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的位置是“
为了实时跟进赛道最新局势,直升机桨叶突突地翻搅着夜幕下的空气,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逼仄幽邃的普陀罗群山间,巨大的声浪回荡在山谷中,宛如千军万马拥踅而来。
普陀罗弯道上,布加迪威航super sp一rt一度领跑,柯尼塞格ara s和道奇挑战者紧随其后,三辆赛车拧成一个时间轴向的奇异吸引子,犹如一团流动的液态金属在真空磁悬管中高速滑行。
因为马上就要进入“死神镰第一环“,三辆赛车最高时速都已经降到200k以下,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领跑次序基本不会改变。
普陀罗山路总共有56环,而能够被称为”死神镰“的只有十八环。
”死神镰第一环“即普陀罗山路6环,之所以能够入选,在于它的形状如同游龙摆尾,双环相衔,两环面的最大垂直跨度达到8,最小曲率圆圆心连线倾斜角达4度。环道两边都是深谷,不知什么原因,连安全围栏都没有设置。所以,这里绝对称得上飙车手们的死亡禁区!
就在这时,挑战者发出低沉的嘶吼,骤然加速,倏然拉出两道怒红的弧线。这是布加迪威航super sp一rt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为了维持绝对领先优势,他把车速始终控制在”死神镰第一环“公认临界转速加5kh的极限状态。
”他疯了吗?!“super sp一rt和ara s几乎同时发出悲鸣。
“马上进入s环道的死亡曲率点了,那人要干嘛?!”“摄影机”一阵心惊。
“短短25秒内从200kh提到了300kh,想要从这里弯道超车简直作死!”解说员为年轻人的莽撞行为而感到莫名愤怒,局势显然脱离了他的预判圈。
随着车距迅速拉大,”摄影机“只好把聚焦镜头给了最前面的亡命之徒。
”他还在加速!“解说员眼睛几乎喷火,他攥起拳头,不知道是在呐喊,还是在咆哮。
300kh——350kh——400kh!
测速仪表刚刚指到400kh,道奇挑战者如同一颗亚音速的弹头,沿着死亡曲率点的切线射了出去。
”他是想——?“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此刻涌上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他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112s后,挑战者几乎是四平八稳地滑入赛道,直接跨越一个环道的距离!
白驹过隙,惊鸿一跳,完美的水平抛物线!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解说员和”摄影机“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自由赛,任凭何等天马行空的创意,这就是自由竞技的舞台。
“混蛋!混蛋!”super sp一rt和ara s懊悔不已,他们完全错过了滑翔的窗口时间。
挑战者高歌猛进,矫若游龙,普陀罗山脉的山谷间宛如响起阵阵惊雷。
胜负已定,无需赘言。“作为本次梅赫内比斯挑战赛的最大黑马,他到底是谁呢?”解说员不得不心平气和,努力寻找话题。
“驾驶挑战者的人叫墨逍,s区的一个职业赛车手。我们联赛组考察过,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是卧龙藏虎啊!””摄影机“深深汗颜。
观看现场直播的地下彩民们倒嘘声连天,他们多数人把赌注押给了布加迪威航super sp一rt和柯尼塞格ara s,毕竟道奇挑战者初来乍到背景平平,而且前两轮的比赛都中规中矩,实在没有出彩的地方。
计时赛和竞速赛淘汰下来的几个飙车好手们,目睹了这一幕,也只能咽下心中的不甘,至少他们没有这种把冒险付诸实践的巨大勇气。
“我看只有大姐大能和他一决雌雄了。”莫西干头靠着车背,目光仰呈45度角,百无聊赖扯着鼻环,好死不惊地发言。
“你t看我干嘛?”
12耳钉眼炬似电,岂止睥睨,“你t是猪吗?”对着莫西干头脑门就是一个拳揍,“是打压他的嚣张气焰!”
