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九子传奇 > 第 9 章
    他在听,因为说到公主母女俩被乱军追杀,万般无奈投井自杀时,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剧烈地抖动了几下。也许是被百花公主的不幸遭遇动情伤感,原本躲在树梢后面悄悄注视屋檐下的五个人的月亮,逃也似地躲进了云海,洒下一阵泪滴。

    “尽管百花公主被你掠走,遭受八十多年的囚禁和百般虐待、侮辱,走时却再三叮嘱我们,千万不要伤害你。说你当年‘伴君如伴虎’,只是因言获罪被她父皇逼迫自杀,这八十年,她只当做是冤冤相报,代父偿罪而已,因此,她并不怨恨于你。”

    听到这里,那侍卫突然睁开眼。“她确实是这样说的?”

    “确实如此。”

    “唉,什么因言获罪,原来,她并不知实情啊。”话未了,两行泪水潸然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一郎知道这侍卫心底一定有一道一直过不去的坎,坎里有一件始终无法释怀的伤心事,八十年来,始终喷血不止。

    侍卫仰起头,望着屋檐外迷茫无际的夜空,声音低沉地说:“在下姓齐,乃阳武县人,自小喜爱搏击。六岁时在外与人游戏过招,避过攻击后,顺势抓住对方腰带送出去,没想到起手太高,一只手竟“嘭”地拍向一位黄袍过路人的裆中。登时吓得我拔腿想跑,谁知路人出手飞快,一下把我死死逮住,笑眯眯地说‘好家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脑子灵,出手快,力道还不小。’原来,他正是外出访友归来的泰元道掌门恒元道长。我误打他,他却不恼,反而几番找我父母,说我身手敏捷,灵气逼人,是一块难得的天生习武之材,非要收我为徒不可。八年寒暑,尽数传授我泰元道的搏击、剑术等密功,师成后,他又引荐我拜在几位武功高强的道长门下。稍长又走出阳武县域,遍访天下搏击、刀、qiāng、剑、戟和暗器等独门绝技高人为师,习得一身武艺后,通过与南来北往的功夫高手切磋,技艺更是大有长进,也渐渐有了些名气。”

    我朝二十八年,始皇帝出巡在原六国之地上新设的郡县,并准备登泰山封山勒石刻碑。赵、魏、韩三国流亡遗贵知道后,暗中联络齐王建的旧臣,秘密招募了一些原六国的武士杀手,准备在途中采取甲胄马队冲撞出巡队伍,制造混乱后由三名顶尖刺客趁机刺杀秦始皇。负责秦始皇出巡安全的郎中令通过秘密渠道得知这些人的行动计划后,立即严令邯郸、砀、颍川、齐四郡搜捕密谋行刺的组织者和刺客,捕到后一律就地格杀勿论。同时,密令皇家卫队增派兵力沿途跟随,并要求各郡县选取一批绝对可靠的武士侠客,在沿途侍奉护卫出巡队伍的安全。齐侍卫等一干仗剑之人,经过当地乡绅望族的联名保荐,接受郡守县令的委派,负责秦始皇在齐地郡县巡视路上的安全,保证了秦始皇此次出巡的顺利进行。第二年,始皇帝准备再次东巡,韩国的张良得知后,接受上年举众行动失败的教训,拜见东方的仓海君后,秘密筹划再次刺杀始皇帝的行动。出重金找到一个大力士,让他带着一只重达百斤的大铁锥,埋伏在出巡队伍必经之地的古博浪沙,锥杀秦始皇。车队过来后,大力士挥锥击向其中最豪华的一辆车,不料那只是一辆用来迷惑外人的副车,车中丧命锥下的也只是一名副将。大力士发现不对,又想锥击后面的另一辆大车,被蜻蜓点水般纵步赶到的蒙面武士挥剑刺死。杀死大力士后,这名武士趁着混乱立刻潜身离开,而这名神秘莫测的武士就是后来的齐侍卫。

    第五章 干戈隔世化玉帛3

    “我是一名武士,奉守无信不立,轻生死、重诚义。既然接受县令和家乡父老所托保护始皇帝,就应该恪尽职守,即使舍命也在所不惜;并且,我崇拜始皇帝,他是我心目中的第一英雄。虽然我不过是只会些拳脚的一介武夫,但我有血有ròu,知道老百姓希望天下太平、生活安定的大道理。始皇帝横扫六国一统江山,改变了过去各诸侯国为了争霸天下,你争我斗,烽火连绵不断,致使天下始终处于动dàng不宁的状态,百姓总是过着提心吊胆,痛苦不堪的日子。现在大家都成了一国的子民,书同文,车同轨,币同制,无需夺土争民,兵戎相见。尽管至今天下仍不稳定,时不时还有动乱发生,但那都是不甘失去政权的六国贵族势力,不甘失去呼风唤雨、为所yù为特权,想复辟,想重新分裂天下夺回旧土造成的,不是我们这些百姓愿意见到的,甚至痛恨这些还想分裂国家的人。因此,击杀企图谋害始皇帝的刺客,不仅是履行职守,亦是我真心甘愿所为,不但无意藉此邀功请赏,谋求一官半职,反到不想因此招惹人眼,给将来继续暗中行使护佑正义之事造成不便。”

