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东皇门 >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绝路
    阿景欲言又止地看着真仙,真仙也意味深长地凝视阿景,二人眼眸中都流转着复杂的情绪,这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忽然,真仙眉心一拧,一股强大的气息从真仙身上迸发,素色的布衣随即被疾风鼓起,扑扑作响。

    阿景大惊失色,连忙后退,急切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仙没有回答,反而倏地飞身一跃,往演武场的方向疾驰而出。阿景胸腔剧烈起伏着,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转身,也往同样的方向跑去。

    等阿景回到演武场时,笼罩演武场的金光屏障已经完全消失了。然而围观的众人还是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场上,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似乎一切惊变都来得太快,他们来不及反应。

    演武场中央,有一人脸朝下躺倒在地,那人身边聚集着七八个弟子,都埋头看向他,却一步都没再靠近。离得太远,阿景没能看清演武场中央那几个弟子的表情,但她却已经隐约分辨出,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就是田生。

    真仙挥动衣袖,踏着空气,伴着疾风落到田生跟前。他掌心一转,默念了一句。紧接着,田生的后背微微隆起,好像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的胸口。

    真仙竖起两指,在空中猛然一划,女娲壶便从田生的胳臂底下钻了出来,升到空中,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回到了真仙的手中。真仙念着口诀将女娲壶从田生身下召唤回去之后,田生又再次撞向地面。

    阿景方才还在认真思索,真仙对她说的话到底有何用意,对眼前的这一场变故毫无准备。此刻,见田生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阿景彻底慌了神,她把其余心思都抛到了脑后,拔腿向田生跑去。

    不过最先赶到田生身边的是青望和榣音,青望半跪在地上,将田生从背后抱起,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地叫着田生的名字。田生的五官紧皱,像是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任由四肢无力地垂着,对青望的呼喊充耳不闻。

    榣音见状,更是着急,不等细想,抬手直指站在田生身后的越奇,厉声呵斥道:“你对田生做了什么?”

    越奇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与他之前的预想相去甚远,一时之间,他都不知该如何让自己脱身,只好慌乱地摆手:“公主,我,我没做什么啊,我刚刚都没碰到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倒下去了。”

    此刻演武场也已经沸腾了起来。一些不明情况的弟子低声议论着,他们以为田生已经拿到了女娲壶,这场修为测试大会可能会提前结束,正为此心思各异。还有些修为较高的弟子,已经看出田生这边似乎出了什么变故,其他弟子不一定会就此认输,真仙也不会轻易地接受田生。正殿前的四位长老虽然面色凝重,却只是一言不发。

    青望摇晃了田生许久,仍不见反应,只好抬头,焦急地看着居高临下的真仙。真仙眼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轻声回应道:“带他去药室,看看情况。”

    青望点头,一把搂过田生的手臂,将他背到身上,往药室的方向走去。榣音狠狠地瞪了越奇一眼,咬牙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放过你的”,然后紧紧地跟上青望的步伐。

    众人看着青望将昏迷的田生带走,正期待着真仙重新开启女娲壶,置于演武场之中。然而真仙只是将女娲壶收入怀中,平静地说道:“此次修为测试大会就此结束,各弟子的奖赏与招收事宜,都由四大长老全权处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纷纭,或惊异,或失落。那些前来参加修为测试大会却还未能进入演武场的弟子,更是心有不甘。可是他们还没有胆子将一腔的怒火发泄在真仙身上,更不敢直接上前质问真仙,他们只能在心底将田生骂了千万遍。

    真仙将众人的惊疑和怒气都尽收眼底,他环顾一周,面色如常,又以眼神向四大长老一番示意,也不管四大长老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乘风而去了,长老们也只能面面相觑。

    演武场的热闹并没有随着真仙的离去而消失,有人已经果断地往四大长老那里奔去,胸中藏着千言万语,有人还在原地愤愤不平,以为真仙已经确定了要收田生为弟子。没有人认为田生有这个资格和实力,他们笃定田生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挡了他们的路,怀恨在心,嘴里不乏轻蔑的嘲讽,甚至恶毒的咒骂。

    不过这些都离田生太远,他此刻人虽然躺在药室的床上,意识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气血逆流,真气失控导致的神志不清,意识涣散。”鸢仪冷冰冰地说道。

    青望下意识地望向榣音,从榣音的眼中看出和自己同样的惊异。

    “怎么会这样?可有办法医治?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一旁的阿景连忙问道,她是跟着青望他们一起过来的,本以为田生只是与人在争斗女娲壶时发生了冲突,受了什么伤,如今听完鸢仪的话,她心中一紧,田生的状况可能比她预料的要严重。

    鸢仪思索一阵,不咸不淡地答道:“我不在演武场,不清楚他经历什么了。如今他气息紊乱,不知何时能醒过来,而且对这种情况,我暂时没有头绪。”

