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夜晚的风特别寒冷，哪怕是在密林之中，吹出来的风也仿佛刀刮一般刺骨。
狼王微微蹲下，用自己厚实的毛皮给幼狼遮挡寒风，不过它身躯十分高大，哪怕是蹲下了，也比这片密林内的别的狼群要高大的得多。
它伸出舌头爱怜地舔了舔幼狼，随后扬起了脖子，冲凌云低吼了一声。
一道淡淡的风压吹得凌云的衣角来回摇摆，凌云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老狼，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要我跟它打一场吗？”
“胜者生，败者死，随后撤离进攻坊市的狼群。”
凌云眼睑微压，神色有些阴沉，他看着不远处的那头独眼老狼，又瞥了一眼远处好整以暇的狼王，自嘲地笑了一声：
“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选择吗我的族人现在还在坊市内生死未知！”
“我离开的时候至少感应到了两道极其强横的气息，坊市的石墙在那种强大气息的存在之下，犹如纸糊一般！”
语罢，凌云银牙一咬，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狰狞地笑容，盯着远处寒声道：
“（巫语）我不管你跟淮长老有什么故事”
“（巫语）也不会管你如今身体如此孱弱”
两把朴实无华的小刀猛地滑入凌云手中，双手交叉，将整个脸都隐藏在手臂之下，刀尖对准前方的老狼，怒笑道，
“（巫语）速战速决。”
老狼微微眯起仅剩的一只眼睛，血色的寒芒从那竖瞳之中直射而出，仅仅只是一道目光就令人乍寒。
狼王听见凌云的话语，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身子不由得直了起来，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存在，那些存在仅仅只是出现在它面前都令他胆寒，他如今能有这般成就，也脱离不开那些存在。
不仅仅是狼王，另外一道目光也死死盯着凌云，这道目光十分隐晦，但绝对没有从凌云的身上挪开，那道目光中夹杂着许多感情，有复杂，有震撼，有敬畏，有向往
凌云和老狼几乎是同时动身，脚在地下重重一踏，一人一狼便飞速靠近，刀与利爪在漆黑的夜里闪过一丝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凌云感觉手中一麻，堪堪将手中的漆黑的利刃抓紧，这把刀是鸠的，很沉，至少凌云现在觉得除了沉重以及锋利外，还没有看出别的什么优点。
凌云没有犹豫，抬起膝盖重重地给了老狼“咚”的一击，一击之后身子一个后跳稍稍与老狼拉开距离。
这一击他不知道是怎么使出来的，他脑海里只是回想起石叔在抵御野兽之时，也使用过这样的一击，一击之下宛如角牛冲刺，巨大的穿透力甚至可以直接击穿野兽的脏腑。
老狼腹下一痛，身子不退反进，几乎瞬间贴近凌云，利爪一挥，凌云来不及反应，胸口感到一热，身子猛退，低头竟然发现几道血色染上胸口，殷红的鲜血隐隐渗出。
这几乎可以说是凌云的第一次战斗，以前在部落附近采药的时候，他面对有危险的生物，几乎都是见面就跑，因此练就了一身身形极其灵活的本领。
凌云几乎不会使用任何武器，因此他拿两把短刃的时候，都是握拳而拿，刀刃朝下。
他压了压胸口处火烧般的痛感，与那老狼对视了一眼，身子往前狠狠一踏，借着这股力量瞬间向老狼靠近，老狼呲咧着嘴，恶狠狠地冲凌云吼了一声，迅速朝凌云冲来，丝毫没有任何年迈的姿态。
两者面对面冲刺，速度极快，一眨眼功夫就要撞在一起了，老狼张开血口，露出锋利的牙齿，迅速朝凌云的脖子袭来。
凌云此时却身子猛地一顿，脚下轻点，在空中猛地转了几个圈，两把短刃在他的转圈之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圆圈锋利，伴着凌冽的呼啸声，老狼瘦弱的背上已出现几道狭长的口子。
凌云在空中收回手臂，将双手护在身前，紧紧保护自己，“扑通”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老狼一痛，朝天怒嚎了一声，身子猛地转身，四肢还未落地，便将利爪狠狠抓向凌云。
凌云堪堪伸出手来接住这一击，只听“铛”的一声，火花在夜中一闪而逝，凌云身子一仰，手上借着老狼利爪的力量，身子灵巧地滑在狼的腹下，这里是狼类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凌云顺势举起另外一把匕首，双拳顶扣，想给老狼来一道致命伤。
独眼老狼其实身体特别孱弱，作为冬狼来说，它不过堪堪只有淬身境中期的修为，外加还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与凌云一比就显得比较弱势。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一个曾经的强者因为某些原因修为跌落至低谷，遇见了一个跟他修为相同的人，并且这个人还缺少很多战斗经验，那么两人交手孰强孰弱？
