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此间之恶揍敌客》 第一章 ;奇犽…… 她在唤记忆中的影子。 目光所及的追寻之人,有着蓬软晶亮的银发。 只比她高上一些的身形,看得出还是孩童的年纪——纤细,青涩,全然一副柔和温软的轮廓,却叫她自懵懂起就追逐至今。 无数个梦境里,娑由都在轻声唤他的名字:;奇犽,奇犽…… ;等等我,奇犽…… 可是,永远走在前边的男孩,渐行渐远,只给她留下一个干净又柔软的背影,任她踉踉跄跄地追逐也没回过头。 她不由伸出了手,朝那个因走远而日渐模糊的人发出了呜咽的哀求:;等等我…… ;等等我,哥哥…… 199X年,日本东京,夏。 娑由久违地穿上了和服的时候,选择了黑底的款式,那上边绣了一朵又一朵纯白的花,像黑夜里无声旖旎落下的雪。 带她来东京的人说她穿得像丧服似的,娑由没有反驳。 盛夏午后,死神半睁眼。 蝉鸣窸窣,太阳偏大,娑由坐在一片树翳下的石阶上,看底下的石板路上日光晃荡。 世界很安静。 东京的夏天,天是澄澈的蓝,云是棉花的白。 她脚下说不清是灰白还是苍青的石阶延伸至前方,那里有一条伫立着朱红鸟居的参道。 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落在指尖上,娑由听到身后的摇铃随着温软的风晃荡出了清脆的声响来。 这里是山间的一座小神社。 因为地处偏僻,所供之神也不是什么大神,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来,先不说那已然老旧的建筑,光是冷清寂寥的荒凉感就能叫人怯步。 但娑由不怕。 她是来在这里等人的,可是自己比对方早来,她等得无聊了,便低头去看脚下爬行的蚂蚁。 如同芝麻一般又小又黑的生物,排列得整整齐齐地前进,娑由看着看着,便拾起一根树枝去戳那些蚂蚁。 起初她只是将树枝横在它们前行的路上罢了,但那些蚂蚁只是顿了一下,就纷纷绕过了。 她便专门去截一只蚂蚁,没有杀它,只是将它阻住不让它走,可是其它的蚂蚁依旧只是绕道而行,如同生产线一样只顾往前走。 她垂下的眼睫一颤。 与此同时,她捕捉到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下一秒,头上又罩下一层淡淡的影子来,其加深的边缘是油纸伞的轮廓。 来者为她撑了伞,她却头也没回,只是紧紧盯着那只因为被她拦住而与队伍脱节的蚂蚁,轻声问:;为什么它们不回来帮助它?为什么不回来找它?为什么不回来救它? 回答她的是温和的少年声线:;蚂蚁是感知不到死亡的。 哦? 她抬眼去看那个人,用眼神询问接下来的答案。 黑发的少年撑着伞,用暗红的眸子看着她:;因为它们没有语言,只能用信息素交流,就算死亡也只会以为是静止不动,若是在巢穴中的话,三天后它们才会知道,因为三天后尸体开始腐烂,释放出油酸,这时候它们才会意识到同伴死了。 真是中规中矩的回答。 娑由瞬间觉得没意思了。 她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对方也不恼,只是问她:;你不热吗? 她一愣,心想对方是在变相说她身上的和服看上去太过压抑沉重了。 可是,她的嘴边却弯起了一个微笑,道:;不热。 同时,她手上的树枝一用力,终于将那只蚂蚁戳死了。 她笑着说:;就当是穿丧服参加这只蚂蚁的葬礼好了。 但那人却弯着眼睛戳穿她:;明明就是你杀了它的,真是假惺惺。 娑由没有理会他赤|裸裸的嘲讽,她站起身来,同那人一起离开了山间的神社,去往了东京的五条家。 这个世界上,每年都会有许多非正常死亡且无故失踪的人,而日本的平均人数就达到了10000人以上。 其中,大多都是被人类产生的——诸如辛酸、忌妒、悔恨、憎恶等负面情绪积攒而成的「诅咒」所害。 为了对抗这些「诅咒」,古往今来,便有「咒术师」这样的存在。 而东京的五条家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是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古老家族。 它从很久以前便与禅院家和加茂家被喻为御三家。 娑由此次前来,除了处理一桩与诅咒有关的事外,顺道想凑热闹看看五条家那位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少爷。 据说对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生来便有六眼,还继承了五条家的术式,所以一出生就被悬赏了一亿以上的价钱。 这般天纵英才实在叫人好奇吧。 但是五条家真不愧是御三家之一。 作为有几百年历史的咒术师家族,它的占地面积实在太大了,不管是廊道、寝殿,还是坪院,都大到近乎叫人心慌的地步。 娑由在处理完有关诅咒的事后已经不想再看什么五条家的小少爷了,她可不想花费那么多的脚程去寻找一个不知道在不在家的小鬼。 再加之天气热,她只想回家舒舒服服地躺在风扇下喝碗冰冰凉凉的白瓷梅子汤。 心下如此想,娑由却在拐过五条家的一个转角时,叫一袭明亮得近乎耀眼的银发突兀地落入了眼帘。 日光晃荡,大咧咧地铺满了整条又宽又直的石道。 置有木墙的两旁耷拉着葱翠的树影,阳光在倾斜的瓦砾上蹁跹,银发的主人身穿一袭单薄的浅色和服,脚踩木屐,安静地跟在一位似是仆从的妇女身后。 娑由自认自己的动静很小,这是她从小练出来的技能,普通人甚至听不到,更别说隔着一段距离了。 可是在那瞬间,甚至一阵风都还没来得及吹过的间隙中,她却见那个少年猝不及防地回过头来,将目光准确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这致使娑由看到了他的脸。 头上的油纸伞悠悠地晃,她愣愣地停住了脚步。 飞鸟掠过天际,绿意摇曳的边缘化作锯齿状的光影打在那位小少年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交叠出光怪陆离的浮影。 在那之中,娑由看到了一双澈蓝的眼睛。 其眼角上挑,瞳色明净,比无机质的宝石或琉璃来得更加干净、漂亮,也十足的凛冽,清冷。 被阳光穿透了银白发尾的少年,精致,漂亮,像一具璀璨夺目的玩偶。 可是他用安静又淡漠的表情看着她,其空无一物的眼神除了揉碎了的光屑外,似乎什么都没映入。 他干净剔透得几乎足以驱散这个盛夏的所有燥热。 不多时,注意到他动作的仆从终于察觉到身后有人,她回过头来,在看到娑由后脸上便呈现出一种说不上多好的表情。 好在她自己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垂下脖颈,躬下身子以一个问候礼掩去了所有的不自然。 与此同时,娑由身边的人告诉她:;这是五条家的少爷…… 但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伞下的人,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女,在浮光掠影的边缘处,簌簌地落下了泪来。 这一刻,娑由近乎呆愣,全身的感官都一片空白。 她无法感知太阳的温度,也无从驱使大脑转动,只能站在原地,任由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模糊了眼前的光景。 那个人…… 眼前的那个人…… 她张了张嘴。 神情上已是一片恍然。 ——是奇犽…… 是她记忆里的人,是她的奇犽,是她的哥哥。 娑由,最喜欢自己的哥哥了。 最喜欢最喜欢…… 在她家中,她是幺女,她有五个哥哥,其中最喜欢的哥哥叫做奇犽·揍敌客。 可是有一天,在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哥哥,时光荏苒,直到现在,数不清的岁月流逝,她不但没能找到家,还近乎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哥哥的样子了。 但是,但是…… 此时此刻,她恍惚地发现,来自遥远记忆中的模样终于开始复苏,那些以往只能存在于梦境的影子经由眼帘中那个少年的出现,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她的奇犽,她的哥哥…… 也是明媚的银发和蓝瞳。 由此,平静如死水的心间泛起了闪烁的涟漪。 曾经的曾经,久远时空中的画面泛黄又老旧,只能承载出那人银发的背影。 可是现在,轻盈的风吹晃了斑驳的微光,她的哥哥在逐渐明亮的光景中回过头来,朝她笑着伸出手来: 「过来,娑由……」 「来哥哥这里。」 以致她在须臾之间,鬼使神差地奔上前去,携着夏日的所有温度与光亮,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那个人:;奇犽! 而记忆中的人在说:「我答应你,不管你和阿路加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们。」 现在,奇犽,终于来找她了! 他终于来接她回家了! 可是,事实上,比她矮上半截的人还只是估且能被称为小少年的年纪,甚至连身子骨都还没长开。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扑给扑得坐倒在地,狠狠的,像要将他撞出失去的光阴中去似的,少年发出一声闷哼,有些茫然地望天,脚下的木屐都掉了一只。 属于娑由的呜咽在宽敞的石道上断断续续,她听到了仆从错愕的惊呼。 可是欢喜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先一步回应她的就是耳边传来的声音:;不是奇犽,是悟,五条悟。 生涩又淡漠的声线,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男孩。 她一愣,嘴上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五条悟…… 下一秒,怀中的人伸出手来猛地将她推开,少年冷然的目光不具备多余的温度。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套上了自己那只脱落的木屐,在盛夏的日光中自上而下地俯视坐在地上的娑由。 半晌后,他轻轻吐出了一句说不上嫌恶但也算不上善意的话来:;你,好脏啊。 ;…… 这就是她与五条悟的开始。 ※※※※※※※※※※※※※※※※※※※※ 娑由:;之后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我要变回莫得感情的杀手。【bushi 初见还是幼时啦,大概是惠爹第一次见5t5 的时候,相信我,以后绝对没这么矫情【不你 个人觉得高专5t5和奇犽不但长得像而且一样都是猫系男孩哈哈哈实在太可爱了!!还都是富二代,一样都吃甜食哈哈哈太可爱了! 没多余的意思啊,这只是在得知5t5也吃甜食后产生的脑洞罢了,我馋他身子想和他谈恋爱【不你 第二章 娑由的同居人最近沉迷看书。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可是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对方依旧坐在她睡前所见的位置上,而且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入冬的清晨,窗外下了雪。 说不清是雾还是冰的层面覆在玻璃与晴天之间,坐在阁楼窗边的人被身上仅仅一件的白衬衫勾勒出了一副属于少年的身形,纤细,又单薄。 娑由从身后悄悄靠近他蒙住了他的眼睛时,天是淡淡的灰,阳光稀薄得忽略不见。 柔软的黑暗笼罩下来,致使对方一顿。 可是不等她说什么,他便用不轻不淡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娑由。 她顿时觉得无趣,就给放开了,一边却放低身子凑过去,拿脸颊蹭他泛着暗红光泽的柔软发梢:;作之助,你这样可不行,太放松了。 对于她亲密的触碰,少年不避也不挣,只是平静地答:;没关系…… 落在娑由耳里的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干涩又低哑,不带多余的情绪。 桌上点了一夜的晚灯还未熄灭,不算大的阁楼里是少年铺就的柔软的色调。 被娑由半揽在怀的人是她一年前捡来的孩子,他姓织田,是个杀手,有着能预知接下来五至六秒的未来的异能力「天衣无缝」。 故而,他对娑由的靠近和所为都是知道的。 但即便是被她的臂藕圈住了命脉所在的脖颈,现在他的声音依旧淡定且平稳:;我已经「看到」你了。 可是娑由却附在他耳边,像发现了敌人弱点的一样,弯着眼睛窃笑起来:;作之助是相信我吗?这可不行,我们杀手是不能有朋友的。 被她唤为作之助的少年不置可否,他终于舍得将他的目光从他的书籍上移开了:;那我们就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娑由眨着眼睛,眯着眼睛笑。 这一瞬,娑由在脑内给了自己几个答案。 同伴,家人,或是恩人? 她想象这个年纪尚轻的少年杀手会说出这些难嚼的词,这样的话她或许该开始思考他空荡荡的脑袋是不是被书里的浪漫与虚渺搅成了一摊烂泥,而她可能要接受对方从眼睛、鼻子、嘴巴里倾吐而出的东西。 但是织田作之助却道:;我们是共犯。 语毕,他继续看书,显然不想再搭理她了。 可娑由却是一愣,片刻后便笑得眉眼弯弯,满意地放开他了。 之前说过,娑由是个因迷路而找不到家的小可怜。 她离家的时候尚且年幼,岁月也太已年逾过久,以致到现在来差点连自己最爱的哥哥长什么样都忘了,其他家人更是模模糊糊只剩个轮廓。 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揍敌客这个姓氏,她依旧有一个深入骨髓的认知——他们一家子都是杀手。 生生世世,世世代代,杀手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祖传的家业。 ——所以,她也要是杀手。 这是娑由试图与记忆里的家人保持关联的方式。 而现役杀手的她捡了同为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目前他们处于同居中。 作为杀手,织田作之助是合格的。 虽然还是少年之龄,但是杀人保命的枪法一绝不说,本身也是冷酷无情的性子。 娑由初次见他的时候,他在黑夜中毫不犹豫朝她开来的子弹至今仍给她的肉|体留下了灼烧般的疼痛。 杀手的织田作之助如此优秀,不过作为同居人来说,日常里就不太如意了。 他话太少,眼神太冰,实在算不上可爱,娑由有时候会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 而他对此一无所觉,死性不改。 光线阴郁的午后,雪依旧在下,屋外的风隐约有呼呼的声响。 娑由没有工作,百无聊赖之时便仰头躺在床上看那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奇犽,以此为发散点,只听那桌上的水杯叮当一声响,娑由便想起了几个月前的蝉鸣,以及明媚的太阳下那袭雪白得近乎发光的发梢。 对此,她突然轻声道:;我很脏吗?作之助。 伴随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娑由从床上坐起身来,顺带拖动了一袭长得委地的墨发。 她看着望来的织田作之助,道:;我每天都有洗澡,会洗糖果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工作的时候血什么的也尽量不溅到,你看哦,我都不怎么用硝烟味大的枪,我挖人心脏的时候也不会流多少血的…… 可是那个人,那个叫五条……五条什么的人说她脏。 明明那一天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还特地藏了甜腻的糖果在身上呢…… 对此,黑发的少女蹙着眉头,掰着手指一字一句地陈列给自己的同居人听,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回答。 那个家伙,五条家那个六眼小鬼,一开口就对女孩子说出那样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没有道歉也没有愧意,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当时那个少年冷淡的表情,昭示着对方的不甚在意。 不过也没有计较她突然撞倒他的事就是了,后来他说完那句话就转身走了,她也没追上去。 现在算下来,已经快半年过去了。 而在此期间,娑由也算是将他与奇犽区分开了。 说到底,也只是头发和瞳色相似罢了。 她的哥哥才不会说她脏,甚至还会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由此,她的大脑自动将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剔除出了记忆,不过今天却又突然想起来了。 她便问织田作之助:;你觉得我很脏吗? 好在织田作之助虽然性子冷酷,但还是非常礼貌的。 他先是用暗色的眼睛看了她一会,以表认真,半晌后才轻声道了句干巴巴的话:;你不脏…… 语毕,他移开了目光,那张侧脸在窗边被黯淡的光线勾勒得有些柔和:;像熊猫一样。 ;?娑由困惑地眨了眨眼,实在无法理解他这跳跃性的脑回路。 为什么说她像熊猫呢? 虽然她确实是黑头发黑眼睛没错,但好歹是个人吧。 难道这是在夸她眼睛黑,皮肤白吗? 娑由想。 不过总归是好话吧,至少娑由并不感到生气。 她甚至因织田作之助吐出了这般可爱的词汇而感到惊喜。 不知为何,由这个少年说出来的话总是具有高度的可信性,也许是因为杀手给人懒得撒谎的印象,又或许是那副样子看上去实在太呆太傻了。 话说,作之助该不会是治愈系的男生吧? ……嗯,治愈系的杀手? 这个猜想致使娑由被逗得笑了出来。 她心情大好,瞬间将脑中的那个白发小鬼扔到了十万八千里。 她想,自家的杀手终于能说出点不那么无聊的话了。 看样子手中的书真的十分浪漫呀。 娑由开开心心地冲了一袋奶茶,眼见手中的奶茶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娑由便捧在嘴边轻抿,一边透过迷蒙的眼帘看那少年单薄的身影,然后眼睛亮晶晶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买个暖炉桌了,新年不是也快到了吗?我们去干票大的过年吧! 不过,这么说着的娑由在过年前又去了一趟东京。 目的地依旧是五条家,不过这次没人为她带路。 冬日午后,天灰蒙蒙的,空气中飘着可见的、灰白的细小尘埃。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早起床的时候窗边都堆满了纯白的柔絮。 大街上也是一片苍白,还没有人来清扫。 娑由踩着厚厚的白雪,却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相比上次的和服,这次她换上了温暖的袄裙,顺带一把漂亮的小洋伞。 四周雪白的色彩构成中,她艳红的裙袂和手中那把如花一般旋开的伞面是街道上唯一亮眼的色彩。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林立的电线杆隔三差五地略过身旁,娑由在一家看上去就很老旧的糖果店前停下,买了几根冰棍吃。 这么冷的天吃冰棍实在是太怪了,正如那家店冬天还卖冰棍一样。 但店主是个好心的大叔,见娑由呼着雾气说要买冰棍时还劝她不要吃坏肚子了。 那个时候他正将冰柜里仅剩的几根冰棍拿出来,说是冬天前卖剩的要扔掉了,要换成柔软可爱的冰淇淋。 见娑由要买冰棍,他还笑眯眯地推荐她买冰淇淋,娑由一看,一盒冰淇淋就比好几根冰棍都来得贵。 于是她看都没看那些冰淇淋一眼,反倒是将那几根差点扔垃圾桶里融化掉的冰棍买下,然后当着店主的面将那些冰棍咬得咔嚓咔嚓响,一根一根送进了肚子里。 店主不禁用关怀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待口腔和肠胃都漫开麻痹般的寒气时,娑由却将最后一根刚咬完的冰棍条子拿给店主看,那上边刻着的;再来一根昭示着娑由的好运气。 ;快看!叔叔!我中奖了!她踮起脚尖,眸光发亮,饱含期待地盯着对方。 这叫店主有些窘迫,因为他没有冰棍可以兑给她了。 可是娑由不依不饶,店主被她缠得无奈,索性不收她方才那几根冰棍的钱了。 反正也是要扔掉的,没什么区别。 倒是娑由因此笑弯了眼睛。 她将棍条子咬进嘴里,眉梢、眼角,连同埋在红色围巾下的小半张脸都洋溢着笑意。 店主见她生得好看,还附赠了好几颗糖果给她。 就在这时,店里安静地走出了一个半高的男孩来。 飘着雪的苍穹下,她的伞面被落得白花花的,而以斑斓的糖果店为背景的视野中,那人蓬松的银发白得几乎与天地间的雪融在一起。 明明没有阳光,却能叫娑由一瞬间想起太阳公公烘晒的气息,而对方的头发在清风的吹扬下,柔软得好似能够立即融化的雪糕。 当看清对方的脸后,娑由几乎是在刹那间脱口而出的:;啊,是五条家的奇犽。 她一时间没能想起他的全名,但是那双足以在夏日里望穿了所有燥热的澈蓝眼睛,此时此刻,如同那时一般,惊穿了这个冬天的朝雪暮霭,朝她直直望来。 他兴许是已经忘记她了,娑由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神情上一闪而过的茫然。 但大抵是终于回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很快便清明一片,转而被一片熟悉的淡漠所占据。 不过,娑由一点也不恼,她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笑道:;我叫娑由·揍敌客,目前姓织田。 他起初没接,只是提着一袋糖果就着街道走远了些,可是娑由拔腿跟了上去,他这才瞥了她一眼,伸手将那张名片拿了去。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看。 那张名片被他捻在手心里翻出了魔术一般的花样,他只是道:;是你啊。 意外的,这次是语调微微上扬的声音,比起那个夏日的初见,显得真切一点,但娑由还是听出了一股子敷衍的意味。 但不等她说什么,套着柔软卫衣的小少年,就因低气温而将那只手连带名片一起滑进了兜里。 娑由见他一张青涩的脸被落雪冻得红了鼻尖,隐约还能看见鬓发下微红的耳廓。 与此同时,娑由终于想起了他的全名。 她不由得追上了他的脚步,凑过去说:;五条悟是吧?我正好要去你家哦,可以一起吗? 闻言,五条家的小少爷终于在行人稀稀落落的街道上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他们两人方才淌过的雪地上是彼此交叠的脚印,深深浅浅,分不清谁是谁的。 因为矮她一截的关系,又不愿抬头,五条悟只拿那上挑的眼角瞅她。 其中,似打量,又似审视,娑由看到了那片澈蓝里呈现出了一片凌厉与傲倨。 那是在同龄人身上很难看见的色彩。 但片刻后,五条悟就笑了。 可不是多么善意的笑容,而是意味不明的嗤笑。 她看见对方翕合的薄唇下是如同幼犬一般大小的虎牙:;刚好,那群烦人的家伙叫我顺道接某个已经过了约定时间的‘客人’。 娑由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呀,迷路什么的,原来已经被他看穿了啊。 经过这一遭,娑由感觉自己同五条悟的距离终于被拉近了一丢丢。 在跟上他的同时,娑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高兴地对他说:;对了对了,我今天特地喷了喜欢又好闻的香水哦,嘴上也抹了唇蜜,是水蜜桃的味道。 说罢她自己忍不住舔了舔唇,惹得五条悟也不禁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位置上。 与此同时,当舌尖传来微甜的时候,她便将毛茸茸的手套褪下,举起手摊开白嫩的掌心,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摊给五条悟看:;所以一点都不脏哦。 ;哈? 这一瞬,五条悟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生动丰富的——困惑、犹疑、无语以及嫌弃等等微小的情绪交织成了某种夸张的神态,五条家的小少爷毫不掩饰自己对娑由的看法:;你是笨蛋吗? 但娑由只是眯了眯眼,也不恼。 因为她的注意力转瞬就被五条悟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吸引了。 眼前这个乍一看像是能融入天地间的人,虽不至于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但是会有种奇妙的隔世感。 然而,好像又不如初印象那般的冷漠呀,相反,原来是个性子和情绪比较鲜明的人啊。 思及此,娑由不禁微微弯下腰去,摸着下巴凑近他。 须臾之间,对方的瞳孔因她猝不及防的靠近而映出了她的影子。 恰逢头上的电线上啪嗒一声砸下雪团来,浓云掠过低矮的屋檐,天地间无声落下的雪掩去了他们方才踩出的痕迹,眼帘中那个没有撑伞的小少年被雪絮落了满头。 阴天之下,娑由一瞬不瞬地端详他的脸。 凑近看,五条悟其实和她哥哥长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是那双清冷色调的眸子,却好似也有一股张扬桀骜的劲。 娑由这般想着,觉得五条悟身上好像也散发着一股甜腻又柔软的味道。 这一点还是与奇犽挺像的。 这个认知致使娑由在刹那伸出手去,从他耳廓边的发梢上捻下了一点雪絮,安静地放进了嘴里。 然后,下一秒,她顶着对方凌厉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呀,冰的,你不够甜呀,五条小少爷。 这一瞬,这位五条家的小少爷表情近乎空白。 ※※※※※※※※※※※※※※※※※※※※ 5t5:;?!!! 娑·众所周知,姓揍敌客的都不太正常·由:;我对你很失望.jpg【bushi】 求收藏评论呀! 第三章 五条悟的表情有些好笑。 至少娑由觉得很好笑。 ——就像受惊了一样,但又好像没到那个地步,反倒像一只掺杂了些许茫然与愣忡的小猫,连毛都忘了炸。 这个无端的联想叫娑由瞬间褪去了所有的失望,娑由咧开了嘴,顺便又唤了他一声。 老实说,她不太习惯叫五条悟的名字。 先不说她还没与他熟稔到能叫人全名的程度,单单那最后一个音节,同;五条这个姓氏组合起来就有些拗口了。 于是,方才舔舐过指尖的舌尖只能将那个发音抵在唇齿之间,最终连着雾气吐出来的,只有那个被氤氲得有些柔软的称呼:;五条小少爷。 她的叫唤成功将五条悟的空白击得粉碎。 十二月的东京,是夏日沙冰的世界。 苍茫的大地为了配合五条悟这样的人,叫冬日的飘雪亲吻了他的鼻尖。 可是他的皮肤实在太过白了——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宛若能被阳光稀释穿过的剔透感,以致于一点晕红就能看出来。 而以那个点为中心,淡淡的绯色从他的脸颊漫开,一路爬上了眼角,最终在耳廓边缘晕染开来。 反应过来后的五条悟,说不清是生气还是羞恼,他略失血色的嘴角翕合,却没蹦出一个字来,看上去更像某种虎啮类的生物在咬牙切齿。 这一秒钟,娑由在想五条悟也许是个有洁癖的人。 她会这么想不是没理由的。 你看哦,五条悟本身的色彩是那么干净明澈,初见时又说她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他会不会想要剁掉她碰了他的手呢? 思及此,娑由不禁掏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又将其无声地摊给他看。 这个举动叫处于某种情绪边缘的五条悟一噎,他的神情有些不快,最后却只是气急败坏地戴上了卫衣的帽子。 可是他忘了一点。 因为没撑伞的缘故,他的帽子里早就落满了雪。 这个时候,那头蓬软的白发被他连同雪絮一起兜住,那些雪絮便簌簌地从他头顶落下来,贴着他的耳廓淌进脖子里去了,激得五条悟头皮发麻,顺带瑟缩了一下。 见此,娑由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就像看了一出惹人发笑的喜剧,她的笑意如同她本身黑白分明的色彩一样,明净得不含杂质,连带漆黑的瞳孔都盈满了纯粹欢愉的光亮。 高傲的五条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抬起了他那双傲倨的眼睛,配合阴郁的表情,狠狠地剜了娑由一眼。 这个动作经由那双眼睛来做简直就是个大杀器。 所谓六眼,某种意义上,是一双足以看穿此间之物的眼睛。 在拥有者身上,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趋向于透明,而对于人来说,则会显得无所遁形。 娑由不喜欢那种感觉。 可是现在,五条家的小鬼头正拿那双眼睛狠狠瞪着她。 以致于她瞬间敛了所有笑意,微微缩了缩瞳孔:;别这样看我。 那双与奇犽相同色调的眼睛…… 与记忆中的重叠。 ——却写满了凛冽,冷漠与死寂。 好像,想杀了她的眼神。 …… ……再这样下去…… 某种冲动在她的心里涌起。 …… ——不能看,不能看…… 以致于心中发出了这样似呢喃又似咆哮的声音。 不等五条悟移开目光,须臾之间,像被他眸中的冷色烫到一般,娑由踉跄地后退一步,已经抬起自己的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了:;别这样看着我…… 可是不大的掌心没能挡住全部的视线,她索性扔了另一只手中的伞,拿自己的双手将眼睛掩得严严实实的:;拜托你…… 那把小洋伞摔在了纯白又柔软的雪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视野猛然变黑的当下,周围的声音就变得更为清晰又刺冷了——车笛,风鸣,行人的欢笑,还有她与他的呼吸声。 可是她却无从顾及,只是摇着头,近乎惊惶,嘴上发出了类似请求的声音:;我不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雪旖旎地飘,不知何时开始,下得更大了。 苍冷的色调掩去了世界的许多声音,其中就包括五条悟的。 对方从始至终都非常安静,甚至在某一刻连呼吸都放轻了。 片刻后,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消失了,娑由才掀开一条指缝去看,就见五条悟已经抬脚走远了。 娑由一愣,索性不戴手套了,捡起地上的伞就径直追了上去。 朝着那个背影,她再次发出了声音:;等等我,奇…… 下意识想要吐出的名字,在某个瞬间换成了拗口的发音:;五条……悟…… 娑由觉得她真的念不来五条悟的名字。 所以她也不勉强自己,索性笑道:;等等我,五条家的小少爷。 经过方才那一遭,五条悟对娑由的感官好像不太好。 他走得离她远远的,要说害怕或恐惧倒一点都擦不上边,确切来说,应该像躲避一个神经病一样。 在娑由跟上他并将小洋伞分给他一半的时候,五条悟正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他含着糖,头也不抬道:;不准跟来。 ;唔。娑由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她觉得五条悟是个好善变的人啊。 但这不是她依言的原因,她只是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以前奇犽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喜欢奇犽,最喜欢最喜欢了。 所以希望能永远跟着他,看着他,和他在一起。 可是奇犽好像不需要她如影随形的跟随,很多时候都会拒绝她的存在。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这么说。 老实说,她还是想跟上奇犽的。 但她喜欢奇犽,所以哪怕感到委屈与伤心也会乖乖听他的话。 可是,可是…… 她现在好想对那样的奇犽说一句话啊。 事实上,她也说了。 只是那个人不是奇犽,而是五条家的小鬼头罢了。 渐暗的天空下,雪落白了她的伞面。 娑由站在路灯边,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对那个五条家的白发小少年说:;可是,不跟着你的话,你会弄丢我的。 ——「不准跟来,娑由。」 ——可是,不跟着你的话,你会弄丢我的,奇犽。 她好想对那个时候的奇犽说。 缱绻又柔软的光景中,那人抱着滑板的背影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有她站在原地安静又不知所措地张望。 然后,任凭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骤然陌生又漆黑的世界中。 然而,有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哈?你是哪里来的三岁小孩吗? 一瞬间,像是一道落雷惊穿了黑暗中的花与水,娑由从过去的记忆中猛然一惊,恍惚的思绪好像被人暴力地拉了回来,震得她的太阳穴倏然跳了两下。 抬眼,是五条悟回过头来的脸。 恰逢街道外的马路上有汽车驶过,人行道的红绿灯红了绿,绿了红,来来往往走过几波人了。 那个白发蓝眼的人站在白茫茫的前方,在苍冷的世界中面露不耐,却比眼帘中的任何事物都来得鲜明:;既然怕被弄丢,那就自己追上来啊。 ;……? 闻言,娑由半是困惑半是困扰地歪了歪头。 ……可是,明明是他让她不准跟的呀。 这家伙,真的好善变啊。 娑由这么想的时候,五条悟好似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想。 对此,少年扯出了一抹兴味索然的讥笑来:;我那样说你就乖乖听话是吗? 伴随着这句话,娑由看到他的神情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嫌恶与冷漠。 像是无法容忍她这样的存在一般,他此时此刻看待她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无机物一样——可以是空气,水,食物,垃圾……总之,就是那些不需要投入任何感情的东西。 相信任何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瞬间都会觉得他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快刀,正在一点一点地剥剜凌迟你的血肉,以满足他自己的傲慢。 娑由顶着这样的目光,很快,便听到那个白发的小鬼用懒洋洋又轻飘飘的声音降下了对她的最后一刀:;太无聊了吧你这人。 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了。 可是正如初见一般,五条悟根本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毫不客气,话语中隐约的教训意味表明他实在看不惯她:;还有,迷路了就自己去找到路啊,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搞清楚,我随时可以抛下你走人,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只是因为自己乐意。 言毕,他用手指比了个手势,或许那是足以支撑他这番令人不快的话的咒术招式吧:;我最讨厌墨守成规和无病呻吟的家伙了。 随着这最后的话音,五条悟用牙齿咔嚓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她说:;你很幸运,两项都占了啊,大——姐——姐—— 刻意拉长的称呼饱含讥诮的笑意,毫不掩饰自己尖锐刻薄的想法的少年站在街道上,宛若细雪的眼睫却柔软地颤了颤。 他看上去兴致缺缺,好像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同娑由说了。 她甚至怀疑对方会突然打一个懒洋洋的哈欠。 可是娑由没有任何气恼的迹象。 她只是慢吞吞地将不久前糖果店店主送的糖含了一颗进嘴里,然后发出了有些亲昵的嘟囔:;唔,你说的对,我不是一定得跟着你。 语毕,她转了转伞,将伞上的雪絮都甩掉,然后说:;那我不去你家了。 这个回答饶是五条悟也愣了一下。 可是娑由却拍了拍手,像发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一样,连着眉梢和眼睛都笑弯了:;这样我就不需要你了。 刹时,五条悟就给气笑了。 他转身就走,其周身带起了些许凛冽的气流和风雪。 可是这么说的少女却低下头去,像个小孩子一样,踩着五条悟在雪地上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追寻着他前行的身影走了过去。 阴灰的天有微亮的浮光,隔着绒毛般的雪,绮丽的天光凿在云层之上。 当五条悟终于忍无可忍再次回头望过去时,娑由与他的距离近得能叫他感受到少女身上那般柔软甜香的气息。 可是娑由却无辜地眨了眨眼,示意五条悟看那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的雪地,然后咧开嘴笑着说:;我没有跟上来哦。 ;…… ※※※※※※※※※※※※※※※※※※※※ 5t5:;???逐渐暴躁.jpg 【bushi 娑由:;只要没有我的脚印我就没跟上去,就是这么叛逆。【bushi 求评论求收藏呀 第四章 很遗憾的是,娑由真的没能去到五条家。 因为傍晚之际,五条悟就将她抛下了。 他说他讨厌墨守成规或无病呻吟的人。 虽然娑由没有这样的自觉,但是五条家的小鬼那番话四舍五入下来就是—— 他讨厌她。 娑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讨厌她的五条悟会抛下她,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并不为此伤心或委屈。 只不过,五条悟是消失得悄无声息的。 当她认真地踩着对方的脚印前行时,眼帘中苍茫的雪地倏然就没了属于他的痕迹——脚印,声音,身影,以及恬淡的香气……通通都没有了。 对此,娑由眨了眨眼,恍惚地抬起头去,就见飘着雪的街道只有陌生的行人来来往往。 远处的雾霭被逼近的晚风吹散,冬天的暮色落得快,冷沉的天空笼罩下来,周围的商铺早早点起了明亮的暖灯,在外边长街的雪地上投出深浅不一的暖色。 东京是座繁华的大都市。 华灯初上之际,苍茫的雪色也挡不住霓虹灯的绚烂的热情。 世界随着这个流光溢彩的冬夜喧闹了起来。 在这之中,娑由撑着自己的小洋伞望了望前方,又看了看后边被雪掩去的痕迹,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直至口袋里的翻盖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娑由拿出手机打开看。 原来是织田作之助发来的短信。 短信中寥寥的两句话非常简单,说今晚他会回家亲自下厨做咖啡,问娑由晚上能赶回去吃吗? 作之助前阵子接了一个委托去了意大利,娑由已经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会收到短信的娑由心情莫名转好,明明自己压根不爱吃咖喱。 但这不妨碍她开心地哼起了小调,随即打字告诉织田作之助她不吃咖喱,想吃奶油沙拉。 但她的回复还没发出去,手机屏幕闪了两下后就骤然黑下去了。 啊,没电关机了。 娑由晃了晃那只手机。 在确定它真的不会像迪士尼里的城堡突然亮起来以后,她将其放进口袋里,终于在原地迈出了脚步。 街灯之下,一座涂着红漆的电话亭孤零零地伫立在暖光中,娑由走进去时,外界的声音在顷刻之间被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窗隔绝消弥,耳边只有她自己的呼吸。 这般密闭又安静的空间叫娑由舒适地眯了眯眼睛,她埋在红色围巾下的小脸露出来,翘着嘴角,投入硬币拨响了同居人的电话。 嘟嘟嘟—— 娑由弯着嘴角晃着脑袋期待听到那个少年的声音。 可是她没有如愿。 因为——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电话亭的玻璃门。 娑由转头看去,视网膜还未清晰地呈现出所见的景象时,只听得嘭的一声——电话亭外,一个银发白衣的少年用双手猛地拍上了玻璃门。 他的力道之大,叫整座电话亭都是一震,连带她手中的电话筒都掉了下去。 嘟嘟嘟—— 电筒里的忙音夹杂着失真的磁流,在密闭的空间里轻轻地响。 那人一张隽秀迭丽的脸贴在玻璃门上。 星轨,螺旋,永恒的万花筒。 少年紧紧盯着她的罗兰色瞳孔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突然出现的人,一身雪色的白衣,上边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手里还攥着一把血淋淋的小刀。 他一个劲地盯着娑由笑,还在用力地拍玻璃门。 娑由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贴在玻璃门上的眼睫根数,也看见少年翕合着失了血色的嘴角在说话。 因为隔音效果太好的缘故,娑由没怎么听清。 反倒是他咧开的嘴角在笑,却充满了没有任何温度的诡谲与疯狂。 很显然,这是个怪异又危险的家伙。 对此,街上的人纷纷露出了惊悚害怕的表情。 这个突然从漆黑的街巷闯出来的白发少年,红白相间,疯疯癫癫,一看就不正常。 娑由却十分平静。 偷跑出来的神经病?杀手?还是杀人犯? 她隔着玻璃门端详对方那张好看的脸。 ——或是终于学疯了的医学生? 霎时,她就被自己的这个猜想惹笑了,在电话亭里弯着眼睛笑了出来。 自她嘴里呼出的雾气爬上透明的玻璃门,朦胧了少年的那张脸。 远处的霓虹灯掠过了冰凉的电话亭,外边的飘雪依旧,苍茫的大地中有一座朱红的囚笼。 恰逢这时,电话被接通了。 [喂。] 垂下的话筒微晃,暖色的空间里传来了织田作之助波澜不惊的声音: [是娑由吗?] 哐当。 可是,回答他的是玻璃被猛地敲裂的清脆声响。 然后,喀啦一声—— 玻璃自少年掌心落下的地方像蜘蛛网一样龟裂开来。 哐当哐当,整座电话亭好像都在晃。 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在那个少年的掌心下是如此脆弱,以致于连外界的声音都能传递进来了:;红色!漂亮的红色! ;我最喜欢的红色! 那个人像见到了心仪玩具的孩子,兴奋地喊着这样疯疯癫癫的话。 下一秒,电话亭的玻璃门被他敲碎了一个口子。 稀里哗啦的声音倏然而至。 玻璃化作了好同星屑一般的碎片,纷纷扰扰地落下来。 在那歑隙中,少年血淋淋的手猛地穿过了那个口子伸进电话亭里来抓住了娑由颈上的红围巾,将她连人带物狠狠一扯。 须臾间,娑由险些撞上了玻璃门。 这一刻,娑由嗅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与此同时,尖锐刺耳的尖叫从外边尽数灌了进来,那是行人惊慌失色的叫喊。 ;报警!!快报警!!! ;他打算伤害那个孩子!! 如同残忍的猎人即将杀害囚笼里的鸟儿一样,少年现在正对电话亭里的少女做出了令人揪心的举动,可是却没人敢上前去解救。 ;啊啊啊啊啊!!不要!!! ;啊啊啊!!!谁快来救救那个女孩?! 可是尖叫声中的当事人却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惊恐到近乎目眦尽裂的眼神看着她。 ——是担心我吗? 娑由茫然地想。 从以前到现在,娑由从很多人身上看过这样的目光。 不管是迷路时被陌生人抱进了车里,还是在地下拍卖场被人争先竞价,甚至于战场中徘徊时,周围总会有一些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可是…… 既然担心她的话,为什么都不来帮帮她呢? 娑由近乎迷茫。 但也仅仅是一瞬。 此时此刻,贴着破碎的玻璃边缘,她的围巾被尖锐的晶体割破,露出了底下白皙又纤细的颈项。 拨给织田作之助的电话还未挂断,娑由听到了属于他的平淡的声音:[喂,娑由,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哦。 这么轻声答的娑由将话筒捡起,挂断。 城市远处无数的灯光连成一片点缀在她身后,或朦胧或清晰,密密麻麻的,像忽然绽开的刺目烟花。 其中,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人们的惊呼与叫嚷依旧在这个冬夜里此起彼伏。 好吵。 娑由神色寂寂地想。 而犯下了罪行的少年也对即将制裁他的警笛置若罔闻,他紧紧拽着娑由的围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娑由眨了眨眼,对方以相同的频率眨了眨,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她被少年这与外表不相符的反差逗笑了,伸手攥住了对方扯着她围巾的手腕,弯着眼睛问他:;有什么事吗?像棉花糖一样的大哥哥。 也许是她的语调过于温软,对方疯狂的气焰被浇灭了些许。 寻着她的声音,恍惚爬上了他的脸。 少年带笑的嘴角吐出了轻轻的话语:;喜欢…… ;喜欢红色…… 可是与他的音量不相符的是他猛然一扯的力道。 玻璃门终于在一秒钟内尽数稀碎,几乎是被少年从电话亭中硬生生拉扯出来的娑由,脸上顶着细碎的伤口,与他的距离倏然拉近。 世界又开始喧闹了。 贴着娑由的耳朵,几乎是以拥抱的姿态与她相贴的少年,夹杂着腥气与温热的吐息亲抚着她的眼睛:;好漂亮……你好漂亮…… 他用孩童般欢悦的口吻说:;我喜欢你的颜色…… 闻言,娑由整张脸都充盈着笑意:;我也喜欢你的颜色哦。 雪白的颜色。 下一秒,就着少年的手,她飞快地将自己的红围巾扯下来,然后连带对方沾了血的殷红发尾将其圈上了对方的脖颈。 这般举动饶是怪异的少年也愣住了。 可是娑由没有停。 她在他低下头来的恍惚目光中为他脖颈上的红围巾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件骄傲的作品,或是为自己最心爱的洋娃娃穿上了衣服一样,娑由眸光发亮,期待地问自己的‘玩具’:;喜欢吗? 伴随着这句话,少年拿着小刀的手颤抖地搭上了那条围巾。 娑由的伞尖轻叩地面。 越过少年纤细的肩,她看见警车一排一排地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们正在紧急疏散人群拉警戒线,一边用枪口对准他们两人的方向,拿着喇叭要少年束手就擒。 ;请不要伤害人质! 他们说:;冷静一点! 可是少年置若罔闻。 娑由也没有理会。 她只是对眼前那个白衣少年笑道:;你喜欢红色是吗?我也喜欢哦。 少年恍惚地望来。 落在少年耳边的,只有娑由柔软的声音:;那么请用力割破那条围巾吧,要用力一点哦,这样的话,很快,你也会被染红,红色的奶油会从你的围巾下流出来,你刚好穿着白衣服,就像奶油上又浇了焦糖一样。 ;听起来好甜…… 少年嘟囔说,闭环一般的瞳孔在颤动。 ;当然甜,就像浸了血的棉花糖一样。 娑由用孩童一般的口吻笑着说:;如果你用力的话,会流得更多,看到地上的雪了吗?我和你说哦,雪到时也会被染红哦,就像沙冰一样。 颤栗的神经被这般撩拨,喜欢血色的少年整个人猛然一顿。 染着蜜色的唇轻轻张合,陷入了恍神状态的少年好似被那夹杂着香甜气息的话语蛊惑,其呼吸慢慢变得紊乱起来。 他微微缩了缩瞳孔,茫然地向地上看去。 偏巧娑由还在说:;而雪化了就会变成水,水又会扩散,到时,所有的雪都会是红色的,整个冬天都会是红色的,所以需要更多人的血才行哦。 一瞬间,茫然与不知所措充斥了少年的整张脸,他像在判断娑由口中的可行性,又想是在想象那副光景。 但是,眼帘中的娑由在笑,笑得非常开心雀跃。 黑发,黑眼,白皮肤,还有雪白的衬衫和红袄裙…… 色彩如此清晰分明的少女,即将被红色浸染。 霎时,宛若被感染似的,多余的表情全都褪去,少年也欢快地笑了起来:;那我们一起把血变甜吧! 他一边挥着小刀,一边像抓狂了一样,用自己的手扼住了那条缠在自己脖颈上的红围巾,像在扼自己的喉咙一样:;红色……红色! 陷入了奇怪状态的少年叫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可是猛然回过头来的犯人,将目光死死地落在了警车上闪闪烁烁的红色警笛上。 ;红色……红色! 随着他这般叫喊而来的是飞速掷来的刀影。 有一个行人的殃及,鲜红的色彩染红了冬夜的雪色。 刹时,周围尖叫声更大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后时间太短,人群还未得及疏散彻底,这番场面叫现场瞬间一片混乱,本来有序离开的人们开始争先恐后地逃跑。 混乱之中,警官的枪口对准了那个已经可以被列为枪杀对象的少年。 可是他们看到的是少年用刀倏然挥向少女喉咙的场面。 在那生死的缝隙,娑由听到了来自久远记忆中的声音: 「不喜欢……不喜欢娑由受伤……」 「阿路加和拿尼加,不喜欢娑由受伤……」 「可是,娑由总是,很容易受伤……」 「所以,我们和奇犽,要好好保护娑由才行……」 可是,为什么娑由受伤的时候…… 奇犽都不来呢? 黑发的少女面上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她迎着不知名的少年轻轻迈出了脚步:;「暗步」…… ——她不是在埋怨奇犽哦,只是单纯困惑罢了。 为什么奇犽这次也不来呢? 杀人犯的刀尖袭来。 她伸出了手,对准对方的心脏。 为什么呢…… 但是,不等她自己动手,有清冽的雪色在下一秒堪堪地掠过她的眼帘。 顷刻之间,天旋地转。 有人将她抱起,从杀人犯的刀尖下救走。 娑由眼帘中的飘雪,与飞溅的血液都在逆转。 唯有一头蓬软晶亮的银发在视野中飘扬,叫她不禁放缓了呼吸。 ——来了…… 她抓紧了来人的衣襟。 骤然腾空的感觉叫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的肩膀和膝弯都被人拥住。 将她抱在怀里的小少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顶着零落的雪,携着夜晚的风,有一双宛若隔绝了彼世的蓝色眼睛。 ——清冽,凛然,不似凡人。 ;五条……娑由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悟…… 娑由的…… 「奇犽」终于来了…… 寻着少年望来的目光,雪白的发梢染上光亮,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在五条悟的身后闪烁。 呼呼的风声中,仿佛全然信任,又饱含了所有柔软又温热的情思,娑由的目光灼热又明媚,好像连满目的雪都能烫软:;五条悟,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须臾间,少年的呼吸一窒。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种连冬夜都驱不散的燥意升腾而起,五条悟微微缩了缩瞳孔,直接将怀中的娑由摔在了地上。 ※※※※※※※※※※※※※※※※※※※※ 感谢在2020-11-10 19:08:51~2020-11-12 18:3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920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前阵子,发生在东京街头的一起恶意杀人事件……凶手……死者是……] 电视机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播报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匆匆略过就跳转到了喜气洋洋的圣诞节去了。 阁楼里的信号不太好。 以致于电视机的画面都呈现出失真的哑态。 十二月底的圣诞夜,娑由裹着毯子,摸黑坐在暖桌炉前看电视,那打在她脸上的屏幕光是雪蓝雪蓝的不带温度的质感。 然后,啪嗒一声,阁楼里的灯被人点亮了。 对此,娑由一惊,随即以一种宛若机械人般僵硬的动作转头看过去,就见进了门的织田作之助正将自己落了雪的外衣脱下来。 娑由的脸上瞬间扬起笑容,朝自己的同居人招了招手:;暖炉桌到了!作之助,快来感受一下! 闻言,暗红发色的少年一愣,随即踱着步子安静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没有问娑由为什么不开灯这般无聊的问题,现在,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娑由长得铺散一地的黑发,然后听话地钻进娑由身边的暖桌里。 玻璃窗外正飘着迷蒙的雪,刚从外边回来的少年杀手没有被属于圣诞夜的火热与浪漫感染到一丝一毫,相反,他的手脚常年都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温度。 于是,娑由歪着头,期待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暖暖的! 冰蓝的眸子一凝——她的同居人也有这般明净的眼睛,这是她当初捡回他的很大因素。 这会,织田作之助侧过头来看着她,死水一般的眼底映出了娑由那张晕开了暖意的笑脸,随即点了点头,说:;嗯,你看上去暖烘烘的。 这话叫娑由有些不满,她嘟囔道:;嘛,我是在问你的感受,你不要以我为标准呀。 ;……抱歉。 察觉到她动荡的情绪,少年只能发出这样不可爱的声音。 但也没有安抚娑由的意思,织田作之助直接将手中的一袋东西放在了桌上:;给你的。 果不其然,黑发的少女转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娑由好奇地打开了那个袋子,原以为会是甜品之类的礼物,没想到却是消毒水和绷带等药品。 她不由得扁了扁嘴。 可是少年却打开了那些东西,然后面无表情地拉过了她放在桌炉下的手,安静地上起药来。 娑由的手心上有伤,脸上也有,那是前阵子她去东京时留下的。 前些天,日本下了今年最后的一场大雪。 而东京街头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事件。 凶手是个白发白衣的少年。 身份不明,年龄不详,只知道他在蹿出街头前就已经杀了很多很多人了,所以现在谈起他的人会嫌恶地称其为「杀人鬼」。 这样的家伙被随后赶到的多个穿着特殊制服的警务人员逮捕,押往了东京最高级别的监狱。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娑由,则是在事后被安全地送回了自己在横滨的住处。 在那之前,她先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被带去了东京的警察局。 警官需要她录个口供。 考虑到她可能受了惊,警官们还细心地想要打电话给她的家人,同样待遇的还有在场的五条悟。 杀手进警局什么的,听起来真好笑呢。 但五条悟当时算不上多好的表情告诉她,他也是第一次进警局。 本来他可以走的,但意外的,当她说自己目前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时候,五条悟留下来了。 当晚,警察局的灯亮了一夜。 娑由的小洋伞安静地置于墙角。 警局里年纪最小的五条家小少爷同她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那双抱过她的、纤细而有力的手插在卫衣前的口袋里,及膝短裤下的两条腿大咧咧白晃晃地架在长椅前,其肤色好像比他们头顶的白炽灯还要白。 在录口供之前,有医务人员为娑由简单处理了脸上那些被玻璃划出的细碎伤口,顺带擦去了掌心上的血。 而五条悟一点伤都没有。 同时,他自始至终都很冷淡。 哪怕娑由掌心上的伤口就是他造成的。 那个时候,娑由因为他的放手而狠狠摔在了地上,但没有叫也没有喊,她只是闷哼一声。 可是她的掌心也因此硌到了雪地上的玻璃和石头,当即就破了,流了不少的血。 但是罪魁祸首没有立马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疯狂的杀人鬼身上,以致于等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娑由身上也沾上血了。 对此,五条悟没有表现出一点愧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娑由身边,倚着墙,微仰的头颅望着警局的天花板,那双剔透的眼睛焦点放在了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上,任由眼底圈出了雪亮的光点。 少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他那副冷淡到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姿态,惹得当时为娑由处理伤口的医务人员都不禁看了他两眼。 白发的孩子看上去就算要称呼为少年,也需要在前面加个;小的前缀。 可是就是他,在所有人都以为少女要完了的时候突然出现,像阵虚渺的风一样,将即将丧命刀口的少女救下了。 然后他走上前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听在场的一些警务同事说他好像只是对着杀人鬼比了个手势,就将其压制住了。 所以,对外虽说是警务人员制服了凶手,但其实名叫五条悟的孩子才是其中的大功臣。 因此,医务人员十分好奇少年的事。 但任凭他再怎么问也没打听出更多的事了。 据说是上头来人,封锁了相关的消息。 一下子,有关少年的一切,就显得非常神秘了。 可是,没人再过问。 更没人敢冒然去与他搭话。 但是,少女柔软的声音突然响起:;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哦。耷拉着眼角的少年这般无谓地应着,姿势都不带变一下的。 他像只被透支了所有精神气的大型猫咪,懒洋洋的,整个人因为被「无聊」这种情绪所支配而显得冷漠且空洞。 可是下一秒,娑由又说:;然后,我觉得你应该赔偿我医药费。 ;……哈? 话题跳转太快,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上一秒还在感谢救命之恩,下一秒就碰瓷? 转动的思维没法跟上她的节奏,茫然与不明所以倏然而至,经由她赋予混沌感突然向五条悟袭来,以致于空气突然死寂一片。 就像时间倏然放慢,所有活动都趋向静止,窒息的感觉转瞬迎来。 哐当一声,医务人员手中铁制的镊子一个没拿稳落在了瓷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以此为收束点,将放远的焦点缓缓拉回,少年侧过头来,不带任何力度,却像电影里的场面一样——他微仰的头颅突然从椅背边缘无力地垂吊下来,五条悟空茫又死寂的「无聊」被她的声音打破。 以致于他发出了一种几近森冷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伴随着这句话,就像一块突然从海底深渊浮上来的冰渐渐消融了似的,就此,所有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了。 医务人员得以喘息,背后却冷汗一片。 他去捡镊子的手颤了颤,随即为娑由的手草草绑了绷带就匆匆走远了。 对此,娑由举了举那只还没处理好的掌心,轻声提醒他:;你吓到人了。 五条悟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场,嗯,虽不至于致命,但逼仄冷凉的程度说是杀气也差不远了。 娑由不动声色地感受着五条家小少爷在一瞬间剧烈波动的情绪,随后顶着被贴了好几张创可贴的小花脸望进了他的眼睛里:;过后我的手一定得再看医生的,到时就需要医药费,我觉得你应该付一下这份医药费,因为是你把我摔地上受伤的。 啊,不好意思,忘了说,她这人比较爱钱。 虽不至于吝啬到人神共愤的程度,但是她向来不喜欢为状况外的事情买单。 对她来说,手受伤这件事本不该发生,她本来根本不用支出这份医药费。 可是它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实在不想额外支出的娑由只能将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 虽然,找一个小鬼头要钱好像挺没品的。 娑由的良心挣扎了一下下,也只是一下下。 可是五条悟也不是好糊弄的主,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冷笑了:;我就不赔呢? 区区手伤的医药费对于这位五条家的小少爷来说纵然不贵,但是要他老实被讹,是把他当成了笨蛋吗? 耍人也要有个度。 但娑由好似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反应。 她既不气恼也不失望,只是面露困扰:;不赔的话,那我离我的梦想就更远了。 ;一点钱也能扯出‘梦想’这两个字,你的梦想还真抠门。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说。 这小鬼,嘴好毒啊。 娑由想。 但是五条悟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了。 上挑眼角,白发的小少年张开嘴,像条噬人的白蛇一样开始‘嗞嗞’地吐出毒液来:;我还真是可怜,救了你还要被你讹,重申一遍,我本来就没义务带你去五条家更别说救你了。那群老不死的让我‘顺道’,‘顺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也就是说看我心情,懂?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心情好就给你带个路,心情不好拍拍屁股就走,我一开始甚至就不想听令。 ——所以他抛下她走了。 娑由朝他致以这般平静的眼神。 五条悟视若无睹,不以为然。 但须臾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娑由弯起了眼睛:;那你后面为什么回来了? 闻言,五条悟几近无悲无喜的神情一顿。 他好像不太想回答。 但半晌后,他便以一种不平不淡的语调说:;就想看看某个笨蛋是不是真的笨到会在原地傻站的程度。 这么说着的人歪了歪头笑,神情上有一种傲倨的虚渺感:;如果是的话我觉得会成为我今年觉得最好笑的笑话,啊,我还挺喜欢笑话的。 所以…… 娑由眨了眨眼。 ——当时他是为了捉弄她吗? ……很遗憾,好像是的。 因为五条悟又笑了,他好像乐于看到她吃瘪的模样,以致于他选择了用最直接也最气人的方式反击她—— 他略略略地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就不赔。 ;……呜。霎时,娑由觉得他好幼稚。 但意识到自己吵不过五条悟,娑由不禁耷拉着眼角,抿着嘴,发出了一声类似小兽的呜咽。 也许是第一次窥见到她那般委屈的表情,五条悟反倒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一样,眼珠子一转:;倒是你,刚才为了救你,我的糖都丢了。 语毕,他从卫衣兜里伸出一只手来,其淡粉的掌心在她面前摊开,上边的掌纹脉络清晰可见。 下一秒,他就无情地吐出了那两个字来:;赔我。 娑由刹时一噎。 她很谨慎地看了看,确定对方的那袋糖果真的不见了。 老实说,娑由已经放弃从他身上要回医药费了,但她又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开始在身上慢吞吞地摸索。 她左摸摸,右掏掏,终于将身上的糖果全掏出来了。 ;给你。娑由依不舍地将身上所有甜的东西都用双手捧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那合起来都不算大的掌心堆积着花花绿绿的糖果,映在少年的那双过分澈蓝的眼睛里,像一湖搅碎了梦境的春水。 但是没等他接过,娑由自己先意识到了一件事:;啊,我的手很脏。 干涸的血,粗糙的绷带,压在糖果下的掌心是这样的状态。 对此,漆黑又细长的眼睫眨了眨,她近乎恍然大悟,随即将手收了回去。 这一收,本就快捧不住的糖果便掉了几颗。 但顷刻间,五条悟的手一捞,就将那些糖果都接住了。 他当即就剥开了一颗糖扔进了嘴里,然后瞥了她一眼:;这么点,还不够啊…… 娑由嘟囔道:;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了。 听罢,五条悟也不再说什么。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糖,然后伸手一捞,将所有的糖果都圈进了自己的兜里,一边咧开嘴角,笑得十足的恶劣。 经过那一遭,娑由算是知道了,五条悟就是个自大又恶劣的家伙。 后来,她就去录了口供,也没让织田作之助过来接她。 因为录完口供后时间太晚了,她索性直接回了横滨,与五条悟分道扬镳。 算下来,也有半个月多了。 现在,织田作之助正在为她那只结了痂的手擦药。 暖色的光点缀着他的发尾,那双常年拿枪的手粗糙,覆着半薄的茧。 娑由盯着他头顶上微微翘起的呆毛,突然说:;作之助,我想送你一件圣诞礼物。 明明是医药费都不想出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位捡回来的同居人,娑由花钱向来不吝啬。 眼见少年茫然地抬起头来,娑由当即兴冲冲地拿出了横滨的地图,在上边一个画了红圈圈的地方点了点,仿佛那里埋藏着什么宝藏一样。 织田作之助稍稍探过头去看。 娑由轻快明了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了:;我在这里给你买了一块墓地哦!等你以后要是哪次任务死了,我就将你葬在这里。 闻言,少年一愣。 平时木讷话少惯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只能吐出基本的用词:;谢谢。 言毕,安静了一会,他用稍稍愧疚的口吻对娑由说:;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对不起。 ;没关系。 娑由欢快地笑了起来:;我才要说对不起。 ;嗯?织田作之助置以困惑的目光。 娑由便继续说:;我们这里没有烟囱,我也不是圣诞老人,我甚至找不到一只合适的袜子装礼物。 织田作之助一愣,随即以缓慢的速度摸了摸娑由柔软的黑发。 他的声音好像终于被暖桌炉捂暖了些:;嗯,原谅你了。 娑由便微笑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眯着眼笑:;今年过年我们去爬富士山吧! ;好。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并非心血来潮的计划,这是娑由工作了一年的年终奖励。 以这个奖励为发散点,娑由突然又想起那天的最后,她与五条悟其实还说了一些话。 当时,全身的糖都被他搜刮完了,但怕五条悟还要她赔钱,娑由不禁向他坦白道:;我需要钱。 很显然,家里富得流油的五条悟对钱的话题不感兴趣。 他面上焉焉,但娑由却自顾自说:;我想买暖炉桌,冬天太冷了,还有要过年了,过年的时候,我想吃桔子,想去迪士尼,想同作之助去玩,我还打算去爬富士山,可是这些都需要钱。 语毕,她晃了晃脚,当不小心踢到他的鞋时,她赶忙收住了。 同时,她面上的笑容非常柔软:;我很喜欢富士山。 许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叫五条悟不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听娑由温声说:;我正在攒钱,我打算攒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把富士山买下来。 本来没怎么认真听的五条悟刹时一愣。 面对她的语出惊人,五条悟先是瞪圆了眼,随后差点捧腹大笑。 但是他抬眼望去时,却见娑由在灯光下的表情非常认真。 她弯着眼睛说:;富士山很漂亮…… 有关家的记忆虽已十分久远,但仍模糊地记得,她家就有一座很大很大的火山。 以致于她当初第一眼看到富士山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梦想。 可是五条悟是个不浪漫的家伙。 ;一座巨大的矿物质罢了。 情绪冷却下来的少年对此不以为然。 ;唔…… 可是,娑由轻声地反驳了他:;不,富士山上有雪,有湖,傍晚有夕阳,春天有樱花,晴天有阳光……它永远蓝蓝的,白白的,超漂亮…… 那一刻,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五条悟。 白炽灯的光笼罩在少年的头顶,他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雾蓝的光晕。 娑由将他的身影尽收眼底,恍惚的神思也随之一瞬收紧。 梦中的光景与现实有了一瞬的重叠,少年身上的虚渺感有一秒钟的溃散,而她则是像找到了真切感一样,弯着眼睛盎|然地笑了起来:;啊,就像你一样漂亮。 雪白的眼睫由此一颤。 少年空茫茫的神思像被温热的风拂过,冬日的光透过睡蝴蝶。 偏巧娑由还在说:;没有人会不喜欢富士山。 她甚至聪明地选择了个能让那个傲倨的少年乖乖接受的说法:;正如没有人会不喜欢五条悟一样,我也是哦。 伴随着这句话,娑由露出了如同孩童一般纯粹的笑容:;所以我想将它占为己有。 …… 可是,当时回应她的是少年寂然到近乎僵硬的神情:;什么歪理? 他用掌心撑着脸颊,似乎不想再听她的长篇大论,便别过头去望向了警察局的窗外。 雪夜静谧,灯光白晃晃地亮。 那扇玻璃窗上模糊映出的白发人影用手微掩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银白的发丝下,隐约可见的耳廓泛着淡淡的绯色。 几不可察。 ——199X年,就要结束了。 ※※※※※※※※※※※※※※※※※※※※ 娑由:;揍敌客杀手的礼物,你感动吗?【bushi 织田作:;年少时有这样的同居人,以后遇上哒宰那样的朋友也没在怕的。【bushi 求收藏求评论呀! 感谢在2020-11-12 18:33:00~2020-11-14 06: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个kill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章 杀手,又叫清洁工。 指为了一定利益进行暗杀活动而致人死命的人。 娑由·揍敌客,目前姓织田。 是个职业杀手。 她年后开张的第一单,是来自意大利Mafia家族波维诺的委托。 ——家族里怀胎十月的正统继承人即将诞生,各方势力都想搞些小动作,因此,有人私下委托她保护波维诺夫人的同时顺道解决敌对势力。 这对娑由来说并不难。 只不过任务周期有些长,因为她必须等到波维诺家的孩子平安降生后才算彻底完成委托。 所以在此期间,她一直呆在意大利。 结果一眨眼,春天就要过去了。 娑由这个任务完成得相当轻松,唯一烦人的就是日本咒术界的五条家一直打电话来轰炸她。 [织田小姐,请不要任性。] 五条家的咒术师说。 也许是存在的年代古久些吧,这样的家族从上到下都是一股刻板顽固的风气,连带来电的说辞也千篇一律,毫无创新:[你已经很久没来了,再这样下去……] 娑由经常兴致缺缺地挂断。 她想,像她这样一次又一次挂断五条家电话的人应该不多吧。 但她毫无愧意,甚至下次还敢。 直到一通委托她办事的电话过来。 恰逢意大利下着薄薄的细雨,娑由挂掉电话时,屋里午睡的妇人正恍惚转醒。 许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身怀六甲的妇人略带惊惶,一醒来就开始寻找保镖的身影。 意大利的春天,并非完全美丽。 冰凉的水珠沿着纱帘半掩的玻璃窗蜿蜒而下,外边的天阴灰而压抑,时不时就掠过一道冷白冷白的光亮。 孕育生命的女性脆弱且敏感,娑由安静地站在角落里,黑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隆起的腹部,直到那位夫人不安又惊恐地望来后,她才缓缓脱离浸凉的阴影,朝对方走了过去。 ;我在这里哦。 娑由扬起近乎无害的笑容说。 上好的羊绒地毯踩起来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的娑由像一抹游离的鬼魅,脚步轻得像在飘。 西式的建筑向来讲究光线的变化,点着灯的屋里有能够很好地呈现出光影的布局。 西方面孔的妇人年轻又美丽。 她在柔软的大床上仰起头来看娑由,碧绿的眼睛里坠入了暖色的光和她的身影,目光却饱含祈求。 映在那眼底的是属于少女的漂亮面孔,娑由安静地笑了起来,一边抬手去按床边的灯控开关。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睡觉。 娑由以近乎诱哄的语气说:;请您再睡一会吧,我关灯了哦。 啪的一声—— 灯骤然熄灭,屋里暗了下去。 世界终于彻底沉入黑暗。 半个月后,娑由完成任务回到了日本。 回去的时候,今年的樱花还没凋谢完全。 她没有选择直接回横滨的住处,而是踏着稀落的绯色先去了一趟东京。 几个月没来,去年十二月满目的雪白已经被迷蒙的春色取代。 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娑由决定先去一下五条家。 这次她已经知道怎么走了,所以很顺利地到了那里。 乍一看到娑由,五条家的人差点认不出她。 某种意义上,意大利是Mafia的国度。 但是,意大利古罗马时期的辉煌历史、文艺复兴时期的灿烂杰作,还有热情阳光下的海边村落,以及充满圆舞曲曼妙旋律的中世纪小城——无疑都昭示着它的浪漫。 而怀抱着这般西方气息回来的娑由耳濡目染,在意大利的热情拥簇中换上了好看的雪纺长裙,还以玩闹的心态带上了一副洋溢着西西里岛风情的墨镜。 她的打扮相比去年的黑底和服可谓是截然相反,唯有手上依旧会拿把漂亮的伞。 不过,好在她摘下墨镜后那张脸依旧与过去一模一样,所以很快就有人接待了她。 娑由其实戴不惯墨镜,所以她进入五条家后就把它取下塞进了自己手中用来装行李的小型编织箱里。 温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的日本东京,天空清亮,飘逝的残樱在浅薄的阳光中落下,清风划过袖口,带来淡淡的花香。 娑由拿着自己的行李和小洋伞,随带路的仆从走过五条家的古侘长廊。 期间,坪院里的竹筒随晃荡的绿水咔哒一声敲在净水石上。 作为御三家的五条家是十分传统的日式建筑,一路上,娑由透过五条家低矮的院墙看到远处的山际连绵一片,天光云影明媚,浅白的云絮之上,阳光凿破云层落下来,游离在她脚尖踏过的木板边缘。 然后,她又看见了五条悟。 起初,是一片金色的纸片跃入了她的视野。 就像石子惊起飞鸟,落叶晃起涟漪——她在踏出走廊的时候,被屋檐之上飘落下来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如同金色的银杏,又像蝴蝶。 原来那是一张亮晶晶的糖果包装纸。 可是是从哪里来的呢? 心下困惑,她寻着糖果纸飘落的方向抬头望去,上边落下的日光险些晃花她的眼。 娑由不禁抬起五指挡在眼前,却见错落的指缝间,某个穿着卫衣加短裤的小少爷插着兜坐在上边咬棒棒糖,正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自上而下地看她。 具有压迫性的高度致使少年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睥睨的意味,但许是阳光温热,须臾间就冲淡柔和了那份清冷的淡漠,也穿透了他银白的发梢。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与明净的天空是一个颜色。 ——是五条悟。 会遇上他娑由是有点意外的。 因为结合他的年纪,这个时间点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不太合理的,但很显然,他翘课了。 而且,五条家的人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他应该是个惯犯了。 可不等她说什么,反倒是五条悟先开了口:;等下她要走的时候,你最好将这个家伙实实在在送到车站去,否则下次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几个月不见,五条悟还是那个五条悟。 如同取笑一般,他耷拉着眼角,神情上是一种不以为然的散漫。 明明他是对五条家的人说的,可是嘴上针对的对象却是她。 但也证明他还记得她。 相比上一次,他这次可能还记得很清楚,不然也不会一开口就这般精准地打击她。 好在娑由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她只是仰头看着他,任由洒下的阳光在她的脸上蹁跹出笑意来:;不会呦,我这次没有迷路,我是自己来的,看了地图,也问了人,我很努力,自己找到路了哦。 语毕,她维持着微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面上出现了一种熠熠的神采。 ;哦。但五条悟只是这般敷衍地应了声。 刹时,她面上那种淡淡的光亮就被一种黯然的神情取代了——像是失望似的,连带所有笑意都消弥了,娑由歪了歪头,拿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瞅他:;你不夸夸我吗? ;…… 含着棒棒糖的唇角一顿,五条悟眼里的漫不经心消了一瞬,他用眼角瞥她,也是这一刻,少年面上倏忽爬上了恍然,意味着他才意识到她方才话中笑里隐含的期待。 ——我自己努力地找到路了哦。 ——请夸夸我。 可是娑由已经垂下了眼睛,目光不再放他身上。 她甚至不想理他了,便示意仆从继续带路。 可是下一秒,她迈出的第一步被一颗从上边落下来的东西打住了。 娑由下意识抬手去接,摊开手一看,是一颗包装得亮晶晶的水果硬糖。 阳光下,亮晶晶的包装纸漂亮又小巧,躺在她的掌心里像一颗小小的水晶。 然后,她听到五条悟用不冷不淡的声音说:;啊,掉了…… 她这才又抬头去看。 就见白发的小少年正在兜里掏着什么,原来是他已经咬完棒棒糖要换新的糖果了,刚才那颗就是没拿稳掉下来的。 可是他掏啊掏的,掏了好几秒后伸出手来时却一个不小心,将兜里的其它糖果也一起带出来了。 一时间,那些包装得五彩斑斓的小东西就像蝴蝶一样,从青褐的屋檐上、从他卫衣兜的边缘稀里哗啦地掉下来,砸了娑由满头。 可是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五条悟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那些大大小小的糖果落在了灰白的石阶上,孤零零的,像散落的玻璃珠,没有人捡。 片刻后,安静了半晌的娑由才有了动作——她将手中那颗唯一的糖果扔向他,伴随着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嘟囔:;还给你,别再弄丢了。 随即娑由同仆从一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蓝天下的清风吹扬雪白的发,也拂过了少年微蹙的眉头:;一颗都不要啊…… 娑由在五条家呆了一个早上。 直到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都没再看见五条悟。 同时,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了。 五条家的人送她出了大门,也许是看她纤瘦娇小,送客的人还帮她提了一会行李箱。 可是对方是个有些迷糊的人。 在他们一起踏出大门的门槛时,那人不小心绊了一下,以致于一个踉跄,将她的行李箱重重地甩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结果,嘭的一声—— 被摔开的箱里有什么东西像爆炸似的炸开,与此同时,一股粉色的烟雾骤然弥漫开来,转瞬就将一旁的娑由笼罩了进去。 待烟雾散去,娑由看到的不再是五条家的大门,也不再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和阳光,而是一扇擦得雪亮的玻璃窗。 窗的彼端,是一群欢闹的小孩子。 他们坐在排列着整齐桌椅的空间里,里边的墙刷得雪白,墙上有奖状,有涂鸦的画,有吹得呼呼响的风扇,还有黑板和粉笔写下的字,一群小萝卜头的欢笑声随之传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教室。 而她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透过窗户看里边的景象。 环境、温度等因素突然全部改变,唯一没变的,只有她自己。 困惑漫上心头,但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娑由的眼珠子转了转,缓缓将目光放在了教室里的讲台上。 讲台处有个明显是老师的角色,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惹得教室里的人都笑出声来。 但娑由不关心这个。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了黑板上写的三个大字——「家长会」,随即落在了值日表的日期上。 ——201X年。 相比于不久前的时间,已是十年后。 看到这,娑由心里终于有了数。 在里世界中,传闻波维诺家族有一种可以穿越时空的道具,可以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以达到穿越时空的结果。 娑由对此有些兴趣,所以这次波维诺家族特地附赠一份样品给她作为报酬。 所谓的时空道具是一枚像橡胶球一样的圆形东西,被娑由好好地放在编织箱里,本来她还打算拿回去后再好好研究的,但没想到那么不经摔,竟会以这种形式验证它的作用。 娑由不禁有些郁闷。 但她更困惑的是,十年后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时,走廊外有声音突然响起:;啊,是惠君的妈妈。 娑由寻声侧过头去,见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性微笑地向她走来。 看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子,也是个老师。 娑由困惑地眨了眨眼,在看到走廊只有她们两个后,终于确定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了 对此,娑由更加困惑了。 ……妈妈? 她歪了歪头。 十年后的她,有孩子了吗? 似是觉得娑由这个小动作太过孩子气了,走近她的老师被逗笑了,不过那是十分亲切随和的弧度:;不进去吗?还是说在等您的先生一起? 娑由一听,这才注意到教室里除了孩子外,后头还有一群形形色色的大人。 在那群大人的衬托下,老师不禁上下看了她一下,然后才以打趣的口吻说:;不管见多少次都觉得您挺年轻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您是惠君的姐姐呢。 言毕,她又笑道:;啊,伏黑夫人您可能忘记了,今天的家长会有规定是要穿亲子装的哦。 经她这么一说,娑由也注意到那里边的孩子的穿着都会与一两个大人对应。 但好在老师并没有为难娑由的意思。 当然,娑由也不关心这个。 她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将一群小萝卜头都扫了一遍,再结合已知的信息,很快便搜索出了那个叫「伏黑惠」的小鬼是哪个。 偌大的教室里,与那些家长的穿着都不对应的只有一个黑发的刺猬头小男孩。 瘦瘦白白的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在一群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孩子中显得很安静,表情也很淡,看上去不太讨喜。 唯一能让人觉得这个孩子可爱的只有他头上戴着的那个米老鼠的耳朵发箍罢了。 此刻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桌子上,相比娑由漆黑到近乎不透光的头发,那个小鬼头是发色是偏墨蓝的色调,其发梢乱翘,那不经意间望过来的眼睛是雾蓝又偏松绿的色彩,远看还有些偏黑色。 ;嗯…… 娑由安静地端详他。 不像她呀,更像爸爸一点吗? 娑由瞬间在脑内勾勒出一个与那个小鬼头相像的成年版轮廓,然后再套上一个;伏黑的姓。 呀!原来她以后的丈夫是这样的呀。 思及此,娑由扬起微笑,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那位老师:;他有朋友吗? 老师一愣,随即露出了有些担忧的神情:;很高兴您能注意到这个问题,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同您重点说的,您家孩子的性格有些孤僻,平时都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和同学玩…… 可是打断她的却是娑由极其欣慰的笑容:;呀!那就好。 ;诶?老师愣住了。 她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娑由的微笑非常真切,她晃了晃手指,一字一顿地同那位老师说:;揍敌客家的人不需要朋友哦,朋友只会影响他出手的速度。 言毕,娑由也不再理会那位近乎呆愣的老师了。 她哼着轻快的小调,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那个所谓的孩子。 与面上呈现的不同,老实说,娑由的心情算不上欢快。 因为这个未来,她不喜欢。 伴随着这个认知,玻璃窗上隐约映出的少女,有一双暗沉到死寂的眼睛。 ——未来的她,有丈夫和孩子? 太好笑了。 好笑得想吐。 除了有奇犽的那个家外,她什么都不要。 这可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誓约。 娑由贴着窗,死死盯着那个与奇犽没有半分相似的黑发孩子。 不喜欢…… 心里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叫。 不喜欢这样的未来。 另一边,似是察觉到娑由的视线,那个小鬼头微微侧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目光。 在这一瞬间,娑由微微紧缩了瞳孔。 她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沸腾的东西压抑不住,翻滚地升腾而起。 下一秒,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她眼前的玻璃窗猛然碎掉了。 熟悉的尖叫骤然响起。 视野中的所有人都面露惊恐。 那个孩子更是直接呆在了原地。 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立场颠倒。 站在电话亭外的人会变成她,而被困在囚笼中的,是除了那个孩子外的所有人…… 娑由朝里边缓缓伸出了手。 她要奇犽…… 她只要奇犽…… 她只要奇犽! 她要回家! 为什么十年后奇犽依旧不在她身边?! 为什么?! 为什么她依旧在这个世界徘徊?! 为什么?! 娑由想,这一刻,她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否则的话,为什么身边的那个女人要露出那般惊恐的表情:;伏黑夫人……您…… ;闭嘴!她狠狠瞪过去,伸出的手转瞬收回,先挥向了那个女人。 她要杀了那个可能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她拒绝这样的未来! 她才不要这样的未来! 可是,意外的,女人的状态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变化。 因为在那电光火石间,有人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伴随着一阵轻快到有些雀跃的声音:;娑由!久等了!我买回来了哦!迪士尼米老鼠限量款!米奇和米妮的耳朵我都买到了!这样我们和惠就构成亲子装了!我还给你买到了你最想喝的草霉泥泥! 谁在说话? 娑由微微紧缩的瞳孔瞪向来人,满含刺冷的杀意。 ——那个姓「伏黑」的男人吗?! 可是,声音的主人实在太高了,以致于第一眼看去时,娑由只能看见对方的衬衣。 再然后,她整个人就被突然出现的家伙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圈进了怀里,霎时,一种甜腻的气息就侵袭了她所有的感官。 ——好甜。 娑由顿了一秒。 甜到叫她神经都有些麻痹的程度了。 可是,对方没有这样的自觉,甚至直接用温润的唇肆无忌惮地摩挲着她的耳廓:;所以,你不夸夸我吗?娑由。 夹杂着笑意的吐息叫她一惊,再抬头时,视线还没来得及对焦看清对方的脸,却听得耳边;嘭的一声——弥漫的粉色烟雾再次炸开,模糊了她的眼帘。 最后的视野中,娑由只隐约看到那人有一副又高又瘦的轮廓,头上却别着一对滑稽到有些可笑的米奇耳朵。 ;…… 仅仅几秒的时间,眼前熟悉的五条家大门告诉娑由,她从那讨厌的未来回来了。 顶着五条家那人惊讶的目光,娑由沉默地看着自己不久前被撞开的编织箱已经收好,唯有那随意塞进去的墨镜被甩出去了,落在了五条家灰白的石道上,还没有捡回来。 不多时,有人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而来,踱着步子走到了它旁边,伸手拿起了它,还放在眼前看。 镜片的两端,分别是浮云淡淡的天空,和一双比天空更为剔透的蓝瞳。 娑由抬头,漆黑的瞳孔中猝不及防撞进了雪白与霁蓝的颜色。 近乎窒息与暴躁的情绪好像一瞬间就被那抹与记忆中相似的身影给安抚了,她有些恍神,随即露出了近乎欢喜的笑容:;奇犽…… 可是回应她的是这样的声音:;什么奇犽?是五条悟,五——条——悟—— 刻意拉长语调的人踩着石道走来,指尖就着她那副墨镜的腿架子甩了甩,挑着眉说:;老是叫错名字,让人很不爽啊。 娑由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将那副墨镜塞进了她的编织箱里:;给我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啊。 也许是他的色彩太过彻亮了,叫娑由漆黑的眼睛一瞬间像坠入了光一样,清明一片。 可是伴随着她的清醒,娑由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讨厌…… ;什么?五条悟一愣。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也只有离她最近的五条悟才捕捉到了。 但是他一时间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大概也猜到是什么意思了,却因那个假想而愣住了。 直到娑由在下一秒红着眼睛呜咽地喊出了那个答案:;讨厌!讨厌你!讨厌五条悟! 阳光温热的春日,娑由站在五条家的大门前,近乎无理取闹地哭出声来:;为什么你要说自己不是奇犽!为什么你不是奇犽?我想要奇犽! ※※※※※※※※※※※※※※※※※※※※ 5t5:;……奇犽,我最大的情敌。【bushi 娑由:;揍敌家的奇犽控不是开玩笑哒!【bushi 这里提前说一下,娑由的念能力已经订下誓言与制约了,与奇犽有关的,以后会讲到的诶嘿嘿。 五条老师动画终于摘眼罩了!美翻我了啊!! 求收藏与评论呀!! 第七章 ——「你们发现了没有,娑由很喜欢哭哦。」 那是存在于过去的声音。 ——「不,确切来说,是很喜欢在奇犽面前哭吧,你看,她在大哥你和我面前,就算手骨断了也不会哭的。」 ——「为什么呢?」 有人轻轻歪了歪头,一袭与她同样漆如子夜的长发从白皙的侧脸垂下。 另一个声音答:「因为想要奇犽注意到她吧。」 ——「嗯……是这样吗?娑由。」 注视着那抹雪色的视线被一个人半蹲下来的身影挡住,她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空洞,冰冷,犹如惊不起波澜的死水。 那是她的大哥,伊尔迷·揍敌客。 在他的注视下,娑由答:「因为,奇犽比任何人都喜欢娑由……」 那人便抬手来拭去了她残留的眼泪。 其冰凉的指尖刮过她的眼角,不算轻柔,甚至有些刺痛。 啪嗒—— 指尖的水珠落在时光的深处,与春日里淌下的簌簌盈亮重叠。 娑由听到了自己过去的声音: ——「奇犽会哄我,抱我,会和我玩……奇犽最见不得娑由哭了。」 与此同时,飞鸟掠过五条家的瓦檐。 200X年的春日,阳光偏离,浅光疏影的石道上,响起了相机快门被按下的声音。 咔嚓咔嚓。 如同机械的齿轮在咬合厮磨的声音,伴随着一闪又一闪的白光。 娑由恍惚地抬头,透过朦胧的眼帘瞅见五条悟正拿着手机怼着她的脸拍照。 她一噎,险些提不上气来:;……呜……嗝……你在干嘛? 他们本就离得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这会矮她半个头的人垂着近乎透明的眼睫站在她面前,以这个角度看去,娑由几乎能看到他微掩在那袭银发下的发旋。 她试图看得更清晰点。 结果一眨眼,豆大的水珠就啪嗒一下砸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对此,白发的少年终于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翻盖手机的屏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那双如同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都难得弯了起来:;噗嗤嗤,拍你的丑照啊。哭得丑死了,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哭得这么丑的人,太好笑啦!我要把它们设置成屏保,这样每次看到都能收获今日份的快乐。 ;…… 闻言,娑由安静了。 一旁那个五条家的人对这种场面无所适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五条悟。 而经过这一遭,娑由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 同时,方才那侵袭了她整个人的翻涌沸腾的情绪也顷刻消弥得无影无踪。 怕五条悟趁机又多拍几张了,她便开始擦自己的眼泪,一边哑着声音嘟囔道:;……不可以。 杀手忌讳拍照。 因为照片可能会暴露很多不必要甚至是致命的信息,所以她向来不喜欢拍照。 可是五条悟不知道。 他好像也压根不在乎娑由从头到尾说了什么,更不关心她为什么哭。 他就像一个专门看人笑话的观众,还力求表演更加滑稽有趣点足以取悦他。 娑由将眼泪擦干的时候,觉得眼睛万分酸涩。 趁着这个空档,五条悟翘着嘴角,眼睛亮亮的,手上又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 刺目的闪光灯致使她下意识将手挡在了眼前,等到五条悟心满意足时,她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拿他的手机了:;不可以,快删掉。 可是对方的身影在白昼的日光下一闪,再一看,他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电线杆上了。 ;?娑由一愣。 他竟然会飞?是因为五条家的术式吗? 之前也是,能够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想来他是能进行一定距离的移动的。 真是个麻烦的能力。 娑由想。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提着编织箱和小洋伞追了上去。 意外的,没有走远,等到娑由追上去的时候,五条悟还站在那。 娑由从下往上看时,五条悟与天空的距离近得仿佛能融为一体。 娑由见他的拇指在手机按键上操作着什么,便在下边嚷道:;请删掉它们,五条悟。 因为刚哭过的缘故,她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凶恶,反倒软软的,像含着春日的氤氤水汽那般,带着些许闷闷的热度。 可是五条悟压根就不怕再把她惹哭了。 他挑着眼角,笑得挑衅,还略略略地吐了两下舌头:;不要。 言毕,他的脚迈离电线杆,竟在虚空之上沿着那些横穿天空的电线走远了。 娑由便在下边追。 她提着编织箱,仰头看他的身影,生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了。 春日的长路漫漫。 简朴而略显老旧的房屋阵列在阳光之下,娑由撑起了伞,追随着那抹明亮的身影徘徊在七拐八转的小巷里。 光影破碎,静谧在平和的日常中发酵。 她和五条悟那没有营养的对话也接连响起: ;删掉啦…… ;不——要—— ;五条君,五条小少爷…… ;删掉啦…… ;说了不要了。 远处传来短促的电轨声,那声音隔着老远的距离被周围层层的建筑物阻在了天边之外。 期间,娑由跳上别人家的矮墙走,试图离那个家伙近一点:;如果你不删我就…… ;你就怎样?少年轻飘飘的声音像温热的风一样,带着玩味的笑意。 被他这么一问,娑由一时也吐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嘟囔道:;你要怎样才肯删? 硬抢的话难免会动手,这位五条家的小少爷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这次来东京她是有任务的,任务还与五条悟有关,除此之外,要是在他身上浪费多余的体力就太不划算了。 当然,若是他要她付钱才删照片的话想都别想。 但好在家庭富裕的五条小少爷并没想到钱这般庸俗却能叫娑由吃瘪的手段,他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随即将视线放到了遥远的天边。 上边的风吹扬了他的发,也微微灌进了他的卫衣里,而他的目光辽远,不太像一般的孩子:;这样吧,我刚好无聊…… 恰逢娑由轻轻一跳,避开了围墙上放着的几盆花:;无聊就去学校上课呀,要好好学习才行哦。 ;哈?这话叫五条悟兴味地停下了脚步。 很显然,他不喜欢类似说教的话:;你有资格说我吗? 可是娑由却在伞下抬起头来,弯着眼睛笑道:;娑由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上学了哦。 ;…… 五条悟安静了几秒,蓝瞳下移,似乎想从娑由的面容上找到一点可信度。 但片刻后,他索性放弃了这个话题,只是嗤笑道:;大人还会哭成那样吗?丢脸死了。 回答他的是娑由安静望来的目光:;大人就不可以哭吗? 不含任何混浑的质感,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是如同黑曜石般的色泽:;因为我刚才很伤心,所以就哭了,这也不被允许吗? 宛若稚儿一般的困惑爬上了娑由的脸,她认真地问五条悟,并希望得到他的回答。 她就经常在奇犽面前哭,因为奇犽每次都会哄她。 所以她就更喜欢在奇犽面前哭了。 因为在奇犽面前,这是能被允许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五条悟却冷冷地说:;不可以。 娑由刹时一愣。 没有预想过的回答从那个人嘴里吐出来,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一瞬间被全盘否认,娑由的脸上不禁呈现出一种失落又难过的神情。 乍一看以电线为支撑点站在虚空之上的少年,轻盈得好像能随时飞走的鸟儿一样。 他微微低下头来,细碎的额发摩挲着他的眉眼:;因为你说讨厌我。 清风幽凉,有波光在他低垂的瞳孔中晃荡。 ;哭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我不允许。 他望着她的目光像夏日清凉的河流,又像粼粼的大海:;明明惹哭你的是那个叫奇犽的家伙吧。 日光渐大,少年轻微的晃动便将电线上栖息的鸟雀惊走了。 扑凌扑凌的声响中,有雪白的翎羽划过了娑由微微紧缩了瞳孔的眼帘。 待到鸟羽落矣,她才发出了声音:;才不是……奇犽,会哄我,会抱我…… 干涩的、嘶哑的声音。 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诉说着。 ;奇犽……才不会惹哭我…… 可是伴随着她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耳边倏然而至的,却是那人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 ——「娑由只在奇犽面前哭呢。」 ——「但是,不觉得既矛盾又虚伪吗?」 树影婆娑,远处冒着灰烟的火山伫位在她记忆的深处。 她的大哥,伊尔迷在遥远的时空中说: ——「你自己说是觉得他喜欢你,会哄你会抱你才哭的,但在我看来,就是因为他不关注你,没有留在你身边,所以你才哭的不是吗?」 偏巧,隔绝了久远时间的现实中,那个与奇犽相像的少年也在说: ;就是他惹哭你的吧。 ;第一次也是。 ;你是因为他才哭的,因为他不在你身边。 闻言,娑由不知所措地握紧了手中的编织箱。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无措地抓住了那人冰凉的指尖。 ——「说到底,你能哭,是因为奇犽给了你哭的权力哦,娑由。」 像是宣布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她的大哥——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轻轻勾起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如果有一天……」 这一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娑由惊惶地后退一步:;不要再说了…… 照片什么的她也不想要了。 娑由从墙上跳下来,几乎想要逃跑。 可是,上边的五条悟突然一脚踏空跳了下来,牢牢地堵去了她的路。 残逝的樱花中,远方电车的声音呼啸而过。 其中,五条悟骤然逼近的身影掀扬了她手中的伞。 嘭的一声—— 挥开的伞撞倒了一旁矮墙上的盆栽。 伞与花的罅隙中,少年近乎剔透的眼睛是那般逼仄的视线,还带着冻人的温度:;明明是他惹哭你的,你为什么要说讨厌我? 时间尽头的人也在说: ——「如果有一天,你哭的时候,奇犽不再哄你抱你了呢?」 嘎嘎—— 有乌鸦停在了五条悟方才站过的线路上,发出难听又嘶哑的鸣啼。 然后,她又听到了自己稚嫩的声音: ——「那他肯定是还没走到娑由身边来……」 ——「或者……」 不要再说了…… —— 「他根本就不是奇犽。」 …… 咕噜咕噜。 缀有蕾丝花边的小洋伞在坚硬的石巷上转了两圈。 太阳渐大的晌午,日光烫软了她的指尖。 五条悟没有追问她,她也没有回答五条悟。 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彼此。 就像一场默认的拉据战,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直到有人从屋里跑出来,远远就开始骂他们打碎了他的盆栽:;又是哪个混蛋来欺负我的花?! 闻言,空白的神思骤然一凝,顶着五条悟凌厉又微凉的目光,娑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空出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插在兜里的手:;快逃!被抓住会被骂的! 猝不及防被拉出来的手连带少年兜里的糖果一并掉了出来,但娑由没有注意到,只顾拉着他往前跑。 他们一路跑过了两个转角,还穿过了墙角垂落的蔷薇丛,直到五条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呢喃:;啊,老子的糖…… 娑由却嚷嚷道:;别管那些糖了。 察觉到五条悟的手在掌心中挣了挣,娑由不禁又握紧了些,便听到五条悟用一种淡淡的声音提醒她:;喂,你的伞忘拿了…… ;我知道! 回答他的是娑由在长巷之间回过头来的脸:;那可是娑由最喜欢的伞! 眼帘中拉长的小路稀稀拉拉地落了一地的糖果。 清风穿巷而过,阳光浅薄的当下,她因奔跑而飘扬的漆黑长发纷纷扰扰地掠过了澈蓝的眼底。 五条悟看见她颤着细长的眼睫,回过头来的眼睛里是春日里朦朦胧胧的亮度。 她半是凛然,半是委屈地说:;但是你比它重要。 ;…… 明亮的白昼,深浅不一的光晕拂过了黑白交错的发梢。 恍神间,甜香的气息似乎都在跑过的巷子里漫开了。 然后,娑由听到了五条悟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大骗子…… 属于少年人的声线——清亮,明净,又轻浅。 却带着微凉的喑哑。 ;明明不久前才说讨厌我…… ※※※※※※※※※※※※※※※※※※※※ 娑由:;一亿多的任务对象能不重要吗?!【bushi 5t5:;明明之前才说喜欢我!【bushi 这里统一说下,5t5目前大概是十一二岁,娑由的外表年龄大概是十四五岁。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可能就会讲到娑由的念能力 话说上一章的替身评论什么的,一瞬间画风都不对劲了啊喂哈哈哈哈哈哈【不你】相信我们无敌的五条老师会成功上位的不过现在这个就是来拉仇恨值的【bushi 求评论和收藏啊! 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呀! 第八章 接下来,娑由就着照片的事整整追了五条悟好几天。 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但她越嚷着要删,五条家那个臭屁的小少爷还就越叛逆,非常倔强地与她扛上了。 对此,娑由将这个原因再次归为了他讨厌她。 可是娑由不在乎这个。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成了他烦人的小尾巴,每天追着他出出入入。 出门闲逛,跟着。 在家,跟着——潜入五条家对精通暗杀的娑由来说也不算太难,所以哪怕回到家后,五条悟也要面对娑由时不时就从某个角落悄悄冒出来的复读机行为:;五条小少爷,删——照——片—— 毕竟,在与职业和工作相关的事情上,她向来很有耐心。 而她的难缠程度已经达到就连他偶尔心血来潮去上学也会跟着的程度了,好像力求以烦死人的标准彰显她的存在感。 其表现为—— ;五条悟,你的书包忘拿了哦。 ;五条悟,你要迟到了。 ;五条悟,你今天有考试哦。 ;五条悟…… 五条悟看起来确实要被她烦死了,好几次抽着眼角差点投降,但是每当触及到娑由安静柔软的笑容后,又会莫名其妙开始死扛到底。 于是,五条家的小少爷在娑由的念叨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背上了装满糖果的双肩包,插着兜,吐着泡泡糖,踩着春天最后的落樱,开始了有人尾随的校园几日游。 经常翘课的家伙理所当然地坐在靠窗的最后排。 这是个非常奇妙的位置——集叛逆、与众不同与浪漫的桌椅,被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拿来埋头睡觉。 据娑由观察,五条悟在学校大多时候都将「无聊」与「冷漠」写在了脸上。 不管是黑板上书写的知识,还是叽叽喳喳的同学,甚至于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渴望智慧的人,乐于社交的人,热爱生活的人……五条悟不属于这里边的任何一种。 他好像没有朋友,也没有与学校建立多余的关系,他不会害怕被老师点名,不会担心成绩,也不喜欢参加多余的活动,总而言之,与其说他是学生,不如说他就是突然来学校游离一圈的幽灵,就连考试都不想应付的那种,十分格格不入。 对此,老师都对他这种状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当空白的试卷洋淌在浅薄的阳光之际,五条悟所在的五楼外的透明玻璃窗突然被轻轻敲响了。 很轻很轻,真的很轻——轻到进行考试的教室都很难听出来的声音,只有五条悟那般耳聪目明的人捕捉到了。 结果他从臂弯里一抬眼,窗外就骤然垂下了一袭漆黑的长发。 春末的空气带有某种靡烂的花香,刚睡醒的五条悟毛有些炸,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 淡淡无云的天空,远山的笔触简约且朦胧。 而微掩的玻璃窗外,是娑由倒着的脸。 倒挂在窗外的少女,眼睛黑得透不出光。 她拿鼻尖贴着窗,用唇语安静地提醒他:;照——片—— 娑由的动静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尘埃,或是一缕突然钻进教室的风——她的存在除了五条悟外压根没人察觉,而白发的小少年也压根不关心她是怎么在五楼高的地方做出如此举动的,或危不危险。 他的脸色只是阴沉得想打人了。 但是被娑由弄这一遭,他原本耷拉的眼皮一下子也给精神了,至少,他很乐意上挑眼角,拿他漂亮的六眼来瞪娑由。 瞪着瞪着,他便收回目光,坐起身来懒懒地拿起笔,在本来不打算动笔的卷子上写写画画。 可是他不是在答题,而是用铅笔在试卷上画了个长发飘飘身穿白裙的贞子,还举起来,像展示作品一样给娑由看。 娑由见他微抬起下巴,用笔尖指了指贞子旁边那几个字。 那赫然是她的名字——「娑由」。 与此同时,他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得意洋洋地咧开嘴笑,娑由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他的小虎牙。 但是娑由却弯着眼睛笑了。 她在窗上哈出一口气,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羽毛球的形状,旁边写上了五条悟的名字。 对此,五条悟轻轻撇了撇嘴,不再理她了,终于有兴致动笔开始写试卷了。 可是娑由却将其归成是自己的胜利,隔着窗,在清风中笑得花枝招展。 很快,娑由就知道五条悟对学校兴趣不大的原因了。 ;五条悟!五条悟! 阳光温热的午休,娑由蹦着雀跃的步子蹿上了五条悟所在的天台。 清风和煦,他正枕着自己的手躺在最高的地方小憇。 安静而空旷的顶楼,抬眼能看见瓦蓝的天以及少年如雪般飘扬的发。 娑由跳到他身边去的时候,手中正拿着几张打了满分的卷子:;我刚才偷偷溜进办公室帮你看了哦,你满分耶!全年级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多科满分! 闻言,五条悟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瞥了她一下,就见娑由眼睛亮晶晶的,难得有些兴奋,看上去好像比他还高兴。 他困惑了一秒,但没得出答案,索性不想了,便兴致索然地翻了个身,好像这份成绩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冷淡的态度也叫娑由知道了这家伙是个多么聪明厉害的家伙。 在咒术界,咒术师的术式一般都是通过天生承袭的,而五条悟非旦继承了五条家的术式,还有一双百年才一见的六眼。 所以他才能是人们口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天才。 小小年纪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又拥有足以看透千姿百态的眼睛,若是再加上过人的智慧的话,那学校的一切于这样的人而言着实有些贫乏无趣了。 不过这些都与娑由无关。 这会娑由好奇的只有一件事:;但是你国文分数不高哦,为什么不写作文呢? 她脸上写满了困惑,以致于轻轻摇了摇五条悟,一边念道:;题目是——最喜欢的人。 随着她自己轻轻吐出的声音,娑由微微愣住了。 同时,五条悟说:;这么无聊又幼稚的东西谁想写啊。 可是娑由却对这个;无聊又幼稚的东西很感兴趣。 她趴在他身边,也不顾白裙会脏,就晃着脚,哼着歌,望着辽远的蓝天,开始构思这篇作文。 然后,小憇完毕的五条悟就看到了他的国文卷子上写满了不属于他的文字。 开头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最喜欢的人是奇犽·揍敌客。 心里默念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卷上的一字一句都是某个人的;杰作。 ;奇犽是我的哥哥,有银色的头发和漂亮的蓝眼睛,喜欢玩滑板,也喜欢软软甜甜的糖,他八岁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好喜欢他,可是他总会离开我。六岁的时候,他被大哥扔去了天空竞技场两年,然后拿打赢赚的钱买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豆回来,还分给我吃,但是当时我还在长牙,身穿黑西装的管家都不让我吃。 ;奇犽很喜欢摸我的头,我觉得他的头发好柔软,像雪糕或棉花一样,可是他太高了,我总是摸不到。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奇犽经常被关起来,而且每次从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出来时都会受伤,但是他好厉害,还能笑着骂二哥,不过有一天,奇犽偷偷和我说他也会觉得痛,我好伤心,所以我在大哥和二哥的食物里放了毒药想要为奇犽报仇。 ;但是大哥和二哥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我便去问他们不觉得难受吗?他们好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下的毒了,然后把我抓起来交给了妈妈惩罚。 ;奇犽喜欢四哥阿路加,我也喜欢阿路加,我还喜欢拿尼加和柯特,但我还是最喜欢奇犽,所以也希望奇犽最喜欢我。 ;然后呢,我也喜欢奇犽喜欢的东西或与奇犽相似的事物,比方说甜食,还有蓝天和雪山,五条家的小鬼头就长得很像奇犽,但奇犽才不会像他那样欺负我。 ;我很想见奇犽,因为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很想他,他一定也很想我,我一直在等他来接我回家,当然,我也一直有在找他,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见到我最喜欢的奇犽的。 ;…… 沉默。 沉默是中午难吃的猪排盖饭。 五条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娑由却只是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几秒后,他近乎苍白的手一伸,准确地掐住了娑由柔软的脸颊。 他用一种不冷不淡的声音说:;你别乱写啊,这卷子是你偷拿出来的不是吗?还有,这样的作文……别说是我写的,你是三岁小孩吗? 娑由没有反驳。 她只是笑着坐起身来,捧着那些偷拿出来的卷子,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抬手比了比自己同五条悟的身高,弯着眼睛笑:;比三岁小孩子还矮的五条悟,连作文都写不出来呢。 