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比上回的幽静小院要大上很多,应是府邸。
砖瓦檐角飞翘,垂脊处有瑞兽排列,这就是屋脊走兽,在瑞兽的最前端,还有个骑鸡的道长,俗称‘仙人骑凤。’
三叔给我上过课,它的作用是固定垂脊下端的第一块瓦件,由此,可见古人工匠的精巧用心。
当然,其寓意也是深远流长的,在檐角的最前端设仙人骑凤,意其走投无路,须知危险,必须时刻警醒自身,方能化险为夷。
我琢磨了一会儿,看起来,这是大户啊!
身侧仍有云雾绕着,挡着,有些东西我还是看不清楚,用手拨了拨,发现自己一直是站在门口,画面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来回的转换。
抬脚,我径直走了进去,心里隐约的还在想着,这一回,不是又要梦到罗洛北吧。
可,我最近都没想他,更没啥和他一起经历的事儿啊!
疑惑着,我像是受着某种牵引般朝着里走着,内里真的很大,宽敞,就像是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几进几进的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
沿长廊走了好一会儿,貌似到了后花园的一类的地方,抬眼,云雾渐渐的散开,如同花卷在眼前打开,我清楚的看到一个男人背冲着我,长发由一枚简单的玉簪束起,一袭白衫,弓着脊背,正做着什么。
唧唧声开始响个不停,这婉转的调调我十分熟悉,是……
黄色的小鸟!
那个小家伙!
眉头微拧,我在这丝缕的薄雾中步伐急促的过去,在男人的身前是个石台,有类似的yào箱的东西在桌上摊开,上头瓶瓶罐罐,贴着小小的红纸,字看不清,但显然是yào!
好奇的,还是那鸟!
此刻,它很安静的躺在石台上,似乎奄奄一息,脚爪上遭有重创,鲜红的血迹蹭的它黄色的羽毛都是星星点点,有些粘连。
这是……受伤了?
我本能的看向这个男人,和上次一样,他的脸,仍是被雾气挡着,手很漂亮,正从瓶子里倒出伤yào,一点点的对着小鸟的腿部涂抹,然后用小树枝和绸布固定
包扎的手法,不就是骨折么。
“金丝雀就应该在笼子里养尊处优……”
我正看着,男人忽的发声,低音沉着,似自言自语,“你怎么好到处乱飞呢……”
“……”
这声音
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眼前忽的快速闪过很多场景,这小鸟从笼中飞出,被顽劣的小孩儿用弹弓击中,跌跌撞撞,落到了这里
画面凌乱,却可以衔接,衔续!
我不懂得是,它不是被那梦里的罗洛北养着的么,怎么会从笼子里飞出来,又落到这里?
唧唧~
想法一出,躺在石桌上的小鸟似很有灵xìng般的就看向了我……
圆圆乌黑的眼睛与我一对,我好似忽然就懂了,懂了这只鸟的意图!
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诗句
心怀日月路远宽,气节长留生有欢,岂可留恋半把米,方寸囚笼贪苟安。
我呢喃着,“是你不喜欢,不想在那笼子里?”
可……
正如这男人所说,金丝雀,怎么能乱飞呢,它有那觅食自保的本事么?
想着,男人已经给它上完yào,还是拎过一个鸟笼,手上掬着它,就要给它放进去,“好好养伤,以后……”
‘唧唧~’
小鸟啼叫着,甚至在他的手中扑闪了两下翅膀,男人轻笑出声,“你不喜欢?好……那就不进去了……”
‘唧唧~’
它还是叫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向了那个男人,内里,有欢喜,有很多道不明的东西……
散养?!
鸟也行!!
它不是鸽子嘿!!
我怔怔的,听着男人的轻笑声,直到他脸前的雾气再次散去,精致的侧脸如从云雾中探出,那勾着的唇角的模样当即就让我大骇,是……
连隽!!
画面迅速的旋转,我猛地就睁开了眼!
☆、第92章 出生
病房里的灯仍是开的,亮的刺眼。
我躺了好久都没缓过神来,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想不明白啊!
那梦里的罗洛北分明是一副很宠爱那鸟的样子,笼子套都透着金贵,怎么会让它从笼子里飞出来,然后,还能飞到连隽那里,天哪!
我匪夷的,这梦做的,真成了连续剧了!
白天看到谁晚上就得梦到谁呗!
哈勒天啊!
百思不得其解噻~
“好儿……”
我转过眼,看到nǎinǎi就爬了起来,“nǎinǎi,您醒了?”
