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清什么，突然想起这几天报上宣传的一个主题：基金。
"不是我不肯帮大家忙，这种方式将来国家要管的，属于非集资，"老宁波自己给自己戴上莫名其妙的帽子，"以后国家要追究责任，人我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么大年纪了，犯不着，你们也为我想想。"
这一说，陈家伯伯和陆家姆妈都愣住了。
老宁波忙拿出一张前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国务院决定设立证券投资基金"。老宁波开始开导他们了，"接下来国家要发基金了，你们去买基金就可以了。这种事体以后阿拉私人不好做了，只有国家好做。"
陈家伯伯开始有点明白了，可那个陆家姆妈仍在自言自语："要买鸡精，啥格鸡精，就是烧汤用的鸡精吗？"真是七里缠八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家伯伯和陆家姆妈走后，老宁波感到心烦意乱，倒头就睡，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十七章
空手玩股 对簿公堂
人们期盼的1500点终于到来了，1992年的时候，上证综合指数也到过1500点，可当时春有10多个股票,而如今又见1500点，上海市场的上市公司已达300多家。
指数创新高是令人欣喜的，股市涨总比跌好，涨时各种矛盾化解了，涨时大家多少少赚钱了，社会矛盾也少了，国家税也多收了。与1996年指数走到1200点时政府干预股市的种种措施相比，在1997年的1500点，管理层的姿态要温和得多，只是在新股发行和上市的速度和节奏上有所加快。
股民们很实际，特别是经过几次大的震dàng之后，都学乖了。市场在创新高时，大家纷纷清理筹码，入袋为安，也像国家解决"历史遗留问题"那样，纷纷解决自己手中的"历史遗留问题"，以掌握主动权。
郑淑敏是庆幸的，那个套了半年的"胜龙开发"已套现为安，如今指数创新高，但这个股票的股价已跌至15元左右了。
老宁波的那个"船队"尽管人家都不想退，由于老宁波执意要退，并一家家将钱送上门，最终也一一屯断。股市就是如此，在赚钱行情中料理"后事"，最终都能了断，如在赔钱行情中了断，那真是烦透了。
201大户室中的大多数人已轻装上阵.柳昙敏和郁俊良在1996年的一级市场上"捣浆糊"，"屁股"也差不多揩清爽了。刘嫣红小姐狠斩那个小日本，"外"债已经结清，"内债"也没有，现在个人资产的质量已相当高了。就是那个小山东姚鲁生，其心事无人知道，只晓得1996年时他被一个女人斩了一刀，后面的事就业不太清楚了。
其实，姚鲁生的心事比谁都重。
姚鲁生也算是上海滩上第一代股民了。1992年买认购证时，他与挚友金庆丰每人买了2本。所谓"2本"，是指30元一份认购证200份。当时黑市目将连号的100份认购证统称为"一本",黑市价炒到50万元。小山东就是靠这100万元起家炒股票的。
金庆丰由于要做出租车出意，两人就将各自的100万元共200万元作为一个利益共同体。不料碰上一个大熊市，结果亏损累累。后来金庆丰生肝癌，在去世前为安抚他，小山东将100万元原本作为共同投资的钱如数返还。这样,小山东等于一个人承担了两个的损失。
在金庆丰去世前，金妻罗晓黎为讨还100万元，对姚鲁生一片甜言密语,而钱拿到手、老公撒手人寰之后则渐渐淡出，最后远走澳大利亚。小山东明显地吃了一个哑巴亏，被人打下的牙齿只能吞入自己肚里。
姚鲁生最后只剩下20万元,在201大户室中，资金量是最小的。这点大户室中人人都知道，大家也并不嫌弃他。
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姚鲁生越来越感觉到，在股市中跌倒的只能在股市中爬起来；反过来说，股市中赔的钱也只能从股市中去赚回来，没有其他的办法。比如说，最初个人高峰时为50万元的cāo作，如今手中只有20万元了，这亏损的30万如何去赚呢，靠打工做死做活也赚不回这点钱。因此，只能另辟新的生财之路，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构划。
姚鲁生有一次与一位"chā兄"聊天。姚鲁生与这位"chā兄"是当年在东北农村"修地球"时认识的。这位"chā兄"自己并没混出点什么名堂，回沪后在一家公司做一个小会计，一起聊天时大有怀才不遇的感觉。这种感觉既有"才"能得不到发挥的失落感，又有怀"财"不遇的感叹，自己天天在帐面上几十万、几百万元地过手，可自己手中的钱属于粘不开的一族，一月收入1000多元，靠点点滴滴地省，永远富不起来。这位"chā兄"对小山江坐在大户室实在羡慕不已。然而，小山东也真是有苦说不出。