语毕,她也不管五条悟了,立马轻手轻脚地跑远了。 第二天,年级成绩公布。 五条悟名副其实第一名。 银发的小少年摆着安静的面孔,将来自四面八方赞扬和钦羡照单全收,然后将放学后的所有热闹甩在身后,背起双肩包回家了。 但临走之前,他因为娑由一声短促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啊,那个,五条悟…… 被叫到名字的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他寻声望了过去,就见娑由盯着教学楼走廊里的一个方向看。 而在娑由眼中,那里有几只黑漆漆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的玩意,就像随手揉乱的毛球一样,却撒着欢在走廊上乱蹿。 关键是,好像没有人看见它们。 ——那名为「诅咒」的存在。 「诅咒」产生的某种灵质生物,又可以叫咒灵。 娑由看到的就是咒灵。 对此,出身咒术家名门的小少爷只是兴致缺缺地来了句:;什么啊,原来你看得见啊。 娑由点了点头。 五条悟又道:;也是,你身上有咒力,虽然很弱就是了。 言毕,他轻飘飘地瞥了它们一眼,就像秋日的落叶那般凉薄,耷拉的眼角说不出的轻蔑:;杂鱼,看什么看啊? 刹时,咒灵们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哄而散,有只迷糊些的还撞到了五条悟的鞋尖,五条悟顺势踢了一脚,它就消失了。 说实话,五条悟实在不像娑由见过的咒术师。 面对「诅咒」,他既不认真也不严肃,只有与生俱来的熟稔,以及漫不经心的傲倨。 这样的人将学校里的「诅咒」都踹了个遍才正式踏上了回家的路。 据娑由了解,学校是容易产生「诅咒」的地方。 欺凌,压力,青春期的躁动,尚且成熟定型的三观和心性……种种起伏不定的因素让学校成为了「诅咒」的高发地。 娑由不禁怀疑五条悟之所以突然来学校就只是为了拔除拔除「诅咒」罢了。 可是,娑由很快又发现了矛盾的一点。 那是又一天的事了。 学校突然出现一只强大的咒灵,咒灵在一天放学后袭击了五条悟,虽然五条悟没说什么就将其轻松拔除了,但藏身在暗处的娑由却发现那只咒灵是由一个长年处于年级前几名的学生所诞生的「诅咒」。 其名——「忌妒」的负面情绪。 ——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成不了第一名,而每天睡大觉大半个月不来上课的家伙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成绩。 那个人极其忌妒五条悟,因此产生了「诅咒」。 更有趣的是,即便如此,五条悟也没有收敛锋芒的打算。 他在之后的测试中一次又一次拿下了满分,连带作文也好好写,把同年级的人都给甩得远远的。 知道这一点的娑由一边毫不吝啬地惊叹五条悟的厉害,一边像窥到了什么好笑的秘密一样,追着五条悟笑。 她的声音轻盈得像无根的飘花:;你真的是咒术师吗?确定不是诅咒师吗? 拔除「诅咒」的人是产生「诅咒」的罪魁祸首,好好笑哦。 而且,在咒术界中,五条悟因为强大的咒术师才能被悬赏了一亿多,那么不会有人因此或忌妒或贪婪地肖想他吗? 肯定有的吧。 那么某种意义上,他的存在就会产生更多「诅咒」了呀。 如果有一天,他的力量发展到一定程度,严重说的话,他的存在甚至可能会改变世界平衡哦,比方说力量被无数人觎觑或世界会产生越来越多的「诅咒」什么的。 娑由从中窥到了这样好笑的可能性。 对此,她乐得眉眼弯弯, 因为她喜欢五条悟本身那种好像能够改变某种既定事物的感觉。 就像奇犽一样哦。 虽然她出生得奇犽晚,但是她就是知道奇犽是不一样的,虽然奇犽自己好像不知道,但娑由一直都觉得他拥有一种奇妙的力量,那种奇妙的力量,无形中改变着家里,未来也可能改变世界。 娑由一直这样认为。 ——世界可能会因他、因他们而改变。 娑由很喜欢这种感觉。 娑由这般想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日光染上了一层柔和而不热烈的暖色,教室外的葱绿树影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像在寂寥地低语。 久不来学校的人没逃过被安排值日的命运,放学后,五条小少爷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还要拾起白扑扑的黑板擦打扫卫生。 此时此刻,教室除他们外再无他人,细碎的粉尘在春末微熏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些许就算沾上了五条悟的发丝也看不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正是缓缓进入青春期这个热情洋溢又躁动的迷宫的时候,一下课就坐不住,早跑没影了,可五条悟不一样啊,对于他来说日常可能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值日这种事一看就知道他做得少。 一开始五条悟还无所谓地擦了一遍,但是当看到娑由接在他后边拿粉笔作乱后,他眉一挑,粉擦一扔,直接翘了值日走人了。 真是任性又叛逆呀。 可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娑由毫无愧疚。 接近夏季的时候,似乎已经能听到隐约的蝉鸣了。 路灯之上的天色染上金紫交加的绯色,漫进长街小巷的一角一落时,光影斑驳,交错晖映,甚是璀璨漂亮。 有洋溢着笑声的学生踩着咔哒咔哒响的自行车越过他们身旁,其翻飞的白衬衫像扑凌的翅膀一样,好像就要向着天空飞翔。 很突兀的,娑由发出了这样说不上任何情绪的声音:;上学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随着这句话,娑由想起了这几天追随着五条悟所感受到的一切——她看见了与她同龄的女孩笑容满面,穿着超短裙带着可爱的发卡成群结队去吃甜品。 她还看见了飞扬的羽毛球和生了锈的铁纱网,爬着青苔的水龙头潺潺冲刷着少年的短发。 静谧的午后,有人踩着楼梯间的影子玩,还在葱绿的树林里偷偷地接吻,而天台之上,某个少年的色彩,几乎融入了辽阔的天空…… 她从来都没上过学,没有切身体会过这些。 虽然以前家里有请专业的家教,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现实中,回应她的是五条悟吹着泡泡糖的安静目光:;喜欢?要不以后就由你代替我去上? 闻言,娑由愣住了。 但片刻后,她翘着嘴角踩着五条悟的影子走上前去,很认真地回答他:;不行哦,太浪费时间了。 夕阳之下,熟悉的电轨声又远远传来。 他们正走在一条熟悉的小巷里。 细密的风带有余温,吹扬了娑由漆黑的长发,她的眼里难得坠入了一种淡淡的暖光。 她说:;我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停留。 她的话叫五条悟毫不吝啬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不以为然道:;那你为了几张照片,就能追着我浪费时间吗? ;这不一样哦。 回答他的是娑由放在他眼帘中微晃的指尖。 可是,也没怎么回答具体哪里不一样,娑由脸上的笑随即弯成了一种近乎冷漠又了然的弧度:;你不也是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吗? 恰逢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放着几盆盆栽的墙角,温柔的暖光中,娑由看见一把熟悉的小洋伞被人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然后她就听到五条悟用闷闷的口吻说:;……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逢魔之际,细密的低语好似从天边涌来。 回过头来的白发少年漂亮得不似此间之人。 他拖着剪影,站在盛大而宁静的辉煌之中。 像是要彻底否认她似的,五条悟眉舒目展,扬着近乎明快的笑容对娑由说:;你的青春已经被塞进垃圾桶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样。 ※※※※※※※※※※※※※※※※※※※※ 5t5:;夺走他人青春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bushi 娑由:;原来我有激励他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天分。【bushi 5t5变相带娑由体验校园生活。 5t5 已经知道奇犽是怎样的存在啦!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替啊呸,之前被认错了哈哈哈【替身这个词的画风太红红火火了】 求收藏与评论呀!!!都是更新的动力啊!!! 感谢在2020-11-17 21:12:43~2020-11-20 13:4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Ikal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木研娇妻金木水 10瓶;冉芜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章 ;好辉煌,浓淡绿叶映日光…… 有人在念名为《日光》的俳句。 其声音柔软又轻盈,像空气中的蝴蝶轻触翅膀时发出的细碎摩挲。 于是,扑凌—— 扇第一下羽翼时,有飞鸟掠过屋檐,廊下系着信笺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 扑凌—— 扇第二下时,阳光游离,尘埃落在午睡之人的指尖上。 静谧的罅隙时光,五条家的小少爷好像在做一个梦。 梦中,蝉鸣不已,远山飞来了蜻蜓。 金绿的稻穗垂在翻涌起伏的波浪之间,古池之上,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松尾芭蕉的俳句应季而来,正被某个人轻轻念叨着。 恍惚间,睡意就被某种淡淡的花香驱散,他稍稍睁开眼,然后发现,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有些快了。 200X年,初夏。 娑由将五条悟的俳句词集轻轻合上,放到了一边。 她坐在五条家的一处偏静的走廊上,看见坪院里的青苔与翠竹交织出了一片绰绰的剪影。 早些时候,下了一场雨。 院中的光景呈现出一片朦胧的天青水色。 而日光荡漾,睡在廊下的少年还是青涩的身形,就像羽翼未丰的雏鸟一样,其雪白的发丝洋淌在木板之上,像浮动的波藻。 闲暇的时候,五条悟独自一人大大咧咧地躺在一处偏院的地板上睡着了。 他的手边,是各种各样类属高等数学的书和喝完的果汁瓶,还有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娑由提着自己形影不离的编织箱轻车熟路地潜进五条家找到他时,他还在睡。 白昼时分,天光阴翳,柔软的雾霭未散。 娑由的脚步轻得像落在青石之上的绿叶,惊不起一丝涟漪。 遮凉的帘席从大开的格栅门檐上垂落下来,娑由隐在那一片光影中,眨了眨眼睫,稍稍弯下身子去看五条悟。 她鼻子上架着玩的墨镜后是一双细瞅他的眼睛。 许是在家,今天的五条悟难得换上了和服,多了分端庄。 平日里嘴巴像淬了毒的家伙闭上眼睛后少了几分桀骜与不羁,睡着的样子莫名安静又乖巧。 与此同时,娑由发现他身上的和服有些眼熟,好像是去年夏天他们初见时穿的那件。 她将墨镜从鼻梁推到了额头上,认真地去细数他雪白的眼睫。 数着数着,见他还不醒,她不禁轻轻吐出了一句话:;真是毫无危机感呢。 语毕,她也不吵他了,就自己找乐子。 安静的午后,清风吹来,院中的青松翠柏摇摇曳曳。 娑由无聊得看起了俳句,轻念那些她觉得没有意义但是却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口干舌燥的时候,还偷喝了那杯五条悟动都没动过的清茶,结果被苦得皱起了鼻子。 到最后,实在太无聊了,娑由便去偷摘了别人的雏菊花。 蓝色的,小小一朵,展着柔软扁长的花瓣,被娑由用指尖捻住了枝。 她玩心大起,俯身凑近那个小少年,逆着廊外的光,将那朵盛开的花瓣贴着五条悟的鼻尖,逗弄似的转了转花蕊。 结果,须臾间,他就睁开了眼来。 朦胧的光晕安静地偏倚,带着熟悉的温度。 恰逢娑由耳后的几丝黑发垂落,堪堪扫过了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那一瞬,像被惊扰到似的,他苍蓝的瞳孔微缩,极其短暂的,那双眼睛浮光掠影般倒映出了世界的一切—— 日光,清风,花,垂落的竹帘和浮动的尘埃。 以及她微眯着眼笑得狡黠的脸。 雨天之后的阳光总是朦朦胧胧,让人一时分不清时间。 见他醒来,娑由也不玩了。 她将那朵小小的蓝色雏菊坏心眼地别上他的鬓角时,他的呼吸轻得好像没有,但是下一秒吐息却变得温热起来。 几乎是没有间隔的,清醒了的五条悟如临大敌一般,突然伸出手来就要推开她的脸。 可是娑由从容地往后一仰,他的手便只勾住了她的镜架。 下一秒,他的指尖不小心掠过了她的眼睑,温热到有些滚烫的的触感让她轻颤眼睫。 ;你发烧了吗?她随口一问。 与此同时,她的墨镜被他的动作晃掉了,刚好砸在他脸上卡在了他的耳边,其镜片微掩住了一只漂亮的蓝眼睛。 ;啊……娑由眨了眨眼,不禁想去拿开它,五条悟却在顷刻间用力地拍开了她的手。 ;没有发烧。 与他的体温相反,他的声音非常冷淡。 叮铃铃—— 风铃随清风跳舞。 娑由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微微鼓起了嘴摸了摸。 可是没有道歉的意思,他也不觉得哪里有错,五条悟甚至看都没看她。 他只是将手搭上了那双眼睛,像被刺到一样,稍稍蜷起了手脚,掩去了满目晃眼的光。 娑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睡意还没完全褪去,以致于声音上还残留着一种似困倦又似慵懒的冷淡与颓唐: ;离我远一点。 娑由听话地挪远了。 她算是知道了,这家伙有起床气,而且不轻。 不多时,五条悟终于完全清醒了。 清醒后的五条悟依旧还是那个五条悟,他坐起身来,咂了一声舌,揉着凌乱得翘起的头发开始吐毒液:;你丫的成咒灵了是吧?还是想要暗杀我? 回答他的是娑由灿烂的笑:;一亿多哦,你的命,谁不心动呢? 眼见白发的小少年因她的话蹙起了眉,自己想要的效果终于达到了,娑由心情好得再提醒了他一句:;太没危机了,五条小少爷。 闻言,他的表情冷淡得像是白开水一样。 娑由却笑得很开心。 出乎意料的,不再开口追着他删照片,娑由只是拿指尖轻敲擦得褐亮褐亮的木板,认真地问他:;今天不去上学吗? 语毕,她补充了一句:;这样青春是会被塞进垃圾桶的。 惹得五条悟轻轻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娑由没有反驳,只是不再看他,而是放眼看向了廊外。 假山,池塘,浮桥,青木,以及湿润的踏脚石。 坪院的光景一向如此。 然后她就听到五条悟说:;今天休息天。 对此,娑由一愣,随即轻轻翘了翘嘴角,发出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哦。 阳光浅薄,下过雨的天还没完全放晴的迹象。 廊外,有四季交替时特有的缥缈光影虚晃而过,屋里,散落一地的书籍多久都没人收,喝完的果汁瓶也东倒西歪没个正样。 而罪魁祸首坐在那之中,垂着嘴角百无聊赖地看那院子里碧光粼粼的清水池子。 他的手边,是一副被随手搁置的墨镜和一朵被摧残得有些萎靡的蓝色雏菊花。 不久前,五条悟将娑由的‘恶作剧’取下时实在算不上温柔,以致于那朵娇嫩的花儿被他一个不小心揉得皱巴巴的,还掉了两片花瓣。 但好在没人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反正之后也会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 娑由想。 倏时,娑由敏锐地听到有人踱着细碎的脚步而来。 她在五条悟的注视下一闪就躲起来了,对于五条家的人来说,现在的她算不速之客。 果不其然,来人是五条家的一个仆从。 她给五条悟送来了甜点,说是谁谁谁路过仙台时买的特产,特地拿来给自家嗜甜的小少爷尝尝。 言毕,她便安静地退下了。 与此同时,娑由像一抹脱离了影子的魑魅魍魉,从最不起眼的地方蹿出来。 她一边心想五条悟真是受宠,一边凑到他身边去,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甜点:;是喜久水庵的「喜久福」。 言毕,她眨着眼睛去看五条悟,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五条悟寻着她的目光望来,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不馋嘴的样子。 ;想吃?他挑了挑眉。 娑由忙不迭地点头。 见此,他原本兴致索然的面上渐渐染上了兴味的笑,好坏好坏的那种。 果不其然,下一秒,五条悟就当着她的面把喜久福一个一个送进了嘴里,只留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对娑由说:;我也没那么小气,那杯茶就给你了。 娑由一呆,失望落空的感觉叫她险些呜咽出声,但是她忍住了,只是气呼呼地端起那杯茶喝,结果又被苦到又被烫到,叫她红着眼眶吐了吐舌头。 但下一秒,她注意到五条悟的表情有些难言的样子,他手中咬剩一半的喜久福是最后一个了,他却停了下来,既而抬眼望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茶杯上。 娑由一下子就猜到他是一口气吃太多吃腻了,或许也是太甜了,所以现在急需清茶解腻。 但是不等她开口,五条家的小少爷就移开了目光,他起身去找之前那杯凉了的清茶,结果发现已经空了。 转头,是娑由笑得十分无辜的脸:;对不起,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喝掉了。 ;…… 可是娑由没管他什么表情,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她将手中喝剩一半的清茶放下,以企鹅一样的频率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回来,一边晃着脑袋说:;我们来交换吧!半杯茶换你剩下的喜久福! ;…… 五条悟站在屋里的影子中,用那双像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顶着娑由期待的目光,终于抬脚走了过来。 眼见有戏,娑由更高兴了。 她咧开嘴,亮着眼睛说:;我不介意你咬过的! 可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顿住了,随即换了个方向,径直往院外走。 娑由正要唤他,他合掌作了个手势,赤着脚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啊…… 娑由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看着寂静的院子陷入沉默。 交易失败了…… 他宁愿去外面找水喝也不喝这半杯茶呢。 娑由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然后,她又突兀地想起了去年夏天五条悟说她脏的事。 也许他是不想喝她碰过的东西。 这个猜想在娑由的脑中瞬间成立,她也不觉得难过或受伤,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托盘里那咬剩半块的喜久福上。 不多时,五条悟踩着游离的光影回来了。 娑由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她诡异的热情叫他先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那空无一物的托盘上。 下一秒,他就听娑由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说:;刚才来了一只猫,我没能阻止它,被它吃掉了! ;是吗? 五条悟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可是须臾间,他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沾着些许砂糖与糯米粉的掌心搁在眼前看,然后又拿指尖在她的嘴角边一拭,随即垂着透白透白的眼睫,将其放进了嘴里一舔。 ;嗯……毛豆生奶油的味道。 五条悟用一种煞有其事的语气,认真地说:;那猫一定舔了你一口。 娑由刹时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五条悟一定生气了,他都气到要用这种举动揭穿她了。 但他没有明说,她也就没主动承认。 娑由面上脸不红心不跳的,眼见五条悟放开了她的手,她的眼珠子转啊转,寻思着转移话题。 待扫了周围一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五条悟赤|裸的脚踝上。 ;啊……她霎时瞪圆了眼,像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事情一样,抬起眼睛对白发的小少年说:;你长高了!五条悟! 相比去年,这件和服的下摆明显短了一截。 这个认知叫娑由愣住了。 对此,五条悟上挑眼角,扯了扯自己的银发,淡淡道:;大概吧,最近好像也高了几厘米了。 同时,娑由也在仔细地端详他:;你的头发好像也比之前长了点。 这么说着,她微眯着眼,很想揉一揉那袭与奇犽相像的蓬松银发,一边开心地笑道:;很好看哦,再留长一点吧! 闻言,五条悟神情一顿。 片刻后,他就将和服换下,转而换了身名牌的便服回来,一边踩着贵死人的鞋走出了五条家。 娑由困惑地提着自己的编织箱跟了上去:;去哪里? 他的侧脸是懒洋洋的神态:;理发店,剪头发。 ;……刹时,娑由就委屈巴巴了。 比方才吃不到喜久福还要委屈。 她追在他身后嚷嚷道:;剪短了的话就不好看了,娑由不喜欢! 可是回答她的是白发小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正好,我不需要你那种喜欢。 闻言,娑由只能发出失落又委屈的尾音:;唔…… 为什么总不能顺她意呢? 未来也是,明明她喜欢蓬软的银发,可是以后嫁的人却截然相反。 娑由感到很失落。 以致于她嘟囔道:;为什么我的丈夫会是黑头发的人? ;噗嗤。捕捉到她声音的五条悟回过头来笑了,他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嘲笑她:;异想天开什么啊,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会被笑死的。 ;不是现在。 可是,娑由却认真地回答了他:;我以后,有丈夫的哦。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发少年澈蓝的眼睛,用轻飘飘的声音说:;他会有黑头发和绿眼睛,偏蓝一点的颜色,姓伏黑。 具体到听起来十分天方夜谭的话,经由她说出来,却好像不掺杂一丝虚假。 对此,本以为她又在乱说的五条悟难得沉默了。 偏巧,娑由还很认真地继续说:;如果你今后有幸遇到这个人,请务必通知我。 她会赶在那样的未来到来前干掉他的。 娑由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娑由的心思,半晌后,五条悟神情冷淡地说:;有你这样的人当妻子,你的丈夫真可怜啊。 ;什么?娑由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便刻意拉长了语调重复了一遍:;太——可——怜——了。 兴许是想嘲笑她,他扯着嘴角笑,面上全然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娑由听后却也不恼,反倒弯着眼睛朝他点了点头:;嗯,确实挺可怜的,希望他到时能多多包涵我的冒犯。 温热的午后,日光淡淡的阴云之上有飞鸟的痕迹。 街巷之外缭绕的云烟被拂开,站在清风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了所有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像将一切都看穿似的,他的表情说不上不悦,但也与愉快沾不上边。 恍神间,清风蹁跹,他的面上有种接近神佛一般的无悲无喜。 而娑由却只是在想,呀,她的墨镜忘在他家了! ※※※※※※※※※※※※※※※※※※※※ 未来的五条老师:;啊这……【bushi 5t5:;墨镜是我的了!【bushi 娑由:;希望他能包含我的冒犯(我的暗杀)。【bushi 惠爹:;???【bushi 还没有姓名的惠爹已经上了娑由的暗杀名单了2333 幼悟的场合就要结束啦! 求评论与收藏啦!!!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呀!! 么么哒!拜托啦! 感谢在2020-11-20 13:40:50~2020-11-21 18: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Ikali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200X年,夏初,日本东京。 午后的时候,发生了一次地震。 频率不大,顶多是震坏花瓶的地步。 东京街道的信号灯因此闪烁了几下,随即跳到了幽幽的绿灯。 在发生地震的前几分钟,娑由正提着编织箱追着五条悟越过人来人往的人行道。 地处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地带,这座地震活动频繁的群岛就像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哪怕是在梦境沉睡之际,也会因摇篮晃动而发出不安的哭啼。 除此之外,还有海啸和火山喷发的危害。 栖居在这样的国家中,一年到头来,不安与麻木形成了生活中某种矛盾又合理的常态。 同理,压抑与疯狂也是。 「诅咒」便从中孕育而生。 彼时,刷着斑马线的油柏路上是人流错落的脚步声。 倾斜的光影从挂着广告牌的高楼罅隙间游离而来,天空半阴,晚些时候似乎还会下雨。 而娑由的目光掠过了这座城市里所有虚晃而过的诡谲,拨开了所有喧嚣的人影,紧紧地追着那个人耀眼的雪色,嘴上还在劝他别剪头发。 可是当汽车开始呼啸而过时,很突兀的,前方的五条悟脚步突然一顿,随即上挑眼角朝一幢商业大楼瞥去。 同一时间,地震发生。 突如其来的晃动,致使玻璃窗内的咖啡溢出,街上的垃圾桶倒下,马路上,车辆纷纷停下来,一时间,笛鸣声此起彼伏,刺耳得很。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颤栗,连同人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颤抖。 短暂的混乱之中,一辆小轿车突然脱离正常轨道朝街道上的他们撞过来。 娑由跟在五条悟身后,转身望去时便见诡谲的车灯在闪烁。 逼仄而强劲的气游在极近的距离下迎面而来,掀起了她飘扬的黑发和长裙,她甚至能看清车窗里的人那张惊恐的脸,以及一只附在他身上的黑色的咒灵。 结果下一秒,五条悟就抬脚猛地踹上了那辆车。 嘭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车灯破碎,玻璃飞溅。 小轿车狠狠地撞上了街道的护栏,终于熄了火停了下来。 五条悟很灵巧地卡在了那辆车即将撞上护栏的那一刻动的手,所以以街上人的角度看来,那辆车是因为撞向护栏才停下的。 沉闷的午后,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闻的焦油味来,车内因巨大的冲击力而鼓起了安全气囊,司机陷入昏迷,可是咒灵却已消失不见。 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娑由只是用轻轻的声音对五条悟说:;好险哦,差一点我们就出车祸了呢。 五条悟没有回应她,娑由低头望去,见他脸上是冷到足以冻结人呼吸的表情。 他的眼球表面像覆着一层薄冰,望着那辆车的目光尖利又刺骨。 可是很快,他便任由垂落的发掩去了表情,带着她离开了吵闹的现场。 结果走没多远,他就停下来,以懒洋洋的姿态对娑由说:;我现在要去个地方,你接下来别跟过来了。 娑由张了张嘴。 可是不等她出声,五条悟便继续淡淡地说:;去找个地方等我,想喝饮料或甜食都行,我请你,等下再来找你。 ;不行…… 可是娑由却是这般拒绝的。 这下五条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他咂了一下舌,表情有些阴沉,片刻后索性拿出手机来,手指在键上啪嗒啪嗒地操作了一通,然后将空白的相册页面拿给她看:;照片是吧,我删了,总之现在快给我滚。 见此,娑由眨了眨眼,随即扬起了满足的笑容。 没有追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她离开,毕竟照片都没了,确实没理由跟下去了。 娑由这么想着,但也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用慢吞吞的语调对他说:;马上就滚,然后,想和你告个别。 闻言,五条悟一愣:;干嘛?搞得好像再也不…… 可是娑由递来的一块颗晶晶的水果硬糖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和你相处的这些时日,我一直都很轻松。 五条悟蹙起了细眉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才将那颗水果硬糖收入囊中。 半晌后,他用一种算得上是抱怨的语气说:;当然轻松,我可是每次都帮你拔除了你身上的诅咒,你要怎么感谢我? 娑由一愣。 就见五条悟抬着眼,用透彻而凌厉的目光剜剐她:;既然你看得到诅咒,那你也应该知道吧,从第一次见面起,你身上的诅咒就总是多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 伴随着这句尖锐刻薄的言语,世界突然就此安静了下来。 阴天之下的浮光掠过街角的剪影,浮动的尘埃夹杂着雨前的气息,街道上陈列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下雨。 于是,世界又就此喧闹起来了。 可娑由只是寂寂地看着他。 黯淡的日光下,五条悟那袭银发依旧雪亮。 而他那双漂亮的六眼直直看着她——苍白,漆黑,又鲜红…… 娑由从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色彩。 那双眼睛,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清晰通透地映照出她身上所有丑陋的秘密,让她自觉形秽。 娑由不由得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从一开始…… 她在他眼中,就是如此了。 娑由想。 所以才会说她脏吗? ;…… 这一刻,她轻轻咬了咬唇。 讨厌…… 讨厌他这样的眼神。 别这样…… 不准这样……不要这样看着她…… 否则—— 伴随着心中的呢喃,她朝他慢慢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铁锈般的气息转瞬袭来,娑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尝到了自己的血。 但兴许是不久前偷吃了喜久福的缘故,她还尝到了自己唇上的淡淡奶油香。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的指尖一顿。 下一秒,像找到了某个寻求已久的答案一样,她眼中清明一片。 沉默之中,她将手慢慢收了回来。 她看见五条悟的眼睛明暗交杂,似乎什么都已看透。 娑由安静了片刻,才像往常一样连带眉眼的弧度都变得欢喜又柔软起来:;诅咒多什么的,因为我是杀手呀~ 她用近乎无辜的声音说:;也许是杀了很多人的缘故,那些东西就总爱缠着我呢,所以我才得寻求你家的帮助嘛。 闻言,五条悟的目光似是闪烁了一下。 他嘴角微垂,抿成了一条直线,其表情既不愤怒了不惊讶,叫人猜不透情绪。 但必然不是多好的心情吧。 因为他用一种冷淡的声音这么评价她:;你这样的社会毒瘤怎么还会存在? 娑由觉得五条悟一定他没有好好看之前她给他的名片,不然怎么会任由她这样的;社会毒瘤烦着他呢? 但她并不失望,因为这不是重点。 考虑到五条家的家业,娑由并没有生气。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人类存在的,那么她这种专门杀人类的好像确实与他们火水不容。 但是娑由向来不在意这些。 她也不管五条悟在不在意,只是说:;唔,可是在我看来,杀手是一项神圣的职业哦,我家世代都做这个的,哦,对了,说到诅咒,作为你这些天额外帮我拔除诅咒的感谢,你有需要记得找我哦,我会给你打个折的。 可是,五条悟却冷冷;嘁了声,声音好像变得薄凉了些:;谁要你这样的感谢? 如果说前面他的声音还算平静的话,那后边这句就像覆上了冰椎一样,好似想要在她身上戳上好几个血淋淋的洞的那种。 娑由当然不可能任由他戳。 她弯着嘴角,转身就打算走人了:;因为还有工作要完成,我就先走了哦。 但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一边看了看某幢商业大楼,一边用笃定的口吻向他确认:;是在那幢大楼里吧,诅咒师。 须臾间,他的瞳孔微缩。 依旧是那般随意又懒散的站姿,可是他的神情却瞬间冷得像打上了一层霜:;你要去干什么? 对此,娑由困惑地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说了要去完成工作了哦。 言毕,她示意他看那幢商业大楼。 考虑到接下来的任务与他有关,娑由便决定解释一下:;你已经注意到了吧,从刚才开始……不,这些天,一直都有人在暗处注视你哦,五条小少爷,这次我接了你家的任务,五条家接到了情报,说近日可能会有诅咒师对你动手…… 可是不等她说完,五条悟就冷冷地打断了她:;不需要,给我哪里凉快哪里呆去。 ;啊…… 细密的黑发划过薄肩,娑由轻轻发出了一声尾音。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对此,娑由咧开嘴角轻轻笑了。 她漆黑无光的眼睛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不可以哦,我是个有原则的杀手,我不会做白工,也不会乱杀人,但既然接受了委托,那么就算下地狱我也会杀了雇主想要杀的人的。 眼见他皱起了眉,她便继续说:;我也是有事先了解过你的,我知道你很强,五条悟。 所以才会被人忌惮或嫉妒。 不管是身为咒灵或诅咒师的敌人,还是同为咒术师的同伴。 不然他怎么会被悬赏一亿多呢。 人的欲望与恐惧,是本能。 人的暴虐,是本能之上的机能。 不管是因为太过强大而被人恐惧,还是因为天赋而被人忌恨……都是不值得惊讶的事情。 娑由笑着说:;我知道你有能力解决他们,想必也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应对他们,但是我收了钱了,杀了他们是我的任务,所以请别插手哦。 伴随着这番话,五条悟的表情反倒淡了下来。 娑由猜他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当然也包括了又快又强的接受能力。 虽然可能没看过她的名片,但他也一定多多少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了。 对此,白发的小少年双手插兜,耷拉着嘴角,说不出的散漫:;那一起去吧。 语毕,他自己率先迈开了步子。 娑由一愣,随即追了上去。 他似乎是铁定了心要一起去了。 而娑由也懒得阻拦。 然后,她就听到五条悟语气非常冷淡地问她:;为什么是你?对付诅咒师你只是个门外汉吧。 ;嗯…… 娑由顺着他的话稍稍沉思了一番,然后才笑着说:;因为诅咒师也是人哦,可能觉得人杀人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听?说起来,你们咒术家不是一直挺注重这些的吗?那么这个时候,我们这些清洁工就派上用场了哦,虽然没法一次性解决所有肖想你的人,但是杀鸡儆猴嘛,总要彰显一下自身的强大,呀,反正我需要你们五条家的咒术师为我拔除诅咒,那么他们顺手让我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也有钱。 闻言,他冷笑,似是不悦,以致于眼神有一瞬的阴郁:;嘁,那群老不死…… 但娑由没有探究他的心思,反倒拍了拍手,眉眼弯弯地笑道:;不过还是要说一声谢谢,惭愧的说,我的追踪术并不算出色,要去找他们的话我觉得太费精力了,果然跟着你的话他们自己就咬着饵送上门了呢。 丝毫不怕自己一直以来将他当成诱饵的真相暴露了,娑由看见他轻轻瞥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诅咒只能用诅咒对抗,你…… ;你在担心我吗? 娑由却问。 这一刻,娑由像得到了糖果一样眯着眼开心地窃笑起来,惹得五条悟不爽地蹙了蹙眉头。 她却晃着指尖,自顾自说:;不用担心哦,对付诅咒我还是有招的。 不多时,他们已经一起穿过了人群,一起跨过七转八拐的马路。 天空有浮屑飘动,娑由抬头,见反着日光的大楼在眼前伫立,似乎与浓云渐沉的天空相接。 ;我曾经在战场呆过哦,那里的诅咒多得要命,烦恼的是他们总爱缠着我。 骤然大起来的风中,娑由微笑地将鬓发撩到了耳后。 少年流光稍转的瞳孔中是她笑得天真又纯粹的面容:;最开始的时候也挺苦恼的呢,后来我就找到了能短暂解决那种烦恼的方法了。 但是,没有继续说是什么方法,眼前的自动玻璃门缓缓敞开,转瞬呈现出一片流光溢彩的景象。 在正式踏进商业大楼前,娑由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五条家的小少爷的: ;最后确认一下,你应该不会因为那些人死了而心生愧疚什么的吧,比方说‘那些人因我而死’之类的想法,如果有的话也请憋着哦,千万不要妨碍我,否则的话,我就得将你当作妨碍我工作的家伙清除掉了。 娑由侧过脸去,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全然是柔软的笑意:;反正我任务里没有确保你性命安全这一条。 可是,没有任何情绪,五条悟的神情是一种可以令无数想要杀掉他的人火大的不以为然。 细看,甚至接近一摊死水。 就像听到街边可有可无的促销活动一样,他似乎不觉得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威胁,毫无紧张或惊惶之感。 恰逢最后一丝温暖的天光从阴云之上凿下来,落在了他长长的眼睫上,他的影子轻得好像能被风吹散或被她碾碎。 白发的少年扯着薄凉又傲倨的笑,犹如施舍一般,说:;无所谓,反正他们在我看来也和社会毒瘤无异了,同样是社会毒瘤,你比他们顺眼点。 娑由被逗笑了,便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来?来帮我? 闻言,五条悟似是呢喃,只是轻轻地说:;这幢大楼里,我记得有理发店。 就此,娑由指尖轻颤。 因为,这一秒,少年的目光安静又冷漠。 轻如脱身的翎羽,又像冬雪之下枯朽的落叶,他那双澈蓝的眼睛——剔透,明彻,却呈现出一片空无一物的光景。 娑由莫名觉得,他在某一刻,也许连自己生命的重量都感觉不到。 既不关心他人的生命,也不想过自己的死活…… 他的力量和心性,也许已经强大无谓到这种程度了。 简直就像…… ——无心无惧的神明。 以及…… 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一刻,五条悟形如此身。 可是,没有惊惧,也没有惶恐,娑由甚至惊喜地笑了。 因为,在她眼中,此时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惊艳漂亮。 ※※※※※※※※※※※※※※※※※※※※ 5t5:;大家都是疯批,你随意。【bushi 娑由:;干完这一单就say goodbye了!【bushi 车祸的咒灵是某个炮灰想搞事的,结果被六眼抓了个正着233 这章可以大概对应漫画96话,很多不自量力的诅咒师为了一亿多想杀幼悟的情节哦。 娑由与五条家有点事的,不单单是雇主与被雇者的关系,之后再说啦~~~~ 这章过渡章,下一章,不出意外就是高专悟的场合了 求评论与收藏!!!!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 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0-11-21 18:32:18~2020-11-22 19:3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特没有心、13、PIkal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ql小老虎 50瓶;镜花水月 38瓶;小偲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一章 「娑由,我不想当杀手。」 记忆中的那个人用窃窃私语的声音说。 而她稚嫩的声音在问:「为什么?」 时光窸窣的树影间,锯齿状的边缘割据了天空与阳光下的阴翳。 被秋天枯黄的落叶掩在树林里的孩子有一袭与她截然不同的银发。 他像是一只逃避盛夏又讨厌严冬的小蟋蟀,在簇簇的秋日里拉着她躲进了金红的叶毯下。 萧瑟的风由此带来了他的声音: 「那娑由你想当杀手吗?像老爸老妈他们那样……还有伊尔迷……杀很多很多人,不能交朋友,被人憎恨,有天可能会被人杀掉……」 回答他的是娑由眨巴眨巴的眼睛: 「奇犽是害怕被人杀掉吗?」 闻言,记忆中的那个人一顿,却惹得娑由哈哈哈地笑起来:「那娑由要更努力训练才行,这样娑由也可以努力保护奇犽。」 可是画面中的人却骤然提高声音打断她: 「才不是!」 她刹时呆住了,因为伴随着那句话,她看见那个人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难过的表情: 「我是怕你……」 「娑由都可以哦。」 可是小时的她却这么说 湛蓝的眸子由此一缩,下一秒,抚上那个银发孩子面容的,是一只又软又小的手。 「娑由没关系的哦,不管是训练,还是吃毒,就算交不到朋友,或是被人憎恨,哪怕现在就死掉,也没有关系……」 手的主人轻轻抚平了对方微蹙的眉,她最看不得那个人难过的样子了: 「反正,对娑由来说,只要奇犽一直呆在我身边……一直好好地看着我就够了。」 「……」 遥远的时空中,她在他的沉默中亲吻着他的眼睑,感觉幸福得不得了: 「一直、一直到死为止,都希望奇犽你能看着我……」 与此同时,记忆中的沙漏反转。 时间是日本的傍晚。 ;呀,下雨了…… 娑由听到自己身边的女孩子这么说。 穿着jk制服的少女似是与她同龄,正与自己的朋友站在商业大楼七层楼高的落地窗前,面带苦恼,低头往包里翻找某样东西:;啊啊啊,今天出门忘了带伞了。 娑由安静地抬眼望去,就见窗外的整个世界都被笼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日本六月的梅雨季,硕大的水珠在玻璃上蜿蜒,破碎,又缠绵。 娑由看见底下的路灯随着阴沉的天色一一亮起,车灯诡谲的光影被淅淅沥沥的烟雨模糊,微微掠过了她隐约映在玻璃窗上的脸。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今年意大利的春天,也想起了家里的织田作之助。 之前的某个雨夜,那个少年执行一个任务后第一次受着重伤回来了。 她回到那间阁楼时,屋里没有点灯,但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属于生命的喘息在黑夜里轻轻地响,娑由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那个衬衫上沾满了血的少年身边去,轻轻道:;作之助,你受伤了,伤得好重…… 顿了一下,她有些无措地问他:;能挺过来吗?痛苦吗? 可是伏在黑暗中的人却只是轻声问她:;下雨了吗? ;下雨了哦。她的声音也跟着放轻了。 娑由走到窗边,打开窗,让他能更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而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毯上,平日里暗红色调的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我在想,我要不要自杀。 轻飘飘的声音不带任务多余的情绪,就像轻风拂过空洞的石壁。 那一刻,他就像摇曳的残烛,好似在渴望雨下大一点,最好把这座阁楼冲塌了,然后熄灭他仅剩的生命。 娑由不由得也点了点头:;我也在想,需不需要帮忙杀了你。 难得的,那个向来冷淡又无情的少年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说:;拜托你了……我想死在黑夜里…… 那么说着的人在漆黑的雨夜中安静地闭上了眼:;对不起,娑由,弄脏了你的地毯…… ;…… 直到现在,娑由依旧能记得他当时等待死亡的表情——温顺,平和,又脆弱,却叫她轻轻伸出了手。 时间回到现在,不多时,不再多想的娑由提着编织箱走向了大门出口。 大楼里特有的暖灯隔绝了辽远的彼间,行人踩着雪亮雪亮的地砖路过独自一人的她。 在路过美妆区时,娑由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瞥了去,然后想,她的妈妈说过,高跟鞋和口红是一个女孩长大的证明。 她是不是也应该买一些呢? 但这个想法在看到楼下那对jk女高中生撑着一把伞依偎走远的身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想,自己应该先买一把伞。 要漂漂亮亮的,漂亮得叫人羡慕得那种。 就算贵点也没关系。 反正她刚刚杀了任务委托中的诅咒师,已经有大笔的钱到账了。 在商业大楼这样的热闹场合杀人不太符合娑由的作风。 但是怕他们跑了,她也就懒得挑时机,直接跟着进了没人的厕所里动了手。 与咒术界所说的咒力相似,作为杀手,娑由除了以前学过的暗杀技术以外,还可以自由操纵从体内发出的生命能量,并作用在现实中,即「念」与「念能力」。 在她进入厕所前,她先是用「念」的四大基础中的「绝」收紧并隔绝全身的气和气息,将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微弱,并刻意避开了监控器的视线用一根细针破坏了摄像头才进去动的手。 当然,为了手上不沾血,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掏心挖肺,而是用了「念能力」。 她的念能力名为【浮士德】。 在念能力的范畴中,属于强化、具现、操作、变化、放出和特质这六大系的特质系—— 那是与时间有关的能力。 具体表现为她使用时,身后会出现一扇黑乎乎的大镜子。 娑由对付那个诅咒师时,她身后的镜面就像旋涡,望不到底,也映不出娑由的身影。 而娑由笑着说:;现在回答他一个问题哦,答对了我就不动手杀你了,如果不回答就会被镜子吃掉哦。 仿佛为了附和她这句话,那面镜子深处传来了如鬼魅一般的言语: 【请问,生命和金钱,哪个更重要?】 就像刀尖切割焊铁一般难以忍受的声音,暗哑又尖锐,扭曲撕扯着那个空间的一切。 彼时,娑由提着编织箱站在厕所里,用柔软的微笑提醒那个驱使术式的诅咒师:;没关系的,根据你自己的心答就好,不过时限只有一分钟哦。 伴随着这句话,她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娑由,为什么不笑一笑呢?」 时间往回倒退一点。 属于意大利的记忆依旧清晰。 声音的主人是位金发的意大利女性,也是她上一个任务需要保护的人,即Mafia家族的波维诺夫人。 问这话时,她坐在西西里岛的阳光中轻拍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娑由,我的孩子诞生了哦,你不笑笑吗?」 当时的娑由眨了眨眼,便拖着软软的声音道:「我现在不想笑呀,如果你实在需要我笑的话,这是另外的价钱哦。」 闻言,波维诺夫人脸上出现了无奈的笑意:「嘛,真是的,不过这次辛苦你了,因为你们我们才能平安。」 春天的西西里岛有海洋的气息,风徐徐吹来时,纱帘轻扬,光晕朦胧。 而那位初为人母的女性在阳光中散发着某种温软又柔和的光辉: 「所以,娑由,笑一笑吧,他是被你拯救的,生命的诞生是美好的哦,是值得欢喜的,你不感动吗?」 也许是对方的笑容真的感染到她了,娑由不禁也轻轻笑了:「您是因为生命的诞生欢喜吗?」 「是的。」波维诺夫人说。 对此,娑由的笑容不变,甚至扬得更好看了。 她说:「可是好多人因为他的诞生死了哦。」 就此,那位夫人的笑容在记忆中顿住了。 ——「诶?」 而现实中,娑由弯着眼睛,对那位诅咒师笑着说:;我最近一次任务解决了五十多个人哦,为了确保一个婴儿的出生。 与之重叠的,是她不久前还在西西里岛的声音:「夫人您不知道吗?除了您怀里的那位正统继承人外,据说外边还有您家boss一位情人所怀的私生子哦,那些坏心眼的人好像想干掉你们扶持他们上位呢,我帮您都解决掉了哦。」 「单单是我就就五十多人了哦——保镖仆人,还有那对母子,啊,不能说是母子,因为对方的孩子还没出生,我为了你,为了你们,为了你口中所谓的一条生命的诞生,我解决了五十多个人哦,你笑得出来吗?」 那一瞬,颤抖与惊惧逐渐占满了那位夫人美丽的瞳孔。 娑由却望着她褪去了所有光亮的眼睛,眨着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像是单纯好奇似的,微笑地问她: 「您笑得这么开心也就算了,还希望别人同您一起开心,您真的不怕您和您的孩子受到诅咒吗?」 言毕,少女歪了歪头,黑发从肩头滑落,下一秒便温柔地安抚了对方:「不过别担心,诅咒什么的,就由我来为您承担吧,所以请您安心入睡吧,夫人。」 ;可是,后来那位夫人竟然骂我,说我好残忍,把我赶了出去,还说再也不要见到我,甚至还和我的雇主吵架,说为什么要雇我这样的人。 娑由像是委屈,又像是抱怨地同诅咒师说。 「不准你诅咒我的孩子!!」 当时,那位夫人满目狰狞,一边哭得惹人烦厌,一边歇斯底里地朝她吼道: 「你这种不把人命当命看的家伙!」 ;但是杀手就是这样的哦。 窗外闪过一道白亮白亮的落雷。 作为记忆中没能说出口的回答,娑由在春色与夏日的罅隙中缓缓笑着。 ;你身为诅咒师,应该能懂吧。 ;…… 人啊,之于世界实在是很渺小的生物。 可是,构成文明的是人,组成社会的是人,击落星星的也是人。 人类的价值,被这个世界的千万事物所赋予。 一个人的死亡有多沉重,他的生命有多生动,都由价值来决定。 可是,她是杀手。 即杀人的人。 所以,她不喜欢给予人多余的价值。 比如说,卖糖果的人就只是卖糖果的人。 她不会因为自己买到了好吃的糖果而喜欢上那家店,也不会因为被送了糖果而萌生出除了感谢之外的感情。 就连织田作之助,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多余的价值。 他只是同居人,也只是同居人的价值。 他们能一起分担房租,一起打扫卫生,一起泡奶茶,一起看惊悚的电影……他们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同居人的事情,但也仅此而已。 由此,她可以在任何必要的时候杀掉任何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多余价值的人。 哪怕是她自己也一样。 而她将会获得更重要、更重要的—— 可是那个诅咒师没有认同她,而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在临近的一分钟里说:;我,我不杀五条家的小鬼了,说到底我只是来试探一下而已,请放过我,请别杀、杀我,我可以提供其他诅咒师的情报,想对他动手的不止我一个…… 可是娑由却无动于衷:;已经55秒了,56—— 在她寂寂的目光中,对方冷汗淋漓,终于咬着牙喊了出来:;金钱! ;呀!回答正确! 这一刻,娑由高兴得整个人都显得雀跃起来,她比了个赞同的手势:;你是不是也对五条家那位少爷的一亿多特别心动! 她这么说着,可是身后那扇诡异的镜子却没有消失。 娑由说:;太好了,我不用动手杀你,在这种地方亲自杀人的话会很麻烦的,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浮士德】先生了,别担心,我的能力【浮士德】只是暂停你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你可以逃走也可以继续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那个诅咒师一愣。 娑由继续说:;知道吗?不管当诅咒师还是杀手都是一件挺好的事,因为它们来钱最快,有了钱就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也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我需要那些钱去找一个人,我想要找到他,我想和他们做同样的事情,就算已经不是在同一片天空下。 可是伴随这句话,那个火红而萧瑟的秋日中,她带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不过如果奇犽不想当杀手,或是奇犽不想娑由当杀手的话,那娑由就不当了……」 「所以……」 时空中,那个柔软又纤瘦的银发孩子在沉默中将她紧紧拥住了怀中。 「不要再难过了,奇犽……」 可是现实与过去存在跨不去的隔阂。 娑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击不碎的镜面前说:;你可以否定我,也可以杀掉我,但是让我不要杀你什么的,请不要夺走我的生存之道。 言毕,娑由顶着对方惊惧的目光走出了厕所。 十分钟后,当她在购置伞时,商业大楼顷刻就变得喧嚣混乱起来。 有许多制服保安开始往楼上赶,娑由逆着人群行走,听到有人惊恐地在说楼上的走廊里有一具死相难看的尸体。 娑由不禁有些好奇那个诅咒师最后是想做些什么呢。 【浮士德】可以暂停一定的时间不假。 但是当时间开始流动后,它就会把这段时间的变化全部反应出来——血液流动,细胞变化,呼吸频率,心脏跳动……等等生理反应会为了追上流逝的时间而在瞬息之间飞速地完成生命活动,只有不到0.03秒的时间,所以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了这段时间的变化而转瞬崩坏。 这样的尸体可查不出什么来哦。 她这般想着时,眼前的自动门开了又合,呈现出一片灰败的街景来。 娑由走出商业大楼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白发蓝眼的少年倚在一旁。 他真的去剪了个头发。 原来蓬软稍长的发梢被利落裁短了一大截,露出了光洁又白皙的额头,看上去细碎又清爽。 也叫那双安静望天的眼睛显得更加凌厉了。 而楼里的喧闹好似与他隔绝了,她的出现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娑由不禁困惑地问他:;唔,你在干嘛? 五条悟这才将落在苍穹之上的目光收回来,歪头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冷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躲雨。 娑由一愣,随即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刚买的伞,然后将其撑开,先一步跳入淅淅沥沥的雨中,转身朝他蛊惑一般地笑道:;要来吗?我可以送你回家呀。 娑由新买的伞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颜色与款式。 近乎透明的伞面不带任何花里花哨的蕾丝花边或蝴蝶结,可以清晰地看见上边的雨点鼓动又滑落。 娑由在伞下玩闹似的转了转,瞬间就甩出了一片水晶涟漪来。 而五条悟则是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才抬步钻了进来。 阴翳的天空垂下灰败的眼泪。 隔着晴朗的玻璃,伞下的漆黑影子被一抹明媚的雪色挨上。 这让娑由瞬间更高兴了。 她脸上是那种好像得到了什么盛大礼物一样的笑容。 而那个家伙,既没有问她任务完成了没有,也不关心楼里吵闹的情况,甚至连提及都没有,五条悟只是轻轻吐出了一句似诅咒的话来:;你这样的人,会早死的吧。 娑由一愣。 她下意识抬头望了下天,那里压抑暗沉得好像透不出光来。 但她却明快地笑了:;也许吧,但至少不是今天死,今天不是个死掉的好天气。 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了那个与织田作之助的雨夜。 他说他想死在那个黑夜里。 她便问:「为什么?」 那个除了一手精湛的杀人枪法就空无一物的少年说: 「因为早晨来临时,旁边睡着能埋葬我的人。」 就此,当时她伸出的手稍稍停住了。 同一时间,傍晚的暮色即将落下。 娑由侧过头对五条悟说:;我想死在蓝天下或大海里。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什么东西开始重叠了。 那个雨夜里,她的手轻轻为那个少年掩起了被子:「如果作之助想死在黑夜里,那我就想死在蓝天下或大海里。」 ;那里有风,有阳光,有飞鸟,有晃动的波光,一定还有某个人冰冷的拥抱…… 街道上散布的水洼惊起涟漪,他们眼前滑落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帘。 娑由笑着望进了身旁那个小少年干净又澄澈的蓝眼睛里: ;至少…… 「至少……」 ;我想死在像你这样漂亮的蓝眼睛里。 雨安静地下。 少年的眸光有一瞬的潋滟。 娑由从中看见了自己虚渺的身影。 而世界有一瞬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静谧之中,白发的小少年像是真的被人钻进了眼球一样,连眼睫都不敢眨。 可是眼帘中的人笑得万分灿烂,他有一瞬间感觉到虹膜漫上了温热的颤栗。 与此同时,心跳如鼓。 像是要死掉了一样的陌生的感觉支配了他的四肢百骸,以致于他微微紧缩了瞳孔,朝娑由伸出了手去。 可是,这个雨天转眼间就成了时光的遗迹。 五条悟看见视野中自己伸出的手,与几年前记忆中那个久远而透明的雨天重合。 2006年,夏,日本东京。 转眼就长到了190cm的五条悟戴着墨镜,在太阳灿烂的天气里冷笑着,狠狠掐住了娑由那张几年来都没变过的脸: ;哟,你这社会毒瘤,还没死啊? ※※※※※※※※※※※※※※※※※※※※ 高专悟:;我蹭不了奇犽的热度了。【bushi 娑由:;拜拜,溜了溜了。【bushi 对不起,我没想到高专悟只能后面露一下脸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也算正式出场了 之前第六章开头的那位孕妇就是任务中的敌对势力,在杀手术语中,【关灯】是指杀人的意思。 看大家都好怀疑高专悟哦哈哈哈哈你看你性格恶劣到这种程度了,指指点点.jpg【bushi 娑由的能力和时间有关,今后再详说规则和代价吧。 求收藏与评论啊!!!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 爱你们!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0-11-22 19:36:41~2020-11-23 19:5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月见川哟。 104瓶;@香菜萌萌哒 10瓶;花间笑、金在中夫人 5瓶;小兔宰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二章 最近,娑由发现自己的记性变差了。 ……不,应该说是大脑自动筛选且屏蔽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信息,导致她的记忆点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断面层。 这对一个杀手来说值得注意。 但好在因为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所以目前还没对她造成什么大影响。 不过,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在2006年的某个夏日清晨被蓦然放大了——她收到了一份邮寄的礼物。 那是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大礼盒,大到她必须双手才能圈住的程度,盒子其上还绑着可爱的锻带和蕾丝,好不漂亮。 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娑由起初怀疑里边是哪个敌人送来的陷阱,比方说炸弹什么的。 但是抱着好奇心打开一看时,却见里边安静地放着一件非常漂亮的连衣裙。 其中,还包含了鞋子和头上装饰用的草帽等物件,总之,组合起来就是一套非常适合这个夏天的行装。 再一看,她发现这份礼物是在外出任务的织田作之助寄来的。 刹时,娑由就在清晨的阳曦中瞪圆了眼。 惊奇,不可思议,还有某种形容不来的感觉与其交杂,揉合成了一句惊喜的感叹: ——呀!作之助竟然送她这样的礼物了! 以往都是送子弹什么的,作之助真的变浪漫了! 娑由嗅着里边的甜香,没想到还很贴心地洗过了。 不过他突然送她礼物是为什么呢? 娑由想啊想,都没想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 只看见里边有一张便签,上边写着一个地址,说是希望她今天能去。 对此—— ……唔。 她抬眼望了望窗外的艳阳天,微微眯了眯眼。 好热…… 不想出门…… …… [东京站,到了。] 时间,是下午的三点左右。 从横滨到东京的车程,只有半个多钟。 [东京站,到了。] 炎炎夏日,电车里的机械提示音好似也被某种热烈的温度烫得失了真,正随逐渐放缓的哐当晃动而发出叫人觉得燥热的嘶鸣。 [请到站的乘客下车。] [注意行李……] 娑由就是在这样的提醒中随流动的人群下了车的。 东京不愧是日本的首都。 就像是夏天的午后,交通运行的人流量也依旧可观。 这个时间点,车站里人声窸窣,启动的电车又在哐当哐当地响,娑由见冷白的地板晃悠出了彼此交叠又错开的影子。 而她自己穿着裙子,踩着哒哒响的凉鞋,头顶草帽来到了东京。 说实话,她对东京已经有些陌生了,因为她这几年都没来,一直在外国跑业务。 就算偶尔需要咒术师,也是直接联系相关的人过去找她。 今天会来,完全是因为她那位同居人。 说希望她今天能来东京一趟什么的,她可是顶着大太阳过来的哦!要是不是什么能让人惊喜的事情她可就要闹脾气了! 心下如此想着,娑由穿梭在电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草帽不小心被行人撞歪了些。 她轻轻扶正,顺带将压低的帽沿抬高了些,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来。 这次出门她一身轻松,除了标配的小洋伞外再无多余的东西。 夏天在某种意义上是个清凉的季节,不管是女孩子们飘扬的长裙,还是海风吹拂下清新的香气,都带着令人呼吸放轻的效果。 游走在这样喧嚣又柔和的人流中,也许是有同行的人被冲散,娑由在即将出站的时候注意到后边的不远处,有人正在挥手喊某个陌生的名字。 那声音穿过人海,越过距离,像从彼端传来一样,听不太真切。 可是娑由看见自己身边的某个人在刹那回过了头去,同一时间,欢喜的表情在那人脸上绽放,但回应尚未出口,他就被后边涌上来的人群挤远了。 娑由看着他脸上的欢喜转为惊惶,感到有些恍然。 这是多么熟悉的表情啊…… 她的眼前浮现出某幅与现实交叠的画面。 ……那个人,曾经也流露过这样的表情。 对着她,逆着人流,朝她嘶吼着,竭力伸出了手。 ——「娑由!」 那是苍白又遥远的声音。 而岁月就像迷路的小鹿,正追着流动的时间奔袭而来。 哐当。 电车一声响。 她猛然惊起。 须臾间,像是听到了过去的声音,在人群的罅隙间,她转头往身后看了去,就见电车如时光隧道般穿梭,惊起了夏日午后的尘埃与睡蝴蝶。 咔嚓咔嚓。 电车呼啸而过,将背景模糊成一道流动的光影。 眼帘中的一切都在动。 电车开动,人群流动,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 其中,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白昼之上,属于文月的光点像揉碎了的星星一样,也在相继跃动……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这般浮光掠影的光景中,她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个银发的男人。 不,还不是能称呼为男人这般成熟的年纪,大约介于青涩的少年与青年之间吧。 会注意到他的原因很偶然。 第一眼,只是因为他相比周围的人,实在太高了。 高到鹤立鸡群的地步,叫人回头第一眼就能瞅见。 第二眼,他的发色好亮眼。 又恰好是她喜欢的颜色,仅此而已。 第三眼,娑由大致临摹出了他的轮廓——瘦削,又高挑。 恰逢车站里的灯光晃白,好似有游鱼在他白得发亮的脸上翕然。 娑由看见他脸上戴着一幅有些滑稽好笑的圆形墨镜,而且大夏天的,还穿着一身似制服的黑衣,却不显燥热。 以此为界,黑白分明的人,身上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明明看起来明媚张扬,但又好像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隔着远,人影错落,娑由看不清他的脸和墨镜下的眼睛。 但是,明亮的白昼,他就站在那,似是在等人,又好像什么都不是,既不随着人流飘,也不逆着人群走。 她只知道他似乎望着这个方向,其身影在模糊成光线的电车背景中近乎静止。 就像公园里即将被一锤子敲碎的雕像一样,看似坚不可摧,但日光与浮影一晃,就会消失。 都说夏季是虚渺与真实的分界。 娑由为此多看了一眼。 就像妖精一样呢。 娑由想。 但也仅此而已。 随后她便转头融入了人群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车站。 然后,娑由发现车站外的天气比她想象中的更热烈。 与此同时,距离她与那个正逐渐变得浪漫的同居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好长一段,娑由便决定先去哪家清凉的甜品店呆会。 但在路过一家专卖洋裙的店时,她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擦得雪亮的橱窗里摆放着好几套繁复又漂亮的洋裙,作为模特的玩偶是非常精致的洋娃娃。 娑由看着她们白瓷一般的面孔出神,见她们的脸向着蓝天,可那长长的眼睫是不会眨动的弧度。 看着看着,她倒映在橱窗上的影子似乎就随着偏倚的阳光而与她们渐渐重合了。 蓝天之下,巨大的玻璃是隔绝了彼端的镜子。 漆黑的长发在盛大的阳光中安静地垂落,一端是无机的人偶,一端是静止的人影。 娑由用伞尖轻叩地面,仿佛为了搅乱某种不可逆转的东西似的,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镜中呈现的那幅诡谲的画面——直到店内有人注意到她在外边站了许久出来打招呼,娑由才笑着离开了。 走着走着时,娑由无端开始猜测她们什么时候会老旧,或是什么时候不再被需要。 也许她下次再路过这家店时,已经是不同的洋娃娃了。 与此同时,娑由发现东京的街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大体的布局没变,但是却与她记忆里的相差甚远了。 随着二十一世纪的深入,更加新颖绮丽的事物占据了这座大城市。 娑由看见高楼林立,广告招牌琳琅满目,色彩也更加鲜亮明艳。 大体的印象尚是如此,当她顶着大太阳逛了一圈后,便发现当年某家会卖廉价冰棍还会送她糖果的老旧糖果店已经找不到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流动、变化。 就连作之助也已经长得比她高了,他以往的衬衫已经短上一截,时不时就要购置不同的尺码。 而她却没怎么变过,以致于这几年来,就连作之助那样不太关心这些的人都能准确买到合她尺码的衣服送她了。 所以说,时间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呢。 这么想时,娑由正将脚下的凉鞋踩得哒哒响。 午后阳光偏大,她的帽沿为她的脸投下了淡淡的阴翳。 透过这片清明的视野,娑由像一抹影子一样融入了街道边上逼仄的阴影中,她跨过屋檐下的阶梯和地毯,避开店门口放置的招牌和盆栽,以此来躲避外面热烈的光线。 这个时候,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好像有视线落在她身上,但回头一看,只见白晃晃的日光下,没有任何违和的情况。 而阴影外,灰白与黑墨的色彩交织又分割,构成了一片任由太阳炙烤的油柏路。 泛着冷光的汽车承载着这个夏日的火热,在她的眼帘中呼啸而过,将信号灯模糊成了某种具有温度的血色。 也是在这一刻,娑由很偶然地看见了一只猫。 是的,猫。 甩着长尾巴的猫,是由白褐黄三色交织而成的色泽,外表不算多可爱,体型也中规中矩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唯一亮眼的地方,大概是它有一双看上去就非常灵动的绿眼睛。 但就是这样一只看着精明又矫健的猫突然从街道上蹿出,跃到了马路上的车口下。 因为太过突然了,连司机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可是娑由却在下一秒倏然跑了起来。 她脱离阴影,其长裙飘扬的身影融入灼热的太阳下,然后飞快踏上街道的栏杆轻巧一跃,落在车辆穿梭的马路上。 可是她没有停,而是在电光火石间将那只即将被车撞上的猫捞进了怀里。 恰逢一阵稍大的风裹着热意从高楼之间的狭缝间吹来,娑由的黑发纷纷扰扰,须臾间,头上的草帽也被扬起,转瞬便脱离了她所能够到的距离。 啊…… 她的帽子…… 她的目光不禁追寻着飘扬的帽子而去,可是一辆货车骤然而过,再一眨眼,帽子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娑由连人带猫一起跑到了安全的街道边上时,她顶着那些被她的举动吓坏的司机的咒骂,却连猫都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她想的只是,作之助送她的草帽不见了…… 她的目光在马路上不知所措地扫来扫去。 是刚才掉在马路上被汽车卷走了吗? 可是,任她迷茫地望了半天也没有寻到那顶草帽的影子。 半晌后,她只能摸了摸被日光晕烫的发顶,失望地放弃了找寻,然后捻着那只猫的脖颈将它提起来。 娑由认真地注视着那只既不挣扎也不害怕的猫的竖瞳,下一秒,便以笃定的口吻说:;你是猫。 ;喵~手中的柔软生物发出了这样像应和的声音。 闻声,娑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救了你,那你是不是应该报恩? 虽说是问,但娑由却带着理所当然与期待的口吻。 最近,她看了一部电影,叫《猫的报恩》,讲的是女主小春救了一只差点被车撞的猫后,被猫咪报恩的故事。 其中,娑由最喜欢的是里边一只胖胖的大白猫,她好想拥有它,所以心血来潮救了一只猫想被报恩从而遇见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过现在这个愿望变了。 娑由说:;你能将我的帽子找回来吗? 伴随着这句话,她又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某种视线。 虽不致于刺人,但是她就是不喜欢。 而手中那只猫,趁着她分了神,竟乱蹬两下,然后就给逃开了。 娑由看着它跑进一条光影掺半的小巷里,便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那种从不久前就能感知到的目光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又追寻而来了。 娑由微微眯了眯眼。 是敌人吗?还是来寻仇的? 心里这般猜测着,娑由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只猫,脚下加快脚步行走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 如果是的话,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解决了吧。 她想。 眼见那只猫踩着步子跑进了巷子深处,她便开始加速跑起来。 后边的脚步声就此一顿,随即也加快速度跟了上来。 可是主导权在娑由这边,随着她变相的绕弯加迂回,很快,那人的脚步就远得听不见了。 娑由回头看,发现那人没有追上来。 阳光偏倚,身后越来越小的巷口就像一扇泛着白光的窗,什么都看不清。 她微微蹙起了眉,感觉到小巷顶上斑驳的光落在了她的眉梢。 然后,她听到了前方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 像在提醒她什么一样,娑由蓦然收回了后视的目光,但同一时间,某种凛冽又具有攻略性的气息出现在了咫尺之间。 这一瞬,她敏锐地感知到了前方另一个生命的律动。 于是她来不及完全收回来的黑瞳冷冷一凝,在只瞥到一抹雪色的同时,她在转头的那一瞬便旋身而上,用双腿缠上了对方的脖颈,紧接着分别用双手上下卡住对方的脑袋,猛地一扭,一气呵成,不带任何多余的迟疑或留情。 可是意料中的声响和扭曲没有出现,她在刹那微微紧缩了瞳孔:;……!! ——没有实感! 没有碰到的感觉! 可是,相反的,她的脚踝突然被一只骨感又宽大的掌心握住。 本应被她制住并杀死的人反过来握住她的脚踝将她从身上狠狠地扯了下来。 这个过程实在太过快了,近乎转瞬之间。 于是,娑由只来得及看见对方银白的发旋和垂落在了颈侧的发尾。 下一秒,眼见自己就要被那只带着热度的手重重摔在地上了,娑由反手抱住了对方抓着她脚踝的手臂牵制他,同时五指并合,以手化刃猛地刺向了那人的心脏。 可是她的视线倏然被一个罩过来的东西挡住,与此同时,凉鞋的带子咔嘣一声断了一只,堪堪耷拉在她的脚尖上,而她刺出的手依旧没有碰到对方的实感。 一切都糟糕透了! 这样的认知致使娑由猛地挥开眼前的东西,同一时间,她夹杂着沸腾杀意的眼睛猛地抬起,却在下一秒就被敌人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脸。 刹时,她脱了带子的凉鞋就给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巷子顶上的大太阳从罅隙之间漏下来,有泛着草木香的草帽在光点破碎的空气中轻飘飘地落下—— 伴随着一声又冷又恣意的嗤笑:;呦,你这社会毒瘤,还没死啊? 外边的大街上阳光灿烂,小巷里光怪陆离,恰逢飞鸟掠过狭道的天顶,形成了交错的落影浮光。 阴翳之下,一明一暗游走在那人的脸上,娑由几乎以半挂在对方身上的姿态看到这是个带着墨镜的银发少年。 他很高,高到给人压迫感的程度。 此时此刻,他微抬着线条姣好的下巴,以傲倨又嘲讽的角度轻咧嘴角笑。 娑由看见他的脸上有一种虚晃又圣洁的白:;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哪片大海里喂鱼了。 可是,娑由却说:;你谁? 下意识吐出的言语,冷漠又不带任何情绪,娑由紧紧盯着他,瞳仁微竖,里边是刺骨的杀意。 而伴随着她这短短两个字,随之而来的便是死寂一样的沉默。 但很快,他给人的感觉一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了。 然后,他发出了嘲讽垃圾一样的声音:;哈? 顷刻间染上冷意的声线,带着少年变声期时特有的低沉与沙哑,自对方颤动的喉咙撕扯出来。 下一秒,身形高挑的少年微微低下头,于是,墨镜从高挺的鼻梁微微滑落。 须臾间,映入娑由眼中的,是上挑的眼角,和镜片之后一双张狂又冷冽的澈蓝瞳孔:;这个回答好像比奇犽那两个字还叫人火大啊。 ※※※※※※※※※※※※※※※※※※※※ 娑由:;你好难搞哦。【bushi 放心,不是什么失忆梗,单纯没认出来而已哈哈哈。 这几天有点忙没更新,请谅解呀!! 求评论与收藏啊!!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爱你们,么么哒!!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感谢在2020-11-23 19:56:20~2020-11-27 00:0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尔维棠、是月见川哟。、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什么会这样 24瓶;彼尔维棠 20瓶;明明不是棉、金在中夫人、@香菜萌萌哒 3瓶;澈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那个,我和奇犽走散了。」 过去的她在说。 陈旧的画面铺满脑海,天空褪了色的灰,她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地仰头,扯着陌生人的衣角,懵懵懂懂地问: 「你知道奇犽在哪里吗?」 可是,回应她的是众人茫然又困惑的目光。 「奇犽?你问我奇犽是谁?」 「奇犽就是奇犽哦,娑由的哥哥。」 「嗯?你不认识奇犽吗?」 她近乎惊惶。 好在,终于,有人笑着牵起了她的手。 她便开心地绽放出笑容来: 「你要带我去找奇犽吗?谢谢你。」 然后,失望在下一秒接踵而至。 「可是,那个人不是奇犽呀。」 「……叔叔你骗我。」 伴随着那句话,铺陈在眼前的,是灯光,红毯,偌大的舞台。 以及黑压压的一片客人。 她站在上边,像个被临时赶上台的表演者,不知所措地面向前方的人。 「你们都不认识奇犽吗?」 可是,回应她的,是满堂喧然的大笑,以及此起彼伏喊出的数字。 她目光死沉地望向世人的嘴脸。 半晌后,她失望地说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奇犽呢?」 言语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也就是那句话,将她带上了今后无止尽的旅程。 「奇犽……」 「奇犽,你在哪里……」 「奇犽,所有人都不认识你……」 时间不停歇地洋淌。 转眼,无数个岁月过去。 时至今日,盛夏光年。 2006年的小巷午后,那个放在心尖上颤颤巍巍的名字,被眼前那个高大的白发少年清晰又突兀地吐出来了。 对此,娑由有一瞬的恍惚。 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什么。 因为在此之前,她的战斗意识和杀手本能都在叫嚣着提醒她一件事: 危险,危险。 这个人,很危险! 燥热的夏日,小巷的空气倏然变得冰凉。 她的小洋伞早在动手的那一刻就扔到一边去了,此时正孤零零地与一堆堆在墙边的钢木混在一起。 而娑由则是感受着对方在那一瞬给她的压迫感,结果差点溺毙在他那双眼睛里。 漂亮到足以使人忘记呼吸的眼睛,是晶亮且明净的蓝,像宝石一样,镶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娑由觉得他的瞳孔,卷着雪白的浪花和易碎的泡沫,其边缘处坠入了天际之上的阳光,晕出了虚渺的光来。 而她的身影映在里边,像粼粼的海面倒映了暗色的远山。 与此同时,娑由的脸被他掐得有些痛了。 他的五指卡着她的颧骨,温热而宽大的掌心贴着她的唇,叫她连吐气都觉困难。 反之,将她死死压制住的人却在笑。 一时间叫不出名字的少年,其清俊的面容好似不与记忆中的任何人重合。 但他嘴上扯着实在与温和挂不上钩的弧度,还带着不知道是怒意还是不满的情绪,如同拨开浪潮,泛出深海之下的暗礁。 意识到敌人的不简单,娑由反倒不急着解决他了。 她收回刺向他心脏的手,也收回了所有的的杀意,其眼神微沉下来,嘴角翕合,摩挲着他带有甜香的掌心:;抱歉……我曾经叫过你奇犽吗? 闷闷的,在他掌心下如同小兽一般的呜咽,以及柔软的吐息,叫雪白的睫羽抖了抖。 ;是我的错。娑由认真地说。 她看着那张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的脸庞,除了漂亮的银发和蓝眼睛,以及男生身上难得的甜香外,他与奇犽实在相差甚远。 但是—— 银发,蓝眼,奇犽,东京……这些特征组合起来就有些熟悉了。 娑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满含愧疚的声音嘟囔道:;奇犽没你这么高,也不长这样。 这话叫他挑了挑眉,神情上好像也有一瞬的缓和。 可是娑由又用闷闷的声音说:;他也不会这样对我。 毫不掩饰自己的抱怨与委屈,娑由眨巴着眼,漆黑的瞳孔往下瞄了瞄,示意对方先将手放开。 惹得眼帘中那个少年意味不明地撇了撇嘴。 远方,山际和蝉鸣连成一线。 巷外的热度好像连晃白的光景都能够扭曲。 阴翳中,穿巷而过的夏风吹动了少年额前的发梢,其透明的发丝掠过了精致的眉骨。 他好像没有娑由想象中的恶意或坏心眼。 虽然方才的气场叫人胆寒又冷慑,但是这会,他倒像个普通又安静的大男孩,只是用那双剔透的眼睛注视了她一会,就稍稍松了力道。 不过也没有完全放开,而是将指尖滑到了她的脸侧,将掐改为捏,开始一个劲地捏她软软的脸。 娑由的嘴便鼓了又鼓。 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些,连带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了,嘴上却咧着小虎牙说:;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点的回答。 像是午后没睡醒的状态,散漫得叫人提不起劲来。 但眼睛的亮度却是叫人不敢怠慢的清明。 娑由一惊,某种明媚的光景似乎从过去一一漫来,她不禁好好正视他。 相比同龄人来说,其海拔绝对是仰望对象的存在,正在微微抬了抬下巴,以娑由的角度看去,少年那双隔着镜片下移的瞳孔由此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睥睨感。 但很快娑由就注意到好像不是这样的。 因为对方的两只手都拿来牵制她了,所以他似乎是想要用这个方式将他那幅已经滑到了鼻翼边上的圆形墨镜给扒拉回去。 但是,物理法则可不会容许他这般任性又小孩子气的举动。 眼见那墨镜晃了许久还没上来,少年的神情渐渐浮现出了不耐的神色。 很明显的情绪,毫不掩藏,就像夏天水池里因燥热而冒起的泡泡那般迸裂,又像一颗包装纸全然透明的糖果,里边的糖衣连浮起的浆点都清晰可见。 对此,娑由觉得意外的可爱。 可是另一边,他不愿放开她的脚踝,她不想放开他的手臂,他们两人正以诡异又能相互依托的姿势对峙着。 想来是双方都怕对方突然再袭击,至少他有这个意识的话娑由会忍不住夸他是对的——因为娑由空余的手悄悄覆上念力,正准备趁机给他来上一击。 她还一边鼓着嘴说:;再不放开我墨镜就要掉了哦。 可是他没有理她,娑由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巷外的日光太过灿烂,他们头顶上那些犹如狭隙漏下来的光就像一条铺在地狱上方的光河。 娑由见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暗含乖戾与冷淡,就像山间最清凉的河,却在黯淡的小巷里闪着熠熠的光亮。 她被其中的亮色晃了眼,终于忍不住用那只空余的手,帮他将那幅摇摇欲坠的墨镜顺着他英挺的鼻梁给推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那幅眼镜就像一扇缓缓闭上的大门,隔绝了他瞳孔的色彩,连着似翎羽的眼睫都被掩盖。 而他安静地任由她动作,从容,淡定,写满了漫不经心。 片刻后,娑由收回了手。 她在盛大的宁静中弯着眼睛问他:;带着这样的东西,你那双眼睛看到的世界不会扭曲吗?五条小……呀,现在得叫五条大少爷了吧。 这一刻,蝉鸣好似失去了声音。 透过镜片凝视他的眼睛,娑由很满意这个距离。 但她还是联想到了雨后初晴的天空。 逐渐明晰的记忆中,带着水汽的穿堂风吹散了那个小少年在伞下如云团一般柔软的白发。 有抖着雨露掠过小巷楼檐的飞鸟,在凿下的天光中将辉煌的夏日盛放进了少年看向此间的眼睛里。 在此之中,是娑由笑得明媚的脸:;我认出你了,好久不见,你是…… 可是舌尖就此卡了壳,她困惑地歪了歪头,随后才恍然大悟道:;你是,你是一亿五! 比起名字,她更先想起的是他的悬赏金,不知道现在涨了没。 然后不出意外,她又收到了一记冷冷的目光。 五条悟的眼神饱含嫌弃,好像想将她立马塞进垃圾桶里一样。 顶着他这般凌厉又薄凉的目光,娑由想啊想,才终于想起了他那个拗口的名字:;五条……悟。 而伴随着这句话,他瞬间就将她放开了。 所有的钳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娑由差点直接摔在地上,但是她身手灵巧,直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从一开始就觉得了,五条悟的黑衣制服上带着属于皂香与糖果的气味,还有太阳烘晒的热度。 娑由感觉自己也染上了这样的味道。 同一时间,娑由一只脚踩在了小巷里不算平整的地面上,另一只赤着的脚却在须臾间踩上了五条悟的鞋尖。 对此,五条悟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你找死吗? 娑由觉得几年不见,虽然除了他的外貌之外,她对他没有多强的陌生感,但五条悟的脾气好像变得更不好了。 以前他对很多事都很淡漠,倒也没那么多的碰撞。 但现在他好像正值青春期,性子就来得更张扬直白点了。 不过,娑由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 她以一种慢吞吞的语调说:;我觉得你应该赔我鞋。 语毕,她抬头,像天鹅仰起细长优美的脖颈一样,以有些累人又尽显脆弱的弧度看向了五条悟,面露困扰:;我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哦,为此特地涂了指甲油,不想脏了脚。 可是,五条悟掩在镜后的目光明灭不定,娑由一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只知道在下一秒,巷子外的空气传来微小但致命的震动。 他们两人的瞳孔同时微缩,从彼此的眼中知道,有什么东西,划破夏日灼烈的空气,寻着光亮,飞快且直线地朝她袭来。 在那一刻,他一把将她揽进了臂弯里,力道之大,叫娑由猛地撞上了他的胸膛,这一撞,甚至让他脸上的墨镜也落了地。 但他不甚在意,只是在同一时间,摊开掌心挡在了她背后对应心脏的位置。 几秒钟后,叮当一声响。 有什么金属质感的东西落了地,发生了这般清脆的声音。 娑由一看,那是一枚由狙|击|枪射出的子弹,正泛着冷光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而五条悟用鞋尖踢了踢它,咧开嘴,似嘲讽,张扬又狂妄地笑了出来:;看样子你平时杀太多人了啊,人家来寻仇了啊。 可是娑由却在下一秒就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谢谢你呀。 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娑由也不顾脚脏了,她赤着一只脚就捡起小洋伞跑了出去,将五条悟的声音狠狠甩在了身后。 根据弹道,可以推测方才狙击手所在的地方。 她要找到那个敌人。 娑由顺着小巷跑到了大街上。 此时此刻,她的眼珠子像无机质的玻璃球般在眼眶里转了转,飞速地扫了周围的建筑一圈,随即沿着街道跑了起来。 夏日的午后,油柏路是近乎滚烫的温度。 娑由迎着烈日,脚下因缺了只鞋而踩得很不习惯,但她不在意。 她只知道,她要找到那个狙击手, 如果是来杀她的话,但就得尽快解决了。 这次出行,她可不想全程被仇人盯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根据周围的建筑,很快就锁定了对方的狙击地点。 不多时,她跑上了一座天桥。 天桥上方的风带着远山的气息吹扬了她的长裙,娑由的目光越过护栏,穿过了车辆和楼檐,将其放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可是她的视线突兀地被挡住。 就像太阳黑子突然袭卷一样,护栏之上,突然出现的白发少年高得仿佛伸出就能碰到太阳。 五条悟踩在护栏上,指尖挑着她那只断了带的凉鞋,还有那顶草帽,懒洋洋地说:;喂,穿上鞋再说啊你。 ;谢谢。娑由下意识道了声谢,但下一秒又意识到她的凉鞋就是他弄坏的。 她便嘟囔道:;鞋坏了…… 闻言,五条悟咂了咂舌,从护栏上跳了下来。 一看,他脸上依旧戴着那副墨镜。 但镜片上有了裂痕,想必是方才摔地上造成的吧。 娑由多看了两眼。 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眼熟。 她突然想起,她以前弄丢的墨镜好像也是这个款式呢。 与此同时,五条悟像嫌麻烦似的,直接将那顶草帽扣上了她的脑袋,然后在辽阔的蓝天之下躬下身来。 娑由见他半蹲下来,修长的双腿只能折叠成一个大大咧咧的姿态,却只能轻踮着鞋尖支撑自己的重量。 五条悟朝她伸出手,不算温柔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脚掌小巧,托在五条悟的掌心中好像一把就能握住,其肤色白白的,修剪得平整的指甲上还涂了淡淡的指甲油。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刚才踩了地,脚心带上了灰以及油柏路的热度,其中的余温烫得任何人都觉得燥热。 他将那只凉鞋套上了她的脚,然后手上不停,还在折腾。 娑由垂眼注视着他雪白的发顶,太阳毫不留情地罩下来,穿透了他的发丝,娑由见少年的发梢是微翘的弧度。 就像揉乱的银丝绒,裁得细碎又飘逸。 这个角度,娑由还能够看见他制服立领下半露的后颈,以及他额发眉梢下那双超乎平静的眼睛。 他折腾着她的凉鞋带子,扯来扯去的,娑由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不过,难得的,没有不耐也没有敷衍的神色。 他抿着弧度冷薄的唇角,看上去是一种近乎认真的神态。 娑由注视着他微弯的背脊,见他的肩膀单薄,但已经比以前宽了许多了。 片刻后,她突然说:;你真的长高了,五条悟。 准确地吐出这个几年来都没再提起的名字,娑由颤着眼睫,眼里漫出了明显的失望与冷漠。 她站在街上,被太阳晒得脸颊微红,眼睛却隐匿在帽檐之下的阴翳中:;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你余生的时间都偷走。 记忆里那个还没她高的小少年,那个和奇犽相像的人,转眼间就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与残留的稚气,成长成现在这副陌生的模样了。 娑由觉得很遗憾。 对此,现在的五条悟却笑了。 他低低地笑,笑得肩都在抖,带着某种冷意与嘲讽。 下一秒,他抬起头来。 五条悟这人,永远都笑得那般漫不经心。 如同那个雨天,分别之际,笑得挑衅又恣情。 他说:;现在偷也不迟。 娑由微微瞪大眼。 这一瞬,她就像某种得到了狩猎许可的兽类,将手轻轻伸向了他的脖颈。 迎着她伸来的指尖,五条悟嘴角上扬,眼里是某种明暗生花的色彩。 但半晌后,她放弃了。 娑由失望地收回了手,说:;没有意义了。 他已经不是她喜欢的样子了。 伴随着这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喃语,五条悟的嘴角也耷拉下去,抿成了冷硬的弧度。 娑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我可以要一张照片吗?你以前的。 可是五条悟垂下眼睫,答得又冷漠又随意:;没有那种东西。 ;哦。娑由不由得收回了视线。 她不再失望,只是仰头望天,神色寂寂,任由日光刺痛自己的眼睛。 真可惜。 她想。 这样的话,五条悟之于她,就已经没有价值了。 娑由这般想着,可是五条悟却转瞬抬起头来。 少年眉舒目展,好像眼里停留着蹁跹的光。 他将那只带子勉强系上了的凉鞋露给她看,其眼角上挑,带着像展示作品一样的、骄傲又洋洋得意的笑:;这样不就能走路了吗? 言毕,他单手插着兜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住了娑由的腰,将她整个人夹在了臂弯处,另一只手则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墨镜的镜腿。 娑由低头,蹬了蹬自己沾不上地的脚。 抬头,见五条悟笑得一如既往的傲倨,其眉梢微垂,甚至有些嚣张了:;走,老子要去找那个弄坏了我墨镜的家伙算账。 恰逢太阳偏倚,光影从他的脸部掠过,娑由看见他飘扬的银发几乎与云絮融为一体,明明身着黑衣,整个人却轻盈得像飞鸟一样,要飘过这个盛夏的长河了。 下一秒,被阳光洗尽的少年稍稍低下头来看她。 娑由从那副墨镜的镜腿与镜片的连接处,窥到了对方干净得不染纤尘的眼睛。 他说:;这次帽子可得自己给我拿好了。 娑由不禁抬手抓住了帽沿。 ……唔,算了,就当是那只猫的报恩好了,附赠一只白毛的那种。 ※※※※※※※※※※※※※※※※※※※※ 高专悟:;……【bushi】 娑由:;没想到吧,不像奇犽后就是路人了。【bushi 其实,分开这几年来还是有点隐藏剧情的红红火火 终于搞定,对不起写得太烂了呜呜呜呜 但还是求收藏和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0-11-27 00:08:03~2020-11-29 04: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ici 2个;4个kill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怜惜 20瓶;cici、熹微 10瓶;万俟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五条悟的那双眼睛实在方便。 因为有他在的关系,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狙击手。 期间,娑由的脚都没沾一下地,就被五条悟揣在臂弯中像只小鸡崽一样,眨一下眼就瞬移到其所在地了。 她觉得他的术式真的好方便,可以省好好多脚程和车费。 就算他不当咒术师,也可以去当司机。 这般想着时,他们两个已经踏进了一幢废弃的大楼里。 原本是写字楼的建筑因为这几年的泡沫经济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一堆待拆迁清理的旧物和尘埃,尽显空旷。 午后的阳光过了滤,透过老旧得模糊的玻璃窗洒进来,惊起了空气中的浮屑。 那个狙击手身手很利索,短短时间就躲进了这里来,若非五条悟的话,她跟丢的可能性就会有些大了。 想来他也没想到今天她身边会有五条悟这样的存在吧。 而身形高挑的少年今天穿了一双鞋板稍硬的鞋。 他们一起拾级而上时,他走在前边,长腿一迈,走得那是一个干净利落,很快就与娑由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的鞋跟把楼梯踩得哒哒作响,每一声每一步都像一个临近的信号,不知道是在提醒后边的她跟上,还是在捉弄那个狙击手。 娑由没多想。 她只是嗅着楼里干燥又难闻的气味,觉得上边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干涩。 很显然,她一直怀疑有洁癖的五条悟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瘦削的人走在前边,因太高而微躬着背,双手插兜,被洒在楼道里的日光拖长了剪影。 他嘿咻两声不费劲地登上了楼梯的拐角,短阶段的胜利就致使他放松似的伸了伸懒腰,随即长臂一伸一拉,就将那扇镶在墙上的紧闭的窗给拉开了。 嘎吱一声—— 久久未动的窗框在他不算多温柔的力道下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但热烈的日光顷刻倾泻下来,将他迎着光的脸照得雪白剔透,甚至模糊了轮廓。 每爬上一层楼五条悟就会这样做。 像一只不甘被困在密室里的飞鸟,向着太阳和蓝天,迎着热风,要将自己折成纸飞机一样,乘着这个夏天最滚烫明亮的气流去恣意飞翔。 娑由听见他半是抱怨半是不悦地说:;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吗?灰尘大死了。 这样说着的人拿手在鼻边扇,一边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嫌弃的表情不能再明显了。 眼见他又走了起来,娑由便随着他拖在楼梯间的影子一蹦一跳地上楼。 宽阔的大楼里一时间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无端有种寂寥之感。 娑由感受着石阶与鞋底间掀起的肉眼不可见的微小气流,玩心大起,踩着他的影子玩。 这让她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冬夜,以及那些追着他在学校跑的日子。 想着想着,她自己就被逗笑了。 结果那影子就不动了。 一抬头,是如积雪一般的发,化开了盛夏的所有燥热。 逆光之下,那个少年被掩在墨镜后的眉眼都是模糊的,但唯独那样干净分明的色彩不变。 娑由不知道他的目光是否落在她身上,只听到他用一种不冷不淡的声音说:;刚才连鞋都不穿就跑,现在倒是不紧不慢了啊。 那是她比较熟悉的语调。 属于五条悟,属于那个干净得好像不染浮尘的小少年。 而她仅仅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了。 因为仰头看他还真有点累。 与此同时,她弯着嘴角,回答得十分随意:;因为有你在呀。 语毕,她趁机两三步追上了他:;如果,是冲你来的话我可不会插手,当然,你付钱我也可以顺道给你解决。 然后,她又补了句:;不过很大概率是冲我来的,真烦。 闻言,五条悟没说什么,但也懒得理她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咬——这是他们相遇后娑由见他吃的一颗糖。 可惜的是这颗糖没能让他露出什么生动的表情来,相反,他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索然。 仿佛无聊时恰巧遇见她然后顺路搭了个伙想找乐子打发时间,结果突然发现一点都不好玩一样。 而现在,他想赶紧结束这样无聊的事。 于是,他二话不说两三步就跨到了上边,一兜一转就彻底抛下她了。 很快,楼上传来几声枪响。 听声音,是直径较小的□□。 娑由赶到声源处的时候,见五条悟正将楼里的第三个人随手一抛,抛在了靠窗边的位置上。 那个人明显是被狠狠揍过了,脸上肿了一大块,已经陷入昏迷,正耷拉着脑袋软趴趴地倚着掉漆的墙。 娑由拄着伞尖走过去时,一边将落在地上的□□和那个可能装有□□部件的包踢远了些。 五条悟长腿一迈,大大咧咧站在那,对她的到来没有反应,手上还在玩手机。 娑由却面露困扰,说:;你把他打晕了。 ;不然呢? 少年的声音因咬着糖而有些含糊,带着理所当然又不以为然的语气。 五条悟下移蓝瞳,连头都不带侧一下的,只是透过镜片与镜腿的间隙投来了不带任何情绪的一瞥:;在你杀了他之前,我得先为我的墨镜揍他一顿才行吧。 唔,好吧,这个理由很五条悟。 娑由没什么话讲。 她只是觉得现在要打醒他又撬开他的嘴得知雇主这一程序很麻烦罢了。 但她没急着做,而是凑近点细细地打量那个人,顺带嗅到了与枪械硝烟混杂的属于海风的咸湿气味。 与此同时,她还打开了那个包,确认了一下枪|支|子|弹可能的来源途径,她从对方的面容体型等等推测他是个雇佣兵,可能还在以前呆过战场。 等看了这些后,娑由已经有头绪了。 期间,五条悟无聊得作势就要离开。 报完自己的小仇后,不管是她还是雇佣兵,他显然都不想理了。 娑由也没有拦他。 她只是在他离开视线后很快就解决了这档事,然后寻着他的脚步追了上去。 好在五条悟还没走远。 他正悠哉悠哉地下楼梯,还在打电话,是个叫夏油杰的人。 看五条悟的表情和语气,估计是比较熟悉的人吧。 娑由没有打扰他,甚至刻意放轻了脚步。 等到对方打完那通电话时,他们已经走出大楼一段距离了。 但是娑由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不等她先开口,反倒是他先笑着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觉得你将那个男人被揍的照片发给那个想杀你的雇主更能气人。 娑由一愣,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此,她窃笑起来,像在嘲笑一个天真的小孩子:;真是可爱的想法,但你不觉得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吗? 她说:;死人不会动,不能说话,没有呼吸,之后也不会在世上留下痕迹,他们将不复存在,不会占据空间,也不会抢夺空气,更不会碍到眼。 可是这话又惹得五条悟差点捧腹大笑。 或许他并没有觉得多好笑,但此时此刻,他并不吝啬用这种夸张的作态表达自己对她的嘲笑。 他说:;竟然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的傲慢也不遑多让啊,织田娑由。 这是她认识五条悟以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嘲讽这项技能似乎同他的六眼一样,是五条悟与生俱来的天赋。 时隔几年,他非旦没收敛,吐出的毒液反倒更致命了。 他说:;你身上的诅咒可是多到巴不得将你拖入地狱的那种,而且多是怨灵,这不是比以前更惨了吗? 这么说着的人弯下腰来凑近她,逼仄的视线比居高临下的俯视更令人窒息。 娑由看见他的眼睛掩在墨镜后,其中一只被镜片上的裂缝分割成了近乎破碎的质地。 ;就算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都想连你一起拔除了,即便如此,你也敢说自己不怕死人吗? 伴随着这句话,头顶上的太阳渐渐偏倚,有了落山之势,滚滚云团从天边涌上来,像漫开的棉花。 而娑由在漫天的日光中愣住了。 逢魔将近。 高楼伫立,光怪陆离。 夏日的光与影隔开了时间的罅隙,天边有飞机划过一道刺目的云痕。 他们两人的影子有一瞬被风交叠在一起。 其中,少年的手在她肩上挥了挥,像是挥散什么脏东西一样,挥扬了她耳边的黑发。 可是娑由却问:;这是你不久前跟着我的原因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倏然变得轻飘飘的,但她只是眨着眼睛,迈前一步,将自己的掌心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你是想杀了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直起了身,面无表情的样子在逐渐温和的日光下就如同一座打了蜡的神祗。 嗯,五条悟长得就是这么完美又好看。 但是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生硬。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娑由也不关心。 她只是收回目光,嘴上却依旧在笑:;可以哦,你想做就做,这是你的选择。 正如她一开始也想要杀死他一样。 ;如你所说,诅咒总是缠着我。 娑由用一种近乎天真的神态说。 她手掌贴合的地方能感受到一种规律的跳动:;我自己也知道,杀的人越多,它们也就越多,可是对我来说,人或许比诅咒更可怕。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片陌生迷茫的人海和舞台。 然后,她听到了炮火与枪械交织的声音。 娑由在日光中说:;人会说谎,会斗争,会剥夺,就算是诅咒,也是由人产生的东西。 叫喊,哭泣,怒吼,悲泣。 漫扬的沙尘,阴灰的天空,飞溅的鲜血,以及呛鼻的硝烟。 名为「战场」的地狱。 她在那里学会了一切。 对此,娑由弯着眼睛笑得很纯粹,也直白赤|裸得很:;对于我来说,诅咒和人都没什么差别,我与你们五条家,也只是出于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可是五条悟突兀地打断了她:;别和我说这些长篇大论。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有种冰冷的不悦,以致于娑由说:;我还以为是你作为五条家的人,想和我讨论这些呢。 可是五条悟什么都不说了,他转身就走,两人对这个话题的态度一拍即合。 但最后,娑由还是补了一句:;不过,我没有杀那个人哦,今天不想杀人呢,因为今晚有个重要的约会。 而且,她有其它的做法了。 言毕,娑由瞅着他飘飘然走远的背影,安静了一会,她才意识到什么。 她追上去,像只偷腥的猫一样,窃笑道:;等下,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 可是任由她怎么问,五条悟没有再理她。 得不到答案的娑由也不恼,索性略过它,道:;你记得赔我鞋哦。 此时的天色,已有了点晚暮之彩。 与横滨相比,东京的天暗得快些,呈现出一片幽蓝的暗调。 娑由觉得他还是得赔,就算被他折腾得暂时能穿了,但是鞋坏了就是坏了。 对此,五条悟抽了抽眼角,对于她在这方面死计较又老顽固的性子显然是领教过了。 所以他也懒得与她呛声,直接问她:;多少钱? 娑由一愣,摇了摇头。 表示不知道。 五条悟又问:;哪里买的?哪个牌子? 他的态度大方得好像就算这鞋是昂贵的名牌货也会照价赔给她一双全新的,可是娑由又摇了摇头。 五条悟一时间就被她噎住了:;……你是笨蛋吗? 赶在他不耐烦之前,娑由率先解释道:;这是一个男孩子送给我的,我不知道他上哪买的,也不知道多少钱。 语毕,她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说:;你等我一下哦,我给他打个电话。 ;…… 可是她的电话并没有被接通,娑由也不接着打了。 她看了下手机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已经快傍晚了。 距离和织田作之助约定的时间也快了。 娑由便笑道:;我想去东京铁塔,要不你不用赔我鞋了,你带我去那里吧,我们这样抵消了。 咻的一下就到的那种。 娑由想说。 这样她就不用走路也不用付车费了。 多方便。 反正她也不需要多一双一模一样的凉鞋。 作之助送的,一双就够了。 即便是坏的。 而这个提议也叫五条悟欣然接受:;可以啊。 语毕,他转身拔腿就走:;走吧。 娑由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不是直接带我瞬移去吗? ;谁和你说是了? 五条悟却回头来,朝她吐了吐舌头,恶劣得很:;那个也是要耗一定的咒力的,我还不想在你身上浪费。 娑由一噎,才发现自己被他坑了。 她闷闷地说:;那我不要了,你赔我鞋。 ;迟了。这么说的五条悟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大坏蛋,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和开心,甚至回来拽住她的伞尖,哼着小调拖着她就走:;快走。 娑由走得是相当郁闷了。 她发现五条悟的恶劣程度原来是和身高成正比增长的。 这么想着时,她见银色的发梢随着少年跃动的步伐而一颤一颤的,隐约露出下边的耳廓和镜腿。 她突兀地想起了一件事:;啊,对了!我之前有副墨镜落在你家了,你有看到吗? 五条悟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都几年了这点小事你还记得啊? 语毕,他顿了一下,才轻声道:;大概被哪里来的野猫叼走了吧。 ;唔,那猫真坏。 娑由嘟囔说。 ;是啊。五条悟说。 他不经意间回过头来的眼睛在阳光下亮亮的,像一块浸在水中的玉——温润,又耀眼。 他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估计和偷吃我的喜久福的猫是同一只,真坏。 娑由刹时就住嘴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接下来,她撑起了伞,同五条悟一起走过偏僻的楼房檐下,两人一起踏过东京角落里涂了鸦的壁墙。 五条悟腿长,走起路来就像一阵风,飘飘扬扬没个多正经的样,普通人兴许难以根上他的脚步。 他自己大抵也有这个自觉,偏巧娑由的脚步又轻得没声音,天桥之上,她看见前方的白发少年回过头来,似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娑由迎着光,在伞下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笑着说:;这次我没有跟丢哦。 ;哦。他草草地应了声,回过头去揉了揉自己的发,将其揉成了天边飘逸柔软的流云。 不多时,娑由在一家糖果店停下了脚步。 她买了两瓶汽水,一瓶自己的,一瓶是买一送一的,就给了五条悟。 对此,五条悟直呼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抠门。 娑由歪了歪头,问他:;你要还是不要? 他一把夺过,嘴角微动,好像犬类在磨牙一样,咬牙切齿:;不要白不要。 随即咕咚咚咚下了肚。 娑由这才去喝自己的。 本来她也没想喝汽水的,但是那种汽水是她最喜欢的汽水。 碧色液体的波子汽水,又甜又清新,装在透明玻璃瓶里,里面还有一颗只有喝完了才能拿到的蓝色玻璃珠。 娑由已经喝了很多年了。 这会,她在夕阳漫漫的黄昏中同五条悟站在糖果店门前。 她吨吨吨喝完了一瓶,然后取出了那颗玻璃珠,将其晶蓝剔透的玻璃珠贴进自己的眼睛看。 透过它,她看过了辽阔的天空和流云,以及五条悟的脸。 白发蓝眼的少年姿态随意又不羁,懒洋洋地倚着阴翳下的墙。 昼颜与暮色是金紫交加的光,在他脚边游离,寻着狭隙融合。 娑由不禁发出了惊艳的喃语:;漂亮…… 一时间,没人知道她是在说什么漂亮。 半晌后,娑由收回焦距,对着那颗玻璃珠感叹道:;就像蓝色的眼珠子一样。 一旁的五条悟闻言,仰头喝了一口便宜的碳酸饮料,玻璃瓶外淌下的水珠划过了他葱白又修长的指尖。 他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子一样,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明明我的眼睛比它漂亮多了吧。 ;…… 五条悟这人啊,对自己的认知真是清晰得令人火大呀。 偏巧还不懂得收敛,已经是将其融入了骨血的程度了,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将那份张扬又明媚的色彩明晃晃地摆出来。 而娑由被他的声音吸引,便将那颗玻璃珠从眼前放下,从而看到了更真切的光景。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墨镜,望进了白发少年澈蓝的眼睛里:;那你能送给我吗? ;什么?五条悟一愣。 娑由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把你的眼睛送给我。 也许是那双百年难得一遇的眼睛实在被太多人觊觎了,听到她这么说时,五条悟好像下意识以为她想挖他眼睛一样抬了抬自己的墨镜,却发现镜腿把耳廓磨得有些痛了。 他一个咂舌,索性直接扒下来不戴了,将那双溢出了些许冷意的眼眸暴露在她眼前。 他手握成拳,用拇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心,随即向下,沿着精致的眉骨向下放在了自己的眼睑上,一边咧开嘴笑,正想恶狠狠地挑衅她说上一句:;有本事你就来拿啊,拿得到就送给你了。 但是娑由却只是笑着站在那。 她像单纯讨要糖果,或期待礼物的孩子一样,以近乎拥抱的姿势伸出双手来,摊开了掌心。 五条悟听见她柔软的声音与他即将出口的言语重叠:;把你的眼睛送给我,给予我注视它的权利,给予我亲吻它的恩惠,一直一直看着我。 她的掌心中,那颗蓝色的玻璃珠映照出近乎静止的一切。 其中,她的裙摆和长发,撩拨着这个夏天鼓动的光点。 也是这一刻,世界的寂静被打碎。 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发颤的轻笑:;请不要诅咒我的朋友,小小姐。 ;你看,他眼睛都移不开了。 ※※※※※※※※※※※※※※※※※※※※ 高专悟:;她想挖我眼睛!【bushi 娑由:;眼睛当然还是在人身上好看呀,既然要送,就得连人一起送。【bushi 求评论与收藏呀!!!评论什么就拜托啦!!爱你们呜呜呜呜!! 感谢在2020-11-29 04:22:03~2020-12-01 04: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谜之属性好青年、乌鸦上树喔呵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排球君 115瓶;陆林 30瓶;中也的小礼帽 10瓶;石原里美 3瓶;蓝柒夏 2瓶;鹿温虞姬、柚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五章 声音的主人,叫夏油杰。 他是五条悟不久前那通电话的通话对象。 而从他自己的言语推论,他是五条悟的朋友。 与五条悟给人惊艳的第一印象不同,夏油杰像个被泼了墨的人。 接近傍晚的时候,东京的蝉鸣响个不停。 流云近乎停滞,晕染出浅薄的天。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系着丸子头的墨发少年同样一身黑,正站在街边光影斑驳的界限边缘。 他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了死水的石子,惊起了静止的水面。 由此,涟漪晃开。 紧绷的思绪像一根架在了盛夏阳光中的弦,轻轻一弹,便被拉回。 于是,下一秒,玻璃珠的曲面映照出了少年浮动的雪色:;谁移不动眼睛了? 这么说着的人狠狠地蹙起了额发下细长的眉。 他长腿一抬,就碰到了来人宽松的制服长裤。 似是不满,又像是反驳,少年被街边温热的风吹蓬了白发。 他撇着嘴,半是懒散,半是张牙舞爪,扯着浸染过汽水的嗓子,朝那个黑发少年高声嚷嚷:;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哦。