瞄了眼时间,下半夜三点多,大nǎi没在,爸爸趴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应该是累急了,趴在那里,都打起了呼噜。
“nǎinǎi,大nǎinǎi呢。”
“她去楼下给我买护理垫了……老了,不中用了……上厕所,自己都不知道……”
nǎinǎi说着,眼里还流露出了一丝难为情,“好儿,你是做梦了吧……出了好多汗……”
“嗯,我没事。”
我应着,跟nǎinǎi一离得近,很自然的就会闻到一股子屎尿味儿,肯定是刚才给护理垫弄脏了,大nǎinǎi才会出去买。
抬手帮nǎinǎi整理了下被子,眼睛,却同一时间呆住,“nǎinǎi,您这……”
白天时,大nǎinǎi和爸爸都离得nǎinǎi很近,我撑死了,也就算是看到了一下nǎinǎi有些溃烂的小腿。
大nǎi爸爸当时还都挡了挡,不愿意让我看太多,因为nǎinǎi这样重的病,一般都不穿什么,我也就没有凑近很仔细的看,但现在,我却发现nǎinǎi的胯骨处完全烂成了个大坑!
本来她瘦的就剩张皮儿,皮ròu一烂,黑洞一样,黄呼呼红撕拉的ròu和粘液粘连着,一眼,都能看到里面的白惨惨的骨头,这得,多疼……
“啊?”
nǎinǎi有些疑惑的看我,音儿虚的不行,“怎么了?我没事儿,那是褥疮……躺时间长了,就容易这样,人老了,就像是熟透的瓜,哪哪都脆啊~破了个小皮儿,总也不好,一点点的,就烂的大了……不是你爸爸没照顾好我的,是我身体太差了……没事儿,我感觉不到疼了……以前,以前真是疼的,成宿成宿的睡不着……现在,终于不遭罪了……也挺好的……”
“……”
我压抑着鼻里的酸涩,“我给您擦点yào包上吧,一直流东西……”
“别,不用……”
nǎinǎi想拉开我,奈何手上没什么力气,“你别动,脏,都有细菌的,等你爸爸睡醒了,让他给我擦点yào就行,大夫说,这个不能包扎的,天热,不能捂着,捂着脓就流的更多,很脏的……”
那就这样露着?
我理解不了,眼里的液体有些憋不住,“nǎinǎi,没事儿,我给你擦点yào,咱简单消消dú就行……”
说着,我执拗的拿过床头柜上面的yào水就给nǎinǎi擦了起来,她像是真不知道疼了,看着我,还笑的很欣慰的样子,“好儿,真好啊,我这辈子,还能让大孙女儿给我上回yào,我高兴啊……高兴……”
我忍着眼泪,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是如此的残酷,无力感,层层叠叠的压着你,让人窒息。
别说她是我nǎi了,就是陌生人,看这场景,都会心酸!
你想做些什么,想分担些什么,都是矫情了!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它一点点的,侵蚀一人的全部,最后在残忍的,夺走她的生命!
nǎinǎi躺在病床上,我擦完她一侧的胯骨手上轻轻的用力的让她侧躺,结果再次怔住,后腰也都烂出了洞口……
拳头大的,ròu丝丝拉拉的在骨头处撑开,周围的皮都黑了!
这老太太是遭了多少的罪啊!
“好儿啊,你知道吗,你出生那天啊,我还在zhà丸子呢……”
nǎinǎi却是一直在笑着的,干瘪的唇角牵着,“咱家以前啊,条件真的很好,我是第一批干个体的,还得过奖,响应国家号召的奖……咱家那时啊,还在老城区那边住着,祖传的手艺就是zhà丸子,鸡腰子你知道吗,就是zhà那个的……卖的可火了,你出生那晚,赶上咱家隔壁的邻居老李头要过寿,得提前给他准备三十斤的丸子,我就在那zhà啊,zhà的,你妈就来帮忙……结果啊,她手就烫了……”
我听着点头,没言语,知道这老人又是陷入回忆里了。
“这一烫可了不得……回头啊,她就说肚子疼……你爸打完电话干等这医院的车也不来啊……那么老厚的雪……我一着急,就让你爸推着家里的板车送你妈妈去区里医院……”
nǎinǎi说着,眼神缥缈着,就像是又经历了一回,“结果啊,就出了好多的邪门事儿……你爸这板车在门口啊就是拉不动,后来,还是你三叔过来了,他在我们印象里就是不着调的,摇摇晃晃的,就知道喝酒,没成想,那晚就是靠他了……厉害,是有真本事的啊……”
“三叔?”
我吸了吸鼻子放下手里的yào瓶,连带着帮nǎinǎi盖好被子,“nǎinǎi,三叔跟我说过,我出生时,他一直在场的。”
“在,他不在,就没有你啦……”
nǎinǎi看着我,“吓人啊,真吓人……你妈那被子下面钻出了十几条的黄皮子,腿上都是青紫的,不知道被谁掐的……老三说,那是冤魂挡路,因为转世的阳差到了,他们害怕,他们搅合这黄皮子闹事,不让你出来……”
“那,三叔是咋帮的我?”
