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水云之间
划着一叶舟子,沿着秦淮岸边顺流而下,水流温婉而缓慢,不同于黄河的大浪滔滔,王梓显记得自己一行人度过黄河的时候,只听见大浪滔滔,那声音震得似乎可以传到天边去,更不用说行船穿梭在里面了。
自己虽然修为还算上等,但是度过黄河的时候也是手中握紧了纤绳,还是不是的扶助大船的船身,北方的河流就是那般,让每一个经过的人全神戒备,唯恐一个不慎,一个大浪卷来,就要葬身其间.
可是江南的水,如同江南的女子一般温柔,让人可以随时停下领略沿岸的风光,行船在这样的水上,感觉时间可以慢下来,延长了还来得及再细细回味.........
王梓显想,这样的风物,哪怕是这样的水,时间久了,也是可以镌刻进骨髓的.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光,让人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就这样全身心的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感受清风的吹拂,闭上眼睛,还可以听见远处秦淮岸边的浣衣女子的轻声吟唱,就着不时扰动的水声,一切变得鲜活起来,好像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安置一般,让人沉迷.
江南丝竹鼎盛,但是王梓显不会吹笛,还好自己学了一阵吹箫,虽然知道江南的名人雅士都自命风流,爱好风雅之事,吹笛弹琴都几乎与蒙学相就而学,自己在此吹箫,或许有几分班门弄斧的嫌疑,但是已经忍不住了,如果自己就是站在船头什么也不做,必然辜负了如此的景色,如此的春光.自己在江南之行之前虽然家学有些江南的渊源,但是自己还是以经商之道为最大追求,什么诗人情怀,什么闲情逸致,虽然可以养就这样的品行,但是北方民风粗犷,自己是没有办法优雅起来的.但是今时今日,处身在这样的风物下,王梓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遇见了一个风情万种,但是又温文尔雅的女子,那女子已经对自己展露了微笑,甚至撩开了衣襟,而他已经忍不住了.
一曲逍遥游,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但是这一次就连自己都觉得曲风也变得格外温柔.整个身心无限的放松了,好像自己就要在情人的目光中飘起来,一直飘到云水之间去.
岸边浣衣的女子,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趣事,惹来了一阵阵的笑语,清脆悦耳的声音就这样就着荡开的涟漪,传到了整个秦淮上,让沿岸的游子们一个个侧目相望,追寻那声音的源头,勾起了无限的遐想.
王梓显吹着萧曲,闭上眼睛,感受着江南独有的格调.
”袖子短了,长的很快,我们也要老了呢.”
”姝姐姐,你总是说自己老了,可是你们见到身后那一串串的登徒浪子,我上次听街上的老人说,很多人可是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的,可是很多人都见不到一面,呵呵,要是让人知道,你就是秦淮岸边的浣衣女,那群人会不会恨死自己去.”
”恁的夸张,洗一洗衣裳,看看孩子,生活的样子才真实一些,活得太虚了,累了身心不说,最后落得形单影只的,只是徒添了伤怀.”
“姝姐姐只有你才恁多道理,奴家只知道今天洗了衣裳,再攒一些铜钱,到了腊月可以多添置几件衣裳,呵呵.......”
“这愿望听着好,是在攒不够的,我让我家小姐送姑娘。”
“你少在那里挖苦我,实在是攒不够,我去茶寮卖唱去了,好歹姝姐姐教会的人。”
.............
细碎的交谈声,娇软动听,从远处传来,远远听了,似乎也要酥软到骨子里面去,那一群浣衣的女子,占着一个平常不大用的青石码头,旁若无人的说的畅快.
船家显然是准备在那处靠岸,招呼了一声,就要上前登岸了.
王梓显听着一群莺莺燕燕的打趣,也是不以为意,吹着曲子,只听见船家一声招呼:”相公,到岸了.”
王梓显徐徐的吹完最后一个音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从来没有一刻,王梓显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么震撼过,他只是一睁开眼,目光好像就被一双眼睛攫住了,然后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盯着那个女子,移不开眼睛.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了,听不见风声,听不见其他的交谈声,听不见船家的提醒.
