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发至今,兰素馨什么都没说,她紧捏着手绢,仿佛捏紧一分,就多一分活着的力量。当童静翎音浑身绷直,跟着叶笑云踏出大厅,一眼都没望向她时,兰素馨忽然冲过去,纤弱的身子伏在王爷跟前。
“馨儿给王爷磕头c馨儿给王爷磕头,只要王爷饶过翎儿,馨儿愿意一死。”
她凄凄喊着,一次又一次地把头朝地面磕去。
“馨儿!”八王爷震惊又心痛,抢着去扶她。
回过头的童静翎音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忽然扯开一直扣着她的叶笑云,用力跪下。所有她曾经以为收得很好的情绪,全部崩溃了。
“不要跪他!我不要你的恩!我不要你的情!你早就放弃我了,我早就不在乎了,我不准你这样对我!听到没有,我恨你!你听到没有?我不准,因为我恨你!”
她大吼,开始发疯地朝兰素馨又跪又叩。
“你跪他多少恩,我现在还给你,我跪还给你。”她吼叫,一叩再叩。
地板上虽铺了厚厚的地毯,但顷刻间,她雪白的额头上立刻擦出了血痕。
还没从兰素馨的崩溃中觉醒,童静翎音的失控再度吓倒了众人。
见她如此伤害自己,叶笑云仿佛万箭穿心,他想抱起她,阻止她伤害自己,却被狠狠推开。
“我不恨八王爷拆散咱们一家三口,我也不恨爹当年懦弱留不住你,我只怨你,我只怨哭哭啼啼的你。你掉眼泪,什么话都不说,爹叹口气,就放你走了;十年了,到现在你还是哭?你能不能够做些别的?不要再管我了,我早就不是你的翎儿了!那一年我哭着喊你,只求你再回头看我一下,别上轿去,我一直告诉自己说:‘黎静翎音,只要娘肯转回头看你一眼,她会留下来的,因为她是最疼你c最爱你的娘。可是,你没有也不肯回头,我对你的心早在那天就死绝了。现在你又要做什么?我恨你这么做,再也”童静翎音伤痛难忍,成串的眼泪落下。“再也不要对你我不准!我不准!”
兰素馨惨白了脸,拼命退后,整个人惊骇得缩进了王爷的怀中。“不要这样说我,翎儿,娘没有这样对你”
她根本听不到兰素馨的话;童静翎音整个人都淹没在十年前那失去一切的沉重记忆里——那段回忆,是她开朗生命中最难下咽的晦涩。
伤口一旦掀开,她才知道多年来,她选择避开并不能保证一切安然无恙。因为她在乎兰素馨,一如兰素馨在乎她这个女儿的心。
“音儿!不要这样,她是你亲娘,不要这样说她,纵然她有什么不对,都过去了!”看她这模样,叶笑云怎能再将她当个囚犯。
他小心翼翼地自背后搂抱起跪着的她,童静翎音依着他的胸膛,忘了自己还流着血,她和哭成泪人儿的兰素馨相望。
“不要对我施恩了,没有用的,一旦我死了心,现在就算为我做得再多,我都不会要你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没有用的!”她软软地依靠在叶笑云怀里。
“不要说了,翎儿,逼你进府并不是馨儿的意思,她是真不知情;你要相信我,馨儿真的很爱你,你不可以这么说她,要怪,就怪我吧!当年是我硬拆散你们家,我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补偿你,看来”八王爷灰心地摇头,满眼的沉痛。“是我错了,早在你来见馨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再也没有任何依恋了。”
童静翎音茫然地收回视线,她推开叶笑云,走了几步,对八王爷诚敬地跪下去。
“我不怨了,我真的早就不怨你们的,我知道您是真的疼我,要不然你不会逼我认你做爹,你只是用你的方式在补偿我,对不对?一想到这层,我没有法子恨你。”她转向兰素馨。“我的幸福不是锦衣玉食,你若真在乎我,就让我离开。”
“翎儿!”八王爷眼眶发热,从来没有一刻,他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无力感。
“我们走吧!”她想站起身,维持自己最后的骄傲,却在一阵晕眩后,整个人摔了下去。
“音儿。”叶笑云将她抱在怀里大喊。
“请御医来,快点!”王爷大吼。
抱着童静翎音进房后,叶笑云和王爷c叶展云被请出房。
叶笑云站在门外许久,不愿离去。到现在,他还无法从方才在大厅目睹的那一幕情景平复过来,叶笑云知道她的个性独立,却从没发现她亦是如此爱憎分明。
他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深爱她了,因为,他们是如此相像,他们对事情都不轻易妥协,他们认为忠诚胜过了一切;所以,命运注定他们的缘分是不得善终的。
“大哥,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展云说的没错,她一时之间还不会醒来,我们先到前厅去,好好商量怎么应付萧家才是。”八王爷也开口劝他。
“有什么好商量的。”一想起她的抉择,叶笑云的眼神漠然,心痛更加剧烈。
“她已经逼得我没有选择了;就算她醒来,结果还是一样。”
“你不在乎她吗?笑云?你难道真的忍心牺牲她?”八王爷激动得拍拍他的肩。
“我这一生从来没求过人,笑云,现在我求你,求你放过她,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起头的,这全是我的错。”
叶笑云震惊地望着王爷,那充满哀怜的恳求,完全击中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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