续一系列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出于某些难以言说的心思,中原中也没有把黑子哲也的存在告诉羊的同伴。他在第二天袭击了港口黑手党运输枪/械的飞机,意外从被他杀死的成员口中听到了荒霸吐的信息。 自此, 事件的发展一路奔向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 被迫跟那个港口黑手党的自/杀狂魔组队,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然而不过短短半天时间, 中原中也便想收回这句话。 最糟糕的, 分明是在游戏厅中被白濑跟柚杏发现,那个自/杀狂魔暴『露』他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后, 还被白濑质问他是不是黑子这件事。 开什么玩笑?!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和不自在被太宰治尽收眼底。他很担心黑子哲也被捅上台前, 但这时候说多错多, 只能想办法含糊过去。 但是直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 他再也没能见到黑子哲也。 羊的背叛,加入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有在向首领宣誓效忠后, 隐晦问过黑子哲也。只说那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不会掺杂任何利益相关的感情。 没想到首领真把人给他找出来了。 只不过场景着实不怎么美妙。 在刑讯室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年时,中原中也此想到。 刑讯室这地方,设计初衷便是为了摧毁受刑之人的精神。到处都透着一股刺骨的阴森,浓厚到几乎嵌入地板砖中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侵袭着他的感官,整间屋子只有头顶发烫的暗黄『色』灯泡作为光源,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 中原中也在房间中央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黑子哲也。 他神『色』是一既往的淡然,嘴中叼有一根尚未 第54章 第54章五十四只小黑子 点燃的香烟,只是白衬衣上已被大片鲜血浸染,唯独眼底隐隐有不悦的情绪闪动。 房内除他以外再无旁人,地板上是被冷水冲刷过后的血『液』,旁边矮桌上还放有几份同样沾有血迹的刑具,显然刚被使用过没多久。 见到中原中也的到来,少年波澜不惊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以至于连香烟也跌落在地,很快受了『潮』。 “中原君?” “黑子……” 中原中也推开刑讯室大门,目光不忍落在他身上,只是小心翼翼拉住他看不出伤痕的手腕,强行将人拽出这片阴冷空间。 “来晚了很抱歉,跟我走。” 黑子哲也:“……” 他觉得他继续抽一根烟冷静冷静。 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刚刚出外勤回来,随手指导了一下徒弟手下的拷问班,还没来得及把弄到一塌糊涂的脏衣服换下来的时候,会在刑讯室碰到穿有一身极具港口黑手党特『色』衣服的中原中也? 看样子,对方还误会了什么。 一路上勉强用干部的威严制止了看到这一幕的基层成员做出太夸张的反应,黑子哲也就这样,任由中原中也将他拉到休息室,全程一言不发。到了地方也只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着满脸担忧的橙发少年给他找医疗箱和新衣服。 黑子哲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这份尴尬。 有些误会,也必须解释清楚。 他注视着披着过长风衣外套的中原中也,那头戴礼帽的模样,也跟平日正装的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然而再怎样复杂的情绪汇总成话语脱口而出时,又变得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 “羊解散了,我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简单解释说,不是很想提起细节。 他抱着从衣柜中翻出来的备用衣服,重新回到黑子哲也面前,口吻郑重:“不会再让谁伤害到你了,我保证。” 黑子哲也:“……” 他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去:“好肉麻。” “说话稍微看一下气氛啊喂!” 那一瞬间,中原中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原本还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歧义,被这样一搅和,整个气氛都变得焦躁起来。 “这不是我的血,组织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黑子哲也只能叹着气,单手拎起紧贴在前胸、沾血后已 第54章 第54章五十四只小黑子 经变得僵硬的衬衣,浅笑着由衷祝愿:“不管怎么说,欢迎加入港口黑手党。” 直到这时,中原中也还没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与黑子哲也的见面时间过短,对他的了解,受制于多年以前在研究所中的年月,滤镜深厚,本人却毫无察觉,将“需要保护”几个字牢牢刻印在基因中。 再加上黑子哲也的面容与他年纪相仿,让中原中也误以为两人前脚后脚离开混沌的时间相差不远,怎么可能会猜到黑子哲也的真实年龄比他还要大很多。 真正让他发现异常的契机,是在那之后不久。 森鸥外的造访,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穿着正式的男人来到休息室,面庞笑意说不上是像狐狸还是蝮蛇,似乎是听闻了中原中也强行将某人从刑讯室拽走的的传言似的,特意亲自前来确认。 “哦呀哦呀,是我打扰了们吗?” 原本正在反复确认黑子哲也身上确实没有伤口的中原中也一个激灵,立刻立正站直行礼:“首领!” 正与他相反,刚换一身干净衣服的黑子哲也,只是不声不响转过头,难得没有要办点行礼的意思,用那双始终叫人无法看透的眼眸,紧紧凝视着森鸥外。 暗『潮』涌动。 “说起来,中也君的到来可是给港口黑手党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明明黑子哲也的行为是对首领不敬的表现,森鸥外却完全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背过手,踱着步子来到两人身旁,在中原中也紧张不已的注视下 ,转过身来与黑子哲也面对面,嘴角浮现的笑意令人不由的胆寒。 他轻笑道:“明明身为首领,我却最后一个知道手下干部的名字,真令人伤心啊。” 中原中也一脸茫然:“干部?”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他自然能够理解干部代表着什么,为了拿到兰堂探查的资料,他的奋斗目标也是如此。 那么首领所说的干部,到底是谁? “还是太宰君察觉到的。”森鸥外摇摇头,提起某个让中原中也听到都血压飙升的名字。 “能在游戏厅中将他错认,对方应该也是年纪相仿的少年,放眼组织中,符合标准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大脑突然开始运转,中原中也再也抑制不住满脸惊愕表情,顺着首领的目光,一同望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我说的没错,黑子君。” 55、第55章 第55章五十五只小黑子 第55章 第55章五十五只小黑子 我是谁?我哪?我干什么? 中原中也满脑子被问号刷屏, 首领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连一起,反而无法理解意思为何。 干部?他知道, 港口黑手党内仅次于首领之的存,无不是为组织作出极大贡献、或能独当一面的强者,红叶大姐也是最近才晋升的, 但是首领他说谁? 黑子?是他理解的那个黑子吗? 那个当年弱被荒霸吐欺负也不会反击,浑上写满消沉俩字,拥人形后, 存感低的不仔细看根本找不的黑子哲也? 森鸥外好根本没注意他的懵『逼』似的,矛头直对准坐沙发上的少年, 继续微笑着,意指。 “来组织这么久都没告诉我真名,还是借由中也君为契机暴『露』,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黑子哲也:“……” 他余光不意间瞥一眼不状况的中原中也, 再根据森鸥外的话语,大致理清哪个环节出的差错。 意料之外, 理之中。 以中原中也重感的『性』子, 愿意为港口黑手党效忠,那必定是羊的方面率先一步出问题。 他外勤归来后得知兰堂已死, 中原中也头顶那顶二手礼帽是对方的遗物,被派走期间, 也隐隐着先代死而复生这种传言传入他耳中, 问题恐怕就这期间。 黑子哲也回望回去, 甚至能从森鸥外那双酒红『色』的眼眸深处,看见自己的模糊倒影。 实话说,自己怎都无谓, 那些拿他当挡箭牌的先代派,前段时间,森鸥外已借着动『乱』的由头处理的七七八八,如今就剩自己这个最能动摇他首领位置的干部,还找不效解决方法。 以这个男人的心绪,持防备之心再正常不,换做自己处他的位置,恐怕也会着同的举措。 唯独不该把中原中也牵扯进来。 捕捉黑子哲也绪微妙的变化,森鸥外摇摇头:“真是可怕的表。” 终于让他抓弱点。 少年模的干部垂眼睫,呈现出退让姿态,显然不想继续跟首领此处交锋,尽力以平淡声音解释着。 “我对中原君,就像首领对爱丽丝小姐一,是最重的、无可替代的存。” “没想黑子君会对这个年纪的男孩感兴趣。” 黑子哲也横他一眼:“你知道不是那个意思。” 中原中也:“???” 无辜被卷入交锋的中原中也,满腔疑『惑』被放大几分。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么就是思考方式不太对,总觉得那两人谈论什么不太好的事,但是直觉告诉自己不深究。 最后,两人的会面也变得虎头蛇尾,首领特意来此处仿佛只是走个场,谈论一些他难以理解的话,之后便浅笑着离开。 紧绷的气氛终于缓,换好衣服后,黑子哲也默不作声拍拍他的肩膀,像是无声述说着什么,同没解答中原中也的疑『惑』。 不一个晃神的功夫,少年再一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大致意识黑子哲也是暂时不想跟他见面,中原中 第55章 第55章五十五只小黑子 也绪茫然的同时,一时间反思起来自己做错什么。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清思绪。 考虑自己组织中没熟悉的人,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只首领安排负责带他的尾崎红叶。 中原中也不想让这种状况继续困扰自己,于是寻得合适的空闲,趁着附近没任何基层成员,不自地压压帽檐,低声问询着。 “那个,红叶大姐,黑子他底是……就是外表看上去跟我差不大,头发是很罕见水蓝『色』的少年。” 他话语犹豫几分,并不是很想信干部的说法。其中牵扯的事太,饶是两人私再好,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一旦摆上台前,还是会让他感难办。 先代时期的干部……那个将横滨扰得一团糟的老头子的手。 “黑子?这个叫法倒是稀奇。” 听闻中原中的问题,尾崎红叶眉头一挑,服袖子遮掩嘴边。 关自己师傅的传言,这段时间高层显然已谈论个遍,至于没传本人耳中,这便不是她能知晓的。 她纠正说:“而且他也不是少年,只不年以来面容从未更改,组织里的人一般都称呼他为影先生。” 中原中也:“……” 信息量大他大脑快爆炸。 自己已横滨这片地域生活年,羊也不是什么不世事的小鬼聚集地,关那位被称作影子、暗世界扬名年的杀手,他自然也是耳闻。 如今那人的份却跟黑子哲也重叠,晃晃的告诉他,说你妄图保护的那孩子,是个强悍没几人敢招惹的存,发起疯来,谁也承受不住。 让他如何坦然接受? 更糟糕的,是尾崎红叶接来透『露』的内容。 室内也不忘带着伞的女人浅笑着:“他先代时期便是干部,也是妾暗杀术的老师。” 中原中也:“……” 他的脸『色』十分精彩,几乎把五味杂陈的绪都摆里面上。少年不自地咬咬唇,回想起不久前,黑子哲也跟首领休息室内的暗中对峙,一次觉得自己犹如被迫手持天平的人,眼睁睁看着重之物站两头,互敌视。 他问的磕磕巴巴:“那、黑子跟首领关系不,也是真的吗?” 尾崎红叶若思,看一眼显流『露』出苦恼之『色』的中原中也:“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妾不打算探究,这些事组织里也不是秘密,随便问个点资历的老成员都能知道。” 她黛眉轻蹙,眼底隐隐流『露』出晦涩之意,藏袖的指尖也微微紧缩。 “那两人不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首领的位置。” 只觉得自己听什么不该听的内容,中原中也干巴巴问道:“首领的位置……什么意思?” “先代晚年那会,关于一任首领人选,呼声最高的人,你认为会是谁?” “……” 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隐晦回答完问题的尾崎红叶,垂眼眸。 倒不是说对森鸥外什么不满,男人确实是个称职的首领,值得自己为之效忠。上位之后,港口黑手党显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让这艘原 第55章 第55章五十五只小黑子 本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巨轮没沉没。 尾崎红叶只是不解,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不愿接手,甚至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将偌大的组织供手让,对于新首领对他的警惕毫不意。 末,她只能叹气:“这种事就不管,信他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 中原中也确实没法管。 他就是个被夹中间的人,左右为难,首领未必没利用自己牵制黑子哲也的想法,但若自己表现的太亲昵,怕引发一系列其他问题。 总之就是很难办。 他总算是解黑子哲也的历,从最早肆意妄为的杀手,隶属港口黑手党最锋利的一把尖刃,这期间不短短几年时间。 自己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他的生活宛如两条平行线,一方混迹羊群中,另一方黑暗中越走越远。仅的共同点,那便是他都隐瞒研究的往,不肯与任何人提起。 如今怕是连这点小秘密都保守不住。 原因无他,两人的关系底还是于亲密,此之前没任何交集,这份没来由的双向感异谁都无法忽视的程度。对普通成员,勉强能用桃『色』绯闻般的一见钟解释,但首领不会信这种说法。 首领跟先代时期最受器重干部的关系,从来没真正缓来。 倒是黑子哲也这边,很快发生新的状况。 他组织新入职的成员中,发现一个于熟悉的影。 ──织田作之助。 当年那个能将他伤得不轻的少年杀手,近几年来似乎杀手界沉寂。 黑子哲也还以为他遇什么难啃的硬茬,就像自己这的,以至于落的跟太杀手同的场,死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没想他居然金盆洗手,彻底抛弃杀手份,为混口饭吃,应聘港口黑手党的基层成员职务。 唯独那张脸,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 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便准备将这件事抛脑后的黑子哲也,并没于意这位跟他打交道的前杀手如何。 生活暗世界,拒绝杀人是行不通的,这种浅显的道理,连生活贫民窟的孤儿都知道,但织田作之助却执拗的不肯让步。 终一天,他会因为某些事彻底摒弃不杀人的理念,亦或者是寻得某个契机,前往光之。 但这都与他无关。 只是随便看看新人中无可造之材的黑子哲也不再停留,稀薄的存感作祟,没谁发现他来,自然也没人发现他离去。 若不是于敏锐的听力,让他听织田作之助的声音的话。 黑子哲也猛地顿住脚步,眼底闪一抹错愕,回头去呆愣望向已是成年人姿态的前杀手。 他眼底似乎什么东西瞬间坍塌。 那是不得以步入黑暗后,他为自己构筑的心理防线,用来牢牢封存住曾属于黑子哲也最后的美好。将那些学生时代的欢声笑语、赛场上流的汗水、队友之间的羁绊砌墙壁背后,让它得以免除黑暗中杀戮与血腥的『骚』扰,始终保持最初的模。 那也是他心底最后容不得被侵犯的柔软之地。 他听曾的光、青峰大辉的声音。 56、第56章 第56章五十六只小黑子 第56章 第56章五十六只小黑子 黑子哲也承认, 自己是在明目张胆找代餐。 即便坠入黑暗已久,学生时期的过往依旧被小心珍藏在心底最深处,作为最后一片不可侵犯的温柔领域, 始终提醒着,自己曾经是谁。 能到青峰君的音,总归能让感到些许慰藉。 就像是无法接触过去的自己一样, 那些曾经认识的朋友,黑子哲也照样无法与有所接触。 唯有这时,会感谢时间的玩笑, 让知晓自己名的首领,同样无法探查到属于学生黑子哲也的一切。 至于与织田作之助的见, 黑子哲也有意克制次数,尽量不让这位金盆洗手的前杀手受到侵扰,入了森鸥外的眼。正式接触过后,才发这跟青峰君拥有相同线的男人, 意外的有意思。 然而没多久,就被某位成天嚷嚷着自/杀的绷带精截了胡。 太宰治在组织里也算出了名, 这年纪不大的少年正式接手工作后, 为港口黑手党带来的利益庞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手上沾染的血腥, 同样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能入了的眼的人少之又少,织田作之助算是头一例。 那似乎是某次需要与太宰治有所接触的任务, 畏惧着太宰治的基层成员推脱来推脱去, 谁都不愿前去倾倒废料的垃圾场内的集装箱附近, 生怕被阴睛不定的少年一枪夺去『性』命。 到最后,任务竟落到连基层都算不上的织田作之助身上。 无表情的红发男人前去集装箱,当谁都觉得无法再回来时, 居然能毫发无损,手机里还多了某人强塞的联系式。 自那之后,不想继续在太宰治前暴『露』自己的黑子哲也,逐渐淡了与织田作之助的联系。也就是龙头战争过后,得知收养了几孩子后有送过一点小礼物。 直到两年后,mimic的到来,致使黑子哲也的生活迎来重大转折。 与首领的关系,也是借此机会走向另一极端。 到底就是一解决mimic的问题。 森鸥外算计的好,为了让组织拿到异能业许可证,筹谋多年,再利用五孩子的死,『逼』迫某位底层成员主动迎战。 如无意外,织田作之助将会与纪德同归于尽,港口黑手党损失的不过是一名连基层都算不上的最底层成员,却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异能业许可证,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森鸥外没有料到的是,早已没有权、仅仅作为武斗派存在的某位干部,会主动干涉这件事。 起因自然是关押了孩子的车辆,在织田作之助眼前爆炸。 就在『色』一片惨白、跪地不起的红发男人绝望嘶吼时,留在本部的黑子哲也却陡然发,影界里毫无征兆多了几吓到瑟瑟发抖的孩子。 毫无疑问,是织田作之助收养的那几。 意识到这群孩子出了事,两年来勉强被首领归为无害一类,与森鸥外达成某种微妙平衡的黑子哲也猛然抬起头,目光稍显错愕,同坐在主座上的年男人对视。 知道,就在前不久,森鸥外刚刚与『政府』行完密谈,回来后就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拉来到首领室喝茶。 