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我出神了一会儿,他见我神色有变,不禁凑近了过来,俊脸含笑:“青儿一向喜欢问为何,怎得如今不问我因果”
“何为因果”我一把推开他,转移话题:“我想,你们对于几国之事也该自有打算罢,我只是一个大夫,知道那么多作甚”
“你知道羽之封我为左丞了”他忽然开口。
我惊了一下:“不知”
我哪里知道他们的事,不过卓羽之也是极信任他的,不让他去浔南便封他为左丞相。
他接下来却倏然起了身,走到我身边,眼里笑意渐增,他一把揽过我的身子,让我的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之中:“如今,你不再是个大夫,而是我的左丞夫人了”说完,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唇角。
我怔了怔,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了他那极快的心跳声。便忍不住想开口:“我……”
只是霎时脑中好像闪过什么断断续续的片段,令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我眯着眼,离开他的怀中。
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我觉得身子有些不稳,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左侧的窗外,蓦然喃喃:“是下雪了麽……”
白司玄及时拉住我,面上笑意未减,语气轻快却带有淡淡疑惑:“如今是春,何处有雪莫不是高兴的眼花了”
我扯住他用那银丝绣着暗纹的袖口,勉强使自己清醒过来,再一眼透过那窗,窗外确实是春中的一片生机。
3
“青儿,你可是病了”他抬手抚上我的额头。
我微微的喘了几口气,感觉好了一点儿,转身看他,说道:“我没事”我连忙掩盖方才的失常:“大抵是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我的双手冰冷,额上却分明泌出细汗。
白司玄的表情不再戏谑,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那你便休息一下罢,可想要吃些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宫中梅花酥做的甚好,我方才带了一些回来,你可要尝尝”
我全然没有胃口,只是倏然想到言心喜爱这些于是便没有拒绝,想着带回去给她吃。
白司玄如今朝中事物繁忙,便不能时常陪我,他竟提出要我搬进白府居住,我未加思考便拒绝了。
“反正你我过些时日也要成亲了,你搬来白府也是迟早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又提起了这件事,而我此时却不知该怎样与他说,若是他知道我一直在犹豫,最后发展成了逼婚,那便是至我于十分尴尬的处境了。
幸好平日里别的本事没学多少,转移话锋倒是学的不错。
我突然转头看他:“我最近很忙,在城西盘了一块地准备再开个医馆,然后请些人打理,只不过……”
“只不过缺了银子”白司玄侧眼凝视着我,不假思索的抢了我要说的话,他拍了拍我额上的碎发道:“上次那黄金万两你花完了”
听他说起这个我便连忙道:“那怎么能用,我可是……要存起来的……”我还盘算着以后言心和桑雨出嫁给她们置办嫁妆。
大抵是知道我不舍得花那一笔钱,白司玄挑起了眉毛,嘴上又挂着戏谑的笑容:“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我对上他的目光。
“你把你自己卖给我,我付给你卖身钱”他认真的说道。
我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见他的语气和神情实在太过认真,不免有些尴尬,便道:“你又打得什么算盘,最后不会想人钱两得罢”
他听了我的话仿佛十分高兴,狭长的眼睛透着几分狡黠:“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我竟是不晓得”
我佯装微怒背过身:“我不同你计较了”
反正我一直都说不过他。
4
我愈发的不懂自己。
如今虽是春至,但一日到晚却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我同桑雨去了业城周边的一个听说书的茶馆,讲的是一位大将军与行刺他的女细作的故事。
