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密令拘魔 >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从今以后
    白正昇睡得倒是不沉,五点多左右就推开了房门走出来,和白柯两个人向刚刚干完农活的主人夫妇打了个招呼。原来自从那个猎户跛了脚之后,两个人就在山里找了块略平整的地儿开了块田,平日里偶尔下地劳作,倒也算有些滋味。白柯想到猎户的跛脚正是那些来寻令的令师造的孽,一时心里有些唏嘘,也不知如何应答来得好。

    山里的人家好不容易遇上客人,多少有些贪小便宜的心思,不过白父也算通情达理,给了五百块钱算作两天的住宿费,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白柯离开了。

    “爸你不会是走着进山的吧?”白柯对于钱万山的地势和路径都说不上熟悉,第一次来的时候记忆已经不甚清晰,之前又是和杨毅昭用风令飞进来的,现在真要自己徒步跋涉,白柯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瞎子。

    “当然是走着进来的,你觉得这个地方车子能开进来吗?”白正昇踩进了一个灌木丛中,南方典型的常绿阔叶植被将这片山脉包围得十分严实,有走兽通行的羊肠小道就算幸运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从一丛又一丛的灌木和杂草中穿梭而过。

    白柯点了点头,其实他原本倒是也想试试看用风令下山的,上升不是自己所长,但要比滑翔的话自己恐怕要比杨毅昭快上不少。不过想到白父,最后还是悻悻地将令收回了书包里。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回那间令师旅馆了,反正除了一些洗漱用品之外,他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背后的书包里,更而况自己根本也没有交钱,算不上什么吃不吃亏。

    白正昇停住了脚步,白柯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在这里可以鸟瞰江南草坟群的全貌,那片葱郁高大的云杉林像是平地而起的刀刃,草坟群的边缘则很正好地排列成了一个圆周。白柯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一片地域中活动,他想到这其中的种种变故,一下子又感觉不可捉摸了起来。于是最后只得摇了摇头,将目光扭开。

    “走吧。”白正昇收回了目光,声音淡淡地,似乎不是在对着白柯说话。

    下午六点,沿海城市长章。

    这个时候的大地经过了一整天的烘烤,余温正烈,马路上滚动着的轮胎像是能够融化一样。夕阳中的海风带着炙人的温度,从几公里以外的海滨卷过来。所有的空调外机一齐旋转着,像是这座城市的通风口。高耸的水泥丛林在地上画着疲惫的影子,还未入夜,夏日的所有疲惫集聚,像是紧绷的琴弦。

    杨毅昭摘下耳机,这是他今天排天梯输的第二十把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骂同队的小鱼人。他现在急需一点饮料和零食,从江南草坟群回来之后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地肝刀塔,玩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玩,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已经整整两天了。

    他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把从清晨到傍晚的阳光全部隔绝在外,冷气的温度让人皮肤发麻,散乱着的电源线和超大的显示屏不断刺激着他的双眼。那个小挎包躺在一张乱哄哄的床上,里面装满了他身为令师的一切。

    那天几乎所有人都在白柯莫名其妙的爆发中昏迷了,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李景东的身影,白正昇正背着白柯打算离开,姓魏的男人到还是躺在那里,那个时候他是正面对着白柯和李景东的,恐怕神魂受损不在轻的,不过思来想去,无论是考虑到业主的身份还是念及魏家的势力,杨毅昭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要动他,并且叫人将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带回了便民旅社。

    所以这一趟果然还是太奇怪了吗?杨毅昭用力向后一倒,脑袋撞在了墙壁上,椅子和地面形成了一个近乎诡异的夹角。原本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把那个李景东带回来,但却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了魏家,还有那个白柯

    一想到白柯杨毅昭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又痛了起来,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现在略微有些后悔自己邀请他加入平台官方的举动了。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移动光标加入下一轮的游戏排位。

    “喂,你是要变成猪吗?”门被用力地推开了,说话的人操着一口杨毅昭很熟悉的方言,听起来略微有些刺耳,“整整两天也不去上班,就这样窝在这里烂掉?”

    那人一脚踢开了门口的垃圾袋,将手中的一盒饭放在了电脑旁边。男人的身高大概一米七五,肩膀宽阔小臂粗壮,修身的白衬衫被丰满的胸膛和三角肌撑起来,他啪得合上了杨毅昭的电脑,转身将他身后的窗帘拉开。

    “今天刚刚和魏家的人谈过,他指责我们说妨碍他们的行动,你不在场让我和小旻两个人解释得很被动。”男人靠在窗台上,起开一罐有些褪冰了的汽水,“这次的业主竟然会是魏家的人,这根本就在我的意料之外,为什么李景东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男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杨毅昭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拉过了那盒饭,“你是经理就要你负责啊,我偶尔也是需要花点时间找找小姐姐的,和你们这种现充完全不一样。”

