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面对面的两人,眼神各异。
女人瞪大着眼睛, 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
‘’以结婚为前提, 和我交往。‘’他说。
文均明的神色, 很是认真。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 樊夏内心的心绪早已经天翻地覆。良久, 她吐出一句话。
‘’我不愿意。‘’在他的心里,她到底算什么呢?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多年之后的再次重逢,需要面临的居然是这样的局面。
樊夏眼神里充满着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脆弱神色。
‘’请你不要再戏耍我了, 好吗?虽然在外人眼里,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但是,我同样是一个拥有着强烈自尊的女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不,你误会了, 我并没有”
面前拥有倔强眼神的女人仿佛让文均明见到了数年前那个同样倔强的少女。面上一阵恍惚。
“文均明, 我不愿意。”樊夏的回答干脆而利落。“对象是你, 就更不可能了。”
明明已经说好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了, 又怎么可能功亏一篑回头顾盼。蹉跎半生, 婚姻泥淖里摔过一会跟斗的樊夏想得很明白,想拥有更好的生活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双手获得, 而非一味依赖别人。
在她成为更好的自己之前, 身旁不需要第二个人的插足。
然而最后一句话刺激到男人情绪, 脸色有点难看, “什么叫做‘对象是我,更不可能’?”
“抱歉,你知道的,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樊夏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继续找我?”
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文均明习惯了上位者的角色,今天说的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忍耐和面子问题,故而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我文均明会求着巴着你非你不可?”
‘’你也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了!‘’
说完阴着脸转身即走,拉开的门扉随即重重合上。
见他们老板这么生气出来,候在外面的助理和保镖面面相觑,二话不说跟上。
那人走后屋里恢复静悄悄的,樊夏徐徐叹了口气。
对不起。
心里默默道。
刚才说的那番话里,不乏有故意激怒对方的目的在内。
可让一个刚离婚,对爱情失去期盼的女人重新投入一段感情?不存在的。
她收拾好东西,从采访大楼后门默默离去。
另一边,方才气愤离场的男人在夜晚冷风的吹袭下,浑身的怒火忽的消失了大半。捂住额头,是了,脑子气糊涂了。
良久叹了口气,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怎么会像一个刚出茅庐的青涩少年似的那般冲动易怒呢,就跟当年校园里那个稚嫩c无能为力且冲动的自己一样,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代
心里念叨着:樊夏c樊夏。
也只有那个女人才会令他一次又一次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
仔细冷静下来分析,樊夏对他的抗拒尚未达到严重的程度。只是一时之间对他突袭的话语有些震惊和不知所措而已。
头一次,文均明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懊恼。
应该再迟一些说那番话的,至少应让她重新适应自己的存在。
算了,还是等过些天她气消之后再找她吧。
没想到这一耽搁,忙完手头工作事宜的文均明就得到属下汇报她已经远走的既定事实。
文氏总裁面无表情让助理出去,可当后者关上门扉的下一秒,里面就传来砸东西的巨大声响。
那一个月内,文氏集团内部工作氛围压抑,人人自危。
另一边留学法兰西艺术学府的樊夏就跟一把海绵似的源源不断吸收着新鲜的学识并把握实践机会努力提升自我。
亚洲人聪明努力是国外主流大学公认的观点,而她比身边那些亚裔的同学还要勤奋好学数倍。
——正因为深谙自己的不足和差距,所以她才会这般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机会。
长相漂亮c身材棒c性格开朗,樊夏学习期间得到不少不同年龄层男人的追求,各种浪漫表白的花样都有皆被她一一婉拒。
于是众人明了,这是一朵异国的高岭之花。
法兰西深造学习的半年后,突然某天樊夏收到一束娇美的鲜花。
卡上只有一行字。
栀子花开——等待的爱。
起先她以为是哪个爱慕者送的可连续两个月下来,花束每天收到,送花人依旧不见踪影。
除此以外,偶尔伴随着鲜花的还有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玩意或小点心。
皆是些欧美出名的面点老店出品的“限量版”。
离婚之前樊夏最喜欢这种小资的东西了,哪怕现时心境不在,她依然抱有欣赏的态度。
没多久,夹带的东西从甜点变为了书籍c某艺术画作或雕塑
甚至有时是难度稍大的数独解集。
天知道她收到题本时有多慨叹和失笑
每一次都有惊喜,令你猜想不出幕后人接踵而至的套路。
直到苏蜜最近一通电话朝她小抱怨一会儿送花之人身份始曝光。
什么时候脸皮浅薄c木讷沉闷c不懂浪漫的文均明学会了这套追女人?
樊夏似笑非笑将花束插进客厅桌面洗干净的花瓶里。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玩意。
待法兰西的最后一个星期前,樊夏租住公寓的门铃被按响。
身材高大背脊挺直的男人手执一束熟悉的鲜花出现在门后,嘴角笑容轻淡。
“消气了吗?”
归国的那班飞机上,和来时不同,她身旁有了认识的人相伴。
途中相邻而坐的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仿佛一年前那场争执从不存在过。
回来照样是搬回苏蜜的公寓和她一同居住。苏蜜打开公寓门迎接学成归来的好友时看见她身后的男人不禁侧目——
也不知文均明犯了什么浑,某日突然跑来向她询问樊夏生活的点滴,包括个人喜好等。
说来也好笑,嘴上说着不要的总裁,偏生心里念着某人念到发狂。
若她不出现倒罢了,但樊夏出现了。
知晓了当年的真相,既然心底还有爱——那么他不愿意将就。
苏蜜扶着门框挑眉:想好了?
