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密令拘魔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夜谈
    李晋陵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通风良好的房间里来苏水的味道变得稀薄了不少。因为秉承着“养伤不受寒”的优良传统,又或许只是因为这家有点年头的人民医院实在暂时拿不出整修病房并安装空调的资金,长章室外34摄氏度的风在十几平米的空间里回旋。杨毅昭热得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他光着膀子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胸前鼓起的病号服下是固定肋骨的束带。

    “哇,晋陵啊快来快来。”杨毅昭急切地对着李晋陵眨了眨眼睛,声音颇有些低沉。其实他觉得自己倒不算是很虚弱,只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没有办法鼓足气大声说话。

    “怎么了?身体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李晋陵快步走到杨毅昭的床前,他本来想伸手查看一下外固定带的佩戴情况,但是却又马上缩了回来,有些紧张地看着满头汗水的杨毅昭,“怎么样?很疼吗?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过来?”

    “不不不,用不着叫医生,你快点快点那点东西给我扇扇风。”杨毅昭现在的脸色颇有些煎熬,他从小就是极其怕热的,偏偏护士包扎好之后又很好心地为他扣上了衣服的扣子,甚至还将不薄的毯子拉到他的小腹处,一瞬间杨毅昭都觉得有种自己命不久矣的错觉。

    “你这是?热的?”李晋陵愣了愣,他原本以为那满额头的汗水应该是疼痛难忍中渗出的冷汗,但是这个男人只是喘着粗气告诉自己这间房子真是热到爆炸。

    “废话!你也不看看现在几度。这个傻逼病房没空调就算了连风扇都没有。”杨毅昭已经感觉得到自己鼻梁两侧的汗水正在顺着脸颊的弧度向下滚落,他短短的胡茬上全是汗水,上唇晶亮亮的一大片,“还有顺便帮我把衣服扣子解开了,我觉得我现在基本已经是煮熟了。”

    李晋陵脸色复杂地掀开了杨毅昭的被子,这个憨厚的男人曾经以一身臭汗闻名,他现在忍不住有点想逃离这个病房。

    李晋陵迅速震动自己的小臂,他拿出了当年球场上网前截击的力度,整条被子都被迅速地摊开。杨毅昭果然没有说谎,原本白色的被子内侧已经被浸得微微泛黄,湿漉漉的感觉让李晋陵几乎想立刻跑去洗手间里将自己的手洗干净。

    “能能帮我脱个衣服吗?”杨毅昭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在这病榻之下搞这些颇有断背之嫌的举动。但是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一条湿漉漉的衣服像是蠕虫一样趴在自己的身上了,

    李晋陵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但是想到这只手刚刚在被窝里摸索过,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反正脏就已经脏了,也不介意再脏一点,索性直接伸手将杨毅昭的上衣扣子全部打开,外束缚带完全露出来,像是一个滑稽的小包。

    杨毅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颇为真诚地看向李晋陵,“那个那啥,能帮我扇个风吗?”

    李晋陵觉得自己瞬间有种大内总感的错觉,而且侍奉的还是个七十五公斤的身形健硕如熊的皇太后。他觉得杨毅昭大概是真的被热傻了,否则不会接二连三地做出这种突破下限的举动,李晋陵抬了抬自己的手指,在空中随意勾画出几道奇怪的痕迹。

    唤物令·风

    徐徐的风开始这间病房中流动,杨毅昭张大嘴巴吐着气,就像是烈日下的一条野狗,“感觉还是挺热的,妈,长章这空气太热了,有风也不顶事啊。”

    李晋陵觉得此刻的杨毅昭完全可以为了一小片冷气出卖自己的尊严,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本身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他回头看了看已经彻底关好的病房房门,随手走到洗手间里面打了一盆水出来。

    李晋陵随意地将盆子往空中一丢,平稳的气流托住了水盆,就像是在水盆上盖了一个严实的盖子。水盆慢慢地上升到了李晋陵的面前,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在水面上勾勒着。他突然觉得杨毅昭的抱怨其实也并非全无道理,此刻这盆水的温度甚至高过了自己的体温。

    唤物令·热

    水温迅速下降,李晋陵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配合风令使用的话应该也不需要太低的温度。他操纵着风令将水盆拖到了墙角处,离地面足有三米高。这次吹过来的风温度明显降低了不少,杨毅昭的脸上显现出满足的表情。

    “好了,你现在大概满意了吧。”李晋陵不敢让风吹得太狠,不然万一这个病号身上的汗水一下子全被吹干,怕是旧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就颇有点得不偿失的意味了。

    “妈的,真爽。”杨毅昭舒舒服服地闭起眼睛,他现在没有办法伸个懒腰,否则他一定舒爽到能够把自己的脊椎都折断,“你这一手本事别说还真挺有用的,以后夏天停电的时候最起码不用害怕没有冷气。唉,不对啊,你竟然能够人工制冷我们犯得着在总部那里装空调吗?”

