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沁人不醉帝王心 > 第 11 章
    子之上都雕刻有形态各异的祥云和越皇室图腾蠡龙。龙柱之间,吊着三十二个三层鎏金层叠红烛盏,烛火跃动,jiāo相辉映,取得是四平八稳的寓意。楚印御端坐在九龙金椅之上,身后竖着一架金丝楠木为框,高八尺,裱绛帛,上绣蠡龙吐火图案的双面彩绘屏风,屏风左右站着四名容貌姣好的宫娥,手里各提一盏八宝琉璃灯。御座之下,文武百官肃然静立,楚哲昶蓝衣金冠,站在右侧第一个位置,非凡的气度,颇有些鹤立鸡群。

    “枢国荣沁拜见越国皇上,愿两国永罢干戈,万古长青。”苏沁款步走到大殿中央,右手叠放在左手之上,举到与额头等高的位置,左小腿后撤半步,屈膝、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越女子大礼。这是来的路上跟冰块脸姐妹学的,本来她以为越国人行礼,都是单膝下跪,左手撑地,右手放在左胸口,后来才知道,那是在军中下级对上级或男xìng臣民对身份尊贵的之人才会如此。雅馨、雅琳,巾帼不让须眉,也在军中就职,所以才会行男子礼,而真正的越国女子礼,则是双膝跪地、右手压在左手之上,平放在与额头等同的高度上,垂首参拜,以示尊敬。苏沁身为枢国的公主,在等级上与熠王楚哲昶同属于王公贵族,所以不必下跪,只要站立屈膝行礼就好。

    楚印御看着殿下这位倾国倾城、不亢不卑的绝色佳丽,震惊于她的美貌与胆识,同时也纳罕于她堂堂异国公主为何一个侍从都没有?待看到自己弟弟唇角边那抹戏弄意味十足的笑,便也便猜到了:想必不是没有侍从,而是被他这个脾气古怪的皇弟给赶了回去。

    “公主只身前来,路途辛苦,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沁缓缓起身,抬起头正正经经,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坐在宝座上的楚印御。她原本以为楚印御是楚哲昶的哥哥,年纪应该不会相差太多,最多也就三十几岁,可没想到竟然是个已过天命之年,与自己父亲苏寇文年纪相仿的人。虽说,帝王大都子嗣众多,却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年龄差距,想必这上一任的越国皇帝陛下也是个风流帝王。

    “公主远道而来,一路与十六弟朝夕相处,不知对朕这位皇弟印象如何?”楚印御摆出长者的姿态,笑容慈祥地问道。

    苏沁微微偏头看了楚哲昶一眼,又低下,朱唇微启,嘤然有声,“熠王殿下人品贵重、金玉其质,乃人中龙凤,此生能与王爷结识,荣沁甚兴!”

    “哈哈!好!好!”楚印御抚掌大笑,又问楚哲昶道,“十六弟,公主这般如花美眷,你意下如何?”

    楚哲昶脸上挂着不羁的坏笑,上前一步,右手置于左胸之上,垂首,“全凭皇兄做主!”

    楚印御闻言大喜,笑道,“既然公主与皇弟皆有意,这门亲事真可谓是天作之合。朕已派人看过,五日之后便是吉日,不如就定为公主与十六弟的大婚之期,宫中大宴三天,广赦天下!”

    “皇上英明!”群臣齐呼,随后又纷纷向楚哲昶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楚哲昶环臂当胸,不迎合也不驳斥,只是笑。

    苏沁没空注意大臣们的表现,抬眼四顾,却不见被掳多日的靖平王爷安泰兴。按说,她一个公主前来和亲,身为枢国皇族的安泰兴不现身迎接本就失礼,何况名义上他们又是父女。越人说,和亲乃是jiāo换的条件,如今她来了,靖平王爷不在,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变故!

    等泰极殿里又恢复了安静,苏沁才谨慎地问道,“听闻父王在越国客居多日,不知为何今日却不见?”

    楚印御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回道,“靖平王爷远在驿馆,近来身体又有些不适,故而未能前来。等公主与十六弟完婚之后,再见不迟。”

    苏沁听出这话中有异,“荣沁临行时,曾得到皇上口谕,因父王本是当朝皇叔,又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久未归家,皇上和母妃都十分惦念,要荣沁务必要亲自代皇上确认父王身体无恙才放心。如今我既已得知父王患病,做女儿的必定要亲自前往侍奉,还请陛下应允,让荣沁先去见见父王再行和亲之礼。”

    “公主何必如此心急……”左侧队伍中的一个人站了出来,先向苏沁行了个手礼,然后接着道,“靖平王爷年事已高,又长期驻守边关,寒气侵体,故而身感不适,如今正在驿馆里修养,公主如今即将嫁与熠王殿下为妃,日后父女必将分离,皇上唯恐王爷见了公主之后心有不舍,又添别离之苦,与病体无益,所以公主还是不要见了的好!”

