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交接,工作的职责,也已经由要走的人,交给了接手的人了。车间里的工人之间,新工人也已从老工人的手中,学会了操作的技能。要走的人,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了。
经过了,一整套的筹划,“铅锡材料厂”,也终于理出了头绪。它把全厂,改编成为了五个科室和三个车间。科室是,技术质量科,生产计划科,设备科,劳动工资科和财务科。下面整编成,三个车间是,“第一挤压车间”,管400吨、450吨两台大挤压机,兼管着熔炼间和冲床间,当然精整也在其中。“第二挤压车间”,管着四台,挤压松香芯焊锡丝,同保险丝的小挤压机,兼管着拉丝间。机动车间管着,所有的机加工,和模具的制作和热处理。
姬季远被任命为,“第一挤压车间”的,车间主任了。给他安排了,两个车间副主任。一个叫许步源,这也是一个,七零届的初中毕业生,他是留下来的,挤压机的技术工人。以前也是,打架斗殴,吊儿郎当的对象。但是许步源,为人比较讲义气,因此,在七零届的工人当中,还是比较有号召力的。他身高一米七八,是js东台人,长得既不英俊,又不猥琐的,那种普普通通的样子。但生气的时候,两眼会带有凶光。他是脱产的车间副主任。
另一个车间副主任,叫姜志坚。他是这批,回沪的知识青年,他身高有一米七三,带着一副黑边的眼镜。坚毅的脸庞上,带着常有的笑容。他是zj奉化人,他是不脱产的车间副主任。最后一个骨干叫程步云,他不高的个子,大概也有一米七三吧!清秀的脸庞,明亮的双眼,很有工作能力。他是qd人。
因为许步源,在家里的小名叫“二毛”,所以车间里的,所有的工人们,也都管他叫“二毛”。新车间成立后,新车间的工人们,便按照“二毛”的叫法,往周边衍生开了。他们叫姬季远为“大毛”,叫姜志坚为“三毛”,叫程步云为“小毛”。这“第一挤压车间”的四个毛,在姬季远的领导下,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并且每个人,都工作出色、非常努力。“第一挤压车间”,立刻便呈现出了,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一,姬季远走到了,400吨挤压机的操纵台上,班长苗文光,正在操作着挤压机。
“侬格只规格压好勒,是勿是,先压格只规格,客户要求提前交货。”姬季远把,生产指令单,放在了操纵台上。
“咔!”!苗文光急停了挤压机,他的两条腿,本来就翘在操纵台上。他直直地瞪着姬季远,伸出了右手,在操纵台上“嗒!嗒!嗒!”地弹着。
“老卵!老卵就自己来!”他仰起了下巴。
姬季远,一声都没吭,转身就走了。
下午,中班上班了,姬季远去叫来了黄志明,因为他知道,黄志明以前,在400吨挤压机上干过。
“侬教吾,开格压机伐?”姬季远要求着。
黄志明,坐上了操纵台,指着一排手柄,一一地介绍着。
原来,这台挤压机的操纵,全部都是用手动控制的。第一个手柄往前一推,主缸就前进,往后一拉,主缸就后退,第二个手柄往前一推,锁模缸就锁紧,往后一拉,锁模缸就松开。其余的都是这样。如果主缸要快进,那就用脚,踏一下气动开关,那么主缸就会,以每秒钟五米以上的速度,向挤压筒直冲而去。
姬季远,十分钟就全学会了,他谢过了黄志明。
第二天早上七点,姬季远走进了车间,只见400吨挤压机的那些工人们,都在三三俩俩地坐着聊着天,苗文光也在其中。
“侬为啥,还勿开车,勿是六点半上班吗?已经七点多了?”姬季远问。
“勿高兴!哪能?侬老卵!侬自己上去开呀?”苗文光,嚣张地挑衅着。
姬季远,没有搭理他,几步走上操纵台,一手摁开了空压机,一手摁开了水泵:“来!开车了!”
