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疾风草
可以忍受生活的平穷,那样至少我还有双手,可以耕种,采桑养蚕,一切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汗水来取得衣食温饱!!可以忍受命运的不公,哪怕一生变故迭起,总是咬牙支撑,可以忽略,可以装作不在意,还可以麻木着自己继续生活在这个世间!!可以忍受......几乎什么都可以忍受了,几乎什么都可以忽略了,几乎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几乎......
应儿看着自己磨破的双手,拖着制作简单的担架,把昏迷的小姐一点一点的拖向未知的远方,雪章哄着眼睛,牵着自己的衣角,一行三人就这样惨淡的走在荒芜的小径上。
不知道前面要到那里去?早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
应儿知道小姐只是太累了,她没有去叫醒她,就这样自己一点一点的拖着小姐,带着小公子和简单的包袱一点一点想前面走,好像只要往前面走就会有有个收留自己的地方,就会有自立锥之地,有片瓦遮身。
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或许是走进更深的山林,或许是从山林走出就会看见城镇,看见人家,就这样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忍受也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当时间长久了,感官也不会那样敏锐,心中的感触和上海也会宾得麻木,所以当应儿一行人遇见那个采药人的时候,面对别人伸出的援助之手,她连道谢都忘记了,当雪章饿着肚子委屈的扑在自己的怀里,应儿终于回过神来,大人孩子哭在了一团。
采药人把他们三个带回了家,家里也就是简单的三家屋子,汉子已经有了家室,老婆是山下的屠夫的女儿,已经生了一个五岁的女儿。那妇人见自己的丈夫带了三个人回家,刚进门就没有给好脸色,应儿耐着心中的苦涩,只能当做不在意,雪章面对陌生人的不友好只是本能的忘应儿怀里钻,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觉得安全。
采药的汉子跟自己的婆娘交代了几句,说是外面兵荒马乱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起自家婆娘逢五就去山下烧香要积德,那妇人显然是一个虔诚的佛门信徒,听见自家男人那样说虽然心中还是不乐意,但是还是耐着广积阴德的想法,数落了男人几句就转身进去给他们收拾屋子。
那女人进来,见一个女人也是是衣着普通的钗裙的女子晕死在那张木床上,自己虽然没有走近看清人家的长相,这远远的站在那里也觉得这个女子气质脱俗,不是一般的无知村妇。又见那个醒着的女子就那样站在墙角,还一脸戒备的护着一个孩子,一看似乎是那个昏睡这女子的丫鬟,看她那防备的样子,心想这还是不是自己的家了,心中不禁窝火,把抱着的被褥一把走了几步,一股脑的塞给了那个丫鬟,就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应儿看着手中的被褥,想着那个村妇的用意,不由得心中一阵感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何况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呢。于是把被子放在床上,为董清姝好好盖好,转过头来对雪章说:“雪章,那个大嫂收留了我们,我们要不要去跟人家道谢啊!”
雪章懂事的点了点头,一改之前的不安紧张,牵着应儿的手就出了们。
那妇人这时候正拿着一把谷子在饲喂院子里的鸡鸭,一见应儿和孩子出来了也不搭理,做完了就想进屋子里面去。
“这位大嫂,请留步。”应儿加紧几步走上前,出言喊住了那妇人。
那妇人转身看着她,没好气的道:“我家男人上山采药去了,一会就回来给你家那个熬药喝,你就安心呆着,我还有事呢。”
应儿拉着雪章上前,一大一下小屈膝跪下,一个头扎扎实实的磕了下去,应儿哽咽的说道:“谢谢嫂子的收留之恩,如果没有嫂子,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今生不管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大嫂您的。”
那妇人显然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平常的样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应儿这一跪她的的就软了,想想一个女人拖着一个生病的,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也真是够为难的了,当下不禁手忙脚乱的就要把人扶起来,谁知应儿是真心感激人家,不让她磕几个头表达一下她似乎就不乐意了,也不顾人家的阻拦就磕了三个头,这时候,人家大嫂子一颗心已经水汪汪的了,只觉得这个女子命苦,自己要好好拉拔一把。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那嫂子见应儿生的乖巧懂事,就自作主张的认了人家当妹妹,还一力应承自己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她的,要她不要灰心,会挺过去的,就这样,一番仗义的说辞,不禁让应儿心灰意冷的一颗心感受到了震动,对未来也不再那样绝望了,或许当下,自己和小姐至少暂时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虽然是寄人篱下。
这家主人姓杨,那女人原来自家姓王,现在也碎了夫姓,于是应儿和和气气的称呼人家杨嫂子,杨嫂子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叫杨和儿,但是女儿自小害怕生人,知道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刚开始还随着娘亲躲在身后观望,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但是应儿注意了,和儿有时候会偷偷的躲在窗子下面偷看雪章在外面玩耍,于是她在没人在的时候,偷偷示意雪章邀请和儿一起玩,终究是孩子,不多久两个人就玩到一块去了,杨嫂子见了,笑着合不拢嘴,直说雪章诗歌好孩子,真讨人喜欢。
应儿回到屋子里面,看着醒过来的董清姝,也没了刚开始的激动,但是心里面的后怕还是那样深刻,她忍不住双手的颤抖,只是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面,眼睛里面尽量表现的波澜不惊,不再让董清姝分心。
董清姝看着应儿那张倔强的小脸,勉强笑了笑:“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应儿上前坐在床前,抓住董清姝的手,明显感觉了对方的消瘦:“小姐,你不用担心了,我们现在很安全,没有房子了不要紧,只要我们好好的,以后还是会好起来的,所以小姐,你看,其实我们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是吧。”应儿很想开一个玩笑,逗逗自家的小姐,希望她可以笑一笑,不要再那样盛装这那样沉重的悲伤,我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但是至少我们还活着。
