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平行人生 > 第 26 章
    吧,为了我下半生的幸福,为了和谐的夫妻关系,还是要先将宛若的病治好才是。”周易给了自己一个庸俗的理由。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并不是这样。

    因为吃了面,刚排了半个小时,周易便感觉口干舌燥,满口的口水就像胶水一样又苦又粘。他准备去买瓶矿泉水,但看了看身后逐渐加长的人龙,内心中有一点不安。如果自己走了,被别人加塞怎么办?

    老实说,周易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干渴让他不得不寄希望于国民的素质已经提高到让人满意的程度。

    周易走之前还同前后两个人打了声招呼,想请他们帮忙看着位置,“我去买瓶水,请帮我看着位子。谢谢。”

    “没事没事。”前后二人都微笑着点头。

    事后周易是这么理解这句话的----“没事”等于“没有这回事”。-----如果周易在事发时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大概会像一颗螺丝钉一样地订在那里。

    事情总是在发生以后才给人以教训。

    小卖部位于医院fù产科门外,一进去就嗅到一股古怪的味道,甜腻腻的,让周易皱起了眉头。里面堆满了卫生纸,用途十分可疑。买了一两瓶矿泉水,开了一瓶灌了一口,感觉凉透了心。又买了点零食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队列那边去。

    队伍的长度在这段时间里长了一半,很多人甚至带来了席子。更有甚者全家人齐出动,轮流上阵排队。人多,乐坏了卖盒饭的小贩,叫卖声喜气洋洋。很多人都蹲在路灯下呼哧呼哧地吃着便当。

    周易认人的工夫了得,只要给他看过一眼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他都能再次记得。也因为如此,他很容易地从人潮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后那两个人还排在那里。他笑着挤过去,“借光,我回来了。”说话便要塞进去。

    前面那个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模样估计是从事办公室工作的,戴着宽边眼镜。笑笑朝前面挤了一下给周易留出缝隙。

    后面那个人比较瘦小,也有点黑,但目光看起来比较yīn骘,见前边让出位置来,不但不后退反而向前跨了一小步,扯着喉咙就喊“干什么,加塞呀?那可不行。”

    周易立即呆住了,“不对吧,你不认识我了。我本来就是在这里的,刚才去买东西还同你说来着。”

    “我不认识你。”瘦子目光有点散乱,抬头盯着周易,“谁认识你,想加塞,不行。”

    周易大怒,指着前面那个中年人说,“你问问他,刚才我还同你们说过的。”说着话,周易便拉了拉那个中年人,“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在这个位置的?”

    瘦子突然叫起来,“你找别人证明也不行,谁能证明?”

    这一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众人排队本就排的烦闷,见有热闹看哪里愿意放过,皆起哄,“是啊,乱加塞可是不行的。”

    周易被大家哄得脑袋发涨,忙对那中年人道:“你快说,快说,我刚才是不是在这里的。”

    瘦子盯着中年人狠狠地说:“喂,你实话实说,不要怕,这里这么多人他不敢怎么你的。”中年人神色有点慌乱,低下眼睑,小声说:“我不认识你。”

    “什么,你不认识我,老哥说话可要凭良心呀!”周易大叫。

    众人继续起哄,“这个年轻人太没道理,人家都说不认识他了,还硬往里面挤。太没公德了。”

    这个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走过来拍了一下周易的肩膀,“年轻人,不要挤。来这里排队的谁家里没有病人急着治疗。咳,看你这么着急,你的心情我也理解。这样吧,到我这里来挤挤。”说完话,老人便要领周易过去。

    周易既感动又羞愧,且愤怒,推辞道:“谢谢你,老人家。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还是不去你那里了。我自己排队尾去。”说罢,他狠狠地盯了那瘦子一眼,便往队尾走去。

    “真是个倔脾气,你来吧。”老人拉了周易一把,将他拉到自己前面,“你就排在这里好了。”

    周易感动非常,本想推辞,但一想到宛若的病情,也就谢了一声,老实地排起队来。

    队伍骚动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大丈夫必须有权

    “老先生这是来替谁挂号呀?”周易递了支香烟给老人。

    老人点着了周易的中华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掐灭了,道:“我是替自己挂号的,人老了,浑身都是毛病。最近前列腺出了点问题,老伴死得早,孩子们工作忙没和我住在一起。只得自己来挂号。烟不错。”老人扔掉烟头,继续絮叨:“反正离放号还早,咱们聊聊。”

    “好的。”周易点点头,伸出手去,“我叫周易,铁厂的工人。”

    老人和周易轻轻握了下手:“我叫蒯江北,退休干部。”

    周易笑笑:“看得出来。您老的气质摆在那里的,手掌其软如棉,五官中带着威严。以前绝对是做官的。”

    “呵呵,年轻人,看不出来你还会看相。”老人呵呵笑着,“以前也做过一任芝麻绿豆大的官吏。”

    “那也不错呀!村官再小也是干部。”周易道:“如果我是你,派人来挂个号就是了,哪里轮得上自己动手。就算您老已经退休,可以前的下属和关系都在那里,让他们来办还不容易?”