那人却只是轻轻应了声,轻轻淡淡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提不起劲来:;我也没说是你啊。 对此,五条悟一噎。 赶在他压抑与爆发的边缘,那人这才满意地弯着眼睛和嘴角,徐徐笑开了:;谁是我朋友,谁刚才就移不开眼睛。 五条悟瞬间哑了声,最终只能给出个不耐烦的气音:;嘁,谁要一直看她那张蠢脸。 随即,他将那个喝完的汽水瓶放回了糖果店的回收处。 哐当一声。 玻璃与架框碰撞的声音,清脆得令人机灵,足以惊醒这个夏天所有的梦境。 就此,娑由也收回了手。 她没有理会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因为她不关心多余的人。 当然,她也并不对五条悟感到失望。 因为,从来没有人将眼睛送给她。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也许未来也不会有。 所以,她没有抱过多少期待。 但是,下一秒,当她抬起头时,却见一颗蓝色的玻璃珠从五条悟的指尖弹起。 晴朗的天际,辉煌的浮光在剔透的球面里晃荡。 须臾间,弹起的玻璃珠与他的眼睛有了一瞬的重合。 于是,整个倒转的世界,好似在他的眼中重现。 伴随着他淡淡的声音:;你不是喜欢这玩意吗? 闻言,娑由一愣。 她的目光不由得追着那点跃起的亮色跑。 可是,抬起头,眼睛就被刺亮的光晃到。 她惊惶地伸出手,以双手去捧,光晕便像细密的流沙,转瞬在她的掌心中摊开流逝。 与此同时,那颗玻璃珠从半空降下,像太阳赐予的礼物,被阳光烫得亮晶晶的,轻盈地落在了她的掌心中。 然后,她听到五条悟说:;送给你了。 刹时,一种惊穿了花与水的欢喜像烟火一样,在心中绽放开来。 她微微瞪大眼,忍不住将它同另一颗一起举起放在眼前看他。 小小的球体,宛若盛满了这个盛夏的光亮。 其中,那个人的影子像是被囚禁在里边一样,被光影尽数扭曲,最终却晃成了缥缈又自由的风。 对此,娑由近乎惊艳。 她雀跃地说:;谢谢你,五条悟! 像得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宝贝,她高兴得连脚步都轻快起来,其展现出来的欢喜比夏阳更为热烈。 见此,五条悟微愣。 片刻后,许是想浇灭她这份过于燥热的情绪,五条悟又买了几瓶波子汽水。 买一送一的玩意,少年一边说着它廉价,一边将其中一瓶抛给了自己的朋友。 然后,他在娑由猝不及防之时,又将另一瓶碰上了她的脸。 冰凉的水汽刺得她一个机灵,她瞬间瞪圆了眼后退一步。 她这般受惊般的举动饶是五条悟也没想到的,他先是一愣,随即朗朗地笑出声来。 就像恶作剧得逞后带来的喜悦,又或许只是单纯嘲笑她的反应,记忆中笑起来时连眼角都显凌厉的家伙,此时此刻,借由高度和墨镜的遮掩却柔和了那些讥诮的棱角。 娑由看见他笑得眉梢下垂,眼角微弯,连尖利的虎牙都能看清。 娑由由此猜测他可能经常咬到自己的嘴唇。 可是现在的五条悟完全不在意这个。 他笑得那么开心,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来得高兴。 娑由却瞪了他一眼,随即跳起来,夺走了那瓶汽水。 对此,夏油杰看了看娑由,抓着这个间隙问五条悟:;朋友? 五条悟的笑容瞬间敛去,转而换上了难以言喻的嫌弃:;朋友个鬼哦。 闻言,夏油杰也不就着这点追问。 他只是用好听的声音笑着说:;那我们该来说说你突然跳车消失的事了。 ;…… 老实说,娑由一直觉得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但兴许是错觉,这个感觉每次都只堪堪掠过一瞬就寻不到踪迹了。 娑由打开那瓶汽水喝,这会无聊,不禁开始细细打量那个人。 而他正与五条悟说着什么:;没弄错的话,我们正和硝子准备搭车去任务地吧。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像风里飘扬徘徊的花羽,寻不到落根的地,甚是好听。 而五条悟闻言,瞬间少了分狂肆。 就像是被夏季蒸腾的水汽沾湿了发梢一样,他蓬软的发垂下来,虚虚地耷拉在白皙的肌肤上。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以此别开眼睛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一边问:;硝子呢? ;先走了,因为她说不想浪费车票钱。 与五条悟同款制服的少年笑着答。 说不清是调侃还是打趣,那人的脸上带着不算真切的笑意:;你突然在发车的时候跳窗跑了,周围的乘客可是被你这个举动吓得不轻啊。 看起来与五条悟同龄的人也是又高又瘦的身形,只不过相比五条悟还是矮上一点,其微笑的模样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优等生。 娑由猜他们都是上高中的年纪了,从制服上看应该是同学加朋友。 这般想着,娑由却是一愣。 ……朋友? 这个不算陌生但是冷硬的词叫她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放下汽水,眼珠子黑得深沉,以缓慢的运转速度将其死寂的目光放在了那两个人身上。 ……五条悟……朋友? 而被她注视的白发少年正与黑发少年说着什么。 她没有注意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只知五条悟对对方所说的不以为然,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态度。 惹得那人微微敛去了笑容。 但许是说到好笑的事,他们两人冷着脸对峙了一会后,又相继笑了起来。 就像彼此戳破了对方最想渲泄的事情一样,又像一起做了坏事一样,他们心照不宣又互相嘲笑。 和路边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而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优等生的人,正在和五条悟插科打诨。 但更让她惊讶的是,五条悟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朋友? 娑由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可以说是冲击性的。 这一瞬间,她觉得五条悟不仅身高样貌变了,脾气也变了,还有某种不可言状的东西也变了。 具体是什么,她一时间也说不清道不明。 只知道,不是能叫她笑出来的事情。 而那边的两个男生还不知道娑由所想,他们窸窸窣窣的言语像这个盛夏被风拂过的绿叶摩挲声。 说到最后,五条悟满含抱怨与暴躁地说:;啊啊啊,好烦啊,反正本来就只是提前去踩点而已,而且总会有这种情况的吧,勇者打魔王途中被支线任务中给拐跑的什么的。 ;踩点什么的,是你说想吃那里的红豆沙我们才提前走的吧,悟。夏油杰这么无奈地提醒他。 他显然很清楚五条悟随性过头的脾气了,当下也懒得和他吵。 但这个年纪的男生到底不服输。 他不对五条悟输出了,转而改变方向,将眼睛移向了娑由。 其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这就是拐跑你的支线任务吗? 名为夏油杰的人眉眼细长,耳垂饱满,笑起来浅浅淡淡,就像白纸晕开的痕迹,也像不着墨的化叶。 娑由觉得他有福相。 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早死。 但也只是通常。 因为他还有一种轻盈的悲悯之相。 这样的人一般又死得早。 这样的矛盾感放在一个人身上叫娑由顿时觉得有趣,并尝试从他脸上看出更多。 但最后她只是轻轻歪了歪头,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 ;……你的声音,好耳熟。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突然这般大叫出来的是五条悟。 他很少这样大喊大叫,至少几年前她认识他时没有。 所以他突然这样就显得很刻意。 就像故意引人注意的孩子,又像是急切想要掩饰什么,他转移话题的方法生硬得惹人哂笑。 但五条悟好像没有这个自觉。 不,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但他懒得改,只是任由墨镜的光影掩去了眼睛。 他双手插兜,弯着身子,十分欠扁地抖了抖腿,扯着嗓子大声地嚷嚷:;这家伙的声音超像一个人。 娑由顺着他的提示想了想,想了好半天,当眼角触及到街边的电话亭时,她突然一个机灵,将握成拳的手敲在了掌心上,恍然大悟道:;啊……是那个杀人鬼,就是以前…… ;Binggo! 五条悟双手从口袋里抽出,咧着嘴角朝她比了个枪型的手势表示正确。 他高扬的语调像裹了一层甜腻的糖浆一样刻意,带着张扬又恣情的笑意:;所以我第一次见到杰……啊,这家伙叫夏油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没忍住揍了他一拳。 ;…… 夏油杰抽了抽眼角,好像也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一样,很想给五条悟那张笑得欠扁的脸来上两拳。 但是很突兀的,五条悟的笑容突然尽数破灭。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骤然低冷了下去:;等等。 夏阳璀璨,却渐渐褪去了热度。 金红的光从天际漫到了脚边来,翩跹出青鸟的痕迹来。 在这之中,白发少年的表情就像泡泡一样破裂开来,暴露出近乎空白的裸面来。 他眼睛里的冷意似乎化作刀刃刺穿了墨镜,也刺向了娑由:;你还记得那个杀人犯,但就是把我给忘了? 但是,回应他的是娑由摊开的一只掌心。 那是当年被他摔在地上硌破了的那只手,现在那里光洁如初,没留下任何疤痕。 娑由笑道:;没忘,我还记得你当初救了我。 当年,迷路也好,被抛下也罢。 她都觉得无所谓。 但也许是因为那时的五条悟和奇犽长得像——所以,就像期待奇犽会回头找回她一样,就像期待奇犽会在她受伤的时候跳出来保护她一样,当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或许对救了她的五条悟投入了某种感情。 以致她还能好好地记住那个冬夜的一分一秒。 可是,现在的娑由却只能踮起脚尖,仰头去看眼帘中那个好似伸手就能碰到火红流云的少年。 她迎着他落下的目光,满目落寞地说:;我只是忘了你会长大,对不起。 空气就此安静了下来。 有鸦啼翻过电线而来,太阳化作赤轮镶在了远山的边缘。 难以说清五条悟这一刻的表情是如何的,他只是安静地站立在那,惹得夏油杰多看了他两眼。 蓝色的玻璃珠在冒着泡的汽水中浮浮沉沉,半晌后,五条悟将其举过肩,仰起头,像灌廉价的啤酒一样咕咚咕咚喝下了肚。 他喝得很急,喉结颤动,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呛死似的。 随着汽水的减小,里边漂亮的球体带着黄昏时光怪陆离的诡谲,掠过他的眼眶时,真的有一瞬像取代了他一只眼睛似的,将他的面容衬得冰冷又失真。 片刻后,他将见了底的汽水瓶从嘴边拿开,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拿袖口抹了把嘴,随即将那个玻璃珠晃得叮当响的汽水瓶准确扔进了不远处一个标有可回收标志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对夏油杰平静地说:;杰,晚点我们再在车站汇合。 夏油杰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声好。 相反的,五条悟以近乎烦燥的态度抓起了娑由小洋伞的伞尖,扯着她走:;快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娑由踉跄了一步才站稳脚步跟上他。 她觉得五条悟好像生气了。 但他在气什么,她并不知道。 五条悟的脾气好难好难捉摸,从以前就是这样,所以她也懒得思索。 一路上,他们以前前后后的脚程沉默着走完了好长的路,无聊时,娑由还买了一瓶泡泡吹,但也没有引起他的兴致。 不多时,娑由踩着夕阳的余韵,看着他逆光的背影在地上拖得老长老长,恍神地想起几年前那些追着他跑的日子。 那时候他比她还矮一点,走起路来散漫得很,一步也迈不大,像个被汽球绑住了往上拖的天上人,一晃眼可能就会往上飘。 这么想着时,前方的人突然出声了:;喂。 娑由一愣,抬眼望去时,就听他用不冷不淡的声音说:;上次……比起上次,我确实已经长高了。 ……上次。 几年的时间用;上次来说实在太长了。 现实与过去总是存在模糊的界限。 叫人一时重叠不了两副画面。 娑由花了近乎半分钟的时间,才想起了那个夹在春与夏浮隙中的雨天。 那一天,阴灰的天际下,透明的伞面间,银发蓝眼的小少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朝她伸来了手…… 而现在,还是同一个人。 只是不同的姿态罢了。 他真的长高了好多好多。 那时的她哪怕追在他自后,也能透过他的肩、他的发看见远处的景色,而现在,他高大得几乎占据她所有的视野,叫她抬头是他的身形,低头也是他的剪影。 就此,娑由稍稍停住了脚步。 ……曾经,奇犽就是这样的存在。 迷离且懵懂的岁月中,那个人柔软银白的背影总是走在前端。 就像破开黑暗的一束光,又像为她挡去了世界所有黑与暗的墙,相比于年幼的她,大上三岁的哥哥就是那个能让她仰望追逐的世界。 所以,她能一直一直追着他跑。 「奇犽……」 她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 「奇犽……」 她也能一天又一天地找寻他。 「奇犽,你在哪里……」 然而,然而…… 伴随着她的这般所想,与此同时,被晚霞暮霭亲吻的人头也不回,只有某种奇怪的言语乘着风而来:;抱歉啊,没能长成那个叫奇犽的家伙。 许是炎热,他的语调被发酵得有些闷。 那是空洞到近乎空白的声音。 说着道歉的话,却像陈述某种既定事实一样,既不带任何愧疚,也不含一丝一毫的讥讽,甚至连基本的喜怒哀乐或无聊的情绪都没有。 接近于「无」的声音,从五条悟的嘴里吐了出来。 盛夏的温度好像再次涌来。 知了响个不停,树影婆娑,日光晃荡。 眼前的人仿佛变回了初见时那个被她扑倒的孩子,用那般生涩又沉闷的声音告诉她: ——不是奇犽,是五条悟。 就此,某个认知就像摇摇曳曳的烛火,被逢魔时刻的魑魅魍魉吞没。 这一瞬,她近乎死寂。 但与此同时,好似又有什么东西,像此刻他们身边闪闪烁烁的路灯,在傍晚的晚风中骤然亮起,惊醒了她停滞的脚步。 ——五条悟,不是奇犽。 所以…… 娑由抬起眼来,像是要逃走一样,在无垠的天际下跃上了一旁的矮墙围栏。 ——她才不要追着他跑呢…… 思及此,她像一只轻巧又矫健的猫,踩在上边轻盈得像是要飞走了一样。 同一时间,视野的开阔致使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光亮璀璨的眼帘中,远山连绵起伏,送来了盛夏光年的微熏。 她看到了天边翻涌而来的火烧云,看到了远处高到足以撕裂云絮的东京铁塔和悠悠转动的巨大摩天轮,还看到了自己如纱雾般的黑发和长裙被吹得纷纷扰扰,一起胡乱往后飘。 然后,低头,她看到了少年自下而上望来的眼睛。 他不知何时摘了墨镜,正虚虚别在高领边。 流云与暮色映入他那双明净的眼睛里,他的脸却被夕阳柔和得朦朦胧胧,却人看不真切。 他好像有些不悦,耷拉着眼角和嘴角,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有一样,语气半是散漫半是微凉地问她:;所以你下次,不会再来见我了吧。 这一刻,娑由突然朗朗地笑了出来。 她笑自己站得高,笑风很舒服,笑夕阳很漂亮,也笑他看起来没那么高大了,还有表情莫名的好笑。 然后,她弯着眼睛和嘴角点了点头,安静地告诉他不会了。 作罢,她不再理会他,将自己脚下生了锈的铁栏踩得咔嚓咔嚓响,一边迎着风,一边又开始吹泡泡。 白昼与黑夜的交界,影子与光开始重叠。 她的眼帘中浮起了许多包着夕阳光彩的泡泡,模糊了虚晃的现实。 这一刻,她真想被包裹在这些泡泡里做个梦。 当泡泡破灭的时候,她就坠落。 从空中,从梦中,从她无尽的泡影中。 可是,她刚这样想时,漫山金光的视野中就闯入了扑凌的黑影。 那是大群大群的候鸟。 其漆黑的剪影,从天边,越过山,跨过海,横穿整座城市,飞向了落日的彼端。 对此,娑由愣了许久。 许到那群候鸟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她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张开手,像是要振翅飞翔一样,在以东京铁塔和摩天轮的背景中朝底下的白发少年笑道:;五条悟,谢谢你,到这里就好了,接下来我自己去啦! 可是,他好像没有听到,只是说:;那些栏杆年事已休,不想摔就给我下来,省得我等下还要给你叫救护车。 娑由却只是弯着眼睛,朝他狡黠地笑:;那你会接住我吗? 然后,她满意地看到他望来的眼睛。 澈蓝,漂亮,又干净。 他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以无悲无喜的表情,一直、一直看着她。 同时,少年雪般的眼睫微颤,被晚风吹扬了发梢。 这一刻,娑由突然很想跳下去。 就像一只甘愿摔死的鸟,坠入那片大海之中。 她是一只没有归期的候鸟。 渴望的,只是回到所爱之人的怀抱。 ※※※※※※※※※※※※※※※※※※※※ 高专悟:;你倒是跳啊。【bushi】 下章开始,应该不单是娑由的视角了。 全员恶玉里的杀人鬼和夏油杰都是考哥的声优哈哈哈(考哥.jpg)对不起,我又忍不住玩了声优梗。 所以高专悟和夏油杰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建立起了不打不相识的革命友谊【bushi】 求收藏和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 评论什么的就拜托啦!!! 感谢在2020-12-01 04:02:55~2020-12-05 03: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余音袅绕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是月见川哟。 2个;拥利歪抱哒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花哟、霜语 2个;是月见川哟。、拥利歪抱哒宰、4个killer、PIkalin、夜雨声烦你更烦、爱丽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咦惹、余音袅绕 40瓶;霜语 26瓶;小淇淇淇淇儿 20瓶;脱非入欧 18瓶;天真吴邪、八级台风过境 10瓶;PIkalin 2瓶;树树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今夜,没有星星。 只有一轮圆月镶在一无所有的夜空之上。 晚上八点的时候,娑由在辽阔的苍穹下,爬上了东京铁塔最高的地方。 由坚硬的钢铁打造而成的朱红高塔,高达332.6米。 作为目前日本最高的建筑,是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与观光景点,也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不久前,她与送她来这里的五条悟告别。 分别的时候,他们双方都很平静。 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拜拜,本来就只是玩闹似的走上一程,相遇时的碰撞被傍晚的夕阳稀释,灿烂的烈日也在亮起的霓虹灯中失了温,少年神情索然,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安静地看着她走远。 可是当娑由不经意回头时,那个惹眼的家伙依旧站在那。 错落的人群中,人声喧然,浮动的气球在眼帘中飘动。 那个白发少年的身影被往来的的人流分割成不完整的块面。 他安静地望着这个方向,其目光被墨镜掩了个七七八八,也没有任何表情。 游离的长街之上,他在那一刻就像被世间一切无聊的东西堆积起来的废弃品,好像下一秒就会躺到垃圾堆里自我掩埋掉一样,无论是黑色的制服还是瘦削高挑的身形都被灯火朦胧了轮廓。 可是,明亮的灯火还是绰绰的人影都被虚化的世界中,唯有他还是那般夺目艳丽的亮色。 然而,所有人都路过他。 他的色彩在人隙中斑斑驳驳,莫名有些寂寥。 那一瞬,娑由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在车站里看到的妖精,就是他啊…… 对此,娑由向着空气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要再看啦。 她的声音柔软而缥缈,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然后,下一秒,那抹雪色就消融在了人群中,再也寻不到痕迹了。 与五条悟分别后,娑由就爬上了东京铁塔。 东京铁塔的照明灯是从日落点到午夜的,霓虹灯闪耀的当下,塔外随季节变化的灯光在夏季为晃眼的柔白,与铺陈的月光融为一体。 娑由踩着明暗交杂的光影穿梭在镂空的铁塔之内,远处的灯火掠过红白相间的钢筋,在她的面上游离。 这个高度禁止人攀登,但娑由是逃票潜进来的,压根就不关心这一条规定。 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一人的高台之上,安静得不可思议。 高处穿过的风吹鼓了她的长裙,娑由抬手按住自己的草帽,不多时,便手脚利落地爬上了最高的立足点。 眼帘中,远处的山际寂寂地伏卧在地,穿过山脉与天际的电线像漆黑的蛛网,人影被缩成黑夜的暗渠。 而整座城市被她尽收眼底,灯火辉煌,流光溢彩,无数光点闪闪烁烁,构成地面璀璨的星河。 娑由在这之上坐下来,垂着两条细白的腿在外边晃。 织田作之助约她来这里,但她好像前提到了。 于是,便只能等了。 说起来,他们因为任务的缘故也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这般想着,她就这么吹着夜风,看底下的灯火暗了亮,亮了又暗。 人潮人声褪去一波,又来了一波。 就像海浪与金色的麦田,此起彼伏,来回错落。 渐渐的,声音小了。 像稻穗和浪花一样,一点一点地剥落消弥,最后留下的,只有晚风的哼鸣。 世界因此归于寂静。 娑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凉。 她看了眼时间,神色寂寥,决定打个电话给织田作之助。 话说这上面的信号会不会不太好呢? 百无聊赖地想着,娑由的目光落在深邃的夜空之上。 就见月光冷凉,驱散了白昼残留的余温。 万里无云的天,朦胧的清辉从远处发散而来,像雪色的轻纱,迷离了夜色。 娑由想起织田作之助曾经说想要死在黑夜里,可是深邃得单调的夜空,除了月亮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不是很喜欢。 可是,仰头,手上拨着按键的动作却在某一秒突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娑由微微瞪大了眼。 她漆黑的眼睛里在这一刻坠入光亮。 因为,眼帘中的黑暗,被一道微亮的光骤然划破。 ——……是流星。 从宇宙而来的矿物,拖着细细长长的尾巴,从不知名的深渊里逃离出来,从天际滑过,点亮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是两道,三道…… 无数光亮,安静地从远山的背后划落,宛若星轨,稍转即逝,隐没山际,融于深海。 ;等一下……娑由不禁呢喃出声。 伴随着这句话,她跳下高处,落在被月光与夜色浸凉的高台之上,开始追着流星跑起来。 等一下…… 心里不断默念某个愿望,少女的身影掠过了浮光掠影的罅隙。 她的眼睛穿过高台之外的钢铁间隙,越过整座城市的上空,一瞬不瞬地追着流星跑。 ……请再停留一下。 请再给她一点时间…… 她可以一直跑到时间尽头。 就此,她的身影像飞鸟一样从冷硬的钢铁边缘蹁跹而过,底下猛然袭来的风吹扬了她的黑发,减轻了一只脚的踏空感。 同一时间,有人从身后用有力的臂弯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铁塔的边缘捞了回来。 娑由猛然一惊,再抬头时,星轨已然消失,一切又归于不久前的平静。 偌大的晚风中,吹散了来人身上倏然弥漫开来的甜香气息。 ;消失了……娑由这般说着,回头去,有些恍惚、又有些委屈地对那人说:;流星消失了。 可是,一起消失的还有骤然撤去的手臂和气息。 取而代之的,回答她的是伫立在黑暗中的声音:;那你许愿了吗? 有些喑哑的声线,从几米之外的地方传来。 被浸在夜色与月色之间的人,由暗红的发和洗得发白的衬衫组成了少年的轮廓。 娑由一愣,在认出来人之后,奔过去拥抱了他:;作之助! 她口中的人被她撞退了一步,随即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娑由拿脸颊蹭了蹭他的发梢,弯着嘴角抱怨说:;我等了你好久。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轻轻道了声:;抱歉。 娑由也不恼,笑着放开了他。 她绕着他转上两圈,见他和之前离开前所见到的并无太大区别,不禁笑得更开心了。 最终,她将目光落在了少年手上提着的一个盒子上。 ;这是什么? 虽然这么问,但娑由已经从包装上猜出大概是什么东西了。 织田作之助见此,将那个盒子提高了些,并牵着她走到了月光清亮的地方。 他一如既往的安静,寡言得像是要融入黑夜里。 可是那个盒子被他那双杀人的手轻柔地放在了地上,并且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于是,下一秒,展现在娑由眼前的就是一个漂亮的大蛋糕。 雪白的奶油和焦糖巧克力,被扭转成花的形状绽放在眼前,不过,与之不符的是中间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属于少年的字: ;织田娑由 生日快乐。 娑由在顷刻间微微瞪大了眼。 她眸光晶亮,漆黑的眼底好像终于浸了些月色进去。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膝前蹲在那个蛋糕前,看了好久好久,才在脑内将今天的一切都联想起来。 半晌后,好像被冷着了一样,她缩了缩肩膀,小声说:;我都忘了今天是我自己的生日了…… 她好像真的忘了很多事。 原来生日对她来说,已经是不重要的事了吗? 可是,织田作之助却说:;没关系。 娑由抬眼望去时,少年并没有看她。 他也半蹲着,手上开始拆蜡烛,然后将其一根一根插进了柔软的奶油里。 这件事作罢后,他将纸质的王冠戴上了她的发顶。 安静的夏夜里,她漆黑的长发像绸缎一样铺在冷凉冷凉的高台之上。 而少年的影子被主人驱使,正在为她送上祝福:;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全部,但是,只要是你说过的,我都会努力帮你记着。 闻言,娑由安静地注视着他冷蓝色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眯着眼睛笑了出来:;那你可要一直、一直…… 顿了一下,她翕合的嘴角微变,道:;那你要和我住久一点呀。 他一愣,其脸部线条在月光下尽显柔和。 娑由看见他眼里好似有了一种淡淡的光,下一秒,他便安静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织田作之助开始在身上摸索什么。 几秒后,他摸出了一支打火机,顺带一包说不出牌子的香烟。 香烟是被他的动作甩出来的,摔在脚边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们彼此一愣,但都默契地没有理会它。 娑由心情大好,哼着小调,晃着脑袋看织田作用打火机点蜡烛。 几百米高的东京铁塔上,整层高台只有他们两个人。 将所有的喧嚣和逼仄都甩在下边,晚风带来的只有将歇的蝉鸣和月色。 在这之中,少年暗红的发被风吹得凌乱微翘,娑由可以敏锐地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可是,他垂着眼睫,安静的面容在一点一点亮起的澄亮火光中温软得像一尊悲悯的佛像。 与此同时,有什么明明灭灭的东西在他波澜不惊的瞳孔中渐渐亮起,这位杀手在离夜空最近的地方点蜡烛,其侧脸像在亲吻塔外悬挂的月亮。 织田作之助只插了几根蜡烛,那代表他们从相遇到现在的年数。 说起来,这是他为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呢。 也是她从离家到现在来,第一个被庆祝的生日。 娑由开心地想着,在他平静的目光中许了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他们将蛋糕分了,两人一起坐在高塔之上吃蛋糕。 期间,有人打了个电话给她,看号码是工作上的事,她接了一下,但这个时候懒得详听,只知道是与咒术师相关的工作,隐约还听到了个「天内理子」的名字。 娑由说了句;之后详谈就挂掉了,然后便去问自己的同居人:;作之助,你开始抽烟了吗? 其实织田作之助抽烟她并不感到意外,且不说正常人也会抽烟,他们这个职业常年接触的都是暗地的人和事,有时难免会染上这些玩意。 娑由只是觉得上瘾的话,烟是挺费钱的东西,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而经她这么一提,少年也不否认。 在她面前,他一直是个很实诚的人。 ……不,应该说他实在不怎么会说谎,所以索性就不说了。 他只是说:;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碰了。 娑由含着叉子眨了眨眼,目光放向遥远的天际。 片刻后,她才说:;你喜欢的话就抽吧。 对此,织田作之助含糊地应了声。 他们虽然分开了半年,但此时此刻其实也没太多事要说,娑由本以为自己需要找话题聊,却突然听他难得先开了口:;我最近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咖啡厅。 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停下了听蛋糕的动作。 他一直都不太爱吃太甜的东西。 这会他说:;我在那里读了一本书,书里说一个杀手不杀人了,我很好奇他不杀人的原因。 闻言,娑由也好奇了起来:;书上没有说吗? ;嗯。 很难得的,她的同居人语气中带上了情绪——郁闷的,像阴天中难以呼出的一口水汽:;最后的几页被撕掉了,那书太老了,市面上也找不到,所以我不知道结局, ;唔……许是他难得的情绪叫她新奇,娑由不禁也蹙起了眉,同他一起思考:;杀手不再不杀人了呀,大概是过厌了在死线上徘徊的生活?或是怕杀多了仇家太多了被找上门反杀掉? ;是吗?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金盆洗手的杀手娑由其实见过不少。 上边的大多是他们从良的原因。 钱赚够了,受伤退休了,讨厌那种生活了……等等,但是这样的家伙一般不是隐藏工作做得很好的话,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干掉。 毕竟,以前杀了那么多人,总会被人记恨的。 而自己不杀人了,就容易松懈下来,行业上也不会受欢迎,很容易就被人反杀。 娑由自己就干过不少这样的单子呢。 这么一想,她不禁多看了少年一眼。 不过她不认为她的同居人会因为这些好笑的理由金盆洗手。 正如他没有什么理由金盆洗手,织田作之助当杀手杀手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 最开始,或许只是不想被人杀,或许只是为了得到金钱活下去——住行,温饱……作为一个被抛弃在这个世界的人,年幼的他拿起枪的理由仅此而已,自此到现在都是个超简单的人。 被生命的本能驱使,被死亡的恐惧奴役,流逝的时间就是「活着」的代名词,强硬地推着每一个人类前进。 织田作之助就属于就是这其中的一只蜉蝣。 他的生命中,好像只有生存的需求。 无趣又空洞。 可是,她不讨厌这样的作之助。 以致于现在,她就算对这个话题多么兴致缺缺,也会笑着对他说:;那下次遇上不杀人的杀手的话,我帮你问问他们呀! 对此,织田作之助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反过来,试探性地问她:;那娑由你,如果有一天不杀人了,会是因为什么呢? 闻言,娑由毫不犹豫地答:;那大概是因为我死了吧。 少年不意外这样的答案。 而娑由依旧在笑。 她笑得理所当然:;我就算死了,也要挂着杀手的名头哦。 因为她家就是杀手家族哦。 世世代代都是杀手的揍敌客,就算死了,也依旧是杀手的代名词。 这可是娑由·揍敌客的荣耀。 说到这,整座东京铁塔突然就暗了下去。 光隙像游鱼一样飞速游走,眼帘中由此黯淡了一圈,只有月色依旧,整座城市都寂寥了下去。 而娑由站了起来,迎着午夜的风眺望远方。 口袋里的泡泡水还在,她又吹起了泡泡来,一边对织田作之助说:;我今天收到了很好的礼物哦,你的,还有…… 她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却窃笑起来,道:;作之助会送这样的礼物我还真没想到,还有为什么约我在这里见呢? 闻言,少年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才满意地收回,他平静地说:;礼物是森先生提议的,他说你会喜欢。 她确实喜欢,可是他话中出现的某个称呼叫她的笑容定住了。 可不等她说什么,就听杀手少年继续说:;至于来东京铁塔,因为我听说今晚会有流星…… 伴随着这句话,她的眼中是少年望来的眼睛:;我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 就此,她眸中的光又亮了一瞬。 娑由明快地笑出声来,凑过去同他肩挨肩,一起望向午夜东京的夜景。 期间,她的同居人提醒她:;下次不要爬那么高了。 娑由却只是咧着虎牙笑:;不用担心哦,在我的愿望实现前,我不会因为这个死掉的。 ;而且啊…… 她的声音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一同的还有嘴边那些不断往后飘的泡泡。 它们漫过月色,乘着晚风,游进了月光无法涉及的阴翳中。 其中一个,被黑暗中伸出的一节葱白的指尖戳破。 与此同时,有柔软的微笑在月色下绽放:;妖精先生说会接住我的呀。 自此,到了半夜。 睡得迷糊的夏油杰突然接到了朋友的来电。 对方一开口就是一句:;杰,我生病了…… 夏油杰一愣。 然而,来不及关心,也来不及询问缘由,更来不及幸灾乐祸,随之而来的就是与电话的内容完全不符的——暴躁的声音: ;东京铁塔上的风真他丫大! ※※※※※※※※※※※※※※※※※※※※ 娑由:;祝你生日快乐,也祝我自己生日快乐。【bushi】 5t5:;祝你生日快乐,也祝我自己生日快乐。【bushi】 我实在没想到这章会和五条老师的生日撞在一起哈哈哈哈五条悟生日快乐呀!! 下个篇章,应该会进入怀玉篇了吧哈哈哈dk的恋爱攻略就要开始啦哈哈哈哈 所以说,无论是奇犽还是五条悟都有个叫杰的好朋友呀哈哈哈哈 最后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啦!!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05 03:55:57~2020-12-07 23:4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乌鸦上树喔呵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级台风过境、lptxm 10瓶;楚随珠 2瓶;椛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听说夏天生病的人,九成九都是傻瓜。 夏油杰这么说时,宿舍里的风扇正在嘎吱嘎吱地响。 他的声音和窗外的蝉鸣混在一起:;看样子挺有道理的。 结果,咔嚓一声响。 耳边就传来了玻璃与齿间摩擦的声音。 闻声,夏油杰显得不慌不忙。 他头也不抬,交织着腿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玩手机,懒懒道了句:;别把体温计当硬糖咬碎了,等下你会成为第一个因体温计中毒的人的,悟。 被善意提醒的人显然也明白这个理。 但是听与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条悟就是这样一个擅长逆反常识的存在。 果不其然,夏油杰一抬头,便见那支水银体温计被对方含在嘴里用舌尖和牙齿撩得咯咯作响。 接近一米九的银发少年躺在床上。 那袭透白的发落在雪色的枕上,几乎与其融为一体。 就量体温而言,他实在不算安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咬棒棒糖。 但夏油杰已经懒得再提醒他了。 此时此刻,依旧是炎热的夏季。 五条家的大少爷从去年起就读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业学校表面上是私立宗教系学校,实际上是咒术师的培养基地之一。 阳光盛大的晌午,座落在了一片山林平地的校舍被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包裹。 因为自建立起就有些年头了,所以无论是建筑还是陈设都显得复古老旧。 五条悟去年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毫不客气地嫌弃了一波。 财大气粗的五条大少爷向来不亏待自己,立刻就动用财力给自己未来几年的宿舍购置空调更换软床,势必要让自己的青春拥有个舒适快乐的窝。 结果今天,空调坏了。 拍几下都不见好,叫来蹭空调的夏油杰差点打道回府。 而宿舍的主人则是摊着那副瘦长的手脚,翻着白眼,像条快要被曝晒而死的鱼,大大咧咧地横在那。 午后的阳光热烈,空气的温度沉闷得叫人抓狂。 早些时候,五条悟不小心踹断了床尾的栏杆,价钱高得吓人的软床因此报废了一角。 可他的身形躺在那张床上还显得有些委屈。 不过现在他没心情在意这个。 窗外的光影随着日轨蹁跹,建筑偏向宗教系的学校青砖灰瓦。 从窗帘半掩的窗口望去,所见之处的石笼、神龛都覆着青苔,五条悟听见夏河叮咚,斑驳的树影与浮动的尘埃重叠,白昼明朗,呼吸仿佛都能被扭曲。 窗帘微扰,吸热的制服和墨镜被他随手扔在一边。 风扇歪叽歪叽地转,他桌上还有一份写到一半就开始画鬼画符的报告,一切都不如意,尽增烦躁。 五条悟盯着天花板上转动的风扇,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油杰好半天才听到他说:;杰,帮我叫硝子过来呗。 不大不小的声音,慢吞吞的,像从喉咙里踱出来的一样,无精打采又空茫茫的。 夏油杰拿眼睛瞥了他一下,终于离开了椅子,跨前一步去将他嘴中的体温计扯了出来。 他一看,又将体温计塞回了五条悟嘴里,这一下差点把他的牙给磕了。 夏油杰说:;放心,健康着呢,体温正常,不用叫她。 闻言,五条悟的表情依旧厌厌的。 带着些许倦怠与烦躁,他蹬了几下脚,在发现这样更加躁热后索性放弃挣扎,偏头将脸埋进了枕头下:;可是我觉得脑袋好晕,心跳好快,全身无力,而且一直做噩梦,感觉身体也好烫。 这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就像个任性又坏脾气的孩子,将自己假想的病毒视为了讨厌的怪兽,并想将其狠狠揍上一顿。 对此,夏油杰不以为然。 作为五条悟那个性格糟糕透顶的家伙的朋友,他熟知这是五条悟的常态。 「无聊」是这个六眼咒术师日常中最为致命的情绪。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像要脱离这个世界一样,脑袋放空,灵魂抽条,你可以从他那张精致得像人偶的脸上看到一种接近无人之际的冰冷与苍白。 但是作为人,一切生理活动依旧继续,并逼迫他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往往这个时候,五条悟骨子里的恶劣性就会放大,无论他是想搞怪还是乱说一通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次涉及到身体状况倒是少见。 夏油杰这般想着,嘴上却只给予了随意又敷衍的问候:;做什么噩梦了? 嗯,没错,这是对某个前几天放了他鸽子让他在车站等了一整晚的家伙的报复。 还有没事去什么东京铁塔吹风? 重点是,吹就吹了,结果大半夜打电话来打扰他睡觉就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夏油杰当时简直想立即奔到东京铁塔去和他干上一架。 所以这会夏油杰也提不起什么劲,只是随口一问:;该不会是被什么低级诅咒缠上了吧。 结果,五条悟说:;或许。 这两个字叫夏油杰打字的手差点按错。 他眉一挑,细长的黑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向了那个背对着他的家伙:;真的? 五条悟被低级咒灵缠上了的可信度还不如他吃泡面被呛出鼻涕的可信度高呢。 但五条悟却说:;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伴随着这句话,银发蓝眼的少年翻过身来,夏油杰见他那张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倒是褪去了些许虚无,变得清明些了。 这叫夏油杰有些好奇:;那你怎么处理的? 比起原因,他显然更好奇过程和结果。 可是,五条悟咬着体温计,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天花板,没有说。 于是,夏油杰换了个说法:;做什么噩梦了? 这叫五条悟瞥了他一眼。 就见黑发黑眼的人神色浅浅淡淡,但这次的语气明显比上次认真了些。 说实话,夏油杰大多时候都懒得去揣摩五条悟的脑回路。 名为「五条悟」的家伙随性又恣意,往往突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多余的理由,太过较真只会被他无语到凝噎。 但这是源于他自身的强大。 对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的人来说,正常的思维很难概括五条悟这个人,普通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和逻辑也很难与他重叠。 五条悟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夏油杰从以往与五条悟的相处中得到了这样清晰的认知,所以一般懒得和他扛。 但这次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些许的不对劲。 带着关心与好奇,他便继续问。 可是五条悟依旧是那个五条悟。 他夸张地大喊大叫起来:;梦到可恶的波子汽水要淹死我! 这么说的五条悟把自己的碎发滚得一团乱。 在朋友面前,形象这东西早被他扔到了十万八千里。 他瞪着眼,暴躁得像街边疤子脸的老大哥:;我像美人鱼一样在波子汽水里变成泡泡死掉了,气死我了! 如果这话叫别人来说夏油杰可能只当对方在耍他,但是放五条悟身上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真假都有可能。 真的,那么他对美人鱼好像有什么误解。 假的,那他确实在耍他。 反正,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所以,回应五条悟的是夏油杰近乎棒读的声音:;啊,我刚给你带了波子汽水。 空气突兀地安静下来。 五条悟以那个姿势定格了片刻,才发出了不爽的声音来:;哈?你是故意的吗? 夏油杰耸了耸肩:;因为前几天看你喝得挺欢的。 带着些许调侃之意的言语说明了对方此刻的愉悦。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抵如此,男生间的友谊更是一场在互损与互坑中神奇诞生的灾难。 夏油杰将桌上塑料袋里的一瓶波子汽水‘好心’地递到了五条悟眼前:;还喝吗? 不久前刚从冰柜里取出的饮料瓶外泛着水珠,里边的汽水随着夏油杰手臂的晃动而往上冒气泡,玻璃珠也在浮沉。 五条悟瞳孔上移,目光落在那瓶汽水上,瞳孔的焦点却有些涣散,不知正透过它想着什么。 好半天他才坐起来,满脸嫌弃地拿过了那瓶饮料,恶里恶气地说:;下次敢再买这种汽水给我,你就别想再来蹭空调了。 今天就没蹭到空调的夏油杰根本不在意他所讲的,眼见五条悟恢复了往日的一点状态,夏油杰又坐回了椅子上去玩手机。 玩着玩着,他对五条悟说:;井上和香出写真集了。 结果,一抬头,他就看见五条悟将那颗玻璃珠连着最后一口汽水一起灌进嘴里去了。 而这么做的家伙早就将体温计放到了一边。 这会五条悟像找到了替代的玩意一样,将汽水瓶一扔,仰头躺下去继续盯着天花板,还将嘴里的玻璃珠玩得咯咯作响。 夏油杰用两秒的时间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他那不是糖果,但片刻后,他作罢,只是随口道了句:;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好像挺喜欢这东西的。 闻言,五条悟一愣,随即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与此同时,他的手在喉咙到腹部的两点上划了一条线,说:;如果我当着那家伙的面把玻璃珠吞进肚子里,或者直接咬碎,她会不会生气得想要亲手剖开我的肚子或是撕烂我的嘴巴? 这么说的人咧着嘴在笑,其弧度好像并不能与善意的情绪挂上钩。 夏油杰看见他那双剔透得好像能看穿森罗万象的六眼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其中冷冽又清明的眸光像一把潜伏的刀,能刺穿空间剥开距离,将某个可怜的猎物杀个猝不及防。 可不等夏油杰回应,五条悟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他像个提前得知了结局的、耀武扬威的胜利者:;当然,她休想碰到我。 可是在那之前,你可能会先被噎死,或者被玻璃碎片割坏嘴巴刺伤喉咙,流一嘴血像只丧尸。 夏油杰想这么说。 但下一秒,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便止了话头。 片刻后,夏油杰合上翻盖手机,语重心长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真的生病了,悟。 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继续说:;而且病得不轻,建议早点治疗。 ;…… 五条悟的笑声突兀地止住了。 就像被突然扼住喉咙似的,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也是这一刻,他抬起手臂掩住了眼睛,像个真正的病人一样,被这个突然热烈起来的夏天摧残得措手不及:;烦死了,无下限术式都防不住的病毒。 2006年的夏天真的很漫长。 漫长到能叫娑由再次遇上五条悟。 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是她所在的横滨。 而时间,是某个下着大雨的清晨。 雷声震震的天,苍穹压抑的灰,浓云成团地堆积在天际之上。 阴郁的雨幕中,一切都被模糊成灰蒙的色调。 出门前娑由就知道今天会下暴雨。 但是这阻止不了她要去办事的脚步。 当下,她提着编织箱和小洋伞站在公交车站的亭子下等车时,不远处驶来了一辆反方向的公交车,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下一秒,车门打开,车上涌下一把一把撑开的伞来。 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公交亭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但娑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随着下车的人影而拥簇在她周围的伞面,觉得它们就像雨中树林里冒出的蘑菇和绽放的花,五颜六色的,下边还连着会移动的根,正一蹦一跳地融入雨中,一朵一朵地离开她身边。 对此,她发出了呢喃:;花和蘑菇在走路。 与此同时,她发现在这之中,有一个异类。 为什么说是异类呢? 因为花瓣不够好看吗?还是因为菌盖不够像样? 不,不是的,都不是的。 是因为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娑由这般想着,天边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公交亭隔绝了外边的雨水。 在她眼帘中,亭檐上落下的水珠落成了一张剔透的珠帘。 而几步之外,正从公交车上下来的银发少年因过于高挑的身形差点撞上车门,最终只能弯下背、矮着身从上边一个长腿跨下来。 由此,水洼溅起涟漪,车门外的雨滴有了截停的落点。 在她目光所及的所有人中,就他没带伞。 再加之高,他站在人群中那袭银发就像一片灰颜料里的一点白,惹眼得很。 而相比那些因撑了伞而看不见脸的人,娑由可以清晰看见他那张在雨天里昳丽得叫天地黯然失色的脸。 就此,她心中有了答案。 她看见对方那双更漂亮的蓝眼睛穿过人隙与雨幕,锁定了她。 伴随着她内心的笃定。 ……不是花,也不是蘑菇。 而是五条悟。 物种都不一样了。 他总是这么的不一样。 这会,那个不一样到被娑由称之为异类的家伙因为没带伞而被大雨淋上些许。 但他也不恼,只是双手插兜,脚下轻巧一跃,脸上戴着的墨镜就此一晃,整个人一步就跨进了亭子里来。 这一步,越过了雨帘,越过了人群,直撞到她面前来。 须臾间,娑由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氤氲水汽和甜得喉头一紧的香气。 与此同时,有微凉的雨水沾上了她的眼睫,叫她眼睫一颤,垂下了眼睛。 可是那人在雨天里也不带湿的运动鞋在须臾间闯入了眼帘。 今天他穿了一身宽松的便服,娑由抬起头,整个人就被他逆着光的身形笼入了阴翳中。 她虚了虚瞳孔,试图对准焦距,嘴上下意识问他:;五条悟,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银发少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也不算坏,索然得很,叫她难以揣摩他此刻的情绪。 娑由看见他的发丝柔软而飘逸,意外的,不带任何湿意。 但他的声音裹着雨天里特有的湿软而来:;我生病了,来找药。 这个回答叫娑由有些意外。 再一看,他的肤色在灰败的雨景中显得有些苍白。 可不等她多想,下一秒,眼前的人就将掌心摊在了她面前,扯着清澈的嗓子,拔高了声音说:;给我解药。 ※※※※※※※※※※※※※※※※※※※※ 娑由:;原来我是病毒。【bushi 高专悟:;有药吗?【bushi】 其实上章5t5不算真的感冒,但想要打扰夏油杰睡觉一起受难的心思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你 求收藏和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 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07 23:48:06~2020-12-10 03:1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级台风过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娑由也觉得五条悟生病了,而且病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不然为什么找她要药呢? 她又不是医生。 但是她很聪明,没有立即反驳他。 依她目前对五条悟的了解,反驳了的话一定会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比方说尖酸刻薄的回怼什么的。 可是光线黯淡的亭子下,属于五条悟的那只掌心就那样明晃晃地摊在她眼前。 娑由抬眼,他漂亮的眼睛正透过墨镜盯着她。 低头,他修长的指尖似是催促地勾了勾,看似随意,却又不容拒绝。 眼下,淅淅沥沥的大雨被隔绝在亭子之外,方才的人早就走光了,剩下的只有他们两个,雨水落在冷硬的油柏路上汇成激流葬送进下水道里,马路上的汽车掀起水流呼啸而过,被雨幕朦胧成了一道幽灵似的影子。 而五条悟比幽灵还要安静。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的到来与态度好像都理所当然得不需要多说。 娑由也没有多问。 她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来横滨,也不去想他们相遇的巧合,只是在半晌后,才空出了一只手,迟疑地将其递了上去。 宽大而温热的掌心,在她的指尖搭上的那一瞬抖了两下。 娑由感觉到他的指尖动了动,好像在挠她的掌心,随即屈了起来,像一张慢慢收起的网,想要将她送上来的手尽数笼住。 但是,赶在那之前,娑由的指尖就像在钢琴键上跳舞一样,雀跃地沿着五条悟的掌纹向上爬,既而伸进了他外套的袖口,最终搭在了他的脉上。 ;唔,你的心跳确实有些快哦。 娑由弯着眉梢,指尖在他鼓动的青脉上点了点,笑道:;体温也有点高。 这么说着,娑由抬起眼睛去看他。 阴翳之下,白发少年的表情明灭不定,娑由看见他的嘴角处在一个冷硬又乖巧的弧度上。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少年的手在轻微地发颤,娑由一愣,不禁问他:;你很冷吗? 夏天的雨总是清爽又微凉。 当落在人身上时,便会激起一阵机灵或颤栗。 时间尚早的清晨,五条悟套着白T和宽大的薄外套,朽叶与水泥的气息夹杂在夏季肆意的风中,像玩躲猫猫一样灌进了他的衣服里。 由此,少年的衣角轻扬,袖笼微鼓。 其中,娑由的长裙和黑发也在飘扬。 她说:;最近有一家医院,你可以过去哦。 语毕,娑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五条悟,其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子一样:知道怎么走吗?知道怎么挂号吗? 都说生病的人智商会降低,要不然好好的东京不呆,干嘛大雨天不带伞跑来横滨找她讨药呢? 好在五条悟好像还没退化到那种程度。 因为他刺过来的目光好像在无声地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可是,娑由刚这样想,下一秒,与他的神态不符的却是他出口的言语:;不——知——道——诶—— 刻意拉长的语调,懒洋洋又干巴巴的,要都假有多假。 对此,五条悟自己都翻了个白眼,他好像被自己的调调给恶心到了,就差吐个舌头将其虚伪的做作都呕出来一样。 可是,他不改。 像是要将这种心血来潮的操作贯彻到底,五条悟反过来握住了她搭在脉上的手,说:;你要负责医好我。 唔,她收回刚才的话。 娑由想。 生病的五条悟不但智商下降了,而且开始随手逮人并无理取闹了。 她不禁抬起头看眼前的那个高个子。 而五条悟则是看见她细密的眼睫上有晶莹的水珠在闪烁。 那是他赋予的东西。 她眨了眨眼睫,漆黑的瞳孔里因此落入了流转的光华。 娑由用一种天真又无辜的声音笑着感慨道:;能打倒你的病毒真强大呢。 闻言,五条悟不知为何就觉得有点火大,娑由看见他骤然阴冷下来的表情写满了不快:;你是在挑衅嘲笑我吗? 对此,娑由困惑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她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这并没有让五条悟的表情有所好转。 在她看来,五条悟的火气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可她不想受这样的迁怒。 娑由近乎委屈,直言道:;又不是我害你生病的,你为什么要对我生气? 这一刻,五条悟哑了声。 与此同时,娑由觉得他好像更火大了。 白发少年抽了抽眼角,烦闷与暴躁好像须臾间在他那副身躯里肆意地轰炸开来,以致于他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并用手将那袭柔软的头发揉乱了。 娑由感觉到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在收紧,他烦躁得甚至下一秒就可能跳脚,同时,他翕动的侧脸好似在咬牙切齿,想就着她的脖颈将她狠狠撕裂咬碎一样。 她敏锐地觉得五条悟有些不对劲。 而她向来不喜欢这样不稳定又明晦不清的情况,于是她冷下表情,想将手抽回来。 可是五条悟却说:;别动。 这么说的人突然安静下来。 滤去了所有动静,他方才的躁动好像全都结了层冰,沉下了深海。 可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属于他的骄傲与冷倨被这个夏天蚕蚀,转而凝成了盛大的火星,在他冷蓝色调的瞳孔中迸溅开来:;你敢挣开我就…… 娑由的瞳孔随之微微紧缩。 偌大的夏雨中,他的眸光在这个阴郁的雨天中碰撞出明亮又危险的火苗。 然而,模糊了他声音的是公交车刺耳的车鸣。 穿透雨幕的车灯绵长又朦胧,一辆公交车放缓了速度驶来,在亭外停下,随即敞开了自动门。 娑由一瞥,是她要搭乘的那辆。 眼见车门快合上了,她一惊,来不及解释便加大臂力想要甩开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显然也没想到她这一下力气会这么大,这一甩没让他脚步站稳,他瞪圆了眼,呲着牙;啧了声,高大的身形在这一瞬脆弱又单薄,被她巨大的力道甩得撞上了公交亭的板壁。 感觉到手上力道的松驰,娑由赶忙踩着步子踏上了车。 雨依旧在下。 而她刚站上车门的身形在须臾间被一股硕大的力道猛地往后扯。 这会的娑由已经没有空余的手来扒住车门了,所以差点被他扯下车去。 回头时,那个家伙正站在公交亭与公交车之前的间隙中,被大雨淋湿了大半。 可是五条悟压根不在意,只是用阴冷又逼仄的声音说:;别想逃…… 嘟嘟嘟—— 公交车再次发出笛鸣。 雨天的雾霭在空气中弥漫,阴灰的天连一丝浮动的光都不见,而眼帘中的少年原本柔软蓬松的银发被这场夏雨打得尽数耷拉下来。 娑由眼睁睁看着五条悟那身一看价格就不菲的衣物被雨水晕开了深色,其发梢也沾上了水汽,甚至开始滴水。 可是他的表情冷硬,大雨都化不开他此时眸中的冷冽。 而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声音倏然变轻了,带着莫名的郁闷和委屈:;我在横滨找了十几天才找到你…… 闻言,娑由一愣。 恰逢司机扯着嗓子在提醒她快上车,吵人得很。 这一刻,鬼使神差的,她在愣忡间反过来牵住了五条悟的手。 少年宽大的掌心浸了水,变得有些凉了。 娑由借着车梯的高度与他望来的视线持平,用一种比雨水还要柔软的声音哄他:;先和我一起上车吧,淋雨的话,病会加重的哦,五条大少爷。 闻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掠过的光影中明暗生花。 几秒后,他终于迈动腿跨了上来,在彻底淋成落汤鸡前,以近乎拥抱她的姿态和她一起挤上了公交车。 晨间的公交车大多是要去上班的社畜和上课的学生,人很多,也很拥挤。 夏季的雨天里,大家手里滴水的伞彼此摩擦,车内有种潮湿又沉闷的水汽。 相比娑由,五条悟长得很高,都顶到车顶上面垂下来的护手了。 这么一看,他微微弯下背脊的身形穿梭在一车子拥挤的人中就显得格外委屈。 但是这样年轻又高大的人却在上车时就被好心又善良的高中生让了座。 因为下雨天还戴着墨镜的人在他人眼里可能就是个盲人吧。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道了声谢后就毫不犹豫地坐下了。 嗯,没看错,脸不红心不跳地坐下了。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五条家的大少爷不管是鹤立鸡群的身高还是鲜明昳丽的外表在上车就引来了大多数人的注目。 而当他坐下时被密集的人影掩住后,这种瞩目的存在感就大大降低了。 所以娑由没有拆穿他。 她顺着人流想走到车厢后去,却被他隔着人隙拉住了手。 娑由只好在那个位置站住脚,她的身形也在人群中随之摇摇晃晃,甚至差点淹没掉。 她不禁说:;后面没那么挤……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那个家伙在那个位置上缩了缩身子,那么大只的人在这一瞬好像想竭力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孩子一样,随即拿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一小块位置。 ;过来,娑由。她听到他的声音在摇晃的车内被摇得险些支离破碎:;到我身边来。 伴随着这句话,他手下用力一扯,娑由整个人就挤过人隙被他拉到了他面前去。 她一个踉跄才站稳了身子,一看,五条悟那双长腿无处安放,踡在那个位置的一角之外,可怜得很。 同时,她注意到对方原本干净的鞋子溅上了水渍和污秽,还有点鞋印,估计方才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吧。 ……好可怜。 娑由歪了歪头想。 但是她却像被逗笑了一样,微微弯起了嘴角。 娑由也不拒绝了,她随即挽了一下裙子,就着那一小块地方坐下来。 她的肩与他的臂弯挨在一起,车在哐当当地响,其中,娑由说:;谢谢你,五条悟。 至少不用站着和陌生人挤,她还是很中意的。 听到她这话,五条悟好像才满意了。 他摸出手机来玩,娑由无意间瞥到一眼,看见他屏幕上的壁纸是当今一位名气大的平面女模特——井上和香。 娑由有些诧异。 原来,五条悟也会喜欢这些东西啊。 思及此,她像个发现了重大秘密的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出来:;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呀。 井上和香真的很受欢迎。 街上的广告很多都是她——身材好,凹凸有致,脸蛋也漂亮,是成熟又温柔的年长型女性。 娑由说:;现在的高中男生都喜欢她呢。 对此,五条悟一噎,他好像想说些什么,娑由已经移开了目光,他瞬间像一颗洩了气的气球,撇了撇嘴,索性把手机收起来,不玩了。 娑由没有理会他这一点,只是安静地等待目的地的到来。 不多时,车内就已经报过好几个地名了。 车停了又启,启了又停,车内拥挤的乘客随之流动。 在这之中,娑由将编织箱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其身姿端庄得像摆在橱窗里的人偶。 她的眼珠子黑沉沉的,直直看着前方。 眼见不同的人下了又上,换了一波又一波,车外雷鸣闪烁,玻璃窗的水珠蜿蜒成碎片的痕迹。 在一个红灯前,公交车突然刹车,惯性致使全车的人都在晃。 而五条悟的头歪过来,轻轻碰上了她的脑袋。 娑由感觉到他湿漉漉的发梢扫过了她的耳廓,原本能被风吹鼓的外套袖笼已经失了干燥,正贴着下边有力而紧致的手臂线条。 五条悟从上车到现在都没说什么,好像没有想做的事也没有目的地,没有人看得出他索然的表情之下在想些什么。 他如同一个随波逐流的旅者,要随着这趟车徘徊。 而娑由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下车去买把伞。 可当她侧头抬眼看过去时,率先看见的是他形状姣好的下巴和线条轻薄的嘴唇。 许是方才淋了雨,他的脸色真的有些苍白了。 但是五条悟贴着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垂着雪白的眼睫,表情上有种沉耽美梦的放松感和满足感。 娑由眯了眯眼。 ——好甜。 她嗅着他的气息,心想他比几年前甜多了。 对此,娑由在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几颗包装纸亮晶晶的水果硬糖,吃了一颗。 然后,她将另一颗放在了他的掌心上,看着他的脸色说:;补充点糖。 起初,五条悟没什么反应。 他整个人好像被雨打得焉焉的了。 银发少年的肢体因为常时间没动过姿势而有了僵硬之感,他维持那个表情,安静地看着手中的糖果。 娑由觉得他现在才有了点病人的表现。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娑由也不太习惯他这副样子。 娑由不禁问他:;你冷吗? 他没有回答她,娑由便碰了碰他的手。 有点凉。 判断不出。 娑由;唔了声,见他像个大孩子一样蜷着,便帮他剥开了那颗糖果外亮晶晶的包装纸,递到了他嘴边,碰上他的唇:;给你。 糖果的触感似乎唤回了他的思绪,五条悟的眸中清明一瞬,随即瞥了她一眼。 半晌后,他终于动了,就着她的手将那颗糖果含进了嘴里去。 入口的糖果致使他微微眯了眯眼。 娑由看见他的墨镜上有方才留下的水痕,就将其拿下来,拿帕子擦了擦。 全程他都没说话,甚至可以说很乖。 不说话的五条悟真的很乖。 以前因为身高问题总是上挑眼角瞅她的小少年,凌厉又冷清,但是现在垂着眼角看她的家伙却缺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攻击性,有了份温软之感。 擦完墨镜的娑由又给他戴了回去。 这个过程中,他那双剔透好看的眼睛暴露在外,惹得更多人看来。 好在那个给他让座的高中生已经下车了,不然他一定会后悔的。 娑由这般想着,将那张亮晶晶的包装纸折成了星星放进他的掌心中。 她也不管他喜不喜欢或什么反应,便侧过头去,就此,他们的呼吸有了一瞬的交融,而娑由染着甜香的唇角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夹杂着一种几近诱哄的笑意。 然后,她听到五条悟用同样轻的声音说:;好…… 得到了回答的娑由很满意。 可是不等她撤回去,五条悟的声音就着那个姿势,也贴着耳朵传了过来:;今后,你身上的诅咒就由我来袚除。 对此,娑由说:;我去你家就可…… 可是,五条悟倏然加重的声音打断了她:;我是来见你的。 娑由一愣,便听他用近乎烦躁又抱怨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说:;都怪你,因为满脑子都是你,烦死了…… 娑由看见他的指尖微动,却迟迟没有动作,似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护那颗脆弱的星星。 人潮拥挤的空间里,他们好像隔绝了所有人。 而他的声音像夏天窸窣的蝉鸣和风铃:;可是你之前说不会再来见我了,那我就自己来见你。 这一瞬,娑由彻底愣住了。 偏巧五条悟还在说:;现在我找到了,所以…… 伴随着他这句话,娑由仿佛又听到了以前那个人的声音:「我答应你,不管娑由和阿路加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们。」 ……可是,她等了这么久,奇犽都没有来。 从来没有人找过她。 哪怕她在受伤之时,将死之际,奇犽也没有找到她。 她早就知道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就算在这个世界迷路,受伤,死掉,也不会有人找到她。 而现在,身边的这个人告诉她,他是来找她的。 炎热的夏季,跨越了城市,跑了十几天,在轰轰烈烈的大雨中找到她的人,叫五条悟。 就此,这个名字好像在一瞬间火急火燎地撞进了心间,以致于娑由翕合嘴角时,一字一句都在颤抖:;谢谢你,五条悟…… 而这一刻,他的声音也与她的重叠在一起:;所以你别想逃,织田娑由。 ——犹如诅咒。 ※※※※※※※※※※※※※※※※※※※※ 高专悟:;……我升级了!【bushi 娑由:;感觉自己拿了男主剧本。【bushi 说起来,娑由的臂力很大的哦,毕竟揍敌客家的门以吨计位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求收藏与评论啊!!!!这些才是更新的动力啊!!!拜托了么么哒!!爱你们!! 感谢在2020-12-10 03:19:30~2020-12-12 20:4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Ikal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河织、姜已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柒夏、eunhyuk 5瓶;鹿温虞姬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奇犽,奇犽!」 欢喜的声音自见到那个人起就雀跃地响起来。 树影婆娑的记忆中,好像也在下雨。 有一天,她家那扇高到必须仰头才能望尽的大门,被一双手缓缓推开了。 于是,阴灰的天空尽数呈现。 可是,须臾间,好像有飞鸟与蝴蝶越过雨幕从敞开的门隙中飞进来,带来了飘飞的不知名的花,和一个她等待已久的人。 「奇犽,欢迎回家!」 年幼的娑由抱着布偶,撑着伞跑到他面前去,开心地牵起了他的手:「今天我约好要和阿路加一起玩,我们一起去找阿路加吧!」 刚从外面回来的人,银发蓝眼,穿着戴兜帽的雨衣,被大雨打得灰败,身上还有种铁锈与糖果混合的气味。 可是娑由不在乎。 反之,他本想抱起娑由的,但思及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雨衣只好作罢,只是任由她牵着他的手,与他一齐走进了青墨的树林中。 他们两人的脚步在记忆中沙沙沙地响。 其中,娑由嘟囔道:「娑由好笨,找不到阿路加了,大家也说找不到,但是奇犽的话一定可以的,只要你叫一声,我和阿路加就都出来了!」 可是,回答她的是他冷漠又茫然的眼神: 「阿路加?」 她一愣,不禁困惑地唤了他一声:「……奇犽?」 冷寂的蓝瞳因此清明,那个被雨水打湿了额发的小少年眼睛亮亮的,一如既往地温柔:「不,我们去玩吧,今天娑由想玩什么?大富翁还是……」 「奇犽不去找阿路加吗?」 可是,娑由仰头这么问他。 「什么?」 伴随着这样的疑惑,娑由看见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茫然的眼神。 就像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如脚下飘飘然的落叶一样,被他踩在了水洼之下。 为此,娑由停下了脚步。 雨淅淅沥沥地下,远处的火山还在冒着灰黑的烟。 树林里的生物好像都在躁动,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某种令人不安的信号。 在这之中,娑由捏了捏他的掌心,低着头说:「奇犽今天对阿路加好冷漠哦。」 因为她而停下脚步来的小少年微愣,就听她继续说:「奇犽明明很喜欢阿路加的不是吗?」 对此,他似是困扰,微微蹙起了眉头: 「就算你这样说……」 「可是……」 没有一丝天光的过去,那个人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又苦恼的笑容:「阿路加是谁?」 她猛然一惊。 抬伞仰头时,却见不远处的树影后有一个人影——她的大哥伊尔迷,暗沉,死寂,犹如发黑的青苔一样,覆在大雨的阴翳之中。 在那一刻,他用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见此,她的眼珠子机械似的动了动,在黯淡的雨天中被发酵成了黑漆漆的色彩。 她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回来,顶着那个人冰冷无光的眼神,扯着奇犽的衣角说: 「奇犽忘记阿路加了吗?」 「奇犽不喜欢阿路加了吗?」 「奇犽不去找阿路加吗?」 一连串的追问,从她的嘴中迫切地吐出来,一股脑灌进了银发孩子的耳朵里,叫他张了张嘴。 可是他吐不出半句话来。 片刻后,他不顾湿淋淋的雨衣了,径直将娑由抱了起来。 他抱得有些用力,脸颊近得好像想与她说悄悄话一样,脚下却平常地走了起来。 娑由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种似是不安、又似茫然的神色:「娑由能告诉哥哥,阿路加是谁吗?」 娑由这才弯着眼睛高兴地笑了出来:「阿路加就是阿路加,是娑由的哥哥,也是奇犽的弟弟,我们都很喜欢阿路加,还有拿尼加哦,之前她啊……」 他的脚步在她洋溢着笑意的絮语中渐渐慢了下来。 借着高度,娑由在他臂弯里举着伞罩在他头顶,也不顾自己被他的雨衣沾湿或淋湿。 而当他最终停下了脚步时,娑由正好说:「之前我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你说过不管我和阿路加在哪里,都会找到我们的哦。」 伴随着这句话,她满意地看着银发小少年眼里的茫雾被一点点驱散。 可是,下一秒,有不带情绪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奇犽。」 名字的主人一惊,眼中原本清明的一点光转瞬就被几分惧意覆盖。 回头,一身便服的黑发男子从雨幕中踱出:「欢迎回来。」 雾蒙蒙的树林中,那人被大雨冲刷的身影静悄悄的,犹如隔着镜中水月的魍魉:「奇犽刚执行任务回来已经很累了。」 这话他是对娑由说的,虽然没有道尽,但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年幼的她没有听从,只是悄悄攥紧了奇犽的发梢。 同样拒绝的还有小少年干涩又僵硬的声音:「没关系,我想陪她玩,我不累……」 「你很累了,奇犽。」 可是他们的哥哥却用更冰冷的声音说:「乖乖去休息。」 就此,树林里没有了人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黑发男子朝他们伸出的手:「至于娑由……」 娑由看见奇犽微微张了张嘴,最终却平抿成了一个微颤的弧度。 而那人一步步地走来。 哒哒哒。 豆大的雨水打在她撑着的伞上。 哒哒哒—— 那是临近的脚步声。 以及,一只自上而下朝她笼罩下来的掌心。 「接下来,她就交给大哥我吧。」 就此,她眼帘中的世界有了一瞬的黯淡。 哒哒哒—— 雨水顺着合下的伞尖滴落在灰黑的地板上。 2006年,夏。 娑由脚下的鞋跟在暗沉的隧道里发出了声音。 很快,有微亮的光从尽头洒来,告诉她快到目的地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声响。 细微,但不容忽视。 她转头看去,就见那个自下了公交车后就跟着她的人插着外套的衣兜,澈蓝的眼睛随意一瞥,就着脚边跑过的一只小咒灵,满脸嫌弃地踹了它一脚。 娑由觉得他好幼稚,明明是弱小到构不成威胁的咒灵还要欺负它。 这么想着,她考虑到对方目前正在生病中,便站在隧道的光影尽头,软软地唤了那人一声:;五条悟,五条悟,快过来,要跟紧我哦,不要跟丢了。 闻声,银发蓝眼的少年遥遥望来,嘴上却硬气得很:;谁会跟丢,我才不会弄丢你呢。 他刻意拔高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内回荡。 娑由一愣,就见他避过水流,蹦跶蹦跶地跑过来了。 娑由不禁有些恍神。 以前都是她追着他跑,现在他朝她这般奔来的光景好像还是第一次。 这个认知叫她弯着眉梢笑了起来。 同时,她向前欢快地跑了起来。 她听到五条悟不爽地;啧了声,随即迈大步子加快脚程追了上来。 而她则是像个恶作剧的小孩一样,在隧道里一边跑,一边狡黠而恣意地笑出声来:;快点!五条悟!快点跟上来!不要弄丢我! 因为近海的关系,日本横滨一直是一座十分特殊的城市。 经上次的大战结束后,繁荣的国际外贸交易成为了横滨光鲜的对外象征。 无数商人与势力涌入了这座城市,理所当然潜伏在黑夜里的非法分子也占据一方,一同统治着这座华丽与贫瘠共存的城市。 于是,魔都——大家这样称呼横滨。 作为杀手,娑由喜欢这座城市的特殊性,但不代表她喜欢这座城市里的人。 其中,名为森鸥外的地下医生就是典型代表。 可是,不喜欢他的娑由今天提着自己用了几年的编织箱和喜欢的小洋伞,带着五条悟去了他所在的地下研究所。 隐藏在红灯区地段的地方,阴森,灰暗,少有光亮,还与横滨的港口Mafia多有牵涉。 他们一路走过水洼之地,下了楼梯。 陈旧又老长的甬道常年照不到阳光,潮湿且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器械的霉味。 四周交错横接着密密麻麻的漆黑电路,破碎的灯忽闪忽闪的,一会儿便熄灭了。 头顶水泥上裂了缝,渗下水来,冰冷的水滴打在了开裂的地上,像一条长蛇蜿蜒着寻找出口的光亮。 她暂且不说,五条悟显然比较少来这种地方。 从进入红灯区起,他的表情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不过那并不是经由不安或恐惧衍生出来的厌恶,而是单纯的不喜欢,就如同吃到了娑由给的某种讨厌的糖果一样,叫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吐掉。 可是在确认娑由没有带错地方后,他也只能将那颗讨厌的糖果嚼碎了往肚子咽,心不甘情不愿的,却不愿吐出来。 好在这种情况很快就有了缓解。 因为作为医生,森鸥外那家伙向来对环境有自己的一套主张,至少他的住所阳光充足,也很安静,夜晚透过唯一的窗口望去时,还能看见月亮的轨迹。 相比一路走来的混乱与湿冷,至少,是能叫人感到舒服很多的地方。 娑由带着五条悟七转八拐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外边还在下雨。 地下狭长阴暗的走廊,随着她的走近,一股夹杂着福尔马林和双氧水的味道越来越浓,叫人不自觉微微屏住了呼吸。 而在那里的尽头,立着一扇略显陈旧的门。 不管来几次娑由都觉得那扇门的质量不怎么样,起码隔音效果没那么好。 这会,当娑由站在门前时,还未敲门就先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动静。 那是一个男人和小女孩的声音: ;今天我给爱丽丝酱讲《浮士德》的故事吧! ;林太郎终于不是讲童话故事了吗?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嗯,是的,《浮士德》的故事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恶魔梅菲斯特与上帝打了个赌,恶魔引诱人类的浮士德与他签署了一份出卖灵魂的契约。 小女孩问:;是怎么样的契约? 男人道:;掌管时间的恶魔梅菲斯特说,它将变成浮士德的奴仆,满足浮士德生前的所有要求,帮助他完成理想,但是若浮士德满足现状,沉迷而停滞不前,那么浮士德的灵魂就归魔鬼,并将在死后下地狱,成为恶魔的奴仆。 小女孩追问:;然后呢然后…… 叩叩叩。 打断里边对话的是娑由敲门的声音。 娑由听到里边哐啷哐当地响,似是打碎了什么东西,但半晌后就归于寂静,而且好半天都没人来开门。 对此,她身边的少年开始不耐烦地轻踩着地板数节拍,脸上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阴郁:;搞什么啊?你说的医生真的就在这里? 娑由点了点头。 闻言,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五条家的大少爷本就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下更不耐烦了。 他直接跨前一步,好像下一秒就会一脚踹上去让那扇门去见上帝似的。 好在那扇门赶在归西前就被打开了。 嘎吱—— 开门的是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 ——卷发,洋裙,瓷白漂亮的脸蛋。 乍一看犹如洋娃娃的小女孩,那张西方面孔上镶着一双娑由向来喜欢的蓝眼睛。 可是,甫一开门,娑由沾着水汽的手就直接扼上了对方的喉咙用力一折。 仅仅一瞬,咔嚓一声响,小女孩只来得及瞪圆眼,椎骨就被折断,脑袋也随之无力地耷拉下来了。 作罢,娑由随手将她的身体一甩,也不管身边属于五条悟的目光是怎样的,就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意外的,没有躯体落地的声音。 跟着进门的五条悟不动声色地瞥了旁边一眼,没有看到方才那个小女孩的尸体。 相反,不但如此,地板上连一点死亡的痕迹都没有,别说存在了,这间屋子里好像连她生命的一丝气息都没有。 就此,他知道了答案。 而自身后突然传来的女童声音也验证了他的想法:;今天小娑由带来了一个超漂亮的大哥哥。 须臾间,五条悟下移瞳孔,眼睛的视角是镜片与镜腿连接处的间隙。 从中,他看到了一把横在他动脉边上的手术刀。 可他不慌不忙,只是耷拉着嘴角,也不怕刀割伤自己,一偏头,澈蓝的六眼就与一双无板质的蓝眼睛对上了。 方才身穿洋裙的金发小女孩此刻正拿着手术刀飘在他身后,一派的面无表情。 五条悟却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意有些玩味与轻挑,其指尖放在了那把手术刀上,轻快地点了点:;我可不是什么臭小鬼都爱护的。 ;呀抱歉抱歉。回答他的是前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发男人:;因为小娑由刚才吓到我了,所以下意识防卫而已。 这般说着,可是他颈边的手术刀却没有撤去。 与此同时,娑由对五条悟解释说:;那是人形异能哦,简单来说,就像你们咒术师会召唤的咒灵一样。 语毕,她也不理会五条悟了,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屋子的主人:;森先生,好久不见。 这么打着招呼的娑由开心地笑了起来,像见到了久逢的朋友一样,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闪电在阴天之上交错,窗外的雨下得有些大了,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台上,迸溅出破碎的水珠来。 被她呼唤的家伙好像刚起床,连下巴的青茬都没刮,有些颓然又邋遢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吃早餐。 也许是她的到来真的吓到他了,娑由看见他手边的牛奶打翻了,浸湿了桌上那些装着药剂的烧杯的底座。 但他也不管了,枣蜜色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叫人难以窥探情绪的弧度:;小娑由,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呢? 娑由笑着退开一步,叫森鸥外能够更好看见五条悟:;他好像生病了,森先生能帮他看一下吗? 闻言,黑发的男人往后仰,似是打算将这个高大的少年尽收眼底:;这位是? 娑由说:;他叫五条悟。 语毕,她又对五条悟说:;虽然森先生人不怎么样,但是医术还是不错的。 ;诶呀呀,小娑由你这样的介绍还真是叫人开心不起来呢。 看上去还处于青年之龄的男人苦笑两声,随即欢快地拍了拍手,一脸无害相:;不过看在你一如既往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可不等娑由回答,白发少年就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了句:;嘁,装模作样。 很显然,五条悟不喜欢森鸥外。 而他嘲讽人的本事也还没退化,几年前那个喜欢;嗞嗞嗞吐毒液的毒舌小鬼,已经精进到可以一针见血的程度了。 起码她觉得这句;装模作样挺适合森鸥外的。 对此,森鸥外一愣,面上看不出恼怒,只是摸着下巴笑:;没记错的话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我就被五条君讨厌了吗?还有没人告诉五条君不可以随便欺负医生吗?特别是病人哦。 可是被手术刀横着的人一点也不怂,他跨着脚站在那,表情上不悲不喜,只道:;不用治,我没病。 ;诶呀,小娑由你带来的人真难搞。 森鸥外笑着这么说时,那个人形异能撤掉了手术刀落在地上,哒哒哒地跑向了他。 与此同时,他看向娑由,而娑由看向了五条悟,看上去竟有些关切:;五条悟,你真的没病吗?都开始说胡话了。 闻言,五条悟一声不坑就狠狠揉乱了她的头发,娑由委屈地抿了抿嘴,觉得他还是好难捉摸。 明明不久前说生病的是他,现在说没生病的也是他。 而森鸥外好像对这副场面抱绕有兴趣的态度,半晌后,娑由才慢吞吞地说:;他不想治就不治了。 毕竟她只是顺路带他来罢了。 他生不生病或治不治都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好在森鸥外也悠哉悠哉道了句:;他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呢。 言毕,这位地下医生找出了个新杯子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一边道:;这是小娑由你带来我这里的第二个人呢,之前你带来的织田君现在还好吗? 娑由点了点头。 谈起自己的同居人时她脸上总是有雀跃的笑意:;他很好,最近喜欢上了一家咖啡馆,为我做的甜食也越来越好吃了。 ;倒是森先生你。娑由道:;我猜你最近杀了一个雇佣兵吧。 ;诶?森鸥外装热水的动作一顿,转头来对上娑由的眼睛,片刻后才耸了耸肩,道:;没办法,突然被人袭击什么的,我也很苦恼的。 ;嗯,是我将你的住所告诉他,让他来杀你的。娑由用一种无辜到毫无愧疚的声音说::;我说如果他不反过来杀了雇主的话我就当场杀了他,好在他没什么职业道德呢,一下子就答应了。 与此同时,她脸上的笑容扬得更欢了:;不久前,我去了东京,作之助约我去了那里过生日,你建议的礼物我非常喜欢哦,但是半路被人袭击什么的我也很不爽呢,下次不要这样做了哦,森先生,这套对我是不管用的,你想要借我的手杀人没关系,但是不要牵扯上作之助哦,就算是利用也不行。 听罢,森鸥外也不惊讶。 这个男人早年在战场上当军医,现在又是与港口Mafia挂钩的地下医生,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以致于他现在还能慢条斯理地调侃她:;小娑由好冷酷,明明是我将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几年前织田君受了重伤也是我医好他的。 可是,娑由不领情,只是说:;作为回报,我也帮你杀了不少人哦,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言毕,娑由走上前一步,其伞尖轻叩地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想了想我还是想来说一下,但话我只说一遍哦,所以要好好听清楚,森先生…… 这么说着的娑由站在窗边,被窗外闪过的落雷勾勒出冰冷如鬼魅的面容来:;如果你以后胆敢再动织田作之助的话,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追杀你到地狱去。 就此,空气安静了一会。 这个过程中,五条悟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没出一点声。 娑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直直的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需要威慑警戒的事物。 耳边是轰隆隆的雷声,冷蓝冷蓝的光稍纵即逝,拖长了少年的影子,也将他那双如宝石的眼睛照得刺目又明亮。 将这副光景尽收眼底的男人好半天都没说话。 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沉闷,又有些冷凉,在他们的注视下,落在窗台之上的雨水仿佛也滞停了半秒。 半晌后,森鸥外才发出了暗哑的声音来:;这不太像你的作风啊,娑由。 似是感慨,又似好奇,他问:;那位织田君,于你而言是什么人呢? 闻言,娑由一愣。 说实话,目前除了;同居人外她想不出其它回答。 但是为了更有说服力一点,她想了又想,最终才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现在用的身份证上,姓织田。 娑由笑了起来,说:;我们正准备一起买下我们目前住的那幢阁楼,他是房产证上的另一个名字。 可是,最先回应她的是白发少年稍稍吸气的声音:;哈? 娑由看见他在须臾间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难得一见的惊讶与错愕,其眉梢却下垂成了一个失落的孤度。 与此同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噘起了嘴。 那副模样实在很像一只炸毛又委屈的猫:;你和那个小子已经结婚了?! ※※※※※※※※※※※※※※※※※※※※ 高专悟:;你看我还有机会吗?【bushi 娑由:;祖传一脉的护短。【bushi 这一天,5t5终于有了危机感【不你 求收藏与评论啊!!!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12 20:45:20~2020-12-15 16:1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音袅绕、河织、筱汐、杨氓氓、云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uru 88瓶;先生是水中月 78瓶;鸢麟 20瓶;脱非入欧、麒羽千凌 10瓶;鹿温虞姬 5瓶;凉凉、妈妈爱你 2瓶;树树竹、万俟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五条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诶。 此话出自咒术高专二年级的学生家入硝子之口。 作为同级生中唯一的女孩,她平时相当文静。 而当她这么说时,语气也很符合她一如既往的淡定,甚至没用上任何主观臆测的词汇。 烦闷的夏日,教学楼的风扇孜孜不倦地转。 窗边的蝉鸣不绝如缕,咒术高专的教室偌大而空旷,而短发的少女坐在靠门的一边。 除了必要的设备外,她所在的教室讲台前摆放的三张桌椅昭示着学生的数量,以及当今咒术师的匮乏。 而不管是学生还是咒术师,家入硝子都是其中之一。 她拥有的才能是罕见的治愈型术式,以致于养成了冷静又淡然的性子。 所以她很简单就判断出了五条悟的状态。 不,好像也不需要多加判断,因为那是一眼便知的情况。 ——脸臭得要命不说,还呲牙咧嘴的,像只等着咬人的恶犬,整个人一大早就烦躁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揍人似的,浑身散发着;不要惹我的诡异气场。 某种意义上,五条悟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呢。 夏天的白昼总是很长。 接近傍晚的时间里,光线依旧堂亮。 今年咒术高专的教室换了新的设施。 崭新的黑板光滑又干净,正被午后斜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半边。 其中,属于粉笔的尘埃在光屑中浮动。 此时此刻,是五条悟不在的放学后。 说实话,少了五条悟的教室很安静。 那位天赋异禀的五条家大少爷在这个年纪里,意外和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充斥着不甘被无聊或平淡支配的叛逆性。 像是要将血液里最热烈的温度释放挥霍掉一样,自从家入硝子认识他以来,就知道他平日里时不时喜欢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又搞怪的方式打发时间——小到大冬天心血来潮翘课去高高的富士山上吃雪糕,大到;自投罗网去找诅咒师陪他对敌研究术式都有可能。 他的存在就像一颗石子惊起日常的涟漪,连带周围人的死水都一起被搅动,以满足他自己辉煌璀璨的青春。 总而言之,是个叫人头疼的问题儿童。 可惜一物降一物。 这位问题儿童目前还有些应付不来班主任的铁拳。 他前些日子连续翘了好多天课,今天一大早刚回来就被身为班主任的夜蛾正道逮到,并被要求放学后留下来谈话,逃都逃不掉。 结果,一整天都被按在老师眼皮底下的五条悟心情看上去就十分糟糕。 如果是平时,五条悟不会在意这个。 训话还是惩戒,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事。 反正名为五条悟的家伙随心所欲惯了,规矩还是道理在他那双通透的六眼中,早已被他玩九连环一样扭转成了自己喜欢的形状。 所以致使他坏心情的,应该不是夜蛾老师的训话,而是另有其因。 家入硝子这般判断,但一时也想不出其它缘由。 作为二年级唯三的学生之一,家入硝子觉得自己是时候关心一下自己的同学了,嗯,虽然好奇占更多数。 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多少了解五条悟的性子,所以她没有随便去触他的霉头,而是选择先从另一个同学那边入手。 她还特地挑在五条悟被逮去了办公室的放学后。 而被询问的对象,自然是夏油杰。 且不说同级的只有他们两个男生,相比于她,同性间也会比较亲近些,更何况他们还是朋友。 家入硝子认为夏油杰会知道答案。 而他也没有让她失望:;嗯,大概知道。 这么回答她的人还未离开教室,正坐在课桌前写近期的任务报告。 窗外的阳光打亮了他漆黑的发丝,少年写字的笔未停,嘴上却轻轻笑了。 比起五条悟那种喜欢把一张好看的脸糟蹋出不良少年的恶劣感的家伙,夏油杰乍一看就是乖巧的优等生姿态。 但是,某种程度上,这只是错觉。 听,他此时的语气就相当玩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美人鱼付出了代价上岸找心爱的王子,结果发现王子已经娶了另一位公主,所以伤心失落地跳回海里来了吧。 闻言,家入硝子一顿,瞬间一阵恶寒。 因为痴情又可怜的美人鱼怎么都和五条悟挨不上边。 除了一双漂亮的卡兰兹大眼睛外。 家入硝子发挥自己苍白的想象力,将五条悟那个一米九的大男人以自己对人体的见解扭转成了一个坐在礁石上拿尾巴拍海水、一边望着岸边的美人鱼。 然后她顿时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来不及多问,就听到谁的手机在响。 滴滴滴——的声音。 短信到来的提示音从夏油杰的翻盖手机里传了出来。 夏油杰随手打开一看,发出了短促的语气词:;啊,是悟…… 家入硝子探头来看。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五条悟应该正在办公室被夜蛾老师训话吧。 夏油杰看出了家入硝子的好奇,便体贴地念了出来:;叫我帮他拿下抽屉里的东西,说什么时间快来不及了。 家入硝子往唯一一张没人在的课桌抽屉里一摸,果真摸出了个东西来。 他俩心想能叫五条悟着急的东西是什么,一看,是一个用黑笔绘了诡异图案的旧书包。 ;…… 夏油杰顿了顿,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困惑。 而在此之前,别人口中的美人鱼五条悟和王子娑由最近一次见面依旧是那个属于横滨的大雨天。 潮湿而微凉的红灯区,青苔与铁锈覆在斑驳的建筑之上。 水流滴滴答答,布满医疗器械的地下场所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稍稍驱散了消毒水的气味。 被五条悟认为是已婚人士的娑由放下了编织箱和湿淋淋的伞,在他直晃晃的目光中抬手亮了亮自己光光的十指:;你在说什么?我还没有结婚哦,何况作之助也不到结婚的年纪。 言毕,为了增加说服力和生动性,娑由歪了歪头,晃着食指说:;他的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们都还没成年,不能和我结婚哦。 白发的少年顿时一噎。 他的眼底有类似懊恼的情绪腾起。 见此,坐在一边的地下医生也悠悠地笑道:;看样子五条君还不是很了解小娑由,小娑由可是不婚主义者,而且那位织田君,说不定是哥哥或弟弟呢,五条君怎么一下子就想到结婚去了? 娑由便道:;果然生病了。 ;不,从心理学上来说的话,五条君这属于某种心理暗示而引起的直性思维。森鸥外一本正经说:;看样子他很在意你和织田君的关系。 娑由不禁朝他望去。 就见五条悟的表情在他俩的一唱一和中逐渐褪成了冷茫茫的白纸。 他什么也没说,好像不想理他们似的,转头就走出了门去,将门撞得哐哐响。 娑由没有理会他这来得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反倒向着森鸥外走前一步。 对方会意,从堆满药罐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来,这是小娑由你要的东西,包括东京廉直女子学院的入学资料,如你要求,捏造了假身份。 娑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听森鸥外摸了摸下巴说:;学校啊,真难得呢,小娑由,是任务需要吗? 娑由没有多说,黑发的男人也不恼不尴尬,只是耸了耸肩就去喝自己的咖啡了。 娑由站在原地翻看了一下文件袋里的资料,期间,森鸥外好像不堪寂寞,便出声与她聊天:;话说,你这次带来的这个孩子某些方面还挺坦率的。 娑由一愣,没想到森鸥外会有兴趣谈起五条悟。 她想了想,大概是源于对方方才冒犯了他的小心眼吧。 嗯,森鸥外是个很记仇的人。 这个认知被她牢牢打在心上。 同时,娑由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坦率什么的,这类词汇放在五条悟身上其实没多少违和感。 毕竟,不管是讥讽他人还是目空一切,他都有傲慢的资本。 他是五条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放眼整个咒术界、乃至世界,他都足够特殊出众,独一无二。 对于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想要或不想要只是一句话的事,并不用像普通人一样弯弯绕绕去得到或推却。 这样的家伙,某种意义上,如他本身的色彩一样,剔透得通亮。 对此,森鸥外好像很感兴趣:;他是你的任务目标吗? ;不是。娑由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 ;诶?除了这个答案外我想不出其它了。 已经三十多岁的家伙掐着嗓子说起话来还有种混淆的天真感。 但娑由觉得很扭捏。 特别是对方话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试探:;当然,我不认为他对娑由你来说有织田君那样的价值。 闻言,娑由眼中的墨色一凝。 她就着森鸥外的话想了想,随即淡淡道:;嗯……确实没有……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要杀了他的。 所以,那个时候穿了黑色的和服。 ……为了一亿多的悬赏金。 ;但是…… 顿了一下,她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骤然变轻了:;亲眼见到他的时候,我放弃了。 森鸥外有些惊讶:;杀不掉他? 这话叫娑由蹙了蹙眉。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别人质疑她的专业能力,不知情的人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说这人的是森鸥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底细。 以致于她此刻的脸上是一种被人冒犯的不悦神色。 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更先向对方阐明结果:;真的要动手的话他确实很麻烦,但是还不致于杀不掉,如果想杀他的话,给个五十亿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么说的人在落雷声中将手中的资料装回文件袋里。 烦闷的夏季中,她的表情没有温度,空白得像被人活生生撕下了一层皮一样:;他现在的缺点还很明显,真是毫无危机感呢。 最后一句近乎呢喃,一时间也不知她是在对谁说。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片刻后,在确认资料无误后,她向森鸥外道了声:;谢谢。 言毕,她也不愿多留,垂手便将自己的东西提好,打算走人了。 走前,她看向那个全程都呆在森鸥外怀里的金发小女孩。 作为森鸥外的人形异能来说,对方小巧又精致,看向娑由的那双眼睛本该十分讨喜才对。 可是,娑由却轻轻说:;再瞪我就挖掉你的眼睛哦。 闻言,森鸥外像个废物家长一样,发出了苦恼又委屈的声音:;不要对我的爱丽丝这么冷酷啦,明明我那么喜欢小娑由,不过你这一点也很可爱就是了…… 娑由没有动摇,就听他用褒奖似的口吻笑着说:;作为杀人机器来说,小娑由真的太完美了。 对此,娑由终于笑了。 她露出了一个万分甜美的笑容:;谢谢夸奖,我就是喜欢森医生你这一点哦。 同时,也最讨厌他这一点了。 娑由转身踩着步子走出了那间屋子,。 顺带上了门,其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要将身后的人一起关在过去。 明明自己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却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无声地提醒她某些讨厌的事情。 真叫人生气呢。 林太郎。 不过,生气的好像不止她一个。 ——五条悟也很生气。 不知缘由也不知为何,但在看到那个白发少年的时候,娑由就知道了这一点。 不久前离开的家伙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蹲在来时的走廊里发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接近晌午。 暗沉的甬道分不清天色,地上的雨水渗下来,滴滴答答地响。 娑由听到了些许风声,带着阴冷的气息穿过走廊,扬起了少年耷拉的发梢。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个家伙也白得发光,明净得格格不入。 可是,他蹲在不算多干净的角落里,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脚边是好几根白色的棒棒糖纸棍。 如果放远看,就像一个躲在暗处抽闷烟的颓废不良。 嗯,好像也和不良差不多了。 毕竟谁没事会来红灯区呢? 娑由这般想着,举步走向他。 听到她的动静,他也没有抬起头来,娑由知道他在吃糖,当下嘴里的还是棒棒糖。 因为随着她的走近,她听到了咔嚓咔嚓咬碎糖果的声音。 下一秒,一根棒棒糖的纸棍就从他嘴里吐出来,落在了她停下来的脚边。 但奇怪的是,他手上几张亮晶晶的糖果包装纸却没有扔。 娑由也没有问,只是伸出手去捏住了包装纸的其中一角。 就此,另一边的力道全部卸去,他松了手,任由那些糖果包装纸被娑由拿走。 娑由将这些纸折成了星星。 没有日光的走廊里,它们亮得像天上闪闪烁烁的光点。 娑由将其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即一颗一颗送进了五条悟的外套口袋里。 全程他都垂着头,好像已经知道她会这般做一样,默认了她的行为。 娑由没有问他为什么还在这里,也没有问他在干嘛,而是眨着眼睛道:;你在生气什么? 闻言,他这才抬起头来。 借着高度,娑由看见他上挑的眼角凌厉又冷清。 早些时候,他被雨打湿的额发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堪堪掩住了眉梢处的一丝怪异:;遇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伴随着这个答非所问的回答,五条悟以那个蹲着的动作朝她伸出了手来。 这个过程中,叫娑由不禁回想起了几年前那个雨天中的小少年。 他们的身影在阴暗的走廊里慢慢重叠,与此同时,五条悟的五指屈成了一个枪|型。 像是要枪|杀了她似的,他将拟成枪|口的食指对准了她的脑袋。 但是,没有惊慌也没有追问,娑由伸出手,像懵懂的婴孩一样,轻轻攥住了他的食指。 就此,那个枪|型的手势瞬间就瓦解掉了,转而轻轻缠了上来,将她的指尖都包裹在掌心之下。 与此同时,她身体的重心往后仰,就着交握的手将这个大男孩拉起。 娑由笑着说:;可是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迎着她飘缈的视线倾来,五条悟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娑由看见他眼里的冷清在这一瞬间被某种辉煌的东西击得支离破碎。 伴随着他闷闷的声音:;骗子。 ;没有骗你。 娑由牵着他,带他走出了这条走廊。 黯淡的空间里,她的黑发和长裙随着走动的幅度晃动。 五条悟听见她柔软的声音轻轻回荡在耳边:;我说过以前的你和我的哥哥长得很像吧,但老实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快要忘记我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都说人的灵魂是由经历组成的。 那么,将「娑由·揍敌客」的灵魂拆分开,也一定存在着那个揍敌客家的拼图吧。 可是,过去的记忆太过久远,时间能摧毁一切,以致于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一切,都变得像陈封已久的画卷,泛黄又模糊。 其中,那个人好像也要被时间小偷偷走了。 她对奇犽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彼此的孩童时代。 温柔又一往无前的哥哥,好像永远都不会长大了,留给她的大多是追逐的背影。 而终有一天,那副苍白的画面也被岁月撕裂得斑斑驳驳,变成了一晃就会消失的海市蜃楼。 于是,属于她的路标——那个名为「娑由·揍敌客」的路标就要被风沙掩埋了。 她就像一个走在茫茫沙漠中的旅者,不管是回家的路,还是名为「娑由·揍敌客」自我意识和灵魂,好像都要彻底迷失了。 ;但是,你出现了。 娑由说。 ——就像沙漠中的绿洲一样…… 同一时间,娑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出口。 她笑着说:;你突然出现…… ——像奇迹一样…… ;唤醒了我的记忆…… 这么说的少女牵着银发的少年登上出口的石梯。 淅淅沥沥的雨声应距而来。 黯淡的天光飘浮在雨水的罅隙之间。 娑由在彻底踏出地下走廊的那一瞬回头去朝五条悟笑:;你让我想起了我哥哥的样子。 ——在那个日光璀璨的夏日…… 风铃晃荡,飞鸟翔掠。 她被馨香的夏风邀请。 而名为五条悟的人,那个明媚剔透得仿佛能够惊穿盛夏的小少年,在当年须臾间望来时,拯救了差点渴死在沙漠中的娑由·揍敌客。 就此,虚浮的死神收起镰刀,在盛大而辉煌的阳光中落下泪来。 哪怕还没找到回家的路,她也有了继续前行跋涉的力量。 所以…… ;谢谢你…… 娑由说。 两米高的地下出口,像一扇隔绝了明与暗的窗,他们各占一边,只有牵连的手切断了光与影的线。 五条悟站在最后一层石阶之上,看到娑由站在细细的石檐之下。 他感觉到了外边飘进来的雨丝。 少年的眼睫由此颤了颤。 而她的身影在他的眼帘中,像一只躲避大雨的蝴蝶。 ;谢谢你让我没有迷路。 娑由笑得非常开心。 ;谢谢你,谢谢你帮我保留住了娑由·揍敌客的一切。 出现在她脸上的,是与初见时截然不同的表情。 ——明媚,满足,充满了由衷的欢喜。 叫人不禁想去相信她的话:;你的出现,和你的存在,叫我打心底里高兴。 偌大的雨声中,五条悟沉默不语。 而娑由悠悠地撑起了伞。 她想将伞递给五条悟,因为他太高了,一起撑的话就得由他来拿才行。 可是在此之前,她突然听到五条悟用干涩的声音说:;我想,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娑由好奇地问:;是好东西吗? 闻言,五条悟好像一机灵,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当然是好东西。 紧接着,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娑由却眨着眼睛,困扰地歪了歪头:;唔,我可以不要吗? ;不可以。 这个时候的五条悟就显得有些霸道不讲理了:;约定个时间,我拿给你。 言毕,不等她回答,他便笑了:;你就给我好好期待着吧。 这样说的人笑得欠扁又得意,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伞,将它高高举起,一边拽过她的手,将她像来时那样,兜入了他所掌控的伞下:;挨近点,淋到了我可不负责。 对此,娑由只是嘟囔说:;明明是我的伞。 时间回到现在。 傍晚时分,天色有了丝金红的薄辉。 当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拿着五条悟拜托的东西走到校门时,就见那个家伙直接从几层楼高的教学楼窗口跳下来,显然是刚被夜蛾老师训完撒欢子跑人的赶脚。 而他二话不说就朝他们狂奔而来,一边烦躁且埋怨地嚷嚷道:;该死!为什么要定在这个时间! 飞速奔来的五条悟甚至没有停下来就径直扫过那个旧书包跑远了,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声音:;谢啦—— 留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半响后,家入硝子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所以他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回答她的是夏油杰难得迟疑的声音:;也许是被留堂,约会要迟到了? ;哈? ※※※※※※※※※※※※※※※※※※※※ 高专悟:;想不到吧.jpg【bushi 娑由:;曾经也馋过那一亿多。【bushi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15 16:11:52~2020-12-18 01:2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个killer、河织、PIkal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音袅绕 20瓶;sachi 10瓶;妈妈爱你 2瓶;万俟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姓名:天内理子。 性别:女 年龄:15岁 出生年月:1991年X月X日 …… 以上的信息被人用白纸黑字直晃晃地呈现在娑由面前,附带一张主人的照片。 娑由一瞥,就见照片中的黑发少女,用头巾作装饰,系着麻花辫,一双黑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俏皮又天真。 她将这些信息牢记于心后,便理了理及膝的百褶裙,随即踏着夏天的阳光走进了东京廉直女子学院。 那是娑由最新的任务目标所就读的学校。 上午时分。 红绿交织的操场上传来计时的吆喝,阳光在镂空的铁网边上蹁跹。 天泼了湛蓝的墨,抹了棉白的颜料。 教学楼的旁边种满了常青的绿柏,羽毛球飞扬的清风中,落叶纷纷扰扰,被三两成群的女学生踩过。 专收女孩的学校,几乎看不到同龄的男生。 但是,并不单调。 不多时,上课铃在辽远的上空飘远。 形似教堂的建筑传来了朗朗的合唱声。 其中,在教学楼一层靠角落的地方属于艺术的领域。 这天没有班级在那上课,乍一看空荡荡的走廊跑起来甚至能听到回音。 可是,某间钢琴教室里传出了琴声。 有一个匆忙从楼外窗边跑过的学生在路过那间教室时不禁放轻了脚步。 但是,教室的窗没关实,只堪堪半掩着。 她探头一看,在那夏风拂过的纱帘缝隙中窥见了墙上的莫扎特画像和窗台上摇曳的花朵。 空气中有淡淡的甜香。 黑白的琴键在明亮的日光中跳跃。 操作它们的是一双白净又漂亮的手。 窗外树影婆娑,操场上传来催促的哨声。 教室里,有漫进来的光晕穿过了漆黑的发梢。 眼帘中,身穿同款制服的黑发少女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罗宾的《知更鸟》。 而轻柔的琴声慢悠悠地缠住了她的脚步。 她有些恍神,觉得对方漆黑得连阳光都能隔绝,又白净得晃眼。 黑白分明的少女,精致细腻得像女儿节的人偶,怪异,又静美。 以致于她停下了脚步,扒在窗边轻轻问出了声: ;你是钢琴室的幽灵吗? 就此,那在琴键上跃动的十指倏然静止。 噔—— 钢琴猛地发出了刺耳的尾音,吓了她一跳。 她站在窗边,感觉心跳有些快。 而那个从没见过的少女闻声望来,同时,也站起了身向她走来。 一瞬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脚下想逃走,却迈不动腿。 窗外绿叶飘飞,清风和煦。 头上透过树隙洒下来的阳光斑驳又模糊。 那个黑发少女走到了窗边来,在窗台上微倾着上半身低头看扒着窗台的她。 一头如瀑般的黑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倾泻而下,有些发丝轻扫在了她抬起的眼睫上。 而对方漆黑的眼睛安静又死寂:;你好…… 那是非常柔软的声音。 伴随着像小孩子一样可爱的笑意:;我叫小早怜人世。 小早怜……人世? ;……娑よし? 她喃喃念着这个轻飘飘的音节。 ;是的,所以也可以叫我娑由哦。 回答她的是少女与她拉近的距离。 逆光之下,黑发少女低头来看她,其身影将窗台下的她都拢进了自己倾垂的影子里。 ;在日语中,「人世」和「娑由」,是同个意思,也同个念法哦。 自称「小早怜人世」的少女笑着说。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就听到对方问:;那么,你的名字呢? ;什么?她一愣。 盛夏的阳光蹁跹。 窗台上摆放的花好似游走在空气中,正点缀在那个盛有女孩身影的视野中。 她嗅到了对方身上糖果的香气。 黑色长发的女孩近乎抵着她的额角与鼻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鬼使神差的,她说:;天内理子…… 与此同时,她感觉脚根有些发软。 ;好的,理子。 这么说的人支起身来,像被逗笑了一样,拍了拍手,笑着说:;现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不是幽灵,而是杀手。 娑由看见微仰着头望她的天内理子眼里坠了光。 可惜的是,下一秒,那点光亮就随着她的声音熄灭了:;来杀你的职业杀手。 ;诶? 天内理子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天内理子。 15岁的花季少女。 相貌清秀,成绩中等,性格活泼。 自小父母就出车祸死掉了,目前正与一位名为黑井美理的女性住在一起。 乍看之下,是个平凡无奇的女孩。 可是,这样的女孩,在咒术界里有些特殊,并且要在二十天后死去才行。 而杀死她,就是娑由此次的任务。 安静而侘寂的音乐教学区里,天内理子跌坐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而说要杀她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不久前她甚至来不及逃跑或呼救就被对方一把捂住嘴从窗边拖进了教室里。 情急之下,她乱踢乱蹬才寻得一丝逃脱的缝隙,可是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对方堵在了走廊的墙角。 这会,走廊里的空气一片死寂。 顶着娑由黑乎乎的眼睛,死亡的恐惧支配了她的四肢百骸,以致她颤着身喘着粗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要呼喊一个名字求救。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 好像在提醒她自己的生命也所剩无几。 但片刻后,她却选择这么说:;我现在……我现在还不能死,至少!至少,我、我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掉…… 可是,打断她的是娑由轻轻的声音:;能听我说完再走吗? 黑发的少女一僵,眼泪终于蓄不住了,开始啪嗒啪嗒地掉。 娑由一愣,这才慢慢蹲下来,与她的视线持平:;我确实是来杀死你的,但确切来说,是让你作为「星浆体」去死。 闻言,天内理子发颤的身体一顿。 见此,娑由知道她终于冷静点了。 她便弯着眼睛笑道:;呀!哭得好难看!想要拍下来当屏保。 ;…… 娑由此次接的任务有些特殊。 雇佣她的人告诉她,在咒术界,有位叫「天元」的大人。 那位大人的存在确保了咒术界各处结界的稳定和任务的进行。 但是他的术式对肉|体所造成的负荷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要重置肉|体信息。 而完成这一目的的操作,就是让符合条件的人类——即「星浆体」,与他进行同化。 在娑由看来,天内理子就是那个二十天后要去死的倒霉蛋。 可是,她本人看上去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至少,比起被娑由亲手杀死,她对那个等于送死的同化仪式好像没那么抗拒:;什么嘛,你早说啊! 这么嚷嚷的天内理子哭花了一张脸,整个人却明显放松了下来。 对此,娑由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放心,到时我一定会好好送你去死的。 可是天内理子却噘着嘴反驳她:;我那才不是死呢! 伴随着这句话,娑由看见她满是泪水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倔强又坚定的神色:;我那可是在拯救世界!与天元大人同化后,我的灵魂、思想依旧存活于世,这么神圣光辉的事情不要把它同死亡这种货色混淆! ;哦?是吗?娑由眨了眨眼,撑着下巴笑:;你能这么想就好哦。 这样她的任务也会轻松点呢。 对方要是那种又哭又闹不去死的类型她可就只能动粗暴点的手段了。 好在不是。 思及此,娑由开心地拍了拍手。 她说:;在那天到来前我会确保你活着的,啊,你也不用在意我,我今天只是来同你说一声,现在你还很安全,所以我暂时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影响你的日常,别人想杀你大概也是临近的那几天才会动手。 语毕,娑由将自己方才拾到的头巾递给对方,一边用指尖抚上了她的脸颊,在她愣神的目光中为她拭去了眼泪:;不哭不哭。 安静的走廊里,天内理子听到娑由用一种近乎哄她的语气说:;你就要迎来自己向往的死法了哦,多好啊。 同一天。 下午四点过后。 在暗处目送天内理子安全回到藏身之处后的娑由拿着小洋伞去了东京街道的一家甜品店。 前些天,五条悟突然说要送她东西。 虽然觉得麻烦,但实在拗不过他,他们便约好今天这个时间在那间甜点店见面。 按照约定,她今天准时到来了。 可是当她走进那间甜品店时,却并没有发现五条悟的身影。 但她并没有气恼,因为低头一看手机,她其实提前了十几分钟。 而在此期间,娑由接了个电话。 来电人一开口就是她的名字:;娑由! ;娑由你在哪里? 那是脆脆的声音,宛若孩童:;想你了娑由。 ;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所以你要快点回来。 ;记得给我买薯片,我等你回来陪我玩。 对此,娑由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她发现甜品店已经没有空位置了。 这个时间点,装饰得柔软又漂亮的店面大多是刚放学不久的学生党。 弥漫着甜香的空间里洋溢着活跃的色彩。 娑由可以从那些人身上形形色色的制服看出他们来自什么样的学校,也可以听出他们谈论的多是青春期的话题。 这样子这间店很受学生欢迎呢。 娑由想。 这间店是五条悟定的地点,他当时还说她先到的话就坐下点单,想来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吧。 娑由这般想着,却站在门边不动了。 她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便不打算坐下了。 可是服务员并不知道她的打算,当下便过来问她愿不愿意先找个位置坐一下。 语毕,一群花花绿绿的学生党中,有一桌女生就朝她雀跃地挥手:;嗨,这边这边! 见此,娑由歪了歪头。 同时她发现这个惹眼的动静叫店里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作为杀手,她不喜欢这种众星聚目的感觉,想了想,便走过去。 走进后她才知道为什么那桌女生会招呼她。 因为她们身上的制服与她一模一样,都是东京廉直女子学院的学生。 而致使她们对她这个陌生人如此热情的原因,除了来自同校的亲切感外,还有纯属的好奇:;奇怪,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号女孩子了? ;长得这么漂亮不会不知道呀。 ;难道是最近才来的转校生? ;嘛,看起来是后辈哦。 她们的絮絮丝语对娑由来说是清晰的程度。 而随着她的走近,她们很适时地收了声。 五个少女坐在一边,腾出了最边上的位置给娑由,招呼她坐下:;先坐下吧,同学。 她们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请问几年级呢? ;一个人吗? ;想喝点什么吗? 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砸过来的问题,娑由并没有感到困扰。 她在道了声;谢谢后就此坐下,也不吝啬回答这些问题,以此来打发时间。 平时她在人多的地方都会用「绝」隔绝气息,但今天没料到店里人这么多呢。 然后,她注意到对面的一排椅子没人坐,便问:;为什么对面空着呢? 少女们一愣,随即扇扇手,窃笑起来。 其中一个告诉她:;因为联谊哦,联谊,等下会有别校的男生过来哦,我们学校是女校呀,没有男生啊,太没意思了,所以你等下要留下来一起吗? 娑由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可是没等她实质说出口,店门就叮当响来了几个穿制服的男生。 他们笑着在对面落座,互相热情地打招呼的同时,其目光在她们几人身上巡回,当然,少女们也在打量他们。 而娑由则是低头看菜单。 她在想五条悟等下会不会请她吃。 然后,她就听到有个男生对她说:;这家店的蛋糕不错哦。 娑由抬眼望去,又一个男生问她:;想好喝什么了吗? 她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可是,嘭的一声。 什么东西撞在桌边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了惊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而娑由转头一看,呀,五条悟正站在窗外看着他们这一桌。 接近傍晚的时分,日光浅薄。 那家伙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个有些眼熟的书包,掌心却重重拍在了窗上。 同一时间,他的脸几乎贴在玻璃窗上,其高挑的身形像一抹被拉长后拍在窗上的剪影。 娑由看见他墨镜后微露出来的蓝眼睛直直盯着她,脸色看上去阴郁又逼仄。 ;你们在干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被玻璃隔得有些失真,像从某个深处传来似的。 顶着他不善的表情,娑由却先是看了下手机,嗯,还有两分钟,没迟到。 与此同时,回答他的是一个少女磕磕绊绊的声音:;联、联谊。 闻言,五条悟脸色更糟了。 下一刻,他长腿一跨,很快就气势汹汹地撞开店门走了进来,一边还把墨镜扒了下来,好像要将眼中的情绪大咧咧地呈现出来一样。 而他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五条家的大少爷实在太耀眼夺目了。 哪怕他穿着那身黑漆漆的高领制服,哪怕提着一个与其不符甚至险得有些滑稽的书包,甚至脸色一点也不温和,却还是叫女生们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 ;啊!!好帅!! ;是模特吗?!这也太高了吧! 一时间,女生们兴奋的赞叹此起彼伏,少年们则是一阵愣忡。 而这样惹眼的家伙正直直向他们这桌走来。 自始至终,娑由都安静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直到他在她身边站定,她才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笑着说:;他们在联谊,但我在等你。 以此为收束点,他脸上所有能与负面情绪沾边的表情好像都被这个夏日蒸腾掉了,转瞬就变得有些空白。 但下一秒,五条悟就笑了。 他笑得眉舒目展,某种得意又孩子气的笑意爬上了他俊朗的眉梢,有明净的光在他的眼中闪烁。 这副模样叫方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错觉。 须臾间,银发的少年甚至哼起了小调。 他瞳孔下移,朝她们对面的少年们挑了挑眉,然后将目光移回到娑由身上,用那只提着书包的手在眼角处比了个剪刀手,整个人近乎欢喜又雀跃:;哼,算你有眼光。 正巧,他的身边有女孩子勇敢地上前来搭讪:;呐,小哥哥,等下要一起去玩吗?KTV什么的…… 他的心情好像真的变得不错,以致于当下都能朝少女们抛了个轻飘飘的wink。 不过,他说:;抱歉啊,我只是来找她的。 这么说的人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然后,他就着娑由的腰,像个胜利者一样,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捞进了怀里:;也只想和她一起去玩。 ※※※※※※※※※※※※※※※※※※※※ 高专悟:;好耶!【bushi 娑由:;所以他到底在高兴什么?【bushi 过渡一下呀~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 感谢在2020-12-18 01:21:22~2020-12-19 04: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音袅绕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娑由有些苦恼。 因为五条悟像抱布娃娃一样抱着她。 她的双脚蹬了蹬,没蹬到地,反倒把五条悟的黑裤给蹬上了个印子。 但五条悟不在意。 他微抬着下巴,看上去洋洋得意。 很显然,他非常习惯别人的目光。 自小就被众星捧月的家伙,不管是倾羡忌妒、或憎或善的目光,他都一揽而过照单全收。 当下,他迎着所有人的注视,将笑容肆意扬大,然后像个走国际红毯的明星,抱着她大摇大摆走出了甜品店。 于是,门边的风铃被撞响。 叮叮当当的,隔绝了店内所有的甜香,也将方才的目光全部滤去。 娑由觉得五条悟肯定没有好好抱过人的经验,不然也不会直接锢着她的腰让她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说实话,他这个姿势硌得她的腰有些痛。 但对娑由来说,这种疼痛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连皱眉都不用,甚至也不用用;忍受这样的词来形容。 不过,她还是将感想轻轻吐了出来:;五条悟,痛…… 借着这个由头,娑由示意他放她下来。 可是,今天的五条悟脑子好像缺了根筋。 他听闻后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呆地;哦、哦两声,就将她往上掂了掂,然后像抱小孩子一样,让她以一个舒适点的姿势坐在他的臂弯里抱着走。 ;唔…… 她从布娃娃升级成小孩子了。 可是来不及反抗,腾空的感觉和骤然升高的视野就叫她下意识钩住了他的脖子。 娑由的视线几乎与五条悟持平。 近距离中,日光晃悠,娑由看见了他雪白的眼睫还有脸颊边细小的绒毛,而她搭在少年肩上的手摸到了他的颈动脉。 下一秒,她用指尖点了点那鼓动的肌肤,一触即离,却叫他的眼睫像翎羽一般抖了抖,蹁跹出晃动的光点来。 娑由一时间觉得好玩,又碰了碰。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手,赶在对方发火望来前。 眼见行人对他们的回头率有些高,娑由便将对方别在高领边上的墨镜拿了下来。 她一边给他戴上,一边慢吞吞说:;戴上墨镜吧,五条悟。 可是罪魁祸首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还颇为享受那种惊艳的目光。 他咧着嘴,鼻子好像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看,我的魅力多大啊,没有人能够拒绝我! 这么说的人近乎耀武扬威,另一只手甩着书包,噗嗤嗤地笑:;那些男生怎么比得上我?他们估计连高数都算不出来,你选择我真是有眼光,作为奖励,我大方点,请你吃冰激凌怎么样? ……这家伙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娑由想。 而且他是不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不,他本来就挺骄傲自大的,又很个人主义,所以,自恋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令人惊讶的事。 娑由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 他正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好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是,须臾间,五条悟的眼瞳一瞥,好像读懂了娑由眼里的意味。 对此,他不爽地咂舌,皱起了眉,侧过头来时墨镜险些撞上她的鼻子:;干嘛啊?我这是在夸你! 他说:;难道比起我,你更愿意和他们玩吗?不是吧不是吧。 说到后面来其实已经是笃定式的语气了,那副叠加了嘲讽技能的嘴脸看上去傲慢又欠扁:;他们顶多是带你去游戏厅打电动的类型,嗤,无聊又幼稚。 闻言,娑由也没反驳,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能带我去玩什么? 就此,某种璀璨的色彩在他的眼底凝成了一片绽放的花,他却转过头去,神情奇怪,就是不对上她的眼睛:;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娑由歪了歪头:;怎么不一样? 与此同时,她用「绝」掩藏了自己的气息。 在大街上的,被一个大高个那么抱着也足够引人注目了,她不喜欢。 可是,原本正要回答她前一个问题的少年却突然垮下了脸来。 娑由清晰地看见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微微紧缩,那是六眼在试图获取某种情报时的反应——伴随着五条悟望过来时锁定她的尖锐目光:;不要这样做。 ;什么?她一愣。 ;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一套。 这一刻,他的声音像上了发条的机械一样,冰冷又涩哑。 ;明明就在我面前,离我这么近,被我抱着,也有重量,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颤动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像在捕捉一场遮天蔽日的幻觉。 倒映在那双眼中的,是雾,是风,是缭绕的云烟。 而他的声音很冷硬:;我不喜欢。 少年盈满了不满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任性。 对此,娑由张了张嘴,脸上是一种冷漠到空白的表情。 她问:;然后呢? 不喜欢? ……然后呢? 她抬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张开五指穿进了他的头发,攥住,然后一拽,神色死寂:;知道吗?五条悟,作为杀手,这种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技巧非常便利哦,老实说,我好想当透明人哦,这样既可以减少一定程度的偷袭暗杀,也可以尽量不与他人建立多余的联系。 ;就比方说哦,假如我某天因为外貌或是穿着,呀,什么都好,总之,我在路上被某个人记住了,那么我和他说不定会发展出什么不必要的关系,既而产生出麻烦来呢,我超讨厌这样的。 这般说着的人声音很柔软,就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一样,可是目光却死死盯着他:;不过,你应该不会明白这样的感受的。 一生下来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是天之骄子。 上天赋予了他的东西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像太阳、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可是,她不是。 别说属于这个世界了,她就是因此才与奇犽分开的。 这个世界…… 这个没有奇犽、也没有揍敌客的世界,于她而言,就像个囚牢,把她一个人关在里面了。 它又像个大迷宫。 任她怎么找,怎么跑,怎么逃,都找不到出口,也离不开这里。 所以,她有多讨厌这个世界,他根本就不知道。 一直、一直在流浪。 一直、一直在寻找。 可是,时间在流逝,世界在变动,记忆也开始模糊。 她只能追着过去的身影,死死抓着记忆中那点单薄的认知不放。 就连成为杀手,也只是想叫自己不忘记最初的家人。 杀人,赚钱。 然后拿着那些钱,在确保自己不被人杀死的情况下,满世界跑,只想要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人。 直到有一天,来到了日本,亲眼看到了富士山后才有了点慰藉的那种心情,都显得她是那么落魄又颓败。 所以…… 这样的世界…… 她才不要与这个世界建立多余的联系! 而说不喜欢她这一点的五条悟,站在自己立场上说这话的五条悟,可真狂妄。 这一刻,娑由几乎想要将这些话大吼出来,可是,被她攥住发丝的人微仰着头,瞥她的眼睛冷得令人窒息。 这个年纪的少年,又是五条悟,大抵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挑衅,以致于他的脸上出现了同样冰冷的表情。 他压低的声音暗含牙尖磨合的不悦:;他丫的,织田娑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放开!痛死了! 闻言,她微微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了声音来:;可以哦。 与此同时,她放开了他的头发。 柔软蓬松的银发被她抓得稍乱,她的五指穿梭其中,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头皮,似是在轻抚那些方才被她拽疼了的发根:;对不起…… 伴随着这句话,她轻轻垂下了眼睛。 ……碰得到。 她现在,碰得到五条悟。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了还不甩开她? 稍稍冷静下来后,她近乎迷茫,其指尖拂过他那些落在了墨镜上的发梢。 它们被午后的阳光穿过,像浮冰一样,与眼睫一起,几乎融化在那片海里。 而她贴近他,像是诱哄,又像撒娇,对他轻声说:;那你也放开我吧,五条悟…… 她说:;把我放下,放我走。 可是,在他们之间漫开的,是漫长的沉默。 远处的天色依旧澄亮。 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被大城市的模糊成了光影,从他们身边一一掠过。 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五条悟的目光掩在了墨镜和稀稀落落的额发后,叫人看不清。 而娑由也不再等待他的答案。 她转过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着小洋伞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说:;想吃冰激凌。 她说:;你说要请我吃冰激凌的,不是吗? 闻言,五条悟侧头,脖子转动的幅度有些僵硬。 兴许是方才的沉默像冰一样冷冻了他的机能,被搁置了半晌的五感好像这才恢复。 五条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画风粉嫩可爱的冰激凌店前,排着老长老长的队。 若是想买到的话,估计得排一段时间,还得晒会太阳。 可是,她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笑:;如果你还愿意奖励我的话,就去买吧,不过我不太想晒太阳,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五条悟安静地看了那里一会。 片刻后,他撒开手,轻飘飘的,任她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也不再看她,一言不发就跑了过去,带着跟的鞋子在石地上踩得哒哒作响。 娑由看见他跑了半程远,然后一顿,又跑了回来。 他把手里的书包扔给她,不是叫她帮忙拿,而是说:;背上。 少年的语气淡漠得不带任何情绪,既不强硬,也不属于命令。 一时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娑由则是困惑地眨了眨眼,拿着那个有些重量、又被黑笔涂了个诡异图案的书包两秒后,也不追问,就乖巧地背上了。 见此,五条悟也没说什么。 墨镜将那双明净的眼睛掩个七七八八后,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很难说清他的情绪如何。 他只是一把夺过了她的伞,也不在意那是一把缀满了蕾丝花边的粉红款式,就撑起来遮太阳,融入了老长老长的队列中去了。 说实话,那副画面太怪异了。 一米九的大高个男孩,撑着一把粉得能冒泡泡的小洋伞站在大街上同大伙一起排队买冰激凌,谁看了不觉得画风错乱。 而娑由就站在错落的人群中,任由人影来来往往,将他的身影分割成了模糊的色块。 她想,她该走了。 她应该走。 想吃冰激凌什么的只是借口。 她只是给了那个傲倨的少年一个台阶下罢了。 他一定也知道吧。 所以才会什么都没说就放开她去买冰激凌了。 以此,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 不需要告别,也不需要再等那个冰激凌,娑由就此迈开了脚步。 可是,随着她的动作,书包有东西突兀地晃动了一下。 她一愣,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老实说,她不知道书包里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窥探别人物品的习惯。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书包的重量与存在提醒着娑由,她还不能走。 ……他的书包在这,她的伞也还没拿回来。 沉默了一会,娑由离去的脚步退了回来。 她想,伞或许可以不要,但如果不把东西还给他的话,以五条悟的性子依旧会找上门来吧。 所以……不可以。 她还不可以离开。 伴随着这个认知,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击穿了她的思维盲区。 娑由不禁抬眼望去,就见那个家伙已经拿着冰激凌走回来了。 起初,他没立即锁定她,行人错落,世界仿佛也在此起彼伏。 而她的身影隐匿其中,无声无息。 光影虚浮的人隙中,暮色隐约漫来。 白发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那张望,神色茫然,还有些寂寥。 但很快,他就找到她了。 他一直都能够找到她。 也能够像现在一样,穿越人海,跨过长街,携着夏季的日暮之色,准确地向她奔袭而来。 ……他是故意的吗? 娑由看着他想。 把书包给她,又拿了她的伞,让她走不了。 仅仅一会的迟疑,她就走不了了。 终于,他在她面前站定了。 娑由抬眼望他,被他举着的伞笼进了阴翳里。 她虚了虚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一瞥,那条长队差不多还是原来的模样,排队的人都还没前进几个呢。 可是五条悟却说:;这还不简单,插个队不就行了,他们不让,那我就把前面的人的单全买了呗。 轻飘飘的声音,理所当然又散漫,充斥着一贯的不以为然。 娑由一噎,就见他把冰激凌递来,还一边微弯下身子,凑近她,笑着问:;不是说不想晒太阳吗? 啊,他就是故意的。 这一瞬,娑由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看见少年的墨镜随着他的动作从鼻梁上滑落些许,而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剔透,通亮,仿佛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可是,她没能如愿。 以为他是放她走,于是傻乎乎地跳下了他设的圈套,还被他圈了个正着。 所以,此刻那双瞳孔中倒映出的少女,郁闷又委屈。 而现在,他来欣赏自己的成果了。 他好像乐于欣赏她这副表情,以致于脸上毫不掩饰恶劣又得意的笑。 其咧着嘴吐出来的话语也如同调侃或取笑:;不是说不想晒太阳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笨蛋吗你? 明知故问。 娑由只能轻轻发出个语调:;呜…… 可是,递来的冰激凌真的很漂亮,也非常可爱。 叠了三层冰激凌球,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口味,上边还加了好多巧克力饼干。 娑由接过它,低下头赌气没去看五条悟,只是拿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嗯,第一层,草莓味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方才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弥了。 然后,下一秒,她听到头上传来属于五条悟的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突兀的,娑由意识到了另一点。 她想,也许,他去买冰激凌,不是踩着她给的台阶下,也不是顺着她的意让她离开。 仅仅是因为她想吃,而他还愿意请她吃。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他的鞋尖。 与此同时,他突然揽过她的肩,叫她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稳住冰激凌,还未弄清情况便听五条悟对着她身后嚷嚷:;小心点啊你!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略带歉意的声音:;啊!抱歉,可能是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片刻后,娑由侧眼看着那个人走远,就听五条悟对她说:;看吧,人家连注意到你都没有,差一点冰激凌就得被他撞掉了。 像是在嘲笑、又像是训斥的口吻向来符合他的作风。 比起她,他好像更心疼冰激凌。 可是,他带着嗤笑的语调被接下来一句轻轻的声音撕裂:;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闻言,娑由微微愣住了。 她来不及看清他说这话的表情,就听他继续说:;所以,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这样。 她愣愣地抬头,就见金蓝交加的天空之下,白发少年漆黑的身影被涌来的暮色晕成了柔软的轮廓。 而那双足以看穿一切的眼睛,此刻看着她,却好像在说,给我点实感,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这个世界。 至少,不要拒绝此刻有他存在的这个世界。 ;…… 对此,娑由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着眼睫,低下头去,又舔了一口冰激凌。 她想,这个冰激凌,真贵。 但是,很好吃。 ※※※※※※※※※※※※※※※※※※※※ 高专悟:;我可以去买,但你别想走。【bushi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 感谢在2020-12-19 04:32:42~2020-12-21 03:3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特没有心、石原里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宸澈 29瓶;鹿温虞姬 4瓶;石原里美 3瓶;万俟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当晚,娑由做了一个梦。 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梦中,她得到了一个看上去很好吃又漂亮的冰激凌,漂亮到她舍不得吃的程度。 可是,没一会儿它就开始融化,雪糕软绵绵地塌下来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正欲凑过去,须臾间,有人一口将它吃掉了大半。 娑由刹时一愣。 下一秒,怒气涌了上来。 她好生气好生气,气得想杀了那个人。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哪个讨厌的家伙吃掉她的冰激凌了! 可是一抬头,她看见的却是一面大镜子。 镜中映出的人,是她自己。 黑发黑眼的少女舔了舔唇,眯了眯眼,露出魇足的笑容来。 镜前的娑由因此微愣。 她低下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中残缺的冰激凌。 原来是她自己吃掉的吗? 与此同时,剩下的冰激凌飞速融化。 它们像腐烂的残骸,化作又腥又黏的血水,从甜筒溢出,流了她一手。 滴答。 她满手的红。 滴答。 她瞳孔颤动,艳丽的色彩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后退一步,甩手扔掉了那个盛着血水的甜筒。 它轻轻落在了镜子前,落在了一只不属于她的黑色鞋跟前。 滴答,滴答。 有红色的血依旧在滴,与甜筒周围的血泊融在一起。 她茫然地抬头,望向鞋子的主人,却在须臾间瞪大了眼。 因为,她看见了五条悟。 在梦中,在镜中,银发蓝眼的少年,像睡蝴蝶一样,被梦境的主人镶在那个世界中。 有血色从他的眼睛、鼻子以及嘴巴里涌出来,他瓷白的脸上满是血污,瘦削的背脊也因痛苦和狼狈而弯下来。 娑由看见他瞪圆了眼,迷茫侵占了他的脸,少年拿掌心去接那些从他身体中争先绽放出来的血花。 顷刻间,他茫然地望向她,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咔嚓一声。 镜面出现了一条裂缝。 像是要打破那层禁锢,他眼中的色彩在瞬间凛冽,化作锥子刺来。 [别逃……] 他说。 又是咔嚓一声。 崩裂的镜面撕裂了他的面容。 ——宛若惊雷。 就此,她从梦境中惊醒。 娑由醒来时,耳边依旧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不过并不刺耳难听,反倒有着淡淡的甜。 而她的眼帘中,是一片纯白。 朦胧的光晕从上边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温度。 是阳光,温暖的阳光,从阁楼窗外洒下来,自上而下地亲吻着她的脸和指尖,温热得让她轻颤眼睫。 那日光中,有清风,有纱帘,也有细碎的尘埃。 恍惚间,娑由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但是意识尚未清明,眼帘中突兀冒出了一只晃来晃去的手。 ;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了一个少年懒散得仿佛提不上劲的声音。 娑由转过头,见到的是一个黑发微翘的少年。 看上去还很青涩的人逆着夏天的阳光懒懒地趴在她的床边,嘴上正咔嚓咔嚓地咬着硬糖。 少年身边大开的窗被半掩的纱帘微微遮挡着,夏天晨间的风温和清雅,外边是湛蓝的天以及温暖明媚的阳光。 其中,他闪着光的碧瞳是比绿宝石深邃生动的存在。 ……讨厌的颜色。 娑由想。 可是她的醒来却叫眼睛的主人笑眯了眼。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一样,哼哼唧唧的,像个雀跃的小孩子,扯着清脆的声音提醒她:;你迟到了,娑由,小懒猪。 闻言,娑由顶着乱糟糟的长发坐起来。 她看了下时间,嗯,距离天内理子上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钟了。 现在洗漱完坐电车赶过去,大概也要一个钟吧。 可是,少年却这般说:;如果你不吃早餐现在赶过去,就可以坐上去往东京的最近一班车,大概还能提前半个钟吧。 娑由一顿,刹时睡意全无。 她将目光移向他。 眼帘中的人顶着一头剪得参差不齐的短发,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远,在晃动的日光中将一个画着涂鸦的书包提给她,一边哇哇大叫:;好丑的书包哦。 娑由一看那个书包,点了点头,对他的评价表示赞同。 但是她没有接过那个书包。 因为她不是去上学的。 她只是起身去了洗漱间,一边说:;我要编织箱,乱步,嗯,墙角的那个。 ;可是去学校得背书包吧。 被唤为「乱步」的少年用活泼的声音说。 他的全名叫江户川乱步,和作之助差不多年纪,作之助不在家的现在,前些日子因为某些原因被她暂时捡回来了。 不过,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这会他追在她身后说:;提着那个箱子去学校也太显眼了吧,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哦。 ……啊。 娑由在洗漱间的镜子前抬起了头。 镜中映出的少女被水打湿了脸,破碎的水珠从脸上滚滚落下,娑由看见自己在笑。 她想,乱步真聪明呢。 聪明到不需要她说什么,就能知道她要去哪里,或打算去做什么。 某种意义上,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如果他的智慧能收为己用…… 所以,再等等吧,再等等…… 娑由对自己说。 再观察看看吧。 不多时,娑由换完衣服就从洗漱间蹦了出来。 她穿上鞋,提上编织箱,对正在咬面包的人笑着说:;我觉得背那个去更引人注目,因为实在太丑了! 言毕,她将一把钥匙扔给乱步,弯着眼睛笑得清甜:;在我出门的时候,就拜托你看家啰。 对此,黑发的少年轻轻;唔了声,眯了眯眼,咬着面包的嘴鼓囊囊的。 他对着关上的房门嘟囔了句:;大骗子娑由…… 出门后,娑由听了乱步的建议赶上了最近的一班电车,看时间,真的能提前半个钟左右。 日本的清晨,距离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已过,电车里空了些许。 因此占了个座的娑由百无聊赖时,将额角抵在电车的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随着哐哐当当的车厢晃动。 天空湛蓝,电线横穿,树野葱绿。 夏天的太阳渐渐大了起来。 电车里有小孩子在吵闹,其声音如公鸡一般啼叫,叫她想起了乱步。 她会认识乱步的原因其实很偶然。 今年刚回日本的那天,也是大太阳。 许久没回横滨,她感觉到了些许陌生。 出了机场后,口渴之际,她便在一家超市里买了几瓶波子汽水喝。 蓝绿色调的玻璃瓶在塑料袋里撞得哐哐当当,她走出超市的门时,便看见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人型布偶熊在街上派发传单。 很显然,扮演布偶熊的工作人员对这份工作并不熟练,甚至可以看出是个新手。 它在大太阳下跌跌撞撞地踱来踱去,脚步还是动作都非常笨拙僵硬不说,看上去也没有一点积极性,甚至连招招手靠布偶熊的外表卖个萌都不会,只会将传单向着路人一声不响直愣愣地递出去。 罢了,不管成不成功,它都会将手收回来。 以此往复,等娑由喝完了两瓶汽水都没见它派发出去几张。 可是娑由却被逗笑了。 她的笑声引得对方遥遥望来。 显然,对方知道她在笑它。 对此,它安静了一会,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跳脚了两下。 奈何布偶装于那人而言可能有些重了,人型的布偶熊狼狈晃了晃,差点摔在地上。 娑由却撑着伞笑着跑过去,蹿到它面前。 ——「你好可爱呀!能让我抱一下吗?」 她眼睛亮晶晶地说。 ——「不可以……」 布偶熊里传出了属于人的声音来,闷闷的:「你刚才取笑我,我才不要被你抱……」 对此,娑由只是眨了眨眼,说:「不是取笑哦,是觉得你很可爱。」 言毕,她将手中的塑料袋往前递了递,笑着说:「我请你喝波子汽水呀!这是交换哦,一瓶波子汽水换一个抱抱!」 闻言,对方站在太阳底下沉默了,好像有些动摇。 半晌后,它朝娑由安静地张开了毛茸茸的双臂。 娑由高兴得眉眼弯弯,也张开双手抱了上去。 布偶熊身上柔软的绒毛被太阳烘得暖暖的,甚至有些烫了。 娑由将脸埋在它身上,嗅着属于阳光与海风的气息,感觉对横滨这座城市的陌生感在瞬间消弥了。 须臾间,她在抬头时透过布偶熊眼睛处的两个洞窥见了里边的人,有着一双粼粼的碧眼。 看轮廓和身形,那是个还处于少年之龄的男孩。 在这个本该好好上学的年纪,他已经在太阳底下工作了。 逼仄的视线中,娑由还瞅见他稍乱的额发——漆黑,带着点褐冷的质感,衬得那双碧眼更加明亮了。 娑由不禁问:「我叫织田娑由,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不在交涉的范围里,他便迟疑了会。 但很快,少年那被夏天熏染得沉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 ……不是姓「伏黑」呀。 娑由半是失望半是轻松地放开了他,将手中塑料袋里所有的波子汽水都送给了他。 保险起见,娑由在他接过汽水的时候多问了一句:「那么,乱步,你喜欢吃甜食吗?」 第一次见面就叫乱步好像太亲密了,但是相比江户川三个字,果然还是乱步更顺口一点吧。 意识到这一点,娑由索性选择就那样与他交谈下去。 而对方在听到她的话后一顿,随即笨拙地抬起了手来,摇摇晃晃地摘下了那个布偶的头套来。 下一秒,娑由就见到了少年清秀且略带稚气的脸——他额上覆着一层薄汗,漆黑的发尾在摘下头套时被捋得乱翘。 可是,他在笑。 笑得欢喜又期待,宛若挖到了宝藏。 没了头套,他的声音也在风中变得清脆又明快。 ——「说喜欢的话,你会请我吃吗?」 那就是她和乱步是第一次见面。 江户川乱步是个已经辍学的乡下孩子。 他本与父母过着平和的日子,但父母突发事故双双去世。 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照顾的人从纯朴的乡下来到了横滨这座群魔乱舞的大城市,并且在父亲朋友当校长的警校里半工半读。 但是因为中途发生了些事,就被学校给踢出来了。 就此,不谙人世的少年为了生存开始在横滨辗转游荡。 然后,前些日子,娑由偶然又遇见了他。 那时他刚被辞了工作,无家可归,娑由却发现了他智商超高的优点,便将其带回了家。 娑由想,他之于她而言,有没有足够的价值呢? 她需要考量。 江户川乱步是威胁还是助力,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这般想着,娑由的心情却算不上明朗。 她觉得一定是昨晚做了噩梦的缘故。 梦到的还是流血的五条悟,像恶鬼似的,叫她此刻脑中对他梦中那副模样挥之不去。 恰逢这时,电车到站。 娑由跟着人流下了车。 隔了一夜再次走在东京的街上,她感觉时间被悄无声息地折叠重合了,一点流逝的痕迹都没有。 昨天,五条悟在这条街上请她吃了又贵又好吃的冰激凌。 好吃的冰激凌,被她吃掉了大半。 她是个擅长吃甜食的人。 即便冰激凌大份,她也赶在它化得黏黏糊糊前解决掉了。 牙齿和舌尖因此被冷气冻得发麻,连带指尖那些属于夏天的热意也被驱散了。 可是,五条悟拉着她的手。 少年的制服是吸热的颜色,骄阳似火的夏天,他外套的袖口摩挲着娑由的手腕。 其中,属于他的温度滚烫得叫她眼睫微颤。 可是五条悟不知道。 像怕她跟丢,又怕她逃走,他拉着她,却不太体贴,长长的腿迈得又大又快,叫被他拉着的娑由感觉自己好像要在他的牵引下飘起来了一样。 街道外的马路上,汽车交错驶过。 须臾间,好像有所感般,娑由侧头看向了一辆车的后视镜。 在那罅隙间,她透过一晃而过的镜面,眼尖地捕捉到了对面街道上的一抹影子。 黑发,碧眼,瘦瘦小小的,背着书包的小男孩,与记忆中那个叫「伏黑惠」的孩子有八|九分的重叠。 娑由瞬间瞪大了眼,反过来拉住五条悟的手,扯住了他的脚步:;五条悟!五条悟!停一停! 那个白发的少年由于惯性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但好在只是蹭了一下鼻尖而已。 不过,这个家伙是个坏脾气。 转过头来的人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不悦像北极的寒气,转瞬就从脚底侵上脑袋,遍布那张白瓷般的脸孔。 他好像在用眼神凌迟她,让她最好给个好点的解释。 娑由便道:;我看到我的孩子了! 说这话时,她语气紧张又雀跃,欢喜又惊惶,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情究竟如何。 但是闻声后的五条悟心情怎样倒是明显。 只见他额角一跳,某种压抑的情绪叫他的眉梢在额发与镜片边缘的间隙中抖了抖。 久违的,他用那种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娑由却不甚在意。 应该说那会她压根懒得理他,径直挣脱了他的手,就要跨过马路去追那个孩子。 可是,五条悟又抓住了她的手:;等下,你别总是自说自话就跑! 这会功夫,那个孩子的身影已经在人群中消声匿迹了。 娑由不禁有些郁闷,回头来对他说:;不见了!那个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违和的事实。 等下,她还没结婚呢,也没生孩子呢……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所以…… 呜……她竟然是后妈吗? 一瞬间,她扁了扁嘴,觉得更委屈了。 可是,比她更委屈的估计是五条悟。 因为,须臾间,滴答一声—— 艳红的血色从少年的鼻子下流出,滴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欸?他们同时一愣。 娑由抬头,就见五条悟的鼻尖下流着一管鼻血。 那些血遵循牛顿定律,淌过了少年薄薄的唇和下巴,滴在了她的指尖上。 五条悟明显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流鼻血。 看到那些滴在手上的血时,他有些呆,甚至一开始还不觉得是自己的,他弯下身段来,其惊讶与茫然的目光在她脸上认真巡回。 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却是换了个手势重新拉起她的双手看了看,神色空白地问她:;你哪里受伤了吗? 此话一出,娑由也呆住了。 受伤流血甚至是死亡于她而言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她觉得没什么的。 但是五条悟的目光却告诉她,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仿佛被他感染,她有些不知所措,说:;五条悟,是你流鼻血了…… 就此,他一愣,空茫的神色才有了色彩。 仿佛为了验证她所说的话,他抬手呆呆地一抹,一看,掌心上全是血,其白皙好看的脸上也晕开了一层淡薄的血色,有种破碎之感。 有行人置以关心的目光,五条悟却轻轻呼出了口气。 他直起身来,神情上很是寡淡,拿拇指将剩下的血迹不以为然地拭去。 可是,大抵是方才蹭到电线杆时还是产生了些许冲击的影响,那血并没有立即止住,顶着周围人的目光,五条悟逐渐不耐烦起来,直接拿制服袖口去擦。 而娑由终于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纸巾来。 这一出让她早已将那个孩子的事抛之脑后了,她将纸巾递给他,得到了他轻轻的一瞥。 许是觉得丢脸,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且再也没和她对上。 他转过身去,只留下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娑由听到他近乎暴躁地抱怨:;烦死了,要是我自己会反转术式的话…… 娑由便道:;对不起。 闻言,他安静了一会。 片刻后,他将被染红的纸巾揉成团,站在原地,手一扬,就准确地扔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远山的夕阳爬来。 傍晚时分,晚风中穿过了车流不断的马路。 [就是因为你不好……] 电视机中的女主角在说。 2006年的夏天,日本东京的街道上还有摆放着一整排电视机的店。 而他们刚好站在街道边的十字路口处。 人行道的红绿灯交替亮起又熄灭,身边等着过马路的行人因此增多,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橘调的暖色。 不远处,高高叠起的电视机像格子或俄罗斯方块一样,构成了一大片屏幕。 其中,正在播放宫崎骏的电影《哈尔的移动城堡》。 下一秒,绿灯亮起。 身边的行人像浪潮一样穿过他们,他们彼此的身影在穿行的人隙中明明灭灭。 而电机里边的女主角面向世界,却与此时天边漫来的夕阳无关,正在拥抱自己的心上人。 由此,晃白的画面传出了多个重叠的音轨—— [就是因为你不好,才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幸福!] 同一时间,娑由的手在涌来的人隙中被转身而来的银发少年抓住。 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然处于半空。 腾空的感觉致使娑由下意识抓住了手边的东西,可是比她先一步的是五条悟托来的掌心。 这一刻,她蜷起腿,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挣了挣。 但是稍稍后仰的头感觉到了身后人的气息,五条悟在她耳边说:;走起来。 许是站得有些高,脚下又没实感,顷刻间,娑由觉得心脏好像跳快了几下。 但是,视野和心间就此辽阔得不可思议,鬼使神差的,她迈出了脚。 眼帘中,属于少年的黑色鞋尖与她虚浮的脚步彼此错落,五条悟的托着她的手,带她在无人的半空上走。 须臾间,娑由感觉到风吹拂的轨迹和夕阳的热度,她觉得脸颊有些烫,自己的心间也被飘乎乎的风吹得好像也要浮起来了一样,非常轻松又安心。 就此,她解除了「绝」的状态。 她放肆地笑了出来,说:;你好像哈尔哦,《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哈尔!五条悟! ——《哈尔的移动城堡》。 两年前上映的电影,是娑由非常喜欢的作品。 电影中,被荒野女巫诅咒而变成老婆婆的少女苏菲无意中闯入了哈尔的移动城堡,因此展开了一段唯美浪漫的恋爱故事。 内心荒芜的哈尔胆小又懦弱,因为苏菲的闯入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花海,也变得强大起来。 而自卑的苏菲因为遇上哈尔变得自信,并且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和落脚点。 娑由好喜欢那座会移动的城堡,好喜欢会说话的卡西法,也喜欢会魔法的哈尔。 哈尔会做饭,会飞,笑起来好温柔,声音也好听。 说起来,哈尔也是蓝眼睛呢。 可是,被她夸像哈尔的五条悟却扯着干涩的嗓子,在她身后不悦地说:;我才不要当哈尔那个胆小鬼。 于是,娑由住了嘴。 不多时,他们一起走过街巷的半空。 五条悟领着她,看那路灯亮起,看那东京塔的霓虹灯闪烁,星星稀稀疏疏爬上天空,夕阳与天仿佛踮起脚就能够到。 在看到车站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轻得仿佛要飘在风中了:;我要送你的东西就在书包里。 ;是什么?她随口一问。 ;我的照片。这次他没卖关子,很直白地告诉她了:;以前到现在的,都有。 ;为什么?娑由一愣。 就听到他说:;你之前不是想要吗?你说我和你哥哥长得像……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叫奇犽的家伙,重申一遍,他很讨厌!但是,有那些照片,你就不会再忘记他的样子了吧。 娑由看不见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只知道他好像在笑,语调中似乎浸满了夏季的热度。 一瞬间,她感觉对方又温又甜的气息近得好像要将她包裹起来了。 五条悟说:;挺多的,我随便拿个东西就装来给你了,你自己回去整理吧。 言毕,他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絮叨叨:;里面有张是我……等下,我想想,哦,是我五岁时家里人硬拉着我拍的。 ;七岁时过年的也有。 ;还有张是家族聚会拍的。 ;第一次去学校也拍了。 ;还有…… ;…… …… 老实说,娑由压根没记住他后面说了什么。 她只是放眼看那夕阳下越来越近的车站,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能走慢一点了。 日落得慢一点,让她慢慢欣赏吧。 反正…… ……反正只要有那些照片在,她就能一直记得奇犽的模样了吧。 也许,她可以不用再与时间流逝的速度博弈,也不用再追逐记忆消散的虚影了…… ——因为五条悟。 伴随着这个认知,此刻清晨,走在东京街头的娑由回想着昨天傍晚的事,却突然一惊。 这一瞬,娑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昨晚那样的噩梦了。 ——因为五条悟…… 他满身血污…… 她在梦境中惊惶地后退了一步。 ——因为五条悟。 他朝她伸出了手。 他说:[别逃……] 与之重叠的,是另一个声音: [快逃……] 梦境的最后,某个声音在耳边催促她:[不然……] 原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会被他抓住的……] ※※※※※※※※※※※※※※※※※※※※ 高专悟:;流鼻血好丢脸!!【bushi 娑由:;所以时刻开着无下限吧。【bushi 5t5流鼻血是因为蹭到了电线杆,这个经历是我自己的,当时只是感觉蹭到了,但事实上就流了!太丢脸了!【不你】 七千字!今天爆肝!圣诞快乐!! 这是还没遇到社长的乱步哦,总而言之,就是在遇见社长前差点被娑由拐跑带歪【bushi 官方小说中,社长曾经说过乱步太聪明了,但他又很单纯,这份能力要是被有心人引导利用去做坏事就糟糕了,某种意义上,现在的娑由就是这个坏人哈哈哈【不你 求收藏与评论!这才是更新的动力!拜托啦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21 03:35:00~2020-12-25 20:2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离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uru 54瓶;鸢麟 50瓶;一字舟 30瓶;靡瑟、麒羽千凌 10瓶;妈妈爱你、eunhyuk 2瓶;鹿温虞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听说了吗?最近一楼最角落的钢琴房总会传出钢琴声来。 有人在窃窃私语。 ;诶?听说那间钢琴房以前经常这样,都不敢一个人去那里上课。 ;真的吗? ;真的哦。 ;呀,可怕。 恐惧在玩笑中发酵。 少女们的笑声在东京廉直女子学院的教室中低低回响。 ;是学校七大怪谈之一呢。 ;最早好像是十几年前流传出来的。 午后的夕阳从窗外透来。 教室里一半金亮,一半黑暗。 聚在一起谈论这些的学生们,大半都埋在逢魔时分的阴翳中。 ;据说,在里边弹钢琴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会弹诅咒人的钢琴曲。 与此同时,有学生在悠扬的琴声中独自一人去到了那片区域。 哒哒哒。 脚步声在响。 ;说起漂亮的女孩子,两个星期前我去甜品店联谊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帅哥!超帅!真的!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男孩子了! 清风拂来,教室的窗帘晃动。 桌椅的影子在少女们的脚下扭曲,欢脱得像在跳舞。 ;可惜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哦,对了,看制服那个女孩子还是我们学校的哦!超漂亮! 一个少女雀跃地说。 ;我问过了,叫小早怜人世,是同级生来着,打听打听一下应该就知道了。 同一时刻。 一楼角落的钢琴室有学生踏及。 嘭的一声—— 门被打开。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琴声,以及少女中气十足的吆喝:;果然是你!娑由! 被叫及名字的人坐在钢琴前寻声望去,就见天内理子站在门边,皱着眉瞪她:;我说,你都快成怪谈了,别给学校造成恐慌啊。 对此,娑由眨了眨眼,听话地点了点头,在她的目光中合上了钢琴盖。 作罢,她像小兔子一样,笑着蹦跳到天内理子面前:;理子真为同学们着想呢。 许是第一次见面时被她吓得不轻,对于她的靠近,这会天内理子不由得后退一步。 娑由不甚在意,只是笑着说:;可是,理子现在的处境很特殊呢,估计很多想杀你的人都开始行动了哦,那么,为了同学们着想,理子是不是最好别再来学校了呢? 闻言,黑发的少女有一瞬的茫然。 但是,窗外传来了这个年纪的少女们的欢笑。 有雪白的飞鸟从垂条的绿簇中相继飞过,谱写出流动的音律来。 以此为收束点,她眼中的空茫褪去,变得清明一片。 她上前一步来,眼中闪烁着无畏又倔强的光:;可是,在此期间保护我不就是娑由的责任吗? ;是这样没错啦。 娑由屈起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说:;但是,总觉得你搞错了什么。 本质上还是杀死她啦。 所以说保护什么的,感觉怪好笑的呀。 事实上娑由也笑了,像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得万分欢快。 对此,天内理子有些恼火。 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娑由的想法,当下涨红了脸,噘起嘴大嚷一声:;不理你了!我要回家了! 眼见那个女孩提着包气冲冲地走掉的身影,娑由却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娑由提起了自己放在钢琴边的编织箱,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教室门,伴随着她轻轻的声音: ;【浮世德】先生,吃掉他们吧。 很快,世界寂静一片,连窗外的蝉鸣都变得寥落起来。 此时,距离天内理子的同化仪式只剩几天了。 同一时间。 静冈,滨松市。 天空阴云密布,某座充斥着灵异传闻的洋馆传来一声巨响。 建筑在阴天之下尽数崩塌,疑似爆炸,引得记者媒体来此采访,还上了新闻。 而罪魁祸首却在事后大大咧咧走在街上,甩着自己手上的墨镜说:;杰,硝子!这里离山梨县很近欸! ;是啊,毕竟相邻。 作此回答的夏油杰抬眼看向声音的主人:;怎么了吗?悟。 今天他们二年级的三人过来静冈支援在那座洋馆失去了联络的前辈。 但某个笨蛋不仅甩开了监督,还忘了放屏蔽普通人的「账」,所以等待他们的是被夜蛾老师训话的命运。 对此,他现在实在提不起劲来。 可是五条悟向来不在乎这些。 相比他和硝子,那个精神气还十分充足的家伙走在前面,双手插着兜,两条筷子一样的腿抖了抖,看上去既轻浮又不正经。 他说:;山梨县是离富士山最近的旅游景点! 这般说的人转过身来倒着走,哼着调子:;我们等下去那里买点特产吧,要甜的! ;…… 最近,娑由一直在东京活动。 就算晚间也没有回家。 天内理子的同化仪式将近,该行动的人开始行动,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娑由几乎是在她身边进行全天候的观测。 这天晚上,她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娑由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封邮件,来自五条悟。 前些天在车站分别的时候,他们交换了邮箱。 本来只是不想反抗他增添不必要麻烦的举动,结果从那天开始,五条悟像脑子抽筋似的,时不时就会给她发邮件。 不是;早安、;晚安或;你在干嘛这样无聊的问候,也不是什么需要紧急联系的要事,而是更加没有营养的内容—— 就像现在,邮件里的是一张五条悟的照片。 照片中的时间看得出已近暮色,银发的少年又高又瘦,站在傍晚路灯亮起的街角。 他的身后,是幽蓝的苍穹,是灯光柔软的旅馆,以及近在咫尺的雪蓝富士山。 像是泼了幽蓝的墨般的画面中,他戴着墨镜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晰。 但是旅馆内逃出来的烛火微微照亮了少年的脸,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晕柔了,也拉长了他的影子。 五条悟扯着笑,在镜头前张扬地比了个大大的剪刀手,配上了底下的一句话: [山梨县哦山梨县!近距离看富士山还真漂亮!不过我比它更好看吧!如果你现在承认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大方点找个时间带你来玩呀~] ……原来五条悟是会在句尾用上波浪线这种符号的类型呀。 娑由想。 她想象了一下他现实中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觉得这家伙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这般想着,娑由将指尖按在了[删除好友]的键上。 五条悟这些天已经断断续续给她发了将近十封邮件了,每封都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比方说自己今天去了哪里玩,遇到了怎样弱小的咒灵,甚至深夜放毒拍了仙台的喜久福来,问她羡不羡慕想不想吃……等等。 老实说,好无聊,也好没营养哦,是垃圾信息呢。 娑由这般判断,所以从来都没有回复他。 而他这股自说自话的劲倒也没消退,实力贯彻了自娱自乐的原则。 娑由想,反正他不需要她回复,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删了也不影响。 思及此,她按下了那个确定的键。 屏幕的界面因此一跳,瞬间少了个叫五条悟的列表。 再往下刷邮箱,里边有一封情报短信。 里边是关于「东京的伏黑惠」的调查报告。 娑由前几天找人调查了现今东京中叫「伏黑惠」的小男孩。 虽然东京这座城市大,但是在确认了她想找的人存在后,只要知道名字性别和大概的外貌特征,那么找起人来就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果不其然,她现在就收到了结果。 娑由打开一看,黑漆漆的眼睛粗略将那个孩子的信息都瞄了一遍。 作罢,她关上邮件,将手机滑进了口袋里。 她想,先完成了这一单再说吧。 到时候再去找他。 找那个未来可能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次日。 天内理子上学迟到了。 东京廉直女子学院。 空了一个座位的教室里,女老师正从讲台上走下来。 ;什么是「浮士德难题」? 她拿着教科书问自己的学生们。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着哒哒响,这位女老师的目光在低头不语的学生中徘徊,最终落在了天内理子的座位上。 她问:;理子是请假了吗?还是迟到了? 那个活泼开朗的黑发少女是这个班里欢笑的所在,今天她不在,还真是不习惯呢,气氛都活跃不起来了。 老师这般想着,就见自己的学生面面相觑,甚至连平时与她玩得好的女生也是一脸迷茫。 这位老师叹了口气,心想下课打个电话问问吧,一边在嘴上教育自己的学生:;平时要好好关注自己的朋友哦,不然哪天对方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言毕,她将目光收回,落到了教科书上,开始解答方才提出的问题: ;「浮士德难题」其实是人类共同的难题。 ;它是每个人在追寻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时都将无法逃避的灵与肉、理性与非理性、善与恶的斗争的问题…… 窗外的蝉鸣孜孜不倦。 这个夏天还在继续。 相比普通人,上学迟到的天内理子其实是在这个清晨遭到了袭击。 作为「星浆体」,同化仪式只剩三天,想要破坏咒术界某种平衡的敌人纷纷涌出。 他们不仅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还在大白天就发起了突袭。 对此,隐藏在暗处的娑由现身,两三下就将第一批前来的敌人解决了。 据娑由目前所知的,想要杀天内理子的家伙主要分两类。 其一,是诅咒师集团「Q」;其二,是崇拜天元纯粹性的教团「盘星教」。 当然,也不排除隐藏的敌人就是了。 这点娑由时刻谨记于心。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她自己就是那种习惯于隐藏在暗处行动的敌人。 关于这些,天内理子暂时都不知道,因为娑由是在她所住的公寓外边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敌人的,包括尸体什么的。 可是,有些家伙就是不懂行规呢。 ;既然是杀人,那能不能低调点呢? 娑由踩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说。 清风徐徐的清晨,她站在天内理子所住的公寓里,看见了屋外的蓝天和飞鸟。 反之,屋内一片狼藉,玻璃和沙砾石瓦碎了一地。 方才,来自「Q」的诅咒师用术式把公寓轰出了一个大洞。 巨大的爆炸冲击中,天内理子和名为黑井美里的女性都被震晕了过去。 而此刻,将近十层楼的高度,风透过那个洞口吹来形成了呼呼响的气流,吹扬了她的长发。 须臾间,娑由的脚离开了那个死掉的诅咒师的脑袋。 她的心情平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相比「盘星教」那些普通人来说,「Q」这些会用咒术的家伙可真傲慢啊。 直接将公寓轰出一个洞什么的,还穿得极为夸张,这从娑由的职业角度看来实在是太拉垮了。 他们这般高调,她也很容易暴露啊。 不过按委托人的说法,咒术界应该会派咒术师来帮忙吧。 这般想着,屋里还仅剩的敌人喘着气朝她跑来,却在中途转了个方向,直接提起晕过去的天内理子就往楼下扔。 作罢,他还掐住了黑井美里的脖子喊道:;再动我就杀了她! 想来他是想以此当作威胁拖住她直接让天内理子摔死吧。 娑由却没理他,只是径直奔向那个洞口,然后在十几层高的地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身体下坠的那一刻,娑由脑中回响起了天内理子晕倒前嘱托她的话。 她说:;娑由,你既然要保护我的话那也要好好保护黑井啊。 ;你在说什么呀? 可是,娑由却眉眼弯弯地笑出了声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黑井小姐也是为了确保你顺利进行同化仪式的人吧,她并不在我的任务范围里,同时,既然她接受了这份工作,那么为此受伤甚至死掉也不是什么大事哦,毕竟这就是她可能承受的风险,我并没有保护她的义务或责任。 那个时候,天内理子很生气地看着她。 那双明亮的黑眸里,燃着璀璨的火焰,将映在瞳中的她反复灼烧。 可是,直到现在,娑由的想法依旧没变。 倒不如说这样的事态正和她意。 本来呢,她就打算让天内理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这几天的,可是那孩子一直坚持要上学呢。 之前她还能放任她,但现在已经临近最后了,正好,现在直接把晕了的她带走吧。 至于黑井美里,并不在她的保护范围里。 这般计划着的娑由在跳出大楼的时候却没看见天内理子下落的身体。 按理来说,十几层高的地方掉下去,也要几秒钟才落地呢。 而娑由是在她被扔出公寓后没两秒的时候就一起跳下去的,结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在极速下落,娑由的长发和衣角在风中肆意飘扬。 丝毫没有即将坠地的恐惧,她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 下一秒,她便看到了天内理子正被一个眼熟的人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 那人黑发乌眼,远远望去,像天边一点晕不开的墨。 他抱着昏迷的天内理子,坐在一只飘在半空中的咒灵身上。 须臾间,他的视线就与娑由对上。 这一刻,娑由笑了起来。 是五条悟的朋友。 ……原来派来的咒术师是他啊。 她想。 ……叫什么来着…… 可是,相比于她,对方却是一惊。 他好像想救她。 那遥遥伸来的手像天上的神佛降下的一朵旋转绽放的花,却转瞬就被下落时扬起的气流吹散。 哦,叫夏油杰。 娑由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可是,仅仅几秒的下落时间里,眼帘中湛蓝的天空却越来越远。 娑由向着上边抬起手,看见辽阔的青空被她往上飘的漆黑发丝割裂成无数块的碎片,宛若破碎的镜面。 嗯…… 她笑着想。 今天是个适合死掉的好天气呀。 然而,眼帘中的天空转瞬被一片隔绝了彼世的澈蓝覆盖。 下坠的夏风中,娑由好像看到了来自极乐世界的蛛丝。 它垂下来,垂下地狱来,垂到了她手边来——晶亮、银白,与她飘扬的黑发缠在一起。 施舍下这份悲悯的‘神明’在须臾间出现,将她拥进了怀里。 娑由感觉到自己瞬间被一阵属于糖果与太阳的气息包裹。 可是,‘神明’却在瞪她。 夏蝉悠然,下落的风像夏天的盛礼。 被来人抱在怀中一起下落,娑由却感觉不到任何害怕。 相反,安心与轻松感顷刻占领了她的四肢。 娑由看见对方柔软的银发被扬得飘起,如本人一样,张扬又耀眼。 其中,那双清冽的蓝眼睛——潋滟、干净、又透彻,宛若不存在于此间的海。 那是,只属于五条悟的宝物。 ;你为什么都不回我邮件? 娑由听到他的声音在晨间被气流撕裂成了缥缈的回音,不悦又凛冽。 也许是错觉,隐约还有委屈的意味。 可是,娑由没有理他。 她只是望进了他的那双眼睛里,里边堪堪倒映出了她恍惚的面容。 啊…… 娑由想。 今天真的是个适合死掉的好日子。 与此同时,东京廉直女子学院的前两节早课结束。 下课的女老师回到了办公室,正欲打电话给天内理子,却听到其他老师在讨论一件事:;最近我们班上的孩子一直在讨论怪谈呢,就是一楼音乐区那间钢琴房啊,说有时会传来钢琴声,可是,那里的钢琴不是已经被搬走了吗? 对此,这位老师一愣:;真的吗? ;是啊。 那些老师回答她:;估计又是把什么声音错听成钢琴声了吧。 可是,女老师的表情有些愣忡。 察觉到她的异常,有人便多问了一句:;怎么了吗,松田老师? 闻言,这位姓松田的女老师的思绪才被扯回。 她笑了笑,说:;不,只是想起了我以前的同班同学,好像是叫小早怜人世来着,她以前就挺喜欢在那弹钢琴的,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想想,也快二十年了。 ;对哦,你是在这所学校毕业的。 有人说。 ;嗯。松田老师笑着说:;是个非常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给我印象挺深的。 ;但是…… 说到这来,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在办公室里骤然放轻了: ;但是,有一天,她突然死掉了。 ;欸?众人一愣。 空气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许是为了缓解凝固的气氛,有人率先以询问的口吻打破了沉默:;记得真清楚啊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闻言,松田老师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神情上变得万分空白。 她说:;1988年的夏天。 ※※※※※※※※※※※※※※※※※※※※ Dk悟:;英雄救美当然得由我来!【bushi 蛛丝那里的典故引用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丝》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25 20:22:20~2020-12-26 23:3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音袅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我想死在像你这样漂亮的蓝眼睛里。」 她曾经,好像对五条悟说过这样的话。 那个夏季的雨天里,银发蓝眼的小少年因此停下了脚步来。 夏雨叮咚。 天边似有了放晴的浮光。 那个时候,五条家的小少爷刚剪了头发,那雪白的发梢犹带凌厉,又像海岸边上翻涌的浪花,不失柔软。 时光中的水汽温软又飘乎,像流动的泡沫。 雨声渐小,伞外有飘飞的雨丝被风拨到了他的发尾、衣服和眼睫上。 那个小少年的眉眼青涩又冷淡,好像隔着一层雾,却在须臾间朝她伸出了手来。 伞外的天空隐约有放晴的趋势。 可是伞下的人却后退一步,借由伸出的手臂与她拉开了距离。 同时,他将近在咫尺的掌心缓缓屈成了一个枪型的手势,堪堪点了她的眼前。 那时,她微愣,瞳孔的焦点一时不知放在何处,只能茫然地看向他。 然后,她呆住了。 因为那个人——那个小少年虹膜颤动,嘴角微嚅,对着她的指尖在抖。 那是她从未在五条悟身上看过的表情。 压抑,晦涩,瞳孔深处的色系重重叠叠——他像一个第一次开枪的圣人,但又像个普通的人类孩子一样,简单又直白。 他说:「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呢?」 那个雨天,她就此失去了言语。 记忆隔得久远,雨声好像已经变得喑哑。 而透明的伞面之上,不知何时破空而来的蓝也叫她对死亡的辩驳都失去了理由。 放晴的蓝天,漂亮的蓝眼睛,与奇犽相像的小少年……说要杀了她。 记忆在此断层。 而现实在扭曲,然后重合—— 盈盈下落的半空中,她看着五条悟的眼睛,这一瞬,不知源由的恐惧突然如潮水涌来。 不是对坠空的害怕,也不是对敌人的惊慌,可是娑由却觉得自己被下坠的风扼住了呼吸,恍神间,血液好像都开始倒流。 很快,她就轻飘飘地落了地,一同的还有五条悟。 他单手抱着她,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态,身上漆黑的制服在阳光下被她的手抓出了点褶皱,如暗水游鱼。 而她几乎贴着五条悟的脸,机械地转动脑袋时,其颤动的唇角好像有一瞬掠过了他的眼睑。 这叫他猛然一惊,手一松,将她放在了地上。 他状似惊讶,实则漫不经意地取笑她:;不会吧,吓傻了吗你? 与此同时,他上移瞳孔,抬手点了点眼睛周围那些疑似被她碰到的地方,好似在故意提醒她方才做过什么坏事一样,要她做出满意的反应来。 但是,没有回应。 娑由的表情呆呆的,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对此,来不及失望,前所未有的惊奇感就占据了五条悟的六感。 银发的少年插着兜,弯下腰来,甚至将墨镜给摘了,就为近距离窥探她的表情。 五条悟的性子很恶劣,认识他的人多少知道这一点。 这会他也没有放过这个可以嘲笑娑由的机会——他笑得窃喜,好像终于发现了她的弱点一样,恣意地挑衅她:;还以为你不会怕呢,原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会怕啊。 可是,这次他注定失望了。 因为娑由依旧没有理他。 事实上,她也想要作出正常的反应,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肢体好像不太协调了——她的脚步虚晃,瞳仁的焦距怎么都对不好,甚至有些耳鸣。 这叫她有些气恼。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到这种程度…… ——敌人?失重感?死亡? ……为什么? 伴随着大脑的转动,她抬起一只手,狠狠捶向自己的大腿,想要借由疼痛摆脱这种令她火大的状态。 可是,她的手在须臾间被五条悟抓住。 他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收成了一条平抿的线。 五条悟将所有的笑意都剥除掉了:;喂,你真的被吓到了? 娑由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声音来。 而五条悟在转瞬之间就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身长一米九的人的手真的挺大的,娑由觉得自己的脸在他的双掌中被捧了个满满当当。 捧着她脸的人低头来看她,她却依旧得仰起头。 足以遮天蔽日的身形笼罩下来,天地间好似有一瞬的黯淡。 娑由虚了虚瞳孔,尝试看清五条悟的模样。 眼帘中的人翕合嘴角在说话,许是意识到她现在听不清,他便拔高了声音,其上下张合的弧度看上去已经趋近于吼了。 娑由不禁集中精神,努力去倾听他的声音。 片刻后,五条悟的声音终于冲破了耳鸣而来:;喂,已经没事了!看着我,深呼吸一下。 这般说着的少年十指修长,其骨感的指节像蛛网,又像树根一样,攀在她的脸上。 娑由能感觉到它们的根系触着她的眼角、额头、耳廓、太阳穴,甚至贴着耳垂勾勒出了她脸部的线条轮廓来。 这些,都是可以轻易致命的地方。 这个认知叫娑由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 只要她想,现在一拽就能叫他的胳膊脱臼骨折,甚至直接卸掉。 可是,他捧着她脸的力度很轻,动作也不算强硬,并不具备威胁。 而她在须臾间找准了焦点,终于望进了他澈蓝的眼睛里。 霎时,娑由觉得自己变成了深海里的一条鱼。 她鼓着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换气,只会咕噜咕噜地吐泡泡。 可是五条悟还在引导她:;深呼吸,别憋气,然后慢慢吐出来,好一点了没有? 偏巧这个时候,有数把破空而来的小刀掷来,却在他们的咫尺之遥猛然停下。 来者是个男人,从那夸张的服饰来看,是隶属于「Q」的敌人。 那人说:;你就是五条悟吧,你很有名,都说你很强。 但是,五条悟眼都没抬,只道:;等等,大叔,等会再收拾你。 那人眼角一跳,被轻蔑的怒气叫他的表情都阴郁起来。 而回答他的是娑由干涩的声音:;够了,五条悟。 伴随着这句话,她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收回,随即捻住了一把即将噼里啪啦落一地的小刀,朝那个人扬手掷去。 噗嗤的一声。 命中目标的腿。 与此同时,恢复过来的娑由扒开了五条悟的手说:;先解决了他再说,这也是我的任务。 言毕,她语调慢吞吞的,试图澄清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还有,我刚才不是被吓到。 ;是是是。 五条悟散漫地附和她,听起来要多假有多假, 可是,意外的,也没有怀疑的意味。 放开了她的五条悟开始折腾自己的墨镜,他作势撩了一下自己的额发,随口一说:;就当你是被我感动到好了。 ;唔。娑由懒得解释,便柔软地笑了起来:;你就当是吧。 闻言,他反倒吓得手里的墨镜差点掉了,望来的眼睛微微瞪大,怪好笑的:;啊?真的假的? 娑由却不再回答他,只是眨了眨眼。 他也懒得追问,哼笑一声,径直将墨镜带上,这才移动瞳孔,看向了敌人:;今天我心情好,也不想再被人骂说做过火,来定个规则吧,只要你哭着向我求饶,我就留你一命。 事实证明,五条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没一会儿,他就将敌人解决了。 他把揍成了猪头的人扔在树下,还与他合了个影,以十分嚣张的作态通知夏油杰,表示自己打败了对方。 本来他是想拉着娑由一起拍的,但是娑由拒绝了,他也不失望,只是按着手机,又来了那么一句:;你之前为什么都不回我邮件? 娑由却只是歪了歪头,笑着问他:;原来你希望我回吗? 五条悟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只是咬了颗糖进嘴里,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嚷嚷道:;下次给我回! 娑由就势摇了摇头,晃着手指,说:;你发的东西都好无聊哦,五条悟。 闻言,他一噎,不再与她说这个话题。 那个「Q」的敌人没有求饶,也没有哭,但是五条悟还是留了他一命。 娑由不太赞同这样玩闹似的做法,可是不等她补刀,五条悟就像拎鸡惠一样,咻的一下,把她拎上了十几层的公寓。 里边还算完好的沙发上坐着人。 名为夏油杰的少年坐在那懒懒地玩手机,他的对面是还在昏迷中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 看样子他不但解决了那个敌人还把黑井美里也救了。 乍一看到她,黑发黑眼的人抬眼,似是想说什么。 但屋内的客厅一片乱,不久前的动静引得公寓的物业人员前来。 夏油杰与五条悟对视一眼后,只能在白发少年轻飘飘的口哨声中起身去应付那些人。 同时,娑由在客厅里捡起了自己的编织箱和小洋伞。 也不知道夏油杰是怎么糊弄的,总之物业人员很快就离开了,而他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回来。 这次他径直向娑由走来,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在确认她也是护卫「星浆体」的人员后,感到了些许诧异。 而娑由左摸摸,右摸摸,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夏油杰,笑着说:;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哦。 可是,夏油杰却突然说:;别动。 她一愣,果然不动了。 夏油杰伸出手来,在她肩上轻轻拂了拂,拂去了她肩头的一只小咒灵。 见此,娑由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 结果身后的人不甘寂寞,凑过来说:;喂,你身上的咒灵大多都是我袚除的。 ;唔。娑由觉得他好幼稚,但还是道了句:;那也谢谢你。 五条悟这才满意地笑了。 而夏油杰瞥了五条悟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就对娑由温声说:;你身上的诅咒很多哦,织田小姐,你知道自己被诅咒了吗? 娑由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有些应付不来夏油杰这样的人。 也许是他笑起来清清淡淡叫人心生好感的缘故,至少,她不会轻易反驳他。 这会他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问她:;你平时不会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有时会哦。娑由眼睛亮亮的,笑着说:;但是我承受得来。 夏油杰一愣,只是皱了皱眉,不再多问。 而五条悟则是借着身高把肘子放她头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 他好像快瘫了似的,懒散得叫人想揍他:;杰,别把她当小孩子啊,也别小看她,虽然很矮就是了。 ;我才不矮呢。 娑由嘟囔着说。 同时,她一把抓住了五条悟的手,将他往前一扯,那个家伙整个人就被娑由从身后猝不及防地翻了过来。 可是他没有摔在地上。 因为娑由在顷刻间用双臂绕过了他的肩和膝弯,将表情空白的高大少年抱在怀里。 随即,她像举重似的,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越过头顶,一边求夸奖似的,对夏油杰笑道:;你看!比他矮的我可以把他举高高! 夏油杰:;呃…… 五条悟:;…… 黑发的少年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觉得那副画面实在太违和了,堪称美女举起了野兽……不,五条悟长得不像野兽,但是就是很辣眼睛。 片刻后,夏油杰终于憋不住了,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噗哈哈哈,真厉害呢你!织田小姐。 这句夸奖对娑由来说很受用,她高兴得周身都要飘小花花了。 而反应过来的五条悟则是挣扎得厉害:;丫的!放我下来! 听起来很生气呢。 所以夏油杰赶紧溜了,说是要去看看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状态。 而娑由依言将五条悟放低下来的时候,他搂着她的脖子,脸涨得通红,隐约有些气急败坏,连上捡的眼角都被晕红了。 这叫娑由产生了一种自己欺负他的感觉。 可是,下一秒,他就凑过来,将脸埋进了她的脖窝,毛茸茸的脑袋还蹭了蹭。 他像个小孩子,想把自己埋掉一样,又恼又羞,又似撒娇,嚷嚷着说:;丢脸死了!你要怎么赔我?! 温热的吐息和柔软的触感摩挲着她颈部的肌肤,娑由眯了眯眼,让他的脚落了地。 她眨着眼睛,状似困扰地说:;你都抱过我好几次了,而我只抱了你一次,我才是吃亏的那个,你才要赔我。 终于自己好好站立的五条悟噘嘴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没错。 他抖了抖嘴角,像在压抑什么,随即张开了手,像施舍她一样,饱含某种大方的假仁慈:;那我就再给你抱几次好了。 ;唔。对此,娑由歪了歪头,下意识踏前一步去抱住了他的腰。 与此同时,她仰头去看五条悟,其脸颊轻轻贴着他胸口下的制服蹭了蹭,两只掌心向上游离,遵循职业本能摸了摸他稍突的脊椎骨,笑着说:;你腰好细哦,五条悟。 娑由见他方才脸上的绯色还未褪全,这会好像还更甚了。 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恰逢那边的夏油杰对着他们吹了声轻扬的口哨,惹得五条悟挑了挑眉,随即从她手里跳开,风风火火走过去要去揍人的样子,却隐约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娑由不禁追了过去,扯着嗓子说:;还没完呢,五条悟,你上次在街上抱我了!上上次在公交车上也抱我了!别想耍赖! 可是,回应她的是五条悟回过头来凶她的声音:;你是笨蛋吗?! ;呜…… 娑由瞬间停在了原地。 她捏了捏自己的袖角,瞬间觉得有些委屈,便扁了扁嘴,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了。 而他一噎,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只是转过身去抬手撑着自己的脸,抬着脚避开地上那些碎石块,骂骂咧咧地走向夏油杰,也不理她了。 对此,夏油杰的眼睛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只是兴味地笑,好像没有打圆场的打算。 片刻后,娑由一声不响就走出了公寓。 五条悟好像看了她一眼,但一下子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夏油杰关心地问她去干嘛,娑由便笑了起来,一丝一毫的目光都没分给五条悟,说:;从现在开始,我会在暗处行动,你们不用顾忌我,按你们的方法做就好,我也一样。 言毕,她提着编织箱和小洋伞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待公寓彻底安静了下来后,夏油杰才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朋友:;我说你啊…… ;干嘛!对方的火气还是很冲的样子。 ;不,没什么。 黑发乌眼的少年耸了耸肩,说:;只是觉得织田小姐真可怜呢,你这家伙害羞的时候也太让人不敢恭维了。 ;谁害羞了?!五条悟皱着眉踹了一下沙发,这一踹的动静不小心就把黑井美里给踹醒了。 见此,夏油杰也不想迁就这个家伙的坏脾气了。 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个问题儿童。 所以他直接翻了个白眼,摊开手,幸灾乐祸地说:;是的,所以她走了,你该改改了,女孩子才不喜欢这一套,至少我觉得她对我比对你友善些,笑得也更可爱。 ;……你想打架吗? ※※※※※※※※※※※※※※※※※※※※ 夏油杰:;架打不打都行,但朋友是一定得损的。【bushi 娑由:;捡了便宜还凶我,委屈.jpg【bushi Dk悟:;……【bushi】 公主抱这个情节源于评论区一个姐妹问我能不能安排公主抱5t5,当然可以!请大家自行想象合法萝莉公主抱190dk猛男的画面就会知道5t5有多懵逼了哈哈哈 dk悟:;男子汉被公主抱很糗耶.jpg 娑由:;那就举高高! dk悟:;生无可恋.jpg 求收藏与评论!这才是更新的动力!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26 23:35:35~2020-12-28 20:1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九辞 30瓶;乱糟糟的鸟巢 10瓶;归零 2瓶;拉文克劳猎狼犬、bangdangyix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接下来,娑由都没有和五条悟他们在一起。 那两个大男孩在公寓里折腾了会,期间,黑井美里先醒,随后醒来后的天内理子坚持要去上学。 就这一点而言,五条悟倒是和娑由持相同的看法:;明明是赶紧回高专更安全吧! 别看五条悟平时任性又散漫的样子,但实际上是个冷静又清醒的人。 可是咒术界上层的人好像想尽量满足天内理子的要求。 用夏油杰的理解来说就是:;待到同化后她将作为天元大人成为高专最下层的结界根基,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朋友家人等重要的人了,就随她喜欢吧,这也是我们的任务。 对此,五条悟没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站在校内的游泳池边喝罐装汽水,一边看那清蓝的水在日光下粼粼晃动,依稀倒映出他的样子。 倒是不远处的黑发少年翻着一张名片,突然说:;织田小姐是杀手?我理解的那个杀手? 闻言,五条悟喝汽水的动作一顿,他索然的表情在晃荡的波纹中似是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但他头也不抬,只维持着那个姿势,继续盯着水面瞧。 ;她看上去不像咒术师,也不像有术式的样子。夏油杰说。 没有冒然对她的职业发表看法,夏油杰只是微微抬起细长的眼,似是提醒:;是谁雇她来的这个暂且不说,但诅咒只有诅咒能对抗…… ;那家伙,可以的。 回答他的是五条悟焉焉的声音。 这个话题于他而言仿佛无聊得提不起劲似的。 银发的少年抬眼望向远方的蓝天,目光辽远得不可思议:;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般说着,他将喝完的汽水罐捏扁,随即像扔纸飞机一样,扔向了铁栏边上的垃圾桶。 ;她可比「诅咒」那种东西厉害多了…… 同一时间,娑由坐在学校里一间教堂外的一棵大树上,借由葱葱郁郁的绿叶掩去身影。 东京廉直女子学院本质上是一间教会学校,其中,教堂是必不可少的建筑。 天内理子最终以睡迟的名头赶上了上午的最后两节课。 现在她们在教堂上音乐课,练习大合唱。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显眼的家伙被她勒令在外,似是怕自己的同学看到他们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娑由没这个烦恼。 这会她坐在树上,透过教堂的窗户,很好地观察到了里边的情况,确保天内理子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些天,娑由一直是这样暗中保护她的。 而在这期间,娑由一直有关注的诅咒师暗网发布了一条悬赏消息,她一看,天内理子被悬赏了,三千万呢。 真是令人心动的数字。 她想。 诅咒师集团「Q」因为早上被他们解决了大半,现已瓦解,那么接下来就是「盘星教」了。 相比自身成员就是诅咒师的「Q」,「盘星教」里的都是普通人。 不过教会向来钱多,他们若是雇人来杀的话,某种意义上比「Q」还来得难搞呢。 但是,若在他们得手之前,将「盘星教」的人都杀了呢? 娑由笑着想。 反正都是普通人,总比接二连三扑过来的诅咒师来得轻松。 雇主死了,再将悬赏取消,他们自然就收手了。 不过,一次性杀太多普通人也不太符合行规呢。 想做的话只能找主要的雇主了。 这般权衡着时,娑由就接到了五条悟发来的短信。 娑由没有纠结五条悟为什么会知道她手机号码这件事,因为短信中说有诅咒师杀过来了。 片刻后,娑由便看见五条悟的身影从远处奔来。 只见又高又瘦的少年长腿一跨,一把推开了教堂的大门,隔着老远就在大喊:;娑由!天内! 教堂里的所有人望向了声源处。 空气先是安静了半秒。 下一瞬,这般犹如抢婚现场的画面叫场面一度失控,大合唱被打断,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纷纷躁动起来,也叫天内理子羞红了脸。 ;理子!什么情况?!男朋友?! 少女们捧着脸,不嫌事大地起哄。 ;噫~~~~~~~?! ;不是、不是啦! 天内理子的辩解被淹没在那些声音中。 ;是高中生吗?个子好高啊! 有女孩子说: ;小哥哥!把墨镜摘了呗!! 闻言,五条悟倒是大方。 他笑着将墨镜扒拉下来,将自己具有杀伤力的脸大大咧咧地摆出来,惹得那群女孩子们又开始泡粉红泡泡了,连那位女老师都忍不住偷偷塞给五条悟手机号码。 ;超帅啊!! ;是模特吗?! 典型的持美行凶呢。 外边的娑由想,这就是美人计吗?女性杀手经常用的技巧。 她坐在树上晃了晃腿,心想自己要是将五条悟的手机号码卖给她们能赚多少钱。 嘛,不过会被五条悟揍吧。 不,也说不定……他可能还会很得意。 思及此,娑由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跳下来,就听吵吵嚷嚷的教堂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不行!理子!那家伙是个渣男!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哈?这是五条悟的声音。 那个女生继续说:;还是个漂亮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我之前在甜品店看到的!作为朋友,我不能看你被他渣! 一时间,粉红泡泡破裂,起哄声也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少女们失望的唏嘘:;欸?!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 ;真可惜,还以为难得有帅哥来呢。 ;有女朋友了还想来吊着理子吗?过分! ;是啊!千万别被他骗了!再帅也不能接受脚踏两只船的男人! ;啊,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真可怜…… ;他的女朋友还不知情吧。 ;…… 眼见言论越来越离谱,天内理子的声音终于突破重围传了出来:;不是!不是啦!才不是男朋友,是表哥、是表哥! 不多时,五条悟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将天内理子从教堂里拎了出来。 他实在算不上体贴,拎女孩子就像拎鸡崽一样,向来叫人脚不沾地的。 但看得出他心情不算糟,就算方才被人说成是渣男,这会他还能笑着道上一句:;你们学校可真热闹啊。 而娑由则是在暗处目送他们跑远。 她像影子一样,几乎与夏天的阴翳融为一体。 树叶窸窣,窗边的光影如流水般荡漾。 某一瞬,她的长发掠过教学楼一楼的某间教室时,日光晃悠了一下,窗台上摆放的一个花瓶在清风中摇摇晃晃,随即倾倒下来。 娑由一愣,不禁抬手去轻轻接住它。 由此,交叠出了来自过去的声音。 ——「听说了吗?最近一楼最角落的钢琴房在放学后总会传出钢琴声来。」 有人故作神秘。 ——「诶?」 ——「真的吗?」 ——「真的哦。」 ——「呀,可怕!」 ——「这样都不敢一个人去那里上课啦!」 不管过多久,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聊怪谈的场面都是青春里一种经久不衰的仪式。 ——「所以敢不敢?敢不敢?今天放学后我们就去看看!」 ——「真的吗?」 ——「敢不敢?」 ——「可是……」 有人说:「我放学后要和小早怜一起做值日。」 记忆中的声音安静了片刻,沉默在课后的时间里无限延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说:「值日什么的,就让她自己做啦!反正她放学就回家吧,又没什么事做,她也不像是会打小报告的人。」 所有人点头表示肯定。 片刻后,有女孩子晃着脚,瞥了教室里的一张桌椅:「话说,不觉得小早怜那家伙最近有些怪吗?」 ——「她不是本来就是个怪人吗?」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地说。 ——「一个朋友都没有,性子孤僻也就算了,说起话来也叫人火大,可是很多男生都喜欢她那一款耶,说到底就是脸好看。」 言毕,就是一阵意味不明的唏嘘。 教室外的蝉鸣不绝如缕,远山飘来祭典的稻香。 其中,有人像说一个秘密一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说起来她不是孤儿吗?是不是被抛弃了啊?听说还是资助入学的,可是最近你们发现没有,她的东西都换成好东西了,她哪来的钱?是不是被人那个了?」 ——「被人哪个了?」 ——「就是……」 窗边,有漆黑的人影随飘扬的纱帘晃动。 咔嚓咔嚓—— 伴随着牙齿咬碎糖果的声音。 就此,艳红的糖浆染红了其人的舌尖。 老旧的窗框锈迹斑斑,剥落的铁锈落在窗台上,远远看去像溅上去的,形似血色。 ——「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哦。」 可是,有带着轻盈笑意的声音从教室里轻轻传来: ——「我倒是觉得小早怜同学很可爱呢。」 ——「至少,我挺想和她做朋友的。」 须臾间,有稍大的风吹来。 窗外的人安静地接住了窗台上倾倒的花瓶。 ——「……」 瓶中的绿枝摇曳,花瓣凋落。 过去泛黄的画面被风迷乱了眼。 在这之中,娑由将那个花瓶稳稳当当接住,又将其轻轻放好,随即头也不回地跟上了五条悟他们离开的脚步。 五条悟那边遇上了敌人,系着麻花辫的少女跟在他身后,像即将被鹰鹫捕猎的雏鸟,不安又柔弱。 不过五条悟看上去很轻松,并不需要她出手干预。 相反,娑由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之上,依靠良好的视力远远看见另一个方向,一个与黑井美里相似的女性被两个大男人五花大绑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啊,被绑架了。 娑由如此判断。 她没和夏油杰在一起吗?还是说夏油杰被干掉了? 但娑由仅仅疑惑了一瞬就不再多想了。 她遥遥望了一眼五条悟和天内理子的方向,随即转身,从教学楼的天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黑井美里,负责照顾「星浆体」的看护人。 老实说,娑由可以直接当没看到任她被绑走,她于敌人的价值无非就是拿来威胁他们罢了。 本来还好,她一个人的话黑井美里的死活于她而言实在无所谓,但是从这些天看来,天内理子相当在意这个看护人。 若真是如此,现在再加上五条悟和夏油杰,保不准他们会想救回她。 那么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派人假扮天内理子,再派两个人带着她去交换人质。 可是发展到那种事态就有点节外生枝了,倒不如现在就直接解决这个隐患。 这般想着,娑由飞速朝那里跑去。 初步判断,敌人是三个成年男人,两个穿黑西装的坐车上,一个穿黑衫的背对她站在车门外。 她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移动过程中机械地转动。 先解决外面那个。 恰逢面包车发动引擎,车开始驶动。 呼呼的车响中,娑由悄无声息地靠近车外那个人时,其五指并拢的掌心早已改变骨骼变成了能轻易穿透胸膛的利器。 她黑瞳一缩,对准他的心脏猛然刺出。 可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却在顷刻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其身形骤然一闪—— 嘭,然后是哗啦啦的声音。 她那一击被对方闪过了,她的手只堪堪割伤了他的脸,顺带刺穿了面包车的玻璃窗。 破碎的玻璃片倏然迸溅开来,车外车内都落了大半。 啊,没能一击杀掉他。 但娑由并不恼,毕竟真正的目的不在他。 伴随着这个认知,前后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娑由的身影已经借由冲刺的惯性从车窗蹿进了车内。 这时的面包车早已加速驶动,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车内的两个男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娑由就已经抬手直接抹了副驾驶上的人的脖子。 一时间,艳丽的血在封闭的空间里如同喷泉一样喷得老高,溅红了车窗,也溅了驾驶座上的男人满身。 对此,那人在须臾间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像坨烂肉一样软绵绵地瘫下来,连刹车都忘了踩。 而娑由在转瞬间就反手朝他杀去。 可是须臾间,有一抹黑色的人影破窗而入,一段双截棍像噬人的毒蛇般,直接就着她的脖子绞来。 电光火石间,她头往后一仰,若非如此,脖子就会一瞬间就绞断吧。 同一时间,她的腹部被那人跃进来时猛然一踹,刹时,娑由整个人直接撞上了车门,车门被剧烈的撞击撞开,她溅了血的半个身子几乎探在外边。 车行驶的轨迹颇为颠簸且扭曲,速度也很快,而司机也没停下的意思。 娑由迎着风,在风与血的间隙中一看,发现攻击她的是她方才没能一击杀死的男人—— 对方黑发绿眼,那张轮廓冷硬的脸上,除了方才被她割伤正在渗血的伤痕外,嘴角还有道疤,其包裹在黑衫下的身形高大又结实,看上去也十分年轻俊秀。 最关键的是,他与那个叫伏黑惠的孩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娑由不禁瞪圆了眼。 而这会,那人紧握武器,笑得杀意沸腾,手上的武器狠厉地朝娑由的喉咙刺来:;这家伙若死了,我以后的生意可是会变麻烦的。 娑由却顶着方才脸上溅到的血,满脸惊喜地笑了起来:;嗨!伏黑君!我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好高兴! 然而,伴随着这句话,娑由的手就先一步抬起,任由对方的武器刺穿了她的掌心——然后,反过来紧紧握住了那把武器。 滴答。 她的血落下来,滴在了她自己的嘴角边。 下一瞬,娑由用比他更大的力气近乎蛮横地夺过了他的武器,同时一个挺身就将武器反过来刺穿了他的肩膀,顺带用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脸,将他整个人猛地砸向另一边的车门。 霎时,他那边的车门直接被剧烈的撞击撞得脱离了车身,彻底成了块报废的铁皮,转眼就被行驶的车抛在脑后。 而整辆车在她的巨力之下颠了一下,差点翻车。 与此同时,灌进车内的风大到叫娑由的长发胡乱飘扬。 可是,黑发的罅隙间,娑由在笑,笑得异常开心。 眼帘中,那人半个身子都垂在外面,其后脑勺被她狠狠按在玻璃渣和随着行驶而飞速后退的地面上摩擦,就此,沙砾与灰尘混合的油柏小道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深重的血线—— ——宛若被她踩成了蚊子血的未来。 娑由笑着伸出舌尖,舔掉了嘴边的血。 ——多令她开心啊! ※※※※※※※※※※※※※※※※※※※※ 娑由:;我直接自信打招呼,嗨,未来的老公!·jpg【bushi】 甚尔:;???【bushi 这章娑由和甚尔先;打个;招呼! 对不起打了惠爹,这个;老公待遇本来是5t5的才对,背锅的惠爹先替他抗下一波了【允悲】所以这一波,未来的5t5站在第五层!【bushi 求收藏和评论啊!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啦!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28 20:10:44~2020-12-30 22:1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离狸、筱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麟 40瓶;沧海 13瓶;虞茗、太古之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说起来,娑由你是女孩子,今后总有一天会离开家吧。」 也不知道过去中是谁先开口说了这句话…… 啊,想起来了,是她的二哥糜稽——那个最讨厌奇犽的哥哥,向来看不惯她对奇犽近乎盲目的喜欢。 年幼时期的某一天,他像要将童话的伪装撕碎似的,与她产生了如下的对话: ——「你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而离开我们,就像攻略游戏里一样,会恋爱,会嫁人,会与别人建立新的家人关系,与新的家人一起生活,就像之前那个死掉的管家春日,她遇到恋人后最爱的人就不是自己的妈妈了……」 彼时,娑由正坐在他的房间里折腾他的游戏机,抬头时,便见自己的二哥坐在电脑前吃薯片。 ——「所以说,你以后最喜欢的不会是奇犽,而是另一个人,奇犽那个臭小子也是,你们不会永远在一起。」 没有开灯的房间,阴暗又涩然,多台机械运作的声响被悄然放大。 玩具、周边手办堆满架子,雪蓝的屏幕光将对方沾着碎屑的邋遢脸照得阴白阴白的——也将娑由映衬得如边上的人偶手办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可是,区别在于,这个人偶说话了:「不会的,糜稽哥哥。」 她哥哥只是拿细长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对她如同辩解的话不以为然。 娑由也不恼,反倒;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上前一步,眼睛亮亮的,道:「妈妈说了,以后我可以不嫁人,她说,我可以永远陪着她,不管是陪她逛街,还是一起买小洋伞和小洋裙……而哥哥你们今后都会娶妻生子离开她,这样说起来,离开妈妈的、离开娑由的、离开我们的其实是你们不是吗?」 这样说的人在光影黯淡的房间里歪了歪头,面上勾起了近乎无辜又天真的笑:「但是我不会的,我才不要像你们一样,我不会与别人建立多余的关系,我就在这里,就算你们……就算奇犽……」 伴随着那句话,形似人偶的人在记忆中籁籁地落下泪来:「就算奇犽以后有了更喜欢的人……」 滴答,某种温热的液体滚落。 ——「我也最喜欢他。」 滴答。 那是透明与艳红混杂的色彩。 ——「所以……」 滴答。 记忆中断断续续的画面被染红。 年幼的她在一片血色中说:「我不会有那样的未来……」 滴答。 鲜红的血顺着她被刺穿的掌心落在了掌下的人的脸上。 接近晌午的夏日,她的眼帘中也是一片血色。 这一刻,娑由恍惚地眨了眨眼,才发现是方才溅到额角上的血流下来,流进了眼睛里。 她下意识松了手的力道,想揉揉眼睛,可是须臾间,她就被对方猛然抬起的膝击再次击中腹部。 那家伙也是个狠人,哪怕肩膀被武器撕扯开一道大口子也不在意,所以这次她连人带血,被他一脚踹下了车去。 在整个人从车内飞出来的时候,娑由看到那个姓伏黑的男人顶着满脸血,额发下的绿瞳阴郁得近乎漆黑。 那一瞬,娑由只有一个想法。 ——他一点都不甜。 然后,她再次看到了蓝天。 娑由在摔地的前一秒调整重心轻松落地,不致于落得个在地上狼狈打滚的下场。 相反,当她抬眼看去时,就见那辆绑架了黑井美里的面包车已经扬长而去。 白晃晃的日光下,留下的,只有一地猩红的色彩。 那是她方才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证据。 对此,娑由慢吞吞地站起来,也没有立即去追的意思。 此时,这条与学校后方接轨的油柏小道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很。 而娑由吐掉嘴里的一口血,心想自己刚才应该先打爆轮胎的。 不然他就逃不掉了。 但是这样的遗憾并不能影响到她什么,同理,没能救回黑井美里她也不在乎。 反正,还会再见面的。 娑由笑了起来,在眼眶中转动的眼珠子黑得透不出光来。 毕竟,还有「伏黑惠」在呢。 拿人质威胁的技俩,她也不是不会。 思及此,她动了动指尖。 抬手一看,她方才被武器刺穿的掌心一个窟窿,正潺潺流着血。 而她身上,也被血染红了大半。 与此同时,蓝天之下,有人影跃上了学校后方高高的围墙,伴随着扯高了嗓子的清冽声线:;喂,我说你。 不知为何,这个声音叫她倏然一惊。 像是被吓到一样,娑由将自己滴血的手藏到了身后去。 同一时刻,她寻声望去,就见两米高的墙上站着的人,正在日光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两米加一米九的高度,叫她的脖颈几乎仰成了一个将近折断的角度。 而对方有个与「大坏蛋」持平的名字,叫作五条悟。 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不仅不懂得体贴人,也不够温柔,就直晃晃站在那。 没有关心也没有嘲笑,他手上提着她不久前落下某处的编织箱和小洋伞,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一座伫立在石座之上的神衹雕像,压根不会放低身段叫她好瞧些。 甚至下一秒,他还拿出了手机来。 晌午的太阳明亮得叫人无法直视。 但来人的黑衣好像将那些光亮都吸走了一样,为她挡住了满目晃眼的日光。 可是,难闻的腥气在阳光与清风中发酵。 其中,对方干净又雪白的发丝像一道划破天际的云线,相反,她就像那道血迹中脱离出来的垃圾。 娑由一愣,怕他又是想将她的样子拍了去 嘲笑一番,便伸出一只比较干净的手去,示意五条悟将编织箱和伞扔下来:;五条悟,把箱子和伞还给我,我要去处理下。 可是五条悟鸟都没鸟她,转手就当着她的面打起了电话来:;喂,硝子,有空吗?过来一趟呗。 娑由的手伸在下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收回还是继续坚持。 半晌后,她索性不理他了,直接略过他向前走。 直到他踩着围墙追上来。 ;喂,接下来和我们一起行动。 咬着棒棒糖的人用有些含糊的口吻说:;黑井小姐被绑架了,我们打算带天内去救她,绑匪应该很快就会打电话来的。 原来已经知道情况了。 娑由想。 但她头也没回,一边撕下裙子的边角缠上流血的掌心给自己止血,一边轻声说:;最好别往圈套里跳哦,你们直接带天内去目的地吧,黑井小姐那边随便找几个人去救就行了,我晚点再和你们会合。 闻言,后头安静了下来,连同脚步声都一齐消失了。 下一秒,她就被人拎住领子提了起来。 她的脚脱离地面,像只被捏住命运后颈的小猫咪,视线转而就与五条悟对上了。 罪魁祸首终于在围墙上屈尊蹲下来了。 他一手提着她的编织箱,一手拎着她,语气算得上漫不经心:;我说了,接下来得和我们一起,你要去哪里? 而娑由缩着肩,却见五条家大少爷望来的眼睛冷冽得令人胆寒,全然一副不容拒绝的嘴脸。 她晃了晃脑袋,甩了甩自己黏了血的长发。 这一甩,叫他白瓷般的脸都沾了点血色,娑由一愣,霎时就不动了。 她垂着手脚,连眼睫都低了下来,好像有些倦怠似的,说:;我,现在很脏……想洗个澡。 回答她的是五条悟突然转变的话题:;你几天没睡觉了? 这般问的五条悟拎着她晃了晃。 在他手中,她好像轻得似一片纸或一颗气球,五条悟似是得意,可是那双清明的眼里却看不见任何开心的意味:;你可瞒不过我这双眼睛。 闻言,娑由微微怔忡。 确实,已经好几天没睡了,毕竟这几天是关键时候,她一直在暗处守着天内理子。 但是没关系,她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还很好呢。 思及此,娑由也不瞒,很快就弯着眼睛笑起来:;也就几天啦,等到这个委托结束后我就可以大睡一场了!而且秋天就快来了呀,到时候我要和作之助一起去京都玩哦! 她像个来了兴致的小孩子,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娑由似是炫耀,又似兴奋,一股脑地与少年分享自己的欢乐:;清水寺、瑠璃光院、红叶祭…… 可是,五条悟懒得听她这些。 他不耐烦地咂了声舌,直接将掰着手指的娑由夹在腋下,扒拉着她在围墙上走。 对此,娑由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挣了挣,见他干净的制服上已经染上了她的血污,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他:;五条悟,我很脏…… 可是五条悟并没有将她抛下,甚至连嫌弃的表情都没出现。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瞅到少年人被高领微微掩住的下颔线。 许是她的声音太轻了,他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提醒,只是上下翕合着那稍薄的唇线:;杰和天内在前面等着呢,我们已经订了酒店,在绑匪联系我们之前先去那,你的手得处理下,这身血也该洗洗。 言毕,他下移瞳孔,瞥了她一眼:;别给我们拖后腿啊。 娑由刹时就愣住了。 拖后腿? 她的业务能力竟然被这个自大的六眼小鬼质疑到这个份上了? 娑由的脸瞬间就变得气鼓鼓起来。 她拿那只受伤的手捶了五条悟的大腿一下,结果将这个大男孩捶得膝盖一弯一哆嗦,整个人险些一跪。 他们两个人差点都摔下墙去。 而娑由对此还洋洋得意地嚷嚷道:;才不会呢,这只是小伤,你看!五条悟!我才不会拖你后腿呢! 五条悟则是在须臾间将差点甩出去的娑由抱进怀里,随即忍无可忍地大骂起来:;你是笨蛋吗?还是大猩猩!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吧! ;啊,你又抱我了。 回答他的是娑由在他耳边带笑的声音,她的思维跳得太快,叫五条家的大少爷都跟不上:;记得之后得被我抱回来,不准耍赖。 ;……闭嘴,别说了。 娑由一愣,便看到了他的耳廓在发丝下微微泛红:;你不觉得怪害羞的吗? 就此,娑由一顿,反过来问他:;那你现在抱我,也会害羞吗? 他没有回答她,甚至别过了头不愿叫她窥探表情。 没有得到答案,娑由也不恼。 她反倒窃笑起来,也不顾会弄脏他,直接抱住他的肩,嚷嚷道:;走不动了!你要抱我回去!五条悟!我要举高高! ;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我不管!要举高高! 日光晃晃的夏日,没营养的拌嘴在继续。 他们的身影在迷蒙的风中远去。 最终,五条悟还是拎着她去了最近的医疗诊所处理了掌心的伤口,医生还给她缝合了几针。 在此过程中,她坚持不打麻药,面不改色地任医生折腾。 而五条悟全程就坐在旁边看她。 诊所的走廊上有沙发,夏油杰和天内理子在那等她,而五条悟好好的沙发不去坐,反倒来坐里边的硬凳。 对此,娑由只能认为他是想看她的笑话。 而当她无聊看过去时,正好与摘了墨镜的人对上视线。 因为不久前制服上沾了血的缘故,这会他已经脱了外边那件,只留下里边雪白的衬衫。 午后时分,光线亮得叫窗台都失了本色。 