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火凤凰 > 第 51 章
    后静静地等待着。

    此时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秋风吹着高粱叶沙沙的响声。由于困倦,战士们倒在高粱地里早已沉沉入睡。可是周天虹却不免焦躁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夜光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一点消息。

    终于在万分焦急中,看见村头上有几个人影晃动,果然是徐偏他们回来了。不过他们的脚步疲疲沓沓,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等他们走到身边,周天虹就焦急地问:

    “老徐,怎么去这么长时间呀?没有见到人吗?”

    “人是见到了,就是他妈的变了!”他气愤地骂了一句粗话,十分沮丧地说。

    “怎么变了?”

    “这里有个村长姓张。叫了好半天才叫开了他家的门。他一见我,就吃惊地说:‘你是徐连长吗?’我说:‘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此后,再问他什么也不说了。问他敌情,他不说;问他县干部在哪里,他也不说。我气急了,就厉声说:‘老张,你是怎么搞的?你叛变了吗?’他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还可怜巴巴地说:‘徐连长,你饶了我吧,你可千万别带日本人来抓我呀!’我一听就明白了,他是把我当成投敌分子了,我就骂了他一句:‘你混蛋!你把我徐偏当成什么人了?你看我是那号人吗?’说着,我就把他拉起来了。他哼哼唧唧地嘟哝着说:‘现在谁是那边的,我也分不清了。’我说:‘我是带部队打回来的!你赶快给我号房子、弄饭,让部队住下来。’他又十分为难地说:‘徐连长,你们可千万别住下呀!这个地方,四外都是pào楼,他们一天来两三次。这可怎么行呢?’我说:‘这怕什么,他们一来就打!’他又惊叫了一声,说:‘啊哟,你们可千万别在这村里打仗啊,一打仗,咱们这里的老百姓可就倒了霉了!’我说:‘老张,你连子弟兵也不要了吗?你是想把我们困死、饿死吗?’他又可怜巴巴地说:‘我可不敢有这个想法儿。你们缺吃的,我可以给你们送干粮去。只求你们别住在这里,别在这里打仗!这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你问问老百姓,哪个不怕你们在这里打仗呢?’……”

    徐偏说完,仍然激动得不行。参谋王乐也气愤地chā话说:

    “今天盼冀中,明天想冀中,真没想到,千辛万苦回来了,碰上了一个不欢迎!”

    “我看,不管他欢迎不欢迎,管理员快进村号房子去。反正不能住在高粱地里!”

    周天虹一听,连支队长也这样说,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连忙说:

    “老徐,我看,咱们新来乍到,对情况还不了解。还是要慎重一些。”停了停,又说,“现在,单从这个村长的情绪,恐怕还不能说群众对我们是不欢迎的。我们必须赶快和地方党,和分区取上联系,进一步了解情况才行。”

    “那么,今天晚上我们住在哪里?就住在这高粱地里吗?”徐偏问。

    “我看先在高粱地里住几天,也未必不行。”周天虹说,“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大多数老百姓都怕在村子里打仗,我们一味硬干,恐怕后果不好。何况现在已经后半夜了,我们勉勉强强住下,惊动了坏人,到pào楼上一报告,我们再转移也就来不及了。”

    徐偏一听,政委讲得也很有道理,就点点头说:

    “那就按政委说的办:今天晚上先在野外露营。”

    此时大家早已饥肠辘辘。为了使大家的情绪不致引起波动,周天虹把各连的干部召集起来,做了一番解释,并号召党员起模范作用,人们才安定下来。

    又等了一两个小时,村长总算带了两个人送来了一些仓促搜集的干粮。这些干粮无非就是窝窝头、高粱面做成的红饼子甚至糠饼子之类。战士们也不管好赖,像风卷残云一般送下肚去,又喝了一些凉水,才打开背包,在高粱地里呼呼入睡了。

    徐偏只铺上一块雨布,就枕着背包躺下来。

    “你怎么连背包也不解呀?”周天虹问,“这样会冻着的。”

    徐偏没有应声。周天虹看出他的情绪很不好,也就不再问了。他往徐偏身边凑了凑,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一半。天虹是一副热心肠,很善于理解人。他认为,徐偏今天回到朝思暮想的家乡,原本想会遇到故乡人民热烈的欢迎,哪里会想到碰上这种冷遇,连房子也住不上呢?不仅徐偏,就是自己,在根据地的数年间,一向同群众亲如家人,穷人家房小屋窄,有时就同群众睡在一条炕上,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呢!节令已近中秋,后半夜已颇有寒意。加上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高粱林哗哗作响。作为政治委员,周天虹嘴里不说,心里也是怪难受的。