再结合前不久织田作之助得到银之手谕,探查失踪的情报员坂口安吾一事,牵扯出来偷渡 第56章 第56章五十六只小黑子 横滨的异国势力。种种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碎片叠加,逐渐拼凑出一张完整画。 黑子哲也『色』一冷,甚至顾不得还在跟首领喝茶,立刻起身就走。 森鸥外稍显阴冷的音响起:“你准备去哪里,黑子君?” 少年模样的干部并没有回头,反而反问首领,语晦涩。 “特意把我留在这里,是生怕我妨碍那两人的战斗吗?” 跟首领关系不合是事,就算这些年缓和不少,本质上,自己依旧不能算作一柄可以安心使用的利刃,森鸥外对有所防备,同样也是情理之。 那么自己对织田作之助的关注,打一始,就没能逃过森鸥外的眼睛。 男人的回答不出所料:“你果然都知道了。” “我想起来了,mimic到底来源于何处。”所有线索串联成线,大多数时间基本游离于事件之外的黑子哲也喃喃道,“同样是战争的遗留物。” 曾经得到士兵的记忆里,有过mimic前身的相关内容,只不过通常情况下,难将双联系到一起就是了。 “我可以理解。为了组织,为了异能业许可证,身为组织的首领,你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黑子哲也深吸一口,咬了咬唇,“其有更好的选择。” 不出意外的话,在森鸥外的安排下,事件最后会以织田作之助的死亡落幕。倘若从一始就由自己出手,走向绝不会如此被动。 前提是,首领了解的力。 “即便是黑子君,想要对战预知未来的能力,也不容易?”森鸥外的眼神愈发深邃,“我可没打算草率浪费一位干部的『性』命。” 黑子哲也答非所问,只不过冷静阐述某事:“我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首领。” “黑子君,你牵扯的东西太多,不得不让我谨慎对待。”年男人神情冷峻,眼神过于无情,“这是首领的命令,留在这里。” “如果我不呢。” ── 想在森鸥外眼皮底下溜出总部,对于能够潜入影子的黑子哲也来,算不得什么难事。 森鸥外刻意借着喝茶的名义将留在本部,就是生怕跟织田作之助有着私交的,会在至关重要的一环节外生枝。 还算了解黑子哲也的力,那是在双黑扬名之前,隶属港口黑手党的最高战力。让对纪德未必不会赢,结果难以预料,指不定本人就会折损于此。 虽两人关系不和,森鸥外也没道理亲手毁掉好不容易掌控的利刃。一位底层成员的死亡,与一位干部的死亡,会做出何种选择,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奈何黑子哲也心要跑,也拦不住。 天际不知何时乌云密布,致使横滨整座城市的画都变得阴沉沉,浸透一股莫名刺骨的萧瑟。 滚滚浓烟尚未散尽,被消防车包围的车辆烧到只剩骨架,周边不泛有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越是窃窃私语,越是衬得远远候在一旁的红发男人萧索孤寂。 凭借过于稀薄的存在感,匆忙赶到事故场的黑子哲也,一把拽住织田作之助的手腕,强行『逼』停离去的脚步。 直言:“在还来得及,拜托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洗白身份,怎样都好,不要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了,这里不适合你。” 第56章 第56章五十六只小黑子<b r> “你……” “孩子没事。” 黑子哲也无表情扔下一颗惊雷,见到男人原本一片死寂的脸上出一抹裂痕,便叹了口,轻解释着。 “当年孩子的礼物,是类似门钥匙一样的存在,在爆炸前一瞬间将拉入了影界,在已经安置在附近一家宾馆内了,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 “影界。” 从一始,就在旁边的太宰治咀嚼着这一陌生词汇,同样因为黑子哲也的意外到来冷静下来,『裸』『露』在外的左眼暗沉些许。 “你的异能力,果然对外一直有所隐瞒。” 就像曾经的兰堂,在组织内展『露』出来的部分,并非能力的全貌。 “算我多嘴一句,太宰君也一起跟着离比较好。”黑子哲也不置可否,反而劝对一同离,口吻切,“首领对你的忌惮,或多或少也该查觉到了。” 太宰治神情莫测:“这是窜掇干部叛逃?” “是。”黑子哲也点了点头,“mimic交我。” 后果将由一力承担。 ── 能解决纪德的能力者不多,至少放眼横滨,明上,也就织田作之助有能力与之一战。 森鸥外筹谋多年,算计去的一切,为的便是一张异能业许可证。事上,想要达成这一目的,能比筹谋的要简单许多,根本不用算计太多。 只因为黑子哲也的异能力,并非表展『露』的那般简单。 可以将一切与影子相接触的人或物,拖入自成一界的影界,只要没有自己的许可,被关入其的人将永远无法逃离,活生生被饿死在内。 饶是纪德能力再强,也无法彻底避影子。 事情解决得同样悄无息,简单到仿佛之前那么多安排都是玩笑。 森鸥外依旧独自待在首领室内,目不转睛,凝视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风景画,动作与对离去时没有太多区,缓缓启唇:“欢迎归来,黑子君。” “准备要宣告我反叛吗?”黑子哲也无表情询问着。 “我是想那么做……不过可惜,也君和红叶君不会坐视不理。” 这就是最难办的一点,也是让森鸥外不能对黑子哲也出手的根本原因。 “我有想过,自己成为首领之后的模样。”毫无征兆的,黑子哲也启了在两人之间堪称禁忌的话题,“先代本来会提前死的,是我犹豫了。” “你想要表达什么?” 男人的语与往常无二,唯独那张容恐怖到让人发怵的地步。 “你比我更合适成为首领。”少年模样的干部回答,不亢不卑,“绝对正确,这样的行事准则或许不近人情,却能带领港口黑手党前行。” “这一点,在异能大战末期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了。” 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森鸥外神情愈发严肃,眼底却隐隐写有动摇。 黑子哲也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以黑手党最为常见的姿态,宣告自己对眼前的男人献上所有忠诚。 不想再看到有谁失去光的模样,不想再让悲剧在眼前发生。于是,作为交换,也会奉献自己的全部,不会有一丝半点隐瞒。 是时候该坦『露』一切了。 57、第57章 第57章五十七只小黑子 第57章 第57章五十七只小黑子 “我跟中原君从同一家研究所出身, 跟污浊状态相似,我的异能力,也解放后完全不同的姿态。” 少年模样的干部单膝跪地, 像是在阐述再平淡不过的内容,语调平缓,唯有那双眼睛始终低垂, 『色』泽暗沉到没半点光,避开了森鸥外若有所思的探视。 黑子哲也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出某个对两人而言, 没能留下半点美好回忆的名字。 “是常暗岛。” 难得的,森鸥外愣住了。 年以来, 这位面容年少到不可思议的干部外表从未变更过,真年龄谁也不曾知晓。 他本以为,对黑子哲也提起异能大战末期,会揭『露』自己同样是参与过那场战役的人。再加上黑子谋略方面的风格给他很强的即视感, 很像在常暗岛上敌对过的某人,这让森鸥外一直认为, 对方极可能就是当初战场上那位素未谋面、却让他感到无比棘手的敌人。 他很难信任一个战争时期为欧洲方效忠的人, 更何况黑子哲也在组织内牵扯过,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行, 年下来,勉强达到一个彼此都感到满意的平衡。 但是对方说什么? 常暗岛? 不是常暗岛战役, 而是那座岛屿本身? 战争结束没多久, 常暗岛确实在某一天毫无征兆消失不见, 但是自己从未想过,那会是某人异能力的效果。 “那座岛屿即是我本身,是我的异能力、影子的世界外放后的结果。我能得到死在岛屿上的人的所记忆, 所以我很了解你,不仅仅是从敌人那里,还源于步兵师团的士兵们。”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森鸥外留思考的时间。 “以组织的角度考虑,我认为首领是正确的。” 即便内心掀起得惊涛骇浪已然快将理智淹没,军官时期掌握再高层机密,也比不上黑子哲也这通自曝。森鸥外表面依旧显得沉,只是呼吸微妙停顿了一瞬,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尖。 末了,他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倒很能解释的通了。 黑子哲也跟中原中也不明不白的亲密关系,来源莫名其妙的相互信任,以及最早,放弃接替首领一职的大好时机,反倒眼睁睁看自己上位。 是因为相信他的能力,大战末已经见证过了,才选择将港口黑手党拱手相让,哪怕自己被忌惮排斥都无所谓。 但是仅凭这点,还不足以让他全盘信任。 像是能时刻猜到森鸥外在想些什么似的,黑子哲也不自然地攥紧指尖,双唇微弱的一张一合,却在一开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顿了顿,艰难深呼吸,语调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哑:“我的家人,如今在东京生活。” 黑子哲也明白,想要得到森鸥外的信任,他所透『露』的内容还不足够。 那个男人很精明,到目前为止,五大干部中只有中原中也这种已经被他『摸』透『性』格的,能施以最大程度的信任。其余几位确保能用就行,颁布任务时也不会手软,只是始终会留上一线。 所以他必须将自己的软肋亲手递到男人面前。 显然,这段信息量过大的话语,又一次在森鸥外的预料之外。 他不禁挑眉:“真意外,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黑子君家人。” 在暗世界谋的人,拖家带口是极为致命的弱点,说不上这点软肋就被心人利用了。能在港口黑手党内混到高层的人,一般情况下,没听说过谁家庭如何,基本默认孤身一人。 愿意主动将弱点展『露』,没谁会蠢到这么做。 “得知我姓名的时候,首领应该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一无所获对。”黑子哲也终于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查不到的。” 谁叫他当年真名暴『露』的太过巧合,也足够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森鸥外早就暗中探查了一圈回来。他没有更进一步举动,也说明了针对自己的真名没能查到有效信息。 毕竟那可是违背时间的存在。 “我作为人类生活的时候,使用的姓名确实是黑子哲也,一直作为普通学生长大,然后在十六岁那年死于爆炸,意识前往了荒霸吐同样的地方。” “但这其中时间的差错。” 森鸥外:“……” 黑子哲也咬了咬唇,尽可能提前在脑中排列好措辞,继续说:“我的意识被送往过去,成为常暗岛后,岛上逝去的诸多『性』命让我重新拥有身体。但是直到今日,我依然没能活到最初的时间点,即便是现在,这世界上依旧存在另一个黑子哲也跟我并行。” 这并不是多难理解的。 时间的差错,导致这个世界上同时出现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为了自洽或是其他原因,已经发的情无法改变,以至于连港口黑手党的探查都被拦截在外。 黑子这一姓氏何其稀,更别说还具体到了名,当年的港口黑手党得到这种信 第57章 第57章五十七只小黑子 息还一无所获,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说明了问题。 森鸥外犹豫,内心已经信了七八分,久久凝视这位几年来他从未看透过的干部,试探道:“你的行风格,很像我曾经遇到过的某位故人。” “如果首领是说常暗岛战役中的某位德国军官,他已经死了,记忆全部在我这。” 黑子哲也不亢不卑回答,继而将话题转到当前。 “影子的世界自成一,与现重叠,mimic的成员,现如今全部被关在里面。”他抿了抿嘴,“希望首领今后能够将我的力考虑在内,在过去的我死亡之前,我会是您手中的不死军队。我在,能免除很不必要的伤亡。” 森先顿时心头一跳。 不死军队……现在还活着精神正常的人,知道这个称呼的人已寥寥无几。普通人在这种状态下,整体发挥的力已经足够可观,那么一位干部级别、暗杀水准堪称顶尖的异能力者呢? 即便时间限制,他带来的利益也会远远超出想象,甚至足够弥补太宰治脱离的损失。 很难让人不心动。 森鸥外像是这才重视起对方单膝跪地的举动,唇角微勾:“黑子君,这算是向我宣誓效忠?” “是向现在的你。” 黑子哲也回望向他,说出仿佛大逆不道的语句,字句皆真。 “我会忠于港口黑手党,如果首领未来有一天像先代那样陷入疯狂,我会毫不犹豫杀死你。” 森鸥外神『色』微暗,先是没意义的轻笑出声,语调低沉到宛如叹息。 “这还真是令人安心。” ── 等出差结束回到本部,中原中也意外发现,组织内的气氛什么不对。 那条烦人的青花鱼不声不响消失不见,看首领的意思,似乎再等不久就该宣告叛逃。然而意外的是,首领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反倒是黑子哲也的状况一直让他担忧不已,总觉得对方有一丝回到最初的苗头,肉眼可见的不在状态。 那家伙的最初,可是一副天塌了都不会躲开的半死不活模样,枪口对准他心头,说不定还会眼神示意你快点扣下扳机。 “黑子!”察觉到异样的中原中也一把扣住他肩头,勉勉强强将少年的魂拉回来,但是始终未见他思绪回笼后眼底泛起光亮,“怎么了,这么突然?” 路过本部食堂所在层数,他居然没去要一杯香草『奶』昔,完全无视过去,这也太反常了。 感受到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黑子哲也只是摇摇头,很快又将自己的脸埋在中原中也脖颈间,闷声道:“稍微陪陪我,就今晚,我们两个人。” 中原中也:“……” 从来没接到过这种请求,一不留神,就因为气氛导致思绪飘得十万八千远。 中原中也感到茫然的同时,面颊不受控制地染上一抹绯红,心底仿若有滚水在沸腾,配合脖间感受到的温热吐息,蒸汽熏得他大脑都糊涂了,无法正常思考。 晚、晚上陪他、什、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是他想的那种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喝喝酒,是自己理解错误,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试图通过抿嘴来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又忍不住打量起来对方的面容,试图根据他的表情窥探一二。 那张始终停留在国中毕业年级的脸,看上去没大点,要不是一身黑西装太具气势,稚嫩感都能浮在黑子哲也的面庞上。 这样的面容只能说是清秀,确是十分耐看的类型。 问题在于,他们彼此应该都没想过更进一步发展,以往也是心照不宣避开这个话题。 感情关系不是必要的,两人又是同僚,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真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再稍微出点摩擦,平时见面要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真到了当天傍晚,特意推掉文书工作的中原中也,还是将自己的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楞头青一样的紧张等待。 结果他等到了带来一打酒的黑子哲也。 他望向那几瓶贵到要死,即便是自己也会好好放起来珍藏的红酒,开始猜测这究竟花了黑子哲也几个月的工资,更多的,却在担忧对方的状况。 中原中也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莫名的,他就是觉得黑子哲也只不过需要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会选择红酒,也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爱喝,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中原君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等到酒杯到手,外表看似与酒并不搭调的少年将酒杯斟满,吨吨吨几口灌下去,任谁看,都会可惜他杯中红酒没能遇到一个会好好品鉴的人,黑子哲也却全然不在意。 他继续斟满酒杯:“我的家人,他们现在跟中原君的父母一样,正生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 “哈?” 被完全没料想到的话 第57章 第57章五十七只小黑子 题折腾到脑子一懵,中原中也惊觉,这并不是自己预料中的暧昧气氛。 “还四年,我本来打算那时候离开的,重新归于虚无,这一次连意识也不要留下。”喝空一瓶酒后,黑子哲也很快将目光放在新的一瓶上,继续机械『性』的重复倒酒喝酒的动作。 “但是好奇怪,放不下来的物越来越,到最后,竟然会觉得不舍。” “……你喝太多了。” “我很清醒。” “喝醉的人都这么说。”中原中也叹息,决定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像是终于喝到肚子撑,黑子哲也给自己灌酒的举动终于慢了下来,他表情茫然,喃喃自语。 “我想要离开,可是在那个黑子哲也死去之前,我同样无法迎来死亡。” 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根本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中原中也皱紧眉头,艰难地搭着话:“那个黑子哲也?” 他只能尽可能的挑重点问,避开自己无法理解的部分。 没想到少年却点了点头:“就是过去的我,现在的他同样还活着,但是只剩下四年时间了。” “我全部都告诉首领了。” “……” 见唯一陪伴自己的人终于不再说话,黑子哲也苦笑出声:“我跟中原君不一样,这具身并非人类,是利用无数人的死亡强行堆砌出来的。” “睡觉,别再说了。” 强行把早已醉醺醺的某人拖到床上,中原中也终于开始嗤笑不久前的可笑想法。 看样子,自己确实想多了。 谁曾想下一秒,他就被黑子哲也一把抓住留长点发尾,『逼』得人抬不起头来,面颊紧贴面颊,近到连呼吸落在对方脸上,让他忍不住脸『色』胀得通红。 “喂!” 中原中也试图拽回自己的头发未果,只能呈以俯卧撑的姿势,勉强坚持不让自己压在对方身上而已。 “我才不是人类的那个。” 中原中也:“……” 话说,时候,他真的会出想要掐死黑子哲也的想法。 倒也不是『性』格怎样,他就是偶尔会意外的很犟,执拗到让人火大的地步,不稍微拽着点,能一路钻牛角尖不回头。 这年来,中原中也也隐约意识到,黑子到底在隐瞒什么,现在他明白了。 这个人,打心底就没考虑过未来。 他早早给自己设定好了死刑时间,在此之前的每一天,不过是混沌度日而已,所以他很东西都不在乎,因为没必要,死去的人是无法带走什么的。 “我不够吗。” 毫无征兆的,中原中也突然沉下音『色』,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晦涩。 “不够成为让你停留的理由。”他质问道,“明明已经发誓过要保护好你了,现在这又算什么,死亡宣告?” 黑子哲也歪了歪头,答非所问:“你能抓住我吗?” 就像当初一样,在混沌之中,互相依偎着不肯分离。 中原中也沉默盯着他半晌,黑暗中,即便是少年的轮廓都显得虚幻。 他低哑声音回答:“方法很。” 水蓝『色』头发的少年终于松开了手,指尖轻覆上中原中也的面庞,引诱似的,唇齿轻启。 “没关系,做你想做的就好。” 他的声音轻到微不可闻,只剩下许气音,衣扣半敞,西装也遍布折痕,唯独眼底空无一物。 黑暗中,中原中也凝视他,仿若在凝视那双空洞眼眸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一把扼住少年纤细的脖颈,即便是再怎样厉害的杀手,要害部位被阻断,无需久,便会进入缺氧状态,正式陷入昏『迷』。 他将无法呼吸。 