王梓显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的同时,也在寻思这双眼睛的与众不同,比他见过的许多女子眼睛大小一般,就连那眼镜扇面的睫毛也有比她浓密,比她长的,但是没有一双眼睛,似乎可以透过尘世的喧嚣,像是一杯浑浊的水,只要望着,就可以澄清,然后回归一片澄澈,就是这样的神奇,才让久经漫长旅途的人停下脚步,才让被热闹的街市包裹的凡夫俗子忍不住的停留,才让迷失的人,可以找到失去的方向,王梓显就这样看着,忘记了自己的失态。
那女子被一个陌生男子盯着看也不觉得局促,只是粗布衣裙,抱着一把浆洗完的衣服,福了一礼,就随同姐妹们离去了.
直到人远去了,王梓显还没有寻回自己的神思.
船家喊了几声,那客人就像是痴傻了一般,没有反应,无奈只好再唤几声.
王梓显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不觉喃喃自语感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原是如此.”
终于听见了船家的呼唤,才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的失态也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向那船家打听,那女子家住何处.
那船家闻言歉意的笑了笑,说自己虽然家住秦淮岸边,但是一直都在下游摆渡,那女子姿容生的美,自己却也是第一次看见。
王梓显面露失望之色,船家又说道:“相公也不要着急,那女子在此浣衣,想必家里离这里也是不远的。
王梓显点点头,付了船资,一个人上岸,沿着河堤慢慢走着。
沿岸的柳树一排排站立,柳枝在清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看的人有些心烦意乱,王梓显在回想那女子的容貌,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记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尽了千帆过尽,看遍了千山万水一般,变得澄净温婉,但是细细去看,还有几分沧桑和无奈,那样一双眼睛是可以勾走任何一个男人的魂魄的。
王梓显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但是那样的女子还是自己生平仅见,只是粗布的裙裾,简单的发饰,那样却没有暗淡了她的风华,只是更加觉得那是历经了繁华之后的沉淀,是一种返璞归真的人生境界,彩衣华服或许还是一种累赘了.
想起那女子高高盘起的头发,王梓显有些黯然。
显然那女子已经是嫁作他人妇了.
就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恍恍惚惚的回了客栈.
回去之后,王治一一禀报了北边的消息,直到自己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少主没有半点回应,只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王梓限就是以这样鲜有的失态,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一个女人,这样远远观望的感觉甚至赛过以往的所有的美丽邂逅,让人有一种冲动,如果可以再次相遇,那一定是一件让人感觉很愉快的事情!!!
专心再次听完王治的回报,察觉果然在这样的烟色江南,除了让人流连忘返,还是卧虎藏龙的。
北边的敌军,一直都有补给,不管我方对敌人的粮草是多么的费尽心思,但是最后,敌军总是像是可以变戏法一般,有神秘的力量在支持着,不断的为敌军提供粮草,正是因为这一点,就算是面上我方都取得了比较可观的战况,可是也没有彻底的消灭敌人,尤其是夏侯峻率领的军队,大有死灰复燃的态势。
于是,父亲费劲千辛万苦查到了一条线索,但是直到金陵,这条线就莫名其妙的断了,有很多疑似的地方也在自己的追查之下变得似是而非,让人实在是头大不已。
王梓显是一个遇强更强的人,遇到这样的状况,虽然说是在意料之外,但是同时也让他觉得很是兴奋,这样同时意味着对手是值得自己一战的对手,正是因为这样,接下来的博弈才会变得让人激动人心。
固然自己所处的土地上,这片土地上所生活的百姓,对这块土地有着强烈的归属,但是一旦遇上那样昏庸的君王,只会让蝼蚁一般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么这样,一个新的政权的崛起也只会变得顺理成章,王梓显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为异族效命有什么不妥,只要这个政权可以福泽苍生,那么哪怕自己背上千古骂名,也是值得的。
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几下,感觉微凉的风吹在脸上,还有那些莫名的心意,想多扇几下,最好把所有浮躁的情绪都带走,但是带走了却是也显得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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