听到一半桑雨便按捺不住说:“将军明知道那女子是刺客,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我摇了摇头,觉得没什么意思,便道:“若是不这样,那之后的故事怎么发展的下去……”
“……”
确实,包括后来那女刺客暴露了身份刺伤了将军,他不但不处死她,还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用一副深情的不能再深情的模样对她好。
看似没什么道理。
“大概,这就是是爱罢”我笑了笑。
不过很快我就被打脸了。
真相是将军那样做并不是喜欢那女刺客,也不是盼她改邪归正投靠自己,只是为了让那她心甘情愿的说出幕后的主使是谁。
“这套路未免太深了”桑雨原本也沉浸将军的温柔之中,如今当头一棒难免无法接受:“可怜……”
那女刺客的下场自然是很惨的,被判处绞刑,在她临死之前,将军去见了她一面,依旧是那副面容,却温柔不再,只留下狠厉与决绝。
利用完了的棋子,理所当然扔掉了。
这就是男人呐,都是不能相信的货。
女刺客对他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相信你,是我愚蠢,有了一个细作最不该有的感情”
将军没有说话,说书人也没有说到他此时的表情。但是我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内心一定是五味杂陈。
真的一点情都不曾有麽,谁能说的清呢。
5
故事听完,在场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我连忙走到说书人的身旁留住了他。
“敢问先生,方才的这个故事从处听来的,究竟是真的,还是杜撰的”我好奇的问道。
说书人瞅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有些不高兴,回道:“无可奉告”
我抽了下嘴角,从袖中掏出了三两银子,扣在了桌子上。
说书人愣了愣,紧接着将银子收了起来,开口:“我们这里说的故事可都是真的发生过的,后来改成了话本流传下来”
我不禁更加好奇:“那方才你说的故事里的将军是哪国的将军……”
说书人听了我的话头也没抬:“就是我们北楚的”
“北楚……?”北楚的哪位将军?
说书人看在银子的面上耐心回答:“那位被前朝楚王冤死的赴远大将军白回啊,这你总知道罢”
我一时惊讶的没能出声。
☆、菩提(三)
白回将军不就是白司玄的父亲麽?
他当初竟还有这样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又活了过来,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去问一问白司玄,看他知不知晓这件往事。
后来我每天都会去那个茶馆,每天那个说书人也会说不同的故事,不过每段故事结局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太过悲怆,主角要么都死了,要么就yīn阳两隔。
茶馆旁有几棵杏树,每当我听故事听的悲戚的时候都侧过头,目光穿过楼阁的窗子,凝视着杏花飘落。
正出着神,一片杏花花瓣被风从窗子吹进了来,落在了前方桌子上的茶杯里。
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抬起了玄青纹案的衣袖,将我面前的茶杯拿了起来。
他抿起唇角,将茶杯凑近鼻尖嗅了嗅,眼角显出一丝笑意。
“好茶”白司玄说了两个字,而后缓缓的走到我面前坐下。
我用异样的目光瞅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扬着唇角,慢悠悠拎起了茶壶,又倒了一杯:“近些日子我忙了些,竟总是不见你,听闻你迷上了听说书,品美茶”
“……”
这时说书人正说到了,书里的主角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宁愿背弃师门,也要嫁给他。
“你每日就听的这些”白司玄有些好奇。
见他这番不解的模样,我想了想,突然狡黠一笑,凑近他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听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哪知他突然抬手捏了捏我近在咫尺的脸,失笑道:“什么故事?”
