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严师出高徒吧，不知道从第几场考试开始，史小胖子已经习惯在试卷没有发下来的时候挑出来那些考得不好的，留下优秀的和勉强还过得去的。
对于一些学习优异的学生来说，这也许就是一场永远跟自己沾不上边的“屠杀游戏”，但对于那些成绩不好尤其是数学的学生来说，等待的过程就是一场煎熬，如坐针毡。
每次当闻胜一怀着一颗战栗的心不安地等待数学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墨启明那数学天才已经悠然自得地拿着自己的试卷在看了，边看还边“啧啧啧”地皱起眉头抱怨那导致失分的压轴题。
闻胜一总恨得咬牙，没办法，就是羡慕。
当然，墨启明的试卷自然属于第一批，也就是优秀的那部分。所以当剩下的那批试卷发到手上的时候，就是准备举着椅子按“自己成绩离平均分差距的翻倍”的标准做起蹲的时候了。
作为数学成绩要求严格的理科二班如此，对面的文科六班也不可避免。
“你看看你，长得白白净净，平常也听话，我都舍不得打你！长点心好吗，你看这些题哪道不是我讲过的，哪道是你应该错的！把试卷拿回去，给我好好把错的题改过来！”办公室里，史小胖子嘟着嘴把六班一个高个子帅气男生骂了一顿。
男生咧嘴笑着，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赶紧如获大赦般溜走。
随后被叫进来的脚步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娇小女生让在一旁补错题的墨启明笔尖顿住了，他慌忙低下头。当然，谭心仪自然也看到了他。
接下来又是一顿语气不轻不重c时缓时急的训话。
谭心仪也不知道老师说的话自己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看着半弯腰趴在桌子盯着试卷的墨启明，干净清爽的深蓝色牛仔衬衫外套，坚毅c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尖。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记忆犹新的瞬间，还有那个在楼梯口满肚子委屈c小声抽泣的自己。
“这次考试这题目以你的水平至少也应该在90分以上，怎么才给我整了个刚过及格线！也不重罚，做三十个起蹲吧。”虽说史小胖子对女生一向都很温柔，最多就是假装生气地吓唬吓唬，不过有时候该有的小体罚还是避免不了的。
“啊？”谭心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抱怨出口，还没等史小胖子怒发冲冠看向她，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墨启明突然打断了他。
他说：”老师，那个我帮她做吧。“
谭心仪脑回路一时没有转过来，愣愣地看着墨启明。
花了那么十几秒打量了一下两人的史小胖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继而又突然板起脸瞪着他说：“帮助同学是个好行为，不过你是男生人家是女生，想帮也可以，换成俯卧撑，翻倍！”
看着一向都风行雷厉的墨启明二话不说俯身就做，史小胖子也很无奈，毕竟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一向都还舍不得罚。
旁边呆呆站着的谭心仪魔怔地看着墨启明，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感动吗？还是不可置信？反正五味杂陈。
做完站起身，刚好上课铃也响了，很凑巧。
“老师，做完了，我先回去上课了。”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墨启明低着头自顾自往前走，有些尴尬地头也不敢回。“墨启明!“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他慢慢回头看着他。
”谢谢“或许是被自己刚刚那不知哪来的勇气撑腰的大喝蠢哭了，这次谭心仪压低了声音，低得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事。”墨启明努力克制着自己哭笑不得的表情，憋出一个冷酷的表情吐出这两个字。
从那以后，两人又开始有了来往。谭心仪慢慢发现，其实，这冷木头也没有表面上的这么不近人情。像是快要彻底燃尽时的灰烬里突然又冒起左右扑腾的小火苗一样，不夸张的说，两人的友谊在那一刻仿佛重获新生。
墨启明这回倍加珍惜。
那就像是一道微光，照进了他的内心世界。曾经有一段时间墨启明甚至都觉得谭心仪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尽管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至少在自己看来。
至于之前的那些事情，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
