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现在往哪开？”
说话间，大李老板已经把车开进了屯儿里，面对着九曲十八弯的屯里小路，大李老板当即踩下了刹车。
“要不咱们先去屯里的小学去看看吧学校已经没了，不过当年的大院儿和房子都还在，现在屯里的孩子少，都合并到乡里的小学去念书了，原来的小学大院和房子已经包给了村里的联合奶站，不过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当年屯小学留下的那些杂物都还封存在一个土房里，咱们可以打开看看！”
“得咯！亮子指路，咱们小学校仓库地干活！”
转了几个弯，在屯边的一处偏僻大院儿门口，我和大李老板跟着亮子走下了车。
“嘿！这味儿够重啊！”
迎面一股腥臭味熏得大李老板直接捂起了鼻子。
“养牛就这样，多少都得有点膻腥味儿，其实牛屎坨子不算臭，都是草料消化的，这可比养猪强多了，猪屎那味儿才叫重，不过说道臭，其实还是鸡屎最厉害，一个养鸡场能把半个屯子熏绿喽！”
亮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大李老板压根儿没心情听亮子兄弟关于本屯儿哪种动物屎最臭的奇葩话题，见大院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脚穿橡胶靴子的人，忙挥了挥手，示意让亮子交涉一下。
“兰婶儿！我带朋友来了！”
“哦，亮子啊！”
兰婶儿麻利的打开了院门，把我们让了进去。
宽敞的红砖大院，北面是四间大瓦房，其中的三间已经安上了卷帘门，改成了牛舍，剩下的一间瓦房也是大敞四开，似乎是奶站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跟着兰婶穿过牛舍，来到了后院，靠近砖墙的位置隐约露着一个低矮的土坯房，房上房下都堆满了草料和柴火树枝，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是个房子。
“我们联合奶站搬进来的时候，把所有小学校留下的东西都堆到这里了，原来还有些桌椅板凳，后来没人愿意要也就都烧火了这土坯房少说二三十年没人进去过了，你们去看看吧，有啥有用的东西尽管拿，不过千万别抽烟啊，土房四周堆的那些可都是喂牛的干草，有点儿火星子就点得着！”
兰婶儿指着那间土坯房，示意我们自己去看。
“行啊，兰婶儿，你放心，有我亮子呢！”
亮子忽悠着兰婶儿转身回往前院，回头还给大李老板递了个眼神儿，意思是只要别闹太大响动，这老破土坯房子你们哥们儿随便折腾。
我和大李老板相视一笑，既来之则干之，俩人撸了撸袖子，就大踏步走向了感觉都快塌了的土坯房。
哗啦一声，大李老板用力拽开了土坯房的木门，一股尘年灰土毫不客气地迎面喷了出来。
“我去！这门儿都糟了，这得是多少年没住过人了！”
“这种用本地黄黏土和着芦苇杆儿盖的房子，少说得五六十年了，现在就是想盖，估计都找不到会这手艺的人了”
我说着话也跟着大李老板的身后，走进了土坯房。
这是里外两间儿的土房，外间房儿里原本是埋锅设灶台的位置不知何时已被扒掉，只留下一个五公分左右黑漆漆的不方不圆的黑砖沿儿，显示着这儿也曾经是有过炊烟渺渺的地方。
借着透过破窗户射进来的几缕阳光，除了一些老式教具和被鼠蚁啃噬殆尽的几箱过时的小学课本和卷纸，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东西。
“哎！有照片儿！”
翻腾了半天的大李老板无意间踢翻了一个生锈的铁盒子，几张班级合影的留念照片顿时散满了一地。
“这些照片”
我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照片，都是几十年前的小学毕业照片，似乎都是八十年代时候拍摄的，但是其中几张受潮卷曲的照片上出现的小窟窿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咋了？不就是小学生的毕业照么？”
“不对！你看这几张还有旁边的几张照片上的窟窿”
“像是烟头儿烫的哎！怎么烫的好像都是一个人的脑袋！”