中原中也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不再遮隐某难以启齿的心思,反倒大大方方将们摆在台面上。 “先说好,我不会满足于单纯的肉/关系,想在这方面敷衍了可就错了。给我认真起来,我可没工夫陪你玩浮于表面的过家家。” 所以说,想要继续下去,他只会接受认真谈论感情的状况,而非单纯的炮友关系。 就看黑子哲也接受与否了。 因为咽喉被遏制的缘故,黑子哲也的声音沙哑无比,连换气都变得极为困难。他嘴角艰难扯出一个说不上情绪如何的笑,眼角隐隐渗出泪花,不知是生理『性』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 “那就当做是我的请求,拜托了,至少今晚,让我把一切都忘掉。” 他声音带一丝微不可查的更咽,就像是在哭着说── 【请让我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黑子哲也活下去。】 他放弃了奔赴向死亡,代价是接受自己在黑暗中沉沦的,所以必须有谁,在这将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他拽住。 中原中也一丝动容。 “那么,如你所愿。” 58、第58章 第58章五十八只小黑子 第58章 第58章五十八只小黑子 作为恋人交往的开局, 没有什么比当前场景更糟糕的了。 种子早在当年的混沌中埋下,一直缺少合适的环境滋生,如今压抑许久, 伴随着少年仿若脆弱到极致的泪水,一瞬间,炸成绚丽耀眼的烟花, 轰然摧毁了中原中也的理智。 好在黑手党是个不怎么在乎年龄的地方。 算黑子哲也顶着多年以来从未变老的面容,中原中也不过是刚刚步入18的未成年,面对某禁忌内容, 照样做到磕磕绊绊上路。 虽然现在说已经太晚了,但黑子哲也又成功离他曾经的身份更远一步。 混『乱』与痛处, 混杂上或许是生理『性』的咸涩眼泪,真的让他成功忘记了压迫在心头的种种重担。除了几句微弱到难以听清的呼唤,总体而言,这样的放纵竟他一种“还不赖”的受。 自那, 黑子哲也有尝试着认真投入这段情,奈何边毫无经验, 往往导致场面分外尴尬, 谁都放不开。 到最,最让彼此到舒适的相处模式, 竟然与未开启恋情前的人相差无几。 好比个适合居家的人凑在一,强『逼』着彼此进行所谓的约, 游乐园、水族馆、电影院、三大圣地转了个遍, 结果都没有家里窝舒服, 还不如随意点对待。 还好双方都很满意当前状态。 ── “总是这么回事。” 大半辈子人生阐述完毕,黑子哲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唯有眼眸半阖, 虚虚凝视着放置在眼前台的鸡尾酒。 削到浑圆的冰球在暖橙『色』灯光下缓缓融化,边缘仿佛泛着一层光晕,晶莹剔透,寒意让外层杯壁上都凝结了一层水雾,汇聚成一定大小时,缓慢滑落。 指针落空,古旧的黑胶唱片转至尽头,酒内常年回『荡』的古典乐曲也失了声响。 “欸……” 太宰治端酒杯,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叹,又单手托腮,不知思索着什么。 他没多大兴趣听蛞蝓的恋爱史,黑子哲也也是几句话草草带过,没打算细说。 当然了,蛞蝓本人在场或许还有点意思,了他机嘲讽说小矮子找了个个头更高的对象,看情况未来还再长高,继续身高问题发挥,打出持续『性』伤害。 但是现在的他没多少心思。 边世界的发展截然不同,差异尽数围绕着这位看着还是未成年的干部。 黑子哲也的介入,带来的变动大到难以想象,很多事情算以巧合相称,微妙的不自在也始终萦绕在心头。 像是他原本根本没有在意织田作,却因为成年的织田作声音与他珍重的搭档极为相像,结下一段不浅不淡的关系。若非如此,mimic事件恐怕不与这边有任何区别。 几个孩子的死已经斩断了一切退路。 “在过去时间线的死去,身上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间在身上形成一个闭合的圆。” “而 第58章 第58章五十八只小黑子 在最近,拿回了自己以前的身份,首领这才因为中时期跟赤司君的队友关系,做出了明面上将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安排。” 太宰治敷衍附和着,胡『乱』点着头:“这种老牌世家确实很难办。” 是这种原因的话,倒不难理解森先生的做法了。 “也是说,那边的跟织田作一去了武装侦探社,是这样没错。” “有时候太宰君的关注点真的很好懂。”黑子哲也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如何,看出什么吗?” 自己已经将过去抖搂个干净,想到跟异有关的事都谈了,以太宰治的力,差不多也分析个所以然出来。 “嗯……重点果然还是你的异力。”太宰治拖长声音沉『吟』半晌,半趴在台上,到十分头疼似的眯紧眼,“影界,更具体一点是什么样的?” “人类没办法在里面久留,像是时间流速减缓数倍的硫酸罐内部,对本身没有任何伤害,但衣服必须用影界内的材料制作,否则很快腐坏。”黑子哲也只有认真回答。 孩子们出事那阵,他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拖延。 几个孩子们的“钥匙”是最坏的选择,那是通往影界的凭依,封印在一小块装饰品一样的小物件内。 那是最一道保险,黑子哲也本指望着一辈子也用不上它,永远当做护身符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谁曾想这才几年,直接送影界这么大一份“面礼”,有够迫不及待的。 若他们真遇到生命危险拉入影界内,必须在第一时间放出。 所以说临走前,正确的处理方式,是跟森鸥外的交谈都不该有。 好在及时放出来的孩子们没有大碍,只是几年内身体稍微虚弱点,惊吓过度,慢慢调养回去。 那,织田作助不放心继续把他们留在横滨,同时考虑到医疗条件等等各种原因,不已,这才将孩子们安置在其他城市生活,让他们远离异力者世界的纷争。 “如果敌人真的是那个魔人,姑且不论他的情报是从何处来的,你猜的没错,这一系列事件确实在针对你。” 稍显清冷的声音响,打断了黑子哲也的思绪。 太宰治笃定:“还是因为‘书’。” 并不觉自己跟那种东西有关系,黑子哲也沉默回望向他,用眼神表达出让他继续说的含义。 “你也说了,影界与现实世界完全重叠,魔人大概是从哪到了消息,认为‘书’的真正藏匿地,是在横滨的影子里。” “有这种吗?” “谁知道呢。”卷发青年摇摇头,“不过如果是的话,针对你的理由恐怕只有这个。” “让影子与现实边世界连通,打的应该是这个主意。” 也只有这样,那只老鼠才根据已知信息,率先一步寻找的“书”的所在。 “没那么容易,到异力这么多年,并没有发现这种效果。”黑子哲也反驳说,甚至连沉思都不用。 即便是异力的暴走状 第58章 第58章五十八只小黑子 态,折腾出常暗岛那种庞然大物,它本质上还是自己异力的内部,外放不过是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好比他对自己力量的掌控分为个极端,要么调至最低,影界处于一个安全稳定状态,没有自己的准许无人进。要么调至最高,所有蕴含在内的暴戾力量齐齐外放,崭『露』锋芒,从来不存在中间的选项。 但是按照太宰治的说法,敌人想要的,恐怕是处于这者间的某个状态。 在 黑子哲也沉思时,坐在台前的太宰治慢慢吞吞扭过头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表情似乎在瞬间变十分精彩。 他目光游移,像是无处安放似的来回『乱』转,在这停留一那停留一,明显有什么话非说不,却自己强行堵在喉头。 他想到了某种极为糟糕的。 “……啧。” 太宰治咧咧嘴,目光最终落在自己面前酒杯内,轻轻摇晃着。冰球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响动,很快又在酒『液』中滴溜溜打着转,外表因为融化愈发光滑。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由衷劝诫一句,不要继续探查下去了,不过估计你也不听。” 黑子哲也不明所以,以稍显疑『惑』的目光,表达自己内心的不解。 毕竟太宰治口吻的转变太过迅速,仿佛只是瞬间,还在认真分析状况的他脸『色』难看的要命,令人倍疑『惑』的同时,也不禁担忧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的,太宰治劲『揉』了『揉』自己额角,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艰难地深呼吸,缓了缓躁动不安的情绪,这才开口。 “你来到这边世界,跟谈论这事,恐怕已经在魔人的算计中了。” “目的是为了让你知道他的目的。” 这是陷阱所在。 那人吃准了黑子哲也不把一切坦『露』向熟人,但是平行世界的“熟人”以。 纵观他所拥有的交际圈,够出有效提议的人寥寥无几,周边也只有个太宰治勉强符合。黑子哲也找到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将一切坦『露』过,到某令本人满意的回答,这也成功让他踏入陷阱。 从不知道的事情无法自主『操』控,那么知道的事情又如何呢? 黑子哲也:“……” 实话说,他是思考了好久才理清这段话的含义。 像是拿到电饭煲没看说明书的人,一直以来也用的很好,煲饭煲很完美。却不曾想过,拿到手的电器说不定还有其他功,只是自己从未意识到过。 太宰这还在那边小声低估着:“是发动条件吗……还是有什么其他不知道的,真难猜。” 勉勉强强理解了青年的意思,黑子哲也不禁思考来,尝试着发动自己的异力。 然而他很快顿住了。 “有件事,先确认一下。”黑子哲也轻轻搭上太宰治的肩膀,语气迟疑,“太宰君的异力是人间失格没错。” 那为什么,自己在触碰到太宰治的情况下,还继续用异力? 59、第59章 第59章五十九只小黑子 第59章 第59章五十九只小黑子 人间失格, 绝对的反异能,不会有任何例。 黑子哲能在接触到宰治的况使用,能说明一个题。 ──他所拥有的逐影, 根本不是异能力。 少年模样的干部摆弄着酒杯,头顶灯光昏暗,烧到炽热的煤油灯一闪一闪, 在他浅蓝『色』的发梢边缘打上一层暖光。这点微弱光芒大多又被手臂与酒杯遮挡,亦或是穿透装满酒『液』的玻璃杯,让台表面落五彩斑斓的光斑, 随着黑子哲放酒杯的动作,不断晃动着。 杯底与桌面触碰的瞬间, 是它接触到影子的时间。 原本老旧到仿若包浆般光滑平整的桌面,却在影子圈定的范围中变质感,像是粘稠泥潭,又像是流沙, 缓慢吞噬着放置在桌面上的酒杯。 不一会儿,整杯子便失踪影, 黑子哲这才将手伸入影子中, 重新把被当做试验品使用的酒杯捞回。 全程,他都没有松开搭在宰治身上的另一手。 宰治:“……” 他注视着黑子哲指间与桌面接触的地方, 唇角微勾:“有点意思。” 人间失格是被动『性』能力,无法自主控制发动, 一直属于强制开启的状态。 他饶有兴趣地戳戳那片阴影, 见自能毫不费力触碰到异样的存在, 而非被台狠狠怼手指,宰治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些。 卷发青年缩回手:“顺便一,为什么突然想着这么做?” 为什么突然想到, 试着在被无效化的况使用异能力? “是隐隐有感觉。”黑子哲抿抿嘴,面『色』不改,“以前我跟首领关系紧张,从没有跟你共同任务,一直没能发现。” “回想,就连我自的异能名,是参考旁人后取的,一般的异能力者不是这样。” 在港口黑手党站稳脚跟后,极为偶尔的时候,黑子哲会跟能谈得上话的人闲聊几句。比当时已经是干部的大佐,还是差不多同一时期加入组织、异能力不算突的广津柳浪更能谈得话。 关系不算亲近的况,打听一个异能力者的能力名,不比路上拉住个姑娘底裤颜『色』失礼。 黑子哲首个往心去的能力名是落椿,在常暗岛上的不是没异能力者,是他自不愿翻动那些记忆罢。 于是在参考少的况,逐影诞生。 他还是在后才发现,自的取名方式到底还是保守,能算中规中矩。 毕竟那些异能力者的异能名,一个比一个离谱。 宰治煞有其事的重重点点头,似乎在憋着笑,冷哼:“毕竟没谁会主动把异能力名为『性』能力。” 黑子哲:“……” 行,知他看森鸥不爽。 “还有小矮子那是怎么回事?污浊的悲伤中?这么绕口,干脆改重力『操』纵更简单易懂,如果真是自取的名字,那该是怎样的绝世中二病?” “人间 第59章 第59章五十九只小黑子 失格没有好到哪去。” 黑子哲面无表吐槽,想到其他各说很能被中二时期小鬼钟爱的名字,轻声叹气:“一个个的,名字都是这样花胡哨,不知的还以为异能力者就是这样一群中二群体。” 见话题不经意间跑偏,宰治懒懒散散伸个懒腰,随即又泄气般趴回台上,正正神『色』,语调低沉:“我比较担心的是,魔人在引导你的思想。” “假设‘书’真的藏匿在影子的世界,你恐怕是那边世界唯一能主动接触的人,这期间,‘书’在影子产生什么异变说不定。” 黑子哲回咀嚼着这段话,脸『色』微变,慢慢吞吞得结论:“是说我的思考会影响它吗?” 他已经足够解到“书”的危险『性』,这东西就不该落到任何人手中。如果说自的想法能化作笔,在不知藏匿于何处的“书”上写写画画…… 那真有够糟糕的。 “谁知呢。”宰治耸耸肩,“既然这不是异能力,带我进去看看。” 黑子哲:“……” 话题转移的突然,以至于他一时半会没能反应。 影界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造访的,先前他已经详细解释面的危险『性』,倒不必担忧宰治心没数。 他低头去,脚尖轻点地面阴影,『操』控着影子将两人一同吞噬。 煤油灯瞬间熄灭。 空气变得浑浊而沉闷,不是一次简短呼吸的时间,连这些无处不在的气体分仿佛都变样,夹杂诸多难以言喻的复杂分。 像是浮尘,又像是被烧灼后的体残骸灰烬,弥漫着一令人感到不适的腐烂味。 除光亮不在,酒内的景象,大体上的区别没有多少。 黑胶唱片依旧在空转着,无人将落空的指针归位,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行走,秒针转动的声音被放大数倍似的,始终在人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酒架上的各式酒瓶静默矗立着,『色』调同样暗几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一层暗纱,给人一老旧照片似的年代感。 除此以,又有某些混『乱』复杂的『色』彩在暗处涌动,如同粘稠的泥浆,不禁令人怀疑它们是否拥有生命。 比半夜看鬼片,电视机却突然变雪花屏还要精神污染。 “这该不会是后的世界?”宰治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敲敲面前『色』泽陡然深沉些许的台,“有够像地狱的。” “请不要说的好像见似的。” 见宰治撑住台,努力探大半个身子,去寻找酒店老板的踪迹,黑子哲忍不住声提醒:“不用找,活现在有我们两人,不景『色』确实比较慎人。” 因为人间失格能力的缘故,宰这很少拥有亲自见证异能力的时间,更何况影界提他不小的兴趣,导致青年的兴致比平时昂许多。 宰治感慨:“简直像是进入卡带的黑白默片,‘书’会在这地方 第59章 第59章五十九只小黑子 ?” “不是宰君你自说的吗?” “是说有那可能,不能确定。”青年于敷衍地辩解着,离开座椅,到已经许久没能发响动的留声机旁,尝试着拨动指针,“人在这行动会怎样?” 乐曲并没能如他所愿响。 “不会怎样。”黑子哲撇跑到角落的宰治一眼,“没有我的准许,在影界做的任何改变,都不会投『射』到现实。” 他顿顿,像是猜到对方会的一个题似的,抢先一步解释说:“掉的话,倒是像被扔垃圾一样丢去。”<b r> 所以哪怕自不主动清理,时间一到,那些个尸体照样会被请离这片地域。当年的mimic就是如此,除去已经腐化亡的,饿其中大多数人的结局。 到最后,瘦骨嶙峋的尸体被抛到荒郊野,没能引任何人注意。 宰治眯眼:“欸……就像是守门人一样。”旋即,他又,“有范围限制吗?” 黑子哲摇摇头:“我没有找到边界,应该是没有的。” “总觉得,你的力量已经超异能力者的范畴,超越者都不至于这么夸张。” 青年重新回到台旁,摆弄着自没喝完的那杯酒,尝试将酒『液』倒入口中未果,索『性』哂笑着,气质却说不上的嘲讽。 他喃喃,“影子的世界,简直就是复制的地球。” 这能力为勉强的离谱,哪怕正常人无法在当前世界久留,这能称之为黑子哲一人的王国。 “是这样吗?抱歉,我不是很有概念。”黑子哲习惯『性』地认真着歉,一同打量这片在他眼中算不得稀奇的空间,试图更进一步解什么。 “可疑的是魔人的报源。”宰治笃定。 他的皮肤已经隐隐开始感到灼痛,似乎每一处表皮细胞都在竭力警告着,叫他不要继续去,快点离开。 黑子哲显然发现这一点。 哪怕两人连酒都没能,在影界得到的信息极其有限,黑子哲知是时候叫停。 他不再犹豫,立刻带着仿佛走个场、就为观光的宰治离开,脱离沉闷无比的影子世界,回归现实,面颊逐渐失血『色』的宰治这才艰难缓劲。 青年整个人猫一样瘫在台上,卷发紧贴面颊,似乎要缓影界短暂时间内带的不适,就连语气装的有气无力:“我能推测到这,是基于你所给的报基础上,当然,这些内容埋的有多深,你自清楚。” 一般人是没资格得知这些报的。 黑子哲陷入沉思,眉头十分罕见地拧一团,又在某一瞬间,面『色』陡然僵硬几分 “怎样,能想到什么吗?” “……有的。” 黑子哲回答得吞吞吐吐,靠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让疯狂挑动的心脏回归正常。 他抿着干涩不已的唇,颤抖着嗓音开口。 “是存在的,异能力以的体系。” 他记。 60、第60章 第60章六十只小黑子 第60章 第60章六十只小黑子 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 某段早已褪『色』的校园时光。 说是校园也不太准确,毕竟那段记忆可有充斥满酸涩味道的青□□恋要素,更有什么樱花树下的约, 漫天飘舞的粉嫩花瓣下贯彻理想的誓言。反倒是始终与血腥暴挂钩,终日与负面情绪交道。 在先代首领的安排下,当时的自己, 抱有其不该有的目的,刚入职被迫接下卧底任务,潜伏在那家对外号称宗教学院的咒术高专, 度过段不长不短的异样校园时光。 可以说,开始是居心不良。 黑子哲也身并有术式, 只能利用自己的异能,伪造出能『操』控咒的假象。祓除诅咒也是单纯的将们关入影界,回头再用从干掉的诅咒师那里得来的咒具肉搏解决。 意外的是,影界对于咒灵这种存在接受良好, 无论关上多久,也不会像人类样遭受侵蚀。 潜伏期间, 倒也出什么差错。 至于班那位号称最强, 『性』格跟鸡掰猫有区别的学有有察觉到异样,这不在的解范围内。 “太宰君知道咒灵吗?”思及此, 黑子哲也尝试提出疑问,目光落在正在摆弄着腕间已经发脆的绷带的太宰治身上, “由人类负面感情引起的诅咒, 般人看不见。” “, 第次听说。”太宰治摇摇头。 人进入影界的时间不长,衣服尚且有正式被腐蚀。那身质量较好的风衣外套还好,『摸』上去倒什么异样, 但是『裸』『露』在外的绷带不够幸运。 韧『性』不再,像是来来回回浸水冰冻,又立刻放到烤箱内烘干,脆的薯片有的拼,指尖轻轻碰,便洋洋洒洒碎落地。 让自称绷带是体的太宰治直苦着脸。 叹口气,终于放弃去刺激这些完全报废的绷带,将撸到手臂处的袖口放下,眼神微暗,看似随口猜测说:“黑子君也是在般人范畴里?” 黑子哲也深深看眼,有否认。 “是这样错。” 样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 “我不过在多年以前偶然得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们也有自成体的小圈子。离开之后,我也有再关注过,方便我看到咒灵的眼镜也毁坏,自此彻底跟咒术界断关系。” “这个多年以前是多久前?” “跟我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间隔不久。” 黑子哲也抿着嘴,显然这段回忆在眼中算不得好,以至于先前讲述过往的时候,下意识被忽略过去。 “先代偶然得知咒术界的存在,手底下有合适的人,派出面容最年轻的我潜伏进东京的咒术高专。” “是学校?”太宰治倒是不意外,认真听着从未接触过的新奇消息,时不时问上句。 高专这种说法……像是什么职业学校。 “是。”黑子哲也点点头,将所知的信息和盘托出,“咒术师的教育 第60章 第60章六十只小黑子 机构,日总共也只有所,每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不会超过个位数。” “那是真有够小众的。” “咒术师的工作可以理解祓除诅咒,相反的,这世界上也有诅咒师存在。” 