换了任课老师的生物课还是那么的催眠，这就像是一个诅咒，用张语诚的话来说，这世界上所有生物老师的声音都很有磁性，听着听着就想睡。暮旗的夏天依旧火热，像少男少女躁动不安的心，按捺不住地在半空中轻拂着努力变得更加翠绿的嫩树枝。老街尽头的那家tiraisu依旧散发着它独有的气息，在午后的阳光里，茶色玻璃波光粼粼。
那时候，闻胜一和温嘉玉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的那种。
他知道她经常会因为不按时吃饭而胃疼需要吃药c知道她有时候不吃饭不是为像别的女孩那样减肥而是真的没胃口c知道她只要吃太辣的东西就会拉肚子c也知道她吃太甜的东西舌头会很不舒服。
可以说，闻胜一“见证”了她的恋爱史。
记得有一次，他在路边摊买了一份油炸的鸡骨架往回走，手机屏幕一亮，一句话跳了出来：”我分手了“，闻胜一自然明白她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接下来的路途上就是边看路边看手机，各种方式和换着角度的安慰和关心，回到家后莫名其妙的就聊到了凌晨一点。被遗忘在餐桌上的鸡骨架也早就凉了。
温嘉玉总是跟闻胜一打趣，说他太小孩子气，不够成熟，活该这么久都追不到谭心仪。当然也说了，他不适合谈恋爱而更适合做很好很好可以互怼的好友。他一直都认为两人会一直互相伤害到天荒地老，她也一样。
会考临近了，按照往年的惯例，高二的会考在高三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还剩不到两周的时间。
一向都很注重会考成绩的暮旗中学停课了一周用来专攻会考科目。作为理科生的闻胜一墨启明等人抱着厚厚一沓打印出来的知识点背的烟头晃脑，苦不堪言。有时候就是坐着背到犯困了就站起来接着背。
用老师们的话来说就是，当你手中的资料被你翻烂了的时候，就可以上考场了。
很快，一年一度的高考就结束了。那年，2016。
那天下午，两人骑车回家，路上成群结伴走着c欢呼着c狂欢着的都是那些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已经“解脱”的高三学生。流行的“喊楼”依旧火热，教学楼上，纸张试卷铺天盖地而下如同下雪。闻胜一减慢车速问墨启明：”如果今天是我们考完了，你最想做什么？“
“考完再说吧。”他说。
会考也很快结束了，那些在脑海里回旋了差不多一个学期的文科知识就这样突然烟消云散了，像鱼的七秒钟记忆那样。
“看看人家那些已经考完了的高三学生，多自在！会考结束了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高考科目的学习了，不要嫌苦嫌累，人在做天在看，学了自然有回报。等你们上了大学就解放了，想怎么玩怎么玩，天天逃课对吧，到时候想有人来管你们都难！”
也许上了大学我们才会知道，老师们的这些话永远都是高中年代最大的谎言。
像古代皇城天黑城门关闭开始戒严一样，会考结束后，史小胖子开始禁止班上的课外活动，包括每天下午到晚自习前的活动时间也不许男生再打球，就连一周两节的体育课也难逃魔爪的被抽走一节换成数学课。
美曰其名：“多点时间来学习”。
对于女生来说这也许没什么，但对于热爱篮球c把体育课看成一周唯一的放松时间的男生来说，这简直就是在剥夺人权。
于是，有剥削总有反抗。
有天下午，二班一群男生在某些人的煽风点火下，“英勇就义”般地去球场蹦跶了一回，大汗淋漓地回到教室上晚自习。这可把史小胖子惹怒了。
这些学生里不仅有平时顽皮捣蛋的人，甚至墨启明等几个一向受他赏识的“乖学生”也在行列中。
这更像是在“挑衅权威”。
最后，“反抗”换来的后果就是在篮球场罚站。身高一米八的体育老师露出狡猾的笑容，拿起篮球开始在大家面前秀球技，还边用手臂夹住球再摊开手掌，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史小胖子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占用大家的体育课时间，但下午还是得乖乖待在教室上自习。鬼才信
他一向都喜欢软硬兼施，比如先来体罚后再柔声细语地讲大道理。
在夏日炎炎蝉鸣绕耳中，午后的光芒照得人眼皮像正负极相吸。校门口的冷饮店生意变得好了起来，打开铺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的冰柜门，散发出来的寒气扑面而来，透人心脾的清凉在那一瞬间穿透了整个夏天。
夜晚，小吃街开始多出了一股烤鱼的诱人味道，夹杂着大人们就着花生喝烈酒的划拳声，像一只能歌善舞的黄莺一样，飞过那些将来可能会忘记的回忆。
长大的路途上，我们努力在眼泪和耳边的叮嘱中慢慢长大，边坚持着对抗时间边在考场里“沙沙”作响的笔触中抓紧明天。
高二，即将结束。
祝我的小可爱明天考试顺利（手动微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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