董清姝哪里不明白应儿的用心良苦,她看着应儿,见她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心中难过:“应儿,你跟着我受苦了。”
一句话将一路所有的辛酸委屈就这样勾了出来,应儿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她用力的摇头,越摇越快,似乎这样既可以阻止心里的难过,她握紧董清姝的手,扑在了她的怀里:“小姐,只要你和雪章好好的,所有的苦就都值得,所以小姐,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完就那样想一个孩子一样委屈了哭了,哭了很久很久,怎么也停不了。
董清姝只是那样温柔的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是啊,要好好活下去。
杨家嫂子停在门外,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发酸,也不打算进去了,一声长叹就走了。刚刚还犹豫要不要杀了那只老母鸡给他们补补身子呢,还是去杀了吧,看她们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听当家的说,那病者的女人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呢,想着一行人这样逃亡的,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杨家大哥名叫杨易,傍晚的时候才从外面踏着月色回来,在林子里面走回来,身上已经占了很多的露水,一副都湿了。回到家就听见自家婆娘唠唠叨叨的没完,一个劲的强调人家多么可怜,过得多么难的,好像当初自己收留人家的时候那个给自己脸色的人不是她一样,于是就打趣了几句,杨大嫂见自己的男人笑话自己还撒泼起来了,强词夺理了几句,最后还是杨大哥讨饶,这才作罢。
屋子格的不远,那中温馨的感觉就那样扑面而来,董清姝多日筑起来的防御就这样在这一刻崩塌,她想起了张由之的猝死,那样猝不及防的,没有一点征兆的,就像是上苍又捉弄了自己,狠狠的捉弄的了自己,这一刻,在那盏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啊,看着这么近,却总是遥不可及。
她看着窗外,是深深的深山老林,除了猎人是很少会有人住在这里的,或许以后也可以在这里终老余生,多年以后,就算埋骨于此,想必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了吧。
应儿默默上前,为小姐披上一件衣服,似乎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小姐,杨大哥知道一些医术,那天回来也为小姐把了脉,小姐。。。。”应儿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董清姝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应儿把话说完,良久只听见她轻声说道:“恩,我早就知道了。”
应儿睁大了眼睛:“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路,好歹有一个万一的,小姐,你糊涂了吗?”
董清姝摇了摇头:“应儿,你说我要怎么办呢?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吧,你看,我与他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私定了终生,但是也没有拜堂成亲的,但是我却有了他的孩子,有时候想想,我还真是轻看自己呢。”
听见董清姝的自嘲,应儿心中一阵难过,忙上前分辨到:“不是这样的,小姐,你只是太想抓住一些美好的东西罢了,你只是太渴望温暖,你只是找了很久,你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所以才会那样急切,那样迫不及待。”说着,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是的,小姐就是这样的,应儿理解,但是应儿更心疼。
董清姝听见应儿的话,不但不感动,只觉得满目的苍凉:“是啊,你说的都对,我只是太想要了,所以才会让自己变得像今天这样狼狈仓皇,还要这时候怀着他的孩子面对以后艰难的日子,所以我就是自作自受,哪里怨得别人呢?”
应儿听着董清姝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下震动:“小姐,你,你是要。。。”
董清姝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以后还是不要爱上别人了吧,太累了,一旦失去,所有的爱恋都变成了怨憎,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受尽折磨,你看,他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我呢,背负着我们的记忆,背负着我们的感情,背负着被他抛弃的恨意,这些都太沉重了,应儿你说,如果这样,我以后就算活着是不是也喘不过气来呢?”
越往后说,应儿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冒,说得自己全身发抖,她走上前,抓住董清姝的胳膊,眼泪扑扑往下掉:“小姐,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想,小姐,不能这样想,张公子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善良,难道小姐愿意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吗?小姐你不能那样误会公子。”
董清姝温柔的回过头,看着应儿:“应儿,你说,那我要怎么办啊?”
应儿紧紧抓住董清姝的手:“小姐,你想想雪章,侯公子那样对我们,我们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这说明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啊,何况,何况,难道小姐希望将自己和公子之间唯一的联系也给断掉吗?公子爱过小姐啊,认真的爱过,尽管最后天不遂人愿,不能让小姐和公子厮守一生,可是并不代表那些没有发生过,小姐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证据,小姐,你忍心吗?”
应儿的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之间董清姝睁大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爱情来过的证据吗?
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感觉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生命子那里孕育,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间一阵安宁,是啊,他或许并没有消失,就在自己的小腹里面,一半的自己,一半的他,正在慢慢长大。
董清姝笑了,任眼泪幸福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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