工人们,各就各位开始了操作了。姬季远熟练地,操纵着挤压机,一面纠正着工人们的动作。400吨挤压机,开始良好地运行起来了。
苗文光,愣在了原地,他走也不是,上去也不是,憋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他终于走上了操纵台。
“侬去伐,吾来开车!”苗文光,干巴巴地说。
“勿用勒,格里已经,勿需要侬勒,侬应当到劳动工资科,去报到勒。”姬季远,看也不看他,直截了当地说。
苗文光,悻悻地走下了操纵台。他走到了,车间门外,工厂的主路上。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但没有一个人,上去同他搭理,他无望地,向隔壁的办公室走去。
下班的时候,庄振龙来找了姬季远。
“格苗文光,侬准备哪能办?”庄书记问。
“要么侬拿伊,调到别额车间去伐?”姬季远,探寻着问。
“伊只会开压机,别额生活(工作),又做勿来额,侬叫伊,到哪里去呐?”庄书记又问。
“格要么,侬叫伊书面检查。勒车间大会上读,格也勿是吾想难为伊,假设大家,都像伊格样子,吾就啥人也领导勿了了。”姬季远,无可奈何地说。
“好!”庄振龙书记,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庄振龙书记,领着苗文光,来找了姬季远。
“侬检查,写好勒伐?”姬季远问。
“写好勒!写好勒!”苗文光急急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殷勤地双手递了过去,“这种车间主任,多少吓人啊?国营企业,工人是啥额?工人就是工厂额主人,格个车间主任,连赶走工人这种事体也敢做,这太吓人勒,还是老实一点伐!”苗文光,心里这样想着。
姬季远接过了那张纸:“侬去车间办公室坐一息(一会儿),等二点半,交接班额晨光开大会。”姬季远交待着。
这件事,在全厂哗然了。苗文光这个刺头,自从进厂之后,就没有怕过任何的一个领导。而是每个领导都怕他。他一贯地嚣张,一贯地难惹,但这次,竟然给姬季远,治得如此地服服帖帖。实在是,让大家无法想象到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400吨挤压机,有一个别称,叫“幸福车”。一到上夜班,一拉储气筒的气阀,“咝……!”放气的声音一响,全体工人们,分别地找地方睡觉。因此,凡是夜班,400吨挤压机,就根本不会出什么产量。
但400吨挤压机,是“铅材厂”自己造的,无论是操纵系统,还是控制系统,还是液压系统,还是电气系统,都存在着浑身的毛病。不要说制造毛病,就是它自身的毛病,也都比比皆是。更何况那几个老班长,比较熟悉设备的情况,要是想制造一个毛病出来,那不是三根手指头捏一个田螺——手到擒来的吗?
而且,更麻烦的是,原先还有两个机修工。但改制时,这两个机修工走了,接班的大集体的机修工,倒是有四个,但都不懂啊?来了也是瞎子摸象,这个说细,那个说粗,从来都不管用。那怎么办呢?自己修!