    不想天不作美,将近黎明时分,又淅淅地下起小雨来。觉自然睡不成了。人们纷纷起来,披上个小雨布闷闷地坐着。

    周天虹更是思绪纷纭。他想起自己接受这一任务时是抱着很大雄心的。不料环境如此恶劣。像这样下去,不仅打不开局面,连如何生存下去都成问题了。他不免焦躁起来。

    “老徐,你醒了吗?”他轻轻地碰了碰徐偏。

    徐偏在熹微的晨光里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

    “你还有烟叶吗?”天虹问。

    “你不是不抽烟吗?”徐偏反问。

    “有时候,我也得抽一点儿。”周天虹含含糊糊地说。

    徐偏从腰里拿出了一个大烟荷包,又从小口袋里抽出几张裁成条条的废报纸递给他。

    他慢慢地卷了一个大喇叭筒,又问:

    “火呢?”

    徐偏全身上下找了个遍,才找出两根红头火柴。不想第一根刚划着,就被一阵疾风扑灭,第二根没有划两下,就脱落了头,只好叹了口气,说:

    “我看你就别抽了吧!”

    “不,我今天真是想抽得厉害。”

    “好,那你就稍等一会儿。”

    徐偏说过,从挎包里找出一根手指粗的小木棍儿,又找出一条破布条,就把布条缠在木棍上,然后在地头上捡了一块半截砖,就在膝盖上搓起来。越搓越快,不到几分钟,把那个布条猛地一抖,便看见布条冒出了一股青烟。

    “抽吧,”徐偏笑着把布条递过来。

    周天虹一看,布条果然已经燃着,就马上点着烟吸起来。当他喷出一大口浓烟之后,不禁用赞赏的眼光久久地望着自己的伙伴,微笑着说:

    “老徐,想不到你把燧人氏的本事也学来了,你真不愧是个老游击队员啊!”

    “这都是小鬼子逼出来的。”徐偏也微笑起来。

    七○ 无村不戴孝,处处闻哭声

    东进支队在高粱地里又苦挨了一天。

    夜里凄风苦雨使他们饱尝了寒冷的滋味,白天是炙人的太阳闷热异常,连一丝风也没有。无边无涯的青纱帐,就像穿不透的绿色的墙壁,把他们紧紧地围困着。眼前只有几只蹦来蹦去的蚂蚱和歌曲单调的蝈蝈陪伴着寂寞的人们。

    大路上不时传过来粗野的叱骂声:“他妈的,快走!难道你要找死吗?”一听就知道,是鬼子和汉jiān赶着老百姓前去挖沟修路。战士们听了心中十分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周天虹和徐偏一再商议,认为当前的惟一要事就是找到县委或分区,了解情况,定下活动计划。而要找到他们却必须找到最可靠的群众。

    当天,黄昏过后,他们开始转移。来到肃宁城南的梨花湾村。

    “就住这儿吧,这是我过去的老窝。”徐偏有点儿兴奋,“这里有一个李大娘,待人亲热极了。她家三天两头住县区干部,不会找不见他们的。”

    “我跟你一块儿去。”周天虹也高兴地说。

    徐偏仍旧把部队安置在青纱帐里,在要路口布置了警戒。

    这时,西天上露出一弯新月。徐偏带着通讯员走在前面,周天虹厮跟在后。虽然夜色迷离,但徐偏轻车熟路,就像走进自己家门一般。不一时,他就沿着村边,拐进了一个胡同。这条胡同并不长,出了胡同,是一个碾盘。旁边有一个油漆剥落的小门。徐偏在门首停住脚步,似乎思量了一下,没有立刻动手敲门。他示意天虹先等一等,然后绕到屋后,举起手来,向着后山墙不急不慢地拍了三下。听听没有动静,随后又依照原有的节奏拍了三下。不一刻,就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响,接着那个小黑门便呀地一声开了。

    徐偏连忙赶到前面,借着暗淡的月光,看见门里一前一后站着李大娘母女二人。令人惊异的是两人都身戴重孝,头上裹着长长的白纱,垂在身后。

    “大娘,我是小偏儿。”徐偏轻声地说。

    李大娘凑近他的脸望了望,才招招手把他们让进了门。随后chā上门,说:

    “小偏儿,怎么好多日子不见你了?你到哪儿去啦?”

    “我到山里去了。”徐偏说。

    “咱们的队伍全回来了吗?”

