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婚姻如此喜剧化,原本是在通往幸福的康庄大路上,当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突然发现,自己掉进了无底深渊里,以为是康庄大道,其实越走越远。
婚姻如此不顺,当爱得最深最真时,却嘎然而止,猝不及防。两种不同的婚姻,从城市到农村,不管先恋爱后结婚,还是先结婚后恋爱,结局都是如此。爱得愈深,就痛得越深,一切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痛。
好不容易从上一段阴影里走出来,如今又进入更深的阴影。林小叶又一次伤心地回到了她的家里。
原本林小叶认为父母会因她又离婚感到更难过,可是这次父母却看得很开。一听到结果,母亲立刻不满地说:“我女儿条件那么好,个子高长得俊俏,又是大学文化,到底哪点比不上这个民工了?”父母就只是报怨了一下,然后竟劝林小叶说别难过,以后说不定能找个比王林飞条件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让王林飞后悔不已。
于是林小叶家里又热闹了起来,一大堆媒人蜂拥而至,经过上一次“业务”失败的经验,知道林小叶这个人特别能挑,于是说的对象条件一个比一个好,甚至有一个是乡里的领导。对方离异两年,无儿无女,按说条件不错,没拖油瓶。林小叶也没有,又是个大学生,也是文化人,门当户对。
可这次林小叶又是铁了心不嫁。
她又在等,就像上一次等杨晓峰一样,就算没等到回心转意的那一天,那就等到心灰意冷的时候。她想弄清楚王林飞为何和她离婚,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上一段婚姻不管理由多么牵强,那也是有理由,而这一次离婚,却不明不白,她并没有和任何男人有任何关系,村里子里她只和菲菲小丽这两个女孩有交际。
但王林飞一直都没说出和她离婚的原因。
林小叶猜想王林飞在外面肯定有了女人,他和她离婚,必然很快和那个女人结婚,就像杨晓峰和张雅珊。林小叶一直和小丽联系,打听王林飞的情况。而王林飞一直未娶,儿子王小飞也由王林飞的母亲带着。王林飞一直在外打工,每次回来也是只身一人,独自和儿子呆几天后,又一人离开,从未见过他带女人回来。他在家里也一直都是形单影只,不曾和任何女孩有什么关系。王林飞离婚后,也有很多媒人给他说对象,而他的态度比林小叶还坚决,拒绝到底。
一年下来,王林飞未娶,林小叶未嫁,两人都一直单着,外人看来两人还藕断丝连,说是离婚,其实是想要二胎。
那时国家还没开放二胎政策,特别在河南这个人口大省,计划生育抓得很严。但在河南农村,传统观念最严重,很多人都是宁可被计划生肓罚钱,也要二胎三胎,那怕砸锅卖铁。
不过,钱还是能少罚则少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托关系找熟人再正常不过了。为了少罚钱能要上小孩,农村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各种对策层出不穷,最实用的就是假离婚。
每个妇女生过第一个小孩后,都要定期孕检,如果查出怀有二胎,那就明码标价,一万三。不给,立刻带你到医院打掉。但是如果躲过孕检,直到小孩顺利出生,计生办的人就没那么强硬了,毕竟小孩都出生了,再者前几年因为强要罚款闹出几条人命,所以上面人就下达了命令,杜绝再闹出事。即然不能强要罚款,孩子出世后又不能弃掉,只要稍打点关系,就可以少给几千元,为了给出生后的孩子上户口。
于是当有人想要二胎时,妇女就东躲西藏,想办法躲避孕检。可这不是上策,举报有奖,藏在哪里不注意,就会有人举报。许多时候藏在远房亲戚家也躲不过计生办的人,直接从远房亲戚家带走。这时你就得一分不能少拿钱了。如果还不拿,只得将孩子做掉,毕竟孕妇在我们手里。
不知是哪位有才人想到了一个“擦边球”的计策,假离婚。即然离婚了,就是单身妇女,即然是单身妇妇,就不用非要求人家孕检不可了。
其实离婚的只是手续,日子照样过,孩子照样种,等孩子出生再想办法。不过这个办法用得次数太多了,人家计生办的人也不是傻子,只要你办离婚手续,还在婆家生活,那就有嫌疑了。
更有关系硬的,再加上脑子灵活又不怕别人指指点点的,有更奇葩的“擦边球”方法——先假离婚,再假结婚,再离婚,再复婚。说起来有点麻烦,但做起来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到民政局多跑几趟罢了,反正为了省一万多块钱,再跑几趟也值。
真正实施是这样的:当女人怀孕,就跟男人假离婚。再随便找一个未婚的人假结婚。结婚了总能要头胎吧,于是就生下了头胎,上了户口,其实是前夫的二胎。只要上了户口,就和假结婚的人离了婚,然后再和“前夫“复婚。小孩不管是什么情况,毕竟是有户口的,人家带来一个有户口的人来结婚,你总不能不让人的户口迁过来吧?于是大功告成,二胎罚款分文不交,顺利出生,并成为一个有户口的人。
其实敢做这种事的人,大都是有关系的,别人明知道原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都用这种方法,那计生办的人都喝西北风了。
