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活却让她委曲求全,她必须留住这个客户,留住这份工作,留住这份得来不易的爱情。她和杨晓峰上大学时就开始相恋,他是一本高材生,“95”院校,她却是专科,说出学校名,很少人知道;他是地地道道的城市男,父母城建局工作,退休后每月拿到不菲的退休金;她却是真真正正的乡村女,父母体弱多病,勉强种地只能自给自足,全靠在外工打工的哥哥挣钱供他上大学。大学一毕业,杨晓峰不顾家里人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跟她一起领了结婚证。
因此,杨晓峰和父母闹起了不小的矛盾,他的父母一气之下不管他们的生活,用杨父的话,随他自生自灭,就当是没有这个儿子,或着儿子死了。而那时他们大学刚毕业,杨晓峰考上公务员,挣钱不多,而林小叶一直没有工作,直接侍业在家。俩人全靠杨晓峰一月三千多块钱的收入度日,这里面还包括他们的房费c水电费,生活捉襟见肘。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后来租了仅十平米的地下室,转身都困难。
既便如此,这也让同样来自农村的同学红了眼。不管如何,林小叶总算嫁给了城市人,不是有些以二奶小三开始,或嫁给中年老头子,以达到嫁到大城市为目的。林小叶嫁给的是真正爱她的疼她的,长得阳光帅气,在名校被称为校草的杨晓峰,这让在城市边缘的来自农村,又毕业三流大学的女孩做梦都不敢想的。而林小叶轻易做到了。
但是她的生活并没有平静下来。杨晓峰的父母后来就可怜他的儿子的处境,看着生米已煮成熟饭,儿子又一头撞到南墙不悔改,才不得已认了这个比张雅珊条件天差地的林小叶作儿媳。可是当杨家的媳妇是有代价的。林小叶至今都认为他们老俩口子是换了一种套路来棒打鸳鸯。
即然认了这个媳妇,就要为他们买套房。而在北京市内买房,随便一套也要几百万。杨母一副同情的样子对林小叶说,知道你来自农村,家里条件不好,房子钱就不用你们家负担了,只需拿装修的钱就行了。
林小叶不敢多说什么,看着杨母不可一世的样子,她紧张得说不出说来。她只得跟杨晓峰商量,她家因为她上大学已没有积蓄了,能不能劝劝他的父母,房子买后先凑合住着,等过几年她找到工作挣钱了,她再掏钱好好装修一下。杨晓峰当时很为难,但还是去做父母的工作。可杨晓峰一说起,就挨了剋。
他的父母不同意,杨晓峰只得继续劝,小叶家里确实有困难,农村上个大学不容易,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家吗?最后他的父母终于让了步,直接找到林小叶说:“房子的钱我们全拿,你还不满足。好,即然你们说家里实在困难,那装修的钱我们也出,这总可以了吧!”林小叶一听可以不用拿装修的钱了,高兴得直想去握着杨母的双手表示谢,但看到她的眼神,林小叶就不敢上前,只能敬而远之了。
“但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杨母看着林小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了就来气,“接下来买家具,再补办喜事,这些花费相比不太多,你们总该出一些钱,表示一下心意,对吧!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总不能让一家全拿,另一家一分不出吧?我们家再有钱,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小叶无奈,林母已将话封死了,如果再说什么,只是讨苦吃。她只得回去与父母商量。
林小叶好不容易回到老家,可把两位老人乐坏了。母亲炒了好几个菜,父亲到小卖铺里买了酒。可是正当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时,林小叶把来的目的说出口时,父母的脸都变了。特别是她的父亲,刚才还红光满面,现在变成了铁青色。他强忍着,没有将恶话说出口,却一气之下将酒杯摔得粉碎,愤怒地起身离开,回里屋睡觉了。
她的父亲一直就是这样,性格软弱,遇到不平事,不会大吵大闹,只会躺在床上跟自己呕气。父亲走后,母亲哭了,抹着眼泪说道:“小叶,我的女儿呀!你能不能可怜一下你的父母。你上学花了家里多少钱,原想着你上了大学有了出息,还想你能帮帮咱们这个家,可你不帮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让家里再给你拿钱?
“你说这村里人哪个闰女出嫁不是又要彩礼又要嫁妆,然后再热热闹闹地出嫁?而你呢?一声不啃出嫁,这让你爹娘在村子怎么能抬起头?我们只得自己花钱摆酒席请村里人和亲戚吃饭。现在你都嫁人了,哪还能再向咱们家要钱啊!天地良心呀,我们家千辛万苦将闺女养大,让她上大学,现在已经出嫁了,还要我们继续拿钱呀?!”
