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燕翅唐图 > 正文 第三十章
    过去的民间小调《八路军拉大栓》开头就唱的是“一九三七年,小鬼子闹中原,先打卢沟桥,再打山海关”,蕞尔小国竟然能够成功叩关,凭的是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占了东北大地,大肆掠夺自然资源,有了充实的后勤保障,战争机器就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在那个席卷全球的二战时期,打仗首要石油,次要煤钢。小鬼子是辽c抚采煤,本c鞍挖铁,就是没找到石油。其实石油就埋在松嫩平原底下,辽河口也有,但当时的地质勘查技术有瓶颈,别说小鬼子没找着,老毛子都认为东北贫油。

    瓜尔佳氏族的历史可比有清一朝古老得多,在金朝也是个大部落,六条沟瓜尔佳族长供的“家仙儿”正是常四太爷。常四太爷常金龙民间传说是东北仙门第一武将,这个说法可没法证实,也有说是胡四太爷胡天龙的,但瓜尔佳氏猛将辈出却是不争的事实。大清亡于民国,瓜尔佳氏改姓关的比较多,伪满时期家族后人还有在东北给康德朝出力,结果让东洋人知道了大金脉的传说,但老关家后人自己也记不住龙王庙在哪了。

    虽说那时候小鬼子地质技术有限,但是他们的考古学可挺发达,一来二去就发现了景天地区有古代渤海国的冶铜遗址,断定了附近应有铜矿和金矿。

    咱们中国人多,东洋人少,在东北的东洋人更是如沧海一粟,哪有那么多人力去找大金脉?可东北的风水师都不愿意给小鬼子效力,能掐会算的全都携家带口的逃进了关内,能找到的全都是些二八啃子,吃饭行,手艺不会。

    鬼子头头是个少佐叫安邦吉,找了一圈都是欺世盗名之辈,早没了好气儿,等到白明礼这儿,可没一开始那么客气了,一队鬼子兵五花大绑将白明礼给押了过来。

    白明礼十四岁刚出师,这被刀架在脖子上,自己也想想也还没活够,只得口中念念有词,起了个下卦一看,是个“艮覆碗”,心生疑窦,又摇出了个上卦,正是“震仰盂”。

    白明礼暗叫不好,连摇三次,都是雷山小过。只好硬着头皮说:“过者错也,但不是大错特错,只是细节整岔劈了。铜者同金也,古人以金为铜,一部《史记》讲得明白,金有三等,黄为上,白为中,赤为下,这赤金就是紫铜,别是太君被传言所蒙了双耳,误将铜矿作了金矿。世上若有这许多黄金,大清朝岂有不采之理,否则也不至于被那孙逸仙革了命去。”

    安邦吉脸色一沉:“铜也罢金也罢,对军部总要有所交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白明礼苦着脸说:“卦辞写的清清楚楚:可小事不可大事,不宜上宜下。太君所谋的哪里是什么小事,这小过的卦象是山上有雷,越雷池一步,就得挨天打雷劈呀!”

    安邦吉当兵之前是个东京大学学民俗的学生,和满脑子武士道思想的武夫相比还是有点操守,看着强逼着这小孩儿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就把他给放了回去,打报告从国内把几个有名的阴阳师给请了过来,这阴阳师所学之技和传统风水师本质上不脱阴阳五行理论,因此也知道切入点就在干饭盆。

    阴阳师的始祖那要说到战国时代“百家争鸣”,齐国人邹衍通晓阴阳五行,识得九州界限,那可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邹衍给燕惠王打工,结果得罪了一群本地人,燕惠王就说,不是孤不信先生,现在太多人说先生有二心,还是麻烦邹先生在监狱里呆两天吧。

    邹衍说:“今已到阴历六月,若有冤狱出自大王,上天会有感应,恐怕要降霜示警。”

    燕惠王手握一国生杀大权,心说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就是天,哪把邹衍的话当回事,一个令下去把邹衍下了大狱,邹衍在狱中仰天大哭,隔天河北果然降霜,全国上下乱成一团。燕惠王始知人在做,天在看,连忙释放邹衍。

    邹衍就是阴阳家祖师。后来他的学说漂洋过海了,让小鬼子学了去,给他们的天皇提供观星作历,占卜相地方面的服务。可是他们一脉没学到易经,因此卜不出卦象,更不懂雷山小过到底预示着什么,第一次进干饭盆就吃了大亏,前前后后六七十个鬼子被“焖了干饭”,安邦吉电台摇来两架侦查机从空中寻找,谁知飞到干饭盆上空,双双栽了下来,落地大爆,也恰似起了个晴天霹雳。

    安邦吉亲眼见到舍出脸去借来的两架飞机打着旋儿从天上掉下来,眼前一阵发黑,这才知道白明礼没吓唬他们,于是又是请柬又是特使的,又把白明礼请回了黑水市。

    鬼子在当年的鹿鸣春饭店请白明礼吃饭,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白明礼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松开裤腰带,甩开腮帮子就造,可一桌东洋人没一个动筷子的。白明礼奇怪,问安邦吉为什么不吃?得到的回答是这一桌饭,就是白公子您接下来一个礼拜的伙食了。

    白明礼初时以为鸿门宴,谁想到是断头饭,吓得大哭起来,安邦吉也不瞒着他了,跟他摊了牌。原来鬼子也听说了“干饭盆,闷死人,坏人进去就断气,好人进去吓掉魂”,知道再加派人手进去也只能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也回不来,阴阳师们就出了个计策,不是说他白明礼是仙家兵吗?那好,就让他自己进去,什么时候找到大片的红石竹花,就可以回来。

