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飞和林小叶又继续过着两地分离的生活,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感觉,俩人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每晚都电话联系,包括王林飞,如不是有事,他也很少跟林小叶打电话。只是林小叶晚上睡觉前,早晨起来后,都会看一眼那个盒子。那个盒子就放在她的床前,里面的玫瑰花早已枯萎,但盒底上的两颗心和他们的名字依然存在,在阳光照耀下熠熠发亮。难道它们真的会如金子那样永恒吗?林小叶几乎每天都思考着,每天看着是否有变化,却发现那些字和图形却越来越发光彩了。
林小叶的生活表面依然很惬意,每天都无所事事。王林飞还给她打来三千多块的零花钱。每天不用上班,吃饭有人做,花钱有人给,再没有像在北京那样辛苦奔波,也不用戴上虚伪的皮囊,明明看着对面的人很恶心,还要强颜欢笑,甚至打情骂俏;她更不用斟字酌句,面对喜欢的人如对待犯人那样的审问,她更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说的话不引起怀疑。总之那些让她痛苦不堪c身心疲惫如噩梦般的日子都远去了,现在她除了放不下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外,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有一天,林小叶对婆婆说,她想到镇上找工作,不能一直闲在家里。婆婆立刻反对,说哪有刚进门的媳妇就出去干活呀!在家就好好享福就是了,再说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林小叶这才意识到进门媳妇第一任务。她和王林飞不同床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还关系着公公婆婆,甚至还关系到村里七婶八姑聊天的话题。有几次婆婆都问林小叶身体怎么样了,想不想吃酸的。如果按正常的夫妻时间算下来,身体早该有异样了。可是她和王林飞的夫妻生活没有应有的感情,像是没有根的树,何来果实。
林小叶正常的身体引起婆婆的着急,有几次暗示她到医院检查一下。即然是暗示,林小叶就不挑明了。只是村头村尾就有了议论,而且都传到她的娘家。
四月麦黄,出嫁的闺女要回娘家串麦黄亲。那天林小叶回娘家,嫂子也去了她的娘家,家里只剩下父母。
父母专为她准备了一桌好菜。父亲还破天荒地喝了些酒,不知为什么竟独自一人醉了,饭没吃就回里屋休息了。只剩下她们娘俩时,母亲说出了一个敏感的话题——她是否有身孕。没有,那是为什么,是谁的原因?
林小叶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只是说这事让母亲别管了。可母亲却不依不饶,非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林小叶想转移话题,可是母亲不让,铁了心要追问到底。
被问急了,林小叶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不想怀,我们几乎都没怎么同房。”
母亲惊愕得张着大嘴却说不出话来。很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无法平静,情绪有些激动,几乎哀求地说道:“女儿呀,你为什么不好好跟人家过日子,难道你还想着那个杨晓峰吗?当初你是怎样对他的,而他又是怎样对你的,你还忘不了他吗?”
“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我都已嫁出去了,彩礼钱你们不是也拿到了?”
“女儿呀!你怎么这样说话?妈是想让你好好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你总是心比天高,但命比纸薄啊!”
“妈,我怎么折腾了,我到底哪点做错了,我也没有心比天高,只想让我的付出能得到回报,过平凡人的生活,难道这就是心比天高吗?”林小叶情绪也激动起来,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地说道:“我从小就努力学习,比任何人都刻苦。上中学时我没钱买学习用品,就用我吃饭的钱买,每天我都是挨着饿学习。我这样做是为什么,还不是知道咱们家穷想争口气。虽然我只是考上三本院校,但我的成绩并不比一般的人差,你知道咱们这里能考上三本已是很不容易呀!但三本学费太高,我知道家里的难处,自觉放弃了本科而上专科,你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多替我婉惜!我都牺牲这么大了,而你们还是不理解!
“就算我考上了大学,还是刻苦学习知识,从没对自己放松过,可到头来却连找工作都要靠男友的关系。我对杨晓峰那样付出,为了他,为了能和他有一个栖身之地,我拼命地工作,甚至不知羞耻在一帮中年男人中间厮混,可到头却去被他抛弃。我为那个公司拉了多少订单,付出多少精力,我都被男人抛弃了,他们还雪上加霜,只是犯了一点错误,就毫不留情地把我开除了!
“妈,我怎么心比天高了,从小咱们家就穷,我穷够了,只想让生活过得好一点。我只不过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喜欢的人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难道我的要求就高了?可最后,我又被男人抛掉又丢工作,我从一个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无奈又回到农村,我的心有多痛苦,你知道吗?而我没有得到你们一点安慰,还狠心让我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迫我嫁给一个没有一点感情的人,现在又硬要让我给他生个小孩!我都要这样付出,你们还要我杂样儿?难道非要让你们的女儿痛苦得死掉吗?你们能不能为我想一想吗!?”
