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浑身浴血，自苍茫的天际而落，化作一道长虹，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道虹光自人群中飞起，眨眼间便到了王轩身侧，一位青裙女子从虹光中显露身形，面带忧色。也不顾王轩浑身血污，就伸手要将他搀扶而起。
王轩挥手示意她先退在一旁，然后，王轩佝偻着身躯，双手拄着手中血迹斑斑的长剑森罗，缓缓将自己撑了起来。身形摇摇晃晃，仿佛一阵微风吹过就能将他吹倒似的。
女子面带愁容，远山黛中尽是担忧之色，但却没有再上前，搀扶起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王轩。
王轩先是扭头，对着自己身侧的女子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恙，让女子不要担心。
然后，王轩撑着剑，缓缓转身，将头对向了方才在自己身后的苍秦仙圣，苍秦的文武百官，苍秦的黎民百姓。他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全都低下头颅，向后退了一步。王轩看着他们，咧着嘴笑了笑，笑得很难看，王轩却似乎笑得很开心。
他撑着剑，缓缓向前挪动步子，他迈一步，眼前的众人就退一步，再迈一步，眼前的众人就再退一步，就这样，王轩前进了五步，众生退了五步。
王轩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没忍住，一股鲜血自心肺而上，涌出喉头，王轩一口吐了出去，在皑皑的白雪地上，形成了一块血花，煞是好看。
王轩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听闻先秦有位伟人，曾于穹顶之下九问苍生。”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仿佛冥冥之中自与大道共鸣。
“王某不才，只有三问，希望各位给王某一个答案，如果合乎情理，纵使王某引剑在此，也绝无半句怨言。”
“王某不才，一问苍秦仙圣，你仙朝昔日欺我文弱，百般刁难，万般阻隔，数次欲取我颈上头颅，贪我密宝，王某成道之后，可曾报复于你苍秦？！”
苍秦仙圣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浴血的王轩。
“王某不才，二问苍秦百官，王某未在苍秦求官拜侯，未欲名利加官进爵，未拜将封王，雄踞一方，为何尔等却一再欺我，于众生之前诋毁于我？！”
文武百官问言，慢慢抬起头颅，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回答，也都只是凝神，静静地看着王轩。
王轩也没有理会，轻轻咳了两声，又是一口淤血吐在了面前的雪地上。殷红的血透进了白色的雪里，形成了一片别样的风景。
“这最后一问王某要问一问这天下苍生！”
“入道巅峰魔头九人，王某斩了六人。”
“魔人占据城池二百余座，王某抢回了百余座。”
“魔兵入我苍秦千余万人。光王某手下，死了近五十余万！其中修为高低不等，上至第一魔头那伽罗，下至路边祸害妇孺老人的小卒小将。”
“血魔入侵长乐献祭我苍秦百姓十数万，以求在人间突破入道，得证不朽。那一役我斩了血魔杀了我苍秦百姓数余万，救出了数千人”
说到这里，那个面对五个入道巅峰魔头而面色不改的轩尊，那个面对天下黎民唾骂而毫不动容的轩魔，竟然生生流下了两行血泪！
“王某此生，唯此一役，愧对我身后的黎民百姓”
“可为何我视众生如袍泽，众生待我如牛马？！”
王轩抬头，目光如炬，眼中的血泪还未干透，望着身前的众生，缓缓开口道，“可你们总得给我个念头啊，总得让我知道我是在为谁，做那牛马吧”
“苍秦仙圣可以不给我答案，苍秦的文武百官可以不给我答案，这都不重要，可你们这天下苍生，总该给我王轩，一个答案吧”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只是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人潮涌动，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向后退了一步。
似是要与那轩魔划清界限，似是要离那人间最后的一个魔头，远一点
王轩笑了笑，缓缓地转过身去，向着唯一还在他身后的青裙女子走了过去。
女子连忙搀扶起摇摇欲坠的王轩，“海棠，咱们走吧，回家吧。”王轩轻轻地对着身旁的女子说道。
女子忍住眼角欲坠的泪水，轻轻应了一声，“嗯”
可她知道，哪来的家呢？哪来的家呢？
昔日，王轩身后有千千百百万万人，可今日，却唯有一人，搀着他，走在漫天的风雪里。
他的一头白发，似乎又白了几分呢，是雪太大了吗？好冷啊
海棠心想。
新建的长乐城中，一处普普通通的茶馆，高堂之上，一人一扇一抚尺，说尽人间事。
“说那一日，那轩魔呀，魔性大发，屠戮了长乐百姓数千余人，那可真是一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辛亏咱苍秦仙圣出手，这才镇压了那尊魔头”
“别卖关子啊，那魔头后来如何了？您倒是给咱好好说道说道啊。”
“后来啊，风雪太大，许是死了吧。”
一处山洞，一片草席，一个当世无敌，却只是蜷缩在草席的一角。
“海棠海棠，我我好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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