    阿景心急如焚,又转头看向青望和榣音:“三公子,公主,当时你们在场,可看清楚了田生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青望沉着脸没有说话,榣音一边回忆一边急切地说道:“当时好像是田生跟着灵岫堂的弟子一起结阵往女娲壶的方向去,中途碰到了大长老的弟子,然后田生和大长老门下的孔彰交了手,好像是田生胜了。然后田生他们就继续往前,靠近了女娲壶。”

    榣音脸上渐渐浮现出困窘地神情,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之后我也看得不太清楚,只隐约知道是田生已经拿到女娲壶了,却不知为何又突然倒了下去。他身子压住女娲壶后,演武场的屏障也就消失了。再之后,师父和你就相继回来了。”

    阿景听了榣音的描述,反而更加疑惑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她见青望不出声,便想再问问他的看法,只是还未开口,就有人进了药室。

    进来的人是真仙c晓弘和晓柏。青望立刻迎了上去,也顾不得师徒礼仪,直率地说道:“师父,你来得正好。田生好像是修行出了什么问题,如今内息紊乱,昏迷不醒。你可否帮他看看?”

    真仙微微叹了口气:“青望,想必你心里清楚,田生如今的情形,与你父王之事,如出一辙。对于你父王的病情,我束手无策。对于田生,也是一样。”

    阿景猛然抬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哼。像田生这种偷服丹药,妄图在修为测试大会中作弊取胜的小人,活该有此报应。”晓柏不屑地瞥了一眼田生。

    在场的人俱是一怔。榣音不服气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田生偷服丹药,可有证据?”

    面对榣音的质问,晓柏毫不退缩,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块隐隐发光的玉石,高举在榣音面前:“这是检验修士真气内力的玉石,田生进入演武场之前,曾将自身真气注入其中。根据玉石此时的光泽可知,田生的真气并不纯粹,而是混入了类似长夫丹一类强行提升内力的丹药。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孔彰师兄?他必然是想借助丹药之力,通过修为测试大会的考验。”

    “胡说!”榣音愤然反驳道,“田生绝不是投机取巧之人,更不会做这种不堪之事。我怎么知道这玉石之中蕴含的是田生的真气?”

    晓柏铿锵有力地说道:“公主,你是怀疑我陷害田生吗?我与田生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陷害他?而且每个人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掌门一探便知?”

    榣音没有回答,但却直直地盯着晓柏,面色凛然,一刻不曾松动。晓柏顾忌榣音的身份,不敢再与她争辩,转而向真仙投去求助的眼神。真仙并没有转头看晓柏,随手接过晓柏手中的玉石,往田生走去。

    真仙走到田生躺着的床边上,伸出右手按住田生的手腕,一股热流在二人之间流转。药室中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地看着真仙的一举一动。阿景c青望和榣音三人都不相信田生会服用什么丹药,即便心中难以平静,脸上的神情还算从容。

    似乎过了好长时间,真仙才收回了手,他转过身,手背负身后,平淡地说道:“田生他体内确有一股与自身真气相冲的气息,这玉石中的真气也确实来自田生。”

    阿景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向紧闭着双眼的田生。青望和榣音对视一眼,此刻他们的脑海中不仅有田生,还有他们的父王。

    “我就说,田生这两日定是服用了提升内力的丹药。根据玉石的结果,不离十,他吃下的就是长夫丹了。真是个卑鄙小人,不配做我们载天朱派的弟子。”晓柏声音又提高了半分,一脸得意。

    榣音面色一冷,话语中带着渗人的寒意:“就算田生真的是服用过长夫丹,那他也是无意间服下的。在此事尚未清晰之前,还请你不要随意揣测,到处胡说。”

    晓柏被榣音的阴冷吓得不敢再说话,一旁的鸢仪却轻哼一声:“公主,我知道田生是你的朋友,但公主怕是识人不清了。”

    榣音一愣:“你什么意思?”

    鸢仪长长地吸了口气,冷静地说道:“公主,你可能不太清楚,这长夫丹可不是普通的丹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可以随意拿到,想服用多少就能服用多少的。而且长夫丹一直由我们丹房负责保管。每次有多少长夫丹从千辰阁买回,哪些弟子由于什么原因,取了多少回去,都在丹房的丹药册上有记录。何来无意间服下一说?”