    跟随秦始皇出巡的郎中令几番打探追查,只听说杀死刺客的人是一位轻功、剑术都极高的武士,完事后立刻遁形而去,没有留下任何踪迹。郎中令与朝廷内外多位顶尖武林都有jiāo往,并且自己也是半个武林中人,深知这类人往往xìng情孤傲,行事乖张不羁,既隐身就是不想让人知其真面目,也就不再继续深追,可是他又想把这位武士纳入朝中。就以表彰当地的武士侠客护驾有功的名义,命阳武县县令举荐域内可担当殿中侍卫的人选,县令推荐了三个人,其中就包括齐侍卫。当天下午,齐侍卫不明就里前去县衙报到,按照县令要求向京城官员展示功夫,并被郎中令细细盘问一番,第二天即与另外五人一同被带往京师。经过半年严酷的训练,六人中有二人在格斗中不慎伤亡,三人淘汰后进入京师卫队,最后只剩下齐侍卫,以强壮超人的体格和出类拔萃的武功通过遴选,正式成为殿中侍卫。

    “一年后,在一次护驾先皇帝巡游渭水时,陪同先皇帝的小公主不知因何起兴,不坐车轿非要骑马,并且指定要骑在下的坐骑黄骠马。据说小公主特别喜欢骑马,十一二岁就敢单独御马飞奔,御马苑里的宝马除了父亲最心爱的那匹御用汗血宝马‘金虢子’外,几乎被她痛痛快快骑了个遍。因此,上马后傲气十足,得意地左右甩了几鞭,又像以前那样在马脖上方‘啪、啪’打上两记响鞭。不料这支马鞭比她在宫中所用长了三分,恰又遇河边乱石之路,马儿突然抬腿昂首,不料那鞭稍不偏不倚正打在马眼上,黄骠马顿时受惊撒蹄狂奔,公主惊恐地趴在马背上‘救我、救我’哭喊起来。在下在远处发现坐骑奔跑异常,知道出事却又不敢妄动上前,内心连连叫悔不迭。‘公主千万稳住,否则我命休矣!’还好,黄骠马驮着公主朝在下驻足的方向疾驰而来。在下生怕公主出事,也顾不得许多忌讳,一路豹蹿迎了过去,近侧一纵抱住马脖子,一边低身用‘千斤坠’降马,一边对着马耳轻吼“停下!停下!……”也许是马儿听到熟悉的主人的呼叫,又冲了十几步才停下来。在下赶紧搀扶公主下马,感觉她确实被吓得不轻,因为,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在下怀里,瑟瑟发抖。在下从来就没有近距离看到过公主,更不要说体肤接触了,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脑袋里变成一片空白。只记得眼前的一袭鹅黄素衣,阵阵沁人心脾的异常馥郁的香气,还有身后的黄骠马,似乎故意打出的一串欢快的响鼻。

    “听到始皇帝御辇“轰轰隆隆”的疾驰声,在下才突然清醒过来,赶紧推开公主,骇然俯伏在地等待发落。不料,那公主抓住在下的手臂使劲往起拉,还连声喊道:“起来,起来,本公主恕你无罪有功!”当时,只是单纯为了表达冒犯的歉意和恕免无罪的感谢,在下起身时无意瞟了一眼公主,见她十五六岁的模样,粉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正流露着顽皮眼神火辣辣地打量在下,吓得在下赶紧低头牵马回身。她贵为皇家的金枝玉叶,在下不过是殿中的一介武士,身份地位相差何止千里,靠近碰到她,先皇帝没有怪罪于在下已是天大开恩,我岂敢多想。不料那公主回去后禀奏父皇,说是十分喜欢在下,撒娇非得要招为夫婿不可,始皇帝假动龙颜之怒也吓唬不住她。回宫后没几天,郎中令大人即为此事秘密召见在下,劈头就说‘这可是钦允的天大好事,连老夫以后也都要仰息于你了。’”

    第五章 干戈隔世化玉帛4

    “可是我……”齐侍卫神情悲怆地yù言又止,低下头去。一郎知道,伤心人重提伤心事,难免会伤心不已,自己说什么安慰话都是多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齐侍卫才从伤心地里走出来,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又重拾话题。