姬季远和许步源,是脱产的车间主任,他们两个,开始自己修理挤压机了。许步源,是老挤压工了,看着修的次数,也不计其数了。而姬季远,则是凭着自身的,理解和判断能力。凭着当年,周老师告诉他的,“事物原理”的这四个字。他们两个,很快地进入了角色,很快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机修工了。
400吨挤压机是水压机,它的能量传递的介质,是肥皂水。到了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水压机便被完全地淘汰了。而取代它的,则是油压机。因为油,有较高的粘稠度,容易密封。而水的分子,却太细小了。因此,400吨水压机,到处都漏水。而且,所有的换向阀、单向阀、溢流阀的密封,都是采用“o”型橡胶密封圈的,很不耐磨,经常断。因此,更换“o”型橡胶密封圈,便是,经常会发生的事了。但400吨水压机,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由于它的主缸后侧,设有一个油和水的储存罐。它有一米多粗,三米来高,里面下部是水,上部是压缩空气。因此当快进时,操作工只要踩一下脚踩开关,主缸便会被压缩空气推动着,飞快地向前冲去。所以,整台挤压机的速度非常之快。在四十秒钟之内,便能完成一个完整的挤压周期。
为了保证,夜班的生产正常,姬季远同许步远商议,两个人,分别跟十二个小时的班,挤压机一有问题,随时抢修,在这种种的措施下,400吨水压机的夜班,终于开始出产量了。
九月份的天,还是非常的热的,不少的工人,都因为住房条件差,休息很不好,都病倒了。厂里决定,让科室里的人员,临时下车间战高温。朱温便来到了400吨水压机,参加战高温了。
那天,姬季远安排他上中班,岗位是加料工,加料工的职责是,在中频感应加热炉中,夹出加热完毕的铝棒,加入盛锭筒里,然后再夹一个,五公分厚的挤压垫,搁在盛锭筒的,中孔的口上,待挤压杆上来,把它:“香!”“香!”
他们家里,只有一间房间,七张床都靠墙放着的。这一天夜里,他们家的七个人,你冲着我笑,我冲着他笑,他又冲着你笑。整整地,笑了一夜,但谁都一点儿也没困。
姬季远听了大惊,一家七口人,一次喝了两斤咖啡,这要“咖啡因”中毒的。俗话说:“酒醉不如烟醉,烟醉不如茶醉。”也就是说,“乙醇(酒精)”中毒,没有“尼古丁(香烟)”中毒厉害,但“尼古丁”中毒,却远远没有,“咖啡因”(咖啡或茶叶中,含有的元素)中毒厉害。这“咖啡因”中毒,是会要人命的。他翻了翻陈根松的眼皮,见没有什么异常。因为如果,“咖啡因”中毒的话,内眼睑会有黑斑,但陈根松没有,他松了口气,说:“去吧!”
挤压机的机械故障,得到了控制,但中频加热炉的故障,却越发频繁了。
这中频加热炉,在当时是最先进的一种,铝棒加热的方式。因为他的加热速度,比任何其他的,加热方式,都要快得多。它是利用,中频感应的方法,来进行加热的。它是由,一圈一圈的铜管,绕成一个长约两米的线圈,线圈里放着一根刚玉管,刚玉管里有一块,不锈钢的滑板。铝棒从这头推进去,到那头推出来,只需三到四分钟。这就可以,把铝棒加热到,五百度的温度了。
但它的控制方法却很落后,温度完全靠,操作人员用手持式热电偶测量,到温后,操纵气缸把它推出来。
但老的加料工走光了,因为,每台挤压机的每个班,保留下来的,只有挡车工。因此,新来的加料工很不熟练。一阵手忙脚乱后,往往温度烧过了头。而刚玉管,同铝棒的间隙又很小,超温后,铝棒热涨得太大了,就推不出来了。这时,工人们只有,用钢钎没有办法。这个炉子,是他们厂的总工程师,范天保设计的,别人谁也搞不定。姬季远又一下子,冲进了“总工办”。他看见里面,有一个约五十多岁的人,在同一个近四十岁的人在说话。他什么也不顾了,一把抓住了那个五十多岁的人的手,拔脚就往门外拉着。