    苏沁看着说话的人:身着靛蓝色朝服,很瘦,看起来不似寻常的越男人那般孔武有力,面色白中带黄,小眼如豆,颧骨偏高,双腮凹陷,若不是下巴上长着的那一大撮浓黑胡子,真是一点越国人的特征都没有。再看他站的位置,左侧第二。越国的官员等级苏沁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文官以上丞相为首,上承天子,下总百司,领六部,行使宰相之权,丞相又分为上丞和下丞,分属正一品和从一品,相当于枢国的左右两相;武将则以武府仪同为首,统领兵部,相当于九门提督,武府仪同又分上司、中司和下司三等,分管军中大小事务。其中武府仪同上司掌兵符,可以不通过皇帝就调用军队。楚哲昶在朝中就担任这个官职,又因为他本系皇室,贵为熠王,所以会站在右侧第一的位置上。如此推断,这位站出来说话的想必是下丞。

    等那人说完,苏沁也大概推算出了这个人的官职,微微颔首以示回礼,“请问这位大人是?”

    “我乃越下丞康佟炀!”

    果然不出所料。苏沁微微点头,转身又屈膝抬手向楚印御行了一个大礼。

    “公主为何又行此大礼?”

    “我国传统,上达天子,下至百姓,婚嫁之俗都讲究高堂在上,至亲在侧。新人需叩拜以天地、双亲或尊者、夫妻对拜、叩谢至亲四邻,方为礼成。若是皇室宗亲,还须焚香祝祷,上汇列祖列宗,叩拜当朝帝后,为之忠孝两全。如今荣沁远嫁越,上不能叩拜列祖列宗、皇上、皇后,此罪一,为不忠;母妃远在晏淄,父王近在身侧,却不能在大婚之日于膝前叩拜,此罪二,为不孝;父王出征前已然抱恙在身,皇上、母妃、王兄都十分担忧,如今又饱受边关苦寒,亲人尽皆不在侧,荣沁既来却不前往探望侍奉,乃罪三。枢国以孝悌治天下,有此不忠不孝之名,三罪加身,请陛下恕荣沁不敢嫁!”既然你们百般推诿,那我也只能打蛇随棍上,你们说生病就生病好了,我就在这上面做文章。

    殿上殿下,满朝文武,都听懂了苏沁的意思。所谓的不忠不孝和三重罪都是托词,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见正被关押着的靖平王爷安泰兴。可是,这话说出来却是在情在理,一点也没有冒犯的意思。看来这个异国公主不仅有着举世难寻的容貌,还有着聪慧机敏的头脑,即使置身在这样压倒xìng气势的笼罩下,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儿。

    “公主所谓不敢嫁,难道是要打道回府、背弃婚约不成?”康佟炀瞅准时机,想要将苏沁一军。

    “荣沁并无此意。”苏沁笑笑,“和亲之事,乃是两国缔结的盟约,两国既要修万代之好,必然都要遵从契约,是以荣沁才不惜跋山涉水来到盛琅以示我主诚意。然忠孝乃为人处世之根本,断没有父亲病于榻中,女儿却欢天喜地嫁人的道理。如若见不到父王身康体健,荣沁是断断不敢上花轿的!”

    苏沁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让我见到完好无缺的靖平王爷,我就拒绝和亲。与此同时,另一层意思则是,我人已经来了,履行了契约,你们却扣着人不放,是你们言而无信,无法立于天下。话说得不亢不卑,气势上也丝毫不让步。她猜不出越人不让他见靖平王爷到底出于什么意图,但这般遮遮掩掩肯定有问题。

    “公主一片赤子之心,另朕动容。”楚印御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苏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朕若不让你见,那天下人可能都要说我越国朝中都是一群不忠不孝、背信弃义之徒,那就请公主暂住驿馆,照顾靖平王爷几天,以全孝悌之意。大婚当天花轿将会抬到驿馆迎亲。待和亲之礼一过,朕自会履行契约,派人将靖平王爷送至广兴。”

    苏沁浅笑嫣然,风姿绰约,缓缓施了一礼,“多谢陛xià tǐ谅!”