按照梅赫内比斯挑战赛规矩,获胜者可以从本赛次直接收益中提取三成,謩南大致算了算,是150万星元币。想想他当讲师以来,一年薪资也不过15万,在srebr一 grad刚刚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这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飙车,就轻易值这么多,还是十倍。果然什么道理都不可同一而语。
”墨逍先生,恭喜您!“穿着制服的致辞者神色略微紧张,眸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謩南看得出,他应该是刚干这行不久,显然被这个乌龙结果弄得措手不及,辛苦准备的讲稿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只要相信自己,把握来之不易的勇气,有些事情并非不能做到。“謩南笑了笑,顺便用浅显的箴言消除了致辞者心底的困惑。他戴了眼镜,穿着紧身的黑色便装,整个人看起来清癯明净,没有一点飙车党的桀骜之气。
难得一股清流,台下总会有人为此感动得落泪,而且是水到渠成。墨逍这个身份顺理成章成为了某些人的灯塔。
“謩南先生,我们联赛委明晚在 syreni ie criae有一场例行宴会,希望您能赏光,不吝前往。”黑天鹅绒衬托盘里,赫然躺着一张暗红色的龙卡,连同一份银光闪闪的请帖,身着金线旗袍的女孩倾曳窈窕的身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递来奖金和邀约。
“那是我的荣幸。”謩南接过,微微欠身,展现所谓的绅士风度。
晚上23点整,謩南把挑战者开回了住处“地中海”,他发现早有人在台阶下等候了。
“我是来这里来做假期兼职的,墨先生。”女孩手呈应聘书,深深鞠躬,秀发滑落肩头,身姿婉约如诗。
“兼职?”謩南可不记得自己刊发过什么招聘广告,除非是许长山遴选的,那样的话,就是军方内部人员了。
“您不是——”女孩不由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愣住了。
“墨先生——你”艾薇儿慌张地后退了一步,她完全没有料到,那个墨逍先生竟然是他,双腿顿时失去了力气,像是掉进了猎人布置好的陷阱。
“别。”謩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实在不想因此节外生枝。这个女孩每次见到他,都像遇到恶狼一样战战兢兢的,加上之前那件事的负面影响,难保不会跑路。他的动作很快,落指处拿捏力度又很轻柔。艾薇儿手腕颤了一下,并没有挣扎。
“别害怕,先跟我来。”謩南牵住她的手腕,又指了指住处,不嫌累赘地补充一句,“我不会无故伤害你的。”无论是举止,还是声色,謩南都陪得小心翼翼,直到她轻轻点头应允。
两人都是第一次进入这幢别墅,指纹解锁的那一瞬间,别墅内部的智能化家居系统就从睡眠状态被唤醒。灯光自动亮起,厅堂里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长天留云,沙滩飞鸥似雪泥鸿爪,缥缈莫测,时间仿佛追溯到了星元前23世纪的地中海。
先不论其中的细节,整体装潢设计呈现出自然温和的格调。随处可见的圆形拱门,或连接拱廊,或通往窗叶,角接处支撑起浮雕立柱,大块的天蓝或亮天蓝碎花纹压住了白灰泥壁面的高冷,使得地中海风格极具亲和力。枝式水晶吊灯发出柔和明媚的光芒,映射得空间如同水晶一般玲珑剔透,拱廊c拱门c立柱构成了白石方的筋骨,将内部空间愈发紧密地联络成一个整体。
无论是印花的陶瓷贴片,还是撒着矢车菊的水色壁纸,以及层次分明的背景墙,都弥漫着海滩自由清爽的气息。窗帘c灯罩c桌布以及种种木制家具,无不表露出土耳其式家居的简约含蓄,却不失浪漫柔情。
将别墅上下转了一圈,謩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卧室到厨房,再到客厅和浴室,物件搭配摆设处处流淌着温馨的居家味道,莫不成是许长山从哪对夫妇手里租来的?可想想也不太可能,毕竟是白象街。
作为一台行走的超脑,謩南难得遇到让自己无所适从的状况。在此之前,这个地方在自己的信息库里还仅仅是一个坐标。
“难道你也是第一次来?”艾薇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她问得很突兀,声调带着些许僵硬,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打算和他讲话。
等謩南转过身来,艾薇儿脑袋条件反射一般扭向旁边的壁炉。
謩南哑然,两人本来一直保持着沉默。当时见她盯着一只手工艺渔船看得出神,他就没打扰,自己从楼上下来了。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謩南微微好笑地注视着她,语气尽量平和地问:“可以告诉我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艾薇儿躲闪了稍许,由不得对上那双看似无邪无害的乌黑眸子,眼帘随即垂了下去。
謩南渐渐敛起了笑意,他体谅她处境的艰难,也不打算就这么无视过去,“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艾薇儿肩膀微微颤抖着,忽然她抬起了头,明眸饱含感情,语气强烈,“我们——”
“我们还是朋友。”謩南回答的干干脆脆,“你想听解释吗?”他轻轻问。
艾薇儿没有作声。
“那是因为——”
她下意识用纤指按住了謩南的嘴唇,“不要,不用解释!”,以致好片刻他都不能说话。
艾薇儿恍然反应过来,急忙收起手,饶是如此,脸蛋早已旸热,粉若一簇蔷薇。这种似怨似嗔的亲密小举动,让她很是不安,她只祈求他不会多想。
“假期兼职——让我看看。”应聘书不知何时落到了謩南手里,他一本正经地阅览着,像是教书治学的眼镜先生。
“不用了,既然是误会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謩南已经把应聘书折叠起来,插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可你不是那个墨逍先生?”艾薇儿还是一头雾水。
“这是赛车手的艺名,这里的规矩很讲究。”謩南以最接近实情的方式撒了谎,“所以公共场合称呼我墨逍就好。”
“你怎么成了赛车手?!”艾薇儿狐疑地问道,她丝毫没有怀疑这件事的蹊跷点。
謩南耸了耸肩,“时势所迫呀。”他摸出了学院盖着红章的解聘书,递给她。纸扎体关乎流程的正式性,这种场合更不会缺少,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会有这种措辞!”艾薇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我们人事处主任钟爱钓鱼,还很喜欢谚语。”謩南有意调整气氛,顺着她讲起来。不过不夸张,李的确有这么个嗜好,而且全院闻名。背后议论不好,就当是引用名人了。
“可你看起来文邹邹的,真不像。”阴影没有完全拂去,她不忍说下去,生怕是诛心之论一般。
“等了这么久,一定没有吃饭吧?”