那一次,母亲哭了很长时间,眼睛都哭红了,让林小叶的心都碎了。他知道父母因为她出嫁感到委屈,只是没明说,而现在再让他们拿钱,怎不让他们更寒心?
晚上林小叶躺在自己的房里睡不着,同样失眠的还有他的父亲。父亲又在他的房间大喊大叫了。在前几年,因为林小叶不顾所有亲友反对,硬要上那所不知名的三流大学,她的父亲就时常忧郁,最后得了抑郁症,半夜总自言自语,所以很早就和林小叶的母亲分房睡了。
这两年因为林小叶要毕业,他认为快熬出头了,所有症状很少犯了。可这一次,他比以前犯得更严重。林小叶一次次听见母亲劝他:“老林呀,别想那么多事了,早点睡吧!”房间里又传出沉闷的声音:”我睡不着啊,这病犯起来咋这么难受啊!”
“老林,不是你的病犯了,是你又想事想多了,要注意你的身体呀!”
“我知道了,你也回屋睡吧!”
可是,刚平静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传来父亲吓人的话:“难受呀,咋这么难受,还不如死了”母亲又起床劝了几次,可是父亲刚平静了几分钟又叫了起来。母亲干脆也不劝了,知道劝也没用。对于父亲这个样子,她也见怪不怪,前几年父亲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今天更严重些。
林小叶很想起来去安慰一下父亲。可是她拿什么安慰他,可能一见到她,他的病犯得更厉害。最后林小叶似睡非睡,一直听了父亲吵闹一晚上。
第二天,林小叶起床,发现她的父母房门都关着。经过昨晚父亲一夜的闹腾,他们都没睡好。等她把早饭做好了,而他们还没起来。母亲一向勤劳能干,从不懒床,平常五点都不到就起来干活,可今天却
可能真伤透了他们的心。
林小叶做好早饭,却没有人吃,馒头和稀饭放着也凉了,她也没动,一直发呆。一个上午过去了。林小叶想了一下,还是早点离开吧,只要她呆在家里,这个家就不会有安静。
林小叶进了母亲的房间,这时母亲已穿好起来了。她对母亲说:“妈,我想我还是回城里吧,我只要在家,就会惹你们生气。”林小叶说到这,心里满腹委屈。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叶,你先等等。”说完她就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后是一叠破破烂烂的钱,然后又从她衣服里掏出了几十块钱,想了几秒钟,又从别处拿了两张五十的。最后又从她一个抽屉里掏出一些零钱,数了数。
“妈,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示意不让他啃声,然后拉她到了外面。她将一堆有零有整的钱塞到林小叶的手里说:“女儿,别怪你妈,妈只能帮到你这了。这是五千多块钱,你拿着千万不能让你爸知道,如果你爸知道了,他的病就更严重了。我瞒着他只能给你这些了,分分毛毛凑在一起也就这么多了。说实话,我和你爸还有一万多的积蓄,可是我们也要生活呀,不能一直给你哥要钱,他还有他的一大家子呢,三个小孩全靠你哥一人在外打工生活。他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以前他一个人在外打工,养三个小孩还要供你上大学,现在你都毕业结婚了,就别向他要钱了,他已经够命苦了。
“我的女儿啊!”林小叶的母亲说着掉了眼泪,“其实妈也知道,你一人在外也很苦,妈也心疼,可是妈也无奈呀!当初不管我们怎么劝你不要上这个学,可你就不听。你走这条路,我拦不住你,只能让你去受苦了。
“女儿呀,如果你当初不选择上大学的话,你说咱们家现在过得该会多好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明知道你不是上学这块料儿,还这么勉强,苦了你哥,也苦了你。”母亲悲伤地抹着眼泪。
“妈,别说了,我知道你们也都不容易,我不会怪你们的,路是我选的,我咬牙也要坚持走下去。”
林小叶很想再说,其实更苦的是她和父亲,一辈子省吃俭用,从没享过一天的福。但是她说不出来,怕一说出来就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母亲忍不住地哭出声来,而林小叶也泪流满脸。母亲又伤心地说:“女儿,答应妈一件事,好吗?”看着林小叶点头,林母才继续说:“你就给你爸撒个谎吧!他已够担心你了,就别再为难他了。”
林小叶明白母亲的意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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