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很早以前就在这里了。
或许是那颗树刚刚开始生长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老人的名字,也没有人会去在意那棵小树,只是单纯的知道,那棵树似乎是老人的父亲种下的,陪伴了老人的一生
从出生时起,老人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棵树一里之外,仿佛是担心自己一旦离开,这棵树就将会永远的失去自己的亲人。
没有人知道老人到底有多大的年纪,只是单纯的知道,老人有一张面容枯槁的老脸;日益弯曲下来的腰板吊着两只颤巍巍的手,手上也长满了老茧,有时一用力甚至都能够看清他的骨骼;老人的双腿也是颤巍巍的,使他走起路来感觉有些颠簸,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即便如此,老人却依然没有离开过那树一里之外。
老人住着破败的土屋子,看起来和周围的那些高大的建筑格格不入。据说这屋子是老人的父亲建造的,一定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美好回忆吧。
每天清晨,老人早早的起来,早早的跑到屋子外头,早早的抓着自己的脸盆去收集清晨的露水。只不过,这露水并不是用来洗脸的,而是用来浇给那棵树,使那棵树能够健康生长用的。或许是老人知道,自家门前的树儿最需要的是上天赐予的甘露,而不是经过人类处理的“纯净水”。
每天晌午,老人劳作回来以后,就会靠在树的细腰上,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才会去考虑自己肚子的问题,无论冬夏,始终如一。或许是老人知道,自家门前的树儿喜欢自己靠在它的细腰上,喜欢看着自己在它面前露出疲惫的神态。
每天傍晚,老人美美的吃完一碗饭以后,就坐在那树底下纳凉,无论冬夏。或许是老人知道,自家门前的树儿喜欢自己坐在它的老根上,与它共叙佳话。
老人一生未曾娶妻。因为他住的是破败的土房子,而为了不离开那棵树,他继承了父亲的职业,成为了一个勤劳朴实的农民,每天都在自家门前的土地上辛劳的耕作着。没有人愿意嫁给他,而老人也不需要娶谁,因为在老人的心里,他的妻子一直都在。
或许是上天并不喜欢看到人们幸福的笑脸,就在老人即将归天的时候,发生了变故。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个身份比较尊崇的人因为赴了一个酒场,喝的酩酊大醉,终于在经过老人门前的时候,看不清路,撞到了那树的身上,头破血流,紧急的送到医院救治。
第二天,当无情的锯齿狠力的啃咬着那树的细腰时,老人才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他无法想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苦苦的哀求着,求着那些伐木工放过自家门前的这棵树,放过自己的妻子。但是那些人,包括那些围观的人都说老人是一个疯子。没有人去理会老人的哀求,无情的锯齿依然在不停的啃咬着那树的细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伐木工们似乎是在显摆自己的力气似的,拉着锯齿的手不断的加快着速度,发出了一声声惹人厌烦的噪音。
而那树,它的细腰在不断的缩减着,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快要失去连接,它要死了!
终于,那树坚持不住了,开始缓缓的向一边倾倒,在拦腰折断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它曾经的年轮。
伐木工们开心的收回自己的锯齿,开心的大声歌唱了两句,周围的人们也都是纷纷跟着起哄。
老人终于动了,本来颤巍巍的双腿,突然间就如同风一般,飞到了那树即将倒下的地方。
原本弯曲的腰板,在这一刻也终于直了起来!
原本颤巍巍的双手,此刻却紧紧的抱着那树的细腰,脚下狠一用力,就像那即将倾倒下来的树儿给扶直了!
周围的人们也仅仅只是听到了“咚”的一声,就看到那树依然直直的挺立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位傲视天下的君王一般,将自己的树冠高高扬起,使周围的人们永远都只能仰望!
老人紧紧的抱住那树的细腰,挺直的腰板深深的贴在那树正要折断的地方,双腿用力的踩在那树的根上,脸也贴在了那树长满褶皱的脸上,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那些伐木工们提着他们的锯齿走了,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领取酬劳好了。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人们,也都是悻悻的走了,其中有不少人还在说老人是个神经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人依然没有动过,静静的站在那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仿若永恒!
而那树呢,原本被腰斩的地方竟然悄悄地探出了几抹嫩绿,抚摸着老人那坚定而冰凉的身体。
或许周围的人都认为老人已经死了,但他们却永远无法明白,老人为什么还能挺直的站在这里的原因。
又过了一个月,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了一群大人物跑到这里来参观,据说是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小区。
当那群人看到老人和树的时候,眼中闪烁着的并非是被感动的光芒,而是那金钱无限闪动的光辉。
其中一个颇有威势的人对着手下说道:既然那老人都已经死了,尸体必然会发出腐臭的味道,这会影响周围的居民。让他去找人来把老人和树一同火化了。然后在新小区建成以后,就在同一个地方,立一座雕像,模型就是那老人和树。
他的手下果然很乖啊,傍晚时分,冲天的火焰直接绽放在天空之中,那些人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丝毫感受不到那温度一般,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心里最“合理”的打算。
而在那火光之中,树儿拦腰折断的地方刚刚生长出来的那几抹嫩绿瞬间就被烧了个精光,这下子,它就连自己重新生长起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在那火光之中,老人的身体微微的颤了颤,即便烈火焚身,但老人却依然不会离开自己的妻子半步,因为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和自己的妻子长在了一处,同生共死!
终于,大火烧了一个晚上,老人和那树儿也终于坚持不住,深深的到在了老人曾经住过的土房子上,那房子顿时应声垮掉,变做了一堆废墟。
第二天早上,火依然在烧着,老人和树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地面上被不断烧灼的痕迹。
当然,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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