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载天山高耸的大门看进去,是一个的飞檐反宇的大殿。这是载天朱派的正殿,神工天巧,气势恢宏。殿前的台阶都由大理石铺成,让人望而生畏。大门与正殿之间,是一个可以容纳千人的圆形武场。地面上用玉石雕刻着一只鸣叫的鸾鸟和一只怒目的神龙,两只神兽围绕着演武场的中央飞舞,连羽毛的纹路和龙爪的尖锐都勾勒得清清楚楚,似乎真的是由相争相惜的鸾鸟和神龙所化而成。
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栩栩如生的神兽之上时,就已有弟子从四面赶来,聚集到演武场上,或打坐,或练武,个个都是神采奕奕。今日太阳已经高悬,演武场上还是空荡荡的一片。相反,那不常开启的正殿前,已经一字排开地站满了人,正各自扶着玉砌的栏杆,望向演武场中。
正殿前,四大长老和各堂堂主迎风而立,英姿飒爽,站在他们身边的,都是载天山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他来观看修为测试大会的弟子,都三三两两地站立在演武场的边上,等待真仙的出现。
田生跟着越奇来到演武场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演武场一侧的青望c榣音和阿景,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朝着田生挥了挥手。越奇见状,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惹得田生心底暗自抱怨了几句,还是垂着头跟着越奇走远了。
榣音一脸惊讶:“诶?田生怎么不过来?”
青望见田生已经被越奇领着消失在人群中,沉声说道:“田生在灵岫堂过得不怎么样,看来还是我处理得太过大意了。”
榣音蹙着眉头,还在费力寻找田生的踪影,阿景却是苦涩地一笑:“三公子,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今日是修为测试大会,不管如何,只要不出岔子就好。三公子,我还有一事,想请你相助。其实此事本该由我自己解决,只是我人微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要麻烦三公子了。”
青望心领神会:“阿景,你言重了。昨日我去找过田生,他也有提起。等修为测试大会过了,我会找机会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阿景颇为感激地看着青望,情不自禁的道:“三公子,我和田生,让你颇费心力。”
青望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把你们当作朋友。自上次田生私放仙兽,被困于刑堂之后,我都不曾再见到你,不知你在剑室过得如何。”
阿景也微笑道:“撇开那些烦人的闲人碎语,还算不错吧。”
青望若有所思地看了阿景一阵,才缓缓说道:“将干修士很器重你,我也不止一次听长老们夸赞你所铸的剑,每一把都是不凡之器。阿景,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有如此精妙的技艺,即使想要进入千辰阁,也不应该会遇到太大的阻碍,为何会愿意待在载天山的剑室呢?仅仅是为了田生吗?”
阿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听出青望的话里并没有恶意,反而充满了友善和关切,但她还是半晌没有答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幸好青望也识趣地没有追问,而是转头看向正殿,轻声说道:“阿景,我师父来了。”
阿景也顺着青望的视线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已经站在了四大长老中间,右手托着女娲壶,环视四周。
自真仙出现之后,众人的眼神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演武场周边到处都是窸窣的低语声。不过真仙毫不在意,他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女娲壶,口中默念几句口诀,女娲壶便腾空而起,如利箭一般向前飞出。
众人的目光也从真仙身上移到悬浮的女娲壶上,随着女娲壶的轨迹移动。女娲壶从正殿飘向大门,围绕耸立的门柱转了一圈之后,又折返回来,在演武场的中央上空停留了片刻。还没等众人看清女娲壶的纹理轮廓,女娲壶便骤然从空中落了下去,又在快要撞向地面的时候倏地停止,安静地立在了演武场的中央。
雕刻在地面的鸾鸟和神龙本来是互相对视着的,随时都会舞动身躯,腾飞去无边无际的苍穹。如今却变成了两只神兽都注视着这不过巴掌大的青铜酒壶,被它深深吸引,这才不愿挣脱大地的束缚。
下一刻,女娲壶的壶盖突然开启,金色的光从壶中射了出来,照向四面八方。一股强力的灵气疾驰而来,让人防不胜防。
众人皆是一惊,寒意从背脊窜向头顶,都本能地想要运气抵抗。不过散发着金光的灵气在演武场的边缘急转而上,冲向天际。无数的金光在众人眼前往上飞速流动,像是受到了天神的召唤,要翱翔九天。只是灵气在几丈高的半空之后又再次改变方向,朝着中间流去,最后全部汇聚到在了一起。