“嗯！黑色长裤，白色衬衣，虽然在那个时候很普通，但脚上穿着的这一双尖头儿皮鞋估计在几十年前没多少人会穿，这鞋的样式有点像欧版皮鞋你看，这些照片上被烟头儿烫掉脸的人都穿着这双鞋，应当就是一个人！从这个人坐在靠边的位置估计，很可能是当时的老师或者校职工。”
“这是多大的仇？拍张照片都不让人家留张脸！”
大李老板正发着感叹，从前院回来的亮子恰巧也走进了土坯房。
“两位哥哥，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么？”
亮子一边问一边蹲在了我和大李老板的身旁。
“呦！还有照片哎，这，这是我爸那届的毕业照吧！”
盯着大李老板手中照片的亮子突然拽过了一张反复看了起来。
“别扯了，这是八几年的照片，你爸八几年才上小学？”
大李老板明显有点不相信。
“咋了？俺们村里的人上校晚，结婚早，我爸今年四十出头，八几年小学毕业有啥奇怪的，二十岁生了我，在我们屯都属于晚婚晚育了！”
我和大李老板相视一笑，算一算还真差不多，亮子也就二十来岁，他爸四十多岁，八十年代小学毕业也是情理之中。
“这里面有没有那个外号‘叫花子’的语文老师？”
小爷我把几张老照片都塞给了亮子，心中却不免有着一个猜测。
“这我哪知道啊，要不一会儿咱们去问问我爹，他估计能认出来这照片里谁是谁！”
“行啊你们接着找，我得出去透口气儿！娘的，憋死我了！”
说着话，大李老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边摸儿兜掏着软中华，一边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熊样儿，估计是烟瘾犯了！”
我冷笑了一声。
“不过，花哥你可真行！这乌烟瘴气的老屋子，我看大李哥的脸儿都快被土灰烂纸味熏绿了，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说真的，就这儿屋里的味儿，我这个屯里长大的娃儿都有点顶不住”
亮子低头翻东西随口说的话，却让我不免心中一震。是啊！小爷我这是抽的哪股疯儿？平时连炒菜稍微糊锅的烟儿都受不了，今天怎么会人品爆发，对这满屋的霉臭烟尘味儿竟然无动于衷。
就在我心里纳闷儿的时候，突然土坯房外屋传来哄的一声闷响，随后就是大李老板滔滔不绝的骂娘声！
我和亮子急忙冲到外屋，只见被拆掉灶台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了一人大小长短的凹坑，大李老板的两条大长腿此时还有一半儿露在外面乱扑腾，而他的大半个身子却完全被土坑陷了进去。不过大李老板这连呼带喊的吵闹声，却让我和亮子稍稍暗舒了一口气，看这瞎嚷嚷的精神头儿，估计大李老板压根儿没受什么伤，至少神智还算清醒，骂了半天居然没有一句重样儿的。
费劲把大李老板从土坑里拉了出来，坐在地上捣气儿的三人皆是一身黄土加黑泥。
“这土坯房里怎么会冒出个大坑？”
“谁他娘的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想出去抽根儿烟，发现打火机放车里了，回来想问亮子有没有带火儿，却正好看到地上好像有个半憋的火柴盒，低头哈腰一捡，脚底突然一空就大头朝下栽坑里了！”
“会不会是地窖什么的！”
看着满嘴吐着沙子的大李老板，我紧锁起了双眉。
“不能吧，没听说谁家把地窖挖在灶台下面的，再说了，要是地窖，又用土盖起来干啥，想在屋里挖陷阱抓熊瞎子？这思路，明显不是一般人儿啊！”
听着亮子逗贫的话，我干笑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地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莫名的大土坑。
猛然间，一阵凉气顶着一小团尘土，像海里的鲸鱼一般在土坑旁不显眼的位置喷出一股小烟，虽然转眼消散，但就是这么恰好被小爷我看个正着。
“有东西！”
小爷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惊得大李老板和亮子一激灵，扑棱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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