有具体解释各个职业的内容,黑子哲也相信太宰治能自己理解,面『色』坦然:“现在的我,大概是这个身份。” 人都不是在意这方面问题的人,毕竟严格来说,彼此真实履历都黑到滴墨,罪不在乎多这条。黑手党也好,诅咒师也罢,至少在正常人眼中,都能被股脑划分糟糕的职业类别。 气氛时间陷入焦灼。 太宰治只是静默听着,时不时摆弄下冰球已经化开的酒杯,未发言,充当着完美的倾听者。在这种气氛下,黑子哲也顿顿,像是提起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容似的,僵硬半天能说话。 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堪回首的记忆洪水般涌出,『逼』的少年深吸口气,强行缓和呼吸,这才艰难扯动嘴角。 “我的潜伏任务不到年结束,先代的个『性』你应该也知道,虽说那时还有发疯,其实早有苗头。” 声音喑哑:“凡是被视阻碍的东西,杀无赦。” “所以,那时的黑子君到底杀多少人?” 太宰治轻声询问着,看似毫不在意,口吻轻松到仿佛在闲聊今日天气如,与内容的沉重毫不相称。 说可能被称诅咒师,那必是犯什么咒术师圈子中大逆不道的事,再结合先代那个老头子的『性』格,答案再明不过。 黑子哲也:“……” “这里也法昧着良心说不多。”叹着气,以含糊不清的语句回答,“那种日渐腐朽的体制,把能说得上话的老顽固解决大半,也该坍塌的差不多。” “……” 这次轮到太宰治沉默。 先代那个老头子有多疯,由当年笼罩横滨的血之暴/政便可窥得二,能因个红发男孩在自己的车上图画,便下令杀掉整条街上红发男孩的老疯子,行事自然是毫无顾忌。 如认咒术界挡自己的道,这又是个明面上不存在多少势的小众圈,能做出什么可想而知。 黑子哲也会乖乖领命离谱。 不过考虑到所阐述的过往,那段时期的心理恐怕好不到哪去,处于种做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麻木行事倒是可以理解。 摧毁手握权势,身居金字塔最顶端的批人,换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将话语权下放,交由真正拥有实的年轻人手中。 不过倘若以实尊的体系真正建立起来,腐朽不腐朽是另码事,秩序肯是不如以往的。 砸场子跑,缺德的批。 黑子哲也显然不太想回忆那段内容,嘴角勾起抹微妙的弧度,良心到底是剩些许,那抹笑,更像是干坏事后的心虚,语气也有些飘忽。 “分身乏术也好,不管剩下的人如想,至 第60章 第60章六十只小黑子 少这十几年来能扰我的安宁。” 曾经短暂拥有的学完全断联系,倘若安好,现在也该是年近30成熟稳重的靠谱大人。直以来能找到自己,可能是通缉度弱,或者只是单纯的……找到而已。 毕竟自己的存在感太过bug。 “具体信息不清楚,不过以那只老鼠的风格,能利用的东西可不会放过。”有用的信息还是过少,太宰治挠挠头,提出观点,“做好跟咒术界的人联手的准备。” 研究所这条路不通,当年魏尔伦的到来,已经把整件事的隐情翻个底朝天,不存在漏网之鱼。魔人能查到的东西,道理自己 查不到,唯的可能只有从未接触过的咒术界。 不然实在法解释情报来源问题。 黑子哲也摇晃着酒杯,索『性』将因冰球融化浅淡不少的酒『液』饮而尽,任由辛辣沿着咽喉落入胃袋,刺激的面颊微红,『露』出明显难的神『色』。 “如回去也是个问题……” 不认那么小块异能晶体造成的效是永久的,倘若太宰治的猜测真,魔人需要自己敞开影界,而不是让完全跟非日常不沾边的黑子哲也彻底取缔自己的位置。 “顺其自然好。”太宰治耸耸肩,“不过在那之前,你恐怕得扮演下这个世界的自己。” 以港口黑手党干的身份,短暂扮演好位普通高中生。 ── 再从横滨赶回东京时,已是傍晚。 鉴于提前做过心理建设,黑子哲也不会把这个世界活着的家人据己有,只当做份来之不易的礼物。拥有时效『性』,能在回归前再次体会到家人的温暖。 由于身上有家中钥匙,黑子哲也又不想以丢借口,让这个世界的父母担忧。 索『性』从二楼窗户翻入自己的房间,将回来路上顺路在小诊所买的医疗用品事先藏好,又从衣柜中翻找出身长袖,好遮掩胳膊上的绷带,这才路潜伏到玄关,营造出刚开门进入的假象。 面对极具生活气息的家,话语在喉头几经滚动,这才以稍显颤抖的方式脱口而出,黑子哲也攥紧拳,眼底摇曳着丝微弱光亮,轻轻迈开步子。 “我回来。” 存在感过弱这种事,即便是家人也有办法,只是被自家孩子吓到的次数过多,早已习以常。 听闻儿子的声音,黑『色』头发的温婉女『性』浅笑着招呼,如往常样,以位母亲的身份,聊些再平常不过的内容:“欢迎回来,跟朋友玩得如?” “很好,谈很多以前不会聊的话题。” “是篮球的队友吗?” “不是,今天的是其人,已经分开整整四年见,好不容易才联系上。” “难道是小学学?” 黑子哲也轻笑着,不着痕迹掩去眼眶的湿润:“算是。” 在归去之日终究到来之前,让最后享受下家的温暖。 61、第61章 第61章六十一只小黑子 第61章 第61章六十一只小黑子 夜『色』的帷幕徐徐拉开,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间微风湿润,裹挟自大海而来的咸涩气息, 顺延着半敞的窗户,与草木清香一同涌入室内。 难得没什么任务,用不着去本部报道, 中原中也也没有睡懒觉的打算。 他随意抓了抓过长的橙『色』头发,拿皮筋绑了个低马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在洗脸池前顿了半晌。那双海蓝宝石一般的眸子深处流转着意味不明的『色』彩,静静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身影, 之后又将皮筋取下,头发认认真真梳理整齐,拿出来的休闲服也塞回衣柜。 平时在家,他倒是可以穿的闲散舒适一些, 不用顾及到干部的威严等问题,但今天不同。 住在这个家中的另一个人, 并不是他的黑子哲也。 秉承的照顾小孩子的念头, 自认是靠谱大人的中原中也,认为必要在此期间安顿好一无所知的某位高中生。 再怎么说, 那也是自己恋人不曾拥有过的另一种未来。 晨光熹微,和煦暖阳冲淡夜间的微凉, 天『色』虽说还早, 却也到了一般学生或是社会人士出门时间。 中原中也停在客房门前, 隔着薄薄一层门板,见屋内始终没有动静,简短敲了敲门:“小鬼, 起来了……啧,这不是完全没睡吗。” 不同于预料中的景象,存在感稀薄的少年衣着整齐,床铺也收拾得妥当,床单平整到看不到褶皱,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过人似的。 他坐在飘窗上,注视着窗外朝阳升起的景象,动作慢了半拍,听闻声音很久后才转过头来。 “为什么中原生会知道?” 半米多宽的平台上铺有厚厚一层羊『毛』毯,手绵软,旁边挂盆易养活的绿植,是装潢简约室内为数不多的生机。 中原中也注视着仿佛坐在画框中央的少年,硬生生从那相差无的外表中,看出与自己熟识的模样的区别所在,微妙地将眼神移开些许。 然不一样…… “你要真睡死过去,头发不会这么整齐。”他随意回答着,目光自少年过于整齐的发型上掠过,双手『插』兜,问道,“觉不自在?” “请不要明知故问。” 突然来到全然陌生的世界,正常人都会到慌『乱』才对。更别说这个世界的自己人生道路拐了个弯,父母双亡不说,还一路奔向极为糟糕的方向。 表面看着似乎不错,物质条件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实际上干的全是法律中明令禁止的勾当,铁窗泪都能洒满整个横滨湾,他不到焦躁才怪。 “托你的福,今天算是难得的假期,事也可以在家办公。”中原中也耸耸肩,情绪的调解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尽可能将人照顾好,“早饭想吃点什么?” 黑子哲也迟疑着询问:“自己选择的权利吗?” “这点自由还不至于给你剥夺了。” 中原中也回答的理所然,虽说家里冰箱空无一物,可能就冷冻层些速食,但他可以叫信的过的部下给送。 见黑子哲也的模样还是有些拘谨,居然连吃饭这种小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见,已经尽可能将态度放缓的干部叹了口气,坦言道:“不用太紧张,关你的事情其实早就跟首领商量好了,只是单纯的保护而已,通常情况下不会要求你做什么。” “……通常情况?” “倒不如说现在这样正好。”中原中也审视着跟黑手党完全不沾边的少年,小声嘀咕。 “你的身份,明面上是森氏会社的唯一继承人,对外说法是首 第61章 第61章六十一只小黑子 领收养了国中毕业后失去双亲的你,做继承人培养。” 他顿了顿,想到不久前首领告知的近期安排,语气略有飘忽。 “可能需要出席个别酒会。” 没错,酒会。 首领安排对外宣告继承人的时间就在近期,原定计划,是黑子哲也跟随他一同出差,参加一场位于京都的上流社会宴会,将黑子哲也彻底推往台前。 考虑到他国中那位队友在京都就读高中,地宴会的话,大约会跟着父亲前往,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时间已定,事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届时两人还未换回来的话,只能让现在的黑子哲也代替上场。 毕竟等全国大赛开始,赤司征十郎恐怕会费更多心思在社团活动上,再想挑选合适的时机就难了。 黑子哲也倒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担忧自己不能胜任,委婉表达内心的不安:“可是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场合。” “安心,这里的你跟首领关系很好,熟人了,继承人也只是身份需要而已,而且你的存在感就算去了酒会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中原中也摆摆手,简单解释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下一任首领确实是你,这点高层乎全票通过。” 除了某位本就居心不良、靠交钱成为干部的a,不过那人的想法根本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黑子哲也:“……” 他艰难进行次深呼吸,也没能让疯狂律动的心脏平缓下来,表情的僵硬肉眼可见。 “很难想象。” 这种事情,简直比人指着还是三军的他,说下一任帝光篮球部队长的位置非你莫属,不管一军还是正选都全票通过还要脱离现实。 “确实,这些事超过你的接受程度了,那就不要去理会,说不定赶在酒会之前能换回来。”中原中也安抚道,“你只需要被保护好,等回去后,重新做回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就好。” 既然是普通人,就不要牵扯入这边世界的是非。 即便没有跟暂且离开的黑子哲也交谈过,这也会是他们默认坚守的规则。 早饭到底还是没让手下帮忙。 好在黑子哲也不是个挑剔的人,米饭配上味增汤就能打发。 他还是没能隐去拘谨,干什么都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等到早餐结束,碗筷清洗完毕,两人无所事事坐在客厅的沙发两头时,他主动提起的话题却大胆到让中原中也都为之震惊。 “中原生,可以跟讲讲这里的是怎么跟你在一起的吗?” 些意外自己听到的内容,中原中也甚至想掏掏耳朵,情微妙地撇过头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还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因为尴尬,尽可能避开这种敏感话题。 黑子哲也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不敢去看青年的情:“只是没法想象,自己会在何种状态下选择跟同『性』在一起。” 中原中也:“……” 他叹气:“没有过程。” 昨晚难得趁着夜『色』回忆起两人的过去,很多被刻意隐去的问题一一浮现般的,无时无刻在他脑海中盘旋。 中原中也不曾怀疑两人的情状况,这种互相托付的心理过于复杂,说不上谁动了心,但总归在意识到感情之前,亲情部分反而占了多数。 一切是那样得水到渠成,未曾受到半点阻碍,也没有什么能横在两人之间。唯独这段关系的开头,无法用美好一词来形容。 第61章 第61章六十一只小黑子 “不过是趁虚而入了,那个时候的你,脆弱到像是来者不拒,凡是能够让你暂时忘却现实的,都会全盘接纳。” 要不是自己时明令要求开启一段正式关系,黑子哲也也答应了,后续也认真对待,两人说不定会一直维持着单纯的肉/体关系直到现在。 差点一步走偏。 黑子哲也突然紧张,不着痕迹朝后缩了缩,尽可能的远离沙发另一端的青年:“所以说然还是强迫──” “你非要跟这个词杠上吗?” 中原中也被噎的些火大。 “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也是个重情的人,很多时候执拗的可怕。”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不由得叹气,“简直像跟求救一样,不牢牢抓住点什么,会彻底沉没。” 黑子哲也沉默注视着一头橙『色』头发的青年,凭借这段时期的短暂相处,他也能大致了解对方的『性』格。 不论职业等问题,单说他的处事方式与行为,意外的是个十分负责的好人,『性』格看上去颇为暴躁,实际上很能靠得住。 真要被分类的话,大概是“适合认真过日子”的范围。 “句话,不知道没有资格说。” 少年注视着自己的手背,缓缓开口。 “关感情的事,绝对会认真对待,不能回以同等重量的情的情况下,是不会主动开启一段关系的。这一点,就算是成为黑手党的,应该也不会改变才对。” 黑子哲也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唯有攥紧的双拳暴『露』出他的紧张:“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这里的,既然能跟中原生在一起,是真的很喜欢您,才能做出互相托付的决定。” 中原中也:“……” 实际上对这些事很清楚,只是从未从恋人口中听到过,哪怕说出这段话的并非本人,也让他心情难得的好。 可惜大人是要面子的。 中原中也只是轻哼一声,将话题含糊过去:“小鬼懂个什么。” 对待情认真这一点,也是他很喜欢的要素所在。 ── 身体时间不再停止,给黑子哲也带来的困扰,不仅仅是无法再肆无忌惮冲入敌阵,不要命的厮杀。更多的,是他必须跟医疗班打交道。 宣誓效忠之后,森鸥外并没给他指派需要豁出『性』命才能完成的任务。 一是因为港口黑手党已经趋于稳定,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之后,在横滨的地位彻底无可动摇,基本不会碰到需要干部拼命才能击溃的敌人。 二是为了长远考虑,森鸥外不想要一个把死亡家常便饭的干部。 习惯的养成并非一蹴而就,更别说这种牵扯到生死的严肃问题,很难一时半会改过来。森鸥外也怕好不容易掌控在手中的干部,在未来某次任务中,因为“习惯了”这种可笑的理由,丧命的不明不白。 那样也太扯了。 跟这边世界的家人打过招呼后,黑子哲也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安全起见,他悄无声息反锁好房门,将藏在角落的医疗用品翻出,这才将上衣脱下,『露』出那截又被血『液』浸染的绷带。 以往这种出血量很快就能愈合,如今却由不得他造作,看伤口深度,已经到了必须缝针的地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药』店中买不到医疗专用缝合线,黑子哲也顾不了太多,缝衣针和普通的线即可, 他担忧的是,无法在这边黑子哲也的社团活动时遮掩。 他已经很久没正式打篮球了。 62、第62章 第62章六十二只小黑子 第62章 第62章六十二只小黑子 暂且留在这个正常发展的世界, 于黑子哲也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探查情报的机会。 他的工作用手机是装有定位没错,但相对应的, 能当做来往组织内部信息库的通行指令。干部级别的权限调取普通资料,只有首领才有权限查到痕迹,保密度更高的资料则要打申请, 这里不一定能用上。 他只须要找到没有自己的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大方向上的区别。 逐影既然不是异能力,其原型出现在研究所的理由, 便值得深究。 毫无疑问,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异能兵器研究场所, 研究方向是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荒霸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至于能量体状态都看不出攻击力,后续甚至无法被归纳在异能体系的自己,在这边世界有怎样的发展,是需要探查的点所在。 常暗岛的存在, 说明当年这股力量也经历过暴走,但有无意识, 战争结束后又是否拥有肉身, 便不为常人得知了。 处理完伤口后,黑子哲也再三确认伤口不会突然崩开, 又拿抹布将消毒时流淌满地的双氧水擦干,与沾血的绷带一并丢回影界, 毁尸灭迹, 任其自然腐蚀。 他打开书桌一角的小台灯, 拆卸掉自己的工作用手机,把其中用来向本部传递信息的定位装置去除后,再度拼合回去。 现在问题来了。 他并没有在房间中找到这个世界自己的手机, 跟同学的联络要如何是好?这才是当前最要紧的。 黑子哲也有犯愁,但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他没法向父母解释新手机的来源,更何况自己不想对家人说太多慌,要圆的谎言只会越来越多,这会让届时换回来的黑子哲也难办。 好在一同带来的私用手机中,存有不少学校相关资料。 不得已,黑子哲也只能挨个他对的上号的人发邮件,诚凛篮球部成员人手一份,解释说自己突然出了点问题,近期暂用新的手机号。 至于有多少人能看见,这就听天由命了。 谁叫他的存在感不仅仅作用于自身,甚至还有常理无法解释的连带效果。 上杂志采访过的内容被忽略,照片更是被忘到不知哪个旮旯拐角,邮件亦是同理,能不能看到,完全随缘。 做好准备工作后,黑子哲也又翻出这个世界的课本,粗略看了一下周末作业,发现以自己当前的知识储备量足以应付,暂且决定搁置。 为了这个学习成绩一般的黑子哲也回来后能跟上进度,回头还得好好上课做笔记。 他熄了台灯,歪倒在不曾有灰尘气息、常年有人使用的床铺上,疲惫地合上双眼。 这一觉难得睡得深沉,噩梦不曾造访。仿佛躺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中,随着淘浪浮浮沉沉,耳畔回响的是海浪和鸣,似一首婉转催眠曲,让他在最为安心的环境中得以休憩。 这一觉难得舒畅。 再次睁眼,已是天明,冉冉升起的朝阳倾撒下光芒,越过玻璃窗,将房屋一角烘烤 第62章 第62章六十二只小黑子 得发烫。 静了音的手机不断嗡鸣,黑子哲也愣了半晌,才勉强让不够清醒的大脑从混沌中脱离,记起自己当前的处境。 他『揉』『揉』眼角,见来电是一串稍显陌生的号码,犹豫三秒钟,勉强想起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谁,这才慢慢吞吞接通。 “火神君?” 电话另一边,响起的确实是某个蕴含怒气的声音,算不上太熟稔,好歹最近每天在学校都能听见。 【昨天约好的,你该不会忘记了。】 由于并不清楚这边世界的自己日程安排,黑子哲也自然不会知道,所谓约定具体内容为何。 他只能依照自己正常『性』格,以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口吻,试探着询问:“约好的是指什么?” 【果然忘得一干二净!】火神大我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像是在正式发火边缘徘徊,【说好的一起趁周末去涩谷,那里有个大商场,话说你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啊!】 “为忘记了。” 【忘记了……这算什么理由?】 【总而言,我在这边车站等你。】 “我明白了。” 电话来的快,挂断的快,把人通知到后,两人的交谈正式结束。 黑子哲也只觉得麻烦。 