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最后一座江湖 > 正文 第3章 刀与和尚
    小暖死了。

    被打死的。

    这世道人没有一块鸡腿值钱。

    她就死在他的怀里,死的时候满脸泪水,就像以前一样,依偎在一起。

    她说你有没有名字。

    他摇了摇头。

    她说那以后你就叫饱小暖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泪水顺着鼻尖滴在她的脸上。

    “小暖,我还不想死。”她望着他,哭着腔断断续续地说:“但我们没有钱,没有钱就不能治病了,小暖,你以后没有钱,千万不能得病哦。”

    他嗯了一声,抱的越发小心翼翼,却又越抱越紧。

    紧紧抓着衣角的手松开的时候,陌三跪在地上,抱着她一整夜。

    等她眼角泪痕干,就像当初,光是笑容,就让我又饱,又暖,将我刺透了。

    陌三晃了晃脑袋,血流的太多,意识有些模糊了,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果真是舍不得。

    宋洞明,你大爷的我果然受得起你一礼。

    陌三忍着体内的刺痛,硬生生又提起一口气,内力走过筋脉的时候应声而断。

    陌三凝神闭目。

    身上的伤就像破了口袋的洞,动一分,漏一分。

    陌三将所有的内力存在一口气放在丹田,筋脉尽断。

    最后一口气了。

    陌三抬头看了看天,轻声一笑,终于压制不住伤势,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陌三轻声道:“你给的名字再难听我也喜欢。”

    饱小暖一脚蹬离地面,脚下的速度快了不知几许,开始狂奔向了东宫。

    带着些许的慌不择路。

    身后白衣冷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讶异的色彩,一脚踏在剑上紧追而去。

    宋洞明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再一次深深行了一礼。

    再起身时,气息猛然暴涨,直逼天际。

    “什么人,胆敢擅闯东宫!”

    宋洞明一跃而起,站在屋头,对着肉眼可见飞速奔来的黑点一掌狠狠拍下。

    “死!”

    饱小暖抬起头,呵呵一笑,清刚出鞘对着飞来一掌狠狠刺去,一瞬间气息刹那流转八百里,一口气猛地宣泄而出,犹如万剑手中开,化作道道惊雷,撞了上去。紧接着身体急速向前奔走,举剑大步流星地冲向了宋洞明,奋力一跃,一剑夹杂着无数剑罡包裹着自己席卷而去。

    他的皮肤犹如收到千刀万剐一般,血肉模糊,衣服破烂,撞向了屋顶上的宋洞明。

    剑有罡,小宗师之境。

    饱小暖一线小宗师。

    宋洞明哈哈一笑。

    双手向下一按,顿时剑罡将他的手席卷的血肉横飞,可这位中官浑然不觉,笑声不知豪迈悲伧,一把抓住了剑罡之中的陌三。

    拧断了脖子。

    一道白影撩至,女子看着笑眯眯对她拱手的宋洞明和扔在一旁饱小暖的尸体,皱了皱眉,转身飘去。

    宋洞明笑着笑着,眼角突然有了滴泪,他一惊,急忙拭去,弯腰捡起了饱小暖身边的清刚,对着地下一干惶惶恐恐的人招了招手。

    “福来,随便找个坑埋了,若有人问起,你指给他认就是了。”

    宋洞明负着手,昂首阔步地走回了房间。

    那个饱小暖死了,这个饱小暖也死了。

    可惜我大蛮,又少一冲锋陷阵的大好儿郎。

    宋洞明关起门,从清刚剑柄中抽出一张纸条看了看,放入了身旁的火盆。

    “好一个乱世起。”

    空舟和尚大气绵长,一步踏在空中生出步步金莲。

    紫气东来,佛陀有长生。

    天下处处都是江湖,但天下不是处处都有朝堂。

    大虞还在的时候他在朝堂,一国太子。大虞不在的时候他在江湖,天下第一。

    空舟还记得当初老方丈给他取法号的时候,他跪着看莲花之上的庄严宝相,大悲无泪,大苦无声。

    老方丈说,佛有三见。

    见天地。

    见众生。

    见自己。

    你到哪一见了?

    虞歌南说他见了天地,见了众生,就是看不见自己。

    老方丈说世间赠我诸多不自在,自在佛前自然自在,你还没放下。

    虞哥南抬头望着胡子一大把的方丈,佛面前就得放下喜欢的人么?那我不当和尚了,我去当道士,那儿规矩没你这严。

    停!香油钱放下,你以后就叫空舟了!

    你度不了人,也难自度,所以赐名空舟,由你自横。

    今日白衣掠长虹,直指安阳京城。

    果真横。

    京城城墙之上,曹郁身后第十二卫队三千禁军站的整整齐齐,可怜这汉子急的嘴上撩起了火泡,嘴角一扯就钻心的疼。

    城头之上有人喝酒。

    城头之上有人看人喝酒。

    那人头发蓬乱,举着一个大葫芦一屁股坐在了禁军大头领头顶的瓦檐上,双腿悬在空中没规律地晃来晃去。

    喝酒的人是他。

    看人喝酒的人是整个皇宫禁军。

    曹郁脸色难看无比,偏偏得忍着手中刀出鞘。这汉子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隐忍,嘴上火泡再疼还在那嘟嘟囔囔着骂娘。

    至少,没人敢动。

    为什么?