我摇了摇头,接着迅速起身走到说书人身旁,掏了十两银子摆在他面前,小声道:“先生可否换一个讲,就说上次我听过的那个将军和女刺客的故事”
然后我拍拍手回到了原位,白司玄用探究的目光着看我。
说书人很快又开始说起了那个故事,从女刺客去将军府,到她被将军发现了身份。
我全程注视着白司玄的神色,却不想他一直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抵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父亲年轻时的这一番事情罢。
那女子说是刺客,其实也并没有想要杀死白回将军,只是一直潜伏在他身边,替敌国传递情报。
应该算是个细作。
直到说书人说到最后一段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白司玄有一丝异样,他猛的捏紧手中的了茶杯,目光渐渐变的深沉。
“你……怎么了?”见他出神,我便试探的问道。
他倏然抬眸看了我一眼,微微扯着嘴角,道:“日后不要来这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知道写书的人从哪儿听来的”
我看向窗外,伸出手接住了一朵飘零的杏花,漫不经心道:“怎么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听说,那位将军就是你父亲……”
他的目光凛了凛,片刻后又变为平静,开口:“看来,你是故意让我听这个故事”
他洞悉我的想法,并抬起手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微微笑道:“我同你说,写书的人最擅长虚构,在我看来,这故事是三分真,七分假”
我立即侧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你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
“别的不清楚,但这件事情……”他微垂眼帘,浅淡道:“我自然是清楚的”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父亲其他的事情他不太清楚,却唯独清楚这件事情。
“因为那书中所写的女刺客,就是我的母亲”他淡淡的说道。
我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讶异的望着他,结巴道:“你……说……她是你的……母亲”
白司玄说那女子叫轻纱,与他父亲幼时就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相知相爱,后来自然而然便成了婚,生下了一个孩子,便是他。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们并没有继续幸福下去,那时和现在一样,战火纷乱,白回出征久久未归,轻纱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白回将军归来之时,得知她失踪,找了她许久,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后来,白回在与吴国jiāo战之时,破了吴国南城,也机缘巧合救下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同轻纱长得一模一样。
他一度以为她是轻纱,也或许她就是轻纱,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吴国南城,更不知道她为何离开自己。
“那女子……是不是轻纱呢?”我好奇的问道。
白司玄抿唇,将手里的折扇打开,看着上面的描绘的水墨凝视了半晌,才道:“父亲说是的,她就是我的母亲”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既然他父亲都说是的,那就是的。
白回在南城救了她之后就将她带回了北楚,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她就这样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为了防止她再离开,所以即便是出征打仗也会将她留在身边。
可奇怪的是,自从将她带在身边之后,他们的军队便连连败退,敌军仿佛是知道他们的作战谋划一般。
他开始怀疑她,可心中却不愿怀疑她。
他还是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也开始提防着她。
直到有一日,他亲眼看见了她偷了自己的兵符,他的心便开始沉了下去。
她被软禁了起来。
但是他还是会去看她,依然像以前那样对她,有一日,她说她想要喝酒,他便让下人准备了一桌子菜。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jiāo心的话,她将酒杯递给他,他却是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
她怔了怔,也饮下了酒,而后浅声开口:“将军攻打吴国已至南城,再过樊郡便要攻上吴国王都,吴国已在亡国的边缘”她突然笑了笑,脸色苍白:“而我作为吴国的人,却不能为吴国做些什么”
她突然倾身抱着他,泪水无声滑落:“将军,我不是轻纱,你无需这样对我好,我来到你身边,是要来杀你的”
他不言,只是扯开她的衣领,那雪白的肌肤上是一个浅红的胎记。
他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哑声道:“轻纱也有这样一个胎记,你怎会不是她”
她突然抬手按着自己的头,哭着喃喃:“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事已至此,他已然料到了她方才递给自己的酒,里面九成掺着□□。
但他却毫不在意了。
他没有想到是,接着,她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直到慢慢倒在他的怀里。
她自己喝了dú酒。
在他的怀里,她却是笑了,那笑容就是轻纱从前的笑容。
事实的真相好像比书里写的更复杂更悲伤。
触及了白司玄伤心的往事,我倏然想安慰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来,我极少见到父亲,他总是驻守在边关,而我便成为楚王拿捏他的一颗棋子”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仿佛再说一件极为平淡的事情。
当一切不安成为过往,再谈起来竟是这样云淡风轻云。
我用双手撑着脑袋,目光凝视着他。
他望着我这个模样,倏然笑了笑,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我有些出神,听了他的话立即直起腰,说:“我没有盯着你,我在看你身后”
然后我的目光就真的转到了他身后,可是接下来,却缓缓蹙起了眉。
☆、菩提(四)
1
晋北尧怎会在此地
白司玄见我神色异样,却也没有觉得奇怪,他甚至都没有朝后看一眼,只是自顾的倒着茶水,淡淡开口:“既然来了,就请坐罢”
我一脸茫然的瞅了瞅他,又瞅了瞅他身后的人。
晋北尧身着玄色的锦服,轮廓分明的侧脸有些僵硬,他走了过来,直直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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