诊室的墙刷得雪白,所见之处大多都是淡色系的物品。 而白发的少年架着腿坐在其中的光源处,其微弯的脊梁贴着墙,白衬衫下的肌肤白得近乎剔透。 他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连阳光都不能夺取他的光芒。 可是下一秒,这种耀眼的感觉就被打破。 注意到娑由在看他,五条悟那双盛了海水一般的眼睛便晃动起来,里边的光由此粼粼晃开。 很快,他就恶劣地笑了起来,稍稍伸直长腿,其鞋尖越过他们之间不长的距离,像挑衅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她的脚玩。 来诊所之前,娑由被五条悟偷渡去酒店洗了个澡。 因为经常到处跑的缘故,她带的编织箱向来会准备换洗的衣物,所以她早就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了——还是一身色彩明亮的绿罗裙,顺带换了双有小兔子耳朵的凉鞋。 结果,小兔子雪白的耳朵就被他的鞋尖弄脏了。 这个时候,医生正在为她缝合伤口。 也许是不想影响治疗,五条悟从始至终都没出声,甚至没做出什么惹人分神的举动。 但是这份贴心只针对医生。 对于她,他就像带小孩去拔牙的恶劣家长一样,会在边上扮鬼脸惹人笑的那种类型。 对此,娑由觉得他真的比以前幼稚了。 她想踩回去,可是不行,医生在缝合,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医生了,她要乖乖的才行。 许是看出了她的憋屈与郁闷,五条悟笑得更开心了,也更得寸进尺。 而她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边缩了缩脚,微微蜷起了涂有指甲油的趾尖。 见此,他好像终于玩够似的,满足地笑起来了。 结果,被敏锐的医生狠狠一瞪:;这位先生,如果没事就请出去。 五条悟一噎,一时间连带表情都充斥着无处反驳的空白。 片刻后,虽然并没有出去,但他彻底安静下来了。 五条悟撑着下巴不再看她,而是去看窗台上放的一盆绿萝。 阳光在圆滚滚的叶片上跳跃,许是想到了什么,他澈蓝掺绿的眼睛明暗生花,像一湖搅碎的春水,安静地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身上好像争先恐后冒出了糖果和汽水泡泡。 娑由觉得他难得像个普通的少年,既不张扬骄傲,也不耀眼恶劣,而是带着某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默。 那份安静既不沉重也不轻盈,不算成熟也不致于幼稚,而是青涩的,更加纯粹的——夹杂着不知名的羞臊,与缭乱的赧然。 窗外,轻飘飘的云堆积在天空的一角。 尘埃的气息在诊室中消失匿迹,绿萝的新香淡得几不可闻,好像只有那个少年能嗅到。 等到娑由的手被绷带包成了粽子似的出来时,五条悟将墨镜戴上,又变回了那个恶劣的家伙。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订好的酒店。 在酒店的房间里,又有一盆绿萝。 那盆绿萝因失了水而耷拉枯萎,许是今天穿了绿罗裙的缘故,娑由不禁扒拉了几下,可它还是焉焉的。 看她在弄那盆绿萝,五条悟就过来凑热闹。 他也不喜它的状态,转手就给它灌了一壶水下去,娑由怀疑他会把它淹死。 夏油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提议让它出去晒会太阳吹会风,五条悟照做了,把它搬到阳台的桌子上一放。 回来后,他们就黑井美里的情况进行了商讨。 天内理子坚持要一起去救自己的看护人,说是怕来不及告别,这真是最愚蠢最任性的作法了。 可是,对此,五条悟和夏油杰却连一点异议都没有就同意了。 娑由觉得他们一定是在与她会合前就商量好了的,现在搞这出只是尊重一下她的意见罢了。 既然明白这一点,娑由也懒得白费口舌。 她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不久前救黑井美里的情况就不再掺与讨论。 恰逢有人打电话来,娑由便去阳台接电话了。 打来的是织田作之助。 乍一接听,对方冰冷到惊不波澜的声音就倏然而至:[娑由,家里有个陌生人。] 娑由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在他出去做任务这期间捡回了江户川乱步的事还未与他说呢。 按那个少年的性子,在发现自己的领域里有不明人物时,第一反应就是拔|枪解决对方吧。 于是,她问:;你杀了吗?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会,才传来了他的声音:[……还没有。] [因为他说他是你带回来的。] 织田作之助说。 与此同时,娑由听到了机械咬合摩擦的声音,那是属于枪的音律。 娑由算是知道了,她的同居人是特地打电话来询问她江户川乱步能不能杀的。 这份可爱的顾忌叫她笑弯了眼。 放在几年前的初见,当时的作之助可是直接一枪嘣了她呢,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呢。 对此,她扒拉着阳台的栏杆,去看酒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 为了回应他这通电话的用意,娑由迎风笑了起来:;我暂时不想杀他呢,不过如果作之助你不喜欢的话就杀了吧,按你觉得开心或喜欢的做法来就好。 [嗯。] 对方淡淡应了声。 而娑由继续说:;对了对了,作之助,东京有一家咖喱店超好吃的!今天晚饭推荐去那里解决哦!顺便…… 清风拂来,天空高得触摸不到。 娑由听到身后有人的动静,便放轻了声音:;帮我去看望一个孩子吧,记得不要吓到他哦。 片刻后,娑由挂掉了与作之助的电话。 回头,五条悟穿着酒店提供的毛绒拖鞋,倚着阳台的推拉门。 那扇门两米,也只是与他差不多高,五条悟站在那,娑由感觉出口都被堵死了,留给她的就只有身后通往苍穹大地的一方阳台。 但是,他这般问她:;你是不是该去睡一会? 伴随着这句话,下一秒,五条悟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懒洋洋的陌生声音:;能让开吗?五条。 闻言,五条悟揉乱了蓬松柔软的发,将身后的人让给她看,一边对娑由散漫地说:;这家伙叫家入硝子,会反转术式,简而言之,就是咻咻两下就能把你那伤治好的奶妈。 而被他说得如此厉害的人是个黑色短发的少女。 她穿着制服,表情很淡,只是用眼睛好奇地打量了娑由一会,便道:;你叫我来我还以为几个小时不见你和夏油就受伤了,原来是治别人啊,这就是「星浆体」? ;不是,那丫头在那睡呢。五条悟随手指了指房间里的天内理子。 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转头一看,淡然地道了句:;比想象中普通。 言毕,回过头来的她也不多问娑由是谁,只是看了看她的手,便对五条悟说:;既然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就不用再叫我来了,我也是很忙的,等下还要随三年级的前辈出任务呢。 ;普通医生哪有你厉害。 五条悟耷拉着眼,懒懒地吐出了恭维之词。 虽然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恭维的意味,但能叫他这样的人说出这话,就证明那位少女本身已经很不错了。 五条悟对家入硝子说:;她是这次护卫那丫头的人员之一,这伤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吧,我可不想影响任务,反正顺路路过,就帮她看一下呗。 言毕,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挂着贼兮兮的笑凑到家入硝子面前去,像小孩子一样扒拉着她:;嘛,就当帮帮我和杰,来,硝子!五条悟珍藏版限量棒棒糖!送给你了! 闻言,家入硝子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夏油杰,结果得到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和微笑。 对此,黑发的少女毫不留情地拍掉了那根棒棒糖,仿佛知道她会这么做一样,五条悟转手就接住它了,还反手就将那根棒棒糖含进了嘴里。 家入硝子说:;假惺惺的谢礼就算了,我又不爱吃糖,真想拜托我就给我买包烟。 ;好耶!谢谢硝子!五条悟将这默认成她答应了,他夸张地大喊大叫起来,看上去颇为装模作样,怪不正经的。 而娑由则是安静地看着这出戏。 等到家入硝子伸出手来示意她可以开始的时候,娑由却轻轻摇了摇头。 这叫刚才耍了一阵子宝的五条悟挑了挑眉:;干嘛?不相信她?还是不想快点好?这家伙虽然还没医生执照,但是这方面还是挺行的,肯定也不输之前你那个叫什么森的地下医生…… 可是,打断他的是娑由柔软的声音:;谢谢你,五条悟,但是不用了。 她笑着说:;这些违反时间法则的治愈术对我是不起作用的。 这么说的人,身上亮色的绿罗裙在蓝天外随风飘扬。 她站在阳光中,露出了近乎生机盎|然的笑容,却好像下一秒就会如同桌上的绿萝一样枯萎掉。 以致于他伸出手来,像是要将她拉回来似的,想要兜住在松枝之上栖息的飞鸟:;那就过来。 午后拂过的风中,桌上那盆绿萝的叶子经由少年的手恢复了点生机,正在轻轻摇曳。 而眼帘中,朝她伸出手的少年没有追问原因,只是以近乎强硬的态度说:;你先去给我好好睡一觉。 ※※※※※※※※※※※※※※※※※※※※ 5t5:;给我去休息!【bushi 娑由:;我是个负责任的杀手,任务——【bushi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0-12-30 22:17:36~2021-01-04 04: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乐、边海明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真吴邪 72瓶;麒羽千凌 10瓶;柚木 3瓶;鹿温虞姬、万俟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2006年的夏天。 五条悟买了一台照相机。 摊开五指才一个巴掌大的玩意——老贵老贵的,还是粉色的,表面刷着Holle kitty的漆,压根看不出什么奢侈的点。 那是他走在冲绳的街上时心血来潮买下的小东西。 就性价比而言,夏油杰说他被卖家坑了。 对此,钱多人怪的五条家大少爷不以为然。 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台相机。 像「第一次」、「第一个」诸如此类的词汇,好似都具备某种神奇的魅力。 很不幸的,五条悟也中招了。 特别是在冲绳这种旅游圣地——昨晚九点的时候,绑匪打电话来,果不其然,他们说要用黑井美里换「星浆体」,并把交易地点定在了冲绳。 于是,大清早的,他们一行人就坐长达三个小时的飞机飞到了冲绳来,并且毫不废劲就救出了黑井美里。 现下,一群正值青春期的家伙决定在冲绳泡个两小时的海水浴再回东京。 而冲绳不愧是负有「日本夏威夷」之称的夏季景点——热情似火的夏天,天高云白,海也晃悠悠的蓝,晒得黝黑的少年吆喝几句,就叫刚下飞机的五条悟一言不发掏裤腰子买下了那台粉嫩嫩的小玩意。 嗯?你说看上去廉价?幼稚? 嘛,谁在乎这个啊!都无所谓啦! 白发的少年这么回答夏油杰时,其撇着嘴的模样好像被扰了兴致似的,顺带一种遮遮掩掩的不悦。 但很快,他就将那些都抛之脑后,呲牙笑了起来,整个人兴冲冲的,还决定立即试试照相机的性能。 于是,他摘下了自己的墨镜,一边举起相机怼到了自己的眼睛前。 第一次接触这玩意的萌新先生先是转了一圈,其又长又直的腿像圆规似的,定在原地,猛按快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猛拍一通,也不管对没对好焦拍糊了或浪费胶卷这种事情。 完毕,他低头一看。 哇,果然,里边大多都是模糊的浮影,只能隐约辨别出周围的景色。 而走在他身边的夏油杰也没能幸免。 黑发少年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已经被扭曲成了奇奇怪怪的形状,叫五条悟尽数拍了去。 对此,罪魁祸首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捧腹大笑设成屏保大肆嘲笑了。 他还说之后要洗刷出来给学校的后辈看看,结果被火气上来的夏油杰追着跑了整条街,差点砸了那台相机。 那个场面很熟悉。 撑着小洋伞走在他们后头,娑由想起以前她也因为照片追着五条悟跑过一段时间。 作为曾经被五条悟祸害过的人,娑由对夏油杰产生了一丁点感同身受的怜悯。 不过很显然,夏油杰对这种事情的在意程度远远没她深,顶多揍上五条悟两拳就随他去了。 看,很快,那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就一起跑回来了。 时间是刚过十二点的时候。 靠海的城市总是具备某种浪漫辽阔的风情。 太阳晃白的午后,清爽的海风穿街而过,吹扬了街上悬挂的帆旗。 靠海吃海的半岛向来不缺乏海洋的制品——海鲜、饰品、泳具……等等商品已构成了这个地方独特的商业模式。 而走在这般琳琅满目的街道上,两旁种植的椰子树在高高的上方晃荡,成了艳色中的一点绿。 其中,各占黑白两色的少年像两道飓风穿梭在人海里。 他们大笑,制服勾勒出凸起的肩胛骨。 这个年龄的男孩,就像尚未定形的液态玻璃——柔软尚存,棱角渐深,在阳光下笑起来如同随风晃荡的纱雾,没有实感。 这般闲散欢快的状态叫娑由蹙了蹙眉。 她怀疑他们已经将任务忘个七七八八了。 可是转头一看,当事人的天内理子正拉着黑井美里在一旁的铺子边开开心心地挑泳装呢。 娑由不禁转了两下伞,以表自己的郁闷。 老实说,昨晚他们说要来冲绳的时候,她是不同意的。 天内理子的同化仪式就在明天的日落之时,这个时候还要去远的地方救人无疑是往敌人的陷阱里跳,未知的风险大大增加。 而且,更让她在意的是,诅咒师暗网上对天内理子的悬赏时间只挂到了明天十一点。 为什么呢,剩下的一下午不挂的原因是什么? 要么是对方有自信在这期间干掉天内理子,要么是对方有更深的目的——比方说削弱他们的警惕心什么的,这可是杀手经常用的心理伎俩。 总归不会是脑子抽了不想杀了。 对此,保险起见,娑由想的是拿人质换人质。 于是,昨天晚上,她打开手机,将邮箱里那张伏黑惠的照片拿给他们看。 娑由想,如果那个姓「伏黑」的男人真的是这次绑架了黑井美里的敌人,那么就拿他的孩子「伏黑惠」交涉,压根没有去冲绳的必要。 反正「星浆体」在他们这边,对于被掌握了弱点的敌人来说,娑由觉得他们占据主导优势。 结果,她这个想法说出来时当场就叫天内理子炸了毛。 ;黑、黑井……之于我是朋友,也是家人……我想看着她好好地回来…… 黑发少女垂着眼,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还有,如果到时她回来了,我、我却没能来得及与她道别…… 临近同化仪式,天内理子这几天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结果一大早就遇袭,自己最重要的人还被绑架了,确实会很难受没错。 而娑由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可是娑由并没有想要迁就她的想法,甚至略带赞赏地笑了出来:;你这个想法是对的,所以对敌人来说也同样适用,如果我们拿他们的家人威胁的话,那么交涉大概率是可以成立的。 她这般话叫天内理子当即狠狠吸了一口冷气。 系着麻花瓣的少女嚅了嚅嘴角,某种悲怜的色彩爬上了她的脸。 可不等她说些什么,一只手从身后伸来,猝不及防地夺走了娑由的手机。 会这样做的人在场仅此一个。 娑由抬眼,就见五条悟站在昏黄的暖光下,表情明灭不定:;小鬼头?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把绑匪的家人都调查清楚了? 娑由点了点头。 她弯着嘴角,像是要夸奖似的,踮起了脚尖:;是哦!是哦!我遇上那个姓伏黑的男人了!不会错的!这是他的孩子!所以我们不用去冲绳那么远的地方呀。 她看见五条悟的目光在屏幕上逡巡了一圈,随即一顿。 而娑由眼睛亮晶晶的,她想起自己以前好像有和五条悟提起自己那个未来的丈夫,便继续说:;呐,五条悟!我今天超高兴的哦!我遇到那个我找了好久的男人了!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他都没找到,但今天就给遇上了! 说着这话的人笑得开怀。 她近乎手舞足蹈,乌黑的眼睛迸发出一种如同曙光一般明亮的光彩来:;我想见他,那可是可能成为我丈夫的人哦!我好想再见到他! 这个诡异的话题叫夏油杰和天内理子不明所以,而唯一可能懂的人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曾经提过的话。 至少,娑由无法从他当时冷淡又索然的表情中判断出来。 可是,五条悟像是烦厌一样,攥住了她乱挥的手。 霎时,她的无名指堪堪卡在他的虎口处。 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拇指直接按在了她掌心的伤口上。 刺痛的感觉瞬间涌来,娑由一顿,下意识挣了挣,可是五条悟却按得更重了。 她不禁望进他的眼睛里,软声说:;你弄疼我了,五条悟。 明明早些时候还带她去看医生的人,甚至叫来了会治愈术的人想要医治她的人,自己却使劲按她的伤口,扯着笑说:;原来你还知道痛啊? 手机屏幕的光冷蓝冷蓝的,五条悟的脸上是一种冷淡得没有生气的白。 娑由见他俯瞰她的眼睛偏向一种无机质的蓝:;你说的那个人不就是把你搞成下午那个鬼样的家伙吗? 娑由;唔了声,没有反驳。 五条悟好像也不想再关心这般没营养的事,漫不经心地说:;黑井小姐这事不需要搞得这么复杂,直接过去冲绳就好,来回一次也不过六小时。 娑由一愣:;可是…… ;没有可是。他说。 少年的语气上有种如冰椎刺进冰床的冷硬感。 他将手机扔还给她,娑由一看,界面还停留在伏黑惠的那张照片上。 他说:;冲绳那边没那么多诅咒师,比起你这个绕来绕去还要拿几岁的小鬼头威胁人的想法来得风险小吧。 从这个方面考虑也是可以的。 但是…… 娑由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五条悟已经揉着头发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说要去洗澡了。 下了最后通牒的家伙显然不想再理她了,也不想再听她多说什么。 他总是这么任性。 但这个结果对天内理子来说正合心意,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娑由。 本来娑由觉得夏油杰会比较认同她,但显然在她和五条悟之间,他站在另一边。 一时间,只有她安静地留在原地,任由灯光打在她的脑袋上。 方才所有的情绪冷却掉,她安静地退出了邮箱。 所以,她和五条悟这算是意见分岐吗? 娑由花了几秒钟思考这个问题,顺带想了一下自己要怎么反驳五条悟。 但她在得出那样更费劲的结论后就放弃了。 之后,她和五条悟几乎都没有再说话,和另外两人也没有。 她同天内理子本就不亲昵,夏油杰更别说了,所以一安静下来的话,她就成了一个人。 娑由也不觉寂寞,就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阳台上去坐。 她关上酒店房的落地窗,拉上窗帘,好像要就此与他们几人隔绝似的,将自己关在了阳台那寸小地方里。 夜色幽深,星河在上方铺就。 娑由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直盯着桌上那盆已经支棱起来的绿萝瞧。 早些时候,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无法为她进行治愈,所以她很快就离开了。 离开前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五条悟说了些什么不要再擅自行动离开他的视线添麻烦之类的话。 她当时也不觉得气恼,甚至笑着递上了手,任由自己被他从阳台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她是这么回答他的:;你如果一直一直看着我的话,我当然就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呀。 可是,「一直」这个词汇是谁都不可能彻底诠释或实现的诅咒。 五条悟也不行。 她只要躲起来,关上一扇窗,拉上一扇帘,五条悟就看不见她了。 所以五条悟也没那么了不起。 这个想法叫她须臾间被逗笑了。 她像赢得了胜利一样,独自在阳台上得意地笑出来。 结果,娑由一整夜都没有睡,就呆在阳台上吹风。 期间,屋里没什么动静,估计所有人都睡了吧。 她想,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同时,娑由回了趟屋里拿自己的编织箱。 乍一开门,阳台外的风就涌了进去。 夏夜的风吹动窗帘,静悄悄的酒店房没有点灯,连装饰的花朵都显暗沉。 可是,当她踮着猫步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时,却在纱帘飘动的缝隙中看到了里边一双晶亮的眼睛。 那是五条悟。 他咬着糖,抱着个枕头,像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窝在只有一米五宽的沙发上。 在他前方,酒店提供的电视机放映着一部说不出名字的电影。 晃白晃白的光在他的眼中交替掠过,交织成一部苍白的哑剧。 相对的,他也很安静。 没有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灵魂好像不具备人的特性,安静到娑由差点感知不到他。 静寥的夏夜,蝉鸣早已歇息。 而那个少年坐在那,面无表情。 就像一座雕像,五官精雕细琢,却因为打了蜡而显得毫无温度。 若是将名为「五条悟」的艺术品放在公园,想必会有很多雪白的飞鸟愿意在他身上栖息吧。 电视剧在播,五条悟也没有睡。 某一瞬,电视里的那些光形成了光圈,堪堪与他的瞳仁重叠。 为什么不开声音? 娑由想。 但她没问,甚至当没看见他,径直越过他,去提自己的编织箱。 她刻意用「绝」隐去了气息,可是那双六眼还是捕捉到了她。 他望了过来。 扑凌—— 羽翼扇动,一只飞鸟飞走了。 因为他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扑凌。 两只飞鸟飞走了。 因为他翕合的嘴角有了温热的吐息。 扑凌,扑凌——须臾间,无数的浮光掀起,只因他眼中的冰河破裂,碎块,然后融化。 但是提起了编织箱的娑由又越过他回到了阳台去。 而他就像台会咔嚓咔嚓转的照相机,眼睛是镜头,焦距正随着她的走远拉长,最后定在了不再飘动的纱帘后。 哗啦—— 窗帘拉实,窗门关紧。 一切恢复原样。 回到阳台的娑由将整副身躯蜷起来,缩进了阳台上的藤椅中。 她打开编织箱,从里边摸出了糖来,坐在桌子前一颗一颗地吃。 糖分能使她心情变好,能使她不再焦燥,堪比尼|古|丁。 她一次能吃好几颗,把嘴含得鼓鼓的,待到嘴里的糖浆都尽数融化时,她便觉得这个讨厌的世界也融化掉了。 而她泡在它的残骸血肉里,站起来,像个干掉了敌人的胜利者一样,得以继续前进。 所以说,在这世上——富士山、钱、和糖,是她心中并列的好东西。 可是再一摸,编织箱里没糖了。 她看了看,心想自己这次明明备了很多的。 在确定真的没有后,她也不闹,只是坐在那,很安静很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地窗突然被拉开,她一看,是五条悟。 午夜时分,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在沉睡,一片寂静。 桌上的糖果纸在偌大的夜风中乱飘,像蝴蝶一样穿梭在她的发间。 娑由近乎颓丧地窝在藤椅上,仰头呆呆地看他。 半晌后,她朝他伸出了手,问:;有糖吗? ;身上没有。五条悟咬着糖,用平淡的声音说:;屋里就有,要就自己进来拿。 闻言,娑由安静了好一会,半晌后,才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她一边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五条悟看都没看她一眼,其目光掠过她,落在桌上,一边晃了晃脑袋,含着嘴里的糖说:;来搬我的绿萝回去。 啊,一定是他偷吃了她的糖。 那一刻,娑由想。 一定还偷吃了很多很多。 否则,为什么他的声音甜腻又柔软…… …… 而这会,那个被娑由私自定义成偷糖贼的家伙在她的眼帘中举着手,像挥旌旗一样,在冲绳的大街上挥着一件色彩斑斓的短袖衬衫。 他不顾街上人异样的眼光,朝她满怀张扬地跑来。 日光蹁跹,雪白的发随着他的奔跑飘起来,好像要融化消逝了一样。 其挂在胸前荡来荡去的相机滑稽得叫人发笑。 可是,五条悟笑得很尽兴,又明朗,其下垂的眉梢弯成了个没有任何重量的弧度。 他和夏油杰来回跑那么一趟就买回了东西来。 很快,五条悟就套上了向日葵的花衬衫和沙滩裤,连脸上的墨镜都换成了一副向日葵边框的墨镜,搞怪得很。 但许是戴不惯,他很快又将墨镜换了回来,没地放的向日葵墨镜就被他一把戴到了娑由的眼睛上。 对此,他嘲笑似的笑弯了腰。 娑由懒得理他,只是将墨镜往额发上推,一边撑着伞走远了。 他也不恼,又举起相机来折腾。 很快,他们一行人到了海边。 除了娑由外,他们都换成了泳装。 娑由的手受伤了,不能下水,所以没有游泳的兴致。 可是当她含着五条悟给的糖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时,她近乎惊喜。 冲绳的海——辽阔,澈蓝,漂亮得令她颤粟。 以致于她开心地笑了出来。 而五条悟还举着相机在那折腾呢。 他好像上瘾了一样,踩着细沙,将那双足以看穿森罗万象的眼睛贴在镜后,随兴地拍海,拍广告招牌,拍那些他感兴趣的东西,致力于以他自己的风格拍出扭曲或新异的照片。 可是某一瞬,他晃动的镜头捕捉到了一个人影,就不再动了。 镜头前,白裙黑发的少女合下伞提着凉鞋走在沙滩上。 蓝天,白云,粼粼的海面上飞过了海鸥。 一点多钟的午后,光晕在偏倚,老旧的船停歇在港湾。 有爬上港墙的牵牛花绕着信箱,阴翳中生锈的自行车被来此的异邦人骑动。 镜头前的人眼睛晶亮,裙角撩拨,正将发丝撩到耳后。 远处鼓起的船帆与漆黑的礁石形成色差。 浪花与细沙在她雪白的脚背上流动。 他瞳孔一缩,指尖一动,咔嚓一声—— 伴随着她望来的目光。 阳光中,她近乎明媚,笑着说:;五条悟,你给的糖好甜呀! ※※※※※※※※※※※※※※※※※※※※ Dk悟:;偷糖贼不请自来。【bushi 娑由:;不开心的糖和开心的糖!【bushi 所以dk悟偷糖了吗?当然是亻……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也不高兴所以恶劣报复哈哈哈哈哈哈【bushi 求收藏与评论!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啦!么么哒!感谢在2021-01-04 04:57:10~2021-01-08 23:2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乐、余音袅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麟 37瓶;月见川 36瓶;余音袅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很遗憾的,五条悟没有拍到自己想要的照片。 因为恰巧胶卷用完了。 他也不恼,转手就把那个相机扔给了不下水的娑由,转头就跑向了天内理子,两人在海边撒欢子互泼海水。 娑由则是捧着那个相机,坐在伞下;欣赏五条悟的作品。 一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风景照,没什么价值。 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玩的那么开心。 娑由这般想,这时,头上笼下一片更深的影子来。 她抬头一瞅,是黑井美里。 据资料来说年过三十的黑发女性,看上去其实意外的年轻。 若是说她是天内理子的姐姐,想来也是有人信的。 她正扬着温和的笑,将一个开了顶的椰子递向娑由。 娑由一愣,道了声,便从这个被她放弃了好几次的女性手中接过了那颗椰子。 ;黑井小姐。一旁传来夏油杰的声音:;你忘了插吸管了。 闻言,黑井美里这才意识到,当下不禁朝娑由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从那个黑发少年的手里拿过吸管递给娑由。 娑由将那根被扭成了心形形状的吸管插入椰子中,小吸了一口,便听到夏油杰笑着问她:;甜吗?听悟说你也挺喜欢吃甜的。 这会,那个被提及了名字的人正拿着个大海参,与天内理子在不远处哈哈大笑。 他们的声音迎着清爽的海风而来,叫娑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她才朝夏油杰点了点头:;很甜。 不过没有五条悟给的糖甜。 娑由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那些含在口腔里,泡在冲绳特有的奶香中,也盖不住其中酸甜酸甜的滋味,以致于味道有些怪。 但夏油杰却已经被她那两个字逗笑了。 他多开了几个椰子,优先递给她身边的黑井美里,剩下的估计是开给那两个正在嗨的家伙的。 很快,夏油杰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这次五人行中,除了精力旺盛的五条悟和天内理子外,他们三个都没有下水。 不久前,他们向附近的商铺租借了遮阳伞等防晒物品,五条悟和夏油杰将其撑起,在沙滩上撑起一片阴翳供大家休息。 当下,他们三人并排坐在一起,被海风吹扬了同色的发丝。 期间,夏油杰突然问她:;织田小姐已经和悟和好了吗? ;诶?这话叫娑由诧异地眨了眨眼。 和好? 她和五条悟有发生什么能用上「和好」这个词的事吗? 许是她困惑的神色过于明显,黑发的少年一愣,随即弯着眼睛说:;啊咧,因为昨晚的事我还以为你们算吵架了。 娑由一顿,终于懂他的意思了。 而黑井美里对这个话题不明所以。 对于她来说,这是个不太友好的话题,所以夏油杰也并没有解释清楚的打算。 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娑由则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和五条悟吵架。 吵架才不是那样的呢。 在她看来,所谓的吵架是得建立在某种关系之上的,例如朋友或家人之间。 否则有什么好吵的呢? 于她而言,别人的想法都不重要,那么她又为什么需要与他们交流这些,甚至争吵呢? 再举个例子来说,她以前时不时会与雇主雇来的其他人一起执行委托,但是每次做法相左的时候,她都不会理会他们,甚至会在任务优先的情况下解决掉碍事的家伙。 而雇主一般不会在意这个,毕竟他们注重的只有结果。 同理,她和五条悟没有达到需要吵架那样的关系。 这次的任务中,比起解决他,这点矛盾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但是夏油杰好像不这么想。 他目光辽远,说:;是吗?看样子因此烦恼的只有那家伙啊。 闻言,娑由不禁抱膝远望。 眼帘中,白发的高个子少年在大太阳下笑得恣意又飞扬。 蓝天之上,有飞机划过的云痕。 泛着粼光的海波一层叠一层,漫过来,将他们的脚踝浸淌。 恍惚间,好似有夏花涌来。 薄绒的青空在海平线上铺展,稍一眨眼,空气中的浮光好像都化作星屑落了下来。 ;感觉变成旅游观光了。 她听到黑井美里这般无奈地嘟囔。 娑由不置可否。 不过,这次跟着来冲绳,并非妥协。 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救黑井美里,而是冲着那个男人来的。 可惜的是没碰见他,交易的绑匪只是来自「盘星教」的普通人。 娑由不免有些失望。 而这也证明了她此前要以人质换人质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对此,五条悟骄傲得仿佛考试得了第一……不,他以前得了第一也没那么开心。 救出黑井美里后,那家伙就差黏在她背后,像只挂在她身上的大型树袋熊一样,大喇叭地循环自己的「正确」了。 然后,他转身就将那些绑匪一个个揍成猪头送上了警车,一边朝她扯眼皮做鬼脸,近乎洋洋得意地说:;这里边没你想找的那个人吧,有也没关系,我已经把他绳之以法了! 末了,那家伙还应景地敬了个礼,一本正经的,叫逮捕绑匪的警官千万别放过那些人。 娑由不禁有些郁闷。 好在冲绳的大海冲散了这份失落感,才能叫她现在好好坐在这看他们嬉闹。 她懒得去思考五条悟是怎么想的,反正按原计划,过多一会他们就要回去了,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只要她在明天傍晚日落之后,让天内理子顺利完成同化仪式就大功告成了。 她刚这样想,就听夏油杰高声提醒他们准备回去了。 对此,五条悟和天内理子皆是一愣。 黑发的少女垂下眸子,脸上是明显的失望之色。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便涉着海水过来,说:;我们明早再返回吧。 这下娑由就坐不住了。 不等夏油杰开口,她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五条悟这家伙,真的是个很会打破常规的人呢。 娑由想。 当下,她踩着温热的细沙走过去,用黑漆漆的眼睛凝视他:;你是在开玩笑吗?五条悟。 对于她的质问,五条悟只是抬手揉乱了一把银发。 ;天气很稳定。 他给出的第一个理由是这样的。 顿了一下,他还特地用上了冲绳的方言,听上去有些搞怪,很不正经:;而且比起东京,冲绳的诅咒师也很少。 可是娑由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她非旦没有被他糊弄过去的意思,神色还变得有些冷然了:;诅咒师?不要仅仅把敌人的类别局限在诅咒师上,我不是诅咒师也同样参与了这个任务。 许是明白五条悟这个人的难搞程度,这个时候,与其交流的娑由压根没有去理会其他人。 她歪了歪头,神色认真得好似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这次是我作为敌人来杀理子,你还会这么想吗? 闻言,五条悟这才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到她身上来。 ;你该感到庆幸,五条悟,我这次是和你站在一方的,否则……娑由顶着那双色彩明净的六眼,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就算是你的这条命我也会照收不误哦。 言毕,全场安静了下来。 耳边只有海浪轻轻涌来的声响。 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可是,娑由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她转头看向站在五条悟身后的黑发少女,柔软地笑了起来:;还有你呀,理子…… 飘在海风里的声音非常轻。 细听,其中隐含无奈的笑意,听起来像是有些苦恼似的:;虽然能在死前开开心心地玩一场是很好啦,但是你确定自己是越玩越开心吗? 就此,绑着麻花辫的黑发少女一惊。 恰逢一阵稍大的海风吹来,她头上的草帽被吹扬,轻飘飘地落在了晃荡起伏的海浪中。 其中,娑由带笑的声音也轻轻传来:;不是吧。 一瞬间,犹如被一根细针戳破了心里暗藏的气球似的,天内理子流露出了些许不知所措的神色。 偏巧娑由还在说:;越开心就越留恋,越想要弥补遗憾,就会发现自己越不舍,明明之前说自己为了全人类可以去死的,当时的那份觉悟现在看来,已经不太纯粹了呀。 言毕,娑由偏头,便看见夏油杰和黑井美里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那个笑起来清浅温和的少年甚至蹙起了眉头:;织田小姐,你这么说就有些…… ;为什么不能说? 娑由却这般反问他们。 伴随着她的话,脚下的海波涌来又褪去,那顶草帽随之远去,像一只轻盈的小船,驶向辽阔而自由的远方。 但是,天内理子做不到。 她是「星浆体」,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明晚的那场同化仪式。 她是一只被「人类」与「世界」这两个词束缚住的雏鸟。 娑由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她不会帮她。 因为她自己也在挣扎。 她想要挣脱「世界」这个囚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竭尽全力都还没看到那样的未来。 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拉谁一把了。 这会,娑由的语气不再带有笑意,仅剩的只有机械似的冷硬:;你们该不会认为这么短的时间让她尽情地玩就能弥补她吧,有意义吗?不管是去上课还是来这里玩,真虚假呢,让她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什么的,说到底只是让你们自己好受一点罢了,但理子你真的开心吗? 天内理子没有出声,五条悟也没有。 从始至终,他都很安静。 安静到叫娑由不禁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他的眼睛被镜片和细碎的额发挡了个七七八八,不笑不怒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娑由便不理他了。 她笑着对理子说:;如果理子你真的不想进行同化仪式了,现在就可以说出来哦,说出来后你确实也不用去了,而我就当自己任务失败了,可以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哦…… ;织田小姐,不要再说了。 一旁的夏油杰道。 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神色看上去不算太好。 可是,娑由也没有理他。 她笑道:;这样的话,我还能得到敌方三千万的悬赏金呢。 此话一出,娑由觉得自己与他们之间瞬间隔开了一条无形的沟壑。 对此,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若是天内理子真不想进行同化仪式了,那这样的死亡,某种意义上也算解脱了吧。 说到底,盛大的狂欢只会迎来寂寥的悲痛,就让她抱着觉悟平静地死去,不好吗? 以此为由,娑由微眯着眼,笑着说:;建立在将死之上的快乐,连我都觉得可怜呢,理子。 伴随着这般言语,娑由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了与之相反的皑皑白雪。 冬夏交织的罅隙,她看到一片荒白的雪原中,被掩埋在冻土之下的自己,朝那片无限延展的天空伸出了手。 记忆中冷入骨髓的温度随之而来。 明烈的太阳之下,她一瞬间却像被冷着了一般,觉得血液都被冻结,整个人颤颤巍巍地抖了起来。 一同停止运动的还有自己的思绪。 她在这一秒钟,脑袋空白,连脸色都变得苍白。 这时,有人的声音从上而至:;喂,你。 娑由僵硬地抬头,寻声望去,就见一只宽大的掌心朝她笼了下来。 阳光从那些指缝穿透下来,她脸上的光影明暗交错。 眼帘中,掌心的主人窜得老高的身体已经不算单薄,比起以前,他的肩膀有了厚度和宽度,就连掌心都变得宽大起来。 这一刻,她像是一条即将被网住的鱼,惊得瞳孔一缩,猛然后退了好几步。 五条悟的手就顿在那,停在了空气中, 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将其插进沙滩裤的口袋里,稍稍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下一秒就吐出棒读式的夸奖来:;哇哦——好棒棒哦,既然都自信能干掉我了,那呆多一个晚上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不是吗? 娑由一愣,反驳他说:;很高兴你能相信我的能力,但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闻言,五条悟安静了两秒,突然说:;你这次怎么那么奇怪? 娑由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 ;各方面。他拉长了声音说。 他也不解释,只给了个广泛的范围。 不等娑由多想,夏油杰似是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将天内理子推前了一步,笑着说:;织田小姐,其实你说的有道理,但稍稍听下理子妹妹的想法吧,毕竟她才是当事人不是吗? 而被他提及的少女则是在黑井美里温柔的拥护中踏前一步来,眼眶隐约有些红。 她说:;娑由,你说的对,我这几天,确实没那么开心。虽然早就作好觉悟,并且以此为荣,但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大家了,我就觉得很痛苦很遗憾,所以我这几天都这么任性,对不起。 站在她眼前的女孩,身着泳装,清秀、靓丽,正值花一样的年纪。 她可能还没谈过恋爱,还没来一场盛大的旅行,也还没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孩。 但她说:;如你所说,现在玩得越开心我就越觉得不舍,或许,还感到很寂寞了说不定。 ;但是…… 她抬眼望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倔强又坚定:;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 娑由愣住了。 天内理子继续说:;就算我快要走了,但只要能多和黑井在一起,多和你们这几个刚认识的朋友在一起,多看看这个世界,即便会痛苦也没有关系。 言毕,那个女孩释然地笑了起来。 她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许多了,又是大笑,又是呜咽地给了自己的看护人一个拥抱,叫黑井美里也红了眼眶。 娑由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这一刻,她失去了所有声音。 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脚下的这片沙滩被无限地放大,她与他们的距离也被无限拉长。 她与他们,这一瞬,好似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片刻后,娑由低下头去掩去了所有表情。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动了起来,回到伞下,提起自己的编织箱转身走了。 可是,身后有讨厌的声音传来:;去哪? 娑由头也不回,只道了句:;买汽水。 今年夏天的尾巴拖得老长老长。 冲绳微烫的油柏路在沙滩之外的地方延展,娑由踩着凉鞋走上去,其飘扬的裙裾与海边的椰子绿叶一起晃荡。 有人拖着拖鞋的脚步声与她的重叠,一直跟着她到了卖汽水的小摊铺前。 在这期间,那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随之而来:;生气了? ;没有。 娑由没有回头,便听到独属于那个白发少年的声音又在问:;你在焦虑什么? 就此,她一顿,也有了一瞬的茫然。 她觉得五条悟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焦虑?她有什么好焦虑的? 她哪有值得焦虑的事情,顶多在意那个姓「伏黑」的男人罢了。 于是,她只能再次给出个;没有的答案。 五条悟也不追问了。 娑由加快脚步,嘟囔说:;不要跟过来。 五条悟却扯着嗓子,拖着老长老长的调在身后嚷嚷:;你让我不跟我就不跟,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言毕,似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噎人,他又理直气壮地补上了一句:;又不是你一个人想喝汽水。 娑由果然就不说话了。 对此,他满意地挑了挑眉,开始追着她喋喋不休:;明早再回去的话,天内的悬赏在飞机上结束了不是更好吗? ;听说这里的刨冰很好吃,今晚这里还有烟花,就顺道看了不好吗? 一路上,他就在那说个不停,说的无非都是多呆一个晚上的好处。 娑由第一次觉得五条家的大少爷原来是个这么能说话的人。 确实该喝汽水了。 她想。 不然渴死他。 不多时,他们两人一起在卖饮料的小摊前就坐。 说是坐,其实也只有娑由。 毕竟小摊前只提供了一只凳子,理所当然的,被先到先得的娑由占领了。 五条悟则是踩着拖鞋,叉开腿,懒散地蹲在她身边。 冲绳的蝉鸣好似没有东京的彻耳。 午后时分,阳光从上方落下来,篷伞形成的阴翳中,他们的目光没有交接,而是一同放远,去眺望远处澈蓝的大海。 其中,娑由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阻止我。 她是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的。 就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呢喃,若非五条悟耳聪目明,估计很难捕捉到。 娑由说:;昨晚和刚才,我都以为你不会阻止我,就像以前一样。 她知道的,她作为杀手的做法向来没什么人认同,很多时候,就连雇主或同行都无法苟同她的理念。 但是,当年那个夏日里的小少年,以某种叫她为之惊艳的姿态尊重了她的活法。 彼时,她近乎动容。 那种奇异的欢喜至今都还保留在心中。 可是,明明涉及到自己的性命时都还能那般无所谓的人,这次却三番两次地阻止她。 对此,娑由觉得莫名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委屈。 以致于她说:;你变了,五条悟。 娑由得知了这样的结论。 但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自己又觉得不太对。 不,是大家都在变,这才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变的人或物。 就像五条悟这个人,她曾经觉得他是个位于天上的人,心性剔透傲倨,格格不入,宛若隔绝彼世之人。 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 但他有了朋友。 就像从天上落入尘世一样,几年不见,他长高了,有了朋友,他在前进。 就像奇犽一样,一直一直在往前走。 一直以来,停滞不前的人只有她而己。 这个认知叫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厌恶感。 她也不知道是针对谁。 自己?五条悟?或许都有吧。 而那个少年听罢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娑由从他的那个通透的眼神中知道,他已然知晓她的意思。 他总是这样,好像可以用那双眼睛看透她。 现在,他也不否认自己的变化。 他用一种近乎不以为然的口吻说:;之前是懒得说你,但是,你这家伙每次都把人推得远远的行为实在很碍眼,看得我烦死了。 娑由一愣,侧头去看五条悟时,就见汽水的水珠正从他的喉结上滚落。 长开了的少年,线条分明,轮廓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 她嗅到他身上有糖果与肥皂混合的清香,夏日鼓动的光点在他雪白的眼睫上蹁跹,那双望着远方的眼睛,好似倒映出了无限延展的天空。 可是,他表情索然,声音也很轻:;明明你是个很怕寂寞的家伙吧。 就此,娑由呆住了。 他在说什么呀? 寂寞?这是什么玩笑话吗?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 但五条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只是喝了口饮料,漫不经心地说:;她都那样说了,就随她呗。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天内理子。 兜来兜去,还是天内理子的事。 娑由收回目光,听到他在说:;说到底,你就是想赚钱不是吗? 娑由没有否认。 他便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该不会还在坚持那个天方夜谭的梦想吧? 娑由依旧没有否认。 他因此笑得更大声了。 但笑着笑着,许是无聊,他的笑声就低了下去。 下一秒,五条悟拿汽水罐来撞了一下她的,哐当一声响,像某种仪式。 在这之中,他的声音突然随着海风而来:;让我成为你梦想的一部分呗。 ;什么? 娑由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而眼帘中,那个银发蓝眼看都没看她,他索然的表情一如既往,似乎只是在谈论等下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他晃着汽水罐,说:;我可以帮你一起攒钱,和你去玩,春天我不是很忙,我可以亲自来找你。 娑由微微张了张嘴。 ;夏天的时候我们任务比较多,不过赚的钱也多,除此之外,如果你想去,我会尽量翘掉,嗯,空出时间来陪你去。 这一瞬,娑由近乎呆愣。 她好像听到了喧嚣的蝉鸣,却掩不住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从他身上,看到了某种明媚的光景—— 娑由看到了柏松上的栖鸟,夏季阳光下融化的奶油。 古旧长廊下叮当响的风铃轻轻晃动,有长青的绿野被风吹低,夏日的祭典随着烟火在黑夜中铺展而来。 ;秋天富士山那边倒没什么好玩的,不过那里枫叶都会红,附近好像也会有秋日祭,还有特色糕点,然后,冬天才是重头戏,我们可以去那里滑雪,跨年,然后迎来春天…… 娑由看到了晴空之下火红的枫叶、湖水降低的公园,山际之上飞扬的白鸽,以及冬天的第一场雪。 其中,属于五条悟的身影就站在那,不偏不倚,就站在她此刻心脏和虹膜鼓动的鼓点上。 须臾间,她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 娑由在这一刻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她近乎茫然又惊惶。 这份心情,该称之为什么呢? 可是那家伙还在笑,名为「五条悟」的存在漂亮精致得像在发光。 而当他抬眼望来时,就此,那双眼睛里,有着太阳与月亮的颜色。 那是,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的颜色—— 这一瞬,娑由脑海中只想到了五条悟的死亡。 经由她的手,将其尸骸埋葬在富士山上。 ——成为她梦想的一部分。 ——那是,她与他名为「未来」的颜色。 ※※※※※※※※※※※※※※※※※※※※ 送上一小段未来的无责任小番外呀—— ;当当当当! 2017年的某一天,已是青年之龄的五条悟拿出手机,献宝似的,将其中一张照片呈现给自己所教的一年级学生看:;介绍一下!这就是你们的师母! ;哇,意外的漂亮。胖达说。 ;是吧是吧~五条悟拖着甜腻的调子说,随即晃了手机,刻意在学生中唯一一个插班生乙骨忧太的眼前多停留了几秒。 乙骨忧太便也由衷赞叹一句:;五条老师的妻子好漂亮。 五条悟这才满意地移开了手机。 而班里唯一的女生——禅院真希则是;嘁了声,毫不客气地说:;所以说,为什么这家伙会有这么漂亮的妻子啊? 狗卷棘点了点头:;鲑鱼。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哦,真希同学。 五条悟点名她,缠着绷带的脸上带着骄傲又不正经的笑意,还摆了个pose说:;她会嫁给老师我当然是因为,老师我的魅力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啦~谁能不喜欢五条悟呢~这可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时她亲口说的~ 见此,禅院真希觉得莫名火大:;他这副炫耀的嘴脸是怎么回事?确定不是变态大叔诱拐少女吗?! ;哇哦!好过分真希!五条悟开始了他的哇哇大叫,整个教室都是他的声音:;老师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言毕,他佯作伤心,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看得所有人一阵静默。 但他还没消停的迹象,反倒当堂打起了电话,一边用委屈得令人恶寒的声音说:;我要和你们师母说你们欺负我!这群学生真是坏坏!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接通了。 ;娑由!甫一接通,他就大喊这个名字。 许是为了折腾学生,五条悟特地开了扬声器,于是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阵又轻又软的声音:[有什么事吗?五条悟。] 五条悟当即甩开了那副委屈样,整个人变得万分雀跃起来:;有哦有哦!我想你啦! 可是,对方好像不太吃他这一套: [乖哦,现在正在做收尾工作,别打扰我哦。] 语毕,电话就要挂断。 顶着学生们看戏的目光,五条悟觉得自己膝盖一疼,便开始嚷嚷道:;工作比我重要吗?比帅气又爱你的丈夫重要吗?! 对面安静了一会,很快传来了笑声: [说什么呢,五条悟,你当然更重要啊。] 五条悟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挽回了点面子,开心得翘起了嘴角:;我就知道,娑由你果然还是爱…… [你可是要帮我一起赚钱买下富士山的人。] 可是那边的人说:[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吧,所以比起打电话给我,你要好好工作赚钱哦,不然我们就只能拆伙单飞了。] 然后,就是一阵挂断时的忙音。 而白发的青年则是维持着那个接电话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听见自己的学生很不给面子,在那;小声地交头接耳,还字字诛心。 ;这是离婚的意思吧,就是离婚的意思吧。 ;他们真的是夫妻吗?顶多是组团干事的同事吧。 ;话说她真的是因为被五条老师迷住了才结婚吗?眼光真的这么差? ;看样子他才27岁就面临婚姻危机了啊。 片刻后,乙骨忧太有些不知所措地劝自己的朋友:;大家还是少说点,五条老师都蹲墙角种蘑菇去了。 五条悟:;孤独,委屈,又可怜.jpg ——————————————————— 来啦来啦,好多天没更新了!因为天太冷了打不动字啊!所以送个小番外呀字数也爆啦!【bushi 求收藏和评论啊!!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1-01-08 23:21:22~2021-01-16 19: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大爷的包包脸 2个;石原里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石原里美、幸村精市的老婆 10瓶;珏 2瓶;哒宰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不知为何,娑由突然就很想走。 她想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搭轮船也好,坐飞机也罢,抛下任务,提着自己的编织箱和小洋伞离开这里,离开冲绳。 这种奇怪的冲动来源于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似雾,又似烟的情绪,虚渺得抓不到实体。 娑由眨了眨眼,脑袋慢吞吞地运作起来,企图找到原因。 她的目光先从盛夏里的大海掠到云层之上,然后又从浮蓝的海平线飘到海港边鼓起的船帆。 巡视一圈后,一切如常,可是内心的异样感并未消除。 最终,她的目光落回原点——眼帘中,五条悟的侧脸在篷伞下的阴翳中晃白晃白的。 因为蹲着的缘故,他的身形比她的视线低了一点,叫娑由看见了他头顶上小小的发旋。 当下,他喝完了汽水后又买了根冰棍。 许是无聊,他耷拉着眼睛和嘴角,整个人显得苍白又单薄起来。 也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想的,不久前还欢烈璀璨的人丢下了沙滩和海,宁愿蹲在这陪她安静地消磨时间。 而此刻,他将那双棒的冰棍用手一拆,啪嗒一声,冰棍一分为二,他上挑眼角,将其中一半递来:;喏,给你。 但娑由没有立即去接。 五条悟也没有表现出不耐,就举着那半根冰棍等她。 相比平时,今天他显得格外耐心。 不远处,有人往油柏路泼水,空气中好像弯起了一道浅浅的虹色。 盛夏光年,有虹青色的蜻蜓在少年的周围悠转。 起初,它像被一扇无形透明的玻璃隔绝一样,无法靠近五条悟。 但某一瞬,它似是得到了主人的同意,最终停在了五条悟翘起的发梢上。 见此,娑由盯着那只蜻蜓,伸出了手去。 啪嗒。 冰棍渐渐融化,水渍滴进沙土之中。 她慢吞吞地接过了那根冰棍,却弯着眼睛,像是要惊扰什么似的,狡黠地笑了起来。 她故意说:;五条悟,别人都说,男生如果主动分冰棍给女孩子的话,大概率是喜欢她。 对此,银发的少年瞬间瞪圆了眼望来。 他咬着冰棍,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发梢上的蜻蜓由此被惊飞。 娑由达到了目的,笑得更开心了。 而最终,五条悟则是道出了一句空白的话来:;哪个傻X说的? 娑由咬着冰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那个傻X。 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期间,那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像失了控制一样,最终随着他转过头去而定格在了远方。 于是,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就这样掠过了。 远处,轮船抛锚停歇的声音传来,海鸥在鸣叫。 而身后的小摊,困倦的老板扒在台前吹嘎吱嘎吱响的风扇,台上放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正念着一首来自外国的诗歌: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写书中所能饱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 娑由垂着眼睫,感觉嘴中的冰棍冻凉了牙尖。 以此为界,娑由轻轻呼出一口凉气,决定做最后的确认:;明天理子就要进行同化仪式了,你们真的打算顺着她来吗? 五条悟眼都没抬,发出了一声不轻不淡的语气词:;嗯。 闻言,娑由也不发表反对的言论了。 她只是接着问:;五条悟,你知道一个人快要死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言毕,不等他回答,娑由自己又说:;你一定不知道。 五条家的大少爷众星捧月,被人捧得老高老高,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呢? ;但是我知道哦。 娑由笑着说。 说着这话的人像在说一个值得开心的秘密,弯身凑到了他的耳边笑。 五条悟这才轻轻看了她一眼。 收音机念叨的那首诗歌在他们这方短暂的沉默中结束。 而娑由带笑的声音随之响起:;以前,嗯,也是夏天的时候,我差点死掉了,所以我比谁都知道那种感觉哦。 这么说的娑由拉开与他的距离,站起身来笑着看他,说:;你们对理子真残忍。 恰逢一辆载着西瓜的大篷车慢悠悠地经过,娑由没等五条悟回话,便挥手去喊:;叔叔!请问能搭我一程吗? 车的主人是个朴实的好心人,他闻声望来,见娑由扬着笑,便喝了句:;可以,不过要的话只能后边将就一下了。 娑由因此笑得眉眼弯弯。 她不等车停就跳上了放着西瓜的后车,其熟练程度看样子不止一次这么做过了。 而五条悟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个操作。 对此,他踩着拖鞋,追上来问她:;喂!你干嘛?想逃吗你? 娑由站在车上,迎着风,眼见他跑上前来就要来扯她下去,便道:;我去订酒店。 她顶着他明显不悦的目光说:;今晚要过夜的话,得先订房间吧,不然我们睡哪? 可是五条悟没有立即接受这个理由。 他拿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这种当地运载作物的小型车辆速度并不算快,五条悟长手长脚的,稍稍加快走动的频率就追上了。 在这期间,他们一起路过港湾,那里有很多人在钓鱼,许是他追着篷车跑的画面太过滑稽,惹得很多人望来。 娑由便继续说:;所以理子就先拜托你了,既然要顺着她的话那就请你好好保护她,五条大少爷。 闻言,五条悟这才放慢了脚步。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们的距离也一点一点拉远。 与此同时,娑由看见他的表情上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慨,就像用尽全力在遏制自己别再追了一样,他最终停在了原地,安静地看着她随着篷车慢慢远去。 他的身影在娑由的眼帘中越变越小,可是,他依旧在用那种她做错了事的目光看她,好像一只被她扔下的猫咪,很是寂寞。 这个突如其来的比喻叫娑由自己都不明所以。 等到娑由终于看不见五条悟后,她才将这个想法甩到了脑后。 她依言去订了酒店,并发了位置给五条悟他们。 作罢,她也没立即出门。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时刻呆在天内理子身边才对,但是当她一个人在安静的阳台上眺望大海时,有一瞬间,娑由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委托,钱,天内理子,同化仪式…… 她的脑袋里转着这些东西。 可是,视野中,面向大海的阳台将夏日的风景一揽兜住,粼粼的海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与苍天浮云接壤。 海风吹来,树影窸窣,海面的波光一层又一层叠来,像翻涌的金麦。 娑由倚着阳台的栏杆,看着眼前的光景,突然想,要是现在不是任务中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尽情地玩了。 就此,娑由感到了些许茫然。 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以前的任何一次委托中,哪怕路过再美的风景,她都没有产生这般消极怠工的情绪。 说到底,她是为了钱才接受这个委托,而钱是为了富士山,她理应为此开心才对。 可现在一想到富士山,她就想起了不久前五条悟说的那些话。 他的那番话,不知为何,叫她此刻的心情添上了几分无端的烦躁,娑由寻不到地说,便打电话给自己的同居人。 她说:;作之助作之助,我和你说哦,现在我在冲绳!你想要什么特产吗?我明天任务结束后带些回去给你! 闻言,对面安静了一会,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娑由一愣:;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寡言的少年也不答,只是平静道: [那明天你任务结束后,我去接你。] ;真的吗?娑由瞪圆了眼,欢喜地问。 这可是作之助第一次说会来接她! [嗯。] 娑由在酒店的房间里跳了两下,方才所有奇怪的情绪一扫而光,她笑着报了个地址,说:;好啊好啊!那你明天来这里接我呀!然后我们一起去吃蛋糕!就去你喜欢的那间咖啡店! 不多时,挂了电话的娑由心情转好,她又重新燃起工作的热情,便提着编织箱出门去和五条悟他们汇合了。 另一边,天内理子一行人玩得还算尽兴。 他们划船观光,吃刨冰,在沙滩上堆沙堡,还买了几个西瓜回来玩蒙眼劈西瓜的游戏。 眼见五条悟蒙上眼睛,举着木棍在那装模作样,夏油杰没忍住戳穿了他:;这个游戏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吧。 五条家的六眼神通广大,蒙上眼睛也能视物。 可是五条悟略略略地吐舌头,表示不听,手下一棍一个西瓜,鲜红的汁流了一地,像蜿蜒的血,也像地表之下炙热的岩浆。 趁着娑由不在,黑发黑眼的少年便问他:;对于织田小姐不久前的那些话,你是怎么想的? 五条悟头也不转,平淡地道了句:;什么怎么想的? 夏油杰撑着脸颊,漆黑的眼珠子在五条悟的脸上逡迴:;老实说,我觉得她有点危险。理子的同化仪式事关咒术界,我们是高专派来的,那么身为杀手的织田小姐呢?她是被谁委派来的? 五条悟安静地听他说。 夏油杰的表情稍稍凝重:;可能我一开始看她年龄小,是有点小瞧她了,但是从刚才她的态度中我算是知道了,她是随时都有可能和我们对立的人,如果理子当时说自己不想进行同化仪式的话,我觉得她可能真的会当场动手,说到底,她无关咒术界,忠诚的可能只有钱,这样的人你能百分百信任她吗? 五条悟不置可否,但是他似是提醒,说:;最好别把你的那套正论套在她身上,杰。 这么说的人神色索然,夏油杰便不多问了。 而五条悟也不劈西瓜了,抬手将蒙眼的东西一把扯掉,随手一扔,自己耷拉着眼,在夏油杰身边坐下。 夏油杰注意着他的动作,抬眼去看不远处正在堆沙堡的黑发少女。 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片刻后咧开笑,站起身来跑过去,将对方堆好的沙堡一脚踢掉了,末了还哈哈大笑,惹得天内理子追着他跑。 等到五条悟再次回来,夏油杰才含着确认性地问了一遍:;之前我们说,如果理子不想进行同化仪式的话就取消,还作数吗? 回答他的是五条悟不假思索的咂舌:;那当然,让一个小丫头哭哭啼啼去死,我都觉得烦了。 这个答案不出意外,逗笑了夏油杰。 五条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所有人努力维持着沙堡不被海浪冲垮的时候,只有他会一脚踢掉那些脆弱又虚伪的东西。 但夏油杰又问:;那如果织田小姐…… 他没有说完,五条悟也不想听。 白发的少年双手撑地,像被抽空了灵魂似的,仰头去看那椰子树叶交叠的天空。 好半天,他才吐出了一句话无悲无喜的来:;想把所有蓝眼睛的人都杀掉…… 不多时,娑由到了水族馆。 五条悟告诉她他们现在在那里。 当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她走了进去,没有立即找到他们。 这个时候,水族馆的人很多,所有人都置身一片蓝丝绒般光怪陆离的空间里。 娑由穿梭在人流中,看见了与她隔着巨大玻璃的鱼群。 冷蓝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而来,包裹着她,娑由看见巨大的鲸鱼从眼前翕然掠过。 那副场面太过壮观,以致她惊艳地瞪大了眼,停在一片玻璃前。 她看见了好多好多水母。 水母很漂亮,但是又很危险。 它的触须有毒,碰一下可能就会死。 这种又漂亮又危险的生物,叫娑由非常中意。 她还看见了各种各样的鱼群。 有小丑鱼贴着玻璃游走,娑由不禁伸出手去,隔着玻璃,任由它们亲吻她的指尖。 娑由拿掌心贴着玻璃,发出了喟叹。 这些生物,与人类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 它们能在水里呼吸,人类却不行,一扇玻璃就是她与它们最好的距离。 伴随着这个想法,她看见玻璃上隐约映出了她微笑的模样。 起初,那只是一道虚影,一道属于她自己的虚影。 可是海水晃悠,珊藻浮沉。 渐渐的,玻璃上的模样扭曲动荡,然后在某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溺水之人的姿态。 娑由看见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被压抑的海水浸没,她漆黑的长发如海澡,在里边浮浮沉沉,被鱼群穿过。 她们的掌心相贴,可是身穿白裙的少女在挣扎。 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的身体,她置身鱼缸之中,面朝玻璃外的世界,拿另一只手拼命地拍打玻璃。 她的所有挣扎都被海水泡软,她张开嘴,好像想要呼救。 这一瞬,娑由瞪大了眼。 她好像听到了某种落水时产生的海浪的翁鸣。 ‘救救我……!’ 那个少女在喊。 ‘求求你……人世,救救我!’ ‘小早怜人世……’ 可是,海水涌入肺叶,身体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着不断下沉,冰冷的海水冻洁了体温,一连串气泡从少女吐出,伴随着她失了气力下坠的身躯。 须臾间,娑由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她惊得稍稍后退一步,伸出了手。 这一秒钟,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得救她出来…… 因为,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那个女孩,快要溺死了…… 她得破坏掉这片玻璃,将她放出来! 即便这样那些鱼群会死掉也没有关系…… 可是,记忆中,有谁的声音倏然而至: ——「娑由,怎么了?」 与此同时,水族馆的玻璃上有人银白掺蓝的色彩一晃而过。 见此,娑由转身去喊那个人的名字。 ——「奇犽!」 记忆中的她在说:「我想救她!」 可是记忆中,那个抱着滑板站在玻璃前的小少年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她不禁喊了出来:「不然……」 ;她就要死掉了!娑由说。 ;谁要死掉了?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问她。 就此,娑由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不顾人群,在巨大的玻璃前大喊了出来:;我要死掉了!五条悟! 她得将‘自己’救出来! 不然,‘她’就要死掉了! ‘她’要溺死在那个不适合‘她’生存的世界中了。 可是,下一秒,她被眼帘中那个银发蓝眼的少年拉进了怀里。 她转瞬被一片甜腻的香气包裹。 那人为她挡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娑由埋首在一片黑暗中,尝到了自己的眼泪的味道。 与海水一样,又咸又苦涩。 然后,她还听到自己的声音呜咽、哽塞,充满了如同孩子一般的无助与害怕:;我要死掉了,五条悟…… 可是,五条悟的声音说:;你还活着,别诅咒自己。 伴随着他这句话,过去的光景迎面而来。 当年,她就是在水族馆与奇犽走失的。 ——因为,她想救一个人。 所以,她破坏了玻璃。 就此,记忆中,尽数破碎的玻璃和铺天盖地的海水向年仅七岁的她压了下来。 而她的哥哥,那个偷偷带她出去玩的小少年,在须臾间扔掉了滑板,朝她拼尽全力地奔来。 伴随着他拼命伸来的手,以及撕心裂肺的喊声: ——「娑由!!!」 …… [现插播一则新闻,亚斯其大陆的米歇滨市的海洋水族馆突发意外。] [目前死亡人数,一千八十一人,死伤人数还在统计……] [海洋生物死亡大半……] [损失金额预计……绒尼……] ※※※※※※※※※※※※※※※※※※※※ 这里如果不是dk悟的话,估计这个水族馆里的人也得嗝屁2333 求收藏和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1-01-16 19:50:30~2021-01-22 15:1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大爷的包包脸 6个;亜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木研娇妻金木水 10瓶;树树竹、颜知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接下来,等她情绪稳定后,五条悟什么也没说,就带她去和天内理子他们汇合。 他们几个人迎着冲绳的夕阳,一起去吃了晚饭。 那是当地的特色菜,五条悟和夏油杰请的客。 五条家的大少爷毫不亏待自己,跟着他的人也不至于被亏待。 餐桌上,娑由坐在天内理子身边。 不久前水族馆闹出的事除了五条悟外,他们也都知道。 但是没人问她,他们也没有提起下午的事,一切如常,天内理子甚至为她剥了几只虾。 抬头,那个黑发的少女朝她笑,转头,夏油杰正将一杯饮料递来。 娑由安静了一会儿,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相比他们,五条悟并没有放过娑由。 到了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说要去看今晚的烟花,许是考虑到娑由,这次天内理子没有说要去热闹的地方。 于是,他们又一起去了海边。 来冲绳的旅客大多奔着大海来的,可是大家白天都玩够了,都去逛流光溢彩的夜市去了。 这个时候,海边没有什么人。 而抬眼望去,夜晚的海漆黑,又安静。 月光粼粼,海平面起了波光的褶皱。 天内理子拉着黑井美里在前边奔跑,夏油杰走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闹,而娑由向来喜欢别人的影子,便落在了后头。 五条悟摘了墨镜,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到她身边来。 这会,她脱了鞋,提着它,踩着细沙,沿着海岸线漫步。 夏季的夜,海边的晚风很凉也很柔软,娑由抬眼去看深邃的天空,然后又去看一望无际的汪洋。 五条悟不知道去哪买来了她爱喝的波子汽水,当他递给她的时候,娑由弯着嘴角笑得很开心。 见此,五条悟就趁机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间歇性发疯吗你? 闻言,娑由也不恼。 她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见他目光平视前方,并非厌恶嫌弃,也没有咄咄逼人,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平常的小事。 她又低下头去。 她看着瓶中浮沉的玻璃珠,感觉到了淡淡的安心。 于是,娑由突然觉得,和五条悟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 即便这是她不曾与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当然,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 她这样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人会想要了解她,当然,她也不想被人了解。 可是,五条悟在这两方面都是个例外。 他高傲,恶劣,任性,捉摸不透,就像一束穿过了纱隙的光,挡也挡不住,以致于她有些招架不住。 而对于这个例外,她也不介意例外一次。 娑由便说:;五条悟,我想回家。 她抬眼,见他雪白的发被晚风吹扬。 五条悟望来,眼中明暗交杂。 ;不是回横滨,而是我真正的家。 泛着些许腥气的潮水卷着雪白的泡沫漫过她的脚背,娑由感觉到脚底的细沙随之流逝,被褪去的潮水一起卷走,带进了大海里。 渐渐的,她停下了脚步。 五条悟走前了两步,回过头来看她。 娑由轻声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意外的,五条悟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怀疑或信任,就以平静的表情看着她。 从白天脱离、浸染在黑夜中的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欢愉与璀璨。 他被风吹开的发丝像一只只会发光的蝴蝶,正一点一点飞离发间。 而他这般安静的姿态,却有种超乎天地之间的、盛大的宁静感——叫她被抚平情绪的同时,也能继续说下去了。 娑由便弯着眼睛继续说:;小时候,我和我哥哥奇犽去水族馆玩,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 她低头,看见他比几年前大上许多的脚印烙在沙滩上。 ;她让我救她,因为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想救她…… 娑由往前一步,像过去一样,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可是,救她的后果是我醒来后来到了你们这个陌生的世界。 远处隐约可见山脉或礁石的轮廓,深蓝掺黑的夜色中,有灯塔发来迷蒙的光,堪堪掠过了她的眼睑。 就此,她心中突然一颤。 这一瞬,仿佛受到了邀请一般,娑由听到了来自海洋的哼鸣。 柔软的海水包裹着她的脚踝,娑由突然就改变方向,朝海的那头走去。 五条悟没有阻止她。 于是,很快,海水浸没了她的小腿,打湿了她的裙角。 海浪一波又一波涌来,在推她回去的同时,又将她竭力往海的尽头扯。 娑由迎着灯塔的光走。 冷凉的海水浸没她的体温。 在这期间,娑由将飘扬的鬓发撩到了耳后。 她回头对五条悟说:;我没有发疯,我说的是真的,我想回家,一直、一直。 就像海上漂泊的船会寻找灯塔的光亮,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可是,五条悟却站在岸边问她:;回家后呢?你不是刚买了房子吗?你那个同居人呢?还有那个姓伏黑的男人,你打算丢下他们吗? 少年的语气轻飘飘的,如秋天枯槁的落叶,诉说着夏夜里沉闷的细语。 对此,娑由感到了些许诧异。 她没想到五条悟会这么快相信她,更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但她只是轻轻地笑,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说:;伏黑君也就算了,但作之助不会难过的。 她和作之助都是杀手。 连死亡都能平静接受的少年,不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的。 所以到时她一定也能平静地离开他。 ;至于房子什么的,我们买房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当我不在了后,我的房子就整幢都送给他。 娑由站在海水中笑着说:;还有哦,如果我能回家了,却还买不了富士山的话,就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他,这样他想干嘛就能干嘛了。 言毕,娑由眨了眨眼想了想,借着这个话题,她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在意的了。 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东西不多,与之牵扯的事物也说不出几个来。 某种意义上,她一无所有,无牵无挂。 这个认知叫她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于是,她开始笑,迎着大海的晚风开怀地大笑。 娑由将喝完的汽水瓶扔向大海,连同手中的鞋子一起,全部都扔掉了。 她赤着脚,两手空荡荡的,张开的指缝都能感觉到风的流动。 这份明快的心情让她雀跃地去踩脚下破碎的泡沫,这一刻,风吹过破了个口子的礁石,呼呼地响。 而娑由希望海浪能带走她,像带走脚下的流沙一样,让轻飘飘的她一起淹没在深海之下。 与此同时,她突然很想告诉五条悟,说,看啊!五条悟!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在意!我没有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在意我的人!我在不在都没有关系!是我赢了!是我娑由·揍敌客的胜利! 但是,五条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因为,他突然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来:;那我呢? 就此,娑由愣住了。 她像瞬间卡了壳似的,安静下来,抬眼望去,就见那个白发少年垂着双手,站在岸边看她。 今晚他穿了件宽大的白T裇。 这会,圆月高挂,巨大的苍穹之下,海风灌进了他的衣物里,他的T裇鼓了起来。 这让他高大的身形在那一瞬间显得万分单薄。 而他耷拉着嘴角,缭乱飞扬的额发下,那双六眼盛满了月光,神情上却莫名有些寥落。 可是,娑由呆呆的,想不出他为什么要那样问,又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歪了歪头,反问他:;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就此,晚风都变得安静下来。 某种明明灭灭的光影在他瓷白的面容上摇曳。 它们诡谲,晃动,与清冷的月色交融,张牙舞爪,舞动着爬进了少年的眼底。 下一秒,就被他瞳孔深处升腾而起的焰色灼烧殆尽。 他冰冷而压抑的声音随之而来,裹携着属于他的怒火与烦躁:;怎么没有关系? 咻—— 某种划破夜空的声音同时响起。 嘭—— 灿烂的烟火在少年身后的辽阔夜空中炸开,如璀璨的夏花。 娑由看见烟火的余烬拖长了尾巴,从夜空之上坠下,有升腾而起的焰火与之相撞,迸裂出更灼目的光彩来。 烟花轰响,其中,所有的声音都隐去了。 而那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像是要杀掉她一样,用近乎吼出来的声音高声道:;那个傻X说对了——我就是喜欢你! 嘭嘭嘭—— 烟花在炸响。 而娑由在须臾间呆呆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五条悟的每个字她都听懂了,可是合起来,却叫她脑袋顷刻空白。 她张了张嘴,脑袋卡了壳,转动不了,她没法思考。 可是,某种转瞬涌上心头的情绪叫她在片刻后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可以…… 她说:;你不可以喜欢我…… 起初,她说的很小声。 烟花和浪潮都能淹没她的声音。 可是,她像着了魔似的,开始重复这句话。 恰逢烟火接近尾声,她的声音便越来越清晰,近乎无理取闹:;你不可以喜欢我!五条悟! 没有纠结他为什么喜欢她,娑由想要的只有这样的结果。 对此,五条悟像头被触了逆鳞的恶龙,恼怒地回吼她:;我就要喜欢你! 娑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任性…… 她想,这个人好任性好恶劣! 明明她都那样说了,为什么就不能顺着她的意…… 为什么?! 由此,娑由觉得有些委屈。 她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这样说我、我会很困扰…… 可是,她这副模样却叫五条悟恶劣地笑了起来。 他上挑眼角,嘴角咧成了一个具有报复快意的弧度,随即指着她,近乎幸灾乐祸地说:;关我什么事?你就困扰吧,最好困扰到哭出来为止! 就此,娑由一噎。 那种不知名的恐惧又攀上了心脏来,她觉得心跳得好快,像要死掉了一样。 可是,五条悟说完后就不理她了。 他转身走起来,将她抛在身后。 烟花早已放完,四周又恢复寂静。 盛大的璀璨之后,留下的只有无边的寂寥。 娑由突然就感到莫名的生气。 她涉过海水,在清辉之下奔向岸边,赤着脚踩过细沙和他的脚印,追了上去,说:;如果你喜欢我,那我就要讨厌你!像讨厌德川家康一样讨厌你! 娑由最讨厌的人就是德川家康了。 那位将军在位期间,私自将富士山送给了浅间神社,叫富士山连国家都无法拥有。 而现在,五条悟在娑由心中有幸与那位将军同个地位了。 她在冲绳的月夜下追着他喊:;五条悟!我讨厌你! 她要去寻找自己的灯塔!所以才不会让他有成为船锚抛下来绊住她航行的可能呢! 可是,说着喜欢她的五条悟却对她单方面的讨厌不以为然。 明明以前受不得她随口一说的一句;讨厌,可是现在,为了气她,他已经能摆出无所谓的态度了。 于是,娑由和五条悟真的吵架了。 与此同时,娑由突然觉得五条悟变得碍眼起来了。 他的脸,他的声音,他说话的样子,他的姿态……哪怕单单是他的存在,都叫她感到不自在。 但她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来缘何处,以致于她陷入了某种茫然的状态。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看见他。 一整个晚上,乃至到第二天顺利带着天内理子去到高专的时候,她都没有同五条悟说一句话。 对此,夏油杰是这样评价五条悟的:;能把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搞成吵架,你真是强啊,悟。 闻言,五条悟差点和夏油杰打起来。 但那个家伙似乎很乐于看到娑由这样的不正常。 她越不理他,一路上,五条悟就越在她眼前晃,好像要让她更讨厌他似的。 他将能说的都说了,但娑由都没有理他,他安静了会,开始嘲笑她昨天哭得难看,说着说着,就说到她几年前哭的事。 娑由觉得五条悟根本不是喜欢她,而是随口胡诌的鬼话。 而这个一直在她雷点上蹦迪的话题也叫娑由终于吝啬地给了他一句冷冰冰的话:;五条悟,你这样的人,一定没尝过眼泪的味道。 娑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他们一行人从冲绳顺利回到东京。 现在,五条悟他们将带着天内理子进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去进行同化仪式。 娑由不是咒术师,也不是高专雇的人,所以不被允许进入那所学校所在的区域。 不过,天内理子的悬赏已经结束,进入高专后某种意义上也算可以放心了,所以娑由没有强行要进入的打算。 就此,在高专形似神社鸟居的大门前,天内理子同她告别。 她笑着说:;虽然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谢谢你保护我,娑由,你这人虽然有些地方让人不喜欢,但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娑由站在台阶上,只是弯着眼睛笑。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打算与天内理子交朋友。 那个黑发少女不禁泄气地撇了撇嘴。 娑由也不去理她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五条悟。 那人换上了那身漆黑的制服,双手插着兜,脸上架着墨镜,站在朱红的鸟居下居高临下地瞅她。 娑由安静了一会,突然就笑了。 她想,没关系的,她完成这个委托后就出国,只要她愿意,就不会再见到五条悟了。 思及此,娑由又恢复了原样,还朝五条悟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可是五条悟不吃她这套,好像也不打算和她好好告别。 他从刚才开始就莫名不快,拉着张脸,很是阴郁。 从昨晚到现在,他都处于极端烦躁的状态,许是为了保护「星浆体」两天两夜都没睡的缘故,他在某一瞬变得有些颓败。 他恶里恶气地说:;你刚才说我不知道眼泪的味道,少瞧不起人了。 眼帘中,他近乎呲牙咧嘴,镜片后的傲倨被阳光与树影悉数割裂成了好多块。 娑由困惑,心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虽说方才是嘲讽没错,但对他来说,理应没什么错才对。 五条家的大少爷生来就是天异之才,什么都有,难道也哭过不成? 娑由一瞬间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老实说,她还真无法想象他哭的样子。 但是,五条悟下一句话就将她眼里的笑意尽数击碎了:;第一次尝到的眼泪,是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的。 就此,娑由的笑容僵住了。 她站在石阶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尾音:;欸? 她抬眼,石阶的尽头被探出头的枝叶挡了个七八分,恰逢一阵大风吹来,眼帘中的树叶都在飒飒地摇曳。 但是她的视野中,五条悟站在大片繁绿的枝娅下。 如雾般飘逝的云絮与枝叶,他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鸟居之上,倾泻下一片明媚的阳光。 有风在吹,层层叠叠生得繁簇的绿叶悉悉窣窣地响。 枝叶的影子亲吻着少年的半边脸,他雪白的发在绿意与阳光中飘飞,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温软得像是能将雪融掉一般。 而他扯着散漫的嗓子,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突然扑过来…… 伴随着这句话,娑由心中忽地一跳,然后听到了悦耳的鸟鸣。 那个少年看着她。 他第一次尝到的眼泪,是那个明媚的夏日。 扑来的人带来了眼泪,在她猛地抱住他的某一瞬,叫他不小心尝到了。 五条悟嫌弃地说:;咸死了,这是我尝过最难吃的东西,所以,很讨厌你哭。 这一瞬,娑由整个人都呆住了。 与此同时,她好像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天来莫名其妙的恐惧来源于何处了。 她有些恍神,听到了自己心脏的鼓动。 原来,真的是五条悟…… 她害怕五条悟。 因为他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她。 这个认知叫她的瞳孔颤动。 偏巧他还在笑:;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可是保护理子到这里了,你该夸夸我了。 闻言,这一瞬,她的瞳孔颤动。 某个可怕的认知伴随着翻涌的情绪侵袭而来。 娑由的指尖在发颤。 也许,她搞错了什么也说不定。 未来那个人,真的是那个黑发的男人吗? 她想,那个时候,太过吵杂,她没能听清那个人的声音,然而…… 然而…… 她无法判断了。 于是,某个瞬间,她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死寂下来了。 可是,在他们临走前,夏油杰还要笑着同她说:;织田小姐,悟他其实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娑由抬头,用漆黑黑的眼睛盯着他,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只平静地问了一句:;那我也问一句,你会让理子顺利进行同化仪式吧? 夏油杰一愣。 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回应她。 半晌后,待到周围都安静下来后,娑由还站在原地。 她神色冰冷,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多时,五条悟他们离去的方向产生了巨大的动静,惊飞了森林里的飞鸟。 以此为信号,娑由像机械一样动了起来。 她提前编织箱和小洋伞,转身拾级而上,悄无声息地踏入了咒术高专的领地。 她穿过葱绿的山林,走过草木灌丛,越过溪涧,沿着不知名的山簏小道走。 很快,一段长长的石阶进入眼帘,它直通山簏的深处,被一道又一道朱红的鸟居包围。 娑由抬脚踏上石阶,寂静的,悄悄的。 她的身影穿过了长长的鸟居。 光影斑驳,阳光灼灼,鸟居上蹁跹的日光成了大片的剪影。 当越过最后一道朱红的鸟居时,娑由看见了前方一片被外力摧毁得破碎空旷的大地上,五条悟正背对着她,被那个姓「伏黑」的黑发男人用刀刺穿了喉咙。 可是,没有惊讶,也没有出声,娑由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只是放下了自己的编织箱,在须臾间安静地走上前去,借由五条悟的身影暂时挡住那个男人的视线时,将自己的五指并拢,合成了足以杀人的姿态。 ;「暗步」…… 她无声无息地靠近他们。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的刀从五条悟的喉咙一举往下劈,一时间,白发少年的肩膀、胸膛、腹部尽数被撕裂,还被刺中了额角。 一时间,五条悟如雪般的银发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好似站在生的边缘摇摇欲坠。 娑由将他这副将死的模样映入眼帘。 站在鸟居前,她觉得自己得装模作样地忏悔一下。 她的一滴眼泪,玷污了那个夏日的小少年,并且将他从天上拉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所以,现在…… 她要把他送回天上去。 就此,娑由的手猛然刺出,从五条悟的背后径直刺穿了他的身体。 噗嗤一声,穿透血肉的声音——只听得五条悟闷哼一声,他的身形在她的手下虚弱地晃了晃,转瞬就吐出了一口血。 飞溅的血液中,她的手经由五条悟的掩护也刺中了那个黑发男人的腹部。 对此,黑发的男人惊得立即后退,而娑由也将手从五条悟的身体中猛地收回了。 空气中有破碎的血珠迸溅。 她看见五条悟在颓然倒下的过程中堪堪回过头来。 蓝天白云下,阳光依旧璀璨。 那双平日里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稍稍瞪大,却失了光彩与焦距。 他涣散的目光虚虚望来。 那一瞬,愣忡、错愕和惊惶等等情绪在他的眼中杂糅变幻,他染血的嘴角翕合,似是想说什么,朝她伸出手来。 下一刻,他所有的动静随着倒下的声响归于死寂。 他的瞳孔也再无光亮,龟裂成了属于死亡的茫然与虚无。 艳丽的血花在五条悟的身上绽放。 他犹如一场明媚至糜烂的春天,在她的脚边枯朽凋零。 而娑由没有再多看五条悟一眼。 她抬头,指尖滴着血,漆黑的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只有凛冽又冰冷的杀意: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伏黑君。 ※※※※※※※※※※※※※※※※※※※※ 高专悟:;???猫猫震惊.jpg【bushi 惠爹:;???【bushi 娑由:;抱歉,是个坏女人。【bushi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娑由要双杀!【不你】 还是得说一下,这里娑由能刺中dk悟是因为漫画中dk悟在惠爹刺中他喉咙的时候就解除无下限了。 接下来大家一起疯啦!建议现在就感到不适的姐妹们快逃!娑由就是个坏女人!!突然觉得我真敢写【不你 求收藏和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1-01-22 15:12:40~2021-01-23 02:1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子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妖怪 8瓶;不懂不懂就不懂 2瓶;绷带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伏黑甚尔。 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娑由托人查了将近大半个月,终于知道了他的全名。 有趣的是,对方似乎不是个普通人。 就这次的任务而言,娑由猜他是和咒术师对立的杀手。 其实,娑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前天遇见他后,这两天都顺顺利利的,她还以为对方不会在这件事中露面了。 但是,果然,钱是能与糖果和富士山并列的好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它。 这会,夏日已经接近傍晚时分。 除了五条悟外,夏油杰、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都不在,估计是进了尽头那座名为「薨星宫」的建筑里准备同化仪式了吧。 那么她的敌人只剩一个,娑由的眼睛在捕捉相关的信息。 ;又是你这个疯女人? 而对于娑由的出现和偷袭,那个黑发碧眼的男人摸了摸额头上缠着的绷带,还在那扯着嘴嗤笑:;别叫得那么亲密,我可对学生妹不感兴趣,这次我可不会饶你。 他这么说着的同时,抬手从身上缠着的一只丑陋咒灵嘴中扯出了一把宽刀和一截铁链。 高大的年轻男人以熟练的姿态甩起了连着刀的铁铁来,阴鹫而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很快就因高度集中精神而紧绷起全身的肌肉。 与此同时,娑由也动了起来。 结果一抬脚,就碰到了五条悟的尸体。 下一秒,她把五条悟的尸体踢到了远远的一边去。 随着她的动作,从少年的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将这片土地溅得斑斑驳驳,很是刺目。 但娑由没有丝毫反应。 她的大哥伊尔迷曾经说过,作为职业杀手,任何可利用的东西都要利用。 娑由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反正就算她刚才没动手,以他的伤势估计也活不下来,那么在临死前掩护她一下也算物尽其用了。 娑由想。 看,视野中,伏黑甚尔的腹部因为方才被她刺中而血流不止,这可以很好地消耗他的体力。 对此,娑由竟微眯起眼,微微笑了起来。 看啊,五条悟,你的价值…… 下一秒,娑由握紧手中的小洋伞,像拿长刀一样握着它,然后朝伏黑甚尔踏出了第一步。 ;「肢曲」。 ——这是利用脚步的轻重缓急造成残像以迷惑敌人的暗杀技巧。 同一时间,伏黑甚尔将手中飞速旋转的铁链用力掷来。 漆黑而沉重的锁链,在瞬息间像一条灵活又凶猛的长蛇,其长身夹杂着凛冽的风,将地上的碎石撞得哐当响,将她所有的残影狠狠挥散,朝她张牙舞爪地噬来。 她微微偏移重心,仰头避开那截致命的刀锋,随即挥伞,将那截犹如噬人之蛇的铁链猛地撞开。 就此,空气中掀起激荡的气流,也响起了因碰撞而产生的嘶鸣,尖锐又刺耳。 娑由的伞还是那把伞,按理来说敌不过锁链。 只不过她在这之上加了念力——其名「周」,将自身的念运用特殊技巧将之缠绕在身体接触的物品上,使该物品的性质被强化的念力应用技。 这样的话,哪怕是一把普通的伞也有等同于铁杵的威力。 再加之她的巨力,铁链的准头瞬间就转了个弯,反过来朝对方咬去。 空气中的沙砾在飞扬。 铁链在地上粗暴地划动,犹如盘旋的怪物。 尘瓦落落的罅隙间,她矮身朝伏黑甚尔快速跑了过去。 这附近的树在这之前都被一股巨大的外力轰掉了,现在压根没有隐蔽的地方。 娑由便也不打算玩那一套。 经过上次还有刚才那一击她算是知道了,对手无论体术还是身体强度都是一绝,面对这样的敌人,她的念能力【浮士德】因为发动条件的苛刻,暂时也不太好使用。 这个时候,就是杀手间比拼技术的时候了。 娑由作出这样的判断,其身形灵活地旋转避开了铁链的咬合和禁锢。 她的速度快如残影,宛若闪电。 电光火石,她在瞄准伏黑甚尔后跳了起来,旋身往脚下的铁链上一蹬。 瞬息间,她借着铁链甩动的力道朝中心那人俯冲而去。 断绝气息,抓住死角,这个时候连自身的杀气都是敌人。 可是下一秒,无数犹如苍蝇的咒灵从伏黑甚尔身上那只丑陋咒灵的嘴里涌出来,占据了她的视野。 她瞳孔一缩。 那些咒灵发出杂嘈的声响干扰她的听力,视线也被阻碍——她看不到伏黑甚尔了。 然而,无论战斗意识还是身体动作,娑由都没有片刻的迟疑或犹豫。 她在空气中轻轻屏住了呼吸。 其身形犹如一道鬼魅,惊穿了无数的咒灵,直击伏黑甚尔的所在。 ——「娑由,以后别再提起阿路加了。」 由咒灵发出的;嗡嗡的巨响中,过去的声音也倏然而至。 对此,她感到非常困惑:「为什么?」 对她说那般话的人没有解释,小时的她并不知道那其中有什么联系。 安静了半晌后,她才轻轻问了出来:「阿路加是死掉了吗?」 闻言,黑色长发的男人轻轻歪了歪头,似是有些诧异她会这样问。 小时的她站在家里暗沉的走廊上,垂眸抱紧了手中的布偶:「因为妈妈说,只有死人才不会再被提起,大家是已经不想再提起阿路加了吗?奇犽也是吗?」 她面前的人难得扬起了小小的弧度,缓缓笑了:「嗯,你可以这样认为。」 她却是一愣,扁着嘴抬起头去:「可是……」 「嗯?不好吗?」 可是,那人这样问,饱含无辜: ——「少了阿路加,奇犽不就更喜欢你了吗?」 记忆中的她站在走廊的尽头。 其身后墙壁上的画框似有影子翕动,里边的画被光影扭曲成了漩涡的形状。 她的大哥依旧在说: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娑由。」 ——「死人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就此,2006年的夏日中,娑由猛地瞪大眼。 近在咫尺的压迫感如尖刀般袭来,娑由的伞拔开重重诅咒,在伏黑甚尔抬眼来的 刹那直逼他的致命处。 须臾间,娑由将手中的伞朝伏黑甚尔猛地劈下。 可是,迎面而来的,是对准了她额心的黑漆漆的枪|口。 嘭—— 子弹在霎时脱离枪膛,朝她射来。 娑由眸子寂冷,在电光火石间,直接用另一只手劈开了那枚子弹。 由此,在彼此逼仄冰冷的呼吸中,娑由听到那人发出了这样低缓窒息的吸气声。 下一秒,娑由的伞身犹如锋利的大砍刀,就着伏黑甚尔的肩骨径直劈开了。 眼前顿时绽开了大量的血。 她抬眼,脸上被溅上血花。 逼近的死亡叫伏黑甚尔瞪大了眼。 但他明显是个老练的杀手。 在娑由彻底劈到他心脏前,他另一只手用刀自下而上挥来,猛然截断了她的伞身,然后猛地将娑由踹开。 娑由的身影径直飞了出去。 她在半空中扔掉报废的伞,就见与她拉开了距离的人趁此甩来铁链,直击她的心脏、脖颈等等致命处。 ;「蛇活」——她瞳孔一凛,自己将双手卸至脱臼的状态,随即将它们像鞭子一样极速地挥动起来。 须臾间,就将眼帘中的铁链尽数粉碎掉了。 眼见伏黑甚尔又要与她拉开距离,落下的铁屑间,娑由将脱臼的手臂快速归位,既而反过来抓住一截锁链,当即用力甩了起来掷出去,直接勾住伏黑甚的脚。 就此,她用力一扯,就将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连人带链猛扯了过来。 在骤近的距离中,下一秒,娑由迎着他的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他的手,随即抬起弯屈的膝盖,;嘭的一击就顶爆了他手臂的肘骨和血管。 血如同喷泉在他们相接的视线中涌出。 她听到伏黑甚尔死气沉沉地咂了一声舌,在那瞬息,她笑着将嘴边沾上的血舔掉,直接将如同刺刀的掌心刺向他的胸膛。 可是,他身上的咒灵竟划下来为他挡了一击,于是,空气中骤然响起了一阵孩啼一般的凄厉尖叫。 而伏黑甚尔在顷刻间抓住了她的那只手,喀啦一声,就将其折断了。 娑由也不慌不恼,她另一只手骤然握成拳,卯足劲,迅速且用力地对着他的那张脸砸了过去。 嘭地一声——她用尽全力的一击在空气中砸出了血来,拳头带动的气流夹杂着沙砾铁屑,将对方一拳砸出了百米去。 又是嘭的一声,伏黑甚尔血淋淋的身子狠狠地砸在了薨星宫的建筑物上,刹时,那块墙龟裂,破碎,随即尽数倒塌下来。 一时间,烟尘漫起,或大或小的石块从上边无情地砸下来,将他的身影掩盖在废墟下,有血从下边潺潺地流了出来。 尘埃还未落矣,周围却霎时没了动静。 娑由没有放松警惕,正打算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幢建筑的入口处传来动静。 一个影子隐约可见,娑由当下呼吸一窒。 因为,她看到了天内理子。 她在朝娑由挥手,欢喜地叫:;娑由! 可是,要命的是,在距离那个黑发少女极近的地方,一只拿着手|枪的手先从那堆废墟的缝隙里立了起来。 下一刻,扳机就被扣动。 嘭的一声—— 那样的速度,从娑由现在的位置到她那里压根来不及阻止,就连她身后的夏油杰也顷刻间察觉到了也不一定能叫她避开。 这一刻,娑由什么都来不及想,腿一蹬就跑了起来。 ——【浮士德】!! 与此同时,念能力发动。 下一瞬,整个世界宛若卡了壳似的,万分寂静。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阴灰。 除了娑由外,人、子弹、浮云、草木、尘埃……竟没有任何东西在动。 而娑由在这之中,朝天内理子跑了过去。 0.04秒—— 她前倾身子。 0.03秒—— 她朝那个面露错愕的少女伸出了双手。 0.02秒—— 她扑了过去。 0.01秒—— 她碰到了天内理子。 0—— 滴—— 世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然后,滴答,滴答—— 那是宛若时钟走动的声音。 就此,时间开始流动,万物再次动了起来。 伴随着娑由扑过来被子弹击中了太阳穴的一幕。 于是,错愕转瞬就爬上了夏油杰和黑井美里的脸:;织田小姐……? 而被扑得微微后仰的天内理子也在须臾间缓缓瞪大了眼。 眼帘中的娑由,被自己的血溅了满脸。 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像失去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 她们的指尖在时间的罅隙中相擦而过。 浮云飘动,满身是血的娑由倒在了她身上。 天内理子呆呆垂眸。 可是,她看见的却不再是那个漂亮得犹如女儿节人偶的少女,而是一具尸体。 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不,不能说是尸体了…… ——头颅被扭断,脊骨被踢碎,身躯被肢解,皮肤溃烂,血液从那上边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就是一堆血淋淋的肉|块罢了,完全看不出是个人样。 ——犹如怪物的尸骸。 那副可怕的画面叫黑井美里捂住嘴差点干呕,也叫天内理子抱头尖叫,近乎崩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又一发子弹朝她射来,却在下一秒就被夏油杰放出的咒灵挡开。 黑发黑眼的少年神色空白,他的目光从天内理子的怀中移向不远处,就见五条悟安静地躺在那。 老实说,夏油杰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血流一地,满身是血,像个破碎的瓷娃娃被人摔碎在地上……别说这副样子了,他压根没想到五条悟会输。 可是,五条悟就是死了。 此时此刻,他那双眼睛还半睁着,浑浊而死寂地望向这个世界。 这一秒,所有的死寂在一瞬间涌上了夏油杰漆黑的双眼,他满目血丝,朝方才子弹射来的方向发出了怒吼:;你这家伙!!!! 他操纵的咒灵朝那里猛然袭去,却在须臾间随着掀起的瓦砾碎石被一个挥刀的人影撕碎。 从废墟与血泊中站起来的黑发男人在笑。 其实他的状态已经大打折扣了——腹部冒血,肩骨也被砍断,但他还是维持着战斗的姿态。 他呕出一口血,被血浸红的绿瞳触及到娑由的尸体时划过了一丝不明所以。 但是就结果来说是好的,以致于他发出了满是畅快的笑声:;总算把那个女人干掉了。 他说:;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不过,是在高专内,还是得速战速决好。 伏黑甚尔想。 伏黑甚尔其人,在当上门女婿改姓伏黑前,姓咒术界御三家的禅院。 但因为天生没有咒力的缘故而被家族摒弃,之后他凭着天与咒缚的体质成了专猎术师杀手,一切都只为了钱。 现在,那个难对付的同行死了,他连五条家那个众星捧月的六眼小子都杀了,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止步收手。 思及此,他扬起又冷又残忍的笑,与夏油杰展开了战斗。 天上的云彩渐渐染上了金红之色。 悲灰的夕阳洒来,像鲜血的影子,静悄悄地淌在地上。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有沾血的指尖稍稍颤动了一下。 伏黑甚尔与夏油杰的战斗还在继续。 很快,在他的疯狂攻势下,夏油杰因为算漏一步且要兼故保护天内理子和美井美里的缘故败下阵来。 但伏黑甚尔并没有杀他。 因为他的术式是咒灵操纵,若是杀了他导致他手中的咒灵暴动那就太节外生枝了。 然后,他将枪口对准了跌坐在一旁的天内理子。 她的身边,是方才战斗中为了保护她而被刺伤晕过去的黑井美里,以及一具凄惨得看不出原样的尸体。 将死的少女仰头望来的目光,灰败,死寂,没有一点光。 伏黑甚尔正欲扣下扳机。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杀意。 伏黑甚尔猛然一惊,就听到一阵犹如地狱恶鬼般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对她和杰做了什么? ;!!!伏黑甚尔呼吸一窒。 杀手的本能叫他飞快将另一只手上的刀朝身后挥了出去,可是落空的感觉倏然而至。 他还未看清敌人,下一秒,画面一转,他整个人被掩在层层叠叠的废墟之下。 外边的光通过石隙透来,熟悉的景色,甚至连身上熟悉的疼痛都一模一样。 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已经朝从薨星宫里跑出来的「星浆体」扣下扳机。 他一惊,幻觉?! 然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个疯女人已经从远距离中扑过去挡了下子弹,变成一具惨不忍睹的死尸。 熟悉的尖叫又响了起来,一丝不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家伙!!!! 伏黑甚尔调动身体的机能感官,从废墟之下站起身来,将袭来的咒灵用刀撕碎。 他有点茫然。 但是他很快就将这份足以影响战斗的情绪压下,然后与攻击而来的夏油杰展开战斗。 一切都和不久前一模一样。 他又站在了即将杀死「星浆体」的临点上。 结果,一眨眼,他又置身在废墟下了。 ;……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诡异。 他一直在即将杀掉天内理子之前就回到了在废墟下开枪的那一瞬。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走向和结局——开枪,那个女人挡枪死掉,他和夏油杰战斗,然后即将杀掉天内理子…… 无数次循环皆是如此。 对此,伏黑甚尔从一开始的茫然到不耐烦,再到冷静,他开始改变一些事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是不管改变了什么事,结局都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循环了几次,最后,他都感到无趣了。 在再次回到废墟之下的时候,他都没心情继续了。 于是他抱着死寂的眼神,懒懒地扣下扳机。 因为卸了些许力道的缘故,这次废墟之下他对准「星浆体」的枪口偏移了些,没有击中任何人。 但是那个女人还是在瞬间扑了过来,而且伏黑甚尔惊讶地发现,那个女人在那一瞬间自己拿手刀抹了自己的喉咙,然后又化作一堆肉|块死掉了。 他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什么。 于是,伏黑甚尔再次站了起来。 一切还是没变,他又站在了即将杀死天内理子的节点上。 但是这次,时间竟不再回溯循环了。 因为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本不该出现的声音:;你还要开枪吗?伏黑君。 那是非常柔软的声音,含着笑意,宛若孩提一般。 伏黑甚尔在那刹那眸子一凛,挥刀向后。 可那人矮身袭来,自下而上,用堪比利刃的手刀从他的腹部劈至胸膛的位置,然后抬膝狠狠地击碎了他的下鄂。 就此,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脑脊液来不及进行调整并吸收冲力,脑子撞在了脑壳上,脑子收到的一定程度的损伤叫他的身形一晃,随即倒地,晕过去了。 视野彻底暗下去之前,他上移瞳孔,隐约看见了那个人的模样。 黑发,白裙,穿着小短靴的少女,漂亮得犹如未死之前。 她站在夕阳下,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笑着说:;没时间了呢,我先带理子去进行同化仪式了,都怪你让我强制发动了【浮士德】第二法则,等下我回来后你可得和我一起偿还代价才行呢,所以你暂时还不能死哦,伏黑君。 言毕,她蹲了下来,又道:;对了对了,伏黑君,忘了和你说了哦,其实伏黑君你已经没理由杀我了哦,你的雇主我已经查到了哦,花了挺多时间的,十几天吧,不过我已经雇了杀手去杀了,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吧。 闻言,伏黑甚尔试图动动指尖。 在尝试如果后,他上挑眼角,竭力扯起一抹笑,嘲弄道:;你是什么怪物…… ;怪物?这个词叫娑由的笑容瞬间被击碎。 她露出了有些委屈的神色:;我果然喜欢的不会是伏黑君你呢。 这么说着,她将目光移向了角落里的白发少年身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伏黑甚尔混沌的大脑想起了不久前那个突兀的声音。 他突然就满是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也不会好死的,疯女人。 但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娑由敲晕了他。 将目光收回来的娑由满不在乎,轻轻笑了。 她站起身来,走向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黑发少女:;理子,好久不见。 天内理子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娑由俯下身去,用指尖轻柔地拭去了她的眼泪:;怎么哭成这样?没事了哦。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很是温柔,叫天内理子终于有了点反应。 可是娑由看都没看倒地的夏油杰和黑井美里一眼,反倒轻轻拉起了天内理子的手,在夕阳中将这个瘦弱的女孩横抱了起来:;来,接下来我们要去进行同化仪式啦。 闻言,天内理子攥住了娑由的衣襟,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来:;我、我…… 结果走没两步,有人就轻轻抓住了娑由的脚腕。 娑由一看,是夏油杰。 被伏黑甚尔砍了两刀的黑发少年,其伤口皮开肉绽,正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虚虚的视线望来,吐息也轻得几乎与死亡挂钩:;织田小姐……理子妹妹她……她不会去、去进行同化仪式了…… 娑由下移瞳孔,笑着问他:;为什么? 