昨天晚上原本只想着小憩一会,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看来最近确实积攒了太多疲惫。 原定计划,他是打算趁周末最后一天收集好情报,主要研究内容是诚凛比赛录像,方便自己这段时间控制好展『露』的实力,跟队友的磨合不能出差错。 最主要的是,如何瞒过相田丽子的眼睛。 目前唯一的方法,只有在早训前提前将力消耗干净,处于极度疲劳状态,身体数据才有可能跟这里的黑子哲也相提并论,不至于被那位能一眼看穿身机能的教练发现异样。 但火神大我的电话,将安排彻底扰『乱』。 即便心中抱有不满,黑子哲也还是乖乖出了门,伤口缝合过后,不用担心走到一半袖子突然被鲜血浸染。 他兜里揣着这边世界自己的零花钱,那是在干部眼中少到可怜的数字,不紧不慢来到火神大我所说的车站,找到某位在人群中很是显眼的高个头红发高中生,认真打着招呼。 “早上好。” “呜哇!!!” 哪怕黑子哲也是正常出现,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的火神大我下意识后退两步,靠在背后的柱子处,怒吼着:“什么早上好,这都已经中午了!”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决定无视掉这点小细节。 两人一起进了站,上了电车,黑子哲也这才后知后觉似的,出声问询:“火神君去涩谷是要买什么,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 “篮球鞋啊篮球鞋,前那双已经破破烂烂了,我的鞋码又比较大,一般体育用品店买不到,只能到那边的大商场去看看。” 火神大我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显然已经是充分了解过自己的鞋码有多难买,又补充了一句:“叫上你是因为我怕挑花了眼。” 第62章 第62章六十二只小黑子 球队中,一年级能够上场的首发只有他们两人,球场上是搭档,关系最熟的自然就是黑子哲也。身为后辈,他不好因为这点小叫前辈们帮忙,人选便只剩下一位。 黑子哲也沉默望着对方,表示理解。 本质上 ,这就是周末叫朋友出门逛街而已。 他目光下移,挪到最下方,在相比起一般日本人更大的那双脚上停留,冷不丁吐槽一句:“火神君,脚长这么大有什么用。” 还不是买不上球鞋,只能去大商场转转,要是比赛前遇到球鞋坏了的突发情况,简直是大灾难。 “找茬吗你?!” 黑子哲也立刻转移话题,并不打算接茬。 “我明白了,正好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我的。” “真是的……” ── 涩谷区本就位于东京都内,跟银座新宿这地区一样,都是都内出了名的繁华地带。出了车站,街道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相比起平日上下学路过的地段要喧闹太多。 “人真多……南部商场,在那边。”火神大我在路口处眺望,借着他身高的便利,很快便从视野中一群路人头顶的景象里找到目的地。 “喂,黑子,别走丢了!” 无人应答。 深知黑子哲也的存在感有多么不引人注意,那可是一不留神,人都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bug。 下意识的,火神大我以为仅仅是出站这么短暂的时间,叫来一同帮忙挑球鞋的同伴便落得走丢的下场。 他顿时僵在原地,机械般转过头去,试图在身后发现某人的身影。意外的是,那抹水蓝『色』居然正常的落入他的视野。 黑子哲也就在他身后,表情凝,只是没有回话而已。 他不禁问道:“黑子?怎么了吗?” 少年警惕环顾四周,奈何周边人群太多,很难让他发现异样感来源所在,不得已只能放弃。 “没什么。” 黑子哲也缓慢摇了摇头,藏于袖口的折叠刀滑落些许,如有必要,下一瞬间能立刻攥入手中。 “只是隐隐觉得这里让人不太舒服。”他回答说。 “不太舒服?”火神大我疑『惑』复着,一对分了岔的眉『毛』紧皱,“是不是人太多了?” 黑子哲也又一次摇着头,努力打消对方的顾虑,随意扯了个由头:“可能是在电车里闷久了,请不用在意。”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电车到达涩谷站的不久前,他就无端感到一阵心悸,越是抵达这片区域中心,心悸感越强烈。仿佛自己正置身熔炉,哪怕拥有再怎样坚韧的身体,在如此高温下,变得快要融化,无法坚持原本的形状。 这不对劲。 眼前景象一片喧闹,正值周末,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比日常更多,到处都是和谐到寻不出任何逻辑差错的画面,但就是莫名人一种异样感。 他继续跟在火神身后,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叹息着。 “希望只是错觉。” 63、第63章 第63章六十三只小黑子 第63章 第63章六十三只小黑子 与太宰治的交谈, 确实让黑子哲也功拓宽思路,考虑到以前从未想过的方面。 咒术界,这是比异能力者更为隐蔽的群体, 人数过于稀少,以至于常年处于人手不足状态——这还是他当年卧底专时得知的信息。 位于顶层的老顽固们抱残守缺,卧底半年多时间, 给黑子哲也的感官是上层正经事没干多少,死守教条,不通情理的缺德安排从未少过。 这种缺德还跟森鸥外不一样。 森鸥外是遵循最优解, 行事在正常人眼中显得不同情理,过于冷血无情, 但宏观整体,他的做法并无错处,作为首领更是极为优秀。 对比起来,那群老顽固更像是为了死守自身利益及地位, 令他心生厌恶。 最典型的便是星浆体事件。 不同于跟他同届,身世清晰的两位“同龄人”, 当时的黑子哲也动用手段, 以『插』班生的身份直接跳过一年级,与咒术界出了名的五条家那位六眼成了同学。 他所展『露』的力, 远远不如同级三位同学突出,有什么任务自然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但完全不同的行动方向, 也让黑子哲也有机会探查到事件内幕。 摆在明面上的星浆体, 不过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活靶子, 那两人费尽心思保护的少女,到头来,只是个被强行冠以她不该拥有身份的普通人。 之后的事情不必再提。 身处咒术界, 如同置身于一汪浑浊池水中,每向前挪动一步,便会搅动粘稠腥臭的『液』体,腐朽气味不断往他鼻腔里钻,无时无刻摧残着感官,令人几欲作呕。 所以在先代下达了疯狂指令后,黑子哲也才能够面不改『色』,真就趁着层会议时,把现场屠了个干净。 如果还有机会,他倒是想再回去看看被自己搅得一团糟的地方,现有古旧体系被推倒后,十几年过去,究竟有着怎样的展。只可惜,用来看见咒灵的眼镜咒具毁坏,日本咒术界动『荡』,让他没有其他契机入手新的。久而久之,与那边世界的联系便彻底断了。 但是自己没有为干部的世界,显然不会经历这一切。 黑子哲也到底还是停下脚步,差点顺着袖口滑落的折叠刀硬生生僵硬,在人『潮』中静默矗立。 “顾虑太多也是麻烦啊……” 视野中,火神大我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他喃喃自语着,口吻任谁都能听得出无奈。 就算能察觉到异常,过往十几年来的对敌经验中,也没有任何异能力者能给他这种感受。黑子哲也可以断定,这份异样感的源头来源于诅咒一类的东西,咒灵、诅咒师,什么都有可能。 唯一的难点在于,他不能出手,甚至连一点异于常人的举动都不能做。 这里并不是自己的世界,黑子哲也也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只是个双亲健在的普通学生。无论黑手党还是咒术师,贸然引起任何一方注意,对黑子哲也的生活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简直是最糟糕的展。 无法看见咒灵的情况下,那些东西并不会主动攻 第63章 第63章六十三只小黑子 击。但这次在涩谷,让他感到不适的东西显然比咒灵高级太多。最好的办法,恐怕只有装作一无所知。 回头,再给这边的黑子哲也留下告诫,叫他近期不要来到此处,其他便无能为力了。 黑子哲也敛去气息,决定以正常状态进行完今天的行程,陪火神大我选完球鞋后尽快离去。 然而世界仿佛跟他对着干似的,就在他刚准备起身,前往十楼体育卖场时,某个过于熟悉欢脱的音调突然由远及近,仿佛看见了亲近之人的大金『毛』,一路晃着尾巴飞快前进。 “小黑子——!” 是黄濑凉太。 即便换了个世界,这种异常粘人的态度,也不会有其他人选了。 “黄濑君?” 用不着入戏,黑子哲也搬出自己正常的态度应对。他语气略带疑『惑』,视线越过整个人在人群中仿佛闪闪发光的某位模特,落在他身后的粗眉『毛』的黑青年身上,努力跟自己所知晓的资料进行匹配。 “还有这位是……海常的笠松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正是海常篮球部队长,三年级的笠松幸男。如果说这边世界展相同,两方学校刚刚进行过友谊赛的,那么“自己”也该有一定印象。 “哟。” 对方脾气很好地打着招呼,另一边,黄濑凉太也没能发现眼前黑子哲也的异样,仅仅一个照面,不至于现曾经的队友换了个芯,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吵闹。 “我是正好在这里有工作,事忙完了就来转转,想买点衣服。”黄濑凉太轻笑着回答,视线不禁落在对方身后的柜台上,眼底的八卦之意快要遮掩不住,“倒是小黑子你为什么停在化妆品专柜前?” 黑子哲也赶在对方下一句话脱口之前截断:“凑巧而已。” 以黄濑凉太的『性』子,遇到这种事,肯定免不了调侃一番是不是有女朋友之类的,还不如让他闭嘴。 不适感愈浓重了。 黑子哲也尽可能保持呼吸平稳,这种自己犹如猎物一般被盯上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想要展『露』利爪,当即反击。 然而理智不断告诫着他,不可以出手,不可以『露』出丁点破绽,不可以让这个世界的黑子哲也踏上自己的老路。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在涌动的人『潮』中,缓慢走向视线死角更多的地方,在自身存在感已经如此稀薄的情况下,想要藏得更深一些。 黄濑凉太终于察觉这点反常,见黑子哲也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出声询问的:“怎么了吗?” 黑子哲也:“……” 他指了指坐落在商场一角的店铺,随便扯个借口,语气淡然。 “那边的冰淇淋店,黄濑君和笠松前辈想要一起吗?” 黄濑凉太顿时一愣,很快,便把自己的讶异展『露』于表面,“真难得,小黑子居然有这么主动的一天,平时总是在嫌弃我。”他又假装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语调浮夸,“我真是受宠若惊!” 笠松幸男当即吐槽:“原来你知道自己被嫌弃啊。” 越是 第63章 第63章六十三只小黑子 担忧的事情越会生,场面愈混『乱』。原本先一步离开的火神大我又顺着原路折返,回来找自己不省心的搭档。 “啊!找到了!” 好在黑子哲也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犹如动画中唯一定格的人物,比起平时好找的多,火神大我很快发现对方的身影。 “真是的,一眨眼你就消失不见……海常的黄濑?还有笠松?” 抱怨的只来得及说出一半,火神大我便因视野中出现的另两位熟人愣住了。 “给我叫前辈啊喂!” “小火神!” 黄濑凉太也因他的出现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理解了黑子哲也会在这里的缘由,忍不住叹气。 “我说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小黑子,原来你们是一起出来的吗?”他望向半天没有出声的前队友,“小黑子?” 黑子哲也却没有回答。 少年僵硬在原地,指尖微微凉,即便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出喜怒,警惕『性』却早已拉到最。 被盯上了。 那个令他感到不适的存在,已经现他了,就在这座商场内。 现在这种状况,已经不是顾及未来会怎样的时候了,能否平安度过当下都难说。 毕竟自己很难同时保护住三个一无所知的中生,身边还有这么多可能会作为人质的普通人。 当然了,黑手党也不是什么大圣人,必要情况下,他会选择不顾普通人的安危,只专心保护三位跟黑子哲也有交集的少年。 但那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展。 三人都是将一腔热血奉献给篮球的大男孩,身体上的丁点损伤,都可能造无法上场的后果。更别说最糟糕的情况,为了保全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被丢入影界打几个滚出来,可能会造极为严重的损伤,而全国大赛预选赛就在这之后的不久…… 是立刻出手,还是按兵不动? 那自己离开之后,给这里的黑子哲也留下的又将是无穷后患,到时候又该怎么做? 霎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让如今同样在决策上遵循最优解的黑子哲也强行冷静下来。他吐出一口过于沉重的气,后退两步,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模样,尽可能避免直面对方。 他相信自己的存在感,不至于隔着这么多人,牢牢记住他的面庞。 对方能够察觉,恐怕是因为咒力原因,更糟糕一点牵扯到逐影的存在,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哪一点,都是这边世界黑子哲也不曾拥有的,只要他及时离开这个世界就好。 然而下一秒,黑子哲也彻底愣住了,视野中陡然闯入一个牢牢攥住他心神的存在。 那是与整座商场格格不入的身影。 黑『色』长发要散不散,半披在肩头,只有最顶端斜斜扎一个散『乱』的髻。他身穿『色』调暗沉的袈裟,似乎不是常见款式,至少日常在寺庙中看到的僧侣,很少有穿成那副模样。 唯独那张脸,唤醒了沉睡在黑子哲也心底深处,十多年前的记忆细节。 “夏油……?” 64、第64章 第64章六十四只小黑子 第64章 第64章六十四只小黑子 是夏油杰, 当年咒术高专中,两位被他指认为鸡掰猫的其中之一。 『性』格怎样姑且不提,总之是不愧于鸡掰猫之名, 还是只刘海很奇怪的咪咪眼黑猫。 准确来说还不是眯眯眼,就是单纯的眼睛小,即便睁着, 看起来也像眯起来似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像狐狸。 他给黑哲也的觉,像是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跟五条悟形成对照。就好比姓名, 这种连读音都能押韵上的巧合,不知能否算做某种缘分。 不愧是两位强。 然而现在的状况, 让黑哲也不得不将警惕提到最高。 先不说一反常态的袈裟,那根本不是正常情况下他会选择的装束,脑门上一圈像是缝合线一样的伤疤,给人好似刚做过开颅手术的错觉。 主要的是, 令自己倍不悦的场。 只是单纯的咒术师,不会带给他如此『逼』人的压迫感, 更别说浓稠泥浆般的恶意。 简直像壳子里彻底换了个人。 “喂, 黑,准备跑了!” 恍惚间, 有谁的声音仿若穿透『迷』雾,迅速将黑哲也的意识拽回。 本该跟黄濑凉太随意寒暄的火神大我, 毫无预兆穿过人群间隙, 来到他身边, 满脸惊慌,将人抓起就跑。 黑哲也差点被拽了个趔趄。 即便是他,也难在瞬间理清现状。 “一会再跟你解释!总之快点跑!” 不仅仅是他的表情, 就连火神大我的语气也惊慌万分。就好像他也知道黑哲也这边的异状似的,知道他正在隔空与极为糟糕的“故人”对峙,当即立断,拽着人扭头就跑。 然后黑哲也知道,事并非如此。 二者一点关联都没有,非要说的话,只是两件完全无关的事巧合的撞在一起罢了。 他又隔着熙来攘往的人群,远远撇了视线没能对上的夏油杰一眼, 这样也好,方便了自己尽快离开现场。 见偶然遇见的两人开溜,黄濑凉太疑『惑』不解的同时,那表面跳脱的『性』格,也让他忍不住当即跳起来质问。 “等一下!为什么突然要逃跑啊?!” 然而那两人蹿得飞快,快就淹没在人群中,离黄濑凉太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想要问个明白的青年不再犹豫,顾不得场合的不合适,热血涌上头来,拔腿就追。 “给我站住!!” 经历过扶梯逆行,在商场里跟曾经的同学玩躲猫猫,慌张到冷汗都顺着额角流下的火神大我,终于甩开了紧追不舍的黄濑,在角落处费力喘着。 黑哲也沉默看着他。 能躲避开夏油是好事,说实话,他觉得这种举动有点蠢。 “火神君,差不多可以解释一下理由了。” “就之前练习赛,我不是把他们的篮筐扯下来了吗,回头他们教练生的说让我赔偿50万。”火神大我仍在那喘着粗,脸『色』很是糟糕,一会青一会白,“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啊。” 第64章 第64章六十四只小黑子 “50万……还好?” “究竟是怎样扭曲的消费观才让你觉得50万还好?!” “冷静一下,这种事情一般会由校方出面交涉。”黑哲也『揉』了『揉』被吼到生疼的耳朵,示意对方安心。 他提出合理建议:“运动器械那么容易被毁坏的话,别说赔偿了,火神君可以反控诉他们监管不到位,不顾学生安全使用老化器械。” 火神大我顿时一愣,磕磕巴巴开口:“……还可以这样吗?” 他看到的是黑哲也面无表情的脸,不像是在开玩笑,本就是直觉系的他,终于隐隐约约察觉到搭档的不对。 “总觉得,黑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虽然说平时『性』格就有够恶劣了,开学到现在认识这么久,或多或少也看清了他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恶趣味,今天的觉完全不同。 黑哲也面无表情追问着:“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莫名的……嗯,好像很能靠得住的样子?” 对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黑哲也反倒放下心来。 “因为火神君太咋咋呼呼了。”他叹着,准备利落解决现有的问题,从源头制止这场闹剧继续,“去跟黄濑君把话说清楚,突然转身就跑的话,就算是黄濑君,也会觉得受伤。” “……” 他转身走向护栏旁边,从这处贯穿整座商场的天井,可以将一层空地尽览无余。 下方人头攒动,来往行人互不干扰,与他方才停留时没有多少区别。景还是那个景,唯独路人换了一波。 黑哲也攥住栏杆的手微微收紧。 那股令人不悦的息消失了。 ── 黑哲也明白,倘若自己正常升入高中,继续在篮球方面奋斗,那么与自己关系为亲近之人,只有可能是跟青峰大辉为同一类型球员的火神。 既然他都没能彻底察觉搭档换了芯,其余人更没可能了。 周末在涩谷不过虚惊一场,到头来,也没能引发大『骚』动。至于火神大我的误解,也被海常那位靠得住的队长化解,50万赔偿更是莫须有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己吓自己。 幼稚的捉『迷』藏没能持续下去,与这边世界的夏油杰也没能碰面,然而不安的种终究是在心底生了根。 隔天上学,一整天下来,黑哲也都有些心不在焉,课堂笔记尽职尽责记完后,更多时间,他都在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社团活动还算顺利,训练表都是提前计划好的,相田丽也不至于每隔一段时间就注意队员的体质。 安全起见,黑哲也还是在社团活动之前去影界来回跑了好几圈,尽可能将体力消耗干净,累到腿软的状况下,这才勉勉强强跟自己原本的体质持平。 重点是放学过后。 夏油杰的异常,无异于一根扎进心底的尖刺,始终让黑哲也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 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咒术天赋,当年卧底高专勉勉强强凭借影界糊弄过去,至于咒力的运用、术式 第64章 第64章六十四只小黑子 的发展,这些根本一窍不通。 