林小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让一直深埋在心里深处的小火山骤然爆发起来。她曾打算就这样深埋,平静地过下去,可孰不知越深掩,越容易一触即燃,并愈发愈涌。
而她的母亲呆呆地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林小叶却发现母亲骤然变老了,像进入垂幕之年的老人,但表情却极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只见她紧咬嘴唇,眼里噙着泪花,像极力忍住,不想爆发出来,但泪水还是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又变成号陶大哭,哭声凄凉,很不像是母亲原来的声音:“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没错,难道真的是妈错了吗?你说了这些,让妈还怎么说,但妈心里也委屈得很啊!
“女儿,你学习努力,每次成绩都能在班上排第一,难道做妈的就不为你骄傲吗?你说你想要过你想要的幸福生活,难道做妈的就不想女儿这样吗?女儿啊,当娘真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才好。”林小叶的母亲变得有些哽咽难言,但她还是尽力着将一字一句吞出来。
“咱们村里以前不是有考上大学又回来了吗?还有你大姨村里前几年考上大学,不是也回家种地了吗?上了几年学,把家里弄得一片外债,到头来还是回家种地,他又过了结婚的年龄,结婚都难。我们就怕了,怕你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你也知道咱家里的情况,我和你爸身体都不好,你上高中就是全靠你哥在外打工挣钱才能上的,但他还要养他的一家人。你知道你哥都是怎样干活吗?别人吃不了苦受不了的罪,他却咬牙忍着。别人看着去的工地不行,都拨腿走人了,但你哥不行,因为他知道,家里还有七八口人等着他挣钱了。你想过你哥吗?你以为他挣的钱就那么容易吗,你以为他就是背着包走了,再背着包回来就是这么简单吗?这中间你知道他是怎么干活吗?你干的活爬高危险,都不舍得休息。我好几次听和他一起外出的人说你哥在外干活太卖命了,连生病都不舍得休息。有一次感冒发烧到快四十度还是要上高干活。他在外干活那么辛苦,却从不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他这样委屈自己,身体哪能受得了?
每年一起出去打工的人,你哥挣的钱最多,可是他却存不了一分钱。别人干几年活手里有积蓄了,要么做生意,要么找个轻松的活干,不用再受这样的苦了。可是你哥不行,干了一年又一年,我真害怕他有一天会承受不住,咱们给他的负担太大了。
“我和你爸为了你上学,难道就容易吗?我们不能挣钱,只能拼命地省钱,一年到头别说衣服了,连双袜子都不舍得添一双,爹妈只能这样了,已经尽力了,你还让我们怎样?你爸为什么为得抑郁症,还不是因为你上学?
“女儿呀,难道爸妈奢求你什么吗?别人将女儿只养到十五六岁就让她打工挣钱了,而你爸妈?你上大学时,村里别说和你一样大的闺女了,就连比你小的人家都结婚了,带给家里彩礼钱都近二十万,逢年过节都大包小包,吃的喝的往家里提。而你爸妈呢,能奢望这些吗?自从你上学,我们只有眼馋的份了,还能图个啥?难道这些不行吗?可是你大学毕业要结婚买房,爸妈真拿不出钱呀!就算卖了我们这身老骨头也不中啊!”
林小叶的母亲擤了一下鼻涕,大颗泪水滚落下来,她用袖子擦了一下,又艰难地说“我怕你难过,所以你一直没跟你说,今天我就要讲出来。你一直要上大学上大学真的出息吗?不是也回家了吗?你都过了结婚年龄,家里条件又不好,特别是你爸,谁不知道他是半疯子脑子有问题?妈再不赶紧给你张罗了对象,怎么成家?
“我是多方打听过王林飞,人好能干,在村里没有人不夸的。这样的好的人,当妈的怎忍心让你错过?”林小叶的母亲也将心里情绪倾诉出来,她双手抹干了眼泪,脸色也没有刚才那样悲伤,反而变成了生气,赌气地说:“你说的不错,娘是想过这彩礼钱,别人当爹妈的让自己的女儿打工挣好几年钱,再收二十万的彩礼都无可厚非,而你爹娘养了你二十多年,供你上大学,毕业结婚别说彩礼钱,还要出好几万块钱的买房钱,难道你要让你爹妈去卖老骨吗?王家给的十万块钱还在里屋放着,一分没动。你爹娘命苦,养了闺女不能要彩礼钱,只能倒贴钱,行了吧?“说完林小叶的母亲抹着眼泪真要往里屋去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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