“做啥?侬?”那个人,往外抽着手问。
“救火,救……救火啊!”姬季远,语无伦次地说。
“救啥救!侬到底要寻啥人啊?”那个人,甩开了手问。
“侬勿是,范天保总工程师吗?”姬季远问。
“侬看侬,人啊没搞清爽,就瞎拉,范天保是伊。”他指着那个,不到四十岁的人说。
“侬有啥事体?侬讲!”那个范天保,开口问话了。
姬季远也给自己的莽撞,搞红了脸。他想,总工程师总应该年纪很大吧?不料这个总工程师,才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他不好意思地说:“阿拉厂额,中频炉爆脱勒,伊拉讲,只有寻侬再有办法好想,生产全部都停下来了,帮帮忙好伐?”姬季远双手抱拳,使劲地作着揖。
“勿要急!勿要急!侬是啥额厂额?”范天保笑着问。
“‘铅材厂’!噢!‘sh铅锡材料厂’。”姬季远回答。
“是安远路上额,‘铅锡材料厂’伐?”范天保问。
“是额!是额!”姬季远连忙回答。
“吾勿是,帮你们厂,培训了两个电工勒吗?张是正还有吕洪发,伊拉都会修额。”范天保说。
“但是,伊拉都调脱了。”姬季远,无奈地回答。
“格末好伐,吾跟侬去伐。”范天保客气地说。
范天保,跟着姬季远,来到“铅材厂”,才一会儿,中频炉便能正常地工作了。
姬季远,硬拉着范天保,到他的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车间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水。
“今朝,真额要谢谢侬勒!”姬季远,不无诚恳地道谢着。
“勿要谢,你们厂,是吾设计额,第一只炉子额用户,吾当然会来帮侬额。”范天保,笑吟吟地回答。
“格侬住勒,啥地方呐?”姬季远,实在忍不住地问。
“就勒,你们厂额隔壁。”范天保,展了展双眉,笑得更加欢了。
“阿拉厂?隔壁?”姬季远惊得,瞪大了他的那双眼睛。
“要勿是,吾哪能会,拿吾设计额中频炉,最先推广拔你们额工厂呐?”范天保还是,笑吟吟地说着。
“噢!”姬季远恍然大悟了。
在范天保的建议下,姬季远要求厂里,又买了一台,中频电流配电箱。同时又派了两名电工,到“sh电炉厂”,进行了培训。
以后,中频炉还是,经常地发生故障。在每次发生故障,而无计可施的时候。姬季远总是,不管是晚上六、七点钟,还是夜里十一、二点钟,都去老范家,敲他家的门。老是苦苦地哀求,请老范帮忙。那老范,人也真是好得无话可说,每次总是跟着就走。不管是手捧着饭碗,还是身盖着被子,每次都能,帮姬季远解决困难,每次都让姬季远,激动得,就差涕泗交流了。慢慢地、慢慢地,工人的操作,规范起来了。慢慢地、慢慢地,电工的修理技能,也提高了。姬季远终于,不再找范天保总工程师了。但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为了,忘年之交了。
俪俪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九月底就到预产期了,但还有一个半月要熬啊?一九八零年的天气,比往年热了许多,每天都有三十七、八度。他们俩住在亭子间,亭子间的屋文解字”里,“忞”是表示勉力,他希望儿子终生勉力。但不幸的是,儿子出生只有九天,就因肺炎住进了医院。儿子的“忞”,遭到了众人的否决。因为在sh话里,“忞”同命是同音同声的。改就改了吧!姬季远便把“忞”字,留给了自己。
又过了一个月,劳动竞赛出现了异常,有的班,开始“跳单”了。这“跳单”,就是如果轮到排产单上,小批量的规格,就跳过去,直接生产大批量的规格。这种行为,姬季远是,早就见过的,当年“恒丰厂”的谢广良,不就是,一直依靠这一招,保持着,“sh市劳动模范”的称号的吗?