如果是自己所认识的夏油杰,是做不到远远凭借某方面的知捕捉到自己的,然而对方给他的觉十分危险,即便知道电话号码,也不可能蠢到贸然拨通。 如此一来,选择还剩下一种。 手机早已被体温捂到温热,黑哲也定了定神,将一封停留在草稿箱中整整一天的邮件发送出去。 十几年过去,愿那家伙没有换手机号。 ── 即便是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东京郊,也有着树木枝繁叶茂乡下般的葱郁景象。 新叶浓密,缀于高耸的枝桠间,随着阵阵袭来的微风摇摆,如同一片连绵不绝的翠绿『色』绸缎,散发着清新草木香,沁人心脾。溪水潺潺,沿着圆润卵石滚落,汇聚成一股股微凉水流,掩盖了零星鸟雀争鸣。 黑哲也背靠长了层苔藓的石座,嘴里又叼了根烟,吞云吐雾间,将乖巧学生模样毁得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他近陷入沉思的频率直线上升。 原本只是想事情时候才偶尔来一支,到现在,这种“偶尔”似乎也要变得习以为常。 没有脚步声,没有车辆来往的引擎轰鸣,眼眸低垂的他,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视野中也突然出现某人的双脚,就静静站在面前,未发一言。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黑哲也掐了烟,隐去倍复杂的情绪,缓缓将肺部气体吐尽,抬头望向双眸被眼罩覆盖的白发青年,“这里或许应该说,初次见面。” “有诅咒师不知道怎么搞到我的电话,不赴约有点失礼啊。” 五条悟晃了晃手机,语调轻快,借着身高优势故意俯下身去,面庞与黑哲也直对,毫不掩饰审视的意味。 “不过真奇怪,诅咒师没有看到,只见到一位高中在读的普通学生。” “那只是为了约你出来的说辞。”黑哲也面『色』不改,面无表情回望,“毕竟我不起眼,即便站在人面前也不一定能被发现。” 两人好歹当过同学,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他也知道这人能靠六眼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哪怕蒙着眼睛像盲人也不碍事。 黑哲也眼神微暗。 这人比以前更从容了,十几年过去,恐怕力也有着质的飞跃。 纵使心中思绪万千,来到此处的目的也不能忘,他轻声发问:“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五条悟沉『吟』半晌:“乍一看确实如此,不过有微妙的东西混在里面了。” “不凑近看根本察觉不到吗……” 面对来意不明的少年,五条悟表现得无比从容,这源于他对自己力的自信,像是为了静观黑哲也的意图似的,提出的问题也有好好回答。 事上,他能够被约出来,问题已经算是解决大半了。 “自我介绍一下,黑哲也,姑且不能算是人类,曾经是。来这里是有些事想要问你。”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黑哲也不再犹豫,直奔主题。 “有关夏油杰的。” 65、第65章 第65章六十五只小黑子 第65章 第65章六十五只小黑子 论跟最强对打有什么感受, 黑子哲也只能说,他很久没有遇到能让他打得憋屈无比的对手。 起因或许是心照不宣的试探,或许是无意间触动雷点, 黑子哲也既然敢在邮件中自称诅咒师,也是对实力的一自信。 两人都没有动真格,但仅仅一个照面, 他便能根据无法前行的刀刃,辨别出彼此实力差距,提前知晓试探的结局。 简而言之, 打不过。 后背火燎般的疼痛,面前是长长一道重物拖行后的痕迹, 树木倾倒,枯枝缠绕,草皮狠狠翻起。被撞入灌木丛的少年闷哼出声,没能维持住表情。 黑子哲也抹去嘴角血迹, 将匕首放回影界,以此动作示意暂停, 沉默望向游刃有余的白发高个青年。 相比起十几年前, 现在的五条悟,强的太过离谱。 刀刃根本无法接触到他的身体, 看似咫尺之间,实际如同深不可测的鸿沟, 再怎样努力也无法越过。 更形象的形容, 无论怎样的攻击, 打到他身上都会miss。相反,己方不断消耗,就算术再高超, 身体素质远非常人可比拟,落在身上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终归会有气力耗尽的时候。 换做当年,五条悟还无法时刻维持这状态,自己也有“不死”为依仗,胜负还难说,现金完全是一边倒。 黑子哲也拂去身上打斗时留的灰,甩甩略显僵硬的胳膊,继而审视着连发型都没有『乱』的五条悟,若有所思。 胳膊上的伤,完全被他看出来了,出招时也有意避开他受伤的这边,手很有寸。 怎么说……跟当年的『性』格相比,似乎圆滑不少。 “不错嘛,身手很老练,刺客?狂战士?是完全物理攻击类型的角『色』呢。” 比试来,连呼吸都没有『乱』的青年双手『插』兜,语气轻快到令人火大,意有所指道,“比起诅咒师,更让我想起某个讨厌的家伙。” 黑子哲也瞥了他一眼,也不否认:“是说术师杀手的话,我的日常工作确实跟他很像。” 他知道五条悟在说谁,当年的星浆事件中,本属禅院家的伏黑甚尔,也是击杀那位星浆的人,最后死在了五条悟手里。 后续如,黑子哲也并不知晓。 那件事过后没久,他就结束潜伏任务,留一堆烂摊子之后,只身回到横滨。但是有关那个男人的信息,他或或少也有解过。 天与咒缚,牺牲某天条件,置换另一强大力量。那个男人的强大同样超乎常理,某方面而言,跟自己重塑后被强化不知数倍的身体极为相似。 也难怪五条悟会想起他。 谈吐间,没有任何预兆,落于地上的阴影陡然“活”过来,化身为一根根无实的锁链,牢牢将五条悟束缚在中央,阻止他的任何行动。 “……” 青年有略微尝试着挣脱,那些无实的影子越缠越紧,绝非轻易能够脱离的东西。他同样望向面无表情的黑子哲也,见异状确实由他 第65章 第65章六十五只小黑子 而起,不由地耸耸肩。 “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勉强扳回一局的黑子哲也将影子撤下,明明语气毫无波澜,听着却莫名感到玩味。 “毕竟我没有术式,也无法感知到咒力的存在,谅一。” 这场堪称友好的交流点到即止。 五条悟同样坐在石凳上,双臂敞开,靠在背后椅背处,双腿交叠,脑袋也朝后仰起,一副午餐过后闲的无聊跟同学交谈的闲散学生模样,浑身上充斥着漫不经心。 话题再次回归正轨。 “看起来你也很清楚当年的事,说,问他干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黑子哲也口吻迟疑,像是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犹豫要透『露』多少自己的情况为好。 跟此世界可以全盘信任的太宰治不同,他对五条悟的解并不深,笼统相处不过半年多时间,更别说这其中还间隔十年时光。 两边世界又咒术界高层存活程度完全不同,系区别也大了去,这里的咒术界恐怕还是那副泥古不化的模样。 即便是自己,也无法确定这其中有少变数。 最坏的结,万一眼前这个五条悟并非咒术师一方,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星浆之后发生什么,我一概不知。”黑子哲也尽可能回答的含糊不清,尝试着询问另一位老同学的状况,“夏油君……我是说夏油,他还好吗?” “已经死了。” “欸?” “去年的平安夜他发动了百鬼夜行,被重伤之后,已经被我杀死了。” 黑子哲也:“……” 那按这说法,夏油杰应该是诅咒师没跑,这对最强能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也是他从未想到的发展。 问题是自己那边世界的夏油杰,是否还安好? “真难办啊。”黑子哲也叹息着,目光不着痕迹挪开些许,“那我昨天在涩谷看到的人是谁?” 即便不去看,他也知道五条悟此刻完全僵硬。 “尸体有好好处理吗?” “……” 气氛一阵诡异的沉默。 两人之间的氛围看似正常,交流话语也过于简短,信息量却大到足以令人大脑宕机。 这时候,留以足够的时间消化信息,是最好的选择。 半晌过后,黑子哲也率开口:“就当是我的直觉,涩谷那里,很可能会出事。” “我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占据了夏油杰身的其他东西,脑门上有一条缝合线,给人的感觉十糟糕。” “他能隔着很远的距离感知到我,但即便是你,见到我的第一反应,也当我是普通人。” 这也是黑子哲也最为担忧的一点。 五条悟已经是他知晓的人中,实力堪称咒术师顶尖的存在,他都无法隔着人群察觉到自己,那么昨天在涩谷的“夏油杰”,能明确捕捉到自己的原为何? 考虑到这场谈话发生在两个成年人之 第65章 第65章六十五只小黑子 间,两人真实年龄相差不,黑子哲也有意避免使用学生时期常用的“君”为称呼后缀。 “消息我收下,会注意的。”五条悟回答说。 较为欢脱的态度褪去,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尤为可靠。 更别说这次的消息牵扯到夏油杰 ,从源头来看,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是因为自己徇私情,没能把尸体交给家入硝子处理掉。 不知算不算幸运,黑子哲也的出现,成功将隐藏在暗处之人揪了出来,如这层消息一直隐瞒去,到最后肯定还会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很快,他将这些繁复情绪尽数收敛,又恢复平日里的模样:“不过到底是什么人?我的记忆中,可没有见过一个外表像小鬼的杀手。” 黑子哲也想了想,回答说:“或许是素未相识的同学。” 只相处半年多的同学。 “嗯……原来如此。” “理解成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彻底将话说开,黑子哲也决定将这个答案继续当作哑谜一样存在,他抬眸,看似随口提起:“咒术师或者诅咒师内部交易网站,能给我个地址吗?” “想当术式杀手可不行哦。” “没有那个兴趣。”黑子哲也白了他一眼,“我需要一副能让我看见咒灵的眼镜,武器的话,特级的钱这里一时半会攒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入手一级的……”钱好像也不够。 特级咒具的价格,十年前就是几亿起步了,即便是自己,想要入手一个也尤为困难。 钱的问题反倒是其次,他们这些游走于黑『色』地带的人,到了一定程度,从来不会为钱的事发愁。干部的工资奖金加起来,高到常人几辈子都挣不出来的程度。 可惜这些钱财,与当前世界完全无关。 最主要的原,还是特级咒具有价无市。 他需要一个能有效对付咒灵的武器,倘若把咒灵困在影界中,倒是能用普通匕首解决。问题是有涩谷的变故,黑子哲也并不想让影界暴『露』,怕横生枝节,想要自保唯有使用咒具。 意外的,五条悟倒是来了兴致,以至于很爽快的给几个网址:“准备入行当咒术师吗?” 黑子哲也接过,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开始泼冷水。 “我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很遗憾,我无法在这里停留太久,就算是迫不得已兼职一,那也是暂时的事。” 如说五条悟真的理解了他的来历,那也该明白这段话暗藏的含义。 咒术师稀缺,并且常年人手不足,如自己得到强有力的咒具,加入术师一方的话,已经能算作极为强劲的战力。 当年那些高层,再怎么说也有两把刷子,还是轻易死在了自己手,可想而知咒术师的平均实力水准如。 只可惜,他的本职工作还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在这个世界还能停留久也是未知数,不提前说明清楚,怕是会白高兴一场。 然而五条悟却毫不在意。 “这就足够。” 66、第66章 第66章六十六只小黑子 第66章 第66章六十六只小黑子 再次卷入咒术界的是非, 并非黑子哲也本意。 只是太宰治的推测始终让他心怀不安,涩谷意外遇见的“夏油杰”,也侧佐证了猜测的准确『性』。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到坏的状况, 他需要提前做好应对。 咒具的入手刻不容缓。 影界是的依仗,实话说,即便是自己, 多以来也能弄清楚片世界的真目。考虑到“夏油杰”有知情的可能『性』,不到迫不得已,黑子哲也并不想让影界的存在暴『露』。 与五条悟分开, 回到家的黑子哲也耗费大量时间,得到的几个咒术师内部交易网站翻了个遍。 咒具本就热销, 咒术师专门网站交易的也有不少,大多是等级较低的类型,难得遇到个一级咒具,也不是他惯用的类。 他想要的好是铳剑匕首一类, □□或是日本刀这勉强能用,只是无法发挥大威力。咒具强度不够的话, 万一遇到实力过强的敌人, 也得考虑到咒具率先一步损坏的可能。 当然钱也是个大问题。 抱着如此纠结的心理,隔天上课时, 黑子哲也难得的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放的社团活动,差下意识发挥出了不该展『露』的实力。 这样下去不行。 黑子哲也沉重吐了气, 趁着社团活动休息时间, 径直歪坐在地板上, 抹去额间不断沁出的汗水。 实话说,这两天为了不在相田丽子边暴『露』,不断体力耗尽的他算超负荷运转, 不至于『逼』到极限,想要长久坚持下去也比较辛苦。 生怕一不小心『露』出丁蛛丝马迹,这的黑子哲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来回攥着略感僵硬的拳,目不转睛盯紧自己掌心纹路,又在下一瞬间,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来,动作突兀到以至于相田丽子都注意到他的异常。 “怎么了,黑子君?” 向来礼节尽到极致的黑子哲也,这次却有回答。 他目光紧盯着体育馆门,多久,一位身着蓝黑『色』套装、个高挑、戴有黑『色』墨镜,帅气『逼』人的青出现在此。 他先是浅笑着,毫不吝啬散发自己的魅力,身仿佛有鲜花盛开,放在少女漫中,是标准的男主角出场画。之又熟稔地挥挥手,旁若无人地步入体育馆内,魅力散发对象直冲在场唯一一女『性』。 “抱歉呢,黑子同跟我有约,能不能把他暂时借我一天?” 语毕,他还故意半摘下墨镜,抛了个wink。 黑子哲也:“……” 说真的,这个人在干什么呢。 受到帅哥的美颜暴击,即便是相田丽子,也一时间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眉轻簇,小声询问道:“黑子君,是你认识的人?” 黑子哲也极为不情愿的了:“……算是。” 他本以为两人的交谈会止步于昨天,该说的已经交的差不多,自己也得到了购买咒具的渠道。五条悟能 第66章 第66章六十六只小黑子 够探查到“黑子哲也”的所在是情理之中,唯独想到,他会如此迫不及待找上门来。 “是亲戚边的人,抱歉,之前忘得一干二净。”黑子哲也随扯了个借,“教练,我今天需要请假。” “去去,周末记得把欠下的训练补上。” “我先离开了。” 黑子哲也微微欠了欠身,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五条悟似乎笑得更灿烂了。 ── 收回前言。 鸡掰猫还是鸡掰猫,即便表看着稍微成熟可靠了,本『性』这牢牢刻在骨子的东西,即便十几过去,也不可能有太多改变。 黑子哲也跟着只身前来校找他的五条悟离去,也不问来意如何,目的地在哪,只是沉默跟随着。 一路上,五条悟表现的像是第一次春游的小生,难掩情绪的兴奋,路过大福店的时候还会去排队买上一盒,边走边吃边,完全不跟近30的成人应有的稳重沾边。 两人终停留在一处尚未拆卸的废弃大楼脚下。 “今天过,不要再来主动找我了,我不想他带来麻烦。” 看到目的地场所,黑子哲也或多或少有猜到对想做什么,有明确表『露』出拒绝态度,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告诫。 他知道咒术师常人手不足,想到缺到这地步,让五条悟逮住一个有用的就想着拽入伙。 他叹了气:“天的夏油,并有看到我的脸,你跟黑子哲也走得太近会让他被盯上的。” “一两次而已不会的。” 五条悟态度很是轻松,像是根本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继而扔黑子哲也一把通体漆黑、沉甸甸的短刀。 “试试这个。” “咒具?” 由于无法感知到咒力的流动,黑子哲也无法判断出这柄短刀的特殊之处。只是它无论造型手感,都跟自己常用的武器极为相像,算是同一类型。 他随意挥了两下,确定很适合自己,继而问道:“用着很顺手,你从哪儿找到的?” “家仓库放着积灰,看你正好用这短刀,就翻出来了。” 重新戴回眼罩的青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副金丝眼镜,镜框上缀有装饰作用的链条,极为适合摆拍:“还有这个眼镜,试试看。” “……” 黑子哲也沉默着接过,对于这与自己画风不符的东西欲言又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随很子的链条绕在脑,尝试着戴上,不忘吐槽两句:“品味真糟糕。” 五条悟轻笑着:“战斗中被打下来可就不好了。” 不出意外,果然是一副注入了咒力的眼镜咒具。 直到这时,黑子哲也才能感觉到,前废弃大楼内部涌出浓郁到快要滴出水来的恶意,以及跟自己隔窗相望、相隔距离不过数10米远的恶心生物。 视线交汇。 咒灵是发现有人看得见,便会发起攻击的存在。 顷刻间,裹挟着杀意的 第66章 第66章六十六只小黑子 飓风疾驰而来,直指蓝发少的心脏。来不及控诉身旁男人的坑货举动,丰富的对敌经验让黑子哲也身体先一步行动,避开咒灵的致命一击。 他板起脸,立刻攥紧新入手的短刀,对落地来不及转身的咒灵行精准突刺。拆卸下几个过于明显的关节,彻底毁掉它的行动能力,又赶在它恢复之前,躯干剩余部分摧毁成碎块。 诅咒散去了。 从开始到结束,有超过三秒。 “解决的很轻松嘛,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兴致勃勃围观了全程的五条悟鼓起掌,笑起来的模样让人火大,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单凭身体机能绝对不会输于个男人,虽说是一击毙命类型,战斗经验老道的不惧正对敌,咒术师中能当你对手的也几个。” “说,需要我做什么。”黑子哲也又忍不住叹着气,刀刃上血迹挥去,“反正就算我执意你钱,你也不会要。” 他并不知道这把咒具的等级,也不知道刚刚死在自己刀下的咒灵几级。咒灵横竖不过是五条悟光明正大评估他实力的道具,级别不会太低。送来的刀也是为了拉拢,看他说得轻描淡写,以五条家的底蕴,是特级咒具的可能『性』极高。 阳谋他不讨厌,只是不想欠下太多人情,闲暇之余帮忙解决几个任务未尝不可。 “让你自己买的话,钱的来历会是问题呢,就算不是术师杀手也够糟糕的。” 青回答的模棱两可,他知道让黑子哲也自己筹钱买咒具,结果会是日本突然多一个尤为厉害的杀手,短时间内接下数个大任务,攒够钱了再彻底沉寂。 五条悟继而双手『插』兜,来到黑子哲也身边:“昨天个影子再让我看看。” “事先说明,我跟禅院家并有血缘关系,这也不是术式。” “不过你的影子,确实可以容纳活物?” 被发现了。 下一秒,五条悟只觉得脚下一空,失重感陡然袭来,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是站在原地未动,唯有景『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是原本的世界,覆盖上一层尤为阴沉的滤镜,安静到除了两人的呼吸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座死城。 他表情难得认真,连眼罩都拉开些许,仔细打量着周边景象:“嗯……也不是领域呢,确实有很微妙的残秽,是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剩多少了。” “这的空间具有腐蚀『性』,人类无法久留,对咒灵无效。”黑子哲也解释着,“是咒灵被关押来,即便不使用咒具,也能其祓除。” 他是看在五条悟送来咒具的份上,才决定影界展『露』对的,赋予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这真的不易久留,尤其是不便把校服留在外界、换上任务专用的衣物时,简直是灾难。 