    “你觉得刀塔上会有小姐姐?”男人挤眼睛。

    “拜托,就是要那种会玩刀塔的小姐姐才显得弥足珍贵嘛。”杨毅昭扒拉了一口饭,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细算一把其实他没有正经吃饭的日子不少了,从进入那个奇怪的地道开始到昨天中午在便民旅社匆匆解决,然后一直到现在,杨毅昭觉得自己的胃真是有些可怜。他一边使劲嚼着一边说,“其实我也一直觉得你的女朋友是搓炉石搓出来的。”

    男人目瞪口呆,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游戏宅的世界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晋陵啊,抱歉哈,那个李景东还是让他跑了。”杨毅昭放下了盒饭,像是在请罪。

    “算了,没要紧了,他的点睛术不算是弱的,抓不到他也是常有的事情。”李晋陵一仰脖倒空了易拉罐中的汽水,看起来他 他确实渴到了一定程度,“只是想要再碰到他实在是太难了,他的行踪我们根本无法掌握。他现在还是在偷师吗?”

    “嗯”杨毅昭皱起了眉毛,“其实这次倒是不太算”当下便将魏家人和李景东联手诱骗白柯,然后李景东从他手中取得了两根木箭以及最后白柯发狂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的地道一节他自然也是没有放过,细细地给李晋陵说道。

    “这么说来,李景东这次的目的是为了那两根木箭?那两根木箭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个江南草坟群中的地道又是什么来历?我们勘测那个地方多年,可从来没有发现过。”李晋陵皱眉枯死,能够引起李景东的注意,应该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但为什么自己却从未耳闻呢?还有那个所谓的神秘地道,莫非真如杨毅昭所说,只要白柯才能打开?

    他又转念问道:“按你的说法,那个木箭最早是在那个叫白柯的令师身上,他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和木箭有关的线索?还有你说的他身上那张能够打开地道的令的来历,这些事情你又了解多少?还有他一举毁掉魏家的龙犄时用的又是些什么手段?”

    杨毅昭将一块排骨丢进自己的嘴里,囫囵地咀嚼了几口便吞咽下去,看起来的确是饿得厉害,他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我就全不清楚了,总之白柯这个人的身份和能力都很奇怪,但是他本人似乎不自知,他父亲出现得又有些没头没脑,我一来怕引他注意而不敢过分盘问,二来形势复杂又不便细细观察。”

    “然后昏迷醒来之后人也不见了你是想就这么和我说你丢掉了一个天大的线索吗?”李晋陵将手中的易拉罐涅瘪,他的手劲很大,铝合金嘎拉作响的声音有些吓人。

    “也不算是”杨毅昭用筷子指了指李晋陵,“我把我们平台官方的名片给了他,如果他对我们有兴趣的话他会过来的。”

    “你打算招募新人?可你不觉得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警察’用起来实在有些危险吗?”李晋陵随手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中,他在篮球场上是中投的好手,“而且你也说了,得他有兴趣他才会来,你怎么肯定他一定会有兴趣呢?”

    “他一定会来的,怎么说呢,”杨毅昭伸了个懒腰,“我觉得他和你有点像。”

    “和我有点像?”李晋陵皱起了眉头,“画龙的风格c出箭的节奏还是口诀?”

    “都不是。”杨毅昭用手挠着脑袋,这个外表有点糙c喜欢硬汉风格电影的男人想要表达些自己比较深刻的感受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个动作,“你看过那个电影吗,hereafter,也叫通灵感应,是2010年纽约电影节的闭幕电影。”

    (作者按:hereafter,译名从今以后,又译通灵感应,讲述的是三个人的命运因为通灵术而改变的故事,全片意味深邃,对生死的思考贯穿首尾,曾获第55届意大利大卫奖最佳外国电影,但也因为实际定位模糊和节奏慢等原因被观众吐槽“故事臃肿”。)

    “2010年的时候我在美国留学,有幸参加那次过纽约国际电影节。”李晋陵挑了挑眉毛,“不过我不知道你还会看这种电影。”

    “看来我们也是有某种莫名其妙的缘分,10年的时候我也恰好在纽约。”杨毅昭咧了咧嘴,“所以说命运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比令术神奇得多对不对。”

    李晋陵想象着六年前自己和这个男人隔着好几个展区和座位同时看这部电影的光景,然后现在蹲在同一个单元房中谈着话,突然也觉得生命是种难以描述的东西。

    “你记得里面那个男的”

    “乔治,美国蓝领工人。”

    “还有那个女的”

    “马瑞,法国女记者。”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记忆力比较好但还是听我说行吗?”杨毅昭苦笑着摸了摸自己有些天没有洗的头发,他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说起话来就是要比较土一些,“那个工人,乔治,天生就会通灵术,天生就能够和死人进行沟通,那个法国记者则是在一次海啸后才获得了那种能力。”