“藏啊。”
“藏?!”
我提了提音儿,这倒是三叔的风格。
他自己都说了,藏人是一绝么,各种藏得,百鬼夜行一回,罗洛北那又一回的!
“他做了个法……很厉害的……”
nǎinǎi呢喃着,“说是把你妈妈藏起来了,然后,又打了一通……哎呦,血啊,那么多……太吓人了,你妈妈当时都晕了,我们都以为要不行了,最后你爸爸就配合着老三,老三让干啥,你爸干啥的,可算是能拉动那板车了,这刚给你送到医院……你就出生了……”
我坐到nǎinǎi的病床边,要怎么说,我生命力旺盛?
“那护士啊,没见过世面……一看到你啊,就吓得大喊了一声畸形儿……”
nǎinǎi轻笑着,衰弱的眼里还有着嘲讽,“不就是个六指儿么,哪是啥畸形儿,吓得我……抱过来一看啊,可漂亮了呢,白白胖胖的,不像人家孩子出来,身上都很脏,像是小猴子,你一出来,就像是百天的孩子,跟年画上的小孩儿一样,招人稀罕着呢……就是点背啊……”
说着,nǎinǎi看着我有些苦涩,“我寻思,让你妈在医院多住两天,观察一下,先回家把鸡腰子zhà出来,不能耽误人家过寿,咱收钱了嘛,结果,那老李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吃了口丸子……噎死了……”
☆、第93章 得破的
“?”
我声哑了,“噎死了?”
忒寸了吧!
“可不……要不说点背么……”
nǎinǎi摇头,轻声叹气,断断续续的说着,“咱家就被告了……那年乱的啊,你身体不好,我还背着官司,最后,只能把那老房子卖了,生意也不做了,钱赔光了,才算是完……只可惜啊,那时准备给你手做手术的,没成想,倒是给你耽误了,一直到你大nǎi给你接走,手术也没做成……别怪nǎinǎi啊……”
“nǎinǎi……”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有些模糊了视线,“是怪我吧,我也许,真的就是灾星,一出生就害的家里……”
“不怪你!”
nǎinǎi提了提音儿,“你个刚出生的娃娃懂个啥啊,这些事儿啊,就是太赶巧了才会被人诟病,以前啊,nǎi也不信这些个东西,后来啊,自己也琢磨了,可能是我做的行当太造孽了,人家说了,我这zhà了太多的鸡腰子,可能是得罪了昴日星官,这就让我的孙女儿,手跟别人不一样……要怪,也是怪我们做长辈的,没积福德……”
昴日星官?
《西游记》里帮助唐僧师徒灭了蜈蚣精的神仙‘司晨啼晓’?
可,怎么可能,神仙哪有那么小气的!
“好儿,总之啊,要是有错,都是nǎi的错……其实啊,把你送走,也是因为咱家那时的老街坊太多,人多嘴杂的,我怕你在那环境下长大,心态也会不好……”
nǎinǎi絮絮念着,“给你送到个陌生地儿,你大nǎi的脾气我也清楚,她不会让你吃亏的,nǎi说的对不对?”
“对……”
我点了下头,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止不住,“大nǎi的确对我很好,太好,小时候,谁要是欺负我傻,她就会发很大的火……”
对童年,我记忆真的不多,大nǎi说我是懂事晚,可也正如向丽媛所讲,我小时候,是个傻子。
不知冷,也不懂饿的,给我东西就吃,给我衣服就穿,对啥都没有概念。
走在路上谁家孩子要是故意给我绊倒了,我扑落扑落灰就会起来,回家大nǎi发现裤子破了,问我怎么了,我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不哭不笑也不闹。
直到大nǎi发飙,她在店门口立了个一人多高的稻草人,醒目而又扎眼。
镇里人不明白是咋回事儿,就来问大nǎi那稻草人是干嘛的,干啥把田埂里的东西弄到店门口了。
大nǎi就说,“那草人身上有精气,谁要是欺负到了我家精卫,草人就会给我托梦,回头我就把他的生辰八字写到草人后面,每天晚上用小针扎他,诅咒他,直到他不敢在跟我家精卫瑟了为止!”
镇上的人害怕了,谁都恐惧这种未知的能量,再加上大nǎi的名声在前,一点点的,也就没人敢在背地里欺负我了……
这些事儿,日后我去任心家做作业时谭美凤都跟我说过,她还说,精卫啊,俺们那时候真以为你脑子有问题呢,谁能想到你一上学这病就好了!仙婆那些年护着你,可真不容易啊,名声差点都不要了,狠哪!
“是么……”
nǎinǎi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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