黑子哲也忍不住提醒:“看够的话早离开,在这边停留久了,衣服会遭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毕竟谁都不想当街『裸』奔。 67、第67章 第67章六十七只小黑子 第67章 第67章六十七只小黑子 黑子哲也没敢继续在影界内停留。 校服布料算不上轻薄, 但无法抵御影界的侵蚀也是不争的事实,只能庆幸他离开的够早。 两人在路边站定,这片废弃办公楼四周显然出什么事, 人烟荒芜,只有零星只乌鸦在附近电线杆上停留,不『操』着沙哑的嗓音, “嘎嘎”叫上句。 离开影界,五条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副成竹在胸模样。 “原来如此, 情况我差不多解了。”他兀自点了点头。 黑子哲也面无表情望向他:“结果呢?” “完──全没有头绪!” “我猜也是。” 影界确实有异常。 那里范围广袤到仿佛没有边界,却会受到现实世界影响, 反来,又只能借由自己之手改变现实,其余人无法做到。 并非异能,亦无法用咒力解释的清, 这片『迷』团重重的诡谲异空间真面目为,恐怕得找到唯一一位疑似此有所了解的人, 才能进一步侦查下去。 “我不喜欢欠人情, 放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联络就好, 这部手机的防监听功能还是不错的。”黑子哲也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意有所指道, “趁着我还没有离开。” 五条悟耸了耸肩:“高阶咒灵也不是随便什么候都能出现的。” “……” 付那些小喽啰又难免大材小用, 一之间, 恐怕用不到需要黑子哲也出马的任务。 在了解到影界之前,五条悟拉拢他的意图,只是单纯的想为咒术师一方拉拢一个尤为罕见的强者。哪怕只是暂『性』的, 那足以比拟特级术师的实力,也不枉他抛出特级咒具为诱饵。 毕竟论实力与特殊『性』,黑子哲也跟当的术师杀手相仿,相当于不被高层拿捏的又一位特级,必要候,能发挥出乎意料的作用。 然而正式了解到影界,某个极为荒诞的念头,自五条悟底油然而生。 说不定,还有另一不存在于常认知的方法…… “天与咒缚。”青吐出某个与在场两人毫不相干的词汇,见黑子哲也侧头来,嘴角微勾。 “你的状况跟那个男人表面看似像,强悍到堪称夸张的身体素质,以及肉/体咒力的耐『性』,咒具等级足够的情况下,付特级是尤为轻松的事。”他锋一转,“但可惜,并不是。” 伏黑甚尔那人,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身体素质,说明他先天失去的咒力总量足够庞大。同类型的还有同属禅院家的禅院真希,两人实力却不能相提并论,原因一目了然。 他们先天“失去”的咒力,无法同一而论。 然而黑子哲也的状况并非如此。 他同样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身体素质,战斗方式也多半靠体术。若是效果为“能强制解除发动术式”的天逆鉾落到黑子哲也手,两人竭尽全力,认真一场,恐怕会比现在吃力的多。 不可小觑。 并不知道身侧的青思绪如,黑子哲也只是坦然回答:“现在的我,并非人类。” “是吗?”五条悟又一次凑上前去,隔着眼罩,靠六眼又一次量着少与常人没有多大区别的剪影,“这倒是不太能看出来呢。” “你身上依旧有着微弱的咒力,比普通人要更不稀薄,但并非无。”他指出道,“总的来说,这状况虽说少见,也没能超出普通人的范畴。” 这也是他说黑子哲也并非天与咒缚的缘由。 他先天能拥有的东,并没有失去什么,体质强大是有着其他原因。 另一边,检查完校服的少将得到的咒具存储入影界,礼节『性』的微微欠身:“没什么事的,我先一步离开了。” “哦呀,你似乎不太相信?” “这具身体究竟是不是人类,我里有数。” 黑子哲也回身来,明明表情没有肉眼可见的波动,给人带来的觉却异样的冰冷无比。 “孕育出他的,可不是生课本上教授的那些东。” “失陪了。” ── 与被迫上学生生活的干部黑子不同,另一边世界,始终没能离开原也监视的黑子哲也,度最初的两天,便开始了前往黑手党总部的日常。 那位原先生毕竟是高层干部,看着尤为轻,掌握的实权却不少,自然也不可能永远的清闲下去。 确定一半会无法换回来,黑子哲也被半强迫的蜗居生活到了头。这边世界的自己同为高层,互换的消 第67章 第67章六十七只小黑子 息被锁死,为了组织稳定等各方面要素考虑,被迫前去黑手党本部的他,需要扮演好干部的身份。 黑子哲也:“……” 这就为难人了。 先不说他根本无法想象,身为黑手党自己的生活日常,是否会接触的某些触犯法律的内容。当然了,除了那位看着不太面善的首领与原先生以外,自己不认识组织的任人。 快,黑子哲也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即便来到本部,自己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别说认识这张脸的黑手党了,原也根本没算单独将他丢到办公室内,首领更是随便找个借口,让两位干部扎堆干文职的活。这天在办公室寸步不离,没有下属来扰的余裕。 跟组织有的文件他碰不了,来办公室也是装装样子,黑子哲也只能抱着个电脑,办公椅上游戏。 好在原也先生确实靠谱,似乎这纪的少喜好了如指掌。见自己安安分分呆着,没多久,还托手下入手了switch,各式热销游戏也没少,费尽了思。 更偶尔的候,还会带他去组织内部训练场,让他『摸』『摸』篮球,或是在运动器械上训练一番。 而某位特意来到办公室内,径直量的红发女人,是特例的特例。 黑子哲也下意识朝缩了缩,似乎这毫不掩饰的量目光是在意,从没被人如此紧盯。 他犹豫着开口:“十分抱歉,这样会让我不自在。” “不要在意,妾身只是你太好奇。” 穿有长羽织的红发女人浅笑着,未被刘海遮掩住的右眼晕开一抹深『色』,兴致盎然。 用袖口优雅遮掩住嘴角,视线依旧没有移开:“原来是这模样,比起我的小镜花要差一点,不确实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呢。” 随身携带有纸伞,明明身着和服,却并非常见传统款式,双脚穿有皮靴而非木屐,衣摆印有鲜艳的彼岸花花纹,隐藏在韵味十足外表之下的,是常人难以拥有的锋 芒。 黑子哲也只觉得自己不擅长应付这类人,比起桃井桑还让他不善应的,这是头一回。 被成堆文书工作淹没,难掩烦躁情的原也从垒的老高的文件堆抬起头来,海蓝『色』的眸子上来者,顿一愣。 “红叶大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尾崎红叶揶揄道:“当然是来看看被你藏着掖着的宝贝。” 原也头痛地扶额,深吸一口气,旋即缓缓吐出。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微弱地回答道。 “妾身知道。” 尾崎红叶不再开玩笑,正了正神『色』,回归正题。 “是首领的安排,准备做好最坏的算。” 缩在办公椅上的黑子哲也头一跳。 原也蹙眉:“酒会要赶不上了吗?” “有备无患。”尾崎红叶回答,夹带有爱怜神『色』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少身上,“妾身只能教一些基础礼仪,更多的,只能看他的悟『性』了。” 原也:“……” 他复杂的目光同样落在黑子哲也身上,上少那隐隐动摇的目光,快逃也似的避开。 见青尤为反常的反应,尾崎红叶也不由得叹着气,走上前去,轻声安抚:“妾身知道你在担什么,或许这也算好事。” “我明,只是……” 没有说完,原也不敢再让自己的目光与少撞,有些难以启齿的,他更不想让这个黑子哲也听到。 正如尾崎红叶所说,两人赶不及换回去,或许也好。 他真正珍视的,是同荒霸吐度那段日的黑子哲也,身为学生的这位只能算附带,情远远比不上。 即将到来的酒会,或许是港口黑手党近十来唯一能与赤司财阀扯上系的机会,却也会让黑子哲也亲手在他最为珍重的情掺杂进去利益。 那可是他曾经最为珍重的情,由他亲手摧毁,哪怕知道这是为了组织利益考虑,那也太残忍了。 ── 事实再一次证明,猫猫全都是坏眼。 只要你退一步,它就会黏人的喵呜喵呜凑上来,蹭你一裤腿『毛』不说,还瞪着那双纯洁不已的大眼睛,让你不忍赶走它,随继续放肆。 又一次被短信叫出门的黑子哲也如是想到。 考虑到近期进入影界于频繁,一旦见到五条悟,他总会先找个地方先换上装。好在因自身存在稀薄,没谁会注意到他装胳膊处染了血的洞。 总好让校服 第67章 第67章六十七只小黑子 一而再再而三遭难。 黑子哲也坐在路边林荫带的长椅上,空了大半的香草『奶』昔吸管被他咬到扁平,内深处的烦躁隐隐升腾,他面部表情仍那样毫无波动。 这里是影界,眼前是只四处撒欢的蝇头,在空飞来飞去,巨型苍蝇一样令人烦躁不已。 把这连最低等级四级都算不上的咒灵放进来的,自然是一通电将他叫出去的五条悟。 见只咒灵适应的好,青表现的就像愿望得到满足的小孩子,笑得轻快,又悠闲迈着他的大长腿,来到座椅另一边落座。 黑子哲也终于忍不住吐槽:“请不要把我这里当做垃圾场。” “怎么能叫垃圾场呢,这可是绝佳的安置场所。” 男人轻浮地笑着,却还是听的将四处飞散的蝇头收回笼,又将笼子放置在自己大腿上,当做桌板一样,胳膊肘撑在上方。 “前两天我回去之,翻阅了一遍能找到的所有古籍,遗憾,没有任于这里的描述。” 他收敛了指尖所有咒力,隔着笼子,戳了戳被在其的蝇头。 “不就今天实验而言,这里似乎是十分适合咒灵栖息的场所,相应的,因为环境太适宜,咒灵似乎失去了抵御危机的必要。” 所谓危机,是指专门祓除他们的咒术师。 黑子哲也解得快:“像是在地球生活的人类?” “就是这样。” 五条悟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仿佛在教导学生一样,黑子哲也的解能力表示赞赏。 随,这个被称为最强的男人锋一转,从口袋内掏出一根造型诡异的不明体,递到少面前。 “特级咒,两面宿傩的手指。”他介绍说,“既然你的刀能够随放在影界内携带,这个也没问题?” 黑子哲也:“……” 这东他知道,当潜伏进咒术高专候,因为太出名,算是最早得到情报的一部分。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 看到实才觉得有点恶。 黑子哲也眼眸半阖,又一次重复:“请不要把我这里当做垃圾场。” “一道保险。” 青咧着嘴,笑得于灿烂。 “你有可能跟这里的黑子哲也互换一次,或许还能有第二次,当然更有可能两边世界本就有所联系。”他摆弄着那根『色』调深的手指,故意在黑子哲也眼前来回晃,不断撺掇着,“利用好这个,能实现跨界通讯也说不定。” 黑子哲也:“……” “可以毁了它吗?”他不情不愿地接,“咒灵在这里都能普通死去,无法被毁灭的咒,是否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它的特『性』?” “可以应该是可以,但我不建议这样做。” “由。” 面黑子哲也不蕴含丝毫情的质问,五条悟难得正经了一回,轻浮表现尽数敛去。 “你应该能觉到,这边世界恐怕快要经历大变故。而在涩谷见到的杰,你有特殊应,这也跟你始终追查的东有联系。”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的战力足够扭转战况,这也是我需要你的地方。” 他做出最坏算,同尽可能提出黑子哲也的易处:“提前引蛇出洞,相同的事情在你那边事件发生,也能避免发展成最糟糕的结局。” “彩排?”少神情微动。 “没错。” 这确实是不错的观点,不跟这边世界断联系,也算多一极为安全的情报来源。就连太宰治都认为他的到来是短暂『性』的,那么将他算计于此的魔人,极大可能没有料到这点。 利用原则上不会被毁坏的咒建立联系…… 但这之有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黑子哲也深吸一口气,表情今天第一次微微出现肉眼可捕捉的动摇,犹犹豫豫开口。 此此 刻,并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五条悟侧脸,脸上仿若写上问号般,静静等待少未出口的。 “我只在咒术高专待了不到一,星浆体事件发生没多久,我就回到了原本所在的地方。” “走之前,顺便把咒术界能排的上号的高层杀了个遍。依据咒术规定,我就是在那成为了诅咒师。” 所以说,自己所在世界咒术界的体系十来是否有变革,夏油杰是否同样成为诅咒师,这都是问题。 毕竟他也没再回去。 五条悟:“……” 五条悟:“???” 68、第68章 第68章六十八只小黑子 第68章 第68章六十八只小黑子 正常情况下, 哪怕咒术界高层全部死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腐朽制度依旧,牵扯到各个老牌家族利益, 无人可撼动。最终结果,不是换一批人重新顶上空缺位置,继续因循守旧, 换汤不换『药』罢了。 这也是五条悟没有选择这条路子的原因。 但由别人干掉烂橘子们,情况又会有所不同。 拥有话语权的人不再,咒术界运转至少会瘫痪好一段时间。而烂橘子们遗留下来的地位、财富等等, 无异于吸引豺狼的宝藏,让多少拥有为下一批烂橘子潜力的人们前赴后继, 力争为新的掌握话语权的人。 最有资格的,毫无疑问是御三家,随后还有各种在咒术界扎跟已深的老牌家族,除此以外, 仗着年龄倚老卖老的恐怕也不在少数。 但在那之前,绝对混『乱』的状况下, 实力才是最该被考虑的要素。 “有件事, 你应该早知道了。” 见身旁青年微妙僵住许久,哪怕脸因为眼罩的缘故被遮住大半, 叫人看不清表情,也能根据他的反应判断, 五条悟的内心正在被怎样的惊涛骇浪冲刷。 黑子哲也收回目光, 顿了顿, 提起某个最让他感到不适的事实:“当年让你跟夏油保护的星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唯一的用处是被当做活靶子。” “我知道。”五条悟轻声回答。 他也是在当年事情去后才想明白, 真正的星浆,怎么可能会让消息到达“人尽皆知”的地步。 以上层那些老顽固的胆小『性』子,若天内理子真的是星浆,哪怕是天元本人“满足其愿望”的要求,最后时间巴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看护起来,容不得半点意外,更不可能放心交付于两位在校学生。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是靶子,唯一的作用,是吸引走全部火力,好让真正的星浆在无人知晓的状况下被送往薨星宫。 从根子里烂到透了。 “夏油的事情我不好评判 第68章 第68章六十八只小黑子 ,不我所在的世界,离开之前,有跟他特意见面。” 黑子哲也长叹一口气,朝座椅后方靠去,仰头望向影界中灰黑『色』的天空,语调低沉。 “咒术界总共只有三位特级,除去那位完全不管事的,剩下二人虽说是学生,应该有办法凭实力把控大局。” 那也是在他离开后的事。 所谓的把控大局,说白了,就是看刚经历星浆事件的两人,脑子能否在第一时间转弯来,把握住机会。 烂到无可救『药』的上层已死,留给他们的选择无非两种。 是沉默,还是就此反叛,挑战那些食古不化老顽固们的利益? 若两位特级一起搞事,大大咧咧往主座上一坐,当场宣布咒术界以后得听他们的,谁不服谁滚蛋,有反抗意见憋着,反正也没人打得,之后将不合理的地方一一更改。 除了世家内诞生的咒术师,每年新冒头的野生学生也得把控好。等什么时候老顽固们都熄了声,话语权被看不起腐朽的新一代把握,这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会是艰难的大工程,但总归希望触手可及。 将自身套入那种处境设想的一番,五条悟情绪莫测:“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或许那边的发展更好,但自己所在的世界,显然无法选择相同的道路了,为时已晚。 “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联络的。”黑子哲也神『色』微黯,把玩着手中造型令人感到不适的咒物,示意自己答应了提议,“记得不要把这里的黑子哲也扯进来。” 像是还在考虑先前的话语,五条悟没有应答,只是以他在正事上靠谱的风格,这点倒不必担心。 “我会答应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你。”少年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这边世界还有个让我不得不在意的家伙,有些东西需要给他传达,完全断了联系就没法做到了。” 黑子哲也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更不喜欢被人欠人情。 在对自己世界 第68章 第68章六十八只小黑子 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应下了干预这边咒术界的活,这算不上互惠互利,以单纯的咒具为报酬太便宜了点。他要是不说点什么,这个就正事方面而言心绪成熟很多的青年,不知道能不能安心。 正好他也确实想着给这里的太宰治送来织田作之助的小说,空闲时间足够的话,答应下来未尝不可。 “有关你如何回去这一点,有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黑子哲也一愣,下意识望向道出这句话的青年,眼眸深处是连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期待:“是什么?” “排斥。”五条悟提出观点,“一直以来,你都在竭力跟这个世界的黑子哲也划清关系,不认可自己是他,那么反来呢?” “你的强大,放在这边世界毫无前因后果,逻辑无法自洽。一个再普通不的学生,能力毫无征兆发生质变,像潭水中的某一滴陡然转变为油点,不再融洽,也会因这些区别浮于表面。” 然而熟悉黑子哲也的人中,没有谁能发现这些异常,知晓他身手的人,无不是与这世界黑子哲也毫无关联的存在。这也就导致了异常信息锁死,没能蔓延开来,直到现在也没被世界当作bug排斥。 黑子哲也很快理解了这段话的潜藏含义。他需要以“黑子哲也”的身份,做出并不符合他『性』格的事。 比如说篮球方面把曾经的队友打爆什么的。 问题在于…… “让他难堪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黑子哲也叹气,婉拒了这个提议。 “思路而已,又没说一定让你在关系亲近的同学面前做出反常为。” 关系亲近的同学? “……” 排除这一点的话,确实有一个合适的存在,就在不久前他们还见面。 并且日后接触不会多,又了解黑子哲也去『性』格的人,哪怕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也无所谓,暴力封口不用担心后患。 他深吸一口气:“静冈,有没有需要解决的咒灵?” 69、第69章 第6只9章六十九只小黑子 第69章 第69章六十九只小黑子 日暮西沉, 天边似烧了一把火,浸透白日里的湛蓝。略微眯起眼,离太阳最远的地方, 点点星辰若隐若现,暗淡到仿佛不仔细看去,下一秒就会消失不。 樱花谢, 细密翠绿新芽替代浅粉『色』花朵,点缀在树梢枝头,唯有零星一两朵要谢不谢的残花摇摇欲坠, 在这座象征着日本文的城市一角,不起眼的飘落。 正值下班时间, 受交通状况影响,价格不菲的亮红『色』跑车被堵在车流中,只随着整体缓慢前行。 距离酒会开场早,出于安全考虑, 中原中也将保镖行进行到底。左右经带了这孩子好几天,不差一时半会。 被要求换上一身西装的黑子哲也坐在副驾驶, 表情是怎也无法掩盖的慌『乱』, 具体表现五官僵硬,呼吸紊『乱』, 不比最初上赛场时好多少。若不是现在呈坐着的姿势,说不准会立刻平地摔。 毕竟他即将到的, 是经常在电视中出现的大人物, 普通人远不在一个世界。 人紧张过了头, 心脏跳的频率愈发加剧,黑子哲也低下头去,不安地注视自己掌心, 在喉头迟疑许久的话语艰难吐出。 “这的好吗?” 代替这个世界的自己,参加牵扯到黑手党利益关的酒会,以另一重再糟糕不过的身份,赤司君面。 剧本荒诞到仿佛一个巨大的玩笑,那些他毫不沾边的东西,尽数现实,无时无刻侵袭着黑子哲也的三观。 关于这个问题,近几天经回答过很多遍的中原中也耐下『性』子,没感到不耐,只是尽可平淡地安抚出声。 “不用紧张,对自己的存在感有点信心。” “就算中原先生这么说……” “礼节问题红叶大姐都教过了,不必再提。”中原中也靠着驾驶座,单手虚虚搭在方盘上,空闲的胳膊肘靠在车窗处,“况且本身也是那种敬语不挂在嘴边就不安生的类型,跟平时一就好。” “……” 黑子哲也沉默着,紧张心情并未减淡多少。 “不安?” “是。” 