    李晋陵很想把床头的杯子塞进他的嘴巴里,“你要把精力浪费在那种地方的话我也不反对,但是真心请你不要拉低我们平台的智商平均值,我一直觉得我算是个聪明人。”

    杨毅昭拱了拱鼻子,其实他倒不是对李晋陵有什么怨言,只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孔有点痒,但是刚好有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抠。

    “好了,今天的事情你应该和我交代一下了吧?”李晋陵坐到杨毅昭的床上,“我已经按照你的说法给白柯放了个假了,不过你别告诉我你也想放假。”

    杨毅昭最后放弃了抠鼻孔的打算,然后强行将一个酝酿中的喷嚏憋了回去,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骨头弄错位了,“嗯啊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原本以为我今天最多只能算是个见义勇为,因为我在那个人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令术的气息,他本身的魂魄强度也很普通,所以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能出手就尽量出手了早知道那么难搞我就应该直接动用令术了。”

    “那个人?是谁?”李晋陵皱起了眉头,刚刚结局了零巢的戏码,他其实是很不愿意这座城市又变成另一出闹剧的舞台的。

    “沈良。”

    “沈良?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李晋陵摇了摇头,看来应该不是自己或者杨毅昭认识的人,那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我原本也以为他就是个小混混啊,但是没有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真的太”一想到之前沈良的举动杨毅昭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想要对李晋陵多隐瞒些什么,当下便将当时的情况一一叙述了,还着重说明了沈良踢碎那个男人的面骨和一脚甩飞自己的事情。

    “一脚甩飞你?”李晋陵瞪大了眼睛,他上下打量着杨毅昭硕大雄健的身体,“你最近去减重了吗?你这一身做硬拉和卧推做出来的肌肉起码也有一百五十多斤吧,什么人能够一脚把你踹飞四米多啊。”杨毅昭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重磅级的数字。

    “我也觉得很奇怪啊,那个时候那个人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之前和我打斗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力量和爆发力,甚至连反应速度都要快了不少。”杨毅昭拧起了两道粗眉,“之前一脚踢碎那个人的面骨的时候场面还不是特别震撼,所以我也没有想太多,但是当轮到我自己面对的时候”

    杨毅昭没有再说下去,李晋陵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那种恐惧。一脚踢碎一个人的面骨其实还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由此可见的话在之前那个沈良的状态应该还是正常的。但是到和杨毅昭打斗的半中途却突然能够甩飞杨毅昭四米远,并且折断了他的肋骨,一个经过良好的格斗训练的人一脚踢断对手的肋骨其实也是可能的,但是光靠甩的动作就崩摧了坚硬的骨骼,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之后呢,之后为什么他会和白柯缠斗上?”李晋陵开始将话题转向关键,毕竟他见到那个叫沈良的人的时候他确实是刚和白柯分开。他当然不会傻到做“白柯和沈良是一伙的”这种毫无逻辑性的假设了,不过为什么杨毅昭要特意告诉自己将白柯支开呢?

    杨毅昭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说起来其实是很诡异的事情,虽然那个沈良的魂魄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人的迹象,但是他到后期的所作所为竟然可以轻松干扰到我的魂魄,就是那种普通人无法察觉到的干扰,他的叫声,还有他眼中突然冒出来的亮紫色。”

