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不懂了？”老铁笑话一声，关了门，让周阳赶紧上车，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儿？”周阳一脸警惕。
“嘿嘿，鸣虫市场。”
“啥市场？”
“去了就知道。”
唔——老铁两指一弯弹去鼻渣子，手一拧，电动车就风一样蹿了出去。
云阳市花鸟市场旁有一条街，离老远，就能听到一条街上唧唧吱吱的响。乍一听，还以为了来到了老牛湾后山上。
老铁停下电动车，挽袖一挥，豪气干云道：“看，这就是咱工作的地方。”一条街上人来人往，比旁边的花鸟市场都要热闹几分。
老头子跟年轻人，一个个腰间挂着葫芦或者其他器物，手拿一根蟋蟀草，用那须须一端，在光明正大地路边店里摆出来的蟋蟀跟蝈蝈，神色认真得很！还有人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买一只小虫，傻子似的，买完了还乐呵呵笑，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没啥两样。
这就是鸣虫市场？
周阳长见识了，在云阳上大学四年，整天到晚闷头苦读，根本没时间出来见识一下大城市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哪想到这出来一逛，就完全刷新了他三观。
这些蛐蛐蝈蝈一类的，也就是村里小娃玩剩下的东西，谁要是到了个十五六岁还抓这个，一准被笑话。没想到在这街上，不但不被人笑，而且还能赚钱。这就是城市化发展跟老牛湾原始化进发形成的差距？
周阳想到这个问题，心头生出些异样的感觉。一把抓住老铁问：“你说的工作，就是帮人卖蛐蛐？”
“没错。”老铁当先开路，走到一个地方，商铺里的人都笑呵呵跟他打招呼。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家伙是这条街上最大一家店铺里的帮工。这层圈子里，对其有个雅致的称呼，叫做“侍子”。
听起来像太监。周阳问咱就是去当这个“侍子”？说直白点，他不远数百里从山沟子里复出，就是来做个卖虫子的？
“可不敢小看这虫子。”说到这个，老铁嬉笑的脸庞一肃，滔滔不绝就开始给大学生讲述蛐蛐祖辈的光辉身世。
斗蛐蛐，也叫斗蟋蟀。大多数时候是在秋天进行，可也有反虫类的，入了夏就开始鼓捣。斗蟋蟀由来已久，是华夏大地上特有的民间文化艺术。
蟋蟀从原先的听其声，发展至如今的观其斗，期间经历上千年。斗蛐蛐从唐天宝年间开始，兴于宋，盛于明清。其中甚至有“万金之资付于一啄”的风气。到如今，人能吃饱能穿暖，顺便还有点钱外加“闲”，一作弄，更是举办了数届的蛐蛐大赛。
蛐蛐大赛获头名者，称虫王，奖金加身价，起码得上百万。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要是加上观战的收入以及一甲c二甲一共三十八只虫自身的价值，那蛐蛐大赛的整体值当，就得用亿来估量。
反正一句话，这玩意儿要么是闲人，要么是有钱人才玩得起。周阳听了咂舌，想起小时候被自己糟蹋掉的那些虫子，他忽然觉得自己至少也该是千万富翁？破了产的那种？
“奉先，来啦？”
说着话，两人来到一家店铺前。
蛐蛐店老板是个中年油腻男。顶着个光头，穿着件汗衫，踩着双布鞋，戴着几串手链，远观像出家人，近看还像出家人。面容很慈祥，可小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出卖了他。见到老铁一到，再转眼一看旁边那人，明白了。这就是给自己介绍的那人？
“嘿嘿。老哥，来给你介绍一下。”老铁赔笑一声，忙把周阳给拖过来。
不得不说，老铁确实变得极利索。嘴一张，机关枪哒哒哒响起，分分钟把周阳吹得那叫一个天幻乱坠。就连许多周阳不知道的事儿，比如啥一级蛐蛐养殖师c鉴定师之类的东西，他听都没听过，硬是被老铁一个个名头给安在了身上。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周阳感觉颈椎很难受。
中年油腻男听得眼冒精光。不等老铁开口，就主动地伸出手，跟周阳来了个领导会面。接着做自我介绍，说咱叫金满钵，都是自家兄弟，叫咱老金就行！
城里人就是客气，不认生，刚见面，老金就伸出一双白熊掌，拖着周阳往楼上走。
瓜崽子，这是要干啥？
来到楼上一间小屋，金满钵伸手掏出三个小瓶，一一摆在周阳面前。三个小瓶里各有一只蛐蛐。第一只体型大，第二只小而健硕，第三只死了？咋动也不动动？
“这几只，哪只最好？小兄弟一级鉴定师，能看出来不？”金满钵一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紧盯着周阳看，有紧张跟期待。可这一看周阳没事，老铁却急了。
“老哥，这阳娃子刚来，咱不带这样玩的吧？”老铁很不满。一开始说好的，看在前段时间那件事的份上，只要周阳来，这就有一份“侍子”的工作留给他。可现在咋还要玩起测试来了？
这三只虫，就是号称“一眼穿”的杨老头，第一眼也没给看出来。你第一次就让阳娃子辨别，这不是为难人是啥？要是阳娃子没法辨别出来，按照规矩，不就得被赶出门去？
“你这是干啥？小兄弟作为一级鉴定师能看不出来？赶紧拿来，别让人看笑话。”金胖子笑嘻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要不是周阳在，估计得发火。
“老铁，没事。”周阳觉得没啥。不就是看看三只虫哪只厉害，这有啥好担心的？再说，咋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看你跟老板作对。
让老铁安心。放下瓶子，周阳仔细端详起来。
这三只虫各有不同。第一只头圆，身子骨大，两腿粗壮有力；第二只体型小，但骨肉结实，两根尾巴一翘一翘，跑来跑去，精神得很！第三只窝在角落里，看起来像没了气儿，头上两根“天线”也一高一低，卖相不太好。
乍一看，铁定选第一只或者第二只，可老铁这么紧张，金胖子这么在意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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