姬季远立即召开了车间大会,对这种行为,姬季远大加批判。并规定,以后凡查到跳单,当日的产量不算,还要扣分。所以,跳单的行为刚一冒头,便被姬季远给抑制住了。
但又出现了,新的情况。有的模具,一上挤压机便堵塞了,挤不出头了。这究竟是算模具不合格,还是“跳单”呢?这需要姬季远来研究、判断。但姬季远判断下来,全部都是模具的原因。他又开始,研究起挤压模具来了。
他研究后发现,这些模具,基本上都是,因为铝的流速不一致。导致,有的部位出得快,有的部位出得慢,以至于堵塞了。如果把模具的定径(工作带),做相应的调整,应当就不会堵了。他拿了两付,试了一下。当时,是没有修模这个概念的,也根本没有修模的工具。姬季远只得,用双手捧着要修的模具,在立式砂轮机上,从正面,磨去了过厚的工作带。
经他修过的模具,居然都能正常地生产了。姬季远转了转眼珠,便走到了生产计划科办公室,找了严大川副厂长。
严大川副厂长,正在为,这大量的铝型材的订单,因为模具不好,而交不出货的事情烦恼着呢。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江名申书记:“以前熊震国,设计额模具,从来也没有,挤不出来额情况。现在,让江名申调走了,留下了吴漠虹。格额草包工程师,格模具设计得一塌糊涂,格哪能弄(办)啦?”
姬季远来了,他问严副厂长:“格模具,都压勿出产品,哪能办啊?”
“侬讲哪能办?吾是没有办法。”严大川,无奈地说。
“严厂长,能勿能格样子,阿拉发动工人,一道想办法,来修好格模具。假使修好一副模具,完成订单勒,侬就奖励五元洋钿,侬看可以伐?”姬季远,试探地问着。
“可以是可以,但是,每一种规格,都要技术科科长签字认可。要伊认可,技术科没有能力解决,拔车间修好勒,格再可以。”严大川副厂长,非常认真地说。
“好额,就格样子。”姬季远,高兴地答应着,他回车间后,列了一张清单,上面写着,无法挤出的模具的型号。吴漠虹一一核对后,写了说明,便签了字。
姬季远,甩开膀子大干了,他变成了修模工了。尽管机动车间,有许多人指责他,这样乱磨模具,把模具都磨坏了。但他也不管,还是这样地干着。但奇怪的是,经姬季远磨过、修过的模具,全部都出产品了,并且也完成订单了。
第一个月,经技术科签字认可,她们没有能力解决,由工人们自己修好,完成订单的规格,一共有三十九个。姬季远,到严大川厂长处,领了一百九十五元奖金。
这可是一笔大钱啊!为了庆祝。他给车间里的五十五名工人,每个人发了三块钱的“修模奖”,工人们高兴得,咧开的嘴都合不拢了。
第二个月,姬季远又修好了,四十三副模具,拿到了吴漠虹的签字后,又去严大川厂长处,领了两百十五块奖金。
姬季远又给大家,每人发了,三块钱的“修模奖”,工人们又乐开了怀,这样每个月发三块钱,不就是加工资了吗?
这下,厂里又闹翻天了。因为每人每月五元钱的奖金,是严格规定的。第一挤压车间多拿了奖金,其它车间的奖金,就相应地少了,严大川找了姬季远。
“小姬,格‘修模奖’,勿好拔勒。”严厂长说。
“严厂长,格是侬讲额,厂长讲额闲话,勿可以勿守信用额伐?”姬季远,套着严厂长。
“格没有办法,全厂闹翻天勒,讲你们车间,拿厂里额奖金拿光勒,只好停止勒。”严大川,无奈地说。
“格!严厂长,没有奖金勒,工人们没有积极性勒,勿肯修模具勒,又要交勿出产品勒,格哪能办呐?”姬季远戏弄着严厂长说。
“格啊没有办法,交勿出,啊只好交勿出勒。”严大川,还是无奈地说。
“格好伐!”姬季远走了。
当然,姬季远是不会不修模具的,他只是戏弄一下,严大川厂长而已。他还是每天修着模具,他还带了一个徒弟,叫倪旭日。以后,修模的工作,主要由倪旭日来完成。姬季远只是指导一下。每个月的产品,还是圆满地完成着,这交货是最重要的,有奖金最好,没有也没有办法,但决不能影响交货吧?
