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一片情 >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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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情

    明末清初世情小说。凡14回,作者不详。日本存完整藏本,题作《新镌锈像小说一片情》。中国中央美术学院图书馆所藏啸花轩刊本残卷仅存前三回。每回故事独立。

    本书刻画社会现实细致入微,通过14篇故事,从不同侧面揭示了中国古代封建婚姻的弊病,指出美满婚姻的基础是夫妻感情的融洽和xìng生活的和谐。不相称的婚姻与无爱之xìng是酿造婚姻悲剧的主要原因。其中第九回故事主题认为不准寡fù再嫁为悖情逆xìng,在当时则具有积极意义。但书中多处直露的xìng描写及离经叛道的语言使此书在清代三度遭查禁。

    序

    予偶阅一片情说,而深有得乎作者之心。伊何心哉?彼见夫世之钟情者,汨而不返也,迷而不悟也。枕而不醒也,dàng而不节也。滔滔而不知止也,芒芒而不知归也。如食之甘口,如衣之适体。如花之娱目,如酒之醉心。更如奇珍异玩之怡神悦志,而隋珠赵璧之易肺涤肠。问其即焉而于衷无染,触焉而于意无系。停焉而于目无碍,过焉而于心无著。任其来,任其去,任其变幻,任其弥漫,任其奇丽,任其炫耀。视为太空之浮影,等为山岫之幻迹。而绝无留恋者,几人哉?此一片情所写作也。但惜作者不讽人以正而讽人以邪,岂正之感人缓,不若邪之感人深。使其目击利害之说,风波之验,变故之奇,翻复之捷。强之不可,挠之不能,从而警心剔目焉!其得书之益,宁有既乎?子阅之而不忍默,特写之说,以风世之观云者,富有得于斯欤!

    沛国?仙题于西湖舟次

    第一回 钻云眼暗藏箱底

    诗曰:

    古来好色胆如天,只笑衰翁不自闻。

    顿使芳心随蝶乱,空将画阁锁婵娟。

    这首诗,单道老人家,不可容留少艾在身边。男情女yù,总是一般的,而女犹甚。以少配少,若有风流俊俏的勾引,还要被他夺了心去。而况以老配少,既不遂其欢心,又不饱其yù念,小则yín奔,大则蛊dú。此理势之必然。

    话说溪南有个大树村,村中有一老,名符成,向来原是温饱的。到了此老手里,收丝栈米,赚了万余家业。终日营营,只在利上着神。儿女分中,不曾讨得一个。虽娶妾数人。却也古怪,半个男女不生。及至嫁了到别家,都生男育女起来。此皆符成做人残忍,刻种成家,天使符成无后。到了望六光景。

    一日,符成在田边看田,见一老人携一小童走来。及当面一看,乃是旧识,叫做边好。符成问道:“此孩子是谁?”边好道:“是小儿。”符成骇道:“老兄向来无子,有甚法儿得来?”边好道:“有甚法儿。我与你虽过半百,老当益壮。天不绝人,娶个妾婢,自然生出儿女来。况你小我两岁,何患生不出子来。快寻个标致的娘母来。不可错过。”

    符成感谢,别了回家。忙唤媒婆,搜求美女。遂寻了北山头新家的女儿,叫名新玉。女家贪慕符成财帛,把个如花摘下来的女儿,奉承符成为妾,将这风流种葬送了。诗曰:

    无限娇羞玉不如。风流肯让别人殊。

    重垣纵使千般锁。难锁芳心yù寄书。

    却说符成娶了新玉过门,见了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觉满心欢喜。曲意奉承,十分努力。新玉原是真黄花女儿,此时情窦未开,趣味未谙,胡乱混过满月。不料符成这一月,多搬搬火,身上添上好几桩病起来,看看来不得了。你道那几桩病?

    第一件,耳中婵鸣鸦噪。

    第二件,眼中流泪昏花。

    第三件,鼻中不时流涕。

    第四件,嗓中痰喘jiāo加。

    第五件,膝中酸疼若醋。

    第六件,臀中泄气如麻。

    符成有了这几桩病在身上,那jī bā就如鼻涕相似,如何干得这个营生。新玉过了月余,被此老以干功夫越挑拨得春心缭乱。一日新玉去摸符成的玉茎,就如绵搭絮一般。符成笑道:“看你的造化,弄得硬么?”那新玉情兴如火,百般搓弄。忽符成道:“好了。如今硬朗起来了,你快拿开手,待我来。”便眠在新玉的身上,将?子一突。不料这东西折转一半,在上叠个不了。新玉啐道:“我里边一毫也不见进来,你还在上边叠些甚么?”