可是一年下来,林小叶的肚子并没有变化,说明人家不是为要二胎假离婚,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有的人都不明白,连王林飞的母亲也是一头雾水。
自从儿子那次受伤回来,王林飞的母亲就对林小叶的态度变得怨恨,以前嘴上不敢说,只在心里憋着。现在嘴上也不说,但都用在行动和眼神上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儿子挣钱那么辛苦,又这么危险,而林小叶却任性花钱,而且花得理直气壮,明明是败家,还自以为是旺夫,再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以前可以对她容忍,可是儿子为了挣钱伤成这样,就算敢怒不敢言,但也不能像以前当仙女供着她。
当儿子要和林小叶离婚,就算不知为何,也默认儿子的行为。虽然儿子再结婚要花不少的钱,但总比家里一直有个无底洞强。可是一年下来儿子执意不娶,却不得不让她重视。她好几次都问王林飞到底打算干什么?为啥离婚了,离婚了又不想着再婚?王林飞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你们就别管了,反正都有根了,还操啥心呀?”每次王林飞的母亲气得直跺脚想骂娘,但又骂不得。她也无可奈何,知道儿子的性子,话少,性子倔,不想说的,不必要说的,再怎么问也是沉默。
终于有一天,她抱着孙子,不得不厚着老脸来找林小叶寻问原因。可林小叶知道的还没有她知道的多,她还没来得及问,林小叶倒先急切地问她王林飞是怎么回事,他在外的没有别的女人,为什么要和她离婚?
“这孩子真是让人急死了,他心里到底咋想的?”都不知道情况,王林飞的母亲只得一直发起了牢骚。
经过一阵思考,王林飞的母亲竟开始劝林小叶和王林飞复婚,“闺女呀,以前是我不对,但你看我儿子和你离婚后,别说再婚了,连和别的女人来往都没有,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你的,要不你们再试试重新开始。”
“要试,也是你们家王林飞先说,是他先提出离婚的,凭什么让我们女儿先提出复婚?好像我们女儿离开你们林飞都嫁不出似的。我告诉你吧,比王林飞条件好的,就在那排队等着呢?他如果还不主动,那我们就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林小叶的母亲更是气愤不己,不知女儿哪点配不上他,现在给女儿相亲的人条件一个比一个好,随便一个都不知比王林飞强多少倍,可是女儿一直这样坚持,她才不得不答应让女儿破镜重圆。
当王林飞的母亲要抱着王小飞走时,王小飞却非着要拉着林小叶一起走。还不到两岁的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号陶大哭,身体不停地摇晃,小手紧紧抓着林小叶的手指不放。那一刻,林小叶的心都碎了。
王林飞没和任何女子有感情,但也铁了心不和林小叶复婚。他的父母在电话里劝了一次又一次,连王小飞都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喊着要妈妈。可是王林飞最后还是挂了电话,再打也不接。
最后,林小叶主动跟王林飞打电话了。
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开始他想着王林飞还在上班,可能在几十米的高空,接电话不方便,那可是关乎他的安全,于是她决定等下班后给他打过去;下班之后她想着他还在吃饭,大锅饭如果吃得慢就没饭了,于是她想再等一下;可是他吃过饭还要忙着写作,他每天要写出好几千字,每分每秒都特别珍贵,那是他的梦想,她怎能忍心去打扰他的梦想呢?
于是她又在等,等他将今天的写作任务完成了。可是那要等到12点以后了,没事,她就等一下。
可是12点以后,他都该休息了,他那么累,白天干了一天活,晚上还要写作到很晚,休息本来就少了,还是别耽误他休息了,明天他上班时再打吧!可是,第二天还是那样过去了,第三天还是如此,第四天如此,第五天
终于有一天,时间迫她不能再等了,她拨通了手机,有些胆怯地问:“林飞,在干吗?”
“谁呀?”
多么冰冷的两个字,她想象过开头的任何劈头盖脸的冷言恶语,但她想象不到这么冰冷的两个字,她感到冷到一颗心掉进冰窟里。她的手机号一直都没变,她怕换了手机号,他就联系不上她。
“是我,小叶。”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林小叶听见电话那边的叹息声,然后终于说话:“有事吗?”
“我们能谈谈吗?”
“我们?我们有好谈的吗?”
“”林小叶说不出来,对方开了口:“我正在上班,不方便接电话,还是别打了。最后祝你能找到更好的另一半。”
“林飞!”林小叶慌忙开口,“我们能谈谈我们的事吗?”
“我们?我们的事已过去了,还谈什么?就这样吧。”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挂机音,像有一双粗大的棍棒,无情敲打着她业已空洞的心的声音。好几天的焦急等侍,通话不到一分钟,很省电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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