此时,流动的灵气已经将演武场整个罩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圆润无瑕的半圆的屏障。金色的光芒在屏障上恣意地流动着,看似杂乱无序,却又像是被什么法则指引着,控制着,会这样一直无休无止c不知疲倦地进行下去。
演武场中的鸾鸟和神龙,透过这若隐若现c光亮波动的灵气屏障看去,模样已经有些扭曲了,那些精雕细琢的鬓毛和鳞片,也再难清楚分辨。而演武场中央的女娲壶,更是让人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壶身和壶盖。
不少中乘修士看到这样的奇景,都是惊异万分,试图利用神识去看清演武场中的情景,但却徒劳无功,因为他们的洞察力,根本无法穿透那看似一触即破的屏障。
就在众人感叹这法器的威力和真仙的强大时,真仙已经开口平静地说道:“参加此次修为测试大会的弟子,需进入这屏障之内。谁能取得演武场中央的女娲壶,谁就能成为我的徒弟。”
真仙此话一出,场下的低语声已经变作了高声的议论。其中四大长老门下的弟子最为不甘:“取得那个什么什么壶就能成为真仙的弟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有去争取修为测试大会名额?”
“谁知道真仙此次是真的要收弟子?若我参加了此次大会,能拜入真仙门下的,就是我了。”
“你已经是大长老的大弟子了,大长老对你那么看重,什么好东西都被你收入囊中,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可是那毕竟是真仙啊,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没等议论声平息下来,真仙掌心一转,屏障的一角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缺口。真仙又低声与身边的大长老交代了几句,大长老身后的两名弟子晓弘和晓柏便疾步从正殿门前走了下来,站到缺口处,一脸的严肃与庄重。
晓弘手里拿着名单,朗声说道:“参加修为测试大会的弟子,每人仅有一次机会,进入演武场内。进入演武场之后,因为任何原因离开,都算失败,没有通过考验,不得再次进入。在演武场中,不能停留超过一炷香时间,停留时间过长者,我会叫到名字,到时候请自行从入口处离开。现在,我念到名字的弟子,请先到我身边来,接受检查后,便可从我身后的缺口处,进入演武场内。”
第一批进入演武场中的十个人,阿景都不曾听说过,想必只是载天山上一群默默无闻之辈。
虽是如此,演武场边上的众人还是饶有兴致地朝屏障内看去,里面的情形模糊不清,只能看个大概,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演武场虽然很大,但在弟子与女娲壶之间,并非隔着天堑和高山。众人未曾见到屏障内有何异象出现,对真仙的此次考验十分不解,似乎对于修为深厚的弟子,这女娲壶便可手到擒来。
又或许,真仙是想让众弟子互相争斗,毕竟这女娲壶只有一个。但众人盯着那些模糊影子许久,也未见有人大打出手,反而一直在离女娲壶还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徘徊。似乎在那空无一物的演武场中,藏着无形无影的洪水猛兽。
阿景也是目不转睛地看向演武场,不过她并不是对场中弟子的表现有所疑惑,而是震惊于真仙居然能如此炉火纯青地掌控女娲壶,将他们在岱屿山所经历之事在此地以这种方式重现出来。想必此刻屏障内的弟子,正克服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前行,一不小心就会被浓郁的灵气吞噬。想到此,阿景心中一阵欣喜,以田生当日在岱屿山山洞中的表现来看,即使没有天地剑,他要取得这女娲壶,也并非难事。
青望见阿景嘴角已经不可抑制地上扬,便明白她所想,也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此考验,像是为田生量身定做的一般。那日在岱屿山,我没想到你们也能抵达藏有女娲壶的石洞,不仅如此,看当时田生的脸色,比我和华霄还要好上许多。看来田生炼气的方式,与这女娲壶的路数倒是颇为相符。”
阿景不在意地笑道:“什么相不相符,他就是运气好,你别对他那么有信心,万一他让你失望了呢。”阿景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了。
演武场中已经有几名弟子承受不住,主动退了出来。晓弘又按照名单,叫了几名弟子进去。这是八大堂中某一堂的几名弟子,他们一进入演武场中,便发现了场中的异样。几人聚在一起,默念静心诀,打算暂时合力对抗着压迫人的灵气。不过他们也没走多远,合几人之力筑起的结界就被打破了,几人都被真气与灵气碰撞的强烈冲击之力推出很远,直接摔出演武场之外。
正殿门前站着的高人们,除了面容始终平静看不出波动的真仙,其余不是无奈地叹着气,摇着头,就是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下一批进去的几人是长老们下的弟子,他们同样暂时选择齐心协力抵挡灵气的侵袭,一步一步,艰难而又固执地往前走着。他们用真气汇成的结界之上,偶尔出现一两点亮光,但转眼就熄灭了。