樊夏微微而笑。
就当给彼此一个机会。
何况他俩也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命运让他们阴差阳错分开,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
尽管物是人非。
异国他乡的一载,她尝尽了孤寂也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正视自己的情感并不可怕,不是吗?
她已经努力在变得强大,无论事业上还是心境上。
颇有默契的是,文均明与樊夏都在以自己的形式迁就着对方,同时潜移默化影响着另一半,两人关系逐渐变得融洽c温情。
见过他们的人都说,没想到文均明那么冷情的人,如今竟也融化了一身的冰雪,逐渐变得接地气。
只要有樊夏在身边的他,满身洋溢着温和的气息。
对于未来老板娘的功劳,文氏集团上下员工背地里皆暗赞一句活菩萨。
——可不是吗,渡了他们这尊摸不定脾性的冷面神。功德不小啊。
事业稳步上升,恋情不徐不紧。某个交往一周年纪念日晚上,樊夏碰巧撞见了前夫——蒋其安。
她和文均明约在某五星级酒店所在的三楼中餐厅包间,刚好看见隔壁包间忙着和客户应酬的蒋其安。
没了她的照顾,蒋其安瘦了不少,衣容整齐方面也没有以往那般妥帖。大抵像他这么忙,平日也是顾不上打理自己的外装。
一别两年,对方还是那么拼命工作应酬,和客户敬酒寒暄,假意笑迎。
蒋其安看样子也是见到她了,稍稍一愣。
樊夏面色平静朝他颔首,往自己的包间推门而入。
包间内,文均明正翻着菜单和身旁的经理下单。抬眸见到她,眸色一暖:“来了?”
樊夏微笑自如坐到他身旁,缠上男人臂膀:“今路上塞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摇头,“无碍,多晚我都等得起。”抬手习惯性抚摸她脑后秀发,询问:“今天工作累吗?”
“很累啊,我跟你说”哪怕工作再多再忙,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个爱叨唠爱撒娇的小女人。
男人宠溺目光注视她,不忘替她挽起耳畔顽皮的丝发。
一旁站着的餐厅经理感觉自己被喂了满嘴的狗粮。
——汪汪。
晚饭吃得差不多,她中途上洗手间。洗手之际镜子后方出现了那人的样子。
“最近好吗?”
男人用怀念的口吻询问。
樊夏转身礼貌性笑笑,“不错,托福。”
蒋其安上前一步,“樊夏,对不起,当年我”
她当即打断对方感情充沛的长篇说辞:“一切都过去了,各自安好便好。”
她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愿再回想起当初心淡绝望的那份心情。
可蒋其安并不这样想,看着眼前愈发美丽出众的樊夏,他觉得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意料——比如,和自己离婚伤心痛绝的妻子并未因失去婚姻爱情变得颓废,反而过得更好?
怎么会,明明爱他如同爱生命的樊夏
而且重要的是,他发现如今的樊夏比以往更加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
“樊夏”
正想拉住女人的手腕,然而被旁边硬生生插/进来的身躯隔挡开来。
“你你是谁?”
蒋其安敏锐察觉到陌生男人的敌意,等等他有点眼熟?
“文均明?!”昔日大学同学,今夕文氏集团ce一。
文均明拥着女友的腰肢,脸色冷沉:“蒋总,你对我的未婚妻有什么想法吗?”
蒋其安面色猛地煞白,来回瞪着对面姿态亲密的二人,说出的话晦涩无比:“你们”好上了?
见他们没否认,震惊过后心里苦涩无奈:兜兜转转无用功,那两人终究站到了一起。
见他不再出声,樊夏点头遂打算回包间,文均明示意她先回去。尔后转身眸里冷意逐渐加剧:“多亏了蒋总当年的放手,我和阿夏才有如今的牵手”
蒋其安闷头苦涩。
可对面人话语一转,蓦地冷道:“别再招惹她,我的忍耐有限!”
“你那小公司在文氏面前,不堪一击。”
蒋其安脸色发白,尤其对方最后那句话留在他心间猛地撞击——
“当年,是你背地里截下了我给樊夏留下来的解释信。”
误会,有时候是人为。
樊夏喝下第三杯茶时,文均明这才推门进来。仔细打量他淡淡的表情,暂琢磨不透他心情如何。
“不要生气啦。”
柔胰按于他手背,“我已经快忘记离婚那会儿的伤心了,毕竟生活继续,我们还得往前看。”
文均明脸色复杂看着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女人,其实他是心疼她的过往遭遇,同时恨自己当时不在她身边陪伴。
“对不起。”
当年的事,误解了你。
樊夏摆摆手,“没事啦。不过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他轻咳一声,“只要你愿意,我们今天就可以去领证。”
男人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为免夜长梦多,且防着女友身边与日俱增的苍蝇,文均明当即拍板定下这件事。
期间樊夏抗议了一阵被镇压。
三日后,从民政局出来的两人手里多了一对红本子。
婚后的樊夏有时被称为文太太,但更多的被称为樊女士——
因为她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画廊和名气啦!
不是依附于丈夫姓氏的贵妇人,而是真真切切被业界推崇着的名画家。
——独立坚强c自尊自爱自信的人格比什么都来之宝贵不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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