对此,夏油杰一愣。 他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 娑由却打断了他:;算了,无所谓。 言毕,她拿狠狠踹了夏油杰一下,将他整个人踹出了十几米远,叫他又昏了过去。 娑由歪了歪头,眼珠子黑沉沉的。 偏巧她的脸上还挂着与往日相同的笑:;不可以这么任性哦,夏油君,理子得去进行同化仪式才行,这可是我的任务呀。 这么说后,娑由抱着天内理子径直进入了薨星宫。 长长的昏暗甬道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哒哒哒—— 很是清晰,敲打着天内理子的心脏。 被一系列的事情吓懵过去的少女好半晌后才在她怀里找回了声音:;你,是娑由吗? 闻言,娑由眨了眨眼。 她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说:;我当然是娑由呀! 眼见天内理子神色有些惊徨,娑由便道:;我吓到你了?是刚才死掉的时候吗? 天内理子没有出声。 娑由却柔软地笑了起来:;别怕别怕,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在这吗? 天内理子依旧没有出声。 娑由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至于为什么还活着,是因为我的能力哦。 她笑道:;理子知道「虚时间」理论吗? 所谓的「虚时间」理论呢,可以这样假设——假设一对龙凤胎从原点时刻处出生,三年后,女孩三岁了,而男孩坐上了父亲的宇宙飞船以光速飞行,那么根据相对论,三年后,他可能只有两岁,因为时间被压缩了。 而男孩下了飞船,与两年后的同胞姐妹相聚,但是这此相聚,看似在人类所处的时间上都处于两年后,但是在「虚时间」上,男孩与女孩之间具有一年的时间间隔。 如果说,平时所说的时间具体体现的是世界目前运转的时间,那么「虚时间」体现的正是这种时间旅行中的时间差。 对于娑由来说,她的念能力【浮士德】就相当于那艘能超越光速的飞船。 ;所以…… 娑由扬着柔软的笑,轻轻凑近天内理子:;理子可以来猜猜看呀—— 黑沉沉的眼珠子对上了她颤动的瞳孔。 那一刻,天内理子的瞳孔深处,映出了娑由咧嘴微笑的模样:;猜猜看——我与你们、与这个世界究竟相差了多少时间呢? 就此,天内理子却像看到了怪物一样,惊恐地挣扎起来。 这一瞬,她用尽力气从娑由怀里跳出来,随即飞快地朝出口奔了出去。 留下娑由站在原地苦恼地歪了歪头:;唔,好烦,都说了没时间了,怎么还这么任性? 言毕,她随着天内理子的脚步追了出去。 天内理子跑得意外地快,娑由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到达出口了。 外边的夕阳是温暖的金红色,轻风吹来,带来了将歇的蝉鸣。 空气中有尘埃浮动,天内理子迎着夏日的夕阳,漆黑的眸子里宛若坠入了光。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来。 但她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为赶上的娑由打晕了她。 于是,那个即将踏进光里的少女倒在了甬道的阴影里。 夕阳漫进来,却只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蹁跹。 娑由再次将她拖进了黑暗中。 可是,某一瞬,站在阴影中的娑由抬起头,就被外边的夕阳晃花了眼。 然后,她看见了五条悟—— ——是的,五条悟。 没有听错,她也没有看错。 本已经死去的人,直立立地站在夕阳下。 周围宁静,偶有蝉鸣吱响,烦闷温热的空气中徒留有白昼阳光的微醺,一片温和。 这一刻,娑由终于知道天内理子方才为什么会笑了。 因为那个发丝染血的少年站在那,被空旷的晚风吹扬了发稍。 夏日的傍晚,褐雀的狂噪穿过层层暮霭,在天空回绕,最终栖息在了远处一截翠叶簇簇的枝桠上,透过夕阳与绿叶的缝隙瞅他们。 下一秒,那具「尸体」动了——他抬起了头来,澈蓝的瞳孔闪着冷暖交杂的光,在夕阳静静流淌的视野中直直望来,令阴影中的娑由顿感无所遁形。 娑由一惊,下意识问他:;你为什么还活着? 可是,他没有回答她。 五条悟只是垂下了雪白的眼睫,用寂寂的目光扫了一片狼藉的周围一圈,他的视线那些倒地的人身上掠过,澄澈的眼底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映出。 他无悲无喜,下一秒,却扯了扯自己黑色制服下那件被血浸红的衬衫。 那上边除了被撕裂的一道口子外,还有一个破口。 对此,他突然用小孩子一般委屈的口吻嘟囔道:;娑由,你弄坏我的衬衫了…… 娑由微微愣忡。 盛夏的黄昏,夕阳如履薄金,如火的余晖渐消,有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中。 沐浴其中的五条悟像没有重量的剪影。 但他在下一瞬抬起眼来,朝她张开了沾血的五指:;几十万呢,赔我。 可是,娑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闻言,五条悟安静了下来。 他垂眸,抿唇,张开的五指微屈。 被她这般拒绝,他竟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山簏外黛色的山峦吞食着落日,他染血的面容——无言,死寂,在金黄的光线下,带着一丝穿越时间的静谧感,像一副定格的卷画。 不像人类。 娑由想。 但很快,五条悟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眼中的光骤然亮了起来。 朦胧的暮色从天际边延展到他所在破碎空地上,与星星点点的血交织出诡谲的光影来。 与此同时,他的五指屈成了一个类似手枪的手势:;那就…… 那个银发的少年瞪大那双透亮的眼,咧开嘴,朝她张扬又恣意地笑: ;把你这条命赔给我! ※※※※※※※※※※※※※※※※※※※※ 娑由:;我复活了!【bushi 惠爹:;???【bushi 高专悟:;我复活了!【bushi 娑由:;???【bushi 打斗写得好菜,将就看吧,娑由鲨疯了,大家不要打我【不你 文中的「虚时间」理论来自百度,大家有兴趣可自行查看,有私设,下章应该会把娑由的念能力进行详解!! 求收藏与评论!!!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感谢在2021-01-23 02:17:07~2021-01-25 17: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子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娅 37瓶;夙墨 10瓶;桧山汐华 7瓶;颜知聿、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死火山…… 他好像做了个梦。 梦中,有人在念这句话:;冰冷山肌缀草莓…… 睁眼,半梦半醒间,浑身是血的五条悟看到了璀璨的夕阳…… ……2006年。 寂夏。 在五条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娑由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好像开始以他的指尖为中心尽数压抑扭曲、旋转、汇聚。 空气在瞬间好像被抽干,令人感到喉头发涩。 对于五条悟摆出的那个手势,娑由其实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但她站在原地,没有感到惊慌,而是歪了歪头,慢吞吞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闻言,五条悟向上翻了翻那双眼睛。 他似是思考,蒙了白雾的虹膜漫上些许茫然。 但是,他面上也并未出现任何负面的表情,反倒是如做梦一样恍惚的笑:;好像没有? 娑由便将地上的黑发少女抱了起来。 虽然她觉得五条悟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任务是最优项。 娑由如此判断,他不会动手的,现在动手的话理子也会受伤。 但她忽略了五条悟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下一秒,娑由就看到他的指尖绽放出刺眼的光芒:;术式反转「赫」。 须臾间,一股半径将近十米的巨大能量化作暗红的光流从他的指尖爆发而出——娑由微微紧缩瞳孔,从那道口子里一个跃身翻了出来。 而那道足以撕裂一切的光如同核弹激光,在顷刻之时惊起她的发丝和空气,直穿薨星宫,掠过了远处的山簏树梢,在以他为原点的空地上炸开,将夏日傍晚的恬静空气惊出了如同地震一般颤栗的嘶鸣。 瞬间,娑由只觉得震耳欲聋,耳鸣随之而来。 同一时间,身边的建筑开始崩塌碎裂、摇摇欲坠,飞扬的石砾划过了她的脸,留下了一道血迹。 爆炸扬起了满天的灰尘,阻碍了娑由的视线。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飞快升温,他那道攻击的余波犹在,一波接一波的热浪和气流足以将普通人掀翻在地。 模糊的视线中,娑由甫一沾地,眼帘中就倏然捕捉到一丝银白的色彩。 独属于少年的笑声从漫天的尘埃中传来——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头脚倒着飘浮在半空中。 他那张沾血带笑的脸庞在刹那占据了娑由的视野,伴随着一双自上而下伸来捧住她脸的手:;虽然好像没那么生气…… ;但是…… 这么说的人额发倒垂,额角被捅的伤口清晰可见,近乎苍白的脸上血迹蜿蜒。 可是他在笑,笑得眉梢舒展,眼角弯弯,嘴角的弧度轻盈得近乎飘渺:;现在杀了你的话,好像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日暮西沉,天空渐暗。 远处层层叠叠的树木寂静无声,夕阳像畏惧黑夜的孩子,正在小心翼翼地褪去。 尘埃浮动,隐约间,似乎有微光在罅隙间浮动。 娑由微微瞪圆眼,注视着眼前那片倒映着她面容的天蓝浮光。 下一秒,她改为单手揽住怀里的天内理子,在对方那宛若落了雪絮般的眼睫轻轻颤时用另一只手向他的眼睛刺去,却转瞬就被他扣住了那只手。 娑由便用脚去踹,结果又如以前一样,压根没有碰上他。 娑由也不恼,她的目光轻轻掠过他,见周围尘埃落定,方才他那记攻击呈现出来的景象叫人不觉屏住了呼吸。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这般具有摧毁性的恐怖力量了,以前在战场上倒是经常从那炮火连天间窥过与此相似的景色。 因此,娑由马上就作出了判断。 她卸下手骨的力道,对五条悟说:;我投降。 因为和五条悟打起来的话太不划算了。 五条悟的术式太过麻烦,现在任务时间又紧迫,她的念能力距上一次使用也还没彻底解除,目前还不能用,怎么想打起来都不划算。 就拿刚才那一招来说,虽说他方才瞄准的方向顶多是被波及的地步,但若是正面挨上一记的话怕是会很糟糕。 娑由觉得五条悟醒来后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但是她现在不想去深究他为什么还活着的缘由。 她只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用十分冷静的口吻提醒他:;我现在要带理子去进行同化仪式了哦,希望你不要阻碍我。 五条悟却说:;天内不想去了,放她走吧…… 与夏油杰差不多的言论叫娑由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她冷冷的声音才响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五条悟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将扬起的嘴角压下,随即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在她眼中飘着的人神情索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像个迷茫的孩子。 娑由不禁放软了声音,扬起嘴角,几近哄他:;如果同化仪式不能成功进行的话,苦恼的是你们咒术界不是吗? 可是,回答她的是少年寂寂的声音:;无所谓。 娑由一愣。 这个家伙是脑子坏掉了吗? 她继续说:;还有,你和夏油君可能也会因此受到上头的惩罚哦,比方说天元大人…… ;对哦,差点忘了…… 许是不久前被刀撕裂了喉咙的缘故,五条悟现在的声音很是凄哑。 像是磨着早已凝固僵硬的血块,他颤动声带,力图以这样固执的方式将它们一一碾碎。 于是,那些可怕的音节从舌尖抵着牙齿吐出来时,几乎破碎,带着忘却悲悯的笑意:;那就把他们都宰掉好了…… 苍穹之下倒飘着的少年,没有任何杀意。 盛大的暮色在他脚下汇成深渊。 血色在他的衣物上如花般艳丽璀璨,若是他安静些,腐食性的蝴蝶说不定都会光顾。 他笑着对娑由说:;所以,你最好也收手……谁雇的你……我可以给你五倍的雇佣金…… 娑由却道:;我不是这么肤浅的杀…… ;十倍……他说。 ;唔…… 对此,娑由可耻地动摇了一秒。 因为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但是…… ;还是不行。 娑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我是有职业道德的杀手。 同一时间,她稍稍凑近他,用柔软的声音说:;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雇佣兵吗?他就是那种没什么职业道德的杀手,后来死得可惨了…… 言毕,娑由又歪了歪头,笑着说:;不过也不是不行,你要是能在我完成任务之前干掉我的雇主我自然不会再继续了。 可是,她带着狡黠与嘲讽的窃笑随之而来:;但是你现在办不到哦,真遗憾,五条悟……如果你非要阻止我的话,那我也只能再杀你一次了! 可是,娑由却突然后退几步。 因为她看到一把刻满了咒文的武器从不远处惊穿了空气袭来。 是不知为何醒过来的伏黑甚尔。 他好像是想要借偷袭这一手将她和五条悟都干掉的。 那个男人在体|质上真的很强,这么快就能醒过来,都叫娑由感到诧异。 但是这一瞬,娑由却不管他和五条悟了,她甚至将【浮士德】的代价都抛之脑后,抱着天内理子径直朝薨星宫的入口跑去。 伴随着她再次进入薨星宫的甬道,身后的一切动静都被隔绝。 娑由一路抱着理子穿过安静的甬道到达尽头,随即乘电梯至这座巨大建筑的深处。 全程都没有人阻止她。 这挺好。 而这段距离也花了她一点时间。 当到达电梯的尽头,又走到了走廊的甬道深处时,娑由站在边缘,看见这座建筑中心那棵直通底下更深处的巨大大树时,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娑由不知道接下来要把天内理子带到哪去,她不是咒术界的人,雇主也没有告诉她这些。 面对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本殿,她只能朝底下大喊:;我把「星浆体」带来了! 按理来说应该会有接应「星浆体」的人才对。 可是,没有。 被无数古老的基筑包围在中心的大树直通穹顶,高得几乎看不见摇曳的枝叶。 娑由也不恼,她正想跳到底下去,就听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来电的震动。 也是这通电话,叫娑由在不多时,抱着天内理子从薨星宫里出来了。 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如之前,她向着来时的方向,走过走廊,乘上电梯。 墙角似有影子翕动,怀中的少女呼吸均匀,娑由抱着她,迎着夜晚的风走出了长长的甬道。 然后,她就看到五条悟杀死伏黑甚尔的那一幕。 注意到她,五条悟寂寂地抬眼望来,说:;我杀了他……接下来……这次你别想跑了…… 与此同时,他眼中腾起的杀意犹如汹涌的骇浪。 娑由却笑着说:;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同化仪式好像已经结束了,理子没事哦,恭喜你们,她不用进行同化仪式了,你们应该也不会被惩罚吧,因为有人代替了她。 闻言,五条悟的表情索然得如同没有任何情绪,不似人类,更像一尊雕塑。 而娑由往前走,低头看了沉睡的天内理子一眼,继续说:;理子今年才十五岁,这样殒命的话确实很可怜呢,所以,就让我去吧……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就此,属于那个人的声音从她的过去传来。 ——「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哦。」 ——「我倒是觉得小早怜同学很可爱呢。」 ——「至少,我挺想和她做朋友的。」 也是这个时候了,娑由抬起眼睛笑:;我任务没有失败,相反,还得到了三倍的违约金,嗯,雇我的人是另一个「星浆体」,准确来说是她的家属才对,她的家属似乎不希望她就那样去死呢。 她在伏黑甚尔的尸体前停下了脚步,朝那个白发蓝眼的少年笑:;所以说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哦,却什么都没告诉你们,这次你们的任务中,理子可能只是诱饵…… ;但是……娑由将天内理子轻轻放到墙角:;对我来说,只有她顺利进行同化仪式了,那个人才可能活下来。 杀手呢,其实是一种最不擅长保护的职业。 有人曾经问,世界为什么需要杀手呢? 因为他们要在暗地,将尸体残骸化作灌溉的春泥,让另一些人获得新生。 但不管做什么都只能以排除他己的方法去完成,到头来,他们所擅长的,就只有杀人。 ;所以说啊……娑由笑着朝他说:;我没能为她杀了理子。 那么,以此为例,这个世界一直在将她连根拔起,她又要如何与它建立联系呢? 这一刻,她好像在这样问那个少年。 对此,五条悟的眸子竟虚虚望来,其染血的眼睫颤了颤,好像终于有了点人的反应。 但是,娑由却笑了起来。 她并不为此感到伤心或难过哦,毕竟只是个中途被取消了的任务罢了。 她才没有输。 只不过,她现在要开始麻烦的善后罢了。 就此,在下一秒,她就凛起眸子,捞起伏黑甚尔身边的一把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五条悟袭去。 那是一把刀身宽扁的短刀,上边绘满了咒文,是她方才混乱中顺手从伏黑甚尔身边顺来的武器。 没记错的话,在她之前,伏黑甚尔就是用它刺穿了五条悟的喉咙的。 所以这会,娑由毫不犹豫地将它作为武器使用。 而在她极快的攻势下,五条悟敏锐地偏头避开,但是他的脸颊还是被刀身给割破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这叫娑由近乎笃定,这东西,能破解五条悟的术式。 于是她在瞬息间挥动它,其凛冽的刀光渡着将暗的夕阳,贴着双方呼吸的间隙划开,擦过他的鬓发猛地砍向了他的脖颈。 可是,五条悟抬手,在极近的距离下,娑由刹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引力将她连人带刀重重甩开了。 那把刀也从他的致命处偏离,与此同时,不等娑由落稳脚,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光一闪,她手中那把武器在瞬间就被他击碎,化作了割裂的碎片。 可是娑由却在落下的刀身碎片中转瞬就欺身而上。 她前倾身子,仰起头,几乎与五条悟的呼吸相贴,那一瞬,她看到五条悟的眼底除了她外空无一物。 可是她的瞳孔冷寂,毫无波澜。 下一秒,她飞快攥住空气中落下的断裂刀片,也不顾自己被刺得鲜血淋漓的手,就用尽全力,将其扎进了他的脖颈里。 鲜血再次绽放,从他的颈边,她的指缝里。 由此,五条悟晃了晃身形,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 那是仿佛被刻意拉长的慢镜头。 空无一物的天空在少年身后延展,远山随夕阳的青霁随夏日的夕阳尽数消逝。 他就那样以展怀某种欢愉的姿态,在日落中轻飘飘地向后倾倒而去。 这一刻,娑由突然想,他应该早点杀了她的…… 在刚才,在那个重逢的夏日,甚至可以追溯回几年前的那个雨天—— 可是娑由却骤然一惊。 因为五条悟还在笑。 他的眼里没有死亡的阴霾,明净得令她窒息。 明明死神的镰刀已经割进他的喉咙里了。 与此同时,不等她的手从刀片上移开,他就拿自己的一只手狠狠地扣住她同样鲜血淋漓的手,咧着嘴笑:;终于抓到你了…… 下一瞬,他俩一起重重地倒在硌骨的地上。 鲜红的血从他们双手交握的边缘渗出,眼帘中的人紧紧抓着她的手,在地上铺展的发梢被血液浸红。 而他扯着笑,好似个感受不到疼痛的疯子,蓝眼微缩。 娑由不禁咂舌,他刚才竟然以自己的生命为诱饵来禁锢她! 由此,她用力挣了挣手,竟没有挣动,非旦如此,还被他猛地一扯,给扯得弯下身去。 于是,她的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耳边凌乱的黑发倾泻而下,落在了那不断蔓延的血泊中。 这一刻,娑由突然发现自己闻不到五条悟身上的甜味了。 对此,她竟咧开嘴笑了。 可是,感官上好像又有些不习惯。 因为,鲜血的气味并不比甜香适合他。 须臾间,五条悟已经用另一只手的指尖点上了她的额头:;这次你就逃不了了。 于是,娑由听到自己全身的细胞像警报铃一样响个不停,它们发出颤栗的叫嚣,势必将危机感提升到爆表的级别。 她拿另一只先前与伏黑甚尔战斗时骨折的手发狠地攻击五条悟:;放开我! 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五条悟的术式将她的攻击都隔绝在咫尺之间。 这时,五条悟突然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娑由却在想要怎么让他彻底闭嘴。 可是,五条悟依旧在说:;我做了个梦,好像是走马灯…… 梦中,有人在念饭田蛇笏的俳句: ——;死火山,冰冷山肌缀草莓…… 好像是哪个国文老师来着。 他记不清样子了。 只知道她那时站在窗边的阳光中,说:;句中的「生与死」、「白与红」的画面,实在令人动容。 彼时,他坐在教室的窗边昏昏欲睡。 窗外,融金的尘埃散落人间,清风将残樱送到了五条悟的指尖来。 他抬眼往窗外一看,便窥见有人红白的裙裾在天边飘扬。 那个春天的清晨,阳光朦胧,天空瓦蓝。 剔透的窗户在绿意盎然的春天中半掩了半片玻璃,日光染上了一层柔和而不热烈的暖色。 某个人捧着从操场上搜刮来的樱花,倒吊在窗边,从窗外将绯红的花瓣全都恶作剧似的洒到了白发蓝眼的小少年身上来。 对此,罪魁祸首在他的记忆中笑得花枝招展。 而国文老师解析俳句的声音轻柔得像那个温软的暮春: ——;死去的火山与活草莓,冷冷的死,与红红的生。 周围葱绿树影被带着暖意的风吹得飒飒作响,像在寂寥地低语。 细碎的粉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过去的记忆如走马灯一样闪过,濒死之际的人听到了来自幼时的声音: ——;这是有关生命的咏叹,它有密度,有机质,还有重量…… …… 就此,某个瞬间,濒死的他领悟了反转术式的核心。 然后,此时此刻,他将指尖对准了眼前人的额心。 他说:;这是你第二次杀我了…… 可是娑由还在挣动自己的手。 她近乎冷漠,喊:;放开我,五条悟。 他没有理她,自顾自说:;你还把我的衬衫弄坏了…… ;你把我的邮箱也删了…… 娑由却在判断,她要自断手腕逃走吗? ;你还说你讨厌我…… 伴随着这句话,五条悟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黏稠的血液从他的嘴里相继溢出来,他自己都似是一愣,表情有些空白。 见此,娑由反倒冷静下来了。 刚才她悄悄往刀上涂了毒,虽然她刚才也被淬毒的刀割伤了,但毒对她来说向来不起作用。 平时她也基本上不会用到这玩意,但总会带一点在身上。 这会对付五条悟她就给用上了。 毕竟他这样的人,无所不用其极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眼见毒开始起效,娑由便说:;是毒哦,五条悟,放开我,如果你放开我的话,之后我会给你解药的。 可是五条悟却哑着声说:;你这个社会毒瘤,真的会早死的。 娑由不置可否,眼神寂寂:;所以你真的该杀了我的。 这么说的人,在看到五条悟那双眼睛时突然就不挣扎了。 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五条悟说喜欢她来着…… 思及此,她的目光倏然变得温软起来。 娑由低头凑近他,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那里正在微弱地跳动。 同一时间,她微微低头,迎上了他的指尖,一边弯着眼睛说:;如果想杀了我的话,也是可以的哦,五条悟…… 她顶着他空茫的眼神,近乎诱哄:;你看,我多坏啊,我伤害了你,我弄坏了你的衬衫,我删了你的邮箱,我不会喜欢你…… ……所以,不要喜欢她。 娑由想。 她从刚才就一直在想哦,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五条悟呢? 毕竟,她其实也不是非要杀五条悟。 五条悟之于她,从以前开始她就觉得动起手来太过费劲了,之后还可能被他和咒术师追杀,所以怎么想都不太划算。 ……本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动了手呢? 因为任务? 不,这明明是可以尽量避免的。 那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呀? 这个疑问伴随着她。 而现在,娑由终于懂了。 ——因为她好害怕他呀。 她害怕他的脸,害怕他的声音,害怕他喜欢她的样子…… 他好可怕,可怕得叫她时不时会想起他,可怕到听到他的声音会忍不住看过去,甚至于他不在时都可能会追寻他的所在。 嗯?那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的? ……她不知道。 是他生病那天吗?还是给她买冰淇淋那个傍晚? 亦或是他说不会弄丢她的时候?还是他说要成为她梦想的那一瞬? 娑由也不知道。 她只是在某时某刻抬眼时,在鸟居外晃白的日光下,突然惊觉,他好像要踏进她的世界中了。 可是,不可以。 不能喜欢她。 唯独五条悟绝对不能喜欢她。 不要喜欢她,她都已经这么坏了…… 伴随着这个想法,娑由在暗下的日暮中歪了歪头,弯着眼睛无辜地笑,却饱含暗示:;我一直想杀了你哦,你就不想杀了我吗? 眼帘中的那个少年流露出了些许恍惚的神色。 娑由却依旧在笑。 她说:;来杀了我吧…… 杀了她,以她的死亡为界,将他们两个人的一切扼杀分明,全部湮灭。 ;不然,死掉的就是你了哦。 她微笑着,近乎冷酷地下了最后的判决。 可是,回答她的,是五条悟近乎死寂的声音:;你说过,杀了你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就此,娑由缓缓瞪大了眼。 某个雨天里,那个小少年的身影在这一刻,与眼前的人尽数重合。 「我想死在像你这样漂亮的蓝眼睛里。」 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于是,他满怀杀意,朝她抬起了手。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呢?」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娑由近乎呆愣。 她做了什么,才让那个如同神明一样的小少年收回了死刑的判决书? ……啊,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弯着眼睛说: ——「如果你杀了我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哦,五条悟。」 ……记忆中,银发蓝眼的孩子轻轻放缓了呼吸。 他似是不甘,眼中燃起了某种艳色,衬得那双在过去中颤动的虹膜漂亮至极: ——「说的好像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似的。」 「会的哦。」 当时的她,这样笑着说:「因为,我会来见你,比起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我更想见到你。」 「为了不遗忘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 她说:「我需要你。」 「对于我来说,你说不定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来得重要。」 「所以明天,后天,大后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哪怕十年,五条悟,我都会来见你!」 记忆如开了匣的蝴蝶纷飞而出。 时光的歑隙中,那个人随着她的话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去。 须臾间,他低下头去,扬起兜帽,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插着兜踏入了放晴的蓝天下。 然后,某种又淡又轻的声音随之而来: ——「……随便你。」 而现实中,五条悟在生死的界限上,近乎无悲无喜地说:;可是,被你杀了的话也见不到你…… 以这个为前提,五条悟的指尖突然发出了紫色的光芒。 他在盛大的星光下,瞪大眼,咧开嘴朝她大笑:;所以,一起去死吧。 这一瞬,娑由瞪圆了眼。 某种如闪电一样从她骨髓深处惊起的花在她心中璀璨地绽放。 下一秒,仿佛受他感染一样,娑由也笑了起来。 她笑得明朗,笑得明媚,笑得没有任何顾虑。 她想,她承认了…… 她可能真的喜欢五条悟也说不定…… 但这份心情,能否称之为恋慕呢? 娑由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心脏的这份鼓动、那种如同密密麻麻支配了她的四肢百骸的感觉,由五条悟赋予。 这份奇怪的欢喜有生以来第一次。 以致她忘了所有,像个飘到了天上的孩子,满足而高兴地笑了出来:;好啊!我们一起死掉呀! 伴随着这番话,一阵剧烈的晃动突然出现。 与此同时,日本各地的晚间电台被新闻频道紧急覆盖: [紧急新闻:日本横滨突发9.5级大地震……] [同时,日本冲绳所在地往东……临海突发海啸……] [三重县……突发……] [东京……嗞嗞……] 也是这一刻,娑由高兴得几乎想要大喊《浮世德》一书中的结尾词: ‘时间啊,停止吧,你是如此美丽!’ ※※※※※※※※※※※※※※※※※※※※ 娑由:;想不到吧!我使毒!【bushi 高专悟:;……【bushi 怀玉篇基本算结束了!另一个星浆体那里算是我根据原著乱想的私设!不要太当真了又没讲到娑由的念能力立个flag下章肯定就是了!【不你 写得很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了 求收藏与评论!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感谢在2021-01-25 17:53:11~2021-01-30 23:5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ankee、1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见川、余音袅绕、星星点灯、13、4个killer、猫大爷的包包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酿 20瓶;土司布兹 13瓶;幸村精市的老婆、胆小鬼讨厌棉花、乱码略略略 10瓶;雅柏菲卡、舒芙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浮士德之所以会说出那句话,是因为他在生命的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生所寻的东西。 某一天,地点横滨。 一间咖啡馆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娑由在满室的苦香中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将其放回店里的书架上。 她的对面,坐着织田作之助。 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又在看他衷爱的那本小说了。 而娑由开始吃她喜欢的蛋糕,一边含糊地说:;浮士德先生真是个走运的家伙呢,跌跌撞撞了一生却还能在最后追寻到所求之物,从而得到精神与灵魂上的满足,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死而无憾,甘愿输给恶魔梅菲斯特了。 难得的,织田作之助出声问她:「那娑由是为了什么?」 ;钱!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少年安静的注视。 他似乎不认为这是正确答案,可除此之外他自己又想不出其它,以致于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出现了一种困惑又空茫的神色。 见此,娑由便在沉默中晃了晃脚,片刻后,才轻声答:;是奇犽,如果是为了奇犽…… 她什么都可以献给恶魔。 那时,桌边的窗是同教堂的五彩窗相似的构造。 他们对面对坐在那张桌旁,身穿白衬衫的少年捧着书,其姿态端正得像教堂中倾听人声的神父。 他问:「为什么?」 对此,娑由一愣:;什么为什么? 同时,她诧异于那位少年杀手的追问,便听自己的同居人用一种将近木讷的语调问她:「因为,娑由你说浮士德是为了追寻人与生命的真理和价值才甘愿将一切献给梅菲斯特,那你呢?」 他用冷蓝的眼睛看着她:「你是为了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以此为界,娑由垂眼,开始咬沾了奶油的叉子,似是思考。 半晌后,她像个小孩子,用任性的口吻说:「奇犽就是奇犽,他的一切我都想得到。」 抬眼,那个少年纤细的剪影印入眼帘。 窗外雨声磅礴,破碎的水珠打在五彩窗上,交织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光影。 他坐在黯淡的灯光下,表情单薄,没被勾勒出多余的情绪来。 见此,娑由转了下叉子,反过来问他:;那作之助你呢?你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东西是宁愿与恶魔交易也要追寻的吗?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呀? 或许这个反问是带有报复或恶作剧的成分也追不定。 娑由眯着眼想。 因为她心里知道,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少年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理想,也没有所爱之物—— 初见时,除了摸枪杀人外就什么都不会的人仅仅是为了活下去的金钱才站在她面前。 这样空无一物的人摸滚打爬,只是为了活下去,那么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付出生命和一切去追寻呢? 所以她知道的,作之助不会有答案。 他可能只会因为她的问题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空洞与匮乏。 可是,他甚至不会在意这一点。 他就是这样无趣的人。 果不其然,那个少年垂着眼,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的左手边,咖啡往上冒的雾气兜住了他眉梢间的茫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的。」 闻言,娑由在那个雨天的咖啡店里笑得很开心。 她心情诡异地好,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那个少年又说:「可是,书上说,人活着就是为了自我救赎。」 不知为何,她的笑容停滞了:;欸? 而织田作之助还在继续说:「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书上那个杀手为什么不杀人了,我很好奇,或许只是读者期待真相的好奇,可是我真的想要知道,我想去寻找这个答案。」 这么说的人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抬起眼来。 他与以往不同的眼神告诉娑由,人生第一次,他有了想去追寻的事物。 娑由却只是歪着头笑:;作之助,这只是一本小说而已。 她柔软的声音依旧,可一字一句却似是在轻轻地击溃他的幻想:;里面那个角色虽然也是杀手,但是,只是虚构的小说人物而已呀,而且杀手不杀人的理由什么的,这个情节可能只是作者拿来过渡罢了,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或花精力去做哦。 对此,织田作之助没有否认。 同样的,他也没有赞成娑由的建议。 他只是平静地说:「嗯……可是,有个人说,接下来就由我来书写这个杀手的故事……」 娑由由此一愣。 「但是,杀人的人不可能写出那样的理由。」织田作之助说:「所以我想……」 仿佛已经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了,在他说出那句话前,娑由便轻声打断了他:;你要离开我了吗? 「……」 那个少年在窗边迷蒙的光线里微愣。 娑由轻轻歪头,柔软地笑:;为了这样的理由,作之助你要离开我了吗? 那个雨天,沉默在咖啡的香气中弥漫。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听到属于那个少年的声音:「不……在你不需要我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也不用告诉我……」 那场对话的最后,她的同居人轻轻合上了书: 「请你安安静静地抛弃我就好……」 那个时候,娑由没有出声。 结果,咔嚓一声—— 娑由抬眼望去,是咖啡店的一位服务员。 她举着台照相机,说:「那个,你好,今天是店里的三周年,我们想给今天来这里的每一桌客人拍张照留纪念,可以吗?」 ;不可以。娑由当即说:;如果拍了的话就请删掉。 闻言,那位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啊!非常抱歉!」 娑由满意地眨了眨眼,却见对面的少年直直盯着那台照相机。 她不禁问:;怎么了吗?作之助。 暗红发色的人这才将目光移回来。 他轻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们都还没一起拍过照……」 娑由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她轻笑:;你想拍吗?和我。 「可以吗?」 他问,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娑由真的不喜欢照相。 作为杀手,她觉得那会暴露自己的信息。 除开这个原因,她还是不喜欢,连带讨厌的,还有照片这样的东西。 在她看来,照片中的人或物,经由一台冰冷的机器;咔嚓一声就停止了时间的流动,被永远关在那几寸大的世界中了。 那里静止,又逼仄。 令她感到窒息。 可是面对他望来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却将曾经那个拒绝的回答吞入腹中,轻轻笑了:;可以哦,作之助。 于是,不多时,服务员将照相机举在眼前,将镜头对准他们,笑道:「一、二、三!茄子!」 咔嚓一声,闪光灯一闪。 娑由问那位服务员:;我们可以先看看照片吗? 「当然可以。」 服务员走过来,将照相机拿给娑由。 娑由看向屏幕,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她颤了颤眼睫,没有感到意外,可凑过来一起看的少年却勾起了一个几不可察的笑。 娑由不禁一愣。 她想,如果她当时答应了,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但是,为什么…… 带着这般困惑,娑由却抬头,笑着问他:;你觉得拍得怎么样?作之助。 「嗯,拍得很好。」 这么说的人拿指尖抚了抚屏幕,然后朝服务员道谢:「谢谢你。」 片刻后,娑由将照相机还给服务员。 她朝织田作之助说:;我们秋天去京都玩吧!作之助!去看琉璃光院!看红枫! 「嗯。」少年在记忆中轻轻应声:「好。」 娑由因此笑得眉眼弯弯。 她拿勺子哐当哐当地搅拌咖啡,发现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可是,天好像还没放晴。 即便点了灯,店内的光线还是尽显黯淡。 唯一有鲜明色彩的,只有播放着电影《千年□□》的电视机。 娑由听到店里有客人就电影的内容嘟囔道:;不管什么时候,战争都很残酷啊…… 闻言,娑由机械地转动眼珠,将目光移向电视机。 《千年□□》的开场讲述曾经风靡日本的女明星藤原千代子在学生时代被常务董事看中,打算让她去拍电影。 常务董事劝说千代子的母亲: [夫人!这次以满州为舞台的新作品能够鼓舞为国奋战的士兵和日本国民!千代子也一定想为国家出份力。] 可是千代子的母亲依旧拒绝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只希望她以后能找个丈夫继承家业。 于是,常务董事慷慨激昂道: [国家和糖果店哪个更重要?!] 就此,娑由好像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咔嚓咔嚓—— 镜头一张一合,剧中的‘千代子’开始拍电影。 第一部的背景是阴灰的天空和袅袅上升的硝烟。 空气中有纯白的雪絮落下。 是寒冷的冬天。 有几个男人抱着冰冷的枪|械,在雪地上跌跌撞撞地奔跑。 然后,他们遇上了一个女孩。 ‘婴儿?!战场上为什么会有婴儿?’ 其中一个人说。 有人回答他:‘啧,大概率是器官贩卖或人口贩卖,然后扔在这的。’ ‘那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说:‘扔在这里不管的话她会死的。’ ‘……先带回营地吧!’ 一开始的人又说:‘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特殊的东西。’ 寻着声音,镜头前的婴孩半梦半醒睁开眼。 下一秒,她看到了一袭耀眼的银发跃入眼帘,划破了阴郁的天空,勾廓出一片绿野蓝天来。 他说:「这就是妹妹啊,好小好丑哦,我是奇犽,是哥哥,叫哥哥,奇犽哥哥。」 对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吧唧吧唧地吐泡泡,对眼前交织的两副截然不同的画面不予理会,沉沉地睡过去了。 镜头一转。 ‘千代子’一岁了。 她开始学说话。 ;奇……奇、奇……犽…… 伸着双手,步履跌跌撞撞的小人儿朝记忆中最鲜明的色彩走过去:;奇犽…… 银发蓝眼的小男孩站在蓝天之下,抱着滑板撇嘴,无奈地纠正她:「真是的,都说了是哥哥,要叫哥哥!笨蛋娑由。」 可是,他还是朝她拍手,顺势张开了拥抱的双臂:「来,现在喊喊自己的名字,娑——由——哥哥最喜欢的娑——由——」 她眨巴着眼睛,听话地张了张嘴。 就此,阴天之下的灰尘随风灌进了嘴里。 浓郁的血腥气在鼻尖萦绕。 身穿军装的男人说:‘都说了不要把这么小的家伙带出来,敌军随时可能会冒出来!真是的!上头没事搞什么异能实验!现在出事了就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嘛,消消火,说起来,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该取个名字了?已经在营地呆一年了诶。’ ‘这种事随便啦,你问她自己想叫什么?’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话?我们平时也没教她。’ 可是,有小小的手伸了出来,轻轻拉住了那人的军衣。 站在两个画面的交界,她在他们的注视中咿咿呀呀地说出来了:;娑……娑……娑よし…… 对此,银发蓝眼的小男孩高兴地将她举高高了:「娑由真聪明!」 而另一个天空下,那些人的声音仍在继续:‘人世?这个名字好奇怪哦,不过算了,就叫人世吧。’ ‘那接下来就是姓氏了!’ 有人用充满硝烟的手臂将她抱起:‘让她跟谁姓好,还是重新取一个?’ 与此同时,奇犽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自己的名字都会念了,那接下来就是哥哥了,喊哥——哥——」 她哈哈哈地笑,依言轻轻地念那些音节: ;哥……哥哥…… ‘……’ ‘……听到没?她刚才喊哥哥了……’ ‘她竟然能喊哥哥了!’ ‘一定是在叫我吧!’ ‘不不不!早杉,她明显是在叫我才对吧!’ ‘决定了,让她和我姓!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妹妹了!’ ‘我家也有妹妹,说起来好想她啊,让她和我姓!’ ‘要不,就拿我们几个人名字的开头组一下,小早怜……小早怜人世……好像还行,就先这样决定了,小早怜人世,人世,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带你一起回国怎么样?人世!在那之前,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哦。’ [那我们约好了!] 电视剧里,‘千代子’与自己遇上的男人拉钩钩。 可在那之后,她开始做噩梦。 每天每晚,每时每刻,眼帘中灰败的天空与鲜红的血与现实的长空旷野交织。 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两个画面中穿梭。 以致于她哭着拉住了别人的衣角求助:;奇犽!我睡不着! 她在黑夜里呜哇哇地哭:;好吵,轰隆隆的,好可怕。 她说:;我现在,嗝……我现在在另一个好可怕的地方……那里每天都好吵!大家都在打架!现在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怕! 「不怕不怕。」 安慰她的是奇犽柔软的拥抱:「今晚我陪你一起睡!」 她扑进那个带有甜香的怀里,用稚嫩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奇犽柔软的衣物。 在另一个地方,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紧了怀中冷硬的枪支。 奇犽摸着她的头,说:「真的很不舒服吗?那哥哥带你去找阿路加吧,不过要偷偷的哦,嘘!」 ;嘘!她学着他,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黑发蓝眼的阿路加,是她的四哥。 他有一个秘密的好朋友,叫拿尼加。 拿尼加好厉害好厉害,只是用手轻轻贴了贴她的头,她就舒服地睡过去了。 从那以后,因为有拿尼加在,她一直都没感觉到难受。 她要感谢厉害的拿尼加。 而厉害的拿尼加只听奇犽的话,所以在她心中,奇犽比拿尼加更厉害。 奇犽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哥哥! 她最最喜欢他了! 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哥哥说:「以后娑由还难受的话就偷偷找阿路加,拿尼加就帮帮娑由吧,这是我们四个人的秘密,所以娑由要向爸爸妈妈和大哥他们保密拿尼加的事哦。」 ;好~ 可是,睡没多久,很快,有人叫醒了她:‘人世!人世!醒醒!快过来!这里要被攻陷了!我们得撤离!’ 同一时间,她感觉大地在震动,天空有机翼长啸,像黑鸟一样投下了炮弹。 漫天的尘土中,有人抱起了她开始跑。 她茫然地张望,将目光落在方才叫醒她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趴在焦黑的土地上,一动不动。 抱她的人则是在喊:‘别看!人世!他们都死掉了!但我们得活下去!’ 死? 她茫然地歪了歪头。 原来死亡是一张静止的照片。 [我也想为国家出份力。] 这时,电影中的‘千代子’接受了常务董事的邀请,开始开拍第二部电影。 导演的镜头从左到右拉长,将两个画面拼接在一起。 作为杀手家族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她开始学习暗杀技巧。 电击,毒药,各种各样的杀人手段…… 画面一转,她站在灰败的土地上,用学来的技术悄无声息地抹了一个他国士兵的喉咙。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歪头,她看见险些被那个士兵杀掉的军人被血溅了满身。 但他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你……人世……你……’ 她咧嘴笑,高兴地张开了滴血的五指,说:;我学会怎么杀人啦,这一招是我爸爸教我的!我也可以战斗了!你不夸夸我吗? [外行人在身边只会碍手碍脚!] 电影中的女二号朝主角‘千代子’吼道。 同时,那个与现实重叠的地方,有声音开始传开: ‘她真的是小孩子吗?!才四岁不是吗?!’ ‘她徒手就能杀人!’ ‘好可怕……’ ‘我之前看到她在挖敌军的心脏!’ ‘像杀人机器一样……’ ‘有人怀疑她是几年前那批异能实验体的残次品……’ ‘上头好像也说要教她使用枪和□□……’ 可是,回答那些声音的,是她天真又骄傲的笑容:;他们没有那样说哦,因为这些我都已经会用啦! 对此,记忆里的那些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其狰狞扭曲的面孔像在看一个怪物。 可是,奇犽却对她那双手弹出来的钢琴曲说:「哇!娑由好厉害!」 ;真的吗?奇犽! 她近乎惊喜。 迟疑了一秒,她又说:;那你能多夸夸我吗? 「可以哦,娑由真厉害!」记忆中的小男孩轻轻摸她的头:「超——级——厉害的!」 她的妈妈也在夸她:「最近娑由进步很快哦!妈妈很欣慰!挖人心脏很利落!今天调了新的毒药,等会来试下吧!」 她高兴得笑弯了眼睛:;好!妈妈,我一直有在练习哦!在轰隆轰隆响的地方!我要努力变强!这样才不会死掉!也可以保护奇犽和那些人了! 「嘛!竟然说保护,妈妈的娑由还真是天真得可爱!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她妈妈捧着脸高声笑:「我们揍敌客家的杀手不用说保护这个词哦,娑由,为了惩罚你,今天下午要和柯特一起来妈妈房间试洋裙哦!」 ;好的,妈妈。她说。 待她妈妈的情绪冷却下来后,那台架在眼部的电子机器就显得异常冰冷了:「不过,你说的那些人是谁?是那些监督你训练的管家吗?」 ;不是哦。她笑着说:;他们是军人,也经常给我东西吃,就像我和奇犽、和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一样,我也和他们一直在一起哦,我在吃饭的时候,我可能正在另一个地方拿枪战斗。 对此,她妈妈专属的尖叫声又响起了:「明明没出过门,除了家里的人外娑由竟还认识别的人!!!老公!!娑由很不对劲!!」 闻言,她才后知后觉地闭了嘴。 因为她怕阿路加和拿尼加的秘密被发现。 但是,她大哥伊尔迷在一旁追问她: 「娑由,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她没有回答。 「朋友?」 她摇头。 「家人?」 她依旧摇头。 伊尔迷便没有继续问了。 那一年,是奇犽离开家去了天空竞技场历练的第二年。 而有人在暗地里说悄悄话: 「现在世界各地的战争都排查过了,没有符合娑由说的那种情况,如果不是精神分裂或妄想症的话,初步推测,娑由能‘看见’另一种景色,她能与他人实现某种次元空间上的交流。」 与此同时,她找不到阿路加了。 奇犽也忘了阿路加和拿尼加。 她便问伊尔迷:;阿路加是死掉了吗? 她一直认为,死亡是一张静止的照片。 有关那个人的时间都不会再前进了。 那个人不会再说话,也不会再出现。 就像战场上死掉的人一样。 而她的大哥说:「你可以这样认为。」 就此,电影中的‘千代子’在喊: [等等!拜托!让我再见他一面!!] 镜头一换,又是灰败的战场。 她的眼前,有面容模糊的人在说: ‘人世,如果带着你的话,我们两人可能都活不下去……你能活着的吧,你就算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吧……你要活下去……’ 言毕,那人迎着炮火跑远。 她看着他跑,张了张嘴,追了上去。 ;不要抛下我…… 她说。 可是她的言语一瞬间就被前方的爆炸吞没。 硝烟弥漫,凛风迷乱了眼。 她呜哇哇地哭,穿越尘土和炮火,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同一时间,电影中的学生在问‘千代子’: [他长什么样子啊?] ‘千代子’掩面哭泣: [长什么样子……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可当她恍然地抬起头时,却看见了那个银发蓝眼的小少年。 就此,她安心又高兴地追了上去: ;奇犽……奇犽!不要抛下我! 「根据观察和确认,娑由‘看见’的另一边正在发生战争,娑由控制的人是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孩,我推测她的意识可以跨越空间,同时存在于两个身体里,并同时操纵她们行动。」 「不过娑由说那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想来就像操纵人偶那样,这边的身体才是主导体,但若是想完成某一方的行动话,另一方的行动力就会大打折扣。」 「难怪经常看她在发呆呢。」 「她的念能力觉醒了吗?」 「没有哦,别说念能力了,念相关的训练都还没开始接触。」 「那从明天开始,让她接触念相关的训练吧。」 「嗯,好哦。」 「爸爸,我还有个猜想,娑由的这个能力是另一个身体的也说不定,暂时还得继续观察下去,目前除了精神上的压力外,还没发现其它副作用,所以,如果让娑由自己放弃另一边会怎么样。」 「也就是说,切断与另一边的联系,让另一个身体死亡。」 「是哦,不然这样长期下去的话,她的精神状态肯定会出问题的吧,一个意识同时进行两个人的人生,环境相差太大了,总有一天她的人格、心理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不过考虑到她可能会反抗,这一点到时就由我用念针来辅助她好了……」 「那就交给你了,伊尔迷。」 [交给我吧,夫人。] 电影中的配角对‘千代子’说。 看到这,咔嚓一声,娑由关掉了咖啡店的电视机。 打发时间的乐趣被破坏,店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她这个罪魁祸首看来。 可惜的是,她没有接收到遣责的目光。 因为,当时的娑由并没有记住他们的脸。 她甚至还朗朗地笑出声来:;真是无聊的走马灯呀! 言毕,她站了起来,什么都没拿就走向门口。 身后,有人在唤她:「娑由,你要去哪里?」 是织田作之助。 可是,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打开了门。 电影中的千代子在年少时遇到了一个男人,此后,她追逐着他的身影和脚步,作为演员寻找了他一生。 千代子说:[我会去见你!你一定会去见你!] [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那个人一眼。] [一直……在找你!] [我一天比一天更思念他……] 就此,娑由迎向前方那道耀眼得足以摧毁吞没她的光亮。 「娑由……」 身后,属于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依旧在唤她。 可她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正如他说的,她安安静静地抛弃了他。 ※※※※※※※※※※※※※※※※※※※※ 娑由:;我走了,拜拜。【bushi 通章走马灯,娑由七岁到咒回世界前的故事。 简单来说,阿路加是一体双魂,娑由是一魂双体。 人世和娑由的关系就是平行世界的两个相同的人,可是咒回的人世作为异能实验体的空间能力作用在了猎人世界的娑由身上,娑由的意识同步支配两个世界的身体,她等于在相同时间里进行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所以记忆都是双份的,基本上这段时间是奇犽填补了她双份精神层面和心理层面的空缺,后面咒回的人世的生命在娑由被插念针的情况下下达了抹杀命令,娑由想救,然后觉醒了自己本身的念能力。 感谢在2021-01-30 23:54:35~2021-02-07 00:3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anke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 5个;郁子花、30361190、一条废猫、幸村精市的老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啊啊啊 70瓶;熹微 30瓶;窝基馒头 28瓶;鸢麟 20瓶;阿奈斯、周黑鸭好好恰 10瓶;喵~ 5瓶;打扰人谈恋爱的都该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2006年12月25日。 又是一年冬。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早些,待圣诞这一天,雪已经下过几轮了。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业学校。 已经升上三年级的家入硝子站在走廊的一角抽烟。 外边飘着雪,放眼望去,天地一片纯白,倒是那些被压在白絮下的松柏能隐约瞅见点常绿的靓青。 而她吐出的烟圈几乎与空气中的雾气混在一起:;也就是说,你们那次任务死掉的只有那个闯入高专的男人是吗? 回答她的是夏油杰淡淡的声音:;上头是这样说的。 这个敷衍的答案叫她不禁用目光轻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就见黑发黑眼的人倚着墙,神情平淡,眼睛不知在看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她收回视线,脸上是一种将近面无表情的随意:;那个男人没有咒力,所以才能悄无声息地进来,但是好像还有另一个人惊动了结界,至今还没逮到。 ;是吗?逃走了吧。夏油杰的声音依旧很淡,仿佛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家入硝子便也不再提了。 她换了个话题,以表对同学的关心:;今天圣诞节哦,不打算出去玩吗? 闻言,夏油杰终于笑了,奈何是有些疲倦懒怠的弧度。 他拨了拨额边垂下的发丝:;饶了我吧,这半年来没日没夜出任务,好不容易能歇一下了,我只想呆在宿舍睡大觉。 ;赞——成——家入硝子拉长了语调笑。 与此同时,她也忍不住拿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那下边淡淡的青,明显是睡眠不足形成的黑眼圈。 ;不过五条倒还活蹦乱跳的。她说。 黑发黑眼的少女轻轻吐出了一口烟雾:;明明之前差点死掉了,出的任务也比我们多,今早遇见我竟然还问我今晚要不要举办圣诞派对,怪物他吗? 谈及五条悟,夏油杰突然就变得沉默了。 家入硝子一看,就见与白雪截然不同的少年安静得像远山的一黛青墨,其单薄的身形像一片覆在墙上的青苔。 半晌后,他才问:;我已经好久没和他一起出任务了,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体内的毒已经排完了,至于其他的,他自己领悟了反转术式后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家入硝子撑着下巴,点燃了下一根烟,说:;看上去比我们都精神多了。 听到这来,夏油杰才眉舒目展地笑了起来。 他突然说:;那要来开圣诞派对吗? ;啊?少女眨了眨眼,叼着的烟差点掉地上作废:;刚才不是才说要睡大觉的吗? ;嘛。夏油杰笑道:;难得我们今天三人都休息,又是圣诞节。 家入硝子懒懒地撇了撇嘴:;真麻烦。 但片刻后,她还是同意了。 理由是这样的:;算了,看在你们两个都还活着的份上。 对此,夏油杰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开始打电话给五条悟。 他知道家入硝子会这么说是缘于几个月前的「星浆体」任务。 那个时候,家入硝子同一众咒术师赶来支援。 据家入硝子说,她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在场除了那个死掉的黑发男人外,五条悟一行人都还活着,也是被她治疗好的。 ;不过五条是自己吊着口气的,他当时看起来很不对劲,我还是第一次看你们那么惨,好像都要死掉了一样,吓死我了,你们遇上的敌人那么厉害吗?家入硝子问。 但夏油杰只是说:;都过去了。 言毕,他打给五条悟的电话被接通,家入硝子便顺其自然地闭了嘴。 不多时,夏油杰挂了电话,对家入硝子笑道:;悟说去他宿舍开,现在他在收东西腾地方,让我们先去买要用的东西和食物,还说一定要圣诞树。 ;还真的要啊?家入硝子看上去兴致实在不大。 ;悟他听起来挺高兴的,就随他吧。夏油杰说:;不过他竟然会想要自己动手,我还以为他会包个地方呢。 ;五条的心思你别猜。家入硝子说:;他的快乐我们不懂。 夏油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今年走在东京街上,会发现圣诞节没有往年热闹。 归根结底,是因为几个月前日本多地同时发生了巨大的自|然|灾|害。 从上世纪90年代起至现在,日本的经济都处于大萧条时期。 到2006年来好不容易有了转折,却因几个月前的灾难又有了下滑的趋势。 对咒术界来说,这几个月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毕竟灾害伴随着伤亡,几个月前死伤的人超乎想象,阴影笼罩在人们心间,连带咒灵也与日俱增。 那种情况有多糟糕,只要想象一下一个重伤濒死的人身体刚好就被上头的老不死派发任务到处跑就能感受一二了。 五条悟如此讥诮,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扬,扔到了街上垃圾桶的旁边。 在此之前,他花了两分钟思考那属于可回收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最终索性直接扔在不可回收垃圾旁边,然后转身就走。 他晚上要开快乐的圣诞派对,才不要让无用又碍眼的东西占据他的宿舍呢。 为此,他本来是将其扔在高专里的,但好像嫌扔得不够远,他甚至套上了自己的高领毛衣和羽绒服,穿上鞋,在大冷天里专程跑出来。 扔掉了讨厌的垃圾后,五条悟显得很轻松。 他翘着嘴角,踏着轻快的步子哼歌。 阴灰的午后,东京下了一场不大的飘雪。 细碎的雪落在行人的肩上和发间,落在每一个角落,掩去了他不断踩出的新脚印。 路过的橱窗边,一棵挂满了铃铛的圣诞树被店里的暖光笼罩。 里边传来轻扬的歌声:;Oh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五条悟跟着哼,用自己独特的调调哼出另一首歌来。 今天天气稍冷,行人也比往年少得多。 不过圣诞节的氛围还是在的,至少街外店里都有相关的装饰,那些在雪中显得冰冷死板的高楼大厦都因雪白与艳红交织的鲜明色调而染上了一丝虚掩的暖色。 其中,不断交织传唱的圣诞歌和铃铛的清脆音色响彻在耳际,甚至能盖过汽鸣声。 但五条悟只觉得冷,寒风微微灌进了他的羽绒服里,惹得他瑟缩了一下。 一米九的大男孩站在街边,那两条又细又长的筷子腿抖啊抖的,其银发顶在头上,再加之羽绒服的白,让他整个人远远看去像一棵缀了雪的圣诞树,正被风吹得颤颤巍巍地摇。 正巧他站在电线下,有雪絮落下来,刚好砸在他头上,惹得路旁的小孩哈哈哈地笑。 ;……五条悟低头静默。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来,朝那个小孩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那小孩被他那么一吓,哭倒是没哭,就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开始打嗝。 对此,五条悟不但没愧疚,还笑得很快意。 他甩了甩头,差点把自己脸上的墨镜甩出去,与此同时,那些顶在他发上的雪絮全都落了下来。 神奇的是,无论是发丝还是身上,他都好像没有被沾到一点的迹象,干干净净的。 其身形看上去像纸张一样,轻盈得很。 他插着羽绒服的兜,高高兴兴地踢了两下脚边的雪。 结果,有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后边:;我刚才可看到了,你在欺负小孩子,五条! 少年转身,咧嘴,理直气壮地笑:;那不是欺负,是报复! 对此,来人一噎。 五条悟看见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女站在雪中,被雪落了满肩的白。 是天内理子。 几个月前本应该作为「星浆体」消失在他们面前的少女,因赶不上同化仪式而活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将会以一个普通的女孩度过这一生。 这会,她撇了撇嘴,放弃与五条悟争论。 五条悟却没作罢,他见她头上别着对鹿角的发箍,恶劣一笑,伸手就将它从她发间拿起,还因此弄乱了她的头发。 天内理子一气,踮手伸手去够,五条悟就故意将它举得老高老高的,任凭天内理子跳了几次都没碰到:;你这可恶的家伙! 眼见少女郁闷地嘟起了嘴,五条悟笑得像得了逞似的,还将其别到自己头上才终于作罢。 他也不嫌自己戴那对鹿角显得滑稽,就那么直晃晃站着,还在笑,却反过来问她:;今天我开圣诞派对,要来吗? ;不用了,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天内理子这般欢喜地说,其目光越过他,朝马路对面的人挥手:;黑井!黑井!这边! 言毕,她也不理五条悟了,一头扎进了一旁的饰品店去。 倒是过了马路而来的黑发女性朝五条悟礼貌地笑了笑。 五条悟便随口嘟囔道:;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她。 黑井美里不置可否地笑:;别看她这样,其实很高兴哦,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过这个圣诞节吧,关于这一点,实在要感谢你和夏油先生。 闻言,五条悟一愣,就听黑井美里的声音突然变轻了:;还有织田小姐…… 对此,五条悟差点捧腹大笑。 他想,那家伙没当场将天内杀了就不错了,还感谢她?太好笑了。 但他忍住了,只是憋得有点辛苦。 片刻后,终于缓过来的少年又是一身轻松。 但距离他的圣诞派对还有好长时间,他太无聊了,无聊的五条家大少爷便逮住了天内理子,哼着调问她:;你还没和黑井小姐说吗? 起初,天内理子还有些茫然他问的是什么事,但五条悟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后,她眸光有一瞬清明,这才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现在黑井美里还以为那家伙是为了保护天内理子被那个姓伏黑的男人杀掉了,以致于她方才提起那个人时是那么感激又难过的表情。 五条悟还是没忍住笑了。 那笑说不出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个惯用的表情。 与此同时,他掩在墨镜后的眼睛看着天内理子,像在看一个傻子。 事实上,他也说了:;傻子吗你? 对此,天内理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 五条悟则是安静地看着她,好像在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他插着兜,看上去万分随意懒散,没什么压迫感。 但那相对于人类来说过高的海拔让人仰得脖子老酸,而且这人在这种事情上不懂体贴,丝毫没有放低一点身高叫人好瞧的迹象。 天内理子索性不看他了,低头避开他那与表面不符的、好似穿透了镜片的凌厉视线。 而眼见少女久久不言,五条悟终于有些不耐了。 他扯着嗓子,开始催她:;嗯?不反驳吗?那家伙超过分欸,你不觉得吗?想说什么就说呀,快说呀,她又不会跳出来…… 说到这,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五条悟一顿,随即又开始笑:;如果我是你的话可讨厌…… 可是天内理子的声音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我,不讨厌娑由。 说罢,她不再多言,反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挥手就跑。 留下五条悟站在原地,语气索然:;什么嘛,真没趣…… 但他认为这只是个打发时间的小插曲,所以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光了,转而随便走进了一家糖果店,补充自己渐空的糖库。 其实五条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吃甜食的,只是自出生起就烙刻在他身上的无下限术式用起来太费脑力,所以他从小都靠汲取糖分补充脑细胞,结果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个嗜糖如命的大甜党。 对此,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还一直打趣他小心蛀牙。 不过现在他们没理由这样说啦! 因为五条悟是五条家百年一遇的六眼,他是咒术界独一无二的大天才,这个大天才在濒死之际领悟了术式反转的核心,现在非旦不用担心脑细胞的损耗也不用担心蛀牙,就算路过牙科诊所都能挺直腰板,顺便竖个中指底气十足地叫嚣:;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踏进这里的! 但遗憾的是他没能因此戒掉甜食,糖分早就把他的血液侵蚀了,说不定他流点血滴地上还能吸引蚂蚁呢。 所以他也没戒糖的打算,不但如此,最近还摄取得更多了。 他想,糖分多好啊,吃起来心情都欢快,正好之前那么多任务搞得他烦死了,他要把赚来的钱都换成甜食!换成属于五条悟的快乐! 这么想,五条悟却只提了一袋糖果出了店门。 因为那家店里的糖果好多都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只能挑着捡些顺眼的买。 五条家的大少爷虽然钱多,但向来不喜欢吃亏,自然不愿把钱拿去给店主冲销量还要提一堆不喜欢的东西回宿舍。 但是他对自己买到的量又实在不满足,只能寻思再去哪家蛋糕店或糖果店逛一下。 这般想着,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哪个后辈今天好像正好要从仙台回来,干脆让他带几份喜久福好了。 五条悟美滋滋地想,结果才刚打开手机,电量见底,闪屏一下就给关机了。 银发蓝眼的少年眼角一抽,嘁了声,烦闷诡异涌来,其暴躁程度肉眼可见地上涨,差点让手机去见上帝或佛祖。 但他勉强忍住了,只是恶狠狠地把那台手机连着双手一起揣兜里,随即踏下了店门的台阶。 ……所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甜食这么欲求不满的啊? 五条悟一边翻白眼,一边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以缓解烦躁的心情。 恰逢这时,有更碍眼的东西闯进眼帘。 那是一条围巾,其艳红的色调与圣诞帽几乎无异。 然而,当它这会被风扬起掠过他的眼前时,却像一波柔软涌动的海浪。 鬼使神差的,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抬手攥住了那条围巾,随即用力一扯,将其从飘远的方向扯到了自己手上来。 可是,有人拉住了围巾的另一头。 五条悟刹时更暴躁了,与此同时,他意识到它是有主人的,而不是一条能拿来装饰圣诞树或随手塞进垃圾桶的廉价丝带。 对此,他神通广大的六眼终于大方地给了对方一眼。 一看,拉住围巾的人是个比他矮上一个头不止的少年。 暗红的发色,冷蓝的眼睛,单薄的沙色风衣——组成那个人的色彩是如此黯淡冰冷,以致于他俩手中那条各牵一头的红围巾突然就变得万分刺目起来了。 不知为何,像被烫到似的,五条悟突然就放了手。 他二话不说扯人家的围巾,又那般突兀地放了手,一时间,那条围巾的一头就轻飘飘地垂在了雪地上,像一道炙热的血,从五条悟的鞋尖蜿蜒至了那人的手边。 意外的,被如此冒犯的少年并未说什么。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将那条围巾收回来,然后有些笨拙地缠上了自己的脖颈。 整个过程中,没有要求五条悟道歉或给个解释,也不打算给予谅解或宽恕,少年的表情一如他的眼睛那样冷,反应也呆滞平静得可怕。 他堪堪瞅了五条悟一眼,不带情绪和温度,转身就走。 而那袭沙色的风衣下,随着他的走动而隐约勾勒出某种器械冷硬又危险的轮廓。 但五条悟向来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他没有放过这个偶然遇到的少年,开口就很不客气:;你那个箱子哪里来的? 伴随着这句话,五条悟的瞳孔下移,落在了少年手上提着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成色单调的编织箱,从外表磨损的程度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其简单的样式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可是五条悟却说:;那是我的东西。 闻言,提着箱子的人这才停下脚步来。 他转过身来看五条悟,鼻尖因雪有冻得有些红。 某种近乎冷漠的困惑爬上了他的脸。 五条悟却继续说:;你是在前边拐角处的那个垃圾桶旁边捡的,是不是? 眼见少年一愣,五条悟踏前了一步:;那是我扔在那里了。 氤氲的雾气随着稍显急促的口吻,从白发少年的嘴角处晕开。 五条悟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他,表情和语气近乎冰冷:;你没看到那里写着不可回收吗?也就是说,除了我这个扔的人之外谁都不可以碰它。 丝毫没有扭曲了;不可回收四个字的自觉,五条悟这个人傲倨霸道得理所当然,还将自己的所想近乎无理取闹地倾吐出来。 他甚至开始在兜里暗自活动被冻僵的手指关节。 可是,他的小动作戛然而止,连带表情都凝固住了。 因为—— ;这是娑由的东西。 那个少年用死水一样的声音这么说,十足笃定,不容置喙。 与此同时,他无惧五条悟给的压迫感,反过来对五条悟说:;娑由已经几个月没回来了,她说会和我一起过圣诞节的,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空气好像就此安静了下来。 这时,街边又传来了悦耳的圣诞歌:;Oh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在这样的歌声中,五条悟却在想,啊,想起来了,是那个冬天开始的…… 白发的少年神情寂寂,这会终于被雪淋了满头。 他是从遇见那家伙的那个冬天起就离不开糖的…… ※※※※※※※※※※※※※※※※※※※※ 娑由:;当事人不在的修罗场?【bushi 高专悟:;我扔在那里,等想要再回去拿,谁都不可以碰!【bushi 是哒!娑由当时落在高专的编织箱被5t5捡了!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1-02-07 00:34:51~2021-02-09 23: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鳳飛镹天 14瓶;阿奈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突然也不想要那个编织箱了。 他想,反正是没用的东西,里边就只有几件衣服和几份证件,于他而言一点价值也没有。 这么想着,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为了个碍眼的破箱子叫住那个人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这会,那人却反过来追问他:;既然是你扔的箱子,那娑由呢? 五条悟已经不打算理他了,当然也没有回答他。 他的脑袋好像自动过滤稀释了某个答案,以致于对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都变得缥缈了。 可偏巧少年还在用那般死寂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会有娑由的箱子?又为什么要扔掉它?是她交给你的吗?那她为什么要交给你? 他的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咔嚓一声,非常响—— 就像将自己的獠牙狠狠咬碎了似的,五条悟的表情算不上好。一边感受到糖果在唇齿间化开。 碎开的糖块边缘尖锐得像玻璃,好像某一秒就刺破了他的舌头。 他尝到了一点铁锈味,却只能混着甜腻的糖浆一起咽下。 与此同时,他用刺冷的眼神凌迟对方,仿佛在对他说: 不准问。 对此,少年张了张嘴,雾气从那条围巾下淡淡漫开。 片刻后,他动了动提着箱子的指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已经在东京找她很久了…… 就此,空气里有一种逼仄的冷硬感。 五条悟像被冻住似的,稍显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生来就有个聪明的脑子,也有双好用的眼睛,但现在他讨厌这些硬件的好用。 因为它们根据看到的,以及以往的情报,自动在脑中罗列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织田作之助,和那家伙住在一起的男生,说走后会把钱和房子全部留给他。 对此,五条悟的烦燥感又开始蹭蹭蹭地涨,他咬了咬糖棍,一边张开食指和中指,像夹烟一样,将其拿出来,很不正经。 当然,他的语调也很轻浮:;作之助是吧? 显然,对方一愣,似是诧异五条悟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看上去也不习惯五条悟这样自来熟的称呼,便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在下姓织田。 但五条悟漫不经心道:;无所谓。 姓织田又怎样,叫作之助又如何,反正对于五条悟来说,姓名只是个称呼,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是一个他既不喜欢又不在乎的人。 所以这会,他反倒能将所有的烦躁与不快都扭成某种不附带任何情绪的亲昵:;我就叫你作之助了~ 结果自己的声音一出口,五条悟就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诡异地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至少当下,他能以这样不着调的口吻轻快说出这句话:;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去哪里啦。 意外的,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 反倒是五条悟因此感到了些许稀奇。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兴味的笑,问:;你是在找她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安静了会,他继续说:;她几个月前让我来东京找她,但是她不见了,我已经在东京找了她几个月了,今天才在垃圾桶旁边看到她的箱子。 语毕,他似是在用眼神询问五条悟。 五条悟微微仰起下巴,目光不知道有没有落在对方身上,笑着说:;很遗憾,我捡到这个箱子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说着说着,他还将墨镜拉下了点,蓝色的眼睛无辜地眨啊眨,似是在说,他可没有说谎哦。 对于这样的答案,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的意思。 他只是安静了会,随即淡淡地道了句:;这样啊,那打扰了。 而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转身踏雪离开。 那个少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留下的脚印又很轻,那抹提着编织箱的身影被落下的雪花渐渐模糊。 五条悟不想看他,便低下头去,静默地踢了踢雪。 踢着踢着,柔软的白絮附在他的鞋尖上。 他蹙起眉,觉得烦。 这个时候的少年人无比骄傲又臭美,是会注意外表形象的年纪,五条悟也不例外。 他像个普通的男孩子,此时此刻万分嫌弃雪花的颜色缀在上边弄花了他好看又昂贵的鞋,看上去很碍眼。 但是轻轻一抖,那些雪花又像长了脚似的,一骨碌全都滑了下去,融入了脚下的纯白中,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对此,五条悟又蹙眉。 他心想,爷的鞋老贵老好了!你能沾上我的鞋是一亿片雪花中才会有的福气,是亿分之一的幸运!竟然还溜得那么快! 没由来的怒气致使他站在街边呲牙咧嘴,像只炸了毛又无处抓挠捣蛋的坏猫。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发泄的方式——他开始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脚边瞧,势必要找到刚才那些让他恼火的雪花好好教训它们一下。 对于这种只有冬天才会出现的玩意,五条悟觉得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让它们非自然融化——所以,他要让它们消失,它们太小太脆弱,他甚至不需要打火机,只需将其捧在手上或含进嘴里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报复计划,以致于笑得露出了稍尖的虎牙。 可是,半晌后,白发的少年却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以冻僵似的姿态,表情一片空白。 因为他找不到那些沾过他鞋的雪花了。 它们太小,而雪地太白太大,纵使他有双比世界上所有人都好使的眼睛也找不到它们了。 但是他不想认输。 他人生中就没「认输」这两个字。 于是,他蹲了下来,把手中没地方扔的糖棍又叼回嘴里,并开始拿手在雪地上摸,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似的。 不多时,有路过的女孩子上前来搭讪:;帅哥,丢了什么东西吗?需要帮忙找吗? 五条悟闻声抬头,雪落在了他眼睫的咫尺之遥,少年眨了眨,眼底有种近乎茫然的无措。 他张了张嘴,扯成了一个笑:;谢谢啊,我没丢任何东西。 那些少女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就此,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了拍冻得通红的掌心,同她们挥手告别。 手机没电了,又没带手表,五条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更要命的是,无聊再一次侵袭了他。 他从小到大简直恨死这种无用又令人抓狂的情绪了。 可是没法子啊,人类的身体一闲下来就爱分泌无用的激素企图支配所思所想,五条悟讥诮这种机能,一边用茫茫的目光随便往街上扫了一眼。 再买点东西回去好了,送给杰和硝子。 他想。 偶尔当一次圣诞老人也不错。 硝子的话就送烟或酒好了,杰的话…… 五条悟将目光落在街边的书刊上。 啊,井上和香出写真集了吗? 他一愣,随即一个机灵,哒哒哒地跑过去,随手拿了两本最新的。 买这个送给杰好了! 他想,一边将糖棍扔在书刊边上的垃圾桶里。 结果,抬眼,就见店老板拿调侃的目光看他。 可五条悟大大方方地对上他的视线,不以为然。 他甚至还买了些小孩子才会买的宝可梦贴纸,哼着歌付了钱。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熟人的声音: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吗?五条。 他一看,是位身长腿细的漂亮女性。 那是一级咒术师冥冥,是他们的前辈,其实力不容小觑,他们经常在任务中打交道,是个为了钱到处跑的家伙。 现在会在这里碰上她五条悟觉得有些 稀奇,但他并不是很在乎。 对于这个人,他扬起了不着调的笑,同她打招呼:;是冥小姐啊,圣诞快乐呀~今天还在出任务吗?真辛苦呢! 对方不置可否,也没有回以祝福,只是微眯着眼,轻柔地笑,打趣他:;我之前还听硝子说你好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如果被她发现你买这种东西的话,人家可能会不高兴的。 闻言,五条悟一愣。 片刻后,他从店老板手中接过那个装有写真集的纸袋,笑得无比明亮:;不会啦,那家伙不会知道的。 许是没料到随口一说的话题会得到这样大大方方又奇怪的答案,名为冥冥的女性几不可察地转了转眼珠子,似是在判断此话的真伪。 不过是真是假她都不在意就是了。 她只是闲来没事维持一下业务人脉罢了,所以这会还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聊:;别这么自信,女孩子在这方面可是很敏感的哦。 对此,五条悟微微眯起眼,似是在认真思考这话的正确性。 没几秒,他就得出了一个一本正经的答案:;可是我觉得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这叫冥冥终于多看了他一眼:;那她真是个迟顿的孩子呢。 ;是哦。 五条悟插着兜,抖了抖腿,看上去轻浮又不正经,叫人难以从他那张洋溢着明快答容的面上看出什么来:;和冥小姐你一样是个喜欢钱的守财奴呢,是那种只会请我喝买一送一的汽水的类型。 ;是吗?冥冥说。 她也不在意五条悟说她是守财奴,同这位五条家大少爷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说起话来向来不客气,但他钱多啊,以后可能还会合作到呢,就这一点而言就能叫冥冥原谅他了。 于是,她只是笑:;听起来很有共同语言啊,那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可以呀! 恰逢马路外有汽车慢慢开过,因内外温差蒙了层雾的车窗倒映出五条悟笑嘻嘻的侧脸:;有机会的话。 不多时,与冥冥告别的五条悟踏上了一辆回高专的公交车。 他实在不想走了,也不想耗咒力瞬移,但一时间又拦不到计程车,就挤上了公交,还幸运地坐上了一个位置。 可惜的是今天东京的交通有点堵,五条悟坐在位置上抬眼看窗外,见天色渐暗,整个城市仿佛都被点亮了。 时间已是傍晚。 城市的十字路口开始有人流涌动,街道也开始闪烁着骤缩骤扩的光点。 有大片暖黄的光晕透过街道两旁的橱窗洒出来,温暖了落了雪的水泥地。 这时,公交车在一个站前急刹车,五条悟猝不及防,额角撞上车窗。 老实说,不痛,毕竟他开着无下限术式,但烦的是,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随着惯性的一撞,就给从脸上滑下去了。 五条悟下意识想去接,但不久前买的东西全堆积在身上,这会一动,就窸窸窣窣全要滑下去,他嘁了声,觉得好烦,想全部扔掉。 但一看,写真集,两瓶红酒,还有糖,哪一样都不是该扔的东西。 他这才泄气地作罢。 与此同时,那幅墨镜落在了车厢的走道上,恰好车门处涌来一堆新的乘客。 眼见他们没长眼睛似的抬脚就要踩,五条悟的唇角抿成一条线,直接伸出老长老长的腿挡在那,叫那些乘客不仅踩脏了他的裤子,还差点被跘倒。 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随之响起,转头一看,却刹时消了声。 因为白发的少年上挑眼角,瞳仁微竖,拿那双极具压迫感的六眼面无表情地瞪他们:;再敢动一下试试。 就此,空气好像被抽空,无端觉得窒息。 车上死寂下来。 前边的司机不明所以,还在喊乘客赶紧往后走,五条悟这才倾身伸手去捡自己的墨镜。 捡起来后他就收回了脚,车厢里的人这才心照不宣地重新流动起来。 哈?你说那些角落里的老鼠声? 他才没去管呢。 他只是重新戴上墨镜,开始想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去考个驾照。 他的车技可好啦,打从脚够得着油门车刹就喜欢乱溜进车里玩现实版跑跑卡丁车,现在没事也总爱在高专附近的山路上飙车,至今没出过车祸。 这么好的技术却出于年龄不够没去考驾照而要在这里挤公交车,想想都憋屈。 这个时候,外边的雪越来越大。 空气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模糊了远处忽闪忽亮的灯光。 五条悟有双好眼睛,墨镜并不阻碍他看夜晚的景色。 窗外的灯光随车的连成一条起伏的线,这个圣诞夜因为这场雪而显得浪漫起来。 没过多久,五条悟又看见了织田作之助。 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和发间,那个少年提着那个箱子,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像个风尘仆仆的旅者。 正好他觉得饿了,理所当然的,他趁公交车在等红绿灯时就跳下车。 与此同时,前边的织田作之前好像也注意到了五条悟,但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再理他了。 倒是五条悟提着大袋小袋的站在那,安静地注视对方,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那人的身影又要消失了,他才突然拔高声音,隔着雪幕朝织田作之助喊:;几个月了,你还要继续找吗? 这次,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他。 也不知是不想理他还是单纯没听到,但不管哪个答案都叫五条家这个本性高傲的大少爷有理由感到不快。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郁闷地撇了撇嘴。 但很快,他就翘起了嘴角,踩着轻快的步子追了上去。 因为他想,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小子让他心情变差了,他可不能放过他。 为此,欺负打趣也好,报复捉弄也罢,小心眼的五条家大少爷又正好太无聊了,他想给自己找点乐子,而这个乐子他要从那个小子身上找回来。 于是,他自顾自跟了上去,一开口便很大方,说:;作之助,我请你吃个饭吧。 一时间,少年轻扬的声音像飘飘然的雪,带着属于冬季的干涩,回荡在空气中。 织田作之助用余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既不惊喜也不期待,仿佛五条悟的存在只是团透明的空气。 五条悟却也不在意,他的脾气好像突然诡异地好了起来。 就像打定主意要跟着去玩乐一样,赶在对方拒绝前,白发少年就发挥出平日与夏油杰插科打诨的热情,对织田作之助故作亲昵与熟稔:;我叫五条悟,也认识娑由,几年前就认识那家伙了…… 对此,织田作之助终于有了点反应:;我知道你。 五条悟一愣,就听对方的声音波澜不惊:;我之前看到娑由在家里看你的照片,有很多,她特地买了个相册,把它们一张一张都装里边了。 ;——没想到啊。五条悟的声音略带惊喜。 与此同时,他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还剥了几颗糖进嘴里,面上是违和的薄凉。 片刻后,五条悟跟着织田作之助进了一家暖色调的咖哩店。 他的眼睛全程准确地落在对方手中的编织箱上,咧开一个笑嘻嘻的弧度说:;作之助君,提得累不累,我可以帮你提哦。 他想,如果织田作之助敢拿给他,他立马就提着箱跑,叫他再也找不到这个箱子。 但织田作之助没有上当。 他好像打定主意忽略五条悟了,不管是五条悟跟着他进了咖喱店,还是因编织箱在他耳边烦人地念叨了一路,他都视若无睹。 五条悟便觉得有些无趣。 同时,在织田作之助的对面落座后,他心血来潮的热情就消逝得差不多了。 他觉得织田作之助真是个无聊透顶的人,要是同他呆久的话,脑子肯定也会变成苍白一片吧。 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会喜欢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 五条悟这般想,表情又开始变得索然。 他突如其来的兴致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索性懒得装了——说到底,浪漫的圣诞夜他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共进晚餐啊? 织田作之助说不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只点了一人份的餐,也没有将菜单给五条悟的意思。 倒是服务员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俩间陌生的氛围,便多给了五条悟一份菜单。 五条悟随手打开一看,哇,都是咖喱。 但他不喜欢吃咖喱啊。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是他说要请客的,如果这会走了,人家多困扰啊。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悟恶劣地想。 好在最后他没做这样没品的事,因为他觉得织田作之助应该也不在乎,所以这样的事也变得没必要了。 五条悟干脆点了份甜咖喱。 反正回去后还有快乐的圣诞派对,现在先随便吃点。 然后他发现,对面的少年在等餐过程中透过玻璃窗,一直在望马路对面的一扇橱窗。 五条悟一看,发现那是一家卖洋娃娃的店。 不等五条悟开口,织田作之助突然就说:;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圣诞礼物,是一块墓地。 对此,五条悟一愣:;什么啊?这是什么诅咒人的圣诞礼物? 五条悟这个人说话总有一种神奇的魅力——他总能将话语控制在挑衅与嘲笑之间,虽不致于叫人憎恶,但也达到了能叫人七分烦厌的程度了。 就像现在,他毫不留情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被耍了啊! 可是织田作之助不恼。 他只是以一种稍显困惑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很好笑吗,五条先生?是娑由送我的。 五条悟的笑声刹时就像卡了壳似的,他呛得开始咳嗽,咳得眼角和鼻尖都有些红。 也许是那副样子太惨太狼狈了,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两秒,便倒了杯水给他。 五条悟一杯温水咕噜咕噜下肚,缓了点。 最后,他只给个这样的评价:;真是个适合你们的礼物。 织田作之助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又落回对面的橱窗上了:;所以我也想送娑由圣诞礼物。 五条悟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只道:;那就买呗。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好像默契地忽略了收礼人的失踪,在这个话题上达成了某种共识。 很快,点的咖喱上来了。 五条悟咂舌,惊叹织田作之助那份变态辣辣得同他颈上那条围巾一样红。 他下意识扯了扯自己毛衣的高领,结果就摸到了衣领下边那道曾经被咒具碎片扎出来的疤痕的质感。 他瞬间觉得烦燥,导致这一顿甜咖喱也没吃几口。 结束晚餐后,织田作之助真的跑到对面去买了洋娃娃。 五条悟跟了过去,一边疯狂向织田作之助嫌弃那家咖喱店的难吃。 织田作之助好像也这样觉得,在五条悟表示自己做的肯定都比他们家的好吃时,他没有反驳。 在织田作之助去付洋娃娃的款时,五条悟就站在橱窗外发呆。 橱窗里,空了一个位置,被织田作之助买走的洋娃娃旁边只剩一个洋娃娃,此时此刻正坐在那对他微笑,孤零零。 这时,五条悟看见橱窗上隐约映出一个小个子的身影。 黑发,蓝眼,蓄着一头漂亮的姬发,还穿着一身形似和服的衣裙和短靴——从外表看来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正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五条悟低头一看,就见那个小孩子眨巴着又大又漂亮的蓝眼睛看他。 她好像也不太怕生,开口就问他:;刚才那个大哥哥为什么不把另一个也买走呢? 五条悟一愣,就见她抬手指了指另一个洋娃娃,软声软气说:;他们明明是在一起的,你们为什么要将他们分开呀? ;不需要另一个呗。五条悟含着糖,冷淡地回答她。 闻言,那个小孩子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可是,这样两个洋娃娃都会难过的,就像阿路加和哥哥分开,或是和拿尼加分开一样。 见此,五条悟没什么反应。 他并不打算哄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 老实说,五条悟觉得自己不算多温柔或懂得怜惜什么的人。 他从小生在御三家,没有兄弟姐妹,身边也没什么同龄的小孩一起长大,这份如众星捧月的独一无二致使他养成了某种极度自我的性子。 所以,他从来没怜惜过什么人,更没有哄过人,以前都是别人哄他,哪有五条家小少爷哄人的道理。 这会,他也只是下移瞳孔,将目光落在对方尚且稚嫩的面孔上。 看着看着,他感到了诡异的违和,但细心又好像寻不到什么痕迹。 他便挑着眉问她:;小鬼,一个人? 小女孩摇了摇头,眸光亮亮地笑起来,指了指前方的拐角处:;不,我哥哥在那里给阿路加买吃的。 五条悟冷淡地;哦了声,用听起来不算温和的语气说:;大晚上的不要乱跑,乖乖回你哥哥身边去。 小女孩点了点头,弯着嘴角笑。 她说:;不是乱跑,阿路加和哥哥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们是来找妹妹的。 言毕,她踩着靴子哒哒哒地跑远,一边说:;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和我哥哥一样漂亮。 这话五条悟爱听,只要是夸奖他都觉得受用。 但他无比骄傲地想,哪个男的谁能有他好看啊? 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提着包装好的礼袋出来了。 五条悟收回目光,看向他,安静了会,他突然指着另一个洋娃娃,学着方才那个小孩子的口吻说:;把另一个也买回去呗,他们明明是在一起的,你们为什么要将他们分开呀?你好狠的心哦! ;…… 不久后,织田作之助真的提着两个礼袋回去了,因为五条悟死缠烂打,硬要他把另一个也买回去,对此,他甚至不惜自己掏钱也要把那个洋娃娃塞给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便将另一个也提回去了。 要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何,五条悟还跟着他。 他一路跟着那个少年到了电车站。 好在五条悟还惦记着自己的圣诞派对,并没有打算跟着织田作之助一起回横滨。 他只是站在车站里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安静地看着那个少年投票过了闸门。 车站里的光的晃白晃白的,五条悟逆着人流,站在距离闸门几步之遥的地方。 这是一个能叫织田作之助听到他声音的距离。 五条悟如此判断。 这会,他索性一点都不装了,连叫起对方的名字都觉得虚伪得想吐。 于是,他一开口就很冷漠:;喂,我说你,不要再找她了…… 织田作之助闻声看来。 闸门之外,银发蓝眼的少年被穹顶上冰冷的灯光笼罩,其轮廓苍白冷硬得像一座神祗雕像。 区别在于这尊神祗笑了—— 他微微眯起眼笑,眼珠子在墨镜后骨碌骨碌地转:;她已经被我杀掉了。 就此,车站里的喧嚣好像被一片无形的玻璃隔开。 织田作之助逆着人群,站在原地,透过人群的间隙盯着五条悟。 说出那话的人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场面。 那一定是一件很欢悦的事情,因为白发少年张开的指尖点在下巴处和嘴角上,好像试图掩饰自己脸上近乎快意的笑容。 他们不远处,数量电车轰隆隆地驶过,圣诞节的红与白也充斥着这座人流量庞大的车站。 与此同时,五条悟也在观察织田作之助。 他猜想织田作之助会是什么反应——惊讶?生气?难过? 他将所能想到的负面情绪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织田作之助要动手报仇的话也可以,不过这家伙打不过他,所以,到头来还是五条悟的大胜利。 这么想着,五条悟差点要高举双手撒花花了。 然而,织田作之助很平静,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五条悟不禁一愣,起初他以为是对方没听清,便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她被我杀了哦。 这次他很确定织田作之助听到了。 可是,少年依旧很平静。 五条悟安静了一秒,咬碎了嘴里的糖,又说:;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你们的京都之旅因此泡汤了呢。 但是,少年依旧没有反应。 五条悟扬起的嘴角不禁开始下垂,混杂着尴尬、困惑以及不可名状的失落。 有生以来第一次。 这致使他的肩突然垮了下来,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到了一样。 同时,他有种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挫败感, 他就站在那,被无数人擦着衣角走过去,半晌后,他才问织田作之助:;不想报仇吗? 好在这次,那个少年回答他了:;我和娑由都是杀手。 以此为由,织田作之助终于动了起来。 但也只是摸了摸那条红围巾的程度。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淡:;杀手不会帮杀手报仇,成为杀手的时候我们就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杀掉了,所以报仇什么的没有意义。 对此,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很符合这些社会毒瘤的劣根性。 其实对于杀了她的这件事,五条悟并没有愧疚,也不感到难过,他甚至觉得她有点活该。 所以当下织田作之助的态度叫五条悟又笑了起来。 他得恭喜织田娑由才对,活在这世上这些年,到来头死了都没人为她难过或为她报仇,对她来说一定很成功。 思及此,他觉得整个人又轻快起来了,他好像回到了白天扔掉那个编织箱时的好心情,他甚至想和织田作之助来一个热情欢快的大告别。 但在此之前,五条悟忍住了。 他又问织田作之助:;想要尸体吗? 这次,少年点了点头。 五条悟的笑容却咧得更大了。 下一秒,他像宣布什么大事一样,欢快地笑:;真可惜,没有哦! 织田作之助也不失望,语气平平:;这样啊…… 五条悟突然就觉得更无趣了。 他垂下眼,光影在他面上流动。 片刻后,织田作之助也不追问他,只是同五条悟告别。 五条悟安静了会,便也转身离开,决定去开自己快乐的圣诞派对了。 但也是这一瞬,有什么尖锐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车站里人们的尖叫声。 五条悟在瞬息间回头,就见一枚子弹堪堪停在他额心的咫尺之遥。 眼帘中,那个少年执着枪,眼中的杀意像一把刀,冷冷地刺向了他。 不知为何,五条悟的瞳孔开始颤动。 他的眼底升腾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与此同时,车站里的人群因这一枪开始骚动混乱,他们却平静地站在闸门的两边,视若无睹。 须臾间,有人撞到了五条悟,他的墨镜松松垮垮地落下来,还没来得及接住就被暴动的人流踩碎。 但这一次,五条悟甚至笑了,笑得很狡猾很得意。 他像一个终于抓住了猎物尾巴的猎人,没去管那幅墨镜,而是抬手抓住了那枚子弹,然后摊开,兴味地问织田作之助:;不是说不会报仇吗? ;嗯,作为杀手,不报仇。 回答他的是这样的声音。 ;但是…… 礼袋,编织箱……少年将手中所有的东西放下,只剩一把漆黑的手|枪。 ;作为同居人…… 警笛响起,有安保人员赶来开始疏散人群。 而织田作之助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着枪,死死地看着五条悟,面上寂冷一片。 ;作为喜欢她的人…… 明明拿枪的手很稳,表情也很平静,可是他的一字一句都开始颤抖。 ;把她…… ;把娑由…… ;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就此,五条悟眼中那层薄雾般压抑的蓝终于被戳破,开始粼粼晃动。 也是这个时候,五条悟才垂眼,去看地上那些被踩得稀巴烂的墨镜碎片—— 然后,他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满含无助与不知所措:;那谁能把它还给我? 骗小孩的圣诞老人吗? ※※※※※※※※※※※※※※※※※※※※ 高专悟:;墨——镜——!!【bushi 娑由:;这下什么都没给他留啦。【bushi 新年快乐呀!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1-02-09 23:53:13~2021-02-14 02: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间风月 2个;1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卿、江离狸、阿卿、mycroft大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冉芜漾 5瓶;阿比 4瓶;颜错、花、柠檬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冬天的尾声如期而至时,各地大海的薄冰都化了水。 冷白的船帆鼓起,柔软的彩旗飘逸。 黎明微亮的曙光中,海港的风带着特有的咸湿气流拂过了岸边生锈的铁器,既而泛起了刺眼而冰冷的光。 哐当一声,有船锚重重地落下海水。 一艘邮轮在海港边靠了岸,船锚在海水中拖动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时间,原本安安静静的岸边就有了些动静。 其中,有人登了船。 恰逢海浪徐徐拍打着船身,连着所站的舷梯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于是,空气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娑由,我牵着你呀,小心摔倒了~ 被叫唤的人一身黑西装,正拿着把伞安安静静地跟在声音的主人身后。 他们一前一后从岸边通过舷梯走向船舱。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去,顺便将被海风吹得乱飘的黑发撩到耳后,就见眼帘中,唤她的人是个一身白的少年。 他走在最前端,此刻却逆着海平面上升起的晨光,朝她伸出了手来:;来,把手给我~ 娑由却只是看着他,眨着眼说:;白兰先生,请你继续往前走,你不走的话我也走不了啦。 闻言,少年见他想牵的人在摇晃的舷梯上站得极稳,面上也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把手递来的迹象。 他只能遗憾作罢,转身继续往前走。 娑由便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踏上了那艘游轮。 继「星浆体」的任务后,娑由是在半个月前醒来的。 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被五条悟成功送到地狱去。 很幸运的,她还活着。 那时,她被冷风激得一个机灵,猛地睁开了眼时,却发现所处的地方不是医院,也不是横滨的阁楼。 理所当然的,她见到的人不是五条悟,也不是织田作之助,更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白兰。 湿淋淋的黑发像沉重的布,乱糟糟地盖着她的脸,她如一条濒死的鱼般剧烈地喘息着,却透过发丝的缝隙,看见了一片朝阳初升的天空。 「啊,醒了醒了~」 那时,耳边忽的传来一阵飘乎的声音。 伴随着那句话,她雾蒙蒙的眼帘中突然闯入一张银发紫眼的脸。 那是个生得又白又好看的人,五官是典型的西方面孔,大抵和她的同居人一个年龄。 他蹲在娑由身边,阳光从洒下来穿透了他银白的发梢,为其点缀上了绛紫的光晕。 而他朝她挥了挥手,面上的表情是友好乖巧的微笑:「早上好啊,可爱的小姐~」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熟悉的枪械声。 就此,她像得到了指令,大脑还未开始转动,疲软的身体就出于战斗的本能爬了起来。 但下一秒,她一脚踩在了港口的边缘,身体往后倾就要跌下海去。 好在少年及时伸出手来扯住了她的手腕,同时一拉,便将她从边缘处带进了怀里。 那是个略为寒凉的怀抱,伴随着海风与枪械硝烟混合的味道,以及如糖果般甜腻的气息。 她那一瞬间感到了恍惚,甚至忘记了反抗,只能呆呆地被他拥在了怀里。 那就是她与白兰的相遇。 名为白兰·杰索的少年,是个倒霉催。 他是某个Maifa家族的继承人,但遇上娑由那会,正巧当Boss的老爹病危,家族里又有人想要趁机干掉他,便把他扔到一座法外之徒横行霸道的岛屿来接一桩烫手的要事了。 而说起那座岛屿,娑由压根没听过它的名字。 据白兰自己所说,他来到那座岛屿后身边的手下就被当地的Maifa干掉了,他遇上她时,那些端枪的人就是来追杀他的。 结果被清醒后的娑由全部干掉了。 对此,白兰·杰索高兴得直鼓掌,并决定跟着娑由了,说是要报答她。 他报答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所在地的情报。 那座岛屿四面环海,常年有黑|道盘踞于此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除此之外,还设置了某处特殊的信号屏蔽器,普通电话难以打出去,交通也只有特殊的通行方式,简直就像一座得天独厚的海上监狱。 一问白兰,他所吐出的地方名娑由也都没听过。 但娑由醒来后没有首要考虑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就算刚走过鬼门关回来她也很冷静,并认为自己最先需要的是了解所处的环境——这基本上是她七岁后的固性认知,所以她干掉那群Maifa后就去到处转了一圈,顺带一条又白又黏的尾巴。 结果还没了解透彻,就在看到某种文字后,所有的平静都土崩瓦解。 那天岛上正好下了雨。 天空低灰,细碎的光凿破云隙从云端之上落下来。 生了锈的钢管铁器散乱地分布陈横在阴暗的小巷里,眼帘中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和白兰站在一处破败的屋檐躲雨。 那本是非常平常的事。 可是她无聊时乱瞟,目光就落在地上的一份报纸上了。 混着泥的地上,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 那是一份被雨水浸湿的报纸,混着污水,边缘糜烂,脏得几乎不会有人想要捡起它。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 ——因为娑由是那个例外。 她跑过去,不顾自己整个人被大雨包裹,并在白兰惊讶的目光中将其捡起来了。 捡起来后,她对着报纸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周围灰墙高竖,水泥上爬着常年被雨水侵蚀的裂缝,隐约见一点苔绿。 而她在以其为背景的大雨中回过身来,问那个白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白兰!这世上是不是有巴托奇亚共和国?枯枯戮山呢!知道揍敌客吗?! 那份泡得微烂的的报纸被她紧紧攥在手中,说着这话的娑由生怕白兰听不见似的,是吼出来的。 她会如此反应,不是因为报纸上所写的内容,而是那些文字—— 那些只存在于她七岁之前的符号,那些久远到近乎模糊的笔画,那些与她这些年来走遍世界所看过的都不同的语言,那些……那些能证明某个可能性的证据—— 由此,某种情绪侵袭了她,娑由近乎无措,以致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而回答她的是白兰语调上捡且带笑的声音:;揍敌客?世界第一的杀手家族呀,谁不知道呢? 那一刻,在盛大且冰凉的大雨中,娑由却感觉到了近乎滚烫的热度。 从她的眼眶中,从她的脸上。 她却无暇顾及。 太过庞大的情绪已经超越了欢喜和惊徨的程度了,撞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可是,她却在雨中对白兰说:;白兰!我们要离开这里!要回家!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见奇犽! 那个雨天里,她被雨水浸泡的声音破碎得几乎难以听清,呜哇哇的,却响彻整条小巷。 她回来了! 她可以回家了!! 她就要见到奇犽了!!! 就此,她笑着跑了起来。 迎着大雨,眼眶的热度不消,娑由尝到了某种与海水相同的味道。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那座岛屿,娑由几乎不等雨停就去了地下场所——凭她的经验,那种地方总会存在黑色地带的。 果不其然,被她找到了。 路上,她抢了某个路人的伞。 