其实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未知因素。
只见老狼低头朝下狠狠地咆哮了一声，全身肌肉瞬间鼓起，脚下一用力，直接跳开，让凌云的短刃刺了个空。
同时，老狼刚一跳开，根本没有丝毫停顿，身子一晃立刻向还在地上躺着的凌云冲了过来，双目通红，张开血口就要朝凌云的脖子咬下去。
凌云还躺在那儿，一种命在弦上的感觉令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仅仅一瞬间，他感觉到心脏中涌出大量的沸腾的鲜血正不断地流淌全身。
老狼的反应特别快，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脑袋旁已经袭来了一股强风，凌云只得堪堪在地上顺势一滚，突然左手一痛，发现已经被老狼死死得咬住。
狼的咬合力量有多大？凌云是不知道的，也不想去知道这些，鲜血转眼间就从手臂上流淌下去，老狼口中尝到些许鲜血，咬的力气更大了。
凌云甚至感觉，除非自己的手臂被它咬断，否则这头狼根本不会松口。
凌云扭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狼，老狼的独眼中迸射出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凌云没有说话，死死地咬紧自己的牙关，右手快若闪电一般，漆黑的短刃“嗖”地一声朝老狼的脖子插去，只听“噗嗤”一声，匕首没至手柄。
没躲开！？
凌云睁大双眼，脑子根本还没有多想什么，手上已经做出的反应，短刃顺势在老狼的喉咙处划了道极长的口子，口子之长，几乎要将老狼的脖子割成两截！
滚烫的鲜血溅到凌云的脸上，凌云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剧痛传来，脚下一麻，凌云顺势单膝跪倒在地。
还不松口？！
凌云还想再来一刀，可是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一般，能保持这样的姿态已经是尽了全力。
老狼似乎也没了力气，咬着凌云左臂的脑袋重重地搁在凌云的膝盖上，身躯瘫软。大量的鲜血不要命地从可怖的口子里往外流淌，“噗嗤噗嗤”的流血声，不一会儿，地上就有了好大一摊鲜血。
凌云感觉心脏跳动得极快，“扑通扑通”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中蹦出，他喘着粗气，又感受到手臂上的剧痛越来越强烈，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不一会儿全身都已经被打湿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嘶”
凌云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了老狼一眼，老狼仅剩的一只眼睛也看着凌云，那双眼睛夹杂着许多情感，有仇恨，有怀念
随着鲜血流失的过多，老狼的独眼已经有些涣散，珠子微移，看向了凌云手上戴着的灰白骨戒，终于松开了大口。
凌云已经很难感觉到疼痛了，整个左臂已经发麻，当那两排利齿从他手臂吃力地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手上传来阵阵酥麻之感，数枚血洞布满他的手臂，他甚至还能隐隐看见血洞下面的森森白骨。
老狼努力动了动脑袋，想离那枚戒指近一点，可是脖子已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无论他怎么用力，头都始终抬不起来。
喉咙被割了一刀，发不出声音，只听得见些许意义不明的呜咽。
凌云叹了一口气，使劲地咽下一口唾沫，吃力地抬起了手，将那枚戒指放在老狼的面前，老狼盯着那枚灰白的戒指，仅剩的一只眼中流出了浑浊的眼泪，泪水夹杂着鲜血，不停地往下流淌。
老狼伸出了舌头，鲜血从它的口中渗出，又凌云的，也有它自己的，它像一只忠犬一般，轻轻地舔舐了几下那枚戒指，几次想起身，却又重重地摔下。
随后张了张口，再看了一眼凌云，缓缓地闭上了眼。
凌云还在喘息，他看着老狼的身躯逐渐冰冷，大脑一片空白，他再咽了一口唾沫，吃力地朝远处的狼王喊道：
“喂遵守约定”
一群冬狼缓缓地走了过来，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好几头狼上前伸出手舌头轻轻地舔舐着老狼，甚至还有几头狼轻轻地用脑袋拱了拱老狼的身子，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
冬狼王低了低头，似乎在向老狼致敬，随后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声音不大却传得特别远，也不像之前那般极具威势。
凌云眼睑微闭，总算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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