    那人腰间悬着一把刀。

    天刀。

    宋缺。

    江湖人的事,谁也说不透。

    早年间传言八国战乱时期是天下惊艳人才最鼎盛的时候。

    那时候有折柳知天命的袁流姬,兵鬼秦九,纸上兵何乎,蛮朝剑圣拓跋思南,武当牟沧浪,枪仙宇文cd,公孙双氏

    还有天刀宋缺。

    一气可抵六千甲。

    曹郁知道今天来的人是个和尚。八国之战中没有他,但他却是天下第一。

    金刚不败。

    宋缺摸了摸腰间的千牛,眯着眼望着天边一朵一朵的金莲争相开放,一位白衣僧人犹如天上佛陀一般,朝着安阳京城紫气东来而来。

    鹿馋儿看着眼前正站在皇宫后院的李忌,小心的走过去为这位皇帝披上了一件貂皮裘子,又默默退回了原位。

    后院里最后一朵菊花败了,今儿个开始入了冬。

    李忌蹲在地上拨弄这地上的花泥:“朕要他的命,吃他的肉,你说他为什么还敢来。”

    鹿馋儿权当皇上没在对他说话。

    李忌接着说:“他武功再高,再怎么天下第一,还能敌得过朕的八十万大军?三千人不行就三万人,三万人不行就三十万人!他虞歌南,不是神仙!”

    李忌说着说着手上一顿,站起身望着已经露出梅梢的梅树,笑出了声,轻声道:“他是为了长阳而来啊”

    有人说痴心人才最伤人。

    这辈子从大国到大国之间的纷争,江湖到江湖的纷争,出过不少痴心人。

    痴心人皆是负心人,最负痴心人。

    长阳以前喜欢过一个人,现在依然很喜欢,但以前好像没现在那么喜欢。

    兵临城下的时候他在城头,她在马背。

    长阳知道其实不至于如此,但还是走到了那一步。

    大戟士,出弓见血才回头。

    他笑着说,攻城吧,大凉千方百计的把你送到我这个大虞太子的身边,等得不就是这天么。

    你看我这身后山河大好,你要,都给你。

    你看我对你这痴情傻笑,你嫌,那杀了我。

    “我他大爷的当不了明君,广陵江三万铁甲军,到死了都没问我这个太子一句为什么,长阳,我父皇死了”

    虞歌南惨笑一声,哭得像个孩子:“我是皇帝了,我他娘的也算是千古一帝了吧?”

    大国与大国之间永远都间隔着一些小的国家,两个大国就会像是约好了一般,共同压榨着这些小的国家。

    如果两个强国靠在一起,就只能意味着战争。

    大凉的野心,在于天下。

    梁国没了,赵国也没了,所以,大凉和大虞联姻了,相约两国遑遑之疆,不再有战死的将士,不再有大凉的大戟士,也不再有虞国的铁甲军。

    世间所有的背叛都是从约定开始的。

    就算国家也不例外。

    长夜太子南征北战,最后踏进了大虞的国土。

    好一个开门揖盗。

    十里红妆相迎,金戈铁马相送。

    长夜在虞国呆了两年,大凉在大虞的江北以下的淮北道悄悄驻扎了重兵,大虞拒南城守将铁可行是知道的。

    可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拒南城历来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塞,这里地势奇特,对南乃是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无比,一条广陵江自广陵道流下环绕,犹如铁桶一般,易守难攻。但对以北却是防门大开,不但道路平坦,且还辽阔,最适合轻骑乃至重骑的冲锋,拒南城身后便是大虞的金岭边,守将乃是大虞开国之初便战功赫赫的开国老将顾连,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铁可行的脊梁骨,一旦这边关守将有个不字,六万铁甲重骑就一马平川地呼啸而来,斩下他铁可行这前梁将军的项上人头高高挂在拒南城的城头之上,迅速接管拒南城。

    他这拒南城,有前梁将士两万余人。

    出生入死之间,大梁还是亡了。

    他看着两万无家可归,无国可护的两万兄弟,投身到了大虞。

    恨就恨在他铁可行不是什么战功卓越的当世名将,让我两万人,来守一座边城。

    虽然这里地形对外险要,可一旦有人不惜精锐步兵悍然赴死地硬碰硬,他铁可行靠着那近乎是施舍的粮草,就是送死。

    铁可行从来都不会奢望大虞会有后援与他。

    这样一座城池,对于想要进攻大虞的国家来说,近乎是废的,因为一旦攻破,金岭边的顾连便会立刻起兵讨伐,拒南城放不下骑兵,以步兵对顾连的精锐铁甲重骑,守不住的。

    大战之前,让一堆炮灰先消磨消磨敌军的战力,何乐而不为呢。

    铁可行红着眼,表情狰狞的可怕。

    手里捏着那封大虞太子妃的密函,不知不觉间揉成了一团。

    密函简短无比:战,皆死;降,厚待之。

    铁可行从不贪生怕死。

    他手下的将士也从不会苟且偷生。

    他不想他们死的不值得。

    就算大凉曾经灭了大梁,但他铁可行相信,这位长阳公主说话算数。因为密函之上是长夜太子的印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见过那位年轻的军神,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话,我信!

    铁可行招来亲卫:“我们,降了吧”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五个字之后,他犹如一摊烂泥一般,摊在了椅子上。

    天下议论多是战事,战事议论多是将军,他们口中,又多了一个犹如丧家之犬的无能将军。

    大凉大戟士,悄然入南关。

    金岭边顾连,在睡塌上砸了砸嘴,翻了个身,安然入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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