    “唉,可是我根本无意高攀皇亲,我在家时早已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意中人,记得郎中令招我来京师时也曾问到此事,我并无隐瞒的告诉了他。当时以为可能是时间太长,郎中令不记得了,就再次告诉他。谁知他‘呵呵’一笑说,那女子昨天已经嫁人了。我不信,以为他在说笑,他又‘呵呵’一笑,我听出他的笑声里带有冷冷杀气,不禁全身汗毛倒竖。就见他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团用布包裹的东西,撂在桌上说,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吧。打开一看,是半面蟠螭纹的小铜镜,我心中一惊,赶紧打开腰间的荷包,取出里面也是半面的小铜镜,两块一并,纹饰、缺口都严丝合缝对上,无疑,正是我来京师前送与许嫁娘子的定情信物。但我仍不肯相信,说非得要见到她,听她亲口告诉我为什么毁约才能算数。郎中令听后脸一沉,说,实话告诉你,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郎中令拱手向天说,我奉圣上旨意,已经将她送入后宫了。听他轻飘飘地说出这话的那一瞬间,我肝肠寸断,真想一剑将他劈成两半。这时,我才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玩于股掌之中,万分后悔当初来做什么殿中侍卫,结果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许嫁娘子。我不顾一切地想面见皇帝,求他开恩放我和许嫁娘子回去,可是,无论我怎样央求都没有用,郎中令始终不为我言所动。继而他还出言相讥,说我不识抬举,别人连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放到眼前,不但不知道叩谢皇恩,反而推三阻四,连皇亲都敢违逆,真是不知死活。狂怒的我当即放言,要当你去当,就是死也不做什么帝婿。”

    “第二天郎中令即传圣旨,说我口出狂言,藐视朝廷威仪,立刻赐死。并且告诉我,我的许嫁娘子在后宫违抗圣命咬舌自尽,圣上怜其刚烈已令厚葬。我实在无法忍受迁害许嫁娘子之痛,拔剑奋力向郎中令刺去,郎中令躲开转身就跑,大声叫两旁卫士擒拿我,我甩手飞剑扎向郎中令后背,起身奔出殿外,一头栽入院内的一口井中,了结了自己的xìng命。当天,井口就被盖上并用一纸敕令皇帖封住,被封于井底之之下的我,日日盘算、等待时机出井报仇。后来,听到宫中人悄悄议论,先始皇驾崩于东巡途中的沙丘宫,那日侥幸未死的郎中令,也因违抗二世旨意而被斩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更没想到,井盖有一天突然打开,接连投进来几人之后,那天在渭水河边被我拦马救下的公主连同她的母亲也一同投水自尽。那日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与她二人打斗了一番,而她竟然这么快就认不出我来了。可当初,就是她任xìng的一句话,连害我和许嫁娘子两命,我怎可能轻饶于她……”

    听完齐侍卫的叙述,一郎也不禁长叹一声“唉”,拱手道:“齐兄,愚弟听后,也为你万箭穿心的悲惨遭遇伤痛不已,鸣不平。可是,冤冤相报无尽头,事情已经过去八十余载,公主遭受的磨难也够多的了。况且,由此看来,兄台之祸虽然由公主惹起,但当初公主春心萌动属意与你,不顾皇家金枝玉叶的高贵央求父皇执意要下嫁与你,只有感恩和提携,并没有任何加害你的恶意。愚弟以为,齐兄因为忠诚守信,执意不肯高攀,可赞,但确也辜负了公主一片垂爱之心。如此说来,此事既怪不得齐兄,也怪不到公主,应该只是她的父皇和那个郎中令,为了维护皇家至高无上的威仪和自己的地位,才对你二人痛下杀手的。因此,愚弟以为,就不要再让百花公主和她的母亲无辜抵罪了,而你也从中尽快解脱出来,寻找你许嫁娘子来世再续前缘吧。”

    “当初,他们害我便罢了,为什么要加害我许嫁娘子?让她无辜遭受凌辱,最终因我白白送掉一条xìng命,仗剑七尺男儿连自己的许嫁娘子都保护不了,你说我还能有何颜面再去见她啊。”齐侍卫带泪的双眼充满了难解恨意。

    “齐兄,已经发生的事情,覆水难收,是无法扭转的。所有的当事人都已不在世上,可以说,阳世间的种种情仇恩怨已经结束。那些在阳间积攒未清的孽债在yīn间也会以各种形式进行偿还的,就是贵为始皇帝、郎中令也逃不过去。可是,有些债如果你放不下,无论怎么偿也是永远偿不清的,就像一团乱麻,扯来扯去,越扯越乱,只能让自己永远在债的泥坑里打滚,永远无法从债的井底脱身,永远无法让债造成的伤口愈合。放不下必然走不出,齐兄,静心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齐侍卫抹去泪水,闭目低头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不下,走不出,放不下,走不出。好吧,我听兄台一句话,就此放下,和她了断一切冤仇。她母亲其实离此并不远,就关押在江对岸西山村的一口井里,我现在过去把她放走好了。”

    话音未落,就见齐侍卫双臂向两边一抖,双手就从软索中挣脱出来,然后用掌在身前身后一扫,猎兽网顿时上下断裂开来,转眼间,人已站在一郎面前。原来,刚才他是故意不反抗,束手就擒的。

    齐侍卫拱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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