    李晋陵用眼神示意杨毅昭继续说下去,这一段话让他觉得很诡异,但是他想先听完全部的信息再做判断。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至于和白柯有关的,但是后来白柯就像是被他引导了一样。”杨毅昭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声音都有些变了,“白柯的眼中也冒出了紫色,但是那种紫色是很幽深的紫黑色,和沈良眼中的亮紫色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引导?”李晋陵玩味着这个说辞,如果要说是普遍性的蛊惑或者诱导的话,为什么当时在场的杨毅昭和其他人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呢?难道只是因为他发觉了白柯的攻击?又或者是因为白柯和他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李晋陵本能地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是他对白柯的引导却被打断了,白柯的左眼中突然冒出了一道橘红色的光,那道橘红色的光将之前他眼中的紫黑色完全压制了下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白柯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就和之前的那个沈良的一样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然后之后他们似乎进行了某种交流,又或者只是依照着某种本能进行的活动。”杨毅昭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停顿了下来,接下来要叙述的事情确实太过诡异,就连他自己到现在也仍是将信将疑,“那个沈良全力弹跳到了空中,天知道他有多能跳然后他的身影就在空中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了几道蛇形的闪电然后白柯的身子也消失了,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身后留下的是一串白光”

    杨毅昭断断续续的讲述听得李晋陵有些发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种走错片场的嫌疑了。那种明晃晃的隔空穿梭是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有如黄大侠所云的功达化境踏碎虚空这种说法吗?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就这样直接从半空中消失了?所以之后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李晋陵想起自己之前在老城区的小洋房楼顶看见白柯和沈良,他还以为这两人是一路缠斗过去的,虽然这种腾云驾雾的本事听起来也颇为惊悚,更是有种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气质,但好歹比刚刚那出破碎虚空要好解释得多了。

    “大概是这样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白柯的比较好,不管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没有必要让这种事情对我们造成困扰。”杨毅昭也有些苦恼。

    李晋陵点了点头,如果白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就算问了他也只是徒增猜疑,更何况若引得他自己去寻求这种近乎诡异的力量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儿来;而如果白柯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他就一定不会轻易吐露这种奇术的由来,甚至还有可能因此和平台爆发冲突,想想看,一个能够踏碎虚空的敌人反噬,这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暂时先压下来,等我们确信自己有能力阻止白柯的时候再和他摊牌?但是我们何必把这样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留在自己身边呢?”李晋陵认真地看着杨毅昭,其实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他就很想问个清楚,“你到底是看中了白柯的什么地方?我早上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评,按照平台的标准,他可能连个中级管理员都说不上,尤其是他并不是出身十大世家的人,内景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你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看中了他的什么吗?”

    杨毅昭舔了舔嘴唇,对着惨白色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病房中的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原本令人舒爽的冷风此刻却变颇有些刺骨。

    “其实上,我邀请他,正是因为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所以我也不相信这次是他有意为之。不管是之前在钱万山还是昨天在仓库间里,又或者是今天的事情,白柯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情绪很多时候其实是一种‘迷茫’,他的眼神一直在闪烁,内心也反复推敲着‘到底该怎么做’这样的问题,但是偏偏他的身体总是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出了状况,驾驭着本来不属于他的力量感觉就像孩子开着一辆快跑爆表的机车,让人忍不住想拉他一把。”

    “你这种理由会不会也太圣母了?”李晋陵皱起眉头,他生来听不得这种扯淡的话,“还有你之前给我说的是什么?什么‘他和你很像’,‘他和我们一样更像是人’,你可不可以找出一些比较合情合理的解释来搪塞我啊?”

    杨毅昭努了努嘴巴,半晌才幽幽地说,“他在地道里救过我我想报恩,这样可以吗?”

    李晋陵突然觉得这个多年好友的眼神变得颇为有些陌生,他们沉默地对视了几秒钟,都拼命地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破绽,但终于徒劳无功。李晋陵放弃了这种无聊的对峙,他叹了口气,“所以你真的,一定要将他留下来吗?”

    杨毅昭没有思考地重重点了点头。

    “行吧那我救陪你白莲一波,但是,”李晋陵从床上站了起来,“你要记住,如果他真的做出对我们任何人不利的事情,就算你不愿意出手也绝对不可以阻拦我们。”

    “嗯。”杨毅昭点点头。

    李晋陵站起身来,“好了,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吧,也十二点半了如果你觉得有点闷的话我明天给你带笔电过来,不过你这种情况是大不了刀塔的,可以给你下几部片子。”

    “日韩吗我选择欧美。”杨毅昭满嘴白烂话。

    李晋陵轻笑了两声,慢慢地带上了门。

    惨白色的病房重归寂静,杨毅昭躺在这片寂静的中央,风从他的身体上流过,像是春天苏生的野草,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白柯不就像你一样吗我怎么可能会阻止呢,一旦他做出了那种事情,我会像清除你一样将他彻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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