    这帮阴阳师又搭了个铁架子架在白明礼后背上,放了一只红眼鹩哥上去,这鹩哥红了眼可就不是鹩哥了,而是式神的一种,阴阳师通过鹩哥的眼睛远远儿的就能监督白明礼,如果白明礼想要逃出生天去或者撂挑子,鹩哥式神嘴尖指爪上都有剧毒,哪怕是往白明礼头上拉泡屎,也能要了他的命,这鹩哥还会说话,那都是出自阴阳师之口。

    白明礼一进干饭盆里就嘛哒了,他就记得刚进干饭盆里有一棵歪脖的大槐树,上面青藤如瀑,结满了青涩的圆枣子,勉强混了个肚饱,剩下想的全是多活一天是一天,因此打包的饭菜也不敢放开肚皮吃,可坚持了七八天还是吃完了。终于有一日他进入了一个小盆地,那里遍地生着开蓝色花的小草和大片的红石竹花,他如同被晴天霹雳打个透骨酥,筋疲力尽地坐在一节倒伏的老树上,心里自是有千万的不甘,脱口叹道:“我白明礼就要死于此地了。”

    你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原来这开蓝花的小草叫做海州草,善能吸附土壤中的铜元素,故也叫铜草,而红石竹花则能吸附金元素,是金矿的指向标。这种生物观察找矿法是古人的智慧结晶,直到今天地质工作者们还在用。白明礼虽然没什么机会去学地理,但也听过家里老人说过“上有灰穗下有铜,上有韮香下有金”,他也知道,不管找到了金脉也好,铜脉也好,这些阴阳师都不会让他活着。他在干饭盆里苟且求生,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些小草碰见得太早,谁知道这两样居然一齐摆在了他的眼前,火蓝美景反要成了他的埋骨之所。

    乌哑哑之声响起,白明礼抬头一看,树杈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落满了红眼乌鸦,和那只鹩哥混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来哪些是式神,哪些是真的乌鸦,只等那鹩哥式神一声怪叫,就要来吃他的血肉来了。

    白明礼拿出剩下的最后一壶酒,琢磨一口闷了,死的能舒服点儿,谁知道刚拔开塞子,屁股下面的树干就动了起来,前边一棵树后探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脑袋来,后面还连着半截水桶粗细的身子,真是“一双火眼泛红光,满身鳞甲跃金芒”,白明礼魂都吓飞了。一声大叫“我的天老爷呀”,酒壶撒手就上了天。

    那大蛇眼一瞪,满树的式神就如被钉子钉住一样,动弹不得。张口一吸,比大功率的吸尘器劲儿还要大,白明礼撇的那壶酒,还有树上的鹩哥带乌鸦,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给吸进了嘴里。白明礼浑身筛糠,唯双手死抱着大树不放,嘴里大喊常四太爷来啦,饶小的一条命去罢!可那时正逢乱世,人命贱如土,乱山老林子里大蛇上吃上个把人还算个事儿吗?

    白明礼腹中无食,手上无力,没多会就得给大蛇当了点心,结果大蛇一会儿就歇了,叮当一声把酒壶吐在了地上,慢慢地从树后游了出来,肚腹鼓鼓,原来是饱餐了在这睡觉,被乌鸦给吵醒了,又闻到了酒香味,起来一看是有人来送哈喇气儿,顺便吃个零食。

    白明礼喊一声侥幸,四太爷还是向着自己人,那大蛇却早已走得远了,于是他便琢磨着寻路出去,可干饭盆进来容易,哪个出去不是难如登天!他粮食早已吃完,幸亏识得草药,便采来充饥,但药可不能当粮食,肚中被药力一烧,饥火反倒更旺盛了些,干饭盆里困死过不少人,可活活饿死的不太多,基本都是乱吃草药吃死的。

    白明礼是又累又饿,忽然眼前草丛一分,一只浑身雪白的大刺猬钻了出来,那白刺猬活的年头久了,根本就不怕人。白明礼脑子都被药力给烧乱了,只有一个想法:跟着刺猬走,能走出干饭盆去!一人一刺猬就这么走走停停,转过一个盆岔子,白明礼眼前豁然一亮,那颗大的出奇的圆枣子藤就在他面前!

    白明礼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大白刺猬已经钻进草丛不见了。他敞开肚皮吃了个沟满壕平,只觉得口中无限快美,舌头都麻了才停嘴,含混不清地嚎了一嗓子:“白老太太显灵,救苦救难啊!”恭恭敬敬地朝着草丛磕了三个响头,又采了一段老藤拄作拐杖,顺着这唯一的鸟道出了干饭盆。

    大锅盖上面鬼子军营乱成一团,刚才几个阴阳师被破了法,七窍都流出了血来,无疾暴毙。安邦吉见又折了几个阴阳师,军部欠那几笔账还没个着落,急的当场就想跳崖自杀,见白明礼上来了,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白明礼简单地又给安邦吉说了一遍卦,说太君行动还须把握分寸,防止办事过火,干饭盆里没有什么金脉,只有铜脉,但不是人能碰的,谁碰谁死,寻金脉不但不能成事,反会招祸,不如退而求其次。安邦吉也不敢固执己见了,于是只在大锅盖外围找寻遍生满海州草之地,后来开了铜矿,再也不问金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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