那是一把黑色的伞,就款式和颜色而言娑由实在不喜欢,但是她那个时候开心到能原谅这种小事。 所以等到她站在地下打|黑|拳的擂台上时,她和伞都在滴水,一同的还有不怕死跟着她的白兰。 在经过一天的战斗后,娑由用白兰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巨款,那是她打趴了所有人得到的钱。 行事需要钱。 这是娑由信奉的铁则之一。 因为钱可以办到世界上近乎70%的事。 拿到钱时娑由也挂了点彩。 那些对手中有些人会用「念」,解决起来有点麻烦。 但也仅仅是有点罢了。 她平静地擦掉了那些血,然后带着白兰去找了他原来要见的人。 白兰是代表家族来谈军火生意的,对方是常年盘锯在那座岛上的地头蛇,阴险狡诈得很,一开始也不打算和白兰好好交易,所以一来就给了他一记;大礼。 这本来与娑由无关,但娑由杀了那人的手下,今后追杀名单上可能也会有她一份。 但更重要的是——据白兰所说,那人拥有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的通信方式,过些天也会去外岛的友克鑫参加一场Mafia之间的秘密地下活动。 而离开这座岛前往那里的方式便是一张特殊的请柬。 有了那张请柬,到时会有一艘专用游轮根据请柬上特殊的定位信号前来搭载。 对此,娑由轻轻地笑了。 她像个迫不及待要拆礼物的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了那个人的藏身之所,直接挖了他心脏,抢走了他的请柬。 可惜的是,这个过程中她不小心把通讯器弄坏了。 她感到有点遗憾。 不过想了想,就算没弄坏她也早就忘了揍敌客家的联系号码了。 于是,她花了重金在岛上买情报。 结果她还真的买到了。 毕竟大家都是混黑的,自然还是有人知道的。 想要的都得到了,接下来娑由只需等待游轮的到来。 在此期间,没什么人发现那头地头蛇的死。 为什么呢? 因为岛上知道的都被她杀了呀,至于外界,呀,没办法呢,那人平时太宅啦,在一座如海上监狱般的小小岛屿上呼风唤雨惯了,结果死了一时间也没人知道呢,真活该。 这般想时,娑由在一面溅了血的镜子前换上了一套合身的黑西装。 她把原来的衣服都扔掉了。 衣服口袋里有那个世界的手机,可惜浸了水早就不能用了。 她再摸,还摸出了一颗糖果。 那是五条悟之前在冲绳时给她的,到头来就只吃剩那一颗了。 对此,娑由看了一会儿,便将其手机连着糖果一起扔进了大海里。 她拿起了黑伞,踏着黑色的高跟鞋,在黎明时分同白兰踏上了那艘如期而至的游轮。 说实话,她本来是想顺手也杀了白兰的。 可是在那之前,白兰惊叹她的杀人技术,便重金雇她护送他到友克鑫。 娑由心动那笔钱。 于是,少年一下子就从无用的小白脸升级成了雇主,连带升级的还有她对白兰的称呼。 最终,白兰假装成请柬上的那个人,带着她这个保镖成功上了船。 不得不说,这些天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少年还是挺会演戏的。 虽然他年龄青涩,但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他扮演起一方Maifa头领时不论气场还是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也毫无违和感,还会让不知道的人惊叹地猜测他的身份。 上了船后,娑由发现船上果然都是沾黑的人物,但因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所以她和白兰反倒不是很显眼。 当然,她也没理太多。 当晚,游轮的大厅在举办舞会时,娑由就在走廊上找了一台造型复古的电话,根据买来的情报与揍敌客家进行联系。 嘟嘟嘟—— 当话筒里响起这样的声音时,娑由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被无限放大了。 咚咚咚—— 下一秒,话筒里传来了一阵死板又冰冷的声音: [喂,这里是揍敌客家,请问哪位?] 这声音有些耳熟。 娑由在走廊上轻轻歪了歪头。 大抵是她记忆里的哪位管家吧,但别说名字了,娑由连那些人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她张了张嘴。 咚咚咚—— 她的心跳好像终于平缓些了。 片刻后,她才以尽量平静的声音道:;你好,我是娑由·揍敌客,能帮我联系一下家主吗?任何一位少爷也行,可以的话最好是奇…… [不好意思。] 可是,打断她的是这样冰冷的声音: [揍敌客家没有这个人。] 就此,滴—— 有什么冰冷又刺耳的声音响起,像某种仪器发出的声音。 那是她心脏开始停止跳动的声音。 伴随着通话被对方单方面挂断的;咔哒声响。 娑由站在暖光笼罩的走廊上,脚下的地毯柔软,踩起来没什么声音。 她安静了一会,想再拨一次过去,结果发现手中铁制镶金的话筒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给捏碎了。 但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安静地将其放下了。 要是等下要她赔就糟了呢。 娑由望了望走廊尽头的监控器想。 片刻后,她也不打了,想去吃点东西。 结果一转头,就见白兰站在不远处看她。 铺着柔软红毯的走廊,墙上点着温暖的烛光,壁画上的油彩饱含时光的色调。 而白兰站在那尽头处,乍一看去,白衬衣,白长裤,以及白色的皮鞋……他整个人白得像一张单薄又苍白的纸,就连手上捧着的一袋棉花糖都是牛奶的色调。 他身上唯一有鲜明色彩的,估计就是那双罗兰色的眼睛了——温润,明净,不含杂质,像一对打磨好的宝石。 少年的模样十分阳光干净,可以第一眼让人心生好感。 至少,他至今都很乖就是了。 于是,娑由弯了弯眼睛,朝他笑:;白兰先生,走吧,一起去吃点东西,好饿哦。 可是,那个少年没有动。 娑由也不恼,只是又唤了他一声:;白兰先生? 对此,白兰狭长的眼角微眯,他的目光遥遥望来,好像穿透了某种东西。 走廊上的暖光将他的轮廓打柔了些许。 娑由却眯着眼,轻轻笑了起来:;你不过来吗?不想到我身边来吗? 就此,烛光摇曳,他们彼此的剪影明灭不定。 走廊里,某一刻,冰冷的杀气像破裂炸开的冰晶迸发而出,在刹那间刺痛他人的骨脊。 而罪魁祸首依旧在笑,笑得柔软:;你在害怕我吗? 不是吧,毕竟是看她杀了一路人都能眼都不眨的家伙,怎么会现在害怕她呢? 娑由给了自己这样的解释,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困惑。 ——那是为什么呢? 好在白兰在她没明白前就上前来了。 他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弯着眼笑,一派无辜温软的模样,就连微微上扬的尾音都仿佛夹杂着甜软的气息:;不是害怕娑由你哦…… 对此,娑由终于轻轻舒了口气。 她看着这个一身白的少年,一个恍神,没忍住轻轻抱了他一下:;那就好,别离开我…… 不多时,来到舞厅的娑由在角落里吃蛋糕。 白兰嚷嚷说哪个蛋糕好吃,就跑到不远处去给她拿。 而娑由站在一袭红帘的一角,隐在阴影中,像一抹幽灵,眸底深黑,看酒塔灯光铺就而成的舞会流光溢彩。 朦胧的灯火中,觥筹交错,绅士淑女的西装裙裾交织旋转,眼花缭乱。 娑由转身去物色食物,就听耳边传来一阵轻得缥缈声音:;能请你跳支舞吗? 她一愣,还没回应那人,甚至未能看清,就感觉自己腰肢被揽住。 对方动作很轻,动静也悄无声息,可是举手投足却不容拒绝,下一秒,她的一只手也被轻轻牵住。 盛大又璀璨的光辉中,她的眼中跃入了一袭漆黑的发。 须臾间,她缓缓瞪圆了眼。 瞳孔颤动,娑由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只能呆呆地抬起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同他一起旋进舞池中。 娑由觉得自己现在身上的黑西装不适合当女伴跳舞,可是她的舞伴好像不在意这种事。 他身穿一身西装式的晚礼服,宽大的掌心轻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娑由感觉到他身上有某种冷冽又冰冷的气息。 节奏优雅的舞曲中,一切声音好似都已隔绝。 他们彼此相叠的脚步随变换的重心错落。 娑由一个旋身,长长的黑发如绽放的花旋开飘扬。 某一刻,他们对上了视线。 娑由眼里倒映出那人漆黑一片的色彩,须臾间,太阳黑子好似遮天蔽日而来。 她刹时感到恍惚,只能近乎温顺地仰头,像一只脆弱的天鹅,软着声问:;……我们能不跳舞吗? 对方闻声低眼,细密的眼睫垂下来时几乎与其瞳孔的颜色融为一体。 这是个安静到几近死寂的人。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神色寂寂,只道:;那你想做什么? 那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闻言,娑由却在他的臂弯中歪了歪头,朝他眨着眼笑:;你抱抱我嘛…… 就此,那人的手从她的腰间虚虚地晃上了她的背脊,摸进了她发丝中。 她感觉到对方的一只手放在了她身后,另一只手则是按住她的后脑勺。 那是个饱含控制与禁锢的拥抱—— 伴随着他倾下来垂在她脸侧的黑发,以及属于他的、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声音:;乖孩子…… 其中,还有娑由自己轻轻的呢喃:;伊尔迷大哥…… ※※※※※※※※※※※※※※※※※※※※ 伊尔迷:;我妹妹真爱我.jpg【bushi 兄妹贴贴! 虽然没有奇犽,但是有伊尔迷这尊大魔王(?)!!! 感谢在2021-02-14 02:00:53~2021-02-21 14: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音袅绕 2个;细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亜弥(*'▽'*) 10个;山间风月 5个;无人的世界、吃饭睡觉打呆呆 2个;41978308、郁子花、mycroft大喵、弧圈小肉肉、荒神的帽子、深白、法子、阿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芷、山间风月 30瓶;莫九辞、猪猪是我的猪 10瓶;靡瑟 8瓶;矜、天涯何处找粮吃、花 2瓶;颜错、月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乖孩子…… 她的大哥伊尔迷喜欢这样夸奖她。 大她十三岁的哥哥,是娑由非常尊敬的人。 打小他就教娑由关于杀手的一切,包括杀人的技巧以及身为职业杀手的作风,就连她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都是他陪着去的。 可以说,伊尔迷·揍敌客教会了她关于生存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死亡—— 但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微凉的手轻抚着她的发丝,顺带抚过了她的后颈。 他说:;你长高了,头发也变长了…… 闻言,娑由轻轻踮脚,微仰着头,将手攀上了对方结实又瘦削的背脊,便听他又说:;但是交际舞还是跳得很不好,娑由。 略带批评的话语被他用平得不带波动的声音吐出,听不出任何意味。 可是最后那几个属于她的音节却叫她颤了颤眼睫。 光怪陆离的舞池中央,她得到了想要的拥抱。 就此,娑由在眩目的灯光中闭上眼。 世界在一瞬间沉入黑暗。 音乐远去,光影归于单色。 她轻轻歪头,贴着伊尔迷的侧脸,像只小兽,呜咽出声:;因为,不喜欢跳舞…… 回答她的是这般久违的声音:;不喜欢不是不会的理由。 对此,娑由也不反驳,只是在他耳边轻轻地笑:;那以后大哥你再教教我…… 厅外,月光粼粼。 流光溢彩的舞会还在继续。 不多时,娑由离开了舞厅,走上了甲板。 夜晚的大海,风平浪静。 娑由踩着月光,看自己的影子投在甲板上。 有人走在前面,被拉长的剪影与她的交叠在一起。 她轻轻去踩,结果才刚踏出一步,就嫌弃起了脚下那双黑色的高跟鞋。 她突然想穿漂亮的洋裙和短靴,拿一把漂亮的伞,而不是一身一点都不可爱的西装。 可是这样不可爱的衣服穿在她大哥身上就很好看。 抬眼,那人宽肩窄腰,修长的身形被晚风吹得有些寥落。 他转过身来,月光偏倚,棱角分明的脸像是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的。 好多年不见,她大哥除了稍显低沉的声线外,无论外貌还是性子好像都并没有怎么变,以致于她第一眼就能认出他了。 而对于在这艘游轮上遇到娑由这件事,他好像既不诧异也不惊喜,甚至都没有过问她这些年的事。 他全程都相当平静,平静到让娑由怀疑她在他眼前只是个陌生人。 ……不过也是,她的模样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了,就连年龄可能都和他认知中的存在差异,若是有陌生感也不稀奇。 但他还是认出她了,没有询问也没有打探,她大哥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她了。 自此,娑由将自己与他的距离感掐灭在了在不久前的那个拥抱中。 而现在,许是受自家大哥的影响,料想之中的激动或徨然通通没有出现,娑由也十分平静。 他们省去多余又矫情的嘘寒问暖,终于可以开始有点营养的对话了。 伊尔迷一开口便道:;你消失了好几年,妈妈当时还伤心了一阵子。 娑由却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瞪圆了眼:;真的吗? ;是哦。他说。 娑由不禁走前一步,眼睛却紧紧盯着他:;可是我不久前打电话回家里,说没有我这个人…… ;哦,这个啊…… 青年之龄的人小弧度地歪了歪头,那双眼睛将娑由稍显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却不以为然。 他将纤长的五指插进漆黑的发间,其肤色在对比下形成了苍白的色调:;你不见后家里就没怎么提起你了,那个管家大概不认识你吧。 这个说法叫娑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违和,可是她一时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她现下想不了那么多,因为这个答案叫她松了口气。 这一松,她便觉得整个人好像都要垮掉了。 某种久违的脱力感侵袭了她,她在伊尔迷平静的注视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但她用伞尖撑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她自己略带哭腔的声音:;太好了,我以为我又迷路了…… 就此,前方的人朝她伸出手来。 娑由却在须臾间抬起了眼睛,扬声道:;我,想见奇犽!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有风从对方的五指穿过,娑由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月光:;我现在就想听奇犽的声音…… 她嘟囔着说:;大哥可以帮我打电话给他吗? 对此,伊尔迷安静了一会儿,他的眸子黑得望不到底,仿佛将自身的感知与反应剥离开来了一样。 下一秒,他将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来。 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可以哦,不过最近奇犽都不接我电话呢,我会让糜稽先和他联络的。 言毕,他拨起号码来。 安静的月夜,风吹散了他的长发。 如水的霁色冷凉,他们缭乱飞扬的发丝如浪般翻涌,又如一只只暗色的蝴蝶,正一点一点飞离发间,在月光中此起彼落。 娑由看见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在伊尔迷漆黑的眼底闪烁,冷白冷白的,像某种不可言说的信号。 片刻后,似是将信息发出去了,伊尔迷将手机收起来,很是自然地抬手,轻轻摸娑由的发:;好了哦,奇犽应该很快就会来的,这段时间你先呆在我身边,暂时和我一起行动吧。 娑由见他微垂下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这个冬夜里带着某种更甚的刺冷感。 她动了动指尖,就见他微俯下身来,如沉寂死水的眼睛似是掠过了浮影:;只要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奇犽就会回来的。 娑由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是伊尔迷已经越过她,其身影像枯死的朽根落叶,飘飘然地走向船舱。 娑由正想跟上去,就听海上掠过的风送来了他不带多余关怀或情感的声音:;今晚早点睡,我还有任务,做完再和你汇合。 这位顶尖杀手的语气轻飘飘的,如秋天枯槁的落叶。 好在这声音里不带薄凉或疏离感,对于她大哥来讲,这已经相当足够了。 至少,她还被当成家人看待。 同时,娑由也想起自己有任务在身。 于是,她沉默地目送她大哥如鬼魅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等到甲板上只剩她一人的时候,她才转身去看夜晚的景色。 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有冷金色的波光在游走。 今晚没有星星,船身掀起的浪花轻盈得像泡沫。 这个位置,看不见灯塔,周围也不存在海港码头。 就此,娑由感觉自己依旧置身在很黑很黑的地方,手一伸,什么都没摸到,只有荒芜的虚渺感。 她神色寂寂,索性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跳到了船舷上,像马戏团里表演走纲丝的的小丑一样,开始沿着大海与甲板的边缘走。 她吹着舒服的晚风,突然觉得很开心。 呼呼—— 其中,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像风吹过了某种破口。 可是她往周围望了一圈,并未寻到声源。 某个不经意间,她往下一望,就见船外,是翻涌的浪花。 娑由的眸子沉沉地盯着那看,直至海平面被月光照得澄亮,隐约映出个与她相似的人形来。 就此,娑由笑了起来。 以脚跟为支点,她在船舷上开始雀跃地旋转舞动。 她像宣布什么大事一样,在偌大到有些空旷的甲板上自言自语:;我回来了啊!人世!你!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再诅咒我! 以此为由,当晚,娑由开心地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后她将长发吹干,然后熄灯跳上了游轮提供的大软床。 她闭上了眼。 她又睁开了眼。 此时是午夜十二点。 她所在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昏暗一片。 没有点灯的空间,连花朵都暗沉。 只有圆形窗与窗帘的缝隙透出了一点光。 娑由的眼睛黑漆漆的,直盯着身侧的一点瞧。 直至黑暗中传来了轻盈的声音:;娑由,你这样盯着我,我完全睡不着呀…… 声音的主人一身白,躺在雪白的床榻上几乎与其融为一体。 对此,娑由只是眨了眨眼,说:;我这是在执行任务,防止白兰先生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干掉了。 ;是吗?听不出生气的声音夹杂着绅士的笑意,银发的少年弯了弯紫罗兰的眸子,侧过头来:;真是辛苦你了~ 眼帘中,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侧躺在他身边。 那一头蛛丝般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床榻上,其纤细的脚踝稍稍蹭到了他的小腿。 他们一起躺在一张大床上,娑由冷凉的发丝略带寒意。 本来她不想躺下来的,但想了想,她打从「星浆体」那个任务开始到现在来都没怎么躺床上睡过觉。 所以这会,她理所当然地占据了白兰一半的软床,同他在黑暗中侧头对望。 许是真的睡不着,又无聊,白兰便开始与她聊天:;提问~不久前与娑由跳舞的男人是谁? 娑由也不瞒,笑着说:;是我大哥。 ;欸——拖长了语调的尾音在黑夜中滤去了白昼的甜腻,只剩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娑由的大哥,该不会也是那个揍敌客吧? ;是哦。娑由道。 月光悠然,不经意间掠进来时洒在了他们身上的被单上。 某一瞬,白兰好像被月色稀释,不存在任何实感,娑由不禁伸手揽住了他。 被单上因此掐出了点属于他的轮廓。 对此,白兰依旧在笑。 他嘴角的弧度温软又乖巧,安静地任由她抱。 而娑由明媚地笑,像在哄一个小孩子睡觉,说:;娑由是揍敌客家的杀手,娑由的哥哥自然也是揍敌客呀。 白兰便道:;娑由的哥哥看起来好可怕呀。 娑由不置可否,她只是眉眼弯弯地笑:;杀手本来就是可怕的呀。 可是,白兰却摇了摇头:;可是娑由不会哦~ 娑由一愣,就见他用那双温润得如同宝石的眼睛注视她,随即用一种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说:;我很喜欢娑由你哦。 她眨了眨眼,随之而来的就是困惑。 但很快,她又觉得不以为然。 因为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觉得白兰是个说话喜欢真假掺半的人。 所以这会她没有相信这话。 可是白兰依然在说:;我一直看着娑由你哦。 他的声音被冬夜的暖气熏得温柔,褪去了平日里故作孩子气的扭捏,好像变得稍稍真实起来了。 娑由不禁打断了他:;我们才认识不到半个月。 可是,白兰却支起身来,垂着细密的眼睫看她。 少年用指尖撩起了她一束发丝。 而他自己的银发似乎比林间的雾霭来得更为通透。 它们随主人低眉弯身的动作而稍稍蹭到了她的脸,有些酥|痒。 娑由望去时,发现少年的神情有一瞬间好似超越了他这个年纪。 现在,他正安静地注视着娑由。 那罗兰色的瞳孔深处空无一物,但随着月光游离,隐约映出了她的面容。 他说:;不,我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就此,娑由又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 这次更加强烈,更加浓厚,以致于她在霎时陷入了茫然的漩涡中。 须臾间,她像是被月光冻着了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如一条濒死的鱼般,瘫在了光线无法照到的深海里。 风平浪静的黑夜,游轮前进的汽笛声隐隐约约。 在这之中,娑由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人生第一次坐船。 那是七岁时的情景。 她和奇犽偷偷跑出家,拿着两张船票,搭着游轮,飘洋过海,去几千里外的岛屿上玩。 那个时候,是夏天。 她拿着汽水罐奔跑在日光晃悠的甲板上。 游轮的螺旋桨拨开海水,翻起雪白的浪花。 不知何时开始,过去泛黄的画面开始清晰。 逐渐明亮的光景中,海鸥鸣叫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而她迎着海风和阳光,放眼望到了波光粼粼的大海以及与海平线相接的蓝天。 入目的世界皆是一片明亮澈净的蓝。 其中,有人站在前方,银白的发丝被阳光穿透,飘逸成了天边柔软的浮云。 他在以太阳为鼓点的蓝天下回过头来。 [过来,娑由……] 他说:[来哥哥这里……] 由此,她漆黑的眸子里开始流转光华。 她近乎欢喜地跑过去,手中的汽水罐因此晃动。 结果在跑近对方;噗嗤一下拉开易拉环时,经由喷溅的汽水溅了自己一身。 她眨了眨眼,感觉到黏腻的水汽在自己的眼睫上冒泡泡,就此,她尝到了甜甜的味道。 娑由在遥远的梦镜中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顾脏,就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人。 喜欢…… 她说。 洋淌在那个充满甜香与温度的拥抱中,彼时的她近乎满足。 喜欢大海,喜欢蓝天,喜欢汽水…… 也喜欢奇犽…… 喜欢那些他带她去见的漂亮景色…… 以此为界,她在他的怀中悄悄睁开了眼。 恰逢大片的云掠过天际,世界有一瞬隐在了遮天蔽日的影子里。 其中,她眼睛里的光亮也被剥夺。 甲板上走动的人影似在舞动,有鲜亮的花在风中摇曳,她的眼中呈现出一片皆是尸体的灰败景色。 ——‘要活下去!’ 有人在炮火之中同她喊。 就此,她端起枪跑了起来。 没有回头,也没有难过,因为她知道后方除了荒芜的硝烟外什么都没有。 但她得活下去。 因为她什么都有——有家人,有偌大的城堡和火山,有甜甜的糖果,有玩具,有漂亮的洋裙,还有心爱的哥哥…… 她还什么都没有失去…… 所以,她要活下去…… 那时的她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娑由醒来的时候,还是夜半。 窗边的帘子不知何时已被拉开,正在夜风的吹拂中飘扬。 她看月光倾泻进来,连着栏杆的影子一起束缚在她身上。 恍惚间,她看到有人坐在窗边。 许是冬夜,她便联想到了雪,一想到雪,某个雪白清冽的轮廓就隐约勾勒出来了。 恰逢海风拂进来,那人影似是抬眼望来,她看见对方套着一袭宽大柔软的白T裇,在圆月当空和椰子树摇曳的背景中,朝她说: ——「有我在,你放心睡吧。」 可是,下一秒,风迷乱了眼。 再一看,窗边没有人。 倒是有人影逆着光站在她床前,安静得仿佛能与黑夜融为一体。 是她的大哥。 他面无表情,身上是一身深绿的奇异服装,那双眼睛依旧沉得深邃。 ;娑由。 他提醒她:;在外睡得这么沉可不好,容易死掉。 言毕,他微弯下背脊来,那些黑发垂落在她的脸侧。 他黑如漩涡的瞳孔似是在说:;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对此,娑由没有出声,只是伸手往旁边一摸。 可是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的体温。 她不禁微微瞪大眼,瞳孔机械似地移向了伊尔迷。 她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异常冰冷:;白兰呢? 可黑发的青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娑由便坐起身来。 她见房间的门被打开,走廊外的澄黄暖光偷偷溜进来,洋淌在地毯上。 与此同时,外边传来了一阵属于白兰的脚步声。 这会,娑由跳了起来,柔软的床榻因此陷下了一块。 她头也不回地说:;没关系,死掉就死掉吧! 因为,她已经所剩无几,没什么再能给时间撕扯了…… 就此,娑由像只迎来了春日的雏鸟,雀跃又轻快,不再理房间里那抹沉默得如同青苔的影子,甚至连鞋都没穿,就嚷嚷着白兰的名字跑出了房间,融入到外边那些暖光中去了。 ※※※※※※※※※※※※※※※※※※※※ 娑由:;感觉不太对劲。【bushi 一切都是阴谋【bushi 才发现五千收啦!!谢谢大家!!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1-02-21 14:02:57~2021-02-27 01: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 3个;你家喵姐、无人的世界、钢铁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奈斯 24瓶;一条咸鱼 14瓶;sjl 5瓶;舒芙蕾、忆往昔 2瓶;南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娑由关上了门,将房间里的一切都关在了黑暗中。 她赤着脚踩在走廊的地毯上,转身,以士兵的姿态挡在门前,看向了抱着一袋棉花糖的少年。 ;白兰。她轻笑着唤他的名字,得到他笑弯了眼的回应:;娑由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一看,她身上只有一件稍长的衬衫,其晃白的肌肤暴露在外,被灯光晕出了些许单薄的色彩。 可是娑由自己却不甚在意,只道:;这才是我想问你的,你真的睡不着吗?那也最好不要乱跑哦。 对此,白兰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笑着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娑由身上。 好似怕她生气似的,他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睛,用哄人的口吻说:;对不起嘛,我只是去打了个电话,现在我们回去继续睡吧~ 可是,这会,娑由却没有回应他。 眼见娑由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少年不禁唤了她一声,以示提醒。 但娑由依旧站在原地。 老实说,娑由不太喜欢白兰。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 作为十几天来的跟屁虫,他聒噪得很,就像他爱吃的棉花糖一样,甜腻又黏人。 而作为雇主,他一点也没有危机感,总是到处乱跑。 如果说伊尔迷是深邃的黑,那白兰就是截然相反的白。 他就像自身的色彩一样,除了那一身雪色外什么都没有。 娑由看不透他外表下的一丁点想法,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甲方。 但是既然接了任务,就要做到底。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她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不能进去,里面有可怕的东西。 可是,话音刚落,身后的门把手就传来咔嚓一声的动静。 娑由由此一惊。 她在须臾间转身,就见钢制的门把手旋转开来。 与此同时,门扉被缓缓打开,走廊外的光争光恐后地涌进去,与里边的黑暗碰撞。 在那逼仄狭窄的罅隙间——窗边的月色、走廊的暖光、以及夜晚的黑影在其中相互交织,此起彼伏,勾勒出了伊尔迷一身黑西装的轮廓来。 他的声音随之而至:;可怕的东西?娑由应该不是在说我吧。 他的出现叫娑由后退了一步,对此,伊尔迷顺势走前一步。 而这一步也叫他像从黑夜中剥离出来似的。 不等她说什么,黑发黑眼的青年就一个劲地盯着她身后的白兰瞧。 下一秒,他的五指间倏然祭出了几根泛着冷光的细针。 那是他常年用来杀人的玩意,附带念力的操作系武器。 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理所当然的,娑由挡在了白兰面前,说:;不可以。 ;嗯?他问:;为什么? 娑由说:;我要护送他到友克鑫。 闻言,伊尔迷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是你的任务吗? 娑由点了点头,可是他又道:;不过他也是我的任务目标哦,有人花钱买他的命,不想让他到友克鑫呢。 对此,娑由一愣,便听他继续说:;揍敌客家的规则还记得吧,除了家人外,揍敌客不存在不能杀的人。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下,揍敌客家的规则是家人不允许互相残杀,但如果家人间的任务相互冲突,这个时候就只能各凭本事看谁能先杀掉对方的雇主了,哥哥也不瞒你,我的雇主现在就在友克鑫,你可以去杀他,我不会阻止你的。 娑由不禁;唔了声,委屈地眨了眨眼,嚷嚷道:;你太诈了,大哥! 她现在在海上,哪里赶得及去友克鑫杀人?! 显然,伊尔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能这般游刃有余。 她便软着声说:;你让让我嘛…… 但她大哥是名副其实的杀手,打从她还在穿纸尿裤咬着奶嘴的时候就在杀手界叱咤风云了。 面对娑由委屈巴巴的样子,他只是歪了歪头,黑漆漆的目光越过她,直指她身后的白兰:;不行哦,娑由,撒娇对我不管用的。 娑由一时间还真没了法子。 而白兰那家伙面对这样的情况,既没有尖叫也没有表现出相应的害怕,还明知故问来了一句:;娑由的哥哥现在是要杀我吗? 可娑由没空搭理他。 许是她真的很委屈的样子,伊尔迷安静了一会,才道:;没事的,这样我们俩都能尽早结束任务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人自由独处的时间,不好吗? 说不清算不算安慰的言论并没有让娑 由多开心,她没挪动步子,还是挡在白兰面前。 但是白兰也还不足以她打破揍敌客自小灌输给她的原则,她只能在这会垂眼嘟囔道:;因为白兰,我才能在这艘船上见到大哥你…… 就此,伊尔迷微微眯眼。 半晌后,他竟将念针收了起来,说:;嗯……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对他抱有什么感情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哦,别担心,哥哥是逗你玩的,我要杀的不是他。 ;欸?娑由因此发出了这般短促的声音,就听他继续说:;只是因为你刚才的态度叫我有点担心,毕竟太久没见到你了,你要是像奇犽一样我会很苦恼的。 从他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娑由眼里的眸光在灯下颤动了一瞬:;奇犽他怎么了吗? 伊尔迷似乎很满意娑由的反应,这才慢条斯理道:;奇犽他一年前离家出走的时候自认交了个朋友哦。 对此,娑由一愣。 ……朋友……? 这个词叫她感到些许茫然。 ……为什么奇犽会交朋友? 而回答她的,是伊尔迷依旧平静的声音:;他说自己不想当杀手,不想过杀手的一生呢。 这个答案叫娑由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以致于面上死寂一片。 这一刻,她好像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满脑子只有奇犽的身影,以及寻不到出处的茫然。 曾经,在那个夏雨天里的咖啡馆中,作之助也差点说出那句话。 她当时及时阻止了他。 为什么呢? 因为,不当杀手的作之助就不是她喜欢的作之助了…… 他失去了她想要的价值,她一定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他的。 而现在,她大哥说奇犽不想当杀手了。 她不禁想问,不想当杀手的奇犽现在在干什么呢?又在哪里呢? 奇犽,她最爱的哥哥。 他总是这样…… 像光一样闪亮着,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着…… 打从小时候她就知道了,奇犽向往的世界一直与他们不太一样…… 他总是向前看,向着宽广自由的远方…… 可是,她不行。 她曾经所看到的世界,她曾经竭尽全力奔跑的前方只有连天的炮火和尸骸灰烬—— 以致于他那般耀眼明亮的身影在那样的黑暗中成了她破开阴郁与死亡时追逐的对象。 她的哥哥,她的奇犽,会在她开始接受杀手训练时带她逃,会在她喝毒药时给她糖,会在她哭泣的时候擦掉她的眼泪。 他是她孤身一人时的拥抱,是她难受痛苦时的解药,说会保护她找到她的都是他…… 他曾经就是她目光所及的世界。 因此,就算为他死掉也没有关系。 为了他,她无所不能……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就要找到他了……但他是否拥有与她、与家人们截然不同的人生了?他是不是会走得越来越远?他是否已经找到了更喜欢的人了?会不会不喜欢当杀手的她了? 这些人想法在一瞬间像炸弹轰炸了她的脑袋。 她近乎惊徨。 如果真是这样,那面对这样的奇犽,她该怎么办? 她又会怎么做…… 就此,某个想法在心里冒了出来,致使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要是…… 要是……! 到时候【浮士德】先生…… 但是,有人在须臾间轻轻抱住了她。 是伊尔迷。 抵着他的胸口,娑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地响:;别担心,他会回来的,只要娑由你在的话,毕竟娑由你在他心中很重要。 这话叫她微微瞪大眼。 霎时,她感觉眼眶和脸颊都有点热:;真、真的吗? ;是哦。 伊尔迷说。 ;只要你还没死掉,而且呆在我身边的话。 回答他的是娑由略带哭腔的声音:;……好,只要能见到他。 ;哦,对了,不可以穿成这样躺在男孩子的床上,被妈妈知道的话她会说你的。 ;…… 三天后,游轮一帆风顺到达友克鑫。 而娑由也顺利护送白兰到了那里。 冬末的清晨,她站在码头的一角,吹着清冽的海风,看那个如白兰花一般的少年在一位黑衣Mafia的注视中上了车。 那青年因有着浅绿这般罕见的发色而惹得娑由多看了两眼。 眼见他面相温和,举止绅士,一副秘书作派,她有一瞬间觉得白兰这个部下不太靠谱。 毕竟自家少爷被人扔到孤立无援的岛上十几天无人问津,而今天一见,来接白兰的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一个人,要是等下回家路上被有心人暗杀了她都不觉得奇怪。 娑由会有这样的联想还是她大哥几天前吓她的锅,不过据白兰所说,那是前来接应他的部下,名为桔梗,深受他信赖。 他都这般说了,娑由自然不再深思。 而且拿钱办事,事办完了,钱拿到了,他已经不关她事了。 接下来别人要杀要剐都随意。 不过,临走前,白兰特地降下车窗来,说:;最近友克鑫市在选举新市长呢,很热闹哦,娑由有空的话可以在这里玩玩~ 言毕,他挥挥手与她作最后的告别:;后会有期啦~ 娑由目送白兰乘坐的车开远,直至他消失在视线中。 转身,伊尔迷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 娑由笑着跑上前去。 接下来娑由当然没有去逛友克鑫,因为她一心只想着回家,只想着见奇犽。 但在此之前,她要买衣服。 因为,她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去见奇犽才行。 所以,很快,娑由就舍弃了黑西装,换上了一身振袖和服,依旧是黑底绣白花的款式。 本来她还想选洋裙的,但想了想,便作罢了。 因为和服端庄,优雅,是适合见奇犽的款式。 也是适合参加葬礼的衣服。 她的大哥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还难得帮她选了把油纸伞,当然,是她自己付的钱。 站在太阳底下,娑由在人流中撑起了那把伞,眼见伊尔迷走在前方,便追了上去。 她伸出了手。 即触即离,满含试探,最终,轻轻握上了伊尔迷的手。 对此,对方黑压压的眼珠子下移,瞥了她一眼。 娑由却只是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老实说,她几乎没怎么和自己的大哥牵过手。 她尊敬他,但尊敬往往意味着距离。 家中的哥哥里,他俩年纪相差最大,她也最最看不透他,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跟在他身后的,从没想过与他亲近。 但是,她不想再走丢了。 有人告诉过她,不想被弄丢就得自己追上去,她有好好记着。 所以,她得好好抓住才行。 她轻轻地笑,眼中光亮一片。 她就要得偿所愿了。 好在伊尔迷也没说什么。 片刻后,他的眼珠子机械似的移开,与她一同走向了前方。 对此,娑由欢喜地笑出了声来。 他们一起走在一条潺潺流动的河堤边,静淌的江水送来流动的花,还有粼粼的波光。 有人撑着满载花瓣的木船从架起的拱桥下悠悠划过。 冬末的阳光温热,天蓝得将底下那片宽敞的河流也染成了一条澈蓝的绸带。 逆着人来人往的人流,娑由手中的伞轻轻地转,脚下因此投下一片浅浅的圆影。 她乐得眉眼弯弯。 走着走着,她身边的黑发青年突然道:;娑由,我记得你的念属性是特质系对吧。 娑由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具体是什么,告诉我吧。 伊尔迷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意味:;包括发动条件,还有你订下的制约与誓言,还有相应的代价。 就此,娑由的脚步在错落的人群中一顿。 她瞳孔颤动,抬起头和伞沿时,不见晃荡的日光和蓝天,只有伊尔迷黑漆漆的身影。 这一瞬,她望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寻到了那种违和感的来源。 她的表情几乎空白:;……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订下了制约与誓言…… 可是,伊尔迷似乎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回家之前,我得先确定你订下的制约和代价是什么,你当年发动念能力后的代价可把家里折腾得够呛,奇犽可是也因为你而受了不轻的伤哦。 为此,她张了张嘴,感觉手脚的温度骤然间全都褪去。 偏巧伊尔迷还在说:;你会一五一十都告诉我的吧,我要知道你的念能力会不会再对我们产生影响,你也不想这样见奇犽吧。 当下,她指尖微颤,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不……不会的……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她眼中的眸光也近乎破碎:;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因为……你、你们是娑由最重要的家人…… 可是,伊尔迷却歪头问她:;真的吗? 由此,她在蓝天下猛然一惊。 这一瞬,她面带惶恐,似乎害怕某样东西,开始往后退想要逃跑,一边用尽挣开那只被伊尔迷禁锢住的手。 她另一只手上的油纸伞因此脱离,落在了地上,随即咕噜噜转上两圈就滚下河去了。 而伊尔迷依旧在说:;撒谎可不是乖孩子,娑由。 撑开的伞面安静地飘浮在悠蓝的水面上。 就在她急得想要自断手腕的时候,手中的力道猛然一松,她大哥终于放开了她。 这一瞬,她几乎是被某种本能的恐惧驱使着,转身就想要跑。 因为她害怕接下来的某个答案,她害怕听到那样的声音。 可是,伊尔迷的声音还是准确而清晰地传来了:;我看得出来哦…… 顷刻之间,仿佛意识到什么,她抬手捂住了耳朵,尖锐地出了声:;不准说! ——不要…… 这一刻,她的目光略带乞求。 ——求求你…… 然而,她眼中所有的光亮还是在下一秒支离破碎了: ;对你来说,除了奇犽外,我们明明已经不具备任何重量和价值了吧,娑由。 ——不要戳穿她…… 而遥远彼端的另一个地方,名为横滨的城市里,森鸥外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哦呀,想要知道娑由过去的事情? 这般说着,那位地下医生坐在窗边,将目光投向来人:;这不太行呢,毕竟有关她的情报是军方和异能特务科的机密哦,五条君。 ※※※※※※※※※※※※※※※※※※※※ 伊尔迷:;莫得感情.jpg【bushi 娑由:;莫得感情.jpg【bushi】 点开专栏求个预收呀! [主咒术回战]五条悟是最强的——最强竹马与最弱青梅的碰撞 [咒术回战]成人之日——成人这天,我要向五条悟告白 Cp都是五条悟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第四十章 最近,森鸥外捡到了一个孩子。 名为太宰治的小家伙,黑发、鸢眼,瘦骨嶙峋,以濒近死亡的姿态出现在了横滨的红灯区。 乍一看,他比同龄人还来得单薄稚嫩,甚至还没迈入能被称为少年的阶段。 可能才十岁出头。 初次见到他的森鸥外如此判断。 但这么小的孩子,其眼神却叫他感到久违的熟悉。 他总会因此想起记忆里的一个人—— ;我第一次遇见小娑由的时候,是在战场上呢。 森鸥外说。 阳光明媚的清晨,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捋了把凌乱耷拉的黑发,枣色的眼睛被窗外的光线晕染得有些亮。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他弯着眼睛想。 至少,比起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光景,真的是能让叫人发出这声赞叹的好天气。 可惜听他说话的人并不关心这个。 森鸥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知,这些现象于他来说日常又索然,甚至近乎厌倦且麻木。 对此,森鸥外也不是很在意,他说:;在那之前,国家与国家正在打仗,那些战争围绕的主题即是「异能力」,五条君应该能理解这个概念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也拥有着某种能叫小娑由那孩子刮目相看的能力。 回答他的是轻得几不可察的呼吸声。 森鸥外继续说:;「异能力」,说到底就是特异能力,相较于普通人来说,强大又罕见,当时欧洲列强利用异能者,先一步发起了「异能者战争」——也就是由异能者主导的战争,并逐渐改变了战争的概念。 ;「就像武士的刀无法抵抗枪炮一样,异能改变了战场的规则,无法及时利用和掌控异能者的一方将会战败」,我还发表过这样的论文呢。 说着这话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不过当时的异能者并不多……不,应该说是大家一开始还没有深刻认识到异能于战争的定义,但是,后来,有人加速了战争的「变化」,小娑由就是那其中一个哦。 伴随着这句话,过去的光景好似在诉说者的脑海中扑面而来—— 那是1988年的事了—— 「林太郎。」 年轻的森鸥外听到有人在唤他的本名。 那是极少数人才会亲密称呼他的名字。 至少,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中,只有看重年纪轻轻的他并将他提携上去的长官会那般喊他。 于是,他在军事基地的走廊上回过头,扬起轻轻的笑,对前方走来的男人敬了个礼。 可是,他的目光紧接着就下移,被那位长官身边的另一个人所吸引。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因为对方穿着非常漂亮的洋裙,还拿着一把很花里花哨的洋伞。 别说是在战事紧张的战场上了,就算是放在日常的大街上,那身装扮也足够引人注目。 更何况主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来,介绍一下——」 他的长官说。 现实中,已然过了而立之年的黑发青年搅拌起咖啡,其言语还在继续:;当时指挥作战的人是位姓早杉的军官,就是他将娑由带来见我的,而我当时正作为国防军的军医支援部队士兵们的战斗。 彼时,那位长官对过去的森鸥外说: 「这是小早怜人世,长得很漂亮吧,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哦。」 光线黯淡的走廊早已染上了时光斑驳的晕色。 可回过头看时,黑发黑眼的少女,依旧漂亮精致得像日本三月才会出现的陶瓷人偶。 初见时乍一眼看去,十四、五岁,尚是非常青涩的年纪,可是森鸥外却注意到她目光低垂,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不知落在哪个地方。 其中,安静、死寂,漆黑一片,仿佛对周围的事物都不太关心,不像普通正常人的眼神。 而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那尊人偶倒是轻轻出了声:「我说了很多次了,早杉,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 那是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没有疲倦,也不含情绪,只是纯粹的轻罢了。 回答她的,是他长官的笑声:「啊,抱歉抱歉,一时间改不过来,毕竟那是我们以前一起为你取的名字,你看,;早杉的;早也在里边哦。」 几乎是同时,少女接着他的话说:「可是小山田和怜渚已经死掉了。」 「……别说这样的话啊,人世。」 他的长官难得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至少允许我叫你这个名字吧……」 她却说:「不行。」 在一旁插不进话的森鸥外只是安静地站着。 虽然年纪轻,但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很乐于欣赏眼前上演的戏码。 好在不久后,他的长官终于想起他了:「抱歉啊,这孩子……她叫娑由,娑由·揍敌客,这次我的作战计划里她是关键。」 ;据我所知,娑由的能力【浮士德】,简单来说是能静止时间,不过有时效性。 窗外,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亮。 有微风拂堂而来,吹动了墙上挂着的日历纸。 原来,2007年已然悄然而至。 其中,黑发的男人垂着眸子,似是在回忆什么:;对人使用的话,最长是十分钟,而且,有相对的风险和代价。 「小娑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过去的森鸥外唤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女。 闻言,对方抬眼望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你的年龄看上去没比我大多少,森先生。」 森鸥外便弯着眼睛笑:「既然如此,那你叫我林太郎吧。」 对此,她一愣,轻轻咀嚼那几个音节:「林太郎……确实比较顺口。」 森鸥外走过去,在她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我一直在找你哦。」 少女点了点头:「我已经看你从我面前经过四次了。」 「诶?是吗?」森鸥外眨了眨眼,随即轻笑:「完全没注意到呢。」 明明初见时那般明艳惹眼,可是突然就变得没有存在感了啊。 对此,森鸥外感到了稀奇和违和。 可是,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有什么事吗?」 森鸥外便将手边的医药箱子提了上来,说:「我看你的手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 「啊……」少女发出了恍惚的语气。 她抬起手,见手背那里有一道渗血的豁口,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瘆人刺目。 可是,她却说:「来的路上遇到边防的枪击了,应该是擦伤了吧……不要紧的哦。」 森鸥外却也只是轻轻地笑:「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哦,不然可能会留疤的,小娑由是女孩子吧,还是正值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他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笑起来也会更真诚些也说不定。 许是这样,没什么表情的少女好似终于微微动了容:「唔,只有奇犽会对我说这种话呢……」 言毕,她迟疑了会,便将手伸向了他:「那好吧。」 眼见达到了目的,森鸥外也没询问她口中的「奇犽」是谁。 说到底,他压根不关心多余的人。 相反,他在为她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以闲聊的口吻问她:「小娑由这个年纪,不应该在上学吗?」 闻言,对方没出声,沉默了好久。 就在森鸥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说: 「……早杉给我申请了廉直女子学校,我去过几次就不想去了。」 「为什么?」他下意识问。 「因为觉得太浪费时间,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她以某种非常认真的口吻说。 那个回答钩起了森鸥外些许的好奇。 但也只是一点点,一转眼就消逝了。 他只是道:「是吗?廉直女子学校啊,我听说今年夏天那所学校就要迁去东京了哦,长官的女儿好像也在那里就读,如果去的话你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朋……」 「他们离婚了……」 回答他的是这样的声音。 「早杉太笨了呢,明明不用管我也行的……因为他妻子不喜欢我,就带着那小鬼离开早杉了,听说随妈妈姓了,现在姓松田,那个家伙在学校带头说我坏话,还到处撒谎,真是个坏孩子呢。」 如同大人包含胡闹的小孩一样,少女轻得如烟的声音,不含任何负面的情绪。 而被她说笨的长官实际很厉害,听说几年前他可是在一场长达七年之久的异能战役中活到最后了,后面还带头领了一支兵把敌军击溃了,立了大功,一步一步走上了高位。 森鸥外刚这样想,就听到有部下在叫他: 「森副官,长官叫您过去一趟。」 于是,他放弃说多余的话,将绷带缠上了少女的手掌以完成最后的步骤,便起身拾箱:「那我就先走了,小娑由,下次再见……」 可是,她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脚步一顿,就听她问他:「早杉,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对此,他安静了两秒,道:「这可不能告诉小娑由哦。」 闻言,她面上也不见失望,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以致于浑浊一片。 森鸥外便道:「看样子你很关心长官呢……」 「不,只是不想欠人情。」 她用淡淡的语气说:「几年前,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是他将我从战场上带回日本的。」 她的话语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字眼,但当时的森鸥外并未深究。 他只是轻笑道:「是吗?长官很忙,叫我多看着你点,所以在这里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哦,我会帮助你的。」 对此,她一愣,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绷带,面上闪过一丝恍惚。 随即,她轻轻扬起嘴角,难得像个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林太郎。」 那个称呼,是他们两人正式的开端。 「林太郎!林太郎!」 森鸥外再一次见到她时,远远的,犹如雏鸟一般的声音就传来了。 「呜哇哇!你是医生吧!」 一身白裙的少女在时光尽头哭泣着,踩着凉鞋火急火燎地奔向了他:「救救我!」 她那副神态叫森鸥外都不禁紧张了些:「怎么了吗?小娑由?」 在他面前站定的女孩呜哇哇地掉金豆子,慌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最后才泪嗒嗒地将那袭白裙子撩上了一角,说:「呜!我肚子突然好痛!而且!而且下面一直流血!我是不是要死掉了!一定是刚才食堂大叔给我的食物里下了毒暗算我!可恶!我要杀了他!呜……」 对此,他一愣:「诶?」 不多时,森鸥外在床边坐下,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孩:「所以说,这是女性的生理期哦,每个月都会固定来几天,这段时间要注意别碰冷水,别喝凉水也别剧烈运动。」 「……哦。」 换了身衣服的人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作为医生,他将对方从头盖到脚的被子掖开露出了头来,好在对方并没有抗拒。 于是,他看到了一张哭红了鼻子和眼角的脸来。 那一刻,明明该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更生动的少女,看上去却像真的瓷偶一样脆弱。 他便将自己信手拈来的漂亮话拿出来安抚她:「不用害怕,来这个是正常的,这就意味着小娑由长大了呢,不过真糟糕啊,刚好是在战场上,也没红糖,只能将就,我要了点生姜煮了水给你,喝了的话会好点,需要我帮你揉肚子吗?」 「不用。」 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连手都没伸出去。 他挂上惯有的笑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眼睛里的神色:「接下来的行动你是关键,可以吗?」 这话似乎让她不太开心。 她偏过头,小声地嘟囔:「可以,不影响……不过我喜欢的那条裙子脏了……」 他便顺口说:「今后有机会我送你一条吧。」 这话惹得她瞥了他一眼,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他身边金发蓝眼的少女身上。 泛着微光的少女,生得漂亮无暇。 而床上的女孩好似被她的蓝眼睛所吸引。 可惜的是,金发少女的眼神冰冷无光,如同无机质的玩具,不似真人。 她便问森鸥外:「这是什么?你的能力?」 对此,他只是一愣,便大方承认:「真敏锐啊,是的,是我的异能。」 「有什么用吗?」 她好像对他的能力产生了兴趣,以致于说:「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的能力。」 闻言,青年微微眯起枣色的瞳孔。 他面上轻笑,眼珠子瞥向别处,似乎有些迟疑和苦恼:「可以吗?长官好像很看好你的异能,接下来你的能力也是作战的重中之中……」 「没关系……」 少女这样回答他,难得弯着眼睛说:「林太郎告诉我你的异能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这只是场公平的交易罢了,不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闻言,他轻笑着叹气,满是无奈,神色温和得如同邻家的大哥哥:「真拿你没办法。」 不多时,她竟然开心地笑了:「也就是说,林太郎你可以生成并设定一个人作为自己的手下吗?!好好哦!那你现在设定个人出来吗?银头发,蓝眼睛!」 「眼角上挑一点,头发再篷一点啦,这里再扁一点……性格的话,有时候会炸毛,也很容易害羞,好像还会说一些口事心非的话,对了,对了,他总是和我二哥互骂……」 「我二哥说他是坏脾气,说话也很讨人厌,不过他对娑由很好哦,很温柔……呀!压根不像!林太郎好笨哦!!」 面对少女气呼呼的抱怨,森鸥外只是无奈地笑:「说了只能设定女性哦,娑由说的明明是男孩子吧,所以,那是小娑由的什么人吗?」 「是娑由最最重要最最最喜欢的人!」 回首望去,她的眼睛第一次满载光亮: 「决定了!因为林太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早杉外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所以我不讨厌你,作为奖励,如果有一天他来找我了,或者我找到他了,我就把这个最最最重要的人带来给你看呀,林太郎!」 伴随着那句话,记忆中,她看向他的目光明丽又温软。 那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 ;不久后,我就收到军令,调回了横滨,离开了战场。 现下的2007年。 已然年逾十几年的黑发男人说:;后来,传来的战报说是那支军队全军覆没,皆死于一异能者之手。 说到这,他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椅子上的人:;那个人就是小娑由哦。 桌上的咖啡早已喝完,只在杯底留下一块发黑的褐色,犹如血块。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娑由的世界里只分能杀的人和不能杀的人,连将自己带大的人都能杀掉的人,就像完美的杀人机器一样呢。 缓慢而来的早春犹带冬末的余寒。 在某一瞬,空气中突然漫开刺骨又凛冽的气息,惊飞了窗外的鸟雀。 可是,森鸥外却继续说:;不过,我还是返回战场将小娑由带回来了,同时,我开始向军方提交论文,战争需要改革,我得让上方的人在现实和理论中深刻理解「异能军事主义」的重要性。 说到这来,空气中有了漫长的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的声音从阴影中传了出来:;我这个人最讨厌迂腐死板的烂橘子了,但现在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革新者也没好到哪去。 森鸥外不置可否。 抬眼,坐在尘埃与阳光之间的少年好似被一把名为光影的锯刀割裂。 属于他的白,又冷又冰,将他面上那双蓝色的眼睛衬得尤为清冽与冷凛。 可是,他的表情十分空白,有种神思不在此处的冷静与嫌恶感:;你说她是杀人机器,但在我看来,那家伙当年会杀了那群人,是为了让你们这边的上头军方充分理解异能的威胁和价值吧,也就是说,是为了满足和论证你们所谓的「异能主义」。 对此,森鸥外微愣。 片刻后,他轻敛狭长的眼角,轻轻笑了起来。 他想,故事说到这来也该有个结尾了。 于是,他交握着手,笑道:;你就当是如此吧,我带回小娑由后,上头挺忌禅她,所以我们顺其自然…… 某一刻,他的话语一顿,瞳孔似有一瞬的微缩,但马上就笑弯了眼掩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紧接下去的话:;不用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哦,五条君,只是将她的另一个名字抹消掉了而已。 ;所以现在的记录上,小早怜人世早在1988年就死掉了…… …… 不多时,送走了那位不速之客的黑发青年回到住处。 他开始翻开文件,一边呢喃道:;小娑由已经好久都联系不上了呢,如果满一年的话,她户下几百亿日元的资产就得转到织田君手上了…… 可是,下一秒,打断他的是爱丽丝嚷嚷的声音:;林太郎!刚才那个人好讨厌哦!不是说是机密吗?为什么要告诉他?!爱丽丝讨厌他! ;诶呀呀——谁叫他用那种好像要杀了我们的眼神看着我们呢? 森鸥外扯着嗓子,装模作样地捂着心说:;如果不说的话,爱丽丝酱就要受伤了,我会很心疼的! ;嗤!骗子林太郎! 对此,他没有反驳,只是凑进她轻轻地笑,像在喃语一个秘密:;机密什么的,是骗他的哦,毕竟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还有什么值得掩藏的机密吗? ;…… 这一瞬,名为「爱丽丝」的人形异能并未出声。 她的眸子死寂,倒映出了青年垮着肩、软着声哄她的样子:;嘛,就原谅我嘛,爱丽丝酱,拜托了! 眼见女孩依旧没有反应,他安静了一瞬,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终于,怀中的人形女孩有了动静—— 她轻轻抱住了森鸥外,发出了气鼓鼓的声音:;哼。 对此,青年高兴得抱紧了她,笑得弯眼弯弯:;我果然最喜欢爱丽丝酱了!所以舍不得你受一点伤流一点血哦,我可是在救爱丽丝酱啊! 伴随着这句话,他轻轻闭眼,又重复了一遍:;我可是在救你哦…… 「人世,别闹脾气了。」 过去的声音在说。 而少女轻飘飘的言语从门缝间传了出来:「别这样叫我。」 1988年的春天。 森鸥外拿着报告,站在门外,清晰地听见了里边的动静。 他的长官说:「这件事我目前所知的人中只有你能办到,你接受的话,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不是想要钱吗?钱的话,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缺你这个钱。」 「……拜托了,人世……」 「别这样叫我。」 「……连我都不能这样叫你吗?」 「……如果连我都不行的话,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这样叫你了……」 里边安静了好久,才传来了属于少女的声音:「那就别委托我这个任务。」 「别让我杀掉你……」 那是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 「别死掉,像怜渚说的那样,活下去,一起回日本……」 「连你都死掉的话就真的不会有人再这样叫我了……」 「所以,不要像他们一样……」 可是,回答她的是这样的答案:「这是为了国家,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以后会有更多像怜渚和小山由那样的士兵死掉,反正你本来就只是异能实验体,你的价值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人世。」 就此,里面彻底没有了声音。 而森鸥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长官。」 他的长官对他的到来松了口气,随即将一张纸书交给了他:「森副官,这是调遣令,后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正欲出声,却看见眼帘中的少女转身看向了他。 明明没有任何言语,可是她眸光粼亮晃荡。 其逐渐干涸死寂的眼神好像在说: 「救救我……」 「救救我,林太郎……」 可是,他只是轻笑着应下长官的话,随即拿着那份调遣令,头也不回就转身离开了。 ※※※※※※※※※※※※※※※※※※※※ 所以之后森医生又找到了11岁的与谢野医生,利用她的异能打造了一支不死军团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娑由七岁到咒回后长到了十四、五岁(1988年)的时间线呀诶嘿嘿 点开专栏求个预收呀! [主咒术回战]五条悟是最强的——最强竹马与最弱青梅的碰撞 [咒术回战]成人之日——成人这天,我要向五条悟告白 Cp都是五条悟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第四十一章 可以的话,五条悟真的不想再去到横滨那片红灯区了。 那里阴郁,黯然,无端地湿冷不说,滋生的咒灵还随处可见。 明明是春日的白昼,可是当他从日光下踏进那里的边界时,整个世界一瞬间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不过厌恶倒是说不上,顶多像挑食的孩子一样,单纯不喜欢那里罢了。 回程的路上,五条悟随手解决了一些咒灵,那些杂碎就像小老鼠一样开始抱头乱蹿。 窸窸窣窣的窃语随之而来。 他走进废弃的隧道,沿着生锈发黑的铁轨前行。 前方的出口,圆栱的形状,像一扇发亮的窗。 有漆黑的小咒灵跑在前面,转瞬就像被消灭了似的,扑进了那片光亮中。 许是无聊,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骚扰自己的朋友。 结果,接的人只有夏油杰,他也不失望,一开口便问:;杰,你出任务多久了?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这通电话似是困惑,但语调轻轻,含着几分不带情绪的气息:[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啊…… 银发的少年挑了挑眉,随即像宣布什么高兴的大事般,以挑衅的口吻笑道:;我竟然一点都不想你欸! [……] 好在那边的人早就习惯他的脾气了,过了一会才道:[你是有什么猫病吗?被你惦记还真是没好事。] 五条悟自然也不在意来自夏油杰的互损。 他和夏油杰、家入硝子确实是很长时间没见了。 从十二月底的圣诞节后,高专的咒师就被安排到处做任务。 到今天来,他好不容易能歇下的时候却连高专的黑色制服都没换下,就跑来了横滨。 同时,他才发现,已经春天了。 当下,少年哼着调,轻浮地笑:;我还以为没我陪你出任务你会怕寂寞嘞。 言毕,他抬手想扶一下镜腿,却发现鼻粱上什么都没有。 就此,他停在距离出口之遥的地方,抬眼向外望去,就见到了满目的爬地菊。 石砌的隧道外,有大片耷拉而下的绿叶。 而满地的蓝色小雏菊,盛放在铁轨之下的斜坡地上。 纤细的枝条盘踞在下。 春日的风轻轻地吹。 不远处,浅浅的河面上被浅蓝的浮色点缀,畔边的青色倒映其上。 波光荡漾的水面之下,春天的影子含着花在绿水中酣畅,一片澈蓝的梦境被电车驶过的声音搅碎。 而他站在暗与亮的罅隙,成了隧道里斑驳纷扰的影子。 然后,他听到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了夏油杰轻飘飘的声音:[人不就是这样吗?就是因为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所以才不会想念。] ;是吗? 五条悟神情索然。 二月的浮华之间,他置身其中,没像往常一样架着墨镜的眼睛暴露在外,比眼帘中的雏菊和天空都来得更为澈亮。 他的声音也逐渐趋于平缓:;杰,我和你说,我昨晚做了个怪梦…… 与此同时,他迈动脚步,其身影融入了那片春日的光中。 日本这个国家,每当新年一过,各地的樱花就开始相继绽开。 神社间除秽的铃声渐渐远去,庆祝的祭典暂时消失在了回归的日常中。 可惜五条家是个例外。 作为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大家族,很多事情总是太过讲究,以致于新一年的开端屁事还大把。 到这个年纪来,五条悟已经算是五条家默认的下一任家主了,自然而然,一大堆事就接踵而来。 虽然他已经将事情一推再推,任性又令人火大地扔给别人做了,但还是有些事必须本人亲自完成。 所以,从横滨回东京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在迈进大门前,他像是故意的,在外边买了一瓶罐装饮料。 新年初的苍雪在回温的春日中褪去。 世界显露出原来的色彩。 青灰的石道瓦檐,浅褐的参堂拜厅。 一段时间不见,五条家并没有怎么变。 而不变就意味着没有稀奇或惊喜,占地偌大的御三家之一,安静得有些无聊。 不出意外的,五条悟看见一路上遇见的人大多都着传统的和服,他们看见他时也会将礼仪敬语执行到尽善尽美、中规中矩,好不无趣。 五条悟甚至没有想和他们搭话的欲望。 他看见家里种的樱树也循规蹈矩地开了。 那些绯色争相竞艳,层层叠叠。 但他已经看了十几年了,再漂亮也看腻了。 还没饮料的新口味来得新鲜。 说起饮料,他这次买的时候难得拿了吸管。 这会他就将其插进罐口内,咬着吸管,故意吐出点气,叫里边的汽水咕噜咕噜地响。 这叫他在五条家一条静谧的小道上显得有些轻挑,又没个正经,惹得有人看来。 少年却不以为然,自顾自向前走。 他凭着身高还有一双百年难遇的好眼睛,其目光越过矮墙,看得更远了。 但五条家的府邸大到望出去时看到的依然是宅院。 无非是假山树柏,浮桥池塘,草木阶板。 他便觉得更无聊了,索性蹦跶着步子绕开人走。 不多时,他自己走在一条绿意葱郁的石道上,五条悟踏过青石,越过浮桥,制服的衣领被春色缀满。 他一边吸着饮料,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来。 当余光不经意间瞥向一边时,他眼尖地看到了草丛边上似有影子一晃而过。 也是在这须臾间,他脚步一顿,骤然回过头去的时候,就瞅见一抹失了形的黑影朝他迎面扑了过来。 这一瞬,他好似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太阳风暴,以致于苍蓝的瞳孔一缩。 刹那间,饮料被打翻,身上有了不可忽视的重量。 冒泡泡的汽水在空气中迸溅,沾上了他的唇角。 就此,少年尝到了湿凉的味道。 他不禁用舌尖舔了一下,将其卷入了嘴里。 是甜的。 五条悟得出了结论。 不是咸的。 而这个结论是个很好的支撑点。 至少五条悟马上反应过来,将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东西一抓,一看,发现是只肥得很的黑猫。 对此,他眼角一抽,瞬间呲牙咧嘴起来:;臭猫! 他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制服,已经被饮料打湿了一片。 于是,他气得拎住那只猫的后颈扯了扯,结果小家伙像是受到了威胁似的,那双尖爪子还就扣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放了,还炸毛朝他使劲哈气。 五条悟看得更气了,便扯得用力了些。 可眼见自己的制服可能要交代在它的爪子下了,甚至到了今天不是他的制服破就是它的指甲断的程度了,它还不放,五条悟索性放空脑袋,翻了个白眼,懒得扯了。 还别说,他不扯了后,那只猫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五条悟觉得挂在他胸前的这只猫沉得能拉弯他的背。 但真的弯下身来他可就输了,最强的五条大少爷怎么可以在自己家输给一只小猫咪呢! 于是他挺直脊梁,装作若无其事开始走。 晃动的步伐叫它又是喵又是咪地叫着,显然是怕了。 对此,五条悟恶劣地笑,却见黑猫开始往上爬,似乎想站到他肩膀上来。 他感觉重量开始往上移,不禁咂舌,终于吝啬地伸出手去,用手托住它防止它摔下去。 踏实的掌心似乎给了它足够的安全感,它拿后腿蹬了蹬,确定有了落脚点后才将爪子从五条悟的制服上收回,随即往下一跳,扭着屁股甩着尾巴屁颠屁颠跑远了。 而被折腾了一番的五条悟只能朝它张牙舞爪地竖个中指,以示气恼。 作罢,他看了看自己的制服。 啧,上好的纤维布料都抽丝了。 按理来说,五条家的大少爷有无下限术式,那只臭猫哪里碰得到他。 但好巧不巧,他最近正在开发自己的术式——他要将至今为止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实现自动化,从咒力强弱、速度、质量、甚至是形状等因素对物体的危险程度进行甄别选择。 所以下次也把饮料和猫都加入无下限的自动屏蔽套餐里吧。 他想。 不过还处在初级的测试阶段就是了。 要是最后连毒物也能甄别就更好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隔着摇摇曳曳的绿意同他打招呼:;悟少爷,别来无恙。 少年一看,定了十秒钟在想他是谁。 对方对他的冷淡似乎见怪不怪,嘘寒问暖了几句后,才问:;想请问您一下,织田小姐最近的状况…… ;啊……五条悟终于发出了声音来。 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许是五条悟的反应叫他困惑,那人一愣,嘴上斟酌了一会才吐出了一番话来:;啊,因为在您之前,是在下负责关于她身上咒灵的袚除工作的,虽然您之前和在下说她之后都交给您了,但是,她的情况并不普通,所以就想问问看…… 可是,这个话题却叫五条悟提不起什么心情。 所以,他随便用点理由就将那个人搪塞过去了。 并非逃避,相反,他早就已经接受了,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大方点,给曾经想杀他的坏丫头搞个墓碑。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因为这是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工作。 去年的圣诞夜,当众对他开了枪的少年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官逮捕了。 奇怪的是,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他安静得犹如沉雪,不发一言就被警官拷上了手铐。 只不过,赶在那之前,他朝五条悟又接连开了好十几枪。 每一发子弹都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六眼之前,就此,撞出了某种沉默的破裂感。 弹壳落在车站的地面上发出脆响,直到子弹见底,少年就拿出了身上的另一把枪来,继续朝他射击。 明明已经从前面的枪击中知道杀不了他了,身为杀手的少年却像失了判断似的,没停下扣动扳机的动作。 可是,偏巧,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极为平静。 就像被圣诞夜的雪夺去了所有的悲喜,他连自己会被送进监牢的后果都已经不在意了。 因此,当时人群的尖叫至今好像还响在耳边。 但现在,五条悟却单纯觉得这个话题没意思了。 伴随着这个想法,另一个问题却倏然而至。 所以—— 他为什么会去找森鸥外啊? 春日的午后,五条悟把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了。 可是,有人又要他去和哪个家族远道而来的家主打个招呼。 对此,五条悟毫不掩饰自己的烦厌,也没打算乖乖坐下来和他们喝茶,抬腿就走。 可是,又有人轻声叫住了他。 那是位正在打扫的仆从。 她抱着一个纸箱子,挂着温和的笑,问他:;悟少爷,您的这些东西,看您堆在杂物室里,还要吗? 他一看,全都是上高专前的试卷。 以前当垃圾随便乱扔乱塞的东西,现在都蒙上了灰,静静地躺在里边。 只有那些判别对错的红墨依旧刺眼。 他觉得也确实是垃圾了,便散漫地开了口,道:;都扔了吧。 那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箱里那些几乎都打了满分的试卷上,随口道:;少爷还真是厉害呢,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 五条悟对这句夸奖不以为然。 从小到大听多了这些话,有免疫力是一回事,同时,他也早就能从别人的语气表情中判断出是真心实意的赞叹还是或忌惮或虚伪的奉承了。 以此为发散点,目光所及的试卷竟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来。 「在画什么呢?五条同学。」 问他这话的,还是那个他早就记不清了的国文老师。 有一天,她突然凑到他的课桌旁,弯身看他用油性笔在书包上随意涂鸦。 彼时的他耷拉着眼角,连眼神都没给对方,只是将低垂的目光放在自已的‘画布’上。 不多时,许是画完了的成就感满盈于心,同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好玩的事,便翘起嘴角窃笑。 他终于吝啬地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还将自己的‘杰作’大方地展示给她看。 「贞子,很像吧!」 他道。 「呃……」 可是,她却发出了那样的声音:「贞子什么的,五条同学这个年纪还是不要画这种东西了,感觉怪可怕的……」 闻言,他没有出声。 他的反应也叫那个国文老师失语了半晌,终于赶在他不满前道:「嘛,五条同学,听说你这次综合考试又是年级第一名。」 察觉到对方在转移话题,他也不恼,只是收回目光,随手将用完的笔搁置桌上,便插着兜往背椅上一靠,从喉咙里发出索然无味的声音来: 「嗯。」 这个答案叫她继续说:「可是你的国文成绩相比其它不太理想呀,为什么不写作文呢?你每天都不写作文呢。」 「不想写。」 他漫不经心地答。 她便紧接着说:「如果你写了的话成绩一定会更好吧。」 记忆里,这话似乎让他兴味地笑了,以致于他傲倨得彻底,挑衅似的询问了那位老师:「诶——那老师可以告诉我,反正都是第一了,写了后还有什么好处吗?」 就此,过去中已然模糊了面容的年长女性愣住了。 好半天,她才在他逼仄的目光下吐出了个有些经不起推敲的答案: 「老师会很高兴,会夸你哦,没人夸夸你吗?」 他瞬间觉得无趣,并不以为然:「不会,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好夸的,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可是,伴随着那句话,脑海中有雀跃的人影挥着他的卷子跑来。 某一瞬,他的目光投向窗外。 从那之后,每一次每一次,总会有个身穿长裙的人挥着他的卷子,那般高兴地喊着: 「五条悟五条悟!!你数学又是满分!!你好厉害呀!这次国文成绩又提高了!!已经超过那个谁谁……谁来着了!」 「嘛!这次又可以得到奖学金啦!放学后拿去买糖果吧!我知道有家店的口味不错哦!我带你去呀!到时给我几颗当介绍费就行!」 「总之,你真的好厉害呀!」 而当下,她口中厉害的少年站在2007年的春日中,看到了自己以前某张低分数的国文试卷。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作文面上的某些文字时,他的瞳孔似是晃动了两下,心中骤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那篇作文上,有人用浅淡的铅笔写着这样一段话:;奇犽喜欢四哥阿路加,我也喜欢阿路加,我还喜欢拿尼加和柯特,但我还是最喜欢奇犽,所以也希望奇犽最喜欢我。 以此为点,他的记忆被那道惊雷串起,回到了去年的圣诞夜。 某个黑发蓝眼的孩子站在冬雪中的橱窗前,轻轻地说着: 「可是,这样两个洋娃娃都会难过的,就像阿路加和哥哥分开,或是和拿尼加分开一样。」 「我哥哥在那里给阿路加买吃的,阿路加和哥哥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们是来找妹妹的。」 「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和我哥哥一样漂亮……」 五条悟在跑。 他踩着满地的樱花,径直迈过了那条通向大门的石道。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找森鸥外了。 ——因为他最近做了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曾经走在这条连接大门的道上的时候,有一副墨镜从一个编织箱里摔了出来,落在了他前方的石板路上。 而与记忆重叠的梦境中,有人雪白的裙裾在飘扬。 晃荡的日光经由风吹,像春日湖面上搅碎了的浮光。 弥生之间,黑白分明的少女站在门的那头,温热的阳光游走于她的面容上。 她的目光穿过了石道和斑驳的光晕,在不远的地方对他说: 「能捡起那个东西吗?」 「捡起来的话,就送给你了,悟。」 记忆中,他没有任何动作。 但她也不恼,只是轻轻地笑:「不过,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就是了。」 当时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而她说:「时间快要到了,我要走了……」 那般说着的人站在几年前的春日中,其身影虚渺,宁静,宛若缭绕的云烟,能被浅薄的阳光稀释—— 「五条悟……」 她唤他的名字,声音前所未有的温软: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 就此,2007年,银发的少年站在城市的上空,其目光下垂,眼眶中的六眼飞快地转,试图从春日里的人群中找到某个人。 去哪里了! 少年竭力放远的视线从无数的建筑逡巡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到底在哪里? 到底去哪里了那个人! 伴随着这样的迫切与焦燥,须臾间,他的神情近乎狰狞,径直在空中吼了出来:;奇犽·揍敌客!! 许是奇迹,某一刻,他放远的目光,堪堪对上了一双雪蓝的眼睛。 而记忆中的人,与他隔着时光与春色的缝隙,依旧在说: 「你一定要找到我哦,五条悟,不要弄丢我……」 「你说过的,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等着你……」 ※※※※※※※※※※※※※※※※※※※※ Dk悟:;让我瞧瞧那个叫奇犽的长什么样!【bushi 十年后的娑由:;开门送温暖,还得靠自己。【bushi 即将会面!! 点开专栏求个预收呀! [主咒术回战]五条悟是最强的——最强竹马与最弱青梅的碰撞 [咒术回战]成人之日——成人这天,我要向五条悟告白 Cp都是五条悟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我要爱,或者死。] 这句话,出自一部电影。 电影中,女主角玛蒂尔达流着泪,对自己所爱的杀手先生这么说。 娑由坐在电影院的最后方,安静地看着屏幕上十二岁的玛蒂尔达轻轻扣动了抵着太阳穴的手|枪扳机。 时间是1994年的秋天。 一个适合用枯叶埋葬尸体的季节。 地点,法国。 那个以浪漫闻名的国家,在九月上映了一部片名为《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 娑由之所以会去看那部电影,是因为她要暗杀一个人。 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她都忘了,只记得对方是位女性。 一位来自意大利Mafia家族的千金。 就先简称A小姐吧。 A小姐很有钱,她独自一人出游到法国,正好赶上电影上映,便包了一整场,自己一个人坐在红绒布包裹的坐椅上看。 不……也不是一个人,毕竟当时娑由偷偷潜进去了,就坐在后方的暗影里等待杀她的时机。 所以,那是一场两人的电影才对。 一个是将死之人,一个是来收割生命的杀手。 而电影里,来自意大利的杀手里昂却救了一个全家被杀而自己也险些被人杀害的小女孩玛蒂尔达。 电影放到中间的时候,昏暗的电影院里只有台词的声音。 荧幕上泛黄掺蓝的光随着镜头的转换忽暗忽亮。 娑由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方时,看见了A小姐手边放着个不大不小的编织箱,而她本人正在一口又一口地抽烟。 那在黑暗中澄亮一点的火光,竟稍稍刺痛了娑由的眼睛。 好在下一秒,弥漫开来的烟雾缓解了那种感官,也微微模糊了对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娑由也不急着动手,反倒递过去一张纸巾。 由此,那人愣愣地抬起脸来,看向了娑由。 没有尖叫,也没有惊讶,身为Mafia的A小姐平静得叫娑由满意。 她便轻轻地笑,帮对方擦掉了眼泪。 可惜的是,那时候这种贴心的举动她还不熟练,再加之对方眼泪流得凶,到头来,那张脸花了妆,压根看不出底下是什么长相。 不过从骨相来看应该是位好看的小姐。 好在折腾了半晌A小姐索性也不在意了。 她只是抽着烟,顶着那张花脸问娑由:「小妹妹,怎么进来的?」 娑由没说。 A小姐也不恼,只是笑,她懒懒的目光再次投向大荧幕: 「该不会和玛蒂尔达一样,是杀手吧。」 这话叫娑由不太高兴,她在目标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道: 「不是,玛蒂尔达只是想为家人报仇,连杀手都算不上,请不要将我和这种玩过家家的小丫头相提并论。」 A小姐就问:「那你是来杀我的吗?」 「是的。」 娑由也不瞒。 可是A小姐很淡定:「我可是某个Mafia家族boss的千金哦。」 「我知道。」娑由说。 A小姐又说: 「杀了我你可是会被整个家族追杀的。」 说不清算威胁还是提醒,对方的态度淡得不像是面临死亡的人,同样平淡的还有没说话的娑由。 A小姐不禁轻轻吸了一口烟。 她说:「嘛,至少让我看完这场电影吧。」 娑由默认了她的请求,她们坐在一起,将那部电影看到了尾声。 期间,A小姐兴致缺缺地同她搭话:「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同为杀手,你觉得有趣吗?」 那部片子讲述了一名职业杀手里昂无意间搭救了一个全家被杀害的小女孩玛蒂尔达,他和小女孩互生情愫,最后他为了救玛蒂尔达而身亡的故事。 对此,娑由如此评价:「是部好电影。」 闻言,A小姐笑着打趣她:「那我有荣幸成为你的玛蒂尔达吗?」 可是,娑由只是接着前边的话说:「是部好电影,但是我不喜欢。」 同为杀手,娑由觉得里昂从一开始就不该救玛蒂尔达,甚至应该在当晚就扣响那一枪杀了她,要不然最后也不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而且…… 「我和里昂不一样,他不碰女人,也不杀小孩,但我会。」娑由说。 「我也不会有属于我的‘玛蒂尔达’。」 她的话叫A小姐露出了无趣的表情来,A小姐又问她:「那你最喜欢什么电影?」 娑由没有回答,A小姐便道:「那你说,里昂和玛蒂尔达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呢?爱情?亲情?友情?有什么感情能让里昂将爱、生命和金钱全都交给玛蒂尔达呢?又是什么感情能让玛蒂尔达将爱与死放平?」 娑由还是没有回答她。 但她心想,如果是奇犽的话,就能支配她的爱、生命和金钱。 可是,A小姐好像没有这样的人或感情。 因为在那一刻,她脸上出现了茫然又寂寥的表情。 很快,电影在她们彼此的沉默中放到了最后。 A小姐刚好抽完了手头的烟,便问她: 「还不动手吗?不怕我跑了?」 娑由摇了摇头,她只道:「这部电影你已经看了三遍了。」 但只有最后一遍选择了独自一人的包场—— 她早就已经做好在这里结束生命的打算了。 所以娑由压根不怕她跑。 而听到娑由的话后,A小姐竟笑出了声来。 她拿出一根烟来递给娑由,娑由安静了会,接过,含在嘴里,被A小姐用火机点燃了烟草。 那是她第一次抽烟。 意外的,还挺适应的,大抵是她闻惯了硝烟的气息。 「那最后能告诉我你接受的是谁的委托吗?杀手小姐。」A小姐说。 娑由道:「无可奉告。」 对此,她看上去很失望,但她依旧很平静:「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他杀了我爱的男人,我恨他,他也因此恨我,觉得我背叛了他。」 言毕,A小姐自己含上一根烟,凑过来,同娑由抵着鼻尖,拿烟碰她的烟借了个火。 在那星火乍现的罅隙问,A小姐眼里的光也明明灭灭: 「Mafia之间,最恨的就是背叛了,就算是亲人也一样,所以我之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就此,她抬眸,那张粉底和口红糊作一团的脸洋溢着淡淡的笑:「死前还有人陪我看电影,谢谢你,杀手小姐。」 伴随着她的话,电影正在播放名为《Shape of my heart》的片尾曲。 娑由在电影轻快的歌声中挖了A小姐的心脏。 她那根没抽完的烟落在地上,被娑由用鞋尖轻轻碾掉了星火。 A小姐安静地死在了那部电影的落幕中。 由此,《这个杀手不太冷》成为了她最讨厌的电影,没有之一。 后来,她遇上织田作之助,她觉得自己的同居人和里昂有些像——目不识丁,不善言辞,看上去甚至都有些呆 于是,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千万不要像电影中的里昂一样。 对于杀手来说,情|爱没有必要,报仇也没有意义。 她希望她的作之助永远都能走出那扇门,而不是为了去奔赴他的「玛蒂尔达」死在她阁楼里。 事后,娑由将A小姐的心脏包好,装在了A小姐的那个编织箱里,带回了意大利给雇主看,表示自己已经杀了目标了。 雇主是那个家族的boss,也就是A小姐的亲生父亲。 而他看到心脏后,隔了好久才将钱打给她。 但娑由不恼也不急,甚至提前就离开了。 事实上,娑由早在电影院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一笔钱。 汇款人是A小姐。 自己所爱所憎恨的父亲要杀自己,早在她父亲雇娑由前,A小姐就先雇了杀手来结束自己的性命,以此作为对自己父亲的某种抗争性的报复。 所以,娑由最先接受的是A小姐的委托才对。 但这并不妨碍她顺手收第二笔钱。 虽然听起来挺没原则挺无情的,但是娑由并不在意。 她甚至觉得自己做得挺好,既让A小姐复仇成功,也让A小姐的父亲得偿所愿。 其实A小姐说的没错,她一点价值都没有。 不仅仅在她父亲那儿是这样,从一开始,她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串双倍的数字,即便她们一起看了电影抽了烟。 她作为杀手,不会再赋予任何人价值。 这是她在1988年正式决定的事情。 就算是家人也一样。 杀手的准则被她刻入骨血,所追寻的目标只有一个,由此,其余之外的人与物都无关紧要,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可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献给恶魔。 可是,站在1994年的秋日里,她听到了谁的钢琴声。 意大利日光朦胧的窗边,属于Mafia的基地里,有一个小男孩坐在钢琴前弹奏曲调欢快的《知更鸟》。 当时为什么会在他身边跓足呢,她忘了。 只还记得,那孩子问她: 「是你杀了我姐姐吗?」 以那句话为开端,过去的钢琴曲携着孩童甜软的声音而来: 「谢谢你杀了她。」 ……啊,连几岁的弟弟都觉得她没有价值呀。 娑由想。 真可怜。 就此,某一刻,她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时,恍惚地发现,自己也已经快要忘记家人的面孔了。 与之一同失去的,还有心里某种沉甸甸的重量。 就像她那时候手里提着的编织箱,那颗原本装在里边的心脏已然被她丢掉了。 可年逾十几年的现在,娑由却轻轻笑了。 早些时候,在流水璀璨的河畔,伊尔迷的那句话就像一根针,将一道伤口里的脓水刺破了。 起初她觉得痛,但是在血开始凝结后,娑由却觉得一身轻松。 但是她开口时还是说了句:;对不起,大哥。 对不起,除了奇犽外,这些年她确实已经没怎么想起他们了,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因此,回不回家于她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她只是想再见到奇犽而已。 所以,她才不能告诉伊尔迷,早在1988年,她就将他们也作为誓言与制约的代价献给【浮士德】了。 不然的话,她一定见不到奇犽了。 然而,也是那一刻,娑由突然又想起了1994年玛蒂尔达说的那句话。 她说:[我要爱,或者死。] 就此,娑由转身就跑。 寻着冬末的花轨,迎着天边飘飞的彩带,她像一只迷失在人间的花鹿,踩着友克鑫街上斑驳陆离的阳光,离自己曾经栖息的巢越来越远。 她想,她不要和伊尔迷走,她不要再等奇犽了,她要自己去找他,她可以的,她可以找到他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也是这一刻,娑由心中突然有了某个答案—— 当年,A小姐问她最喜欢什么电影。 曾经,她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一点都回答不上。 但现在,她突然很想告诉她,她最喜欢《小王子》了。 《小王子》的故事是这样的。 在离地球很远的一颗星球上,住着一位小王子和一朵他精心照顾的玫瑰。 有一天呢,小王子突然厌倦了自己星球的生活,所以他踏上了去其他星球走访的征程。 在这途中,他遇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物,他感到很好奇也很迷惑。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愿意始终陪伴他的小狐狸,他对待小狐狸如同对待玫瑰花一样,非常温柔,也很贴心。 可是,当他重返星球时,他心爱的玫瑰却面临死亡。 然后,他明白了,玫瑰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他的精心照料,没有了他,玫瑰便一无是处。 娑由觉得奇犽就像那个小王子,她就像那朵玫瑰。 在小王子离开星球后,玫瑰独自等待着他,直至死亡。 但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小王子》呢? 当然是因为小王子最终回到了玫瑰的身边啦。 但她又和那朵玫瑰不一样——因为玫瑰的根札在星球上,面对小王子的离去,它只能选择沉默目送,孤独等待。 而她却早就将自己连根拔起,就算会因此死得更快些,她也要去追寻小王子。 她的小王子是那么温柔,就算遇到一片玫瑰花园,他也一定会说:;你们跟我的玫瑰一点都不像,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因为没人驯服你们,你们也没驯服任何人。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 2007年的春日,日本东京的街头,有银发蓝眼的小少年在轻念书中的字句: ;而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都是我除灭的。 ;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 就此,念书的人在日光中抬起了头。 他眼中雪蓝的光微微潋动,伴随着渐渐低下去的声音: ;因为她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可是,身边有人用软软的声音问他:;拿尼加就要醒了,我们还能找到娑由吗?哥哥。 ;可以的,阿路加。 小少年摸了摸对方的头说:;不管她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她的。 作罢,他为身边的人念出了书中的结局:;我的花…… 某一瞬,他倾吐而出的字眼稍顿,随即颤了颤,变成了另外一个音节:;……我的花……我的娑由,我是要对她负责的,她是那么弱小,又是那么天真,但她却可以为了我去死……而她只有四根微不足道的刺保护自己,抵抗外敌…… 然后,某片影子夹杂着凛冽的气息,遮天蔽日地盖下来。 他凛然抬头时,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男人—— 一身黑衣,同他一般银白的发和澈蓝的眼,顺带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散漫,又傲倨:;你就是奇犽·揍敌客? 对此,他没有说话,约等于默认,同时稍稍将自己身边的人护在了身后。 而那人却插着兜,站姿随意,一边拿审视的目光凌迟他:;所以,那家伙是瞎吗?我和你这矮冬瓜小鬼到底哪里像了? 回答他的,是小少年这样的声音:;哈? 名为奇犽·揍敌客的少年眉一挑,眼一抽,目光如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白毛大猩猩? ※※※※※※※※※※※※※※※※※※※※ Dk悟:;自动忽略自己曾经也很矮的事实。【bushi 两个毒舌的白毛终于相遇了哈哈哈哈【bushi 莫慌,很快娑由就能见到奇犽啦哈哈哈哈 这章引用了《这个杀手不太冷》和《小王子》的一些句子哈哈哈最后一段小小改了一下 那句「但她却可以为了我去死」是奇犽自己对自己说的话,不是《小王子》原文的。 话说咒回动画最新23话高专悟出现了!!!呀!!尖叫!!好帅好可爱!!!!捧脸!! 来啦来啦!最近有点忙呀!望谅解!! 求收藏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 感谢在2021-03-07 01:36:34~2021-03-23 13: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筱汐、Hyserth、507164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 10瓶;冉芜漾 5瓶;舒芙蕾 4瓶;石兰兮为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世代以杀手为业的揍敌客,在这一代中,有一个被视为「怪物」的孩子—— 其名阿路加·揍敌客的四少爷,在达成某些条件与规则时,能满足他人任何程度的愿望。 这是最通俗易懂的说法。 然而,实际上,其中涉及到的代价复杂又危险,以致于他从小就被家里人视为「禁忌」,关在了幽暗的深处。 ;但是,阿路加不会寂寞哦。 有声音轻轻说。 ;因为阿路加有拿尼加。 被家人视为「怪物」的阿路加,从小就有一个秘密。 他与一个叫「拿尼加」的可爱女孩子共为一体。 他们一起长大,相互陪伴,一起成长为可爱的;女孩子。 所以,暂时都用「她」来称呼吧。 ;而且…… 她说。 ;我们有最喜欢我们的哥哥和妹妹。 【奇犽……娑由……】 【……喜欢……】 ;哥哥很厉害,也很温柔。 ;会对我们笑,会和我们说话,会和我们玩,会夸奖我们,永远都会保护我们,而且永远都能找到我们。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喜欢奇犽……】 ;就算全世界只剩下奇犽喜欢阿路加和拿尼加…… ;我们也会高兴得笑出来。 【最喜欢奇犽了……】 ;妹妹的话,比阿路加还爱哭呢,还总是受伤,因为我比她大,我也要好好保护妹妹才行呢,就像哥哥保护我和拿尼加一样。 ;但是,哥哥说他弄丢妹妹了。 ;他看上去好伤心好难过。 ;所以,阿路加和拿尼加要帮助我们最喜欢的哥哥找回我们最喜欢的妹妹。 ;就算会很累也没有关系。 ;不然的话,哥哥一定会很难过。 ;那么喜欢哥哥的娑由,说不定也正在哪个角落寂寞地哭泣…… ;所以,我们要找到娑由呀,拿尼加。 【是……】 ;然后,现在,拿尼加该好好睡觉啦,送我和哥哥过来很累了吧。 【是……】 ;谢谢你,拿尼加。 另一个声音说。 因此惊起了黑暗中的死水。 【奇犽……】 【喜欢……】 【喜欢……奇犽……】 【再……再夸夸我……】 ;嗯,做得很好哦,拿尼加。 那个声音说,伴随着温柔的拥抱和抚摸。 ;等到你醒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找到娑由的,所以,现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 【晚……晚安……】 【奇犽……】 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奇犽·揍敌客—— 以杀手为业的揍敌客家的三少爷。 今年过完七月的夏天,就满十四岁了,正是处于少年人的年纪。 他借助妹妹拿尼加的力量,从自己的世界而来,寻找幺妹娑由·揍敌客。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他和妹妹阿路加依旧没能找到她。 说不着急是假的。 拿尼加的能力是可以实现他人的愿望,当初他借助她的力量跨越了时空,虽说不需要代价,但是拿尼加的灵魂却陷入了沉睡。 时空的法则总是神秘又迷离。 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并不能呆太久,等到拿尼加醒来的时候,他们就该回去了。 可是,他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娑由。 为了方便找到自己的妹妹,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通过短短的时间学会了这边的语言文字,还带着与普通人无异的阿路加打遍黑市赚满了钱到处奔波买情报。 倒是得到了很多相关的消息,为此,他和阿路加还以黑户的身份偷渡去了一个名为「意大利」的国家一趟。 可是,尽管用尽了手段,跑遍了所有有可能性的地方,他依旧没能找到她。 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娑由·揍敌客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然而,是「存在于」还是「存在过」,奇犽·揍敌客开始质疑这两者之间的正确性。 而到头来,距拿尼加醒来的时间也不远了。 而且,考虑到他的妹妹阿路加从小就被关起来,身体素质和普通人差不多,却陪他没日没夜奔波了几个月。 身为哥哥,他又心疼又愧疚,又怕她这个年纪觉得旅途枯燥难耐,只能休息时坐在街边一边给她念这个世界的童话书解闷,一边安慰她。 可是,精神病院好像没关住一个神经病。 奇犽·揍敌客自认自己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而且正值没找到妹妹的焦虑期。 所以这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对他;嗞嗞地吐毒液,他的暴躁开关一下子就被戳到了。 但实际上,小少年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冷静,甚至到有些寂冷的状态了。 毕竟,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状态才能应付可能的突发情况。 这是他在杀手世家从小接受的教导。 他认为挺对的。 另外,说到底,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至少,他连看都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特别是那家伙高得叫他仰头的程度,都挡着阿路加晒暖烘烘的太阳了。 思及此,银发蓝眼的小少年垂眼,将手中的书合上,随手塞进了街边休息区置放的书架上。 但常年战斗的习惯没叫他放松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个人的影子,嘴上倒接着上一秒的话,依旧是那个凌厉冷漠的温度:;嫌自己太高我可以帮你把腿削一削,打折也行。 闻言,他听到那人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不算多好的态度。 与此同时,某种属于杀气的冰冷感觉如同海浪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刻,他的瞳仁微竖,微微上挑的眼角抬起,终于看向了那人。 蓝天下,苍灰的水泥街道与护栏外的油柏路相接,站在接近断层边界的人安静地看着他,其逼仄冷冽的目光某一瞬似乎成了能将人绞碎的漩涡激流。 就此,奇犽动了动指尖,瞳孔的雪蓝好像被黑暗侵蚀,幽深得不带一丝光亮和温度:;想死吗你? 然而,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时,倒是奇犽身后的阿路加眼睛晶亮,朝对方笑:;啊,你是之前的那个漂亮大哥哥! 这一声犹如覆水回收,叫那种冰冷的窒息感顷刻间凿出了洞口,也叫奇犽一愣。 而被叫唤的人竟弯腰半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视线折成了一种足以与其平行对等的高度,对上了阿路加的眼睛。 ;是我,小鬼。 五条悟笑。 他嘴上轻飘飘的,笑起来没个正经:;你竟然还记得我,还不错嘛,比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妹妹好多了,来,漂亮的大哥哥奖励你一颗糖哇!只有一颗哦!你选一颗~ 这么说的人好似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哥哥,已经往口袋掏出好几颗糖果出来,将宽大掌心上的糖果摊在阿路加的面前任她挑选了。 可是,回答五条悟的是奇犽狠狠一瞪。 随即,他去看自己的妹妹:;阿路加? 奇犽略带困惑,他承认自己有一瞬是懵的。 而五条悟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等阿路加回答,五条悟的脸上就露出了又嫌弃又夸张的神态:;噫!看你哥哥这个蠢样子。 嘲讽技能正常输出完毕,白发的少年将掌心上的糖全都剥开扔进嘴里,歪着头问阿路加:;所以我哪里像你这个哥哥了? 这么说的人看上去竟然才是最困惑的那个,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很久了,叫他火急火燎想知道答案。 而阿路加哈哈哈地笑,眨着眼睛说:;很像哦。 ;才不像! 两个银发蓝眼的人互瞪一眼,异口同声地反驳她。 对此,阿路加歪了歪头,好半天才说:;可是,你们都有一样漂亮的眼睛。 言毕,阿路加的笑容更大了:;还有哦,还有哦! 她显得有些雀跃:;看着阿路加的眼神都很温柔,当然!最温柔的是奇犽! 伴随着这句话,阿路加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家哥哥面前,撅着嘴嘟囔道:;所以,大哥哥不准欺负我哥哥! 闻言,五条悟失语了两秒。 他将嘴里咬碎的糖渣咽下,站起身来翻了个大白眼:;谁欺负他了? 话说到这来,奇犽也不想绕弯子了。 他蹙着眉,显得不耐烦,嘴上自然也没什么好气,就直接问五条悟:;所以,你谁啊? 五条悟拿舌尖撩了撩嘴里的硬糖,一派的漫不经心。 他好像没有介绍自己的打算,只道:;娑由·揍敌客,确认一下,那是你的妹妹没错吧。 闻言,雪蓝的瞳孔微缩。 奇犽看着他,在失语了两秒后,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五条悟却扯着嘴角说:;来多久了?嗯,几个月了吧,找到她了吗?肯定还没有吧,没用的奇犽哥——哥—— 可是,对方很冷静,犹如大海中浮沉的冰块,并没有被五条悟挑衅到。 对此,五条悟不以为然地笑。 这次他既不失望也不觉得无趣,就只是单纯的扬起了弧度,让脸上带点方便交流的表情罢了。 他故意拖长调子说:;我知道她去哪了。 以此为界,这句话就像撞上了冰山的泰坦尼克号,叫与他有七分相似的小少年神色晃动,随即一凝:;去哪了? 五条悟却道:;告诉你可以,可是我有条件。 奇犽一愣:;钱? ;不是啦,谁稀罕那种东西? 五条悟摆了摆手,然后插进兜里,十足地散漫傲倨:;你得先答应我,我才会告诉你~ 但奇犽明显不想和他浪费时间:;那说说看。 ;都说了要先答应我啦! 五条悟说。 这一刻,少年人像个得不到满足的大孩子,郁闷地鼓了鼓嘴。 但与之相反的,他那双六眼却如一把快刀,仿佛在斥责对方的不懂事。 对此,奇犽冷冷地看着他。 而五条悟也不恼,他的耐心现在出奇的好,以致于还能笑着打趣对方:;你不答应的话,我也没有关系的哦,反正那家伙怎么样我都不在意。 可是,某一刻,他的眼神却冷得不带多余的情绪:;所以,这不是交易,奇犽君,你不能拒绝我,想知道的话你只能答应我。 ;…… ;嘛!站着说太累了。五条悟说。 他决定大方点,给对方一定的思考时间。 恰好鼻子嗅到一丝香甜,他往后一看,随即笑了起来,迈开腿往那走。 他在对方的目光中走近一间店的门,正巧听到叮当一声响中,他站在春日的罅隙间回头看他们,说:;我请你们吃沙冰甜点吧,这家店超好吃哦,我和你妹妹也来过。 可是,奇犽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五条悟,眼神带着锐利感,好像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半晌后,奇犽才低声说:;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你只要说出条件我就能立马知道娑由去哪里了的条件。 这话叫五条悟惊喜地瞪圆了眼。 虽然这是他特地夸张化做出的表情,但并不妨碍他乐得眉眼弯弯的赞赏:;正解!反应很快嘛,看样子这颗会弄丢妹妹的脑子还不至于那么蠢。 ;…… 可以的话,揍敌客家的三少爷简直想立马给眼前的家伙来一记猛虎掏心。 可是,站在春日的阳光中,银发蓝眼的小少年神情上有一丝莫名的恍惚。 他的目光放远,望向少年所说的店内。 就见里边装潢得甜美温馨,这个时间里,店里的人并不多,但是活泼轻快的氛围不减,浪漫的泡泡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那些空间里溢出。 他下意识在那之中寻找记忆里的身影。 他的妹妹,像春日的雏鸟一样明媚又雀跃,可离开他时才七岁。 在长大之前,她的羽翼丰满了吗? 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她是否会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笑? 会喜欢逛街买裙子口红吗? 有喜欢的明星或偶像吗? 会因为吃到好吃的甜点而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吗? 去游乐园玩的时候还会喜欢牵着气球到处跑吗? 会去海边玩吗? 做噩梦的时候还会怕吗? 生病受伤的时候有人照顾吗? 这些年,有人陪着吗? 就算躲在喧嚣中,还会感到寂寞吗? 他透过日光想象属于她的光景。 可是,日光晃荡,拼凑而出的记忆被击碎。 眼前落地的玻璃只稍稍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于是,他在隔绝了所有声音的静谧之中,抬头,以近乎空白的表情问五条悟:;你和娑由是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他道:;朋友? 这个字眼叫五条悟差点吓掉了嘴里的糖。 他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好像想吐舌头表示嫌恶感。 但是顶着面前那两双相似的蓝眼睛,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穿过掌心的风比任何时候来得都虚无。 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想说。 她唯数在意的几个人中,没有他。 森鸥外是了解她过去的人,织田作之助是她能将实现梦想的钱都交付出去的人。 而眼前那个黑发蓝眼的孩子,是她的亲人。 另一个则是…… 五条悟转动眼珠,看向奇犽·揍敌客。 眼帘中的小少年,同他一样,有银白的发和澈蓝的眼。 许是从小到大看惯了自己的脸,奇犽·揍敌客在五条悟看来,其实很普通——看,就连穿着都是他那个年纪惯穿的蓝白帽衫和短裤。 东京的春天,是温和微凉的季节。 挺适合不畏寒的男孩这样穿的。 可是—— 细长耷拉的眉、上挑的眼角、镶在眼眶中的两颗蓝珠子,乃至嘴角微抿的弧度和棱角……这个比他矮上不止一个头的小少年,正处于褪去青涩与稚嫩的年纪,以致于浑身上下都盈满了属于他的冷清与凛冽。 尽管他有一袭蓬松柔软的白发,看上去肆意又张扬。 五条悟得说,这是他从刚才到现在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清奇犽·揍敌客。 而这是她最喜欢的人。 比金钱、比梦想、比生命都来得更重要的人。 相比于他,简直就是被她珍藏在宝盒里的蓝宝石。 嘛…… 不过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笑了。 因为他觉得无所谓。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很爽快,就像雪一样,融化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升腾而起的雾气。 所以,最终,他也能以近乎明快的笑容与对方瞎扯:;是哦,我们可是很好的朋友哦!我们一起上过学,一起撑同一把伞,一起去海边玩过,一起搭公交车,一起交换过邮箱,对了,我还约她去爬富士山,她还送了我一副墨镜,她喜欢攒钱,我决定帮她一起攒,我们一起去吃过冰激凌,一起熬夜,一起去水旅馆,一起看烟花…… 五条悟越说越起劲,这对他来说不难。 就像编作文一样,他越说越觉得虚渺轻快,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某种高分的奖励。 事实上,他也得到了。 因为阿路加欢快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那娑由一定很喜欢大哥哥吧! 