    符成自觉没趣,只得扒将下来道:“我南山有园,北村有屋,东边有田,西边有dàng。我与你尽好过日。”新玉骂道:“老筱人的。自古道得好,‘家有千贯,不如入进分文。’”符成笑道:“你这丫头,笑我没用。这两日连战疲了,我养精蓄锐两日,你还要讨饶哩。”新玉做鬼脸道:“呸。”是此后新玉情窦既开,趣味已谙。见了俊俏后生,恨不得一口水吞他下肚。同着此老,不由他不唾骂媒人,怨恨爹妈,叹息命薄之苦。词曰:

    家住北村山底,生来二八妖娆,爹娘见识没分毫,误配龙钟一老。

    昼夜鼾呼图睡,婆娑曲背驼腰,痰喘唾?甚腥臊,惜玉怜香那晓。

    却说那一村,fù女皆以打绵线为活计。偶一日,新玉拿了这绵线叉儿,来到东厢房坐下,这间房儿绕着一湾流水,几树垂杨。鸟啼花笑,幽闲静芳。

    且行人稀少,非耽幽爱静之士,不向这边走。新玉常常来此,以为消遣闷怀之所。一日也是合当有事,近村有一后生,姓燕名轻,乃是一个游浪子弟,见了人家fù女,莫说姿容艳冶,就是有一二分颜色的,都要刮她到手。故人上取他个混名,叫做钻云眼。这日打从房廊下经过,一见新玉,吃了一惊。新玉见人走响,抬头一看,见了燕轻,也吃一惊。彼此就是瞅蛋的一般,一眼钉着,目不转睛。

    两人正看得热闹,只听内边咳嗽响,新玉便立转了身。腰门响处,摸出个符成来。燕轻远远回顾,知是符成,暗道:“此老什时讨这雌儿?老儿老儿,不是我燕轻笑你,这窃玉偎香的事,不是你老人家干的。看那小娘子。一眼恨不得瞧杀了俺。且再折转去讨个地头好寻官做。”仍旧摸将转来,却是那人不在。燕轻瞧一个空,便跌足道:“我适才不曾唱个肥喏,通个姓名,叫那娇滴滴的心肝从何处想起。且向前边柳yīn下少坐片时,待他出来再作理会。”于是向柳树下去等。诗曰:

    陡见佳人便yù亲,巫山思纵楚王身。

    枝头鸟语如相识,也憾狂夫恁dú情。

    却说新玉虽走了进去,心中却费踌躇道:“适才那人见了人家女眷,骨头没有四两重的一般,扭捏身躯,卖弄许多风流出来,他心里不知怎样过不得在那里。被这老厌走将出来,缠了半日,厌死了人。他若有心,必竟还从这里来,让我再去瞧他瞧看。”于是拿了绵线叉儿,走出廊房来,东西一顾,不见有人,进内打线消遣。

    燕轻远远望见,急忙踅将过来。见新玉独自打着绵线,乃向前躬身一揖道:“小娘子打得好线,又圆又紧,又光又润,就是天仙织女打不出这等好绵线来。小子有些,不知小娘子肯与我打么?”那新玉忙起身回礼道:“官人又来说笑话了。我自家要?,聊打应用,怎有闲功夫与别人打?”燕轻躬身道:“小子真心羡慕而来,怎说个别人二字,若得小娘子见怜,与我打了穿在身上,就如天仙赠董永的织锦一般,如何忘得恩惠。”正说得高兴。

    只听得里边嗑嗒嗑嗒的呛出来了,只见符成手提茶壶道:“惟我知得你的饥渴,特烹一杯,为你解渴。”新玉故意将身一扭道:“谁耐烦吃它。”符成道:“你既不肯吃茶,我与你同到揽凳上去,瞧瞧那树上的双双紫燕,两两黄鹂,正像我与你一对儿。”扯了新玉同坐在揽凳上。新玉瞅他一眼道:“你明明是个老柴根,还认做老少年,伴着那醉杨妃做一块么。我有首诗,正与你相合。诗曰:

    六十做新郎,残花入洞房。

    聚犹新燕子,健亦病鸳鸯。

    戏水全无力,衔泥不上梁。

    空烦神女意,为雨傍高唐。

    符成待她说完,便一把搂定道:“你这小油嘴,嫌我老么?我人老xìng不老。”将嘴布去要亲嘴,新玉在支右吾,不肯掇过脸来,符成在他的粉颈上咬了一口。两个顽了一会。却说那燕轻在树林中,仿佛见一老一少,在那里卷一起,撼一起。他便顿足气道:“罢了罢了!这枝花儿缠死了。”不觉天晚,见凳上无人,已知二人进去,只得且回家,明早再来。词曰:

    小院娇红无数,未许狂蜂轻觑。各自待时来,始向东风齐吐。莫误莫误,最厌枯藤缠住。

    右调如梦令

    却说那燕轻回家,那里得睡。巴得窗隙儿稍亮,忙忙起来打扮道:“我就在那绵线上做功夫。”于是袖了些绵子,带些钱钞,一直径望符家廊下来。但见:

    朱轮犹隐树,宿鸟尚依林

    露重草垂砌,烟深柳挂楹。

    燕轻举头一看,见窗门未启,静悄悄没个人儿。笑道:“来得太早了。”只见那狗洞内钻出一只狗来,口内衔着一件东西,在那烟雾中甩头甩脑的颠。燕轻见了,一直赶上前,赶下狗的东西。拿来一看,是一只绣花的膝裤儿。他便拿起扑一扑,向嘴边闻一闻。馥鼻熏香。笼在袖里,乃自道:“这件东西,若是这个冤家的,天假其便,姻缘有望了。若是别人的,可不空欢喜么。”只见呀的一声门响,见个小使儿出来打狗。

    燕轻向前问道:“小哥,你为何打狗?”那小使道:“适才姨娘一只膝裤,被这刁胚拖了出来,不知丢在何处?”燕轻暗喜道:“谢天地,我有进身之阶了,好似绵子多。”于是仍旧在树林中张望。却说那新玉已想那人早来,梳妆完,拿了绵线叉儿,出到廊房里。把四面窗子开了,见四下无人。走到河边,看那一湾流水滔滔前逝。不提防燕轻已蹑其后,见他容光shè人,一时按纳不住。暗道:

    胆大得一半。胆小得一看。

    于是轻脚轻手,向他背后一搂。新玉吃一惊,忙退进槛内道:“你这人好不知死,来做什么?”燕轻便向袖中取出膝裤道:“特送还膝裤。”新玉笑昵不止道:“适才狗拖了我的去,原来是你拖去的。”燕轻双膝跪下道:“若做得大娘子家里狗,也是造化的。”新玉道:“痴子,做狗有甚造化。”燕轻道:“朝夕蹲在大娘子绣鞋儿边,浑身香气也闻些,如何不是造化?”新玉笑道:“不睬你这涎脸。”往里便跑,被燕轻把新玉的袖兜儿扭住,要跑也跑不脱,回身道:“冤家,还不快些起来,他就出来了,他若来,你就里死,我晓得你也不要命了。”

    燕轻道:“我要应承了才起来,若不应承,我跪到明朝也不起来。”新玉道:“他若来,你怎么处呢?”燕轻道:“我正要他来,死在大娘子跟前,也做风流之鬼,若回家去,今日思明日想,死得没趣。”新玉快以手扯他起来道:“快起来,他就出来了。”燕轻罢势将新玉抱住,以嘴贴着新玉的面颊腮道:“我的心肝娘,你约个日子,救我一救。”新玉道:“看得这样容易,歇半年三个月,来与你个信罢。”

    那燕轻搂紧了新玉道:“你害死了人,就是今日晚间我来罢!”新玉道:“目看你时运,若今日里边无事,可以来得,我就折花一枝,chā在后门上。以有花为号。有花来,无花你断不可来,牢记牢记。”燕轻道:“多谢娘行,谨依佳命。”于是搂定,连做七八个亲亲,舐得新玉的颊腮俱湿,就像有一种至味在里边的,两只脚都酥倒。听得里边门响,挪移都挪移不动,只得狠命的挣将出来。犹幸得符成出来,还未看见。新玉忙把袖口揩抹嘴边唾沫,心中就如小鹿儿撞的一般。

    符成道:“为甚的早膳未吃,就出来闲耍,与你同进去用了再来。”燕轻复将转来,见二人俱已进内。他得了这天大喜信,回家只恨日下得迟。走进走出,如醉如狂,唱个曲儿道。调曰:

    俏冤家独立在檐儿下,手撮着绵线叉。细端详,她乱绾乌云,斜把这金钗压。我轻轻搂抱她,我轻轻搂抱她,令人遍体麻,思量怎肯便丢开罢。

    右调一江风

    却说新玉归家,好生费想道:“那人许了他,岂可辜负他等,着落他在何处好。天花板何如?”回想道:“上下不便,缓急难掩。”见一口丝厨,道:“丝厨妙!”又想道:“不好,倘老厌来取东西,却如之何?”见一只箱子,乃大喜道:“物有偶凑,事有偶然。此箱天然被老鼠咬一大孔,藏在里边,又不气闷。虽神鬼也不知觉,天随人愿,妙极妙极!”遂将旧衣腾出,折了枝花,忙向后门chā在板上,只听晚些行事。诗云

    羞向枯杨集羽翎,知音原自惜知音。

    灯前有约同携手,且上秦楼望楚运。

    又早金鸟坠下,远寺钟鸣,路上行人稀少。那燕轻踅到符家后门边来,只见门上花枝迎风摇战,心下便欢喜无比。等了一会,只见那扇门儿若有人动,他便贴将拢去,见已开一条缝。把指头轻轻弹了两下,只听见里面低低问道:“那一个?”燕轻知是新玉,便低低应道:“是我。”燕轻只见门儿半开,就钻入去。新玉忙把门儿掩上,携了燕轻的袖道:“随我来。”

    两人不走正路,由空屋里走了好几个弯,方达卧室。新玉布燕轻的耳道:“这里有个空箱,你且在里边蹲一蹲,待我打发了他去,便来陪你。”燕轻道:“这箱内如何存身,可不闷死。”新玉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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