    “我们先回来了。”

    “谢谢老天爷!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老百姓可真没法活了!”

    李大娘说着用袖子拭了拭眼泪。

    “娘,到屋里再说吧!”女儿说。

    说着,她先摸进屋,点上了灯。然后又用破被子蒙在窗上遮住灯光。

    徐偏看见屋子里凌乱不堪,炕对面那个红漆躺柜也不见了;再看看她们身穿的重孝,哀戚的面容,就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他问:

    “大娘,你这是给谁戴的孝呀?”

    这一问不打紧,大娘立刻呜呜地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抓住徐偏的手说:

    “你大伯叫日本鬼子用刺刀挑了!”

    “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

    大娘哭得说不下去,女儿接着说:

    “我爹不愿给日本鬼子出,就藏在村北柳子地里。鬼子兵把他搜出来,就把他扎死了。”女儿也泪涔涔地呜咽着说,“当时,我们藏到西洼里了,一点也不知道;后来还是邻家大伯给我们捎了个信儿,我赶去一看,我爹肚子上扎了两个大血窟窿,连肠子也流出来了。乡亲们就用门板把他抬回来。”

    “临死连个棺材也没有。”老大娘哭着说,“死人死得太多了。不是被打死的,就是被杀死的,哪里有那么多的棺材呢?我说,就把他装在躺柜里吧。临走,连身新衣裳也没有,只换上了双新鞋。以前他给财主扛长工,八路来了他当农会主任,一年到头风风雨雨的,他可是没享一天福啊!”

    说过又呜呜地哭个不住。

    听到母女二人的哭诉,天虹、徐偏和两个通讯员无不为之酸鼻。天虹打量了一下母女二人,李大娘大约四十三四年纪,面呈紫色,穿着黑衣黑裤,看去是一个朴实勤劳的农家fù女。女儿不过十八九岁,穿着柳条土布褂子,黑裤白鞋,生得相当秀丽聪颖。不过她们都陷到深深的哀痛中了。

    为了摆脱过于沉重的哀痛,周天虹改换了一个题目,问:

    “大娘,这村成立了维持会没有?”

    “早成立了。”大娘说,“日本人一来,杜大头就拿着小日本旗去欢迎,当天下晚就成立了。”

    “在全县来说,也算头一份儿。”女儿补充道。

    “杜大头是什么人?”周天虹问。

    “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地主杜福祥。”徐偏解释道。

    “这是一个心dú手黑的家伙!”大娘愤恨地说,“维持会一成立,杜大头就说,过去八路在这里,你们闹减租减息、合理负担,说什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还搞什么反黑地斗争①,把负担全搁在我头上了。现在咱们真正搞个平均分摊吧。他说的平均分摊可好,都弄到中农、贫农头上了。一天到晚,不是要捐,就是要税,不是要白面,就是要香油。一会儿来一个条子,一步jiāo迟慢了,就打得你死去活来。这个日子可怎么过呀!”

    ① 在抗日战争中,地主为了减少负担,隐瞒部分土地不报,这部分被隐瞒的土地被称为“黑地”。

    女儿向乌黑的墙上一指:

    “你们瞧瞧,那墙上贴的都是什么?”

    大家这才注意到一面墙上,贴了许多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条子。周天虹站起来,捏开电棒一照,那些盖着维持会红印的条子,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白面五斤”、“香油二斤”、“小米十五斤”、“修碉款贰拾元”、“修路费叁拾元”、“檩条十根”、“铁锨两把”、“绳子一捆”……几乎把一面墙都贴得满满的。

    “这个杜大头,对咱家恨得厉害。”李大娘说,“因为你大伯是农会主席,反黑地的时候跟他进行过说理斗争,他就恨死了。有人说,你大伯藏在柳子地里,就是他向日本人报告的。”

    “哦!”周天虹领会地点了点头。

    “娘,这些以后再说吧。看同志们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

    周天虹望了姑娘一眼。觉得她虽然年轻,却显得很干练,很精明。就趁势说:

    “我们这支部队新来乍到,需要很快同县委取得联系。你能帮我们找到他们吗?”

    姑娘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望了望母亲。显然这是一件机密要事,是不能不慎重的。

    “对,大妹子,你就辛苦一下,帮我们找找。”徐偏说。

    李大娘默默地向女儿点了点头,表示她完全同意。姑娘才说:

    “那,你们准备在哪里接头呢?”

    “如果方便,在这里就行。”天虹说。

    “那就等明天吧。”

    一件大事有了着落,周天虹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徐偏望了天虹一眼,轻声地问:

    “你看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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