    礼节xìng的召见结束之后,苏沁如愿地入住驿馆,当晚就见到了靖平王爷本人。越国人没有说谎,安泰兴确实有恙在身,但这病绝非寒气侵体,忧思成疾那么简单,显然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王爷并没有被“以礼相待”,而是吃了不少的皮ròu之苦,难怪楚印御一直不让他们见面。

    “父女”相认,说了些家国天下、忠孝信义之类,苏沁就在严格的监视下,尽心照顾了靖平王爷几天,直到第四天晚上,他人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第六节

    第五天,大婚当日。

    苏沁这几天因为尽心竭力照顾靖平王爷,过了子时才躺上床,结果寅时未到,人还没睡熟就被挖了起来,沐浴、熏香、更衣、打扮,足足搞了两个时辰才把所有的穿戴行头系数弄上身。没等她好好地喘口气,门外就响起了震耳yù聋的鞭pào声,整个驿馆顿时弥满硝石和硫磺的味道。

    等鞭pào声稍歇,宫里派来的礼官就在外面大声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花轿!”

    这边礼官长长的尾音还没落地,那边吹吹打打的丝竹之声就响了起来。跟苏沁呆在一起的丫鬟听到声音,忙拿过一边的喜帕盖在苏沁繁复的头饰上,扶起她走了出去。

    蒙着喜帕,苏沁根本看不见路。好在身边一直有人提点着,什么时候抬腿,什么时候转圈,她才没有出差错。熠王府的花轿先是被抬进了皇宫里,一系列的繁琐的宫廷礼仪之后又被抬到熠王府再行礼。起初苏沁还会用心地记一下,再后来自己都转晕了,只能干脆听人摆布,让跪就跪,让拜就拜,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道门,转了多少个身。一天下来,水米未进,被折腾得精疲力竭才终于在暴毙前坐到了熠王府新房的床上。

    楚哲昶今天十分开心,兴致极高,不管是谁敬的酒都喝,所有人都说熠王娶到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艳福不浅,他就笑得更深,喝得更肆无忌惮。到酒席散时,已经是酩酊大醉,步履蹒跚,被下人驾着才摇摇晃晃地来到新房的门口。

    已是入夜时分,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苏沁已然是在喜帕的遮掩下昏昏yù睡。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然后门“砰”地一声被从外面撞开,苏沁耸然一惊,人顿时就清醒了。风从敞开着的门口卷进来,吹起喜帕的边沿的瞬间,她看到一个同样身穿红色喜服,身材魁梧的影子立在屋子当中。

    有下人走过去掩上了门,王府里的小丫鬟用铺着大红色丝绸的托盘端过来一根金色的秤杆,“请王爷挑起喜帕。”

    一室安静,楚哲昶直挺挺地站着,盯着火红色绣着喜字和龙凤呈祥纹样的喜帕,一动不动。小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请王爷挑起喜帕!”

    苏沁在喜帕下听着,十二分的紧张,烛火跳动间,她只看见楚哲昶的脚像钉在地上一样,丝毫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被人大力推倒,头上的喜帕飘然曳地。苏沁猝不及防,直接就被那人死死地压倒在床上。她身体陡然一僵,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去推,可压住自己的那具身体却岿然不动。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楚哲昶粗重地喘着气,浓重的酒气与苏沁略显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温热湿润,让人不自觉地双颊微红,醺然yù醉。

    苏沁难过得闭上眼,把头偏向一边,“奉旨……和亲……”

    “哼!”

    苏沁睁开眼,对上楚哲昶冰凉的眸子,她在他带着血丝的瞳孔中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那眼神冰冷、孤傲、残酷,像一匹狂野的苍狼,却透着深刻的寂寞,她一下看得怔住了,这样的楚哲昶跟在戈壁荒漠时一样,让她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前几天看到的那个轻浮浪dàng的纨绔子弟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两个人就维持这样的姿势,盯着彼此看了很久,一屋子的丫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去留皆不是,只能尽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僵持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两个人谁也没动。最后,还是楚哲昶先起身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开门,绝决地走了出去,把苏沁一个人留在了新房里。那步伐坚定沉稳,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

    一直等到过了子夜,楚哲昶也没有回来。丫鬟们劝了苏沁好几次,让她别再等了,先歇息睡下,她才勉强地点了点头。没时间感叹自己初为人fù,新婚之夜竟然如此凄迷,苏沁一躺上床,就敌不过一天的劳累和困顿,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新晋熠王妃苏沁睁开眼睛,先是确定了一下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才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了冰山王爷楚哲昶的事实。想起他昨天离开时的那个眼神,止不住一阵心酸无奈: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我。想一想以后漫长的时日,都要与这样一个冷冰冰、硬梆梆,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放dàng不羁,让人捉摸不透,也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一起生活,苏沁就觉得心里一片茫然。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没有至亲,也没有朋友,唯一可以算的上亲人的丈夫,却根本就不愿意亲近她。

    正想得出神,突然外面响起“呜!呜!呜!”的敲门声。

    苏沁一下坐起来,警惕地问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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