    榣音神色一滞,皱着眉头固执地说道:“那也可能是田生因为其他原因,不小心沾染了长夫丹的气息,并非想借用长夫丹之力,来应对修为测试大会,这一次不过是误会而已。”

    鸢仪缓缓摇头:“不可能是误会。如今田生体内还存有长夫丹的气息,那么他就是近几日才服用过长夫丹。若不是为了这修为测试大会,还能是因为什么?根据这块玉石所示,田生体内所留存的长夫丹之气并不算多,若是再少一点,可能这玉石就显示不出了,那田生就能顺利地蒙混过关。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榣音不愿听鸢仪多言,厉声道:“你也说长夫丹并非普通弟子能拥有,那田生他怎么可能有这东西?”榣音刚一说完,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果然,鸢仪粲然一笑:“公主,这些日子,丹房可都是由田生负责打理的。来丹房取长夫丹的弟子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人的。若是田生在其中作了什么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榣音面颊上染上一层红晕,眼看怒气就要掩盖不住了,鸢仪却早有准备似的,微微颔首:“不过我想我这么空口无凭地说,公主你还是不信。此事涉及到我们药室,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其实我之前就有发现丹药册有些问题,现在就查个清楚,免得你说我冤枉了他。正好真仙也在此,还请真仙能留下作个见证。真仙请放心,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鸢仪说完,令一个弟子去药室取来了丹药册。弟子将丹药册交到鸢仪手上,鸢仪依照丹药册上的记录,又叫了几个弟子过来,一一询问了一番。

    阿景c青望和榣音在一旁听着鸢仪的问话,不曾有过一言半语,但三人神色却是越来越严肃。没过一会儿,鸢仪叫来的弟子都又离开了,只留下了晓茗。

    鸢仪心满意足地拿着丹药册,走到真仙面前:“真仙,我查看过丹药册,田生在丹房做事期间来取长夫丹的弟子,我也向他们询问过了有关的情况。这丹药册上记录长夫丹的进出数目并无差错,与几名弟子所说的数目也逐一相符。记录所剩的长夫丹总数,与现在丹房药匣里剩余的长夫丹数目一致。”

    榣音难掩喜色,声音也变得爽朗利落:“那便是说,田生并没有从中作手脚,他自己并没有盗取长夫丹服下。”

    不过鸢仪却只是维持着她的微笑说:“公主,这正好证明了的确是田生他监守自盗。这载天山上拥有长夫丹的弟子,我都一一查探过了,并没有下落不明的长夫丹。而这长夫丹的数目与丹药册相符,那也就是说,没有人来丹房偷取过长夫丹。”

    鸢仪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手中的丹药册。翻到一页后,她将丹药册竖起,展示给众人,指着书册中央说道:“大家可以看到,这里明显有一页被撕下的痕迹。也就是说,田生他曾经将其中的某一页撕下,将内容重新誊写在后面一页上。”

    榣音一把将丹药册抢了过来,仔细审视,鸢仪也不生气,继续从容地说道:“方才我对几名弟子的问话,大家也听得很清楚了。这位晓茗师兄是大长老门下的弟子,他说他当时也来找过田生拿药,但由于数量过多,他现在也不记得到底拿了多少粒长夫丹,只隐约记得是十几粒。而晓茗前来取长夫丹的记录正好是写在被重新誊写过一遍的这一页上,上面写道晓茗取走了十四粒长夫丹。”

    说到这里,鸢仪意味深长地一笑:“所以,有没有可能田生他知晓,晓茗并不能清楚的记得取走的长夫丹数目,所以他才将原始记录毁去,这十四是虚假的数字。实际上,晓茗只取走了十三粒或者更少的长夫丹。这其中多出来的,便是被田生自己拿去了。”

    阿景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鸢仪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这难道不是最合理的解释吗?要不然这多出的长夫丹是哪里来的。再说,田生之前还偷过灵岫堂的”

    “够了!”青望出声打断鸢仪,虽然他的语气平缓,可是谁都无法无视他脸上的寒意,“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鸢仪瞥了一眼晓茗,晓茗会意,立刻答道:“当初长夫丹的数目其实是大师兄仇丘确定的,写在一张有师父标记的白布上,作为取药的凭证。我凭着这张白布来找田生取药,不过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太中听的话。那时田生正在这本丹药册上记录,突然就把正在写的那一页撕下来了。结果,我也没看到他后来又写了什么,就带着长夫丹离开了。”

    晓茗停顿了下,余光打量着真仙和鸢仪,见他们无意追究自己的失职,才稍微安下了心:“回去之后,我将长夫丹交给了大师兄,那张取药的白布用来包裹长夫丹,也一并给了大师兄。不过大师兄如今在闭关之中,不便打扰,所以不能向他求证,但是等他出关”

    “行了。”这一次忽然出声的是真仙,“我已经清楚了,无需再多言。眼下田生这般模样,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长夫丹一事就此打住。”

    真仙说完,便拂袖而去。鸢仪和大长老门下的三名弟子,晓茗c晓柏和晓弘也各自与青望和榣音道了别,离开了药室。药室中,田生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眉宇间少了些痛苦,好似他只是困了睡着了,再过一会就要做美梦了。

    阿景苦笑着看着田生,她不知道该不该感激真仙将此事压了下来。无论如何,阿景都不相信田生会偷取丹药,真仙这般态度,确已经是默认了鸢仪的说法。但鸢仪那一套说辞似乎天衣无缝,阿景难以为田生辩解。而田生又是这般模样,无法起身反驳。难道真的要让这件事情暂且就这么过去吗?

    也许是的吧,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田生,让他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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