前些时间倒好,即便知这个世界的自己是黑手党,那也仿佛隔了层纱观摩,无法切身体会到职业的恐怖所在。 日常更是跟中原先生同吃同住,说不上算看管是保护。每天公寓跟本部回跑,就算到了地方也在办公室窝着,餐点由中原先生的部下送到门口,连食堂都用不着去。 而那位看他眼神莫名怜爱的红发女人到后,黑子哲也便被迫开始了礼仪急训。内容不算难记,几天下掌握个七七八八,让他以公司继承人的身份参加上流社会酒会,总有种身份错位的异感。 他不该在这里。 少年纠结地咬紧唇,略微梳整齐的头发遮掩住他双目视线,也遮挡住他眼眸深处的摇,呢喃的话语轻到微不可闻。 “要是一直这,无法回去该怎么办。” 自己的要在这个父母去世的世界生活下去吗?中原先生所在的黑手党,是否又会因损失一名杀手,强行训练他,填补上这一空缺? 街口信号灯转变,中原中也一脚踩下油门,跑车重新在路上疾驰。像是察觉到黑子哲也逐渐被恐惧笼罩的情绪,他神『色』微黯,语气却过于坚定。 “不会的。”中原中也,“我不会放他离开。” 黑子哲也一愣。 处多天以,仿佛只有在这时,他才到了这位地位不低的黑手党不讲理的一面。 余时间,中原先生都展『露』出被定义好人的部,很会顾及他的感受,除了脾气有点暴躁,比一般人处起要舒适的多。 不像黑手党,更像是很会照顾人的前辈。 唯独一点,黑子哲也越越无法理解。 他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就‘不会放他离开’这个话题,发表更详细的疑问。 “无关这里我的意愿吗?” 那双溜圆的蓝『色』眼睛紧盯自己,忙着开车的中原中也撇了回去:“有意?” “不是,像是小说中男主角的台词 第69章 第69章六十九只小黑子 。”黑子哲也连忙解释,随后小声嘟囔着,“我以中原先生是偏理『性』的类型。” 工作认,行事稳健,这的中原中也理应是靠谱的成年男『性』,却说出了小说中霸男主一的台词,这点在黑子哲也的预料之外。 又或者是另一种可,身黑手党的中原先生本就有盛气凌人的一面,在他面前才有所收敛。 这算是照顾普通人脆弱又弱小的心脏……? 另一边,想着路上谁都不说话也会尴尬,中原中也索『性』就这话题聊了下去。 “他要是离开的话,组织会受到的影响很大,善后起不比混蛋青花鱼麻烦,牵扯到的东西反而更多。” 想到届时的麻烦场景,中原中也烦躁地咬紧牙关,压着嗓子补充:“别问我青花鱼是谁,总之是个叛徒,跟这里的关系算勉勉强强,没多亲近,知他在组织的时候地位跟差不多就行了。” 黑子哲也:“……” 青年表情肉眼可的烦躁,兴趣是观察人类的黑子哲也知晓怎激怒一个人,不可主在雷点上蹦迪。 他明智的没有顺着说下去,另一种油然而生的违感随之而。 有么地方不太对……这里的自己,跟中原先生不是持续久的恋人关系吗? “……我不是很理解,感情这方面的事。” 黑子哲也犹豫许久,艰难找寻到一个最委婉的切入点,小心翼翼开口,借着刘海发梢遮掩,仔细观察着中原先生的表情变。 “非不可,除了以外谁都不行,这种果然都是漫画小说中才有的剧情吗?” 骤然听到话题毫无关联的疑问,中原中也眉头不由得蹙起,又因不想绕绕去,直接问询:“想说么?” 黑子哲也不自在的朝窗户旁缩了缩。 “我从都不起眼,上学以后,也一直是班里的透明人,情人节么的更我无缘。唯一有接触过最接近的,是国中时期的桃井桑。” 他顿了顿,青年依旧板着张脸,没有明显变得不悦,便继续说下去。 “是那种喜欢,更像一时怦然心,不算认。” “中原先生,也给了我似的感觉。”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日轮被地平线吞噬的只剩一个边,用不了多久,连最后一抹光辉都会消失,天幕也将被夜空覆盖,繁星彻底显现,缺了一角的月亮也会愈发清晰。 跑车依旧在路上平缓行驶着,时不时打亮转灯,滴滴嗒嗒的声音回响,仿佛连引擎轰鸣都被掩盖了,让这片密闭空间内的空气变得犹如胶状物,呼吸变得尤困难。 话出口之后,黑子哲也才意识到,这才是最糟糕的雷点。 不管这个世界的自己中原先生关系怎,那都不该是他干涉的。 或许是中原先生表现都不像黑手党,没震慑住自己,又或者只是内心的疑『惑』掩盖过了求生欲。黑子哲也确实很好奇,么一对关系亲密到负距离、早做好长期同居准备的情侣,提到“不放手”这个话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组织会蒙受多大的损失? 而不是因对方对他有多重要。 好在中原中也并没有因此怒,哪怕被踩到痛脚,也没有当即炸『毛』,只是烦躁地啧啧嘴,颇不自在地扶了扶帽檐。 “年纪不大,感觉却挺敏锐。”他小声嘀咕着,随后放大声音,给予正式回答,“是认的,至少现在是。” “难以前不是吗?” “这不是小孩子该听的内容。” “不是小孩子。”黑子哲也反驳,“房子里的东西我都有看到。” 中原中也:“……” 这种口吻,就像是乖宝宝的好孩子,无意间看到大人们肮脏丑陋的一面。 在大人们慌忙编借口,把某些不谐的东西解释气球、脸部按摩仪之类东西的时候,突然蹦出一句他都懂,不就是避孕套吗,没有么好藏着掖着的。 这就很糟糕了,他脸皮没有厚到免疫所有尴尬。 只不过有些事,确实不好跟身旁的黑子哲也解释。 两人那离奇 第69章 第69章六十九只小黑子 的过往,混沌中奠定亲密关系的基础,感情一点点累加,只需少许的外力刺激,便产生质变。 虽说因当时黑子哲也的状况差点跑偏,若不是自己及时拉住,两人确实会在走肾不走心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名头也不会是恋人,而是稳定的炮友。缓过神后,面对成定局的关系,黑子哲也也有认经营这段感情。 结局是好的,到底缺了点么。 两人都没在意,安于现状也是最好的选择。 惊天地的恋情固然令人往,成年人的世界、尤是黑手党的世界,容不得这些天幻想。够珍惜彼此是不易,在一起也是了更好,不正触到底线的情况下,比起私情,他们都该将组织放在第一位。 不然不顾场合的尊重对方,那个叫恋爱脑。 只可惜,这些都不跟身旁的少年讲述,解释起太麻烦,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就是那么,成年人之间的放纵,懂了吗?”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驾驶着车辆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寻了一处空位停稳,“黑手党成员普遍恋爱绝缘,毕竟工作『性』质摆在那里,一般情况下,没谁会考虑将普通人牵扯进。” 他尽可寻找合适的措辞,一副经验老过人的表现,兜着圈子解释说:“够做出的选择太少,难得遇互看顺眼、各方面合适、又不会成弱点的存在,抱着想要试一试的心态也正常。” 所以的没有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过程,类比下,可以理解条件近的双方一开始奔着结婚去的,只不过他们目的『性』没有那么强,看对眼要素更大。 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也比较多就是了。 黑子哲也眨眨眼,想通过这一作纾解满腔疑『惑』,愣了半天,硬是出一个过于微妙的词汇。 “……亲?” 中原中也:“……” 虽然他的说法有问题,很多关键信息没有吐『露』,黑子哲也得出这个结论也是厉害。 两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意识体在混沌中亲,有身体后,又凭借着感情慢慢看对眼……行。 到头,不想扯太多细节的中原中也,只捏着鼻子认了,顶多吐槽一句:“这话从嘴里说出好别扭。” 黑子哲也又换了个说法:“那就是家人,亲结婚的那种?” “或许,差不多是那种感觉,是跟亲过不去了吗?” “强迫的话就是先斩后奏。” “喂喂,当初会搞到一起是先邀请──咳。” 猛然意识到身边少年只是个未成年,不是某个内里成熟的干部,中原中也立刻止住话头,面部表情一僵,好悬没把当初的事抖干净。 看不管哪个时间段的黑子哲也,天然黑,或者说喜欢看别人窘迫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 他甩甩手,催促:“下车,房间经订好了,酒会在同一栋楼最顶层。” 首领有着另外专车,这时候恐怕经到了房间,只等到时间前往场地。 黑子哲也半天没有弹。 “我……没法想象。”他声音似乎有些颤,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仿佛了平复心跳似的,单手捂住胸口,“原我是那种会对小自己很多岁青年出手的人渣,难以置信。” “身高又不代表么,说到底,一直感到良心不安的是我。”中原中也咬咬牙,到底是在叹气暴栗之中选择前者,“这里的,年龄一直停留在了十六岁,就算内心再怎成熟,面对那张脸,下手的时候良心是会隐隐作痛。” “首领嘱咐了么记得?” 无人应答。 紧紧一个恍神的功夫,副驾驶上经空『荡』『荡』,再无少年的身影,安全带仿佛绑了个空气。 取而代之的,是车门外某个身穿黑西装的存在。 面容同的少年俯下身,指节轻轻叩了叩车窗,嘴角挂着一抹不怎么明显的浅淡笑意,到中原中也彻底愣住的面庞,那抹笑容似乎加深了些许,显得温。 “我回了。” 中原中也:“……” “欢迎回。”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果然是这边顺眼的多。” 70、第70章 第7只0章七十只小黑子 第70章 第70章七十只小黑子 正如五条悟提出的观点, 黑子哲也能够顺利在酒会前归来,多亏某位前队友的无私奉献。 当然是迫的无私奉献。 鉴于那边世界的自己没有在港黑手党,森鸥外想与赤司财阀发展关系的计划自然会实施。组织大体发展方向, 或许连位于京都的酒会都太注重。 如此一来,在另一边世界的黑子哲也,很难通过光明正大“入侵”组织资料库, 判断出酒会开始间。 直到他发,某个较为陌生的老熟人,能提供的帮助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黑子哲也的行动变得紧迫起来。 为了赶上对组织发展至关重要的酒会, 他需要在几小内回到原本的世界,更需要在这段间内由东京前往京都。 唯一的问题在于间够。 好在面对答应成为后援的帮手, 大事上靠谱的五条悟,会吝啬于帮助。十几过去,他居然折腾出了长距离瞬间移动,带一个人也在话下, 能最大限度缩短路途上耗费的间。 于是黑子哲也先去往静冈,毫意外的, 在福田综合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内逮到某只雷鬼头, 强『逼』着押上前往京都的新干线。 一路上,管灰崎祥吾怎样发泄满, 也无济于事。 或许在他眼中,这一举动就像是曾经弱禁风的队友找了个造型古怪的白『毛』, 专门来套他麻袋一样。那个该死的白『毛』一路上还笑嘻嘻, 轻浮到让他想起另一个讨人厌的金『毛』, 吃上车前买得大福吃得亦乐乎,无端让人火大。 重点在于,自己根本打过他。 那之后的发展堪比魔幻剧。 灰崎祥吾知道黑子哲也抽哪门子的风, 整个人『性』格大变说,举止更是从乖宝宝向他这种良靠拢,还是一看就好惹的良顶层类型。 造型没多异类,谈吐较为礼貌,唯独下手狠到足以把人揍到三天下了病床。闲来无事嘴上叼根烟,神『色』冷淡,小弟躬身奉火,多来几人,说定能上演《西西的美丽传说》经典画面复刻。 就离谱。 第70章 第70章七十只小黑子 一路押到京都后,灰崎祥吾见到的异样只多少。 他还以为这两人想干啥,是想把他卖去干黑工,还是套麻袋揍一顿,要么就是烦死人的电视节目。 没想到黑子哲也和那个陌生的白『毛』按常出牌,居然直接找了一处偏僻的『露』天篮球场,抛出一颗明显是刚买的崭新篮球,要求他开始one on one。 正在腹诽这两人有病,大老远把他从静冈拽去京都打篮球,准备由着『性』子罢工干的灰崎祥吾,却发黑子哲也仿佛早有预料般的,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造型眼熟、黑漆漆的玩意,眼神冰冷毫无温度的,径直指向他。 那好像是一把装了□□的枪。 灰崎祥吾原本是信的,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黑子哲也的『性』格他还清楚?在帝光篮球部一军那种地方,难得会对他行为有抱怨,明着暗着怎样欺负都没意思的乖宝宝。 就他?顶天能折腾出怎样的幺蛾子? 然而很快,灰崎祥吾就发自己草率了。 但草率,还错的离谱。 紧贴他脚边地面上多了两个弹孔后,灰崎祥吾如是想到。 那居然是一把枪!!! 一个高中生哪来的枪,就算拿到了枪,那也是敢随随便便『射』击的吗。问题就是黑子哲也但敢开枪,还敢更一步威胁他。 意思很明了,要么跟他打,要么挨枪子。 就为了打个篮球?打篮球?? 灰崎祥吾悟了,灰崎祥吾上了,灰崎祥吾打爆了。 再然后,那个强到仿佛是奇迹的世代集合体的黑子哲也,凭空消失见。 ── 酒会开始前半小。 西装革履的中男人轻笑着,略长的头发梳得一丝苟,在后脑扎起,神态优雅懒散,斜斜坐在落地窗旁的靠椅上。 难得的,日常身穿洋裙的金发小女孩没有待在他身旁。似乎是考虑到这种正式场合适合小姑娘任『性』,森鸥外便暂将她收回,就算再怎样喜欢他家爱丽丝, 第70章 第70章七十只小黑子 也能本末倒置。 今天任务的主角,是他手下好容易归来的干部。 “欢迎回来,黑子君。” 见少跟在中原中也身后屋,衣服换回平日常见着装,礼节『性』的将头顶戴有的礼帽摘下。森鸥外便知道,归来之人是他尤为信任的干部,而非那个未曾堕入黑暗的普通学生。 他长舒一气,装模作样感慨:“是的,让我好担。” “担学生的我把一切搞砸?” 黑子哲也瞥了他一眼,吻随意到完像上下级。 毕竟当前在场的都是知情人士,他也没必要死守条,将敬重放在底就行,表面反而无需太在意。 “衣服应该有备用的?”他随手脱下外套,指了指破了个洞的手臂处,“出了点小问题,能直接穿这件出席。” “首领预料到这种状况了,备用西装也有带来。” 中原中也说着,从另一旁视线遮挡的空座上拿起备用礼服,递到黑子哲也面前的,见他胳膊处缠绕的绷带,由得拧眉问询。 “受伤了吗?” 黑子哲也甩了甩胳膊,以为意:“小伤,一会差多能拆线了。” 似乎是因为计划能在最想的状况下执行,森鸥外情绪意外的错,见换了礼服后的黑子哲也故意往少气质方向靠拢,很符合他即将扮演的继承人身份,甚是满意地点点头。 “很错,就是这种气势,过需要表弱势一点。” “用说我也知道。”黑子哲也嘀咕着,“平白无故矮一辈子果然很烦。” “这样黑子君跟中也君是更相称了吗?” “……” 提辈他们还能好好说话。 懒得跟自家首领在这种问题上掰扯,黑子哲也垂眸,将话题引回正轨。 “大体情况首领应该知道了,详细细节我会在之后的报告书写到。”他抿了抿嘴,润湿干涩无比的唇,神情晦涩难,“这次确实有重大突破,止一处。” 森鸥外回望向他。 “是吗,我很期待。” 71、第71章 第71 章七十一只小黑子 第71章 第71章七十一只小黑子 正式以组织成员身份参加酒会, 对黑子哲来说说,算个新奇事。 他本因杀手定位很少『露』面,贸然顶着高层身份去, 指不上哪天被发现了曾杀手界掀起腥风血雨。真面目暴『露』不说,后续麻烦更是极难处理,不如从一开始不掺合。 酒会开始时, 夜幕早已降临,点点繁星被何人倾洒一样,散落天幕各处。 黑子哲端着酒杯, 倚会场边缘窗处,当然做戏为了做全套, 里面倒不过是颜『色』接近红酒葡萄汁。 以往从未有过业务往来情况下,想跟赤司财阀这御曹司搭上关系,如何说话算一门学问。不能太急切,赶上去丢了颜面, 更不能态度高高上,拿捏不准度。 谁叫港黑手党势力是以横滨为中心, 对日本渗透没有太过。哪怕已经得到了『政府』方认可, 有了异能开业许可证这张免罪符,行事不能张扬到毫无顾忌。 现不到主动前去搭话时候。 黑子哲安安份份缩角落, 目睹西装革履老狐狸熟门熟路应酬着,不一会功夫, 名片都交换了几张。 商人都是逐利, 明面为航运公司森氏会社, 是日本唯一能大批量进行走私势力。稍微有了解过人心里扪清,道这是个不好惹黑手党,更没谁敢懈怠。合作起来风险或许大, 但带来利润足以令他们心动不已,值得好好考虑。 现港黑手党,需是更为牢固,话语权足够大合作伙伴。 视野中,熟悉身影时不时自人群缝隙中一闪而过。盯紧很简单,留意那抹玫红『色』即可。 身穿礼服赤司征十郎,比学校时给人气度优雅几分。 黑子哲将空了一半酒杯随手放窗台上,趁着闲暇空隙,问向『色』莫名不自中原中。 “担心?” “没。”同样待角落青年下意识反驳,后背靠着墙壁,吐一过于冗长气,“只是想,一回来让你面对这场景,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中原中到底是最担心黑子哲那个,晓对方重感情,难免会因为亲近关系,产生不必担忧。 而对于早已接受现状黑子哲而言,港黑手党,是排友情之前存。 “能以这方式 第71章 第71章七十一只小黑子 延续曾经友情,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语气像是浅笑着,奈何表情寻不到波动,补充说,“有,现中君是老早把继承人拱了干先生,可能会受到点非议。” 说不定会被误解成黑子哲一家人身亡,是港黑手党蓄谋已久阴谋。以这个年纪青少年们发散维,指不定路会偏到哪地方去。 “我是乎那些流言人?” 中原中轻哼一声,以此表达不屑。见黑子哲仿佛没事人一样,不何时端来一盘甜点,仗着存感稀薄,一般人看不见他,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不得开始吐槽。 “你真放松啊。” 亏他担心了那么久! “毕竟回来前刚闹了一场,晚饭都没能来得及吃,稍微有点饿。” 着果汁将中蛋糕咽下,黑子哲拿手帕擦擦嘴,压根不乎味如何,而是站任务角度考虑。 “跟赤司君见面时候,肚子突然叫声会很尴尬。” 他放下盘子,目光人群中锁定:“我过去了。” “……真没问题吗?” “首领亲自交涉显得过于刻意了,虽说事情本质怎样,赤司君父亲肯定会清楚,但至少方式能婉转一点。” 黑子哲姑且解释了一番,尽可能进入状态。 本『色』演话,倒不算太难。 他将自己代入刚刚失去双亲不久,被曾经认识过某位好心森医生收养孤,内而外散发着对当前场合抗拒气息,像是心地感到不适。 新监护人带他来这里目是什么,他并不清楚。只是因为从未来过这场合,到处都是电视上现过大人物,让他感到紧张不已,忍不住自一开始逃到边边角角,不想与人交谈。 直到发现某个熟悉身影。 黑子哲屏住呼吸,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场面,表情肉可见僵硬。他语气颤抖着,一位身高与自己接近少年身后站定,小心翼翼呼唤声。 “……赤司君?” 演到这程度,鼓起算及格。 家中徒生变故,本以为被好心森医生收养自己,却不想一脚踏入狼窝虎『穴』,跟黑手党这只该电视上见到职业扯上关系,甚至莫名妙被当做继承人培养。 不想将 第71章 第71章七十一只小黑子 曾经队友们牵扯进来黑子哲,不得已之下,只能选择放弃篮球,尽可能跟以往同伴断了联系。 然而命运是多么残酷东西,收养了少年森医生只是看似好心,他本质是个势力庞大黑手党首领,冷血残酷一类词,是最适合他形容。 森鸥外看中了黑子哲人际关系,以及那之后能为组织带来利益。所以他会将少年推往台前,成为活靶子一样继承人,为是利用下一辈交情,与赤司财阀达成合作。 以赤司君能查到情报,拼凑起来后,大概这样。 表面惊愕黑子哲,真实情绪毫无波澜。 听到熟悉声音,赤司征十郎转过身来,用那双猫一样异『色』瞳,久久审视着仿若与此处格格不入少年,末了,简短吐他名字。 “哲。” 直呼名字而并非姓,看来升入高中后,赤司征十郎人格都没能成功换回去。 这倒意料之中…… 黑子哲微微欠了欠身,故意僵硬地将惊愕表情褪去:“没想到国中毕业后,会这场合见到赤司君。” 他现唯一想法是,为什么赤司君父亲没有注意到自己子换了个人格,明明睛都变成了这样显异瞳。算当做普通虹膜异『色』症处理,该去趟医院走个流程,而不是像现这样无事发生。 生这身不己大家族,真好难。 “……” 赤司征十郎没有回话。 两人会此处见面,本是反常中反常,可以话,他更想球场上通过比赛交流,而非此处。 得黑子哲没有加入篮球后,他确实有展开过调查,意外发现了黑子一家假期前往美国,那之后,某份伤亡名单中找到了他双亲名字。 那之后事情,彻底『乱』了套,比『揉』『乱』『毛』线团错综复杂。 他听父亲说过森氏会社事,道那是国内最无法无天黑手党,即便是自己家,不愿与扯上关系,少一事为妙。 但是收养了 黑子哲新监护人,与那位首领名字一模一样。 隔着状况外黑子哲,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某个笑得宛如狐狸一样,正缓步走向此处中年男人。 森氏会社,或者说港黑手党首领,森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