“啊?哦,还没有。”艾薇儿恍惚的神色滞了一下,水晶玻璃一般破碎了,她立刻清醒过来,“你等一等,我马上去做!”
謩南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我请你来,可不是干這个的。”
“可那份招聘书上面——”艾薇儿情绪里萌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一股细密的热流悄悄拢上心房,烫得她直发慌。
“工作条件临时更改了,还有薪资呢,也改为之前的十倍。”謩南笑了笑,“当然,都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你哪来那么多钱?”艾薇儿美丽的大眼睛瞪着謩南,一脸难以置信,忽然感觉不妥,又补充:“我是说,赛车怎么会赚这么多?”
“赛车到底是艺术沙龙,还是聚财渠道,因人而异。”謩南从黑衣内袋里取出一叠东西。
“这是?”艾薇儿看着謩南放在桌上的v卡和请帖,不解其意。
“明晚,普陀罗区联赛委会在syreni ie criae举办一场晚宴,我也受到了邀请。”謩南将请帖递给她,“你可以打开看。”
艾薇儿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请帖表皮粼光闪闪的,敷的似乎是一层银粉,手感很细腻柔滑,轻轻嗅一嗅,还散发着缕缕奇妙的幽香。光看外表,实在不像是金属派对的先遣兵。
请帖函制式有些类似古代中国的文牒,艾薇儿翻了两叠,才见到正文。
“是汉语?”艾薇儿有点意外,现在广泛推行星际语,交流场合少能见到这种古色古香的艺术体文字了。
“我来吧。”謩南并不见怪,毕竟这无关利害。“你——”,他被艾薇儿认真的神色震住了。
就听她一字一字地念道:
“尊敬的墨逍先生,
欣闻阁下在23届梅赫内比斯挑战赛中,后发居上,勇冠三军。区联赛委对此高度欣赏,为表钦敬,特以“银笺墨笔,青莲传香”达意,盼阁下能于明晚7点,莅临“月痕湾”参加晚宴。
倘共君卿,深孚明月。天涯斯时,但飨兰芳。如若之,幸甚幸甚!”
“你夺冠了?”艾薇儿眸子里闪烁着悸动,她隐约明白了刚才謩南那句话的意思。
“你会汉语?”謩南反问。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问出。
謩南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意外出现的安静。
“嗯,是父亲教我的,他是一个中国通,很喜欢围棋。”艾薇儿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脸庞,刚才倒是她大惊小怪了。
謩南点了点头,他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家人。
“虽然识字不少,可连贯成一句话,就难以领会了。”
“汉学的精髓就体现在它的造字过程中,以字传音,以词达意,逻辑非常清晰明了,只要你明白每个字的含义,就能领会一句话的意思。”刚才听读时他就明白了,艾薇儿只是接受过最基本的汉字教育,还不算迈进汉学的门槛。
“确实是这样。”艾薇儿并不掩饰这一点,说来,如果不是家庭无可弥补的裂缝,她现在指不定是一个知识渊博的语言学家呢。
“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一些汉语常识。”
“那怎么合适!”艾薇儿心想,就算你愿意我也承受不起啊,可眼下她的确有一些疑问需要请教他,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你让我读这封请帖函,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只要我能够应付的一定做到!”艾薇儿回到话题的开头,信誓旦旦地担保,这份薪金让她实在不安,毕竟无功不受禄。
謩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种和气质不相符的古怪神色,他张了张嘴,只轻声说一句:“没什么。”就要拿回请帖。
艾薇儿胆敢伸手按住请帖的一角,鼓起勇气问:“怎么了?”她看得出謩南藏着心事,愈发有些惶恐,她言真意切:“要是帮不到你,这份薪资,我是断然不能接受的!”整整20万星元币,这对尚在实习的她而言,不啻是一个天文数字。
謩南怎么也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本来他只是准备将错就错,以招聘为由请她做客,顺便用薪资的名义赔罪。可话题竟然一直被她带着走,顺便把两人都带到了绝境,“真的没什么。”也变成了“真的没什么?”。
“你真的,想要知道?”謩南沉默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
这次轮到艾薇儿心底打鼓了,可她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地步,还有退缩的余地么?“嗯!”艾薇儿忽然坚定了起来。
“你知道,‘倘共君卿,深孚明月’一句的意思么?”謩南既然做出了决定,也就不再回避,索性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迎上他深沉的目光,艾薇儿心跳骤然加快了,下意识问了一句。
“意思就是:如果你能和爱人一同前来,也不负这里美好的月色。”謩南平静地说着,话语快速清晰,像是给下属交代一项任务,“懂了么?”
艾薇儿神色迷离着,仿佛蒙了一层薄雾,等到雾气散去,她的脸蛋倏然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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