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载未经历故乡的春夏秋,
快要忘记了那阳光与气候。
上火车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
是那牵扯着心便疼的乡愁。
二十二个小时的旅程,
载着我回家的梦。
似乎只有这长时间的消耗,
才能让我心跳慢慢平静。
家愈近,心愈切,
平静的心再次跳动的激烈。
看着那一草一木,
望着那村西的路口,
十五年来竟然没有变化,
只是为了告诉游子这是我的家。
带着行李站在这个路口上,
我忘掉了身后的一切。
这才是我的家乡,
这才是我心之所向。
看着这久违的尘土飞扬,
听着车子骑得叮叮当当,
我没有了当年的抱怨,
因为这才是我的家乡。
看着一个个曾经熟悉的脸庞,
我的心热切却紧张,
而今要靠回忆他们的神态,
我才辨得出长辈的模样;
而小朋友,
尽管有的认识我,
我却失去了印象;
幸运地遇到童年的伙伴,
我兴奋地伸出手将他紧紧握住,
一只手半搂着他的肩膀,
无需多言,
看我表情就知道我从没有将你遗忘。
最开心的,
当然是轻轻地推开大门,
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
喊着“娘,我回来了”
然后等着屋门推开,
看到我灰白头发的老娘。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怕你担心着急心慌。”
激动的我怀中的老娘,
激动的儿子泪流两行。
爸爸孤单地站在一旁,
泪水早湿了眼眶,
叫一声“爸爸,”
那个变得瘦小的老人家,
你让儿子心底如何惊慌。
为何非要离家千里,
才能追逐我自私的梦想?
放下行李,
拍下尘土,
我总算坐上了老家的土炕。
多么高级的座椅,
都没有这一刻这样稳稳当当。
我环视整个屋子,
分辨是否是去年模样。
一点变化让我惊喜,
一点破旧让我神伤。
我寄回的钱都未动,
还等着我娶媳妇、买房。
原本人类的繁衍,
因为讲究排场也搞得这样高大上。
我问家里有没有活儿,
娘说大冬天的能有什么活儿!
我知道没活儿,
我只是努力想记起农忙,
想记起老家春夏秋的模样。
春天,
就是风与沙的战场,
风为兵,沙成将,
缠缠绵绵跋扈飞扬;
加一点白塑料纸,
让风显得愈加张狂。
当年我曾站在土埝之外,
看着地下水灌溉着麦田的枯黄,
而这是时节唯一的生命色。
随后有了白色的梨花,
让人心醉的凄美;
从没有如此纯洁,
却很快零落到了地上。
当麦苗变绿的时候,
柳枝也变绿了,
这是春的肖像;
当清风送来了燕子,
当风筝与燕子比肩,
这是春的灿烂。
麦苗越长越高,
到膝盖的时候,
就可以看到麦浪,
这是麦芒、
麦穗组成的海洋。
回忆上一次见到春的麦浪,
竟然有十五年之长。
十五年不敢或忘,
因为这是我的家乡。
十五年不能参与,
此恨无期绵长。
无限的盛夏,
述说的都是繁忙。
菜地里浇水除虫,
采摘与叫卖浩浩汤汤。
就是摘黄瓜这项早起的农活,
让十五年后的我仍然做不到懒床。
麦地里锄草、施肥、喷药、浇水,
很多同伴都在帮父母的忙;
而高中后的我却只能观望,
因为大学才是父母对我的期望。
麦收是个让人越来越迷惑的季节,
收割,
却看不到欣喜的模样;
技术越来越先进,
人却越来越感觉疲惫而紧张。
我知道压弯了父母脊梁的,
不是岁月,
而是农忙。
匆匆的麦收刚刚送走,
秋种又铺开了紧张。
小麦与玉米不是全部,
中间还有花生、山药、棉花、高粱。
似乎从来没有休闲的时候,
直到感觉到了那秋风送爽。
终于早上不再感觉炎热,
露水甚至让人感觉冰凉。
霜降,
收拾白菜的时候手都要冻僵。
等到真正的冬天来了,
懒人才可以偷懒,
而忙人依然在忙。
而只是在这个时节,
我才能回到我的故乡,
像一个客人一样。
未几时,
我不得不又背上行囊,
开始我的身体流浪。
我知道我所背着的不只是重量,
还有一家人的期望。
越流浪,
心越彷徨。
心中的北斗星,
指向的永远是北方,
那是家的方向;
梦境中的唯一阳光,
照耀的也是我那回不去的故乡。
我好想知道,
故乡的春夏秋是否如旧时一样。
此诗是小说中唯一的一首诗,在小说的近结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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