在聊天之中，这位叫刘天权的"chā兄"无意中说起，其大伯伯刘厚生去世前留下了20万股"宏翔股份"股票给其妻，也就是刘天权的大妈妈李淑娥了。大伯伯去世时，由于其子女在国外，为这点股票作非jiāo易过户，所有手续都是刘天权到黄浦路15号的上海证券jiāo易所去办的，来来回回奔波了好几次。刘天权的大妈妈李淑娥没有工作，靠这20万股"宏翔股份"的股票过日子，每年每股如分0.10元的红利就可拿到2万元钱。
得天权的大伯伯是旧社会的工商业者，手中有点积蓄，解放后开的几家商店都公私合营了，每月靠工资和定息吃饭。改革开放后，旧工商业者为了搞活经济，将落实政策返还的抄家资产拿出来，合资组建了"宏翔股份"。当时是1元1股，刘厚生买了10万股，后来几资送配股下来，股本扩大了1倍,达到了20万股."宏翔股份"的股份如今在25元左右，长期以来走势比较平稳,好可以说比较"瘟"，上不去也不来，市场人士给这个股票取了绰号，叫作"老年痴呆症"。
这20万股"宏翔股份"按25元价位算,值500万元。这对于一个老太太的生活费而言是绰绰有余的。
老太李淑娥由于子女在国外，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天权办。钱不够用了，就叫刘天权去抛掉100股,也可拿回2500元过上一阵子日子。当然，对刘天权的帮助， 老太太经常施以小恩小惠。
老太太做事细心，一五一十算得清楚。而刘天权呢，抛股票的事经常他去做，也知道老太太的股票帐号。
当小山东姚鲁生知道李老太有这些股票之后，经常对刘天权说，这些股票这样闲置着实在是一种浪费。姚鲁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刘天权，钱具有时间价值，而只有让它动，既能产生差价，又能变钱后产生时间价值。
由于小山东的七说八说，刘天权有点心动。他想，小山东的话有道理，李老太这些股票不动实在可惜，让它动，只要当每次配股或送股时让它保持原来股数，或者李老太要回时不使它股数受损失，cāo作来的盈利岂不就是纯赚的钱吗？现在时兴"资产重组"，让这些股票重组重组也好。
考虑了几天之后，两人达成了一个共同的意向，由刘天权提供股票帐户和股票名称及股数，姚鲁生去海峡证券公司开户，这个帐户由姚鲁生cāo作，可以来回倒"宏翔股份"的差价，也可以做其他股票，将来盈利一人一半。
当时谈好后，姚鲁生去开户时，却被柜台小姐弹了回来，到证券公司开户要凭股票帐户和本人身份证。
与刘天权商量后，刘天权觉得到李老太处去拿身份证和股票帐户难度较大。刘天权有点胆小，建议姚鲁生此事算了。然而姚鲁生不太甘心，想来想去就去找新来的经理廖淑丽了。
那时，廖淑丽刚上任，做大业务的意愿十分迫切，一听介绍后，马上答应。她认为反正股票是在这儿指定jiāo易，又不要透支，因此要小山东姚鲁生写一份委托书，只要对方签个名就行了。姚鲁生一一照办，最后签名就由刘天权替老太李淑娥代签。就这样，一份委托手续不全的开户资料建立了起来。
此事办完后，所有各方，包括姚鲁生、刘天权，还有廖淑丽都十分满意。大家都为了各自的利益办妥了这个手续，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年之后竟会闹出大事来。
今天是1997年5月12日，上证综合指数见到了1510点,久违了的1500点着实让在证券公司看盘的人兴奋了一阵子。
201大户室中，一个个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的人笑逐颜开.做股票做到这种解套一身轻的感觉，郑淑敏、老宁波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看盘的人们笑连连，可小山东姚鲁生怎么也笑不起来。刚才接到刘天权一个电话，说有急事面谈，吓得姚鲁生说不上话来，再三追问，对方只说了一句话："老太发现股票没了，要追回股票。"
双方约好下午3点半在耕读园茶庄碰头，可现在只有1点30分，姚鲁生脑子一片空白。
要回股票是什么意思呢？
一年前，姚鲁生将20万股"宏翔股份"股票接过来后，做了几十次差价，在三四个月中，姚鲁生感觉蛮好，经常22.80元买时，23.45元抛出，赚上几角钱就跑。来来回回倒来倒去，股票筹码未少，可差价却做到了，共赚了四五万元。1996年年底时，差价盈利姚和刘一人一半，倒也各自拿了2万多元钱。
做到后来，姚鲁生感觉越来越好，胆子也越来越大，干脆，"乌龟"样的"宏翔股份"不做了，将20万股统统套现，去跟跟庄家股，一会做资产重组板块，一会儿做次新股板块，一会儿套牢，一会儿又盈钱，小山东俨然一副大玩家的感觉。