一九八零年,全车间完成铝型材的产量,达到了一千七百多吨。比之七八年二百七十八吨,七九年五百九十一吨,增长了多少倍啊?姬季远,抹着额头的汗水,高兴地算着。
吴漠虹,设计模具的水平,从来也没有提高过。因为她从来也不去,看挤压的情况,也不去看,模具出头的情况。倒是姬季远,通过了修模,对模具的设计,已经驾轻就熟了。但他没有机会试手啊?
试手的机会,终于来了。
“sh宾馆”,要装修最高一层的宴会大厅,需要订制,天花板吊顶龙骨的铝合金型材。型材是空心的,壁厚只有两个毫米。吴漠虹说,不可能做得出。她硬要客户,把壁厚加到三个毫米。但是客户不同意,因为加厚了,重量会大增,天花板的强度,会承受不了。正好双方在,激烈争吵的时候,姬季远走进了技术科。
他拿起那张断面图,看了看说:“格,没啥额问题。”
“侬讲额,要么侬来设计模具伐?”吴漠虹,故意为难地说。
“好额呀!侬去签合同好勒。”姬季远,交代着那个客户。
吴漠虹,又奇怪又醋意地,狠狠地瞪着姬季远。
瞪也没有用,姬季远对于机械设计、机械制图,根本就不陌生,他很快就,画好了模具图。模具加工完毕后,第一次挤压就合格了。很快就完成了,这个较大的订单。
以后,凡是吴漠虹说做不出,不让接的产品,严大川都去找姬季远,姬季远总是,能让他心满意足。因此,姬季远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便越来越高了。
姬季远又把,部队里的经验,带到了工厂里。在车间里举行了,大规模的大比武。挡车工,比挤压周期的长短,加料工,比料温的控制,比加挤压垫的速度,最后胜出的挤压工,他用400吨挤压机,挤完一个周期,竟然只用了三十二秒钟。
一天中班,一上班400吨就坏了,挤压机没有压力了,估计是哪一个,o型密封圈坏了吧?
姬季远,在集成块阀前,用一把螺丝刀,顶着一个一个的阀,把耳朵贴着螺丝刀的木柄,仔细地听着。并让挡车工,反复地试着。
突然,集成块阀体上的一个液压缸,飞弹了出来。十几斤重的一大团钢,直接击中了,蹲着的姬季远的右膝盖。把姬季远,打得向后直倒了出去,人也晕了过去。
工人们焦急了。三卡又不在厂,工人们拉出了三轮货车,七手八脚地把姬季远,抬上了三轮货车,七、八个工人,有的蹬着三轮车,有的飞奔着推着,直向第六人民医院冲去。
半路上,有一个工人的工作鞋,跑飞了一只,他顾不得上去捡鞋,一脚高一脚低地,仍然地飞奔着。奔着奔着,实在没法奔了,他竟然摔去了另一只工作鞋。赤着双脚,在马路上飞奔地推着车。
姬季远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工人们,如此地不要命地,送他去医院,心中不由得,一阵一阵地痛楚着。
到医院了,七、八个人,竟然把三轮货车,也抬进了急诊室,并同前来制止的医务人员,也吵了起来。一迭声地叫着:“快看!”,“快看!”
姬季远扶着,走下了三轮货车,并让他们不要吵了,把三轮货车抬出去。
x光片子拍出来了,“右腿胫骨头处,不完全性骨折。”于是医生给姬季远,打上了石膏,开了内服的药,姬季远便回家养伤去了。
姬季远如坐针毡地,在家里养着伤。他天天想着,车间的生产怎么样了,设备怎么样了,订单完成得好吗?那个赤脚送他的工人,脚是否被扎坏了?他天天想啊想的,时而仰头望天,时而低头沉思。他不能离开自己的车间啊!他不能离开,那么多、那么好的工人啊!他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于是,就在他伤后的,第十五天的一早,他拄着双拐,拖着打着石膏,不能弯曲的右腿,坐公交车上班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