就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阿路加的声音还在继续:;娑由她呀,只允许喜欢的人和她在一起做这些事情哦,大哥哥有好好陪着娑由吗? ;娑由其实很怕寂寞的哦,又很胆小。 ;不管是承认自己寂寞,还是发觉自己害怕,她都不会说,所以小时候哥哥不在的时候,她总是偷偷哭。 听到这来,五条悟下意识去看奇犽·揍敌客。 迷蒙的春日,风吹得铃铛零乱地响。 而被风吹鼓了蓝白帽衫的男孩,正安静地看着他。 只见晃白的日光在奇犽·揍敌客的脸上游离,须臾间,那被堪堪扬起的额发下,有斑驳交织的光影在那片幽沉静谧的深海之中荡漾。 他直直地看着五条悟,这一刻,小少年滤去了凌厉和冷漠,也不带任何审视或打量。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也不附带多余的表情,但是,五条悟因为他的目光,突然就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心里落了地。 滴答一声—— 伴随着阿路加天真的笑声:;所以,娑由喜欢的大哥哥,是擦掉娑由眼泪的人吗? 黑白分明的少年在蓝天下张了张嘴。 半晌后,他才说:;不是…… 少年的声音,褪去了所有因糖果晕出的甜腻感,变得有些干涩:;她不喜欢我…… 但很快,五条悟就抖了抖腿,又开始笑了:;但我确实最讨厌她哭了,还是因为某个叫奇犽的家伙哭,哭得丑死了。 趁此机会,五条悟开始说人坏话:;和她打交道可辛苦啦。 ;我一直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又难搞的人。 他正欲继续说,但奇犽突然打断了他:;可以。 他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告诉我娑由在哪里。 闻言,五条悟高兴得眉舒目展。 他那副样子,如果换上一身白领西装,估计有人会认为他在街上推销出了一单上亿的订单。 ;那我们可得好好立个契约,这样就具备誓约的束缚性了,很不巧的是,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哦。 五条悟伸出手去,好像想同小少年来个装模作样的握手礼:;如果不遵守的话,可是会受罚的,到时就别怪我「诅咒」你哦,奇犽小——弟——弟—— 奇犽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心不甘情不愿地握上了五条悟的手,懒得和他废话:;条件是? 对此,白发的少年轻轻地笑。 可是,某一刻,他的面上却全无表情:;带我一起回你们的世界。 闻言,奇犽现在看上去并不惊讶。 但他也笑了,某种狡黠又危险的光从他眼中闪过:;可以,但是死在那里我可是不会管你的。 五条悟却扬着嘴角,不以为然:;没事没事。 他似乎心情不错,以致于在大街上比了个枪型的手势,咧着嘴角,恣意又搞怪地笑出声来:;托你妹妹的福,我也算死过一次了啦! 而且,拥抱玫瑰的人总要被它的刺折腾得伤痕累累。 就算是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也不例外。 不然哪有资格从小王子的星球上将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偷走呢? 他要看她花枝招展,看她面朝暮霭朝霞,看她荆棘同根一起盛大地腐烂—— 在五条悟贫瘠又辉煌的星球土地上。 ※※※※※※※※※※※※※※※※※※※※ 奇犽:;我以为是朋友,原来是偷花贼!【bushi DK悟:;真的是被这朵霸王花催残得伤痕累累。【bushi 哈哈哈哈五条悟真的是被娑由这朵霸王花催残得伤痕累累,感觉好对不起他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轰烈烈的修罗场之后才有啦哈哈哈哈 现在的dk悟还不懂娘家人的可怕,能嚣张也就这个时候了【bushi 感谢在2021-03-23 13:13:24~2021-04-02 17: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716433 5个;阿苍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熹微 82瓶;喵~ 50瓶;山间风月 33瓶;阿苍 18瓶;小早每 10瓶;蓝柒夏 6瓶;浮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美人鱼为什么会变成泡沫死掉呢?」 娑由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很烦。 但她还是回答了:「因为她没有杀死王子。」 1994年,意大利Mafia家族仅剩的继承人——A小姐的弟弟,坐在钢琴椅上拿着本安徒生童话书问她这个问题。 枯槁的秋日,意大利的风能吹散心中的寂寥。 娑由同他一起坐在窗边的钢琴前,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失去了姐姐的小鬼,在娑由临走前希望她能陪陪他。 起初娑由没答应,她说自己的时间很宝贵,几分钟就能杀一个人赚几百万,为何要因他浪费时间。 小鬼就将零花钱都拿出来给她,她看了下金额,失语了半晌,决定以里昂杀一个人五千美金的价钱陪他坐上一个钟。 期间,他也不多话,就坐在她旁边看童话书。 但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就絮絮叨叨起来了。 「为什么她不杀掉王子呢?」他问。 「因为她喜欢王子。」娑由说。 这般说的人转头看向窗外,日光打柔了她的脸,她的神情某一瞬恍惚得近乎空白:「她为王子付出了很多,舍弃自己的歌喉,忍受双脚钻心的痛苦,离开赖以生存的大海和家人,独自一人面临恐惧的死亡,她如此的喜欢王子……」 「可是王子喜欢的是其他人呢!」 那个孩子天真到似乎在嘲笑她的声音敲击着秋日的音阶。 她没有理他,就听他又问:「美人鱼死掉的时候会不会很冷啊?毕竟都掉进大海里了……」 大海是她的家,海水是她曾经赖以生存的依托,她怎么会冷呢? 娑由想这么说。 可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就成了那个秋日里的一句昵喃:「冷的……」 娑由说:「她一定很冷……」 …… ;阿嚏。 娑由在冬末的友克鑫中轻轻打了个喷嚏。 然后,她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机械的女声——那是提醒乘客航班被临时取消的通知。 她坐在友克鑫机场的候机厅,在听到这个事关自己行程的通知时感到有点冷,恍惚抬头,才发现外边早已黑了天,还下了一场大雨。 当下,是接近午夜的时间,候机厅里的人并不多,雪白的灯光打下来,叫眼前呈现出一片如雪原般空旷的苍白。 娑由坐在一排空荡荡的坐椅上,看见不远处高高挂着的屏幕上有数字在不断变化,而上面显示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2000年。 由此,她无聊地发散思维,开始推测家里人的年龄。 可是,在她得出某个结论的那一刻,她好像漏了气似的,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同时,她觉得机场里四面八方而来包裹着她的冷气,冻得她指尖僵硬。 恰逢候机厅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雨幕中闪烁,她有一瞬的当机,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冻结,血液也在冷凝,以致于面上苍白一片。 可是,有人突然唤起了她的名字:;呀~是娑由! 她转头一看,就见唤她的人正是分开不久的白兰。 候机厅里雪白的光迷蒙了他银色的发尾,一身白的少年眼睛稍亮,正拿着把滴水的透明伞向她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那个薄青发色的年轻男子,他们白天见过,这会娑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娑由不是跟着伊尔迷先生吗?现在怎么一个人在机场呢?白兰自然熟地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将手中的伞随意一搁,转而撑着下巴,弯着眼睛调侃她:;跟丢哥哥了?还是哥哥把妹妹丢下了? 但娑由只是摇了摇头,下一秒,不禁望了望四周寻找伊尔迷的身影。 早些时候,她离开伊尔迷自己行动时他并没有追上来,到现在也不见他身影。 对此,她垂着眼睫,晃了晃脚下的木屐,然后以一种做错事的表情,慢吞吞道:;是我不要他了…… 是她不要他们了…… 可是,白兰却是一愣:;诶—— 发出这般声音的人像孩子般瞪圆了紫罗兰的眼,满是惊讶与好奇:;为什么呢? 他笑着问:;是伊尔迷先生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 ;没有。娑由说。 ;那娑由是讨厌伊尔迷先生吗? 白兰又问。 ;没有。娑由答。 ;那就奇怪了。 白发白衣的少年凑过来,娑由能感觉到他身上甜腻的香气,以及雨的水汽。 他说:;明明你呆在伊尔迷先生身边的时候总是那么高兴,怎么就突然不要他了呢? 这次换娑由一愣。 她迷茫地转过头去,对上白兰的瞳孔。 眼帘中,一袭黑衣的年轻男子站在白兰的身后,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只有白兰,在这片空旷的冷白中,像一抹缓缓掠过的极光。 而她在他如漩涡中的瞳孔中缓慢地眨了眨眼,随后艰涩地吐出了自心底涌起的声音:;因为……见到了家人,因为,能见到奇犽……因为……能回家……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她的表情近乎空白。 而白兰带笑的声音随之而来:;所以为什么突然不要伊尔迷先生了呢? ;因为……她恍惚地翕合嘴角。 可是,某一刻,像是被什么惊穿似的,她猛然清醒过来,随即伸出手去,轻轻捏住了少年的嘴。 眼见对方因她而像只小鸭子似的扁着嘴,娑由不禁顿了一下,才道:;你好烦哦,能不能别再叭叭? 对此,白兰弯了弯眼睛,温顺地点了点头,他还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 娑由便放开了他。 她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可是白兰没有立即回答她,他只是拿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嘴,还无辜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很听话,不会再叭叭了。 娑由一噎,索性也不理他了。 但大抵还是不甘寂寞,见娑由不理他,白兰反倒笑起来,自己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才回答了她:;因为打算离开友克鑫了,娑由要一起吗? 她一愣,就听他以哼调子的口吻说:;最近友克鑫市不太安全呢~你也知道,这里最近在选举市长,友克鑫这座城市是Mafia横行的地方,比较特殊,去年代表全世界Mafia的「十老头」都被人暗杀了,现在这里也需要重新整顿,而这个新市长呢,必然会成为Mafia掌管这座城市的新代表,最近很多Mafia家族的重要人物会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事。 娑由漫不经心地问他:;你也是? ;不,不是哦~白兰笑道:;在此之前我可是被扔岛上了诶,这个任务不可能落我身上啦,而且我家族里有人可急着来办这件事呢。 娑由便又问:;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来捣乱?他以一种不确定又无辜的口吻说。 说完后他自己又不以为然地笑了:;我父亲现在病危,家族里很多人不看好我,都拥护另一个人去了,他们可是处心积虑想干掉我这个继承人呢,这次友克鑫的市长选举刚好是个机会,那个人如果能将自己想要操纵的傀儡推上去,等于成功大半了。 这么说的少年交叉着腿,脚下的鞋尖以一定的节奏敲击着候机厅雪亮雪亮的地板。 顶上的灯光投下了一片一片晃白的圆光,也是这个时候,娑由才注意到白兰相比白天已经换了一身白西装。 轮廓稍显硬挺的布料将少年衬得隽雅又冷硬,少了几分柔软和无害,只有那袭银发看上去依旧又蓬又软。 他说:;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们推选的傀儡也已经定好了,但是,有些人好像不想让那个可怜虫顺利成为市长呢~。 ;怎么说?娑由困惑地看向他。 白兰有些神秘地笑了:;娑由想知道吗? 她很老实地回答了:;也没那么想,只是现在觉得很无聊罢了。 这个回答似乎取乐了白兰,至少是戳到了少年的笑点,他朗朗笑了两声后,才以低吟的声音说:;嗯,这是目前很少人知道的秘密哦,我只告诉娑由~因为市长选举的缘故,这几天市里时不时就会游|行呢,挺热闹的是不是? 这个娑由知道。 今天友克鑫市一整天都很热闹,她已经遇上过几次游|行了。 可是,这会白兰却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与她说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悄悄话:;然而,地下有人得到消息了哦,有人趁此机会往街上的行人身上施了类似炸弹的念能力,现在人数已达几千人了,估计是想以此作为威胁干扰选举吧。 娑由听后却只是平静地嘟囔说:;唔,这种做法好蠢哦,就算那个家伙下台了还不是有另一个上台。 ;是哦。白兰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托着脸颊的指尖点在了左眼角下,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只要这座城市还是Mafia掌管,哪一个市长都是一样的,但这种方法或许也还是能撼动一下的,毕竟这几天也有许多中招的人从友克鑫出去了,到时在世界各地说了事引起轰动,说不定某些看不过去的协会会介入呢~ 以牺牲换来的渺小改变? 娑由眨了眨眼,道:;那你们知道的不解决吗?现在解决这种状况的方法应该是干掉那个念能力者吧。 ;是哦。白兰以一种事不关已的笑容说:;但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他隐藏得极好,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还在这座城市里,要想计划实施他必然不会那么快离开,而且从发现这一情况起这座城市就关闭了大部分的交通,不过现在为了不影响选举,除了少数人大家都不知道呢~ ;所以现在要么将他揪出来杀了,要么就把那个即将当选的可怜虫杀了。娑由如此判断。 白兰雀跃地道了句;bingo表示赞同后,又道:; 但是市长那边在明天正式宣布结果前也有很多人在保护,如果不顾这么多条生命上台的话,外边难免评价不光彩,可是不上台的话自己没有了价值,在Mafia看来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不过我很乐于看到这样的结果呢,毕竟我是来捣蛋的嘛,能让那个人功亏一篑怎么想都挺好笑的,就是为了安全,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好~ 对此,娑由看着白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假。 可不等她得出结论,白兰身后的男子——她记得是叫桔梗,就接了一通电话。 她注意到对方接完电话后的表情有些奇怪,随后他与白兰耳语几句,白兰稍显一愣,然后才笑了:;看样子已经开始了哦,据说中招的人身上会出现红色的印记,现在友克鑫市开始暴动了,娑由最好也去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哦~ 闻言,娑由一愣。 她安静了会,才起身往洗手间走。 在这期间,候机厅的广播开始出现杂音,似乎有什么通知。 不多时,娑由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将方才解开的和服平静地穿好。 嗯,没有。 还好她没有那么倒霉。 她这般想时,顺带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哗啦啦地流下来,她抬起头时洗手间白亮的灯光差点晃花她的眼。 而镜中倒映出了一个少女,水珠打湿了她的鬓发,又沿着她的眉眼划过脸颊在下巴处坠落。 同时,镜中也映出了她身后站着的另一个人影。 娑由骤然一惊,下意识挥手击去,却在顷刻间被一把展开的纸扇格挡住。 定眼一看,那人同样一袭黑底的女性和服,顶着一头裁剪得乖巧又安静的黑色短发,偏向玫瑰紫的瞳孔漂亮得像顶级的宝石造物品。 第一眼看去,是位十分温和静谧的女孩子——纤细,优雅,又精致,如洋娃娃一般漂亮无瑕。 ——她的五哥,柯特。 娑由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他了,可她却在他的注视下平静又冷淡地走向了出口。 于是,身后的人轻轻叫住了她:;娑由。 多年不见,柯特的嗓音并未褪变太多,依旧带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青涩的柔和感:;你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答,脚步甚至也没停。 可是柯特又道:;妈妈很想你。 这一句叫她脚步一顿,就听柯特又近乎诱哄的声音说:;想和她说说话吗? 须臾间,娑由眼睫一颤。 可是片刻后,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想…… 闻言,后边的人安静了一会,才道:;为什么? 伴随着这话,娑由听见了纸扇开合的声音:;你不打算告诉大哥,但哪怕是我,你也不打算说吗? 就此,过去的记忆扑面而来。 娑由近乎动摇。 在所有的哥哥中,除了奇犽和早早就死掉的阿路加外,她和年纪最接近的柯特是最亲近的。 他们从小就几乎形影不离,配合妈妈的爱好互穿漂亮的衣服,一起逛街,一起喝下午茶,一起学习礼仪和钢琴,就连杀手训练也是成套的,哪怕奇犽在的时候,他们也会一起玩…… 于她而言,柯特是占据了她童年大半时光的哥哥。 然而,然而…… 柯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只是想搞清楚你的念能力,为什么不愿说呢? 这一刻,灯光拉长了他们两人的影子。 某一瞬,执扇的人踩着木屐稍稍踏前一步,娑由不禁转身去看他,就见他瑰丽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机械式的光。 那是可实时摄像的隐形眼镜,连接的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登托拉地区的枯枯戮山。 在那里居住的,是世界第一杀手家族揍敌客。 此刻,接收到摄像画面的人是揍敌客家的二少爷糜稽。 他挺着自己多年宅出来的大肚子坐在光线幽暗的房间里,眯着细长的眼,一边吃薯片一边说:;大概是她离家久了,不亲我们了吧,你们看,娑由的外貌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年龄也不太对得上了,对吧,妈妈? 而回答他的是身边一位贵妇锐利又高昂的尖叫:;嚒!娑由真是的! 她捂着嘴,脸上的电子眼疯狂闪动着红光:;都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妈妈好欣慰!刚才那个冷漠的表情!亲爱的!你也看到了吧!太迷人了!真不愧是妈妈的娑由! 糜稽:;…… 但被她亲密叫唤的男人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上呈现的情况,她也不恼,只是情绪开始渐渐激动起来:;不过娑由为什么不愿说呢?也不和我说说话,妈妈好难过!要不由我亲自去吧!一想到妈妈的娑由可能订下了对自己而言太过严苛的誓言与制约,我就担心得不得了! 糜稽不得不安慰一下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母亲,随即他咂舌嘟囔道:;真是的,奇犽那个臭小子不是最想找到娑由吗?这个时候带阿路加跑哪鬼混去了。 与此同时,柯特正一点一点地靠近娑由。 就像在靠近一只受惊的猫,带着试探和安抚,眉眼安静,不含任何侵略或威胁,他在靠近娑由一步之遥的地方合起了手中可以轻易杀害他人的纸扇,朝娑由轻轻伸出了掌心。 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那已经是一只小她些许的手了。 其五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得圆润干净,但确确实实比她小上一点了。 娑由再抬头,突然才发现,自己连身高都已经比这位哥哥高上了些许。 原本与伊尔迷在一起时无所察觉的差距,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放大。 本该比她高的哥哥,到头来已经与她有了时间的差异。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看来,她才消失了几年。 可是在另一个世界,她已经徘徊了将近几十年了。 无论是身体、思想还是情感,乃至思念,他们都有着无法缩短的沟壑。 这叫她后退了两步。 恰逢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了嘈杂轰乱的声响。 他们一愣,娑由出于本能,选择立即夺门而出去查看情况。 她刚走出去,就见原本空旷的候机厅一下子挤满了人,娑由眼尖地发现大部分人身上都有红色的印记——他们尖叫、高嚷,像被大雨冲刷的沙砾,潺潺地涌进了机场,纷纷叫嚷着要离开友克鑫这个危险的鬼地方。 看样子,白兰所说的暴动开始了。 娑由如此判断。 她随即转身,十分冷静地对柯特说:;现在最好离开这个地方。 言毕,她也不管柯特了,自己提脚就逆着人流往机场外走。 白兰那个家伙同他的手下早就不在方才的位置上了,不知去哪了,估计是逃了吧。 她这般想时,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白光,只听轰的一声,以一人为中心的十米外产生了大爆炸,把整座建筑物炸得震耳欲聋。 爆炸扬起了满天的尘埃,阻碍了她的视线。 候机厅原本就封闭浑浊的空气在飞快升温,许多人被这波热浪和气流掀翻在地。 待尘埃落矣,就见有鲜红的血成股从那块爆炸中心流出,那片废墟中血肉模糊,隐隐能看见一根断掉的手指。 一时间,人群暴动得更厉害了。 娑由逆着人流走时被胡乱冲撞的人挨了几下,脚下的一只木屐也不小心掉了。 她回头时,却见一只手将其捡起,递给了她。 可是,这一刻,娑由的心脏却突然开始嘭嘭地跳。 她的瞳孔颤动着,连带去接的指尖也有些抖。 因为那只手上浮现出了被标记的红印记,她抬眼看去,那赫然是柯特。 柯特本人也注意到了。 但他显得很平静,他一直都是这样,安安静静的,从小到大都这样看着她和奇犽。 也是这个时候,身边有人疯狂而惊徨地抓挠着自己胸前的红印记。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闪现,那人猛然瞪大了眼睛,在濒死之前使劲地抓住了距离他最近的娑由的振袖,伴随着恐惧的哭泣:;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娑由……」 记忆中,有谁也在这么向她求救。 2000年,冬末。 友克鑫的二楼候机厅。 娑由死寂沉沉地站在暴动的人群中。 咕噜咕噜…… 有什么东西在响。 同一时间,世界有一瞬的寂静。 所有人呆愣地看着方才那个人的喉咙像喷泉一样,咕噜咕噜地涌出血来。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是一把贯穿了他喉咙的伞。 腥红的血晕迷蒙了候机厅的灯光,娑由在那人即将爆炸的须臾间,随手扯过人流中的一把伞,拿伞尖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霎时,血液喷溅,但都被她用伞面挡在了前方。 没有弄脏自己,也没有弄脏身后的柯特。 她想,外面一定下了很大的雨,不然这伞也太湿了,整座候机厅也全是水汽的气息。 只不过现在要加上硝烟和血的气味。 眼见那人没有爆炸,娑由一扬手,就将伞连带撕裂了对方的喉咙扯了出来。 那具尸体咚的一声倒了下去,娑由合上伞,挥了挥,将上边的血迹甩掉,道:;看样子在爆炸之前杀了的话就不会有危险了。 她平静地宣布了这一件事,得到了众人的沉默。 这个时候,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走动了起来,却没有再和柯特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四周又开始嘈杂起来,伴随着尖叫与哭泣,人们开始四处逃蹿。 某一刻,娑由透过人群缝隙去看柯特,就见他这次没有跟上来,那纤细的身影在混乱的人群中若隐若现,正拿扇遮面,只留一双瑰丽的眼睛看她。 娑由却只是朝他比了个手势。 他眸光闪了一瞬,身影随即消失在了人海中。 两分钟后,娑由踏上了候机厅的高处。 那是个能叫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地方,也是能最快叫大家将目光投向她的位置。 娑由的眼珠子下移,冷冷地看着底下所有人。 她想,柯特短短时间内也中了对方的念能力,白兰的话中可知那念能力者是通过与人接触标记的,这样的话那念能力者应该还在这座机场里。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接下来…… 娑由站在高台上,用淡淡的声音说:;给你30秒的时间,请你自己乖乖出来。 经过方才那遭事,这会机场上都安静了许多,叫她的声音能被听到。 可是这话一出众人又开始喧闹起来,什么反应都有。 眼见30s过去了,还没她想要的动静,娑由也不恼。 她只是轻轻笑了:;0.5秒…… 她道:;既然不出来,那现在,我决定要将在场的各位都杀了。 伴随着这般话,混乱的声音随之而来。 而那么说的娑由,在这一刻,像一位士兵,挺直了腰背着双手站在高台上,轻轻笑弯了眼睛:;想象一下,0.5秒,地球停止自转的话会发生什么? ※※※※※※※※※※※※※※※※※※※※ 娑由:;一个一个找太辛苦,全部端了。【bushi】 从今天开始努力更新!加油哈哈哈哈!! 评论收藏就拜托啦!!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呀!! 感谢在2021-04-02 17:58:51~2021-04-18 17:1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饭睡觉打呆呆、幸村精市的老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 50瓶;山间风月、长安 30瓶;缡镜 28瓶;夙墨、我也总最帅 20瓶;绷带精、sjl、没啥特别的、冉芜漾 5瓶;傅西汀 2瓶;蓝柒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如果地球突然停止自转,会怎么样呢? 答案是海洋和空气由于惯性会继续转动,那么赤道上将会迎来足以毁灭大部分地区的风和海啸。 这个风速还将直接影响海啸、地震、火山爆发等一切极端天气,在这些极端天气下不仅人类文明,届时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很有可能将不复存在。 而且这0.5秒的停止,表面海水在暴风作用下会雾化,深层海水上升,因为其含氧量太低,会造成海洋生物会大量死亡。 对于人类来说,如果在室内,就会贴在墙上变成肉饼,无论是在建筑物内还是地下空间。 如果在室外,就会在风中旋转着前进,最终在重力作用下掉下来死掉。 简单来说,就是地球会迎来世界末日。 当然,娑由不可能做得到这样的事。 她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拿一把伞撼动整个地球这种事她可不像伟大的科学家那么敢说。 所以,那只是夸张化的提问罢了哦。 但是,不置可否的是,她确实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所以当下,她依旧在笑。 据她观察,来机场的人大多都是不会念的普通人,对于她的发言,他们什么反应的都有,有些人看上去甚至想上来揍她。 但她并没有在意,甚至对这样的场面满意地笑了。 当然不乏会有人想逃离机场,但是她不久前已经通过手势让柯特离开这里的时候顺便将机场的出口关闭了。 现在,她伸出了一只手,候机厅顶上的光影从她的指缝穿过。 这个高度,以她的视觉看去犹如一手遮天。 她的【浮士德】有三大规则。 现在,她要发动第一规则。 以整座机场为范围,停止这个空间里的时间。 其实一直以来,说是时间停止并不太确切。 或许应该用「压缩」这个词才对。 时间是人类发明的概念,以历史作为样本参照过去与未来,现实中人类所能感受到的时间,被叫做实时间。 可是,有一天,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提出了虚时间的构想。 若是将实时间比作直角坐标系中的X轴,那么虚时间就是与之垂直的Y轴。 它与实时间方向不同,但是却与实时间本质上是等价的。 曾经在水族馆的时候,她站在巨大的玻璃前,在浮光掠影的罅隙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濒死的模样。 可是,就如同海洋的鱼与窗前的她,一扇透明的镜面隔着两个赖以生存的世界。 彼时的她近乎惊徨。 因为有生以来第一次,死亡以那样的方式追上了她。 明明身处幽蓝的地上,她却觉得如履浮沉。 明明是璀璨热烈的盛夏,冰冷的海水却好像在顷刻包裹了她。 某一瞬,辽阔的汪洋之上,鱼群的影子翕合而过,她被笼罩其中,看到了死神的镰刀触及了自己的脖颈。 霎时,她如同被抛弃了甩上岸的鱼,明明还在呼吸,可是窒息的感觉却如影而来。 「救救我……娑由……」 而过去的声音,直到现在也依旧清晰。 所以,要如何才能拯救自己? 她忍不住伸出了手去。 要如何才能跨越界限? 她要如何,才能叫死亡停止? 以此为由,属于这个世界的1996年—— 她的念能力【浮士德】觉醒了—— ……之前说过,【浮士德】就像一艘能以超光速向未来前进的宇宙飞船,在那样的速度中,周围的时间会被无限放慢,近乎静止。 这才是她念能力的真相。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一个空间里的时间停止了一秒,当它再次走动起来的时候,还能与外边正常的时空间相融吗? ——当然不能。 因为它们永远都与真实的时间存在那一秒的差距。 一个世界里,时间的尺度已然不同。 而往前看去时,提前到达了未来,也与未来相差了一段时间。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脱离了正常世界的时间尺度。 就像一截被剪切出来的胶卷,就此,所观测到的现象也已经处于不同的平行世界了说不定。 而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很简单,与未来相差的时间实际上是被压缩出来的虚时间,为了与正常的时间接轨,那个空间的万物会再次以超常的速度去弥补虚时间。 这个时候,周围瞬息变化的氧气都会变成杀人的武器,更别说生物自身的变化。 所以,仅仅0.5秒就够了。 那个空间的万物,无论人还是建筑,都会呈现出摧枯拉朽的效果。 这样的话她也会死掉,这是个按理来说只能使用一次的规则…… 因此,她早该死在七岁那年了…… ……本该是这样的。 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当下,机场里的巨大机械表发出了午夜的钟声,伴随着顷刻崩塌的穹顶。 那是仅仅一瞬间的事情。 犹如万尘湮灭,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万物归尘,世界发出巨大的轰响。 而罪魁祸首任由尖叫与求救在最后的最后被时间撕裂,自己则是微笑着站在高台上,在盛大的毁灭中引颈受戮。 ;救命! ;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可是,在意识骤暗前,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不想死!不要杀我! ;求求你! …… ;求求你——!!! ‘求求你……’ ‘娑由……’ 在那般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某一瞬,过去的声音又开始重叠。 ‘不要杀我……’ 轻轻的,犹如浪花晃起涟漪。 带着恬淡的笑意。 ‘我就要和早川回日本啦,战争胜利了哦。’ ‘虽然小山田和怜渚死掉了,但是我和早川说好了要连着他们的份好好活下去……’ 1996年,因为她下达的【自杀指令】而濒死的‘自己’,第一次以「小早怜人世」的姿态与她对话。 身穿军服的女孩说:‘今天,我们在战场上发现了一朵花,好漂亮……是蓝色的……’ ‘早川想去摘来献给战死的士兵们,但是被我阻止了……’ ‘因为会死掉的,摘了它的话,它就死掉了……’ ‘然后,早川夸我很善良……’ ‘但是,娑由……善良是什么意思呢?’ ‘大家都没教过我们……好像还没人这么夸过我们……’ ‘可是,我觉得好开心……’ ‘早川说,回国后就让我去学校上学……’ ‘去交朋友,去谈恋爱,穿好看的裙子,涂漂亮的口红……不用为了活着而拼命,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普通地过完一生……’ ‘这和奇犽曾经说的好像……’ ‘所以,我想去看看……’ ‘看看奇犽口中那么漂亮的人生……’ ‘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交朋友,可以听奇犽的话不当杀手,我们可以去体验奇犽说的另一种人生……’ ‘而我的愿望……’ ‘仅仅作为「小早怜人世」的愿望……’ ‘想要保护早川……活下去…… 于是,过去的影子,像头即将死去的鲸,发出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鸣叫: ‘所以……’ ‘救救我……娑由……’ ‘我不想死掉……’ ‘不要杀我……’ ‘我想活下去……’ ‘像怜渚,像小山田说的那样活下去……’ ‘我就是你……’ ‘求求你……不要杀死你自己……’ ‘娑由……’ 以此为界,站在时光的尽头,玻璃前的她打破了界限。 可是,海水扑天盖地而来。 在那瞬间,连死亡都来不及恐惧,余光却瞥见的了银发蓝眼的小少年声嘶力竭扑过来的身影。 就此,她缓缓瞪大了眼。 不要…… 过去的她张了张嘴。 这样奇犽也会死掉的……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伴随着哑声的嘶吼,她的眼泪突兀就落了下来。 [不要!!!] 她说。 [救救我!] 仅仅须臾,她的眼泪就融入海水,世界好像开始崩塌。 海洋的哼鸣转瞬变得冰冷,将死的鱼群从她的白裙和黑发之间游过,她看见盛夏的浮光。 视觉神经上还残留着一秒前的记忆,奇犽向她拼命伸来的手在时光的罅隙被定格住。 而肺里的氧气化作泡沫从口中吐出,海水泡软了她的一切。 波光动荡浮沉,渐渐的,就平息下去了。 可是,粼粼的海面之上,某一瞬好似变成了一面镜子,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她不禁伸出了手。 水面那头,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与她隔着一面镜子。 就此,她开始在沉浮中挣扎。 [求求你!] 她发出求救的信号。 [救救我……人世……] [小早怜人世!] [求求你……] [救救我!] [救救奇犽……] ‘……’ 对此,过去的影子在浮荡的海水中,安静地笑了起来。 ‘……嗯。’ ‘【……】。’ 然后,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中,她跨越了所有界限,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风景。 她还听到有人在吹轻快的口风琴。 西方的小乐器,音色清亮悠扬,其轻松柔软的乐声温柔得像能将夏季的躁热都抚平。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片金黄的沙滩上。 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天蓝得不可思议,风也温柔。 细细的沙随着泡沫在她的指尖流逝,有雪白的海鸥停在她身边啄她。 她也不觉痛,只是满身是沙地爬起来,像只初生的小兽,迎着蓝天与阳光,恍恍惚惚地走向了属于人类的街道。 「奇犽……」 她穿梭在夏日的人群中,轻轻地叫着这个名字。 海风鼓起了她的白裙,某一瞬,迷茫与懵懂随之而来,以致她轻轻拽住了一个陌生人的衣角: 「请问,奇犽……我的哥哥在哪里……」 伴随着那句话,她又听到了口风琴发出的声音。 有人在吹欢快的乐曲,但她不知道那叫什么。 只知道,有人配合那样的曲调哼起了奇怪的歌词: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他们欢快地唱:[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 那一刻,娑由忍不住跓足。 [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她张了张嘴,好似听到海浪远去,海水沉寂。 可是,歌声仍在继续: [谁看见她死去?] [是我……] [用我的眼睛,我看见她死去……] 恍然间,她觉得海洋的哼鸣似乎再也不会响起了。 就此,她知道了一件事。 ——是她自己杀了知更鸟。 她选择了有奇犽的世界。 因此杀了另一个自己。 但她可不会后悔哦。 只不过是…… 1981年。 年仅七岁的娑由·揍敌客站在陌生世界的舞台上。 她在众人的喧嚣中,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胸口,表情空白。 只不过是有些寂寞和难过罢了…… 但这并没有什么。 因为奇犽一定很快就会找到她。 她如此坚信。 可是,在奇犽找到她之前,她就又被别人扔到了战场上。 虽然换了不同的视野,但属于战场的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她的敌人变成了曾经作为战友的军方。 但是带她来战场的人说了,只要她能杀了敌人就带她离开。 而杀人对她来说无所谓哪一边,所以她能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再次在炮火连天的土地上杀人。 那些灰败的时间里,她时常迎着火光与硝烟,抬眼望向阴郁的天空。 战场上,没有糖果,没有城堡,也没有人会给她一个拥抱。 她只是减少敌人的机器。 而被她杀死的人穿着她曾经熟悉的军装,挥扬的旗帜有熟悉的图案。 她溅上他们的血液,听着他们临死的嘶吼,恍神间,似乎又听到了‘自己’曾经的声音: ‘早川夸我很善良……’ 可是,人世,善良是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哦。 她只知道自己得活下去,等到奇犽来接她回家的那一刻。 在此之前,她得先离开战场才行。 为此,杀再多人也没关系。 以此为信念,有一天,她终于迎来了熟悉的人。 ‘人世……’ 那是早川的声音。 站在她的对面,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却以狼狈的姿态被敌人包围其中。 ‘人世,我找了你很久……’ 他是这样说的。 耳边,有人说他是带队的军官,催促她杀了他。 而她寂寂地看着他,见他摇着头,以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怆表情望着她。 ‘我们一起回国,一起活下去……’ ‘拜托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唯独,不想被你杀死……’ 就此,她眸光一闪,张了张嘴。 下一秒,她拿□□的手一抬,瞬间将他身后的敌人杀死了。 那一刻,早川露出了近乎欢喜的笑容。 而过去的声音也轻轻传来: ‘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交朋友,可以听奇犽的话不当杀手,我们可以去体验奇犽说的另一种人生……’ ‘而我的愿望……’ ‘仅仅作为「小早怜人世」的愿望……’ ‘想要保护早川……活下去…… 所以,她得保护早川才行。 就此,那场战争,作为带队军官的早川以少数的士兵扭转战局,大获全胜。 而他一战成名,军衔升了好几级。 可是,1988年,早川就死掉了。 死在了她的手上,为了他自以为是的革命与大义。 对此,娑由感到困惑极了。 无法理解…… 多少个日夜,她都在这么想。 说好一起活下去,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要抛弃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无法理解。 直到她在1988年的盛夏,偷偷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对外,他是出于意外死掉的。 可是,黑白的灵堂之上,早川的妻子却拽着前去慰问的军官的衣服嚎啕大哭。 「是亡灵杀死了我的丈夫!!」 他的妻子如此说。 「那个小鬼!那个女人!那个叫小早怜人世的女人!她早就死了!!七年前我丈夫回来时就带着她的尸体回来安葬了!!我亲眼看见的!她早就死在海难里了!!后来他又带了一个回来,可是我知道的!现在那个是亡灵!!是怪物!!就是她杀死了我丈夫!!不可原谅!!我要诅咒她!我要诅咒她!!!」 盛夏光年,死神的徒影从街边悄无声息地徜来,依偎在她的身边。 她站在热烈的太阳下,一位黑发红眼的军医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而女人尖锐的嘶吼声还在继续。 就此,她站在盛夏的蝉鸣中死寂一片。 那一刻,她明白了—— 也许,她在早川眼中从来都不是小早怜人世…… 所以,他能那么轻易又残忍地抛弃她,去寻找自己的人世……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身边的年轻男子轻轻倾身而下,凑到她耳边与她耳语:「最近躲一下,我们会伪造一份你的死亡报告。」 恍惚间,她嗅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它混着那个盛夏的微熏,发酵成了一句属于森鸥外的温柔的喃语:「小娑由,听清楚了吗?千万别弄错了……我们要让‘小早怜人世’好好去死才行。」 而她轻轻抬眼,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好的。」 她说。 「我会好好去死的。」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年的夏天,她一个人去了富士山。 璀璨的热度被冻结,日本的夏天没有樱花。 但她站在浅间公园的五重塔上,看见了富士山一如既往的漂亮。 雪白,幽蓝,干净又清澈,好似能与无限延展的蓝天相接。 那一瞬间,她的心间辽阔得不可思议,什么都忘记了。 她从五重塔上跳下去,从那个视角望去,她看见那座由红白黑三色组成的塔像极了一位身穿艳红女裙的少女。 她安静地伫立在富士山身边,永远地看着他。 那一刻,娑由觉得自己爱上了红色。 她突然就不想长大了。 长大的话奇犽会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 后来,她哼着歌去买了人生中第一条红裙子,将所有的不开心都抛诸脑后,穿上它登上了富士山。 可惜的是那一次玩的并不开心。 因为她没能赶在入夜前下山,还不幸遇上了雪崩。 当被重重白絮埋在雪下时,意外的,她的意识并不感觉到沉重。 相反,轻飘飘的,她甚至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挺冷的。 但是,换个角度想,她化身成了一颗红艳艳的草莓,被埋在夏日雪白的沙冰之下,等待谁一勺子挖出她将她吃掉。 或许谁都不想吃,那么她就作为草莓的尸骸冻在里边,谁都发现不了她,整座富士山都是她的墓地。 那般想时,她竟然想笑出声来。 可是,某一瞬,她眸光死寂,还是会想,为什么她都要死掉了,身边还一个人都没有呢? 记忆到了这里,娑由突然就明白自己当初在冲绳的海边,为什么会对理子说出那样的话了。 因为当时她能感觉到理子的不舍和留恋,那种心情明明那么痛苦。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呢? 娑由想。 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个柔弱的少女却可以以明媚的笑容忍受下来。 就此,她感觉到了某种厌恶感。 因为她做不到一点。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不能接受那份属于不舍与留恋的痛苦呢? 因为她将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奇犽,也没有早川,没有哥哥,更没有爸爸妈妈。 她什么都没有…… 而理子什么都有。 她有黑井美里,有会照顾她保护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她有学校的朋友,有如家人的监护人陪在她身边。 所以她能有力量继续欢笑,能去面对死亡,能说出愿意为了人类去死的话。 可是娑由没有。 所以她无法忍受死亡前的痛苦。 没有人会安慰她,没有人会救她,就能被人陪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行。 她好羡慕天内理子呀。 蓦然回首,往过去看,她被埋在雪里,只能像是要将自己体内仅剩的温度都流掉似的,肆意而无助地哭泣。 而富士山上的雪也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融化。 正如奇犽那么久了都没有找到她。 然而,然而…… 依旧想活下去。 想见他…… 她最喜欢的奇犽…… 她最温柔的奇犽…… 一定、一定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所以,她在濒死之前,发出最后的求救: ;【浮士德先生】,救救我吧…… 彼时的她,其声音渐渐与现实的重合: ;在我再次见到奇犽前,请让我活下去,为此,我愿意把除了奇犽外,属于我的任何东西都给你…… 所以,请停止她的时间…… 就算将未来尽数压缩来弥补与死亡无限接近的时间也没有关系。 只要能再让她见到奇犽…… 就算是家人…… 就算是重要的人…… 2000年,友克鑫。 娑由从一堆废墟与血水中起身。 失了遮蔽的天空一览无余,灰败一片,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她感觉到了冷,好冷,像当年在雪地里那么冷。 然后,她看见了柯特。 站在离她好远好远的柯特,被雨幕模糊。 但是,她眼尖地注意到对方的手背上,已然没有那抹刺目的印记了。 由此,娑由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看,没什么事情哦…… 她想对他说。 就算她使用了念能力,可是也不会伤害到他们哦。 也是这一刻,娑由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唤她的名字:;娑由——!! 好似来自遥远彼端的声音,被大雨模糊——飘摇,急切,盛大,被大雨模糊,听得不太真切,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惶,和火急火燎的欢喜。 就此,她缓缓瞪大了眼。 娑由呆在了原地。 好半天,她才愣愣地回过头去。 然后,她透过凌乱的发丝和雨幕,在须臾间看见了温热的眼帘中,雨丝正斜斜地割裂了雨幕,细看竟还闪着碎碎的光,其中,有漂亮倏微的银丝在微扬。 而有人在一瞬间携着柔软的水汽奔袭而来,将她扑坐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她。 ;娑由…… 他唤她的名字。 这一刻,她近乎呆愣。 只知道,那人有着银白篷松的发,和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黯淡的日光迷蒙了他在这一瞬间里尽显脆弱的轮廓。 记忆中,他喜欢穿柔软的衣服,风和阳光好像总是萦绕在他的周身,叫他安安静静时也总是带着一种明媚又柔软的温软感。 但他很少这样抱她,紧紧的,用双手拥着她的肩,温暖的手掌好似将她的整副身躯都按住,连她耷拉在废墟上的衣角都不放过,尽数收进了能拥抱的范围内。 虽然,还比她矮上一点…… 虽然,已经没那么稚嫩了…… 虽然,看上去已经不再高大了…… 但是,但是…… 娑由在须臾间紧紧地回抱了他。 所有猛烈的狂喜都化作了一声如同小兽的呜咽:;呜…… ;娑由…… 而他又在叫她的名字了。 除此之外,他颤抖的喉咙好像已经吐不出任何言语了。 而这一刻,娑由埋首在他的颈项,嗅着多少个日夜都思念的气息,像是被冷着了一样努力将自己缩起来,想变回以前的小孩子,可以更好地蜷进他的怀抱里。 就像温顺的羊羔依偎着即将见不到的夕阳,娑由在大雨中仰头流下温热的眼泪来:;奇犽…… 她的奇犽…… 看啊,大雨在嘲笑她,她却依旧憧憬喜欢着天空的蓝…… ※※※※※※※※※※※※※※※※※※※※ 娑由:;呜……【bushi】 DK悟:;完全没有存在感……【bushi】 见上啦哈哈哈哈哈!!!娑由的过去全部讲完啦哈哈哈哈!!念能力下章继续讲哈哈哈哈哈哈 娑由和奇犽本来在水族馆就死了,但她向人世求救,人世发动能力救了他们哦,所以在冲绳水族馆娑由看到的快死掉的女孩子是当年向人世求救的自己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欢请收藏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评论什么的就拜托了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04-18 17:16:19~2021-04-20 20:4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柒夏 23瓶;山间风月、喵~ 20瓶;傅西汀 3瓶;栗白、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四十六章 ;奇犽…… 娑由软着声唤名字的主人:;奇犽…… ;嗯…… 对方带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娑由不禁笑出了声来,蹭着独属于他的柔软的鬓发。 与此同时,她的眸子黑得透不出光,看向没有任何人的远方,其环着他背的手顺着小少年瘦削的脊骨摸到了对方心脏的位置。 然后,她突然喃喃了这么一句话:;白的…… 她说:;奇犽今天穿了白色的衣服…… 雪白的色彩,纯洁,又柔软…… 就像一道泛着阳光的窗,挣脱框架,贴着她漆黑又冰冷的身子,带来了薄荷青的温度和甜香。 像是要抓住这方寸的光似的,她用手稍稍攥紧。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雨好像停了。 世界一片寂静。 她好像听不到除了奇犽之外的声音了。 于是,她索性闭上眼,窝进了他的怀里,任由自己被他用双手横抱起来。 这一刻,她卸下了所有气力,在那副有力的臂弯中仰起脖颈,撕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沉甸甸的头颅顺势垂下。 就此,如蛛网的黑发好似飘扬铺展开来,在漫着花与水的黑暗中掠过一瞬,随即同手脚一起直直地坠在空气中。 ;很累了,想睡觉。娑由说,其声音又轻又僵硬:;关灯吧…… 而回答她的,只有沉默的脚步声。 不多时,她感觉到自己失重的手脚落在了一片柔软的织物上。 而抱着她的双臂,犹如蜻蜓掠过水面轻轻撤去了。 娑由感觉自己喝了一种叫血腥玛丽的酒,变得醉熏熏的,然后,她好像躺在了一张床上,以致背脊都软了下来。 而黑暗中,小少年的声音轻得听不真切:;要换衣服吗? ;这身和服挺好的……她说。 但奇犽道:;可是,睡着了会不舒服。 她安静了会,才说:;那就换一身吧。 然后,顿了一下,她轻轻笑了起来:;白裙子好呢?还是红裙子?绿萝绦也行哦,奇犽喜欢哪一种? 对方道:;你喜欢哪一种就穿哪一种。 可是娑由却说:;不行哦,得要是奇犽喜欢的才行。 ;为什么? 这是饱含困惑的语气。 ;因为希望奇犽能开心。 她笑着说。 ;至少在最后,希望奇犽能开心。 须臾间,世界呈现出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感觉有重量从她身边一点一点地剥离。 像是要挽留对方似的,娑由轻轻出了声:;奇犽,我告诉你哦,我和你分开后赚了很多很多钱哦,嗯,大概有四百多亿了,虽然离买下富士山还差好远,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因为奇犽找到我了,我可以回家了,就算买不到富士山也没关系了。 她絮絮叨叨说起很多话来:;然后啊,我决定把钱都给一个人。 ;他叫织田作之助,和我们一样是个杀手哦。 ;因为作之助想要活下去,他就是为了有活下去的钱才当杀手的,这说不定就是他人生的意义。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作之助收到那笔巨款时会不会露出很好笑的表情来?比方说,突然发现自己今后不再需要为钱奔波杀人了后那种失去目标的迷茫,或是直接失去了人生意义的虚无。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娑由安静了半晌,才道:;奇犽是觉得我吵吗? 但不等人回答,娑由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毕竟我某种意义上是喜欢唠叨的老人了嘛,不过奇犽别讨厌我,我一直很努力不让自己变老哦,你看哦,我会关注漂亮的裙子、指甲油和香水,我依旧像以前一样…… ;为了弥补这段时间的空缺,我才想尽快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奇犽的—— ;我喜欢富士山,喜欢糖,喜欢卡其色的帽子,最喜欢的电影是宫崎骏的,最喜欢的饮料是波子汽水。 ;最讨厌的人是德川家康和五条悟。 说到这,她的口吻带上了撒娇似的抱怨:;我和你说,五条悟超讨厌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说我脏!第二次见面他还捉弄我假装抛下我了!他还不准我哭,嘲笑我拍我丑照,然后!然后!他还总是吓我!生病了也怪我!抱我的时候也不温柔!硌得我好痛! 伴随着这话,黑暗中好像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咚咚咚—— 什么在响。 一下又一下,像大雨打在窗台淅淅沥沥那般,富带一定的节奏感。 而娑由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他时不时就凶我!明明占了我便宜!还有,还有!他一定偷吃了我的糖,只不过我还没有证据,不然一定要他赔,总之,他好烦好烦哦……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她。 就此,她面上一片死寂。 半晌后,她动了下,身下雪白的被单因此起了凌乱的褶皱,某个瞬间,似乎扭曲成了一朵朵白色的花堆在她身旁。 随之而来的,咚咚咚—— 又是这样的声音。 由此,娑由终于睁开了眼。 然后,她好似看到有朦胧的纱幔轻飘飘地落下来,掩在了她的面上。 眼帘中,奇犽还在她身边。 很安静的,他低下头来看她。 隔着纱幔,娑由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可是,泪水从他蓝色的眼睛里滚出来,这一瞬间,无数蓝色的世界好像从他的眼眶中脱落,一颗一颗地落在她脸上。 咚咚咚—— 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了。 那是从浮沉的波子汽水中逃出来的玻璃珠。 蓝色的,剔透的——宛若将世界都笼罩其中的珠子,正从眼帘中一颗颗落下来。 它们逐渐堆满了她的周遭,被单扭成的白花很快就被一一覆盖。 而娑由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端庄地躺在其中。 下一秒,她笑了起来:;奇犽,奇犽,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波子汽水吗? 就像一个要将内心里最隐秘的宝藏分享给他人,说着这话的人难掩雀跃又神秘的笑:;因为我很喜欢里面的玻璃珠,又不喜欢容易枯萎的花,所以我很久以前就决定了,要收集很多很多的玻璃珠,死后,就让它们成为我棺材里的‘花’。 言毕,娑由微眯着眼,满眼都是狡黠的笑意:;然后,我死掉的时候,奇犽会为我哭吗? 她问:;奇犽会难过吗?会伤心吗? 不等人回答,她就放轻了声音:;如果会的话,娑由会很开心哦…… 就此,她眉眼弯弯,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出来:;所以,奇犽会原谅我的对吧,就像奇犽永远允许我哭一样…… 可是,下一秒,有谁冰冷的气息出现在了她身边。 那人一身深绿的奇装异服,除了苍白的肤色外,长发和眼睛都黑得好似能融入黑夜。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名为‘伊尔迷’的人在说。 带着属于过去的月光和海风,七岁那年的游邮之上,她的大哥好像曾经以这样的姿态造访过她的梦境。 这会,记忆尽数翻涌而出。 时光中的浪花映着月色,犹如蜉蝣晃开涟漪,她的大哥用近乎寂冷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掉的,娑由……] 可是…… 娑由想说。 就算死掉也没关系了。 浮士德在棺材里得到了自己一生追求的东西,所以他满足且心甘情愿地输给了梅菲斯特—— 她也一样哦…… 就让她这样死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吧…… 娑由再次轻轻闭上了眼。 没有遗憾的,满怀欢喜的…… ;你还活着…… 可是,打断她的是这样熟悉的声音: ;别诅咒自己…… 轻轻的,褪去了印象中的漫不经心和狂妄,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变得万分小心翼翼的声音。 就此,所有的欢喜被骤然升腾起的惊惶取代。 她感觉谁轻轻捧着她的脸,娑由猛然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静谧的幽蓝之中。 晃荡的日光穿透了记忆中的玻璃,海水如蓝丝绒,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时间是安静的傍晚。 而眼帘中,捧着她脸的人一袭雪白的发亮得刺眼。 相对的,犹如深海的尽头,他蓝色的瞳孔某一瞬暗沉得深邃,失了她一如既往看过的光亮,空无一物。 但是,名为五条悟的少年在属于盛夏的水族馆里,用指尖为她拭去了所有的泪水。 在他身后,浮澡荡漾,有鱼群游过。 巨大的鲸鱼慢慢地拨开海水,须臾间,落日好似坠入海中,而那个人立在以其为背景的中心,被头顶坠下的夕阳打柔了发梢和眼角的边缘。 这一瞬,她眼中的世界糜烂又辉煌。 然后,她就被人抱起了。 少年人张扬的作风连拥抱都显得像风般恣意,叫她长长的白裙在这一秒钟于他的怀中如花般璀璨地盛开来。 对此,娑由近乎无措地问:;去哪里? ;去医院。 他用一种冷漠的声音说。 娑由一愣。 以她的角度看去,少年的眼睛被发丝形成的细碎光影打暗。 犹如嘲笑她一般,对方说:;它会告诉你,你还有呼吸和体温,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你的大脑还在运作,你的血还在流动,你还活着。 闻言,娑由就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 可是,五条悟突然说:;往前看。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出了水族馆。 站在门前,以此为点,当她落地抬眼时,视野就被远方满目的夕阳占据。 日落当下,半轮红日镶在海平线上,它那火红的色彩看上去是如此炙热,天空都被铺成了缥缈的红绸。 她看见地平线边漫起的夕阳,海鸥远去,海浪轻轻走来,浮云留下了残迹。 鬼使神差的,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以致于她突然说:;想去玩…… 而身边的人在顷刻间染上了夏天缭乱的笑意:;那就走啊。 言毕,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五条悟拉起她的手就跑。 远山送来清香温暖的晚风。 许是夏天的缘故,少年的手炙热得很,须臾间,她像被烫到了般颤了颤眼睫。 抬头,五条悟的侧脸被金色的光洋淌着,望向远方的目光清澈而辽阔。 他迎着风跑,身上浅薄的外套好像要飘起来似的。 少年吹过的风不会太过热烈,落日也变得温柔。 娑由感到恍惚,她同他一起跑过街道,越过椰子树的影子,踩着不知名的花和夕阳,任由双脚陷入柔软温热的沙滩。 他们沿着泛起泡沫的海浪跑。 娑由像一抹静谧的影子,任由五条悟带着她远离了喧嚣的人声,将所有人都抛在身后。 一波又一波温柔的潮水,带着海浪的余韵,以及消弥的白花,漫上脚踝来。 这一刻,她雀跃地笑了起来, 她挣开五条悟的手,伸手扬起海水去泼他。 就此,在须臾间转身而来的少年像只受了惊的鹿,稍稍瞪大眼,抬起双臂挡在了眼前。 泛着金色波光的水掺着白天的澈蓝,但光疏绰影间,好似闪过了些许黛青的色彩。 对此,娑由笑得花枝招展。 五条悟却只能透过指缝来瞅她明媚的笑,那双剔透晶亮的眼睛明暗生花。 但五条家的大少爷向来骄傲又不甘认输,于是,立马就反过来泼她。 与此同时,他扯着清亮的嗓子问她:;天黑后,要和我去看月亮和烟花吗? 娑由笑着点了点头,想避开他泼来的海水,可是对方像是怕她逃走似的,伸手来扯她。 许是双方都没控制好力气,下一秒,他们一起摔倒在了海滩上。 须臾间,海水涌来,将他们的头部浸没。 五条悟好像解了术式,所以娑由想侧过头去看他的狼狈样,却见他的眼睛正看着她。 那是很专注很炙热的眼神,似乎不怕被海水浸痛似的,他连眨眼的频率都降低了,被她透过粼粼晃动的海水窥见了。 本应该像冰川岳脉的少年,在这一刻火热璀璨得像远方的日轮。 恍惚间,不远处,好像又传来了老旧收音机的声音:;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落日……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在此期间,五条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突然说:;以后,我来帮你办葬礼吧。 这么说的人伸出手来,垂下如飞鸟的羽睫,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指尖,扯着哄小孩子般的语调说:;给你献花,给你念悼词,给你盖棺…… 他将流程大概说了一遍,言毕,名为五条悟的少年微眯着眼,弯着嘴角笑。 但看上去一点都不温柔,更像是前来索命的恶鬼。 但他却用这样的表情笑着说:;给点反应啊,我可是在向你求婚欸。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更没有一个单膝下跪的仪式,搭配着属于五条悟的风格,这话单薄得就像捉弄人的玩笑一样。 可是,这一刻,娑由感觉自己忘记了呼吸,成了一条吐泡泡的鱼,直到海水褪去,夕阳漫来,又一波浪潮淹没了她。 她还真没反应过来,但也没急着起来,而是在尚能呼吸的时候,反过来问他:;听说,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五条悟,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可是,她没给他回答的时间,又继续说:;你为什么要来?你不该来的…… 就此,面上倒映着璀璨光影的少年,在那暮色的罅隙间,渐渐呈现出了一张愣忡恍惚的脸来。 而娑由的言语随着海浪的涌来渐渐变轻了:;我还是讨厌你……真的……我就不和你去看月亮和烟花了…… 早在1988年,与【浮士德】订下誓言与制约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给【浮士德】了。 生命,灵魂,身体,乃至记忆,或存在…… 就此,她将家人剔除出了自己的生命。 不再作为家人…… 不再是她重要的人…… 不再是属于她的人…… 她与自己定下了约定,她的人生,只剩下见到奇犽这件事。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她空无一物。 谁也不会成为属于她的人。 这样的话,她就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能拿给时间去撕扯了…… ;所以,五条悟,快回去吧,你不会成为代价的…… 耳边,诗歌还在继续: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造字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玫瑰的记忆…… 可她的声音却在远去的潮水中平息,就像一场盛大的腐烂,五条悟将她从海水里捞出来,湿淋淋的,抱在怀里。 ;……谁会忘记杀了自己两次的人啊…… 他说。 那是近乎无悲无喜的声音。 伴随着另一个声音:;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须臾间,他仰头,颤动的瞳孔看见了夏日的光自远方消弥。 那么,她的此刻,他的如今,是于何处交汇的呢? 而收音机的声音,也终于到了尾声: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 ;纯真而无穷无尽…… ※※※※※※※※※※※※※※※※※※※※ 五条悟:再次被拒绝。【bushi 这章是浮世德中的一秒钟! 其实暗写的是冲绳时的一部分回忆和现实情况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诗是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因为有好多小伙伴都说这章看不懂,所以特地来补充哈哈哈哈 娑由见到奇犽后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开始支付代价了,所以上一章和这一章没有过渡,这章一开始的娑由就处在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整章都是幻想与现实交织,一开始她与奇犽的对话互动以她的视角,是她被奇犽带回了家,躺在了床上要睡觉了(这里实际上是喑喻她自己将自己放进了棺材里),可是实际上,娑由还在原地,只是要死了,她感觉自己喝了酒,实际上是血,然后她看到的纱幔是朦胧的雨幕,看到的玻璃珠和听到的声音都是奇犽在哭,既然都这样了,那这个时候她就根本不可能说出那么长一段话,奇犽也不会问;要换衣服吗这样无聊的问题,所以这部分都是她意识濒死前的自我幻想罢了,而她准备去死的时候想起七岁那年的伊尔迷曾对她说过不会让她去死(这里暗指的剧情是当年娑由对人世下达自杀指令前的情况,伊尔迷为了不让娑由死掉帮她完成这一操作给她插了念针),而这一幕前边38章也出现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38章娑由在床前看见的伊尔迷是穿绿色衣服的,但39章开头从房间里出来的伊尔迷却是穿黑西装,所以当时娑由看到的是七岁的幻觉,不过实际上黑西装的伊尔迷也对娑由说了这话,所以被她重合在一起了,当然也这一幕也暗示了伊尔迷对娑由的态度 至于娑由会见到五条悟,其实这是有点暗指娑由内心对死亡和生命的想法,;你还活着,别诅咒自己。是冲绳水族馆里五条悟对娑由的;我要死掉了的回应,娑由在那里有一瞬间通过五条悟看见了生命与世界的糜烂和辉煌,所以娑由有了想去玩的想法(这是娑由很隐蔽的想法呀,因为当时在做任务,娑由会很本能地压抑玩乐的心态)但是被五条悟勾起来了嘛,之后五条悟带她去也是想让她感受到生与活着的感觉,但实际上五条悟可能也被作为支付的代价了,娑由一开始没意识到,只当是回忆,可是当五条悟向她求婚的时候(现实中的冲绳,五条悟是当晚去沙滩看月亮和烟花的时候才和娑由告的白,所以这里连白都没告的五条悟根本不可能提求婚),意识到这一点,娑由就知道这个五条悟不单单是记忆了哈哈哈哈哈而求婚什么的,暗指的其实是现实中的五条悟的状态吧(剧透来说的话可不是一场开心的求婚) 然后后面就下章再说啦!哈哈哈哈 怎么感觉像在做阅读理解哈哈哈哈这章其实不想把娑由的死亡状况和他人的反应写的太直白,现实中大家都目睹娑由瞬间凋零啦,但因为以娑由的视觉她是看不到的,所以她才能那么轻松地接受死亡呀,这样大家看的时候心情应该也会轻松点诶嘿嘿嘿嘿嘿 请收藏评论呀!这才是更新的动力!感谢在2021-04-20 20:44:39~2021-04-25 03:1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见川、山间风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龟魂兮 165瓶;山间风月 40瓶;喵~ 10瓶;正月初七 6瓶;蓝柒夏 5瓶;柠檬卿 4瓶;亚瑟王不是王子哦、栗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四章 ;悟。 有谁在喊他。 不,说;喊好像有点不太对,因为对方的声音很轻,又隔着一段距离,轻到转瞬就会被淹没在喧嚣人海中的程度。 而名字的主人没有回应对方,甚至连抬头都没有。 他只是垂着头坐在街上冰凉的长椅上,手边堆满了糖果烟酒等包装得精美的礼物,自己却被夜晚的雪落满了头。 直到一双鞋尖映入眼帘。 ;大晚上的坐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是属于夏油杰的。 他的声线很好辨认,五条家的大少爷一开始和他成为朋友的契机很大原因就是他的声音。 面对五条悟,对方的语气总是带着说不上不悦或无奈的寥语:;明明是你说要开圣诞派对的,怎么进警局了?录完口供了吗?再过一个小时圣诞节可就过了哦。 可是,回答他的是五条悟这样的声音:;死掉了…… 抬起头来的少年如梦初醒,用一种近乎空白的表情说:;她死掉了。 2006年的圣诞夜,23点的钟声刚过。 长街的灯光线迷蒙,一盏一盏重叠了影子,将世界的白絮晕暖。 不远处,家入硝子一边抽烟一边嚷着冷,催促他们赶紧回学校。 而夏油杰只是淡淡地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睛:;你确定织田小姐真的死了吗? 他说:;没有尸体,没有咒力残骸,那一天,也没有人走出过高专结界,没有人说她死了…… 夏油杰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柔软的安慰,反倒有些冷凉,恍惚间,反倒成了一种奇怪的宣判: ;只有你一个人说她死掉了,悟。 就此,白发的少年有了一瞬的迷茫。 那个圣诞夜,夏油杰的声音随之而来: ;好好想想,在你眼中,她究竟是怎么样的? ……怎么样的? ——是黑,白,红。 像一块几乎固定的色板。 一听就觉得无聊又单调。 他几乎一下子就能给出答案。 所以他不知道夏油杰为什么要给他一个这么奇怪的命题,正如他以前不懂这个朋友为什么死磕;意义这种无聊的东西。 就连本身的强大都是为了弱小的普通人着想——凡事都要赋予意义,好像就是夏油杰的「正义」。 他很看不惯这种人。 可是回头看,有一个人,却从不会给予任何事物意义和价值。 五条悟生命中这两个如墨般的人,一个端慈悲,一个假天真。 以此为由,或许,在身边的同龄人中,让他相处得最轻松的是家入硝子才对—— 一身黑的少女,喜欢抽烟喝酒。 乍一眼看去,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但还是调侃地称呼一句;白衣天使好了。 这位;白衣天使呢,喜欢在救完人后抽上一根烟。 2006年的夏天,缭绕的雾兜住了她的眉眼。 少女站在生与死逼仄的狭缝,淡漠地道上一句令他笑出声来的话: 「对我来说,你们两个都还活着就够了。」 思及此,五条悟在落满白雪的长街上站了起来。 提了一手的东西因此哗啦啦地垂下来,烟酒磕碰,几本书和一袋糖似乎也变得沉重。 五条悟索性直接一抛,也不管会不会坏掉。 好在夏油杰接住了,而家入硝子小跑过来,眼睛亮亮地接过了那些酒,笑得眉间的倦怠都少了几分。 他自己则是吐出一口浑浊的呼吸,生来就镶在面上的六眼遥遥地看向前方。 眼帘中,雪白的路延伸至连接黑夜的尽头,窥不见终点。 可是,夏油杰的声音突然轻轻响起:;去哪里?悟。 也是这一瞬,五条悟才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走了——向着不知名的远方,企图去跨越未知的黑夜与大雪。 但是,他却只是回头,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对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轻浮地笑:;往这个方向回学校吧,听说那里有花,我想去摘一朵来装饰圣诞树。 与此同时,他自己忍不住想,这段路有意义吗? 他有必要走过去吗? 伴随着这般困惑,散了黑发的少年站在暖光中,传来了似提醒的梵音:;那样就赶不上门禁时间了,连圣诞派对都办不成了哦,悟。 可是,五条悟却不甚在意。 他甚至朗朗地笑出声来,将羽绒服口袋里属于墨镜的碎片都摸出来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大跨步地往前走。 他近乎张扬,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狂妄,说:;赶不上就赶不上啰!我们又不信奉耶稣! 所以,上帝诞生的日子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为衪生气篷勃的生命感到欣喜,也不会因衪的死去悲伤。 将人来人往的喧嚣抛之于后,他们怀持展望的姿态,仅仅是诠释自我罢了。 ;所以,现在是要去找她吗?五条君。 有人笑着问他。 五条悟在那条漆黑的长路侧头,看见后边走过的地方白雪褪去,雏菊盛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坐在2007年的窗边笑: ;我觉得不用去找她也没事哦。 顿了一下,那人又弯着眼睛道:;哦呀,不是说她会自己回来,只是觉得,人呢,在不确定和那个人有未来前,还是别去碰会比较好,这样不会容易死,也会活得更轻松些。 可是,五条悟没有理他。 他的脾气向来算不上好,总是不爱听讨厌的人说话。 以致于连后边这样提醒他的声音都觉着烦躁啰嗦:;你确定要去吗?到时我可不会送你回来的。 银发蓝眼的小少年说:;就算你死在那里我也不会管你的。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涉及到「死」这个字眼的话题,大多数人好像都觉得沉重而具备某种能叫人踌躇的力量似的。 而他们也正打算用它束缚他。 但死亡是什么? 是鲜血,残骸,和走马灯吗? 以此为命题,跨越了两个世界的边界而来,他看见了雨丝切割着眼帘。 大雨在下。 淅淅沥沥。 他站在雨幕龟裂的缝隙里,站在偏离的迴路上,在须臾间窥见了一场荒唐而颓靡的凋零。 就像枝桠被折断,残花落下梢头。 艳色染红了和服上缀有的白花。 他看见没有阳光的雨天里,他的绿萝浸在废墟的水里耷拉着腐烂。 然后—— ;拿尼加! 他听到奇犽·揍敌客在喊这个奇怪的名字,近乎哽咽:;拜托你……救救娑由…… 【好……】 伴随着这话,他身边的小女孩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那人的手。 刹时,刺目的光亮以其为中心直冲天际。 巨大而强烈的力量震撼着大地,阴灰的天际被凿破,浮光破了下来。 恍神间,咔哒咔哒—— 时钟似乎走动起来了。 而五条悟则是一步一步走过去。 脚下是硌得慌的钢筋水泥,一身黑的少年迎着烈风,犹如影子被光消灭,他穿越尘世,融入了那片刺目的光亮,到她身边去。 在走近后,他凭借自己的高海拔,以一种接近审视的角度俯视地下,犹如天上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子在轻微地动。 那是六眼在获取信息的迹象,犹如蚂蚁啃噬,带来细微而密密麻麻的痒。 半晌后,他低头,蹲下去,将两条腿折合成一个有些僵硬的姿态,朝奇犽·揍敌客伸出了手。 很平静,很平静…… ;我来抱着她,可以吗? 他用这样的声音问。 可是,奇犽·揍敌客没有理他。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不,那真的能称之为人吗? 至少,五条悟觉得不是。 但他懒得形容那副惨状,从小和各种咒灵咒物打交道,他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一点波澜都没有。 倒是奇犽·揍敌客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好笑。 他听到对方在轻轻地喃语:;拿尼加可以让娑由恢复过来的…… ;她可以的…… 对比起来,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显得太冷淡了。 但他也不为难自己,只是索然地道了句:;我不会让她淋到雨的。 这话叫奇犽·揍敌客终于动了一动。 但他没有放手,只是似茫然地抬起头来,眸子几近干涸和死寂。 然后,他问五条悟:;是我让娑由……让自己的妹妹变成这样的吗? ;不是。五条悟说。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一刻,他的表情非常淡,不带任何悲欢。 ;所以别自以为是地诅咒她。 言毕,五条悟垂下眼睫,顺势将臂弯穿过了那能称之为颈项的部位,另一只手虚虚拥着她的肩。 在他怀中的人,无力地垂着头颅。 但无下限术式将其纳入属于他的世界里,不再需要伞,大雨无法再淋到她。 可是,有一瞬,银发的少年仰头,一滴雨水堪堪坠落在了他足以森罗万物的眼睛里。 冰冷的刺痛感叫他稍稍紧缩了瞳孔。 他向着灰败的天空,嘴角无声地翕合,于细密的大雨中扭曲成了一句奇怪的喃语: 「想杀掉所有蓝眼睛的人……」 他听到过去这些属于自己的声音。 任性,轻飘飘,随心而语。 充斥着少年人特有的悲欢—— ——纯粹而寂寥的声音。 与此同时,空气好似在扭曲。 五条悟觉得眼帘中的一切好像在瞬间被隔远。 就像隔多了一层无下限一样,他听不到雨声了,连带能感知到的一切都开始与真实脱节。 这样的现象伴随着那个春日里森鸥外的声音: 「【浮士德】能让人处于虚时间的维度里。」 「在那里,时间会被压缩,变得无限慢,几乎静止。」 「所以,某种意义上,小娑由是不会死的哦。」 「只要临近死亡,她的能力就会触发第二规则,她与【浮士德】制订了这样的被动能力。」 「但每接近死亡一次,她的时间就会被继续压缩,直到与死掉的未来拉开距离,但这样的话,我猜会产生很多相应死亡的时间点,也就是平行世界,而她与未来的时间差也会被拉大。」 「不过,因为她也在向未来走,所以还是小幅度地抵消了这种差距的。」 「不然的话,就像无限压缩一样东西,压到底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拿一个人的时间来说的话,就像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长度都压到了没有痕迹的地步,她这个人在历史的时间轴上就等于被剪掉了,连关于她的记忆都会消失,这个时候,你还会认为这个人曾经存在过吗?」 记忆中,说着这话的黑发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所以,只要我们还没忘记小娑由就证明她还没有死。」 「相应的,奉劝五条君你最好也别去掺和了,不然有一天,说不定你的存在和你的时间都会因她而消失。」 但是五条悟没有听话。 他总是不喜欢循规蹈矩,就连对待自身生死的态度也变得叛逆起来。 有人说,当人濒近死亡的时候,脑内会自动分泌肾上腺素,从而跨越死亡的恐惧。 2006年的盛夏,灼热的夕阳和流云在苍天之瞳的深处颠倒转动。 世界从来没有让他那么畅快过。 就此,死亡对于五条悟来说,是静谧,是半梦半醒,和无人知晓的遥远此处。 于是,他在缥缈的时间里轻轻闭上了眼。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推着走。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压缩。 森鸥外曾说:「据说,在虚时间里,过去与未来是相通闭环的,也就是说,时间变成了一个圈。」 以此为由,五条悟睁开眼,开始往前跑,向着过去,向着未来—— 2006年的圣诞节—— 他继续跑。 2006年的秋天—— 他看都没看。 2006年的夏天—— 他在此跓足。 因为他看见了如血的夕阳、朱红的鸟居,看见了高专的树杉绿得如墨般发黑。 他看见东京与冲绳往返的飞机上,云海翻涌,天的蓝浅薄得一吹就散。 他看见冲绳一望无际的海洋,船帆鼓起,海鸥鸣叫,细腻的沙转瞬就被雪白的浪花带走。 他能感觉到,时间在身后追着他跑。 而他站在那个夏日里偌大的水族馆里,置身喧嚣的人群中,某一瞬,通过照相机的镜头,窥见了细密的海藻浮沉。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这般窒息的声音: ;我要死掉了,五条悟…… 轻轻的,含着某种哀悸与绝望。 眼帘中,危险而美丽的水母几近透明。 晃动的光影稀释了巨大玻璃的棱角。 这一刻,无所谓手中的照相机被摔碎,他逆着人流,穿越光影,选择用那双手去捕捉眼睛看到的真实—— ;你还活着,别诅咒自己…… 他这么说。 你还活着,可以呼吸,可以说话,可以走动,也可以哭泣…… 所以别怕…… 就此,他牵着谁跑了起来。 葳蕤的绿叶,覆有青苔的石阶,璀璨的□□花开在被海风腐蚀的墙角。 他踩上了足以深陷的细沙之中,温热细软的风迎面而来。 看啊…… ;往前看。 他想对谁说—— 夕阳,落日,气泡破裂的橘子海。 日光掀起波光。 粼粼晃荡,此起彼伏。 只属于他们的梦境—— 在这之中,他说不上轻浮地笑:;要和我一起去看月亮和烟花吗? 你会有所期待吗? ——因为我。 那是多么小心翼翼的言下之意。 潮水一波又一波,他浅色的虹蟆在夕阳下的海水中重重叠叠。 某一刻,他突然就想起了夏油杰曾经给他出过的命题—— 「在你眼中,她究竟是怎么样的?」 然后,犹如惊雷掠过心间,窜起答案—— 他看见海水没过漆黑的发,浪花拨到她的唇角,深海的褶皱在她身上流动、呼吸。 他看见当夜酒店的百叶窗,阴影和月光在他所坐的窗台处被裁剪成尖锐的形状。 望出去,远处涨潮的海水曾没过雪白的裙角。 而她在转瞬即逝的烟花中吻着风与月色,寂寥地回过头来。 那些光景太过惊艳,以致于他疯了似的,任由抵在唇齿间的泡沫拼命挣脱出来: ;以后,我来为你办葬礼吧。 可是,没有半分重量,也没有多余的压迫感,他的笑意和情绪都很轻盈。 从小到大,名为「五条悟」的人就与盛大的悲欢无缘。 作为咒术界百年一遇的天才,他强大,又傲倨,生来就众星捧月,与众不同,因此,世上没什么事能让他过分欢喜。 毕竟,要调动这样的人的多巴胺实在不易。 当然,他也不存在过度的悲伤或痛苦。 在这方面,他几乎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无师自通,也一样普通——普通的正常,普通的自私,普通的不喜欢沉重的深仇苦恨,所以他知道怎么过的轻松点。 基本上,他的情绪就像一张保持中等分数的试卷,既不过分叫喧,也不过于低迷。 而现在,他正用那般被海水滤过的、轻飘飘的声音说:;给你献花,给你念悼词,给你盖棺…… 所以…… ;给点反应啊,我可是在向你求婚欸。 他半似轻浮地笑着说。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少年人的盛夏,全然骄傲地放纵着,容不得半分勉强,连料想到的拒绝与凋零都力求璀璨。 ——所以,请给我一个,能帮你办葬礼的身份和资格吧…… 叫不出名字的女孩啊…… …… 然而,有关少女的命题或许还要继续。 因为,他难得想交张满分的试卷。 五条悟想。 但是,答完后要交给谁呢? 伴随着这个疑问,200X年,介于孩子与少年之龄的五条悟在睡梦中感到了些许茫然。 是为了交给谁呢? 然后,他又听到了谁轻念俳句的声音: ;日光穿透睡蝴蝶…… 初夏,太阳朦胧。 午后的蝉鸣聒噪,空气在无风的时候仿佛凝住了。 五条家的日式走廊迎来日光。 他淡色的和服袖摆和银发在榻榻米上的阴翳中洋淌。 院里,竹管垂坠在净手盆里的水声叮当响。 有灰得发白的石龛伫立在堆积的灌木之中,旁边,冬青树的叶与翠竹重迭,相映生辉。 某一刻,他在寂寥的睡梦中迷糊地感觉到,有带着甜香的人俯身而来,像说一个秘密似的,轻轻逗弄他:;五条悟,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就此,他在淡淡的花香中睁开了眼。 便见手边有破碎的雏菊花,迷蒙的阳光被格栅门的窗格子分成了时间的碎片。 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而眼帘中,有一只黑色的蝴蝶停在木质的窗柩上,其静止不动的薄翼被竹帘外近乎辉煌的日光穿透。 蝴蝶,食腐性的昆虫。 喜欢舔蚀尸骸的生物。 任何一个词听起来都与漂亮或美丽挂不上钩。 但这个午后,它带来了不可言说的静谧。 见此,五条悟安静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向它。 刚睡醒的小少年,衣褶凌乱,银发蓬松。 他在窗柩前站定,这一瞬,他像被外边的日光刺到似的,白得剔透的面颊一半被照亮,一半在阴翳中,看上去寡淡又索然。 可是,他在须臾间仰头,踮起了赤|裸苍白的脚,凑近那只好像睡着了的蝴蝶,落了雪般的眼睫轻轻地颤。 ;别睡啦…… 他的声音也很轻。 这一刻,五条悟像个真正的孩子,褪去属于他的聪慧和与众不同,仅仅带着自己恶劣的坏心眼,将手挡在嘴边,朝那只睡梦中的蝴蝶微眯着眼笑:;快醒来,娑由…… 刹时,蝴蝶被惊飞,振翅飞出了屋外。 而他好似也被吓到似的,竟轻轻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的目光追随着而去。 五条悟跨过木板上的花,穿上木屐,追着那只蝴蝶跑出了屋外。 夏日的午后,五条家的瓦檐反着青灰的光。 抬头,天蓝得不可思议。 树影婆娑,日光打透了他的脸庞。 他像追着光跑的人,见那蝶翼翕合,飞过直道的阴翳,斑驳的光晕浅浅透出它翅膀上的纹样。 然后,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啊,是少爷。 是一位女性的仆从。 但五条悟没有理她,甚至连出声回应她都没有,只知道她向他走来。 他自己则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因为那只蝴蝶在须臾间竟停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没有动,仰头面向蓝天。 晃白的日光下,蝴蝶翕合的雪白翅膀敲击着夏日的鼓点。 见此,恍惚从他尚且稚嫩的面上一闪而过,他澈蓝的六眼重新聚焦,企图更好地看清它。 与此同时,怕惊扰它似的,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可是,下一秒,蝴蝶再次被惊飞。 伴随着几乎无声的木屐声。 但他并未生气,因为不是那声音惊飞它的,是五条悟自己转了头。 眼帘中,黑发黑眼的少女站在时光交汇的尽头看着他。 就此,五条悟明净通透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瞬生花。 浮光掠影的间隙,红色的油纸伞悠悠地转,飞鸟掠过云层之上,她身边的人在说:;这位是五条家的少爷…… 而蓝天下的小少年,在须臾间跑了起来,将满目的辽远都掩在了夏风的罅隙间,在距离她的咫尺间踮起脚紧紧拥住了她。 那位仆从和另一个人错愕的目光随之而来。 ;五条悟。他却用生涩的嗓音自顾自说:;我是五条悟。 回答他的是诡异的沉默。 没有记忆中的眼泪,也没有曾经讨厌的哭泣,耳边传来的只是她寂寂的声音:;嗯,我知道,然后,我觉得你应该放开我,我很脏哦,五条悟…… 闻言,他顶着细碎的银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那么记仇? 下一秒,他也不多说,就不容拒绝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跑了起来,将后边的呼喊都抛之脑后。 但很快,她的声音也在后边再次响起了:;你不该来这里的……你为什么还要来呢?【浮士德】在压缩时间,很快,我们就都要死掉了……大家都会忘记我们…… 她说:;在美人鱼的故事里,美人鱼因为爱上王子死掉了,所以,就让王子溺死吧,反正他也不爱美人鱼,而这样的话,之后美人鱼也不会死…… 可是,五条悟懒得听她的童话故事。 他用一种傲倨得像在挑衅的语调说:;明明是你让我来的! 回过头来,娑由看见他扯着笑,清冽的眼里尽是透澈的光:;所以,不要到现在还在拒绝我! 由此,她眸光流转,轻轻地颤。 但她没有说什么,而是又问了那样一句话:;去哪里? 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里…… ;去未来。五条悟近乎张扬。 他们脚下的木屐声重叠在一起,五条悟抬手,像是举着细细烟花棒在黑暗中奔跑的孩子,无畏亦无惧,高声笑着说:;森鸥外说在这里,过去与未来是相通闭环的,我从未来跑来了,那现在就要跑回去。 伴随着这话,他们一起跨越了199X年的界限。 这一瞬间,他身上浅色的和服褪去,恍然间,那个相遇的盛夏,满目的蜻蜓也已飞远。 娑由愣忡地发现,少年的肩膀有了厚度和宽阔感,他高得好似抬手就能帮她触及蓝天。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暗了下来,漆黑一片,眼帘中,只有他的银发依旧耀眼。 她忍不住轻声问:;为什么…… 都说了讨厌他了…… 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了…… 为什么还要紧抓着她不放…… 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可是,五条悟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为什么」就那么重要吗? 他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足以穿透黑暗:;意义就一定要有吗? 这一刻,娑由感到了愣忡。 这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哪怕是现在,也跨越了意义,来到了她身边…… 同一时间,她好像听到了从遥远彼端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让她想起了意识暗下去前阴郁的天空和奇犽漂亮的蓝眼睛。 她忍不住道:;已经够了,五条悟,我不想再回去了…… 她很满足,也很幸福。 徘徊了这么多年,能再见到奇犽,死在了他的怀里,死在他的蓝眼睛中,她真的很开心。 所以,她不想再去面对今后的时间了…… 她觉得很累了…… 未来,又会是一个人吗? 奇犽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她还会再感到寂寞吗? 娑由不知道,所以她索性连想都不想。 以此为出发点,能以怀抱满足的姿态死去,不是最幸福的吗? 可是,五条悟却没有回答她这些问题。 他只是以往前跑的姿态,又问了那个问题:;要和我再去看月亮和烟花吗? 也是这一刻,他像是怕娑由逃跑似的,将她猛地一扯,抱进了怀里。 娑由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就见黑暗尽头涌来刺目的光亮。 那是一扇如镜子般大小的口子,外边的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在这一瞬,将她的眼睛刺得近乎流泪。 随之而来的,是近乎心悸的心情。 就像她曾经居住过的阁楼,从那扇窗望出去,能看到迎面而来的阳光和松柏之上停歇的栖鸟。 远方山际升起朝霞,冬天落下白雪,枯叶和樱花在四季的流转中飘飞。 她曾经走出个无数的门,为了寻找记忆中的人,从阴影中走向光亮,就此,她看过山川大海,见过古迹水城,她去过白雪皑皑的富士山,一个人去看北极的极光…… 柿子,花,黎明,雪,天空,星星,麻雀,信,大雨,松枝,灯火,川流,夜晚,电影…… 那些寂寞的日子里,她走过的路填充着她的一切。 而堪堪回首看,有艳艳的少年人被风穿透了雪白的发,正站在月色与日光交错的树影间,像一只正在踩光影的花鹿。 由此,娑由望进了五条悟的眼睛里。 透蓝的、漂亮的瞳孔,比任何事物都来得剔透、明净,曾叫她无比的欢喜。 莫名的,她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决定大海颜色的是天空。 可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夕阳。 东京街头的,冲绳海边的…… 无数个璀璨而火红的黄昏,白昼与黑夜的交接,有明媚的白雪在融化。 于是,那句话后边突然就有了转折的续语: 决定天空颜色的却是太阳…… 而偏巧,抱着她跑的人还在说:;再去看看吧…… 再去好好看看更盛大辉煌的太阳吧。 ;寂寞也没关系…… 他说:;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感到寂寞。 ;但是…… 他眉舒目展,像是神明褪去铅华,一派纯粹:;你有我啊。 须臾间,娑由感到了恍惚。 她突然意识到,这闭环的虚时间,或许是因为与五条悟的相遇才找到了前往未来的缺口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那道光亮的出口处传来了谁熟悉的声音: 【娑由……】 【找到你了……】 这一刻,娑由张了张嘴。 为什么…… 【奇犽很难过哦……】 那是拿尼加的声音…… 她小时候认为死掉了的拿尼加的声音。 【快点回来吧……】 就此,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原来,阿路加和拿尼加还没有死掉吗? 所有人,所有人都还在啊…… 起初,她只是很小声地哭,接近啜泣。 像个孩子一样,她蜷在少年人的怀里,渐渐的,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为死亡而哭,为活着而哭,为这些年所有所有的一切而哭…… 她说:;想回去…… 所有人都还在啊…… 那她不想一个人去死亡的那端啊…… ;就算还会寂寞…… 她近乎泪流满面。 ;还是想要回到奇犽身边…… 伴随着这话,娑由顶着湿漉漉的眼睛,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不再需要求救,她不再想要等待,而是反过来牵住五条悟的手,拉着他一起跨越了那道光亮。 这一瞬间,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在说:;五条悟,谢谢你找到我,谢谢你一直一直看着我…… ;真的,谢谢你,没有弄丢我…… 而关于那个命题,他好像也终于有了答案。 现在,他要将这张试卷交给她。 她在他眼中,是日光穿透睡蝴蝶。 一场漫长而不愿破碎醒来的白昼梦。 ※※※※※※※※※※※※※※※※※※※※ Dk悟:;熬出头了!【bushi 这章,怕大家看不懂我还是说一下吧哈哈哈哈哈 这章推荐歌单《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哈哈哈哈哈哈 这章大多是五条悟的视觉。 开头是2006年圣诞夜的时间点,他和织田作发生冲突后从警局出来没有回高专,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来找他,然后时间往前走,到了他去找森鸥外,以及遇上奇犽后到猎人世界看见娑由被汲取代价的时候,简单来说前面就是概括了五条悟这一段时间来的事。 看到这里来,我觉得大家应该已经知道【浮士德】会将娑由连同她觉得重要的人都当成代价这一点了,但是娑由为了不牵连家人,把家人的重要性都剔除掉了,所以大哥他们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在现实中,五条悟抱娑由的时候,娑由在【浮士德】想起了他,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间五条悟在她心中有了重量而被当成了代价进入了【浮士德】的虚时间维度里。 【浮士德】的代价简单来说就是压缩一个人的时间和存在,直到这个人死掉,不复存在,全世界都不会有人再记得她。 进入虚时间后五条悟的时间也被压缩了,所以他得跑往过去跑,跑的过程中,他与同样被压缩时间的娑由在冲绳的水族馆相遇,一切都没怎么变,起初娑由以为五条悟只是记忆中的人,但是在五条悟‘求婚’的时候,娑由就知道他也被作为代价了,这个时候,五条悟其实已经开始忘记娑由的名字了,所以他索性破罐子摔,才有了与记忆不同的‘求婚’。 而也是这一出偏离记忆的行为叫娑由意识到了他来了,接下来她所说的‘你会一直记得我吗?’唤起了五条悟的记忆【这句话在上一章是紧承‘求婚’后的,这两章的时间线很紧密】 然后,娑由的时间被继续压缩,这个时候,五条悟其实可以回去了,但他不听话呀,他想要继续找到与娑由的交汇点,于是继续往前跑【实际上是往过去跑】,然后时间点就来到了第九章的时候,变回幼五的五条悟在梦中醒来,看到了蝴蝶,没看到娑由,他继续追着它往过去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五条悟与娑由的时间点再次交汇,然后五条悟就要带着娑由在这个时间点往未来跑2333 后边就是现实中的拿尼加给娑由除念,打开了浮士德的闭环的缺口,他们得以从被压缩的虚时间里逃出来。 但事实上,如果不是拿尼加的话,两人都会死掉被忘记,而如果不是五条悟的出现,娑由也根本找不到那个缺口,在拿尼加救她前她就会被压缩到什么都没有了,大概就是这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如果有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一开始圣诞夜的对话用的是;的符号,虽说是回忆啦但也代表着是现在时,也就是说五条悟在上一章的冲绳后继续往前跑,已经跑过很多圈了又回到了圣诞夜继续跑,就是个闭环2333 然后虚时间的幼五想交一份满分的答卷对应的也是曾经的幼五想考满分被娑由夸的情节2333 请收藏评论啊这才是更新的动力啊,拜托了! 看到有些小可爱说这篇文太意识流了(其实我觉得写的好现实了2333)然后还看到有小可爱说这篇文压抑,不会呀亲爱的!多阳光明媚啊!我写的时候心中都是五条悟那头能亮瞎人的白头发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你 感谢在2021-04-25 03:16:34~2021-04-30 14:0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间风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靡瑟 25瓶;山间风月 20瓶;正月初七 15瓶;喵~、缡镜、鳳飛镹天 10瓶;を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四章 娑由觉得有点窒息,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叫她轻轻呢喃出声:;好难受…… 与此同时,她费力睁开眼,就见一片漆黑印入眼帘。 可是,并非黑夜或虚无的黑暗。 因为她嗅到了阳光和糖果混杂的气息,同时,她感受到了一种规律而平缓的鼓动。 那是心跳。 她很熟悉的生命体征。 而脸颊边有柔软的触感,那是银白的发梢在摩挲她的脸。 她稍稍移动瞳孔,将视线脱离眼前的暗色。 她见余光中,窗户半敞,清风扬起纱帘飘动,其中,几缕银丝随清风飘入瞳孔,叫她尚未清明的视线坠入光亮,伴随着轻拂在她耳边的呼吸——又浅又温热。 娑由愣愣的,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拥住,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双肩则是被一条有力的臂弯禁锢着,就连双腿都被谁屈膝压着,而她埋首于那人的胸膛,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 微微抬眼,她恍惚的目光从对方雪白的衣襟往上游,掠过属于男性的喉结,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最终定格在对方翕合眼睫的眉眼间。 然后,娑由轻轻唤出了他的名字:;五条悟…… 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们是还活着吗? ;还活着…… 回答她的是少年困倦似的嘟囔:;我们都还活着…… 言毕,他连眼都没睁,抬手就拽起白被单的一角,然后一扬,将两人从头到脚都盖了起来,严严实实。 一时间,光线被隔离得朦胧,空间也骤然变得封闭狭小起来,叫她呼吸短促了一瞬。 而这么做的人嘴上却很是敷衍:;好了,现在我们都死掉了……再睡会…… 结果,下一秒,那张白被单就被人近乎粗暴地扬起:;你这家伙在诅咒我的妹妹什么啊?!要死给我自己去死! 那是刻意压低音量的声音。 含着几分恼怒,以及清洌的冷意。 ——属于奇犽的声音。 这一瞬,满目的阳光又明晃晃地涌来。 而娑由就此一惊。 她微微瞪大眼,意识骤然清醒。 这致使她伸出手去,将拥住她小憇的少年狠狠推开。 一时间,那个一米九的大男孩被她连带被单卷成了一团露馅的芝麻汤圆,然后像下锅似的,滚下床,重重摔在了结实的地板上。 嘭的一声—— 伴随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织田娑由! 但娑由丝毫没有愧疚感。 她几乎是瞬间坐起身来,转过身去抱住了床边的另一个人:;奇犽! 被她抱住的人在须臾间轻轻回抱了她。 对方不算多宽阔的肩膀仿佛稍折就断,娑由瞅着他银白的发尾,感受到他正拿手轻轻摸她的发:;早上好,娑由。 娑由偏头,见清晨淡淡的阳光在小少年上挑的眼角处蹁跹。 可是,没有冷冽,也不显凌厉,她心爱的哥哥眉眼柔和,注视着她的蓝眼睛比水波还要晶亮柔软,混然不像个杀手。 而娑由几乎呆愣在他那双熟悉的瞳孔里,就听他用着与过去无异的温软笑意问她:;睡得好吗?有梦到我吗? 这一刻,娑由像小猫一样,微眯着眼,搁着他的肩,细密的眼睫轻轻地颤:;奇犽的声音……奇犽的气息……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回答她的是一记劈在她发顶的手刀:;都说了不是。 这一下完全不算轻,至少疼得让娑由顿了一下:;唔。 而罪魁祸首却不以为然:;疼就对了,都说了不是做梦。 她转头,不出意外见到的是五条悟一袭漆黑的制服和蓬乱的银发。 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了。 当下,他们所在的空间看装潢是一间旅馆。 白发的少年逆着冬末的阳光大大咧咧地倚在椅子上,要不是椅背给了他支撑点,娑由觉得他就得狼狈地摔在地上了。 而他身后半敞的窗被微透纱帘稍稍遮挡着,冬末的清风温和清雅,外边是湛蓝的天以及温暖明媚的阳光。 明明身上是那般暗色,但套在他身上却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燥热。 但与之相反的,一身浅色的小少年站在床檐处的阴影中,某一刻,比冰冷的浮冰还来得压抑。 他紧紧抱着处于光影交界的娑由。 同一时间,他冷冷地看着五条悟,嘴上对娑由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了,这家伙很危险,娑由。 没有任何复杂的指向性,纯粹是出于对眼前人的强大所持有的本能。 他本能地警惕,近乎被迫地防备着五条悟。 闻言,娑由也没有反驳这话。 五条悟很危险。 她一直以来也这么觉得。 可是奇犽接下来继续说:;这家伙一直抱着你不让人…… 打断他的是五条悟的嗤笑。 他好像很乐于也很习惯接受这样的评价,以致于当下还能微眯着眼,以散漫的口吻打趣道:;喂喂,这就打算过河拆桥啦? 言毕,下一秒,他的目光越过去,看向了他们身后。 娑由顺着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穿着和服式衣裙的孩子正躺在另一张床上沉沉睡着。 四周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娑由瞳孔的光晃动了两下,不禁放轻了声音:;那是阿路加吗? ;是哦。奇犽微微弯了弯眼睛说。 这个答案叫她安静了半晌。 而奇犽好似看穿了娑由所想,索性将她一个横抱抱起,轻轻放到了另一边的床上去。 娑由拿指尖轻轻戳了戳阿路加的脸颊。 软的,有温度。 她轻颤眼睫。 而奇犽说:;这次不管是找到娑由还是除念,都是她和拿尼加帮的忙,所以现在累得睡着了,等她们醒来后娑由也要好好感谢她们。 哪怕时隔多年,她的哥哥对待她时依旧是这般略带教哄的口吻。 该怎么做,想怎么做…… 与负责教她暗杀技术的大哥不同,从小到大,奇犽都在教她与之相反的东西—— ——娑由,想当杀手吗? ——娑由,训练受伤了会痛吗? ——娑由,想出去玩吗? ——娑由,你这时候应该说谢谢。 ——娑由,喜欢吗?喜欢的话就说出来。 ——娑由,就算哭出来也没事哦。 ——娑由…… ——娑由…… …… 过去的岁月里,说着那些话的人,无关尚且青稚的年龄,永远都无所畏惧地走在黑暗且茫然的前方,为自己、也为她去摸索那个看不见的答案。 就连现在,他也依旧在说:;哥哥我超——生——气——的! 他扯着嗓子而变得稍冷的声音,难得染上了近乎严厉的语气:;我觉得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娑由,为什么要给自己订下那样的「誓言与制约」? 娑由一愣,感到些许不知所措。 因为她害怕被奇犽骂,就算现在已然是比他还高一些的姿态,她也依旧害怕。 这一刻,她下意识去看五条悟。 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奇犽。 在小时单纯的观念里,被骂就意味着被讨厌。 她不想被奇犽讨厌,所以,一直都很乖。 ——「不准跟来,娑由。」 小时,他对她说过很多次这句话。 黑暗掩不住光,生出羽翼的孩子要去穿越长夜,探寻属于自己的天地。 奇犽说不能跟上去,那她就不跟,呆在原地。 奇犽说呆在原地,那她就不会走,会一直等他回来。 奇犽说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找到她,那么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像玩捉迷藏一样,等着他将她从阴蔽的影子里牵出来就行。 只要乖乖的,耐心地等待,奇犽总会回到她身边。 她曾经这样认为。 哪怕她非常想跟上去,非常害怕被弄丢,会感到寂寞。 可是,当下,不等娑由说什么,小少年的目光突然就变得粼粼起来,隐含某种难忍的情绪。 见此,娑由眸光微闪,突然就笑了。 下一秒,她用撒娇般的语气说:;因为,想见到奇犽嘛,想奇犽为我哭……为我伤心,为我难过…… 与此同时,她倾身,轻轻抱上对方。 莫名的,她不再忐忑,反倒带着某种坦然的快意与释然。 她纯粹的笑意在他耳边响起:;想奇犽深刻地记住我,想起我和你的一点一滴,希望你后悔以前没有一直陪着我…… 伴随着这话,娑由终于确定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奇犽做出的、也是最盛大的叛逆和报复。 就此,她轻轻地笑:;但是,那样的话,我在奇犽的心里可能就不是个乖孩子了,奇犽说不定也会讨厌我,所以,你得忘记我…… 连同伤心和难过,连同她的恶与坏。 可是,以此为由,无数个漫长的日夜,她总会梦到奇犽以陌生人的姿态看着她。 就算记忆已模糊,可是,梦境好似能折射出未来——终有一天,名为奇犽的人在面对「娑由·揍敌客」这张照片时,那双漂亮的眼睛会像看着陌生人一样,凛冽而绝然,写满了冷漠而死寂,然后将其撕碎,彻底抹杀掉她的存在。 每每意识到那个可能性,她就要发疯。 以致于她也有过无数次惧意与杀意交织翻涌的时刻。 害怕那样的未来…… 想杀了那样的奇犽…… ;所以,我是不是很坏? 就此,娑由用软软的声音笑着问。 可是,某一刻,就染上了些许哽咽的沉闷。 伴随着奇犽将她再次紧紧拥入怀中的力度,沉默又具有令人安心的寂然。 与此同时,娑由看见了五条悟。 越过奇犽的肩,她的目光被坐在窗边的人夺取了几分。 从方才开始,他就非常安静。 安静到她甚至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早些时候下了雨,阳光明媚的当下,窗台上尚有晶亮的水渍。 五条悟交叉着腿坐在那之前,歪头在笑。 娑由很确定他是在笑她,因为他在这一刻对上了娑由的视线,眼里明晃晃布满了笃定的笑意。 并非温和的色彩,但也不是他擅长的嘲笑或讥讽,而是他一惯轻飘飘的笑,像是在欣赏什么似的——夹杂着少年人本身凌厉且略带侵略的傲倨,以及从中脱离出来的夸赞意味。 娑由不禁一愣。 她不懂他在笑什么。 他为什么要那样笑? 他是在笑她又哭了吗? 还是在夸奖她? 她不是很明白。 于是,娑由索性不想了。 恰逢这一刻,窗外清风拂来,常绿的叶倚着窗台,叶隙间的光掠过他那双透亮的眼睛。 就此,一片湖蓝中坠入搅碎的绿水。 娑由恍惚地感知到,春天提前到来了…… 但她又想,也许他本来就是从春日里来的…… 不多时,娑由像个跳芭蕾的舞者,踮起脚尖,轻盈地跃下床。 期间,奇犽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走到离她稍远的地方接了。 那似乎是一通重要而隐蔽的来电,以致于他向来冷静的神情有一瞬的停顿。 虽然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但娑由还是窥见了一丝端倪。 但她并没有多好奇。 因为奇犽既然不告诉她,那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思及此,娑由也不打扰奇犽了。 相反的,她赤着脚踩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敲响了洗漱间的门。 可是门好像没有关实,她稍稍一动就推开了。 在里边,五条悟正咬着牙刷在洗漱。 而她也不觉害羞,眨了眨眼,直接问他了:;五条悟,你刚才为什么笑我? 头顶的光白晃晃,脱了制服外套的人一身白衬衫,站在白瓷的洗漱间里好像会发光。 对于娑由的问题,他好像压根就不打算回答,连头都没有回。 但娑由还是透过镜子看见他耷拉着眼角,开始洗脸的样子。 而她就直直地站在门口,也不恼。 半晌后,她向他递出了手中的一个纸袋子。 ;你的衣服。 她说。 这是方才旅馆的服务员关上门来的东西,说是五条悟订的换洗衣服。 因为他方才在洗漱,娑由就代为接收了。 现在,她将其递给他。 而五条悟从冷凉的自来水中抬起头,顶着一张发梢滴水的湿漉漉的脸,透过镜子看身后的人。 半晌后,他终于回过头来,着手接过,然后眼珠子转了转,娑由知道,那是他又想要捉弄她的小动作了。 仿佛要印证她的想法,少年弯下腰来,咧开嘴朝她笑:;凑过来点,我告诉你个秘密。 可是娑由对秘密不感兴趣。 所以,她只是眨着眼看他。 见此,五条悟的笑终于归于失望的撇嘴。 就像一个精心准备的恶作剧得不到实施的坏孩子,委屈巴巴的。 娑由却很平静,她的眼珠子也转了转。 片刻后,她似是好奇地探前去,一只赤|裸的脚踩进了洗漱间里白得冷凉的瓷砖上,凑过去仰起白皙而纤细的颈项,几乎与他挨着鼻尖:;你是要告诉我刚才笑我的原因了吗? ;不是。 五条悟答得又快又平静,声音比白开水还来得苍白。 下一秒,他眉眼舒展,嘴角大大地上扬,伴随着他;嘭的一声又快又重关上门的声响:;我是要告诉你,我现在要洗澡啦!不准偷看~ ;…… 娑由安静地站在门外。 这个时候洗澡,真有洁癖。 她想。 还有,要不是她刚才撤得快,鼻子就撞上门了。 不过也在可躲避的范围内就是了…… 所以,他还是好幼稚哦,五条悟。 但她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情绪。 可是,想了想,她也不愿意放过他,便道:;那我等你。 ;…… 五条悟没有再回应她,很快,里边很快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由此,她看了看自己。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裙子。 是吊带睡衣的款式,有点薄透,胳膊和大腿以下都没挡住,这个季节穿有点凉呢。 但是谁换的她并没有想,因为这无所谓。 她只是听着里边的水声,突然觉得冬末还是有点冷的,她想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了。 于是,她;唔了声,扯着嗓子说:;五条悟,你洗澡我也想洗澡。 下一秒,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 而娑由继续说:;里边的沐浴露是什么气味的呀?是香的还是甜的? 可是,五条悟好像压根不想回答她这么无聊的问题,娑由不禁强调起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告诉我嘛,这很重要呀,等下我们身上就都是同样的气味啦,我喜欢甜一点的,还有,我想泡澡,水热吗? 闻言,里边沉默了两秒,水声才又响了起来,五条悟隔着门而变得模糊的声音随之而来:;水是冷的。 娑由不禁有些郁闷。 这家旅馆白天竟然没有热水吗? ※※※※※※※※※※※※※※※※※※※※ 旅馆:;请你们不要造谣诬蔑。【bushi 求收藏与评论呀!这才是更新动力!!!拜托啦!! 感谢在2021-04-30 14:09:17~2021-05-06 00:4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和中也锁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光熹凉 9瓶;明日 8瓶;蓝柒夏 5瓶;凤梨炖冬菇 3瓶;亚瑟王不是王子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