当第一批最后一个进入的弟子由于时间过长,被晓弘叫到名字,沮丧地离开演武场后,越奇也走向了屏障的缺口。越奇一离开,田生就迫不及待地朝演武场另一侧跑去。绕过大半个演武场,田生终于到了阿景三人的身边,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笑着说道:“阿景,三公子,公主,你们来看我了啊。”
见田生急切的神态,阿景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不来找我们了呢。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演武场中的情形,就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小心坏了规矩,被人取消资格。”
田生吓得张大嘴巴,瞬间面红耳赤:“啊?真的吗?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
青望和榣音立刻在一旁笑出了声。榣音瞥了阿景一眼,柔声对田生说道:“阿景她那是吓唬你的,你别信她。我看啊,她就是怪你,没有早些过来呢。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时候有不许乱跑的规矩。就算真的有,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演武场里,谁有心思注意到你。”
田生觉得榣音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东张西望,生怕有人真的注意到了他刚才的举动。青望和榣音看他这般谨慎,更是笑得停不下来。只是下一刻,他俩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田生嘴巴张得更大了:“三,三公子,那,那是你师父吗?他为什么,朝我走过来了?”
由于阿景四人站的位置太过偏僻,真仙也故意敛了气息,演武场中的形势还算是动人心弦,所以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他们也不敢声张,只是内心涌起许多猜测。
当真仙走到面前时,四人都是满脸的疑惑和紧张,对真仙这般突然的到来,谁也没有一点头绪。田生更是手心冒汗,心跳加速,见真仙终于站定,他立马上前一步,挡在阿景c榣音和青望的前面,颤巍巍地说道:“真仙大人,刚才,是我在场中乱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规矩,我应该没有扰乱”
真仙冷漠地扫了田生一眼,又往田生身后看去,不动声色地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田生还是瞪着大眼睛,困惑地看着真仙,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把话说完,他身后青望和榣音已经讶异地转过头,望向阿景了。
阿景一头雾水,但依然淡然笑道:“荣幸之至。”
阿景跟在真仙身后,并没有走出太远,真仙便停了下来。但阿景知道,此刻无论他们之间的谈话多么大声,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阿景其实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着从容,大乘修士的威压让她无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她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到田生身边。
因此,她鼓足勇气,镇定地说道:“在下阿景,是载天山剑室的弟子。不知真仙此次找我来,是有何事?”
真仙没有回答,但阿景不会傻到以为是真仙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实际上,阿景实在想不出真仙对她产生兴趣的原因,难道真仙也会被尘世俗事烦扰?
阿景左思右想,决定再直接一点,于是她对着真仙的后背,大胆地说道:“真仙,我是通过三公子青望的举荐才能进入载天山的。我十分感激他,尊敬他,也很高兴,能成为三公子的朋友,但除此之外,我对三公子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果然,真仙慢慢地转了过来。阿景一喜,正好趁此机会,为自己辩解一番。只是真仙眼中深不见底,想要把阿景吸入一般。那种仿佛坠入深渊的感觉,让阿景头皮发麻。
阿景内心安慰自己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然后毫无畏惧地与真仙对视,却听真仙平静地说道:“你知道东皇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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