小山东的这种举动，201大户室中众股友未必十分清楚，主要原因在于,现在不用报单了，一切买卖自己在电脑中敲敲进去就可以了。另外，大家只觉得小山东现在"立升"好像大起来了。大户们一般不会打听别人怎么大起来的，钱从哪儿搞来的，这似乎是炒股大户中的一种"游戏规则"。老喜欢打听别人的人，在股市中不大会有人跟他合作。正因如此，小山东碰到的麻烦大家也就不太清楚了。
小山东看盘已心不在焉了。自己盘算了一下，不盘算不知道，一盘算吓了一跳。粗粗一算，如果买回"宏翔股份"，按现在的价位37元买回,得花740万元； 而现在所持有的五六种股票加在一起，值520万元左右，两者缺口达220万元。
当初小山东抛出股票时，得资金500万元左右，现在做了几个月,不是水平差， 而是水平一般，从资金上算，还赚了一点，问题在于"宏翔股份"这个"乌龟"开始启动了，短短几个月，涨了48%，当初抛掉的筹码已经买不回来了,这才是真要命的。
小山东越想越怕，脸色已经煞白。
老宁波坐在小山东边上，看到小山东这种神态，忙叫道："小姚，怎么样，人不舒服啊。"201大户室中大家开始关心起他来了。平时小山东话不多,但人还是很诚恳的，大家相处得都很好。
"不要紧，不要紧。我觉得胸口有点闷。这样吧，我还是早点回去吧。"说着，姚鲁生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起身就走。
这种细小的情绪变化，大多数人并未感觉到什么，而刘嫣红小姐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平时，姚鲁生跟刘小姐的话还比较多一点，对小山东的情况，刘比其他人了解得也多一点。
"我估计有啥事情。"刘与郑淑敏悄悄地说了一句。
再说，姚鲁生走出海峡证券公司上海营业部时，只有2点15分，离碰头还有1个多小时。一个人沿着徐家汇附近漫无目标地瞎走。
徐家汇这几年的变化实在太大，鳞次栉比的高楼如同一幅幅活生生的油画，一曲曲凝固的音乐，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然这一切均引不起姚鲁生的欣赏yù，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个多小时走下来了，姚鲁生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思路，因为他搞不清今天刘天权会谈什么情况，所以也只能设想今天可能会谈到的几个问题，最好的可能是什么，最差的可能又是什么。
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衡山路上的耕读园荼庄，一看表还有10分钟，小山东就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刘天权已到了，一种直觉感受今日谈的事一定不妙。
一坐下，刘天权即迫不及待地摊牌了。
"朋友，真的要出大事体了。我大伯伯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上星期从美国回来。此次回来的目的是要接伊拉姆妈到美国去。护照原来就有的，五年期的因私护照。昨天去签证，怪了，老太婆一签就出来了，好多年轻人都遭拒签，在护照上盖了1Y，就是一年内拒签的章。"刘天权生怕小山东不高兴，先兜了圈子。
"哎，直截了当地说有啥事情好吗？拒签不拒签跟我有什么关系。"小山东迫不及待地了解真实情况。
"是这样的，昨天他们一家把我找去，很严肃地说，大妈妈要走了，在国内的财产要清点，他们去抛'宏翔'股票，却一股也没有了。后来到jiāo易所去查询，一查几个月前在海峡证券公司营业部已全部抛出，并且在这个帐户中买了许多其他股票。他们在中央登记公司还打了这个帐户的所有jiāo易记录，想来想去，没有别人会做此事，只有我知道这个帐号，就把我叫去，我只好如实坦白。"说到此，刘天权还将他们打印好的成jiāo清单带来，以证实此事并非戏言。
"那就意味着我们商量cāo作的整个过程，他们全知道了？"姚鲁生急切地问道。
"这未必很清楚，他们不可能知道咱俩的关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与我有关系，因为在老太所有的社会关系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股票帐户。"刘天权这点倒好，并不否认自己的责任。
"那么此事怎么处理呢？"
"问题主要在这儿，现在她的子女要求买回股票。他们在美国也买过股票，对股票这玩艺儿有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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