    “嗯,是这样的。”李晋陵点了点头。

    “他们在相遇之前,都过得很痛苦,”杨毅昭幽幽地说,“工人的痛苦来自于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来自于‘和别人不一样’,而女人的痛苦是因为她想弄明白‘通灵术是什么’,想让更多不相信的人了解。”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李晋陵摊了摊手。

    “通灵术和令术,都是能够让人和普通人产生隔绝感的异能。”杨毅昭看着李晋陵的眼睛,“其实我们这些拥有奇术的人,也都曾经感受过这样的痛苦,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必须再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定义,你必须知道‘为什么我要拥有这些’,‘我要做什么’和‘我想做什么’,在我们相遇之前,没有人能够分享这些东西,我们觉得自己像是人群中的异类,有人选择伪装自己,也有人选择将自己不同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但这些过程都是痛苦的。”

    李晋陵不再说话,他能够体会杨毅昭所说的那种所谓隔绝感,是孤独而不是优越,是无法言说而不是自命高绝。

    “比如小旻,小旻是讨厌令术的,对于她来说令术是让她的家庭破灭的原因,她和我们群聚的原因除了缓解疏离感便是想积蓄力量复仇,对于小旻来说,令术是‘武器’。”杨毅昭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不是生在令师世家,我在十六岁遇到我的师傅之前对于令术毫无所知,当时江西一片多有怪事,我和师傅就在其间尽力游走,守护现世的安宁,赚得了个‘江西杨红衣’的名头,师傅死后,令术对于我来说就是‘责任’。”

    “但是对于我来说,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知道令术是什么。”李晋陵垂着脑袋,“你是想这么说的对不对。”

    杨毅昭点了点头,“我遇到你的头一段时间里面,你对于令术并没有一个准确认识的过程。也许是因为你生来就被赋予了学习令术的权力和责任,对于你来说它们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那个时候令术对于你来说可能连‘传承’的使命感都没有,所以你也无法区分令术的所谓‘善恶’。”杨毅昭眯了眯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忆的往事,“而白柯那个人,和那个时候的你很像。”

    “他没有迷茫过,没有迷茫过的人会一直愚钝下去。”杨毅昭合上了饭盒。

    “那你为什么确信他会来呢?”

    “因为和你一样,他更像是一个正常人,”杨毅昭对着李晋陵笑了笑,“会哭会笑会平凡的正常人,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杨毅昭顿了顿,努努嘴巴,“因为我们也更像是人嘛。”

    “希望你没有做出什么蠢事让人留了坏印象。”李晋陵笑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a4纸递给杨毅昭,“你看完和我们商量一下,李景东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明天晚上,我们要打掉那个‘零巢’!”

    杨毅昭玩味地笑了笑,“终于开始了吗?”

    “毕竟令术这种东西,还是应该用来射鬼而不是射人。”李晋陵用手指随手在空中画了几画,气流留下的痕迹竟然清晰可辨,似乎随时都会变成一张活动的令。

    钱万山附近国道。

    白柯坐在白正昇的车子上,不停地在自己的口袋和书包里面摸索,捣腾了无数遍后最终在开满冷气的车厢里流了一身的汗。他倒是没有想到白正昇竟然真的是开着车来的,虽然个小时的车程对于这个仍然精力旺盛的男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你在找什么?”白正昇通过头顶的后视镜看着白柯。

    “没有,没什么”白柯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当时杨毅昭给他的那张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和联系地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过紧张,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白柯暗自啐了一口,他觉得江南草坟群真不是一个好地方,每次到这里来自己都会忘点东西,之前是忘记把爷爷的骨灰埋在那里,现在又把杨毅昭给的名片给忘了。

    “151060”白正昇念出一串号码,“联系人是李晋陵你在找这个东西吗?”

    白正昇手中摆弄的正是当时地道里杨毅昭给白柯的名片,白柯惊喜万分,但又马上陷入了困恼之中。他想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难道告诉老爹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兼职广告?拜托光是那个非主流的名字就已经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了,凭老爹的脑子钥匙还猜不出那才是真傻了。白柯觉得左右为难,讨厌令术的白父断然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喏,给你,接着。”白父用手指弹了一个镖,卡片打在了白柯的脑袋上。

    “爸”白柯拿着那张名片,甚至忘记了用手去摸自己的头。

    “你不是说你也有选择命运的权力吗?”白父笑了起来,整齐的牙齿在后视镜中透着一股格外的刚劲,“现在你可以去选择了,对于我来说就像你去打个暑假工一样,虽然可能有些危险。”

    白柯呆呆地看了一会名片,然后抬起头来冲着白父笑了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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