    “给别人添麻烦不好吧?”老人道:“人老了,招人嫌。去麻烦别人,别人口里不说,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呢!我可丢不起那个份。”

    周易感叹,“世界上的事情大抵如此,人一走,茶就凉。真真是十分可恶。”说完话,周易又递了只烟过去。

    老人摆头,“不抽了,你没见我刚才只抽一口就扔。既过了瘾,又没伤害身体。”

    “对了,看你的模样不像是车间里的工人呀。”老人继续说。

    周易呵呵一笑,摊开手掌,“你看看这茧子,就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我就是车间的工人。”

    “不是,我觉得你真不像是普通工人。”老人固执地说。

    周易心中一阵惊奇,看不出来,这个老人家眼睛蛮厉害的,这都看得出来。自己以前的确不是车间里的工人,“老人家,你退休前在什么地方上班。”

    “我嘛,说起来和你还是同事呢。”老人在周易诧异的目光中得意地一笑,“当然,我没在铁厂干过。不过,在钢铁公司联合企业其他部门呆过一段时间。”

    周易呵呵道:“看样子,你还是我的老前辈了。”一阵秋风吹来,翻起老人家的白发。老人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周易心中有点难受,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来排队。他心中突然一阵冲动,说:“老人家,难得我们投契,这么晚,你还来排队。这样吧,我一起帮你挂号,你回家去休息。明天一大早你过来拿单子。”

    “算了,小伙子,还是我自己排队吧。”老人呵呵一笑。

    “怎么,你不相信我?”周易看着老人,诚恳地说,“请你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老人有点歉意,“非常感谢你的热心。小伙子,相逢是缘,反正时间还长。我孤老头子一个,就算回家去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没什么事情,不如我们一起排队,聊聊也是不错的。”

    “那好,咱们好好聊聊。”周易又递了支香烟过去,道:“可不许再丢了,浪费。”

    “呵呵,其实我挺喜欢抽烟的。医生不让。”老人深吸了一口,很惬意的样子:“好,不丢了。对了,我们聊什么?要不就聊聊铁厂和你的工作吧。”

    “有什么可聊的。”周易哧地一声冷笑,“这个企业放在大城市本身就是一种错误,那里有将重工业放在城市里的?这里又不是原材料基地,铁厂要生产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输矿石,路上的费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老人摆摆手,“这个是以前的体制所决定的,不是你我能够讨论的。成本是高了点,不过还是能够赚点利润的,只要好好经营。还有,集团公司这么大的规模,以规模促效益。怎么说也是行业中的龙头。”

    “傻大黑粗而已。”周易继续冷笑,“都是初级产品。这种产品能耗高不说,任何一个规模的钢铁公司都能够生产。也不需要这么大规模。打个比方,古代的人织布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到了现代转移到工厂中自动化流水线作业。生产的还是棉布,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在数量上有区别而已。”

    “可数量就是效益。经济学上有个命题----产量越大,成本越低。”

    “成本的压缩终究有个底线。”周易递了瓶矿泉水给老人。二人各喝了一口,然后席地而坐。站了这么久,排队的人大都累了,纷纷掏出塑料布铺在地上,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更有甚者还搬来了马扎。周易接着说:“其实,我们的经营者都陷入了这个伪命题中,只想到节流,而忽略了提升产品本身的附加价值。成本摆在那里,怎么也有个底线。我们要做的不过是想办法让产品本身的价格越来越高。那样,此消彼涨,相比之下,到一定的价位之后,成本就可以忽略到不被人重视和计算的程度了。”

    “不要说这些虚的。”老人道:“道理你我都懂。说点实在的可以直接把握的东西。”

    周易道:“个人认为,铁厂这种东西能耗高产能低还污染环境,生产的也是初级产品,集团公司自办完全没有道理。像生铁这种生产原料完全可以在市场上订购采买。我还听说,铁厂年年亏损,若不是有公司其他赚钱的行业支撑,早就到了倒闭边缘。公司背着这个包袱完全没有意义。抛开这个不赚钱的东西,将资金和人力都投入到铁种型材中去才符合商业规律。”周易越说越激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以前那个良好的工作状态之中。

    但老人蒯江北的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周易头上:“如果让铁厂破产,那么多工人,那么多工人家属怎么办?这可是我们管理者和总公司的责任。”

    “可是,企业办社会的模式已经被历史证明是一种失败的产业模式。社会的责任属于社会,而不属于公司本身。没有这些负担,我想,公司应该活得更好。”周易冷酷地说:“我也是铁厂的工人,我妻子也是。铁厂一倒直接影响到我和我的家庭。可我还是觉得,铁厂这种初级产业不该在集团公司内出现。”

    蒯江北沉默了半天才道:“这就是老一辈人和你们年轻人的区别。道理我知道,可那种感情你们年轻人理解不到。算了,不说了。也许,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不过和老人相比,年轻人心志虽高,但实际能力却不让人放心。有的时候,语言并不等于能力。”老人看周易的目光有点轻蔑,那灼灼的目光刺得周易有点呼吸急促。一种威压在二人身边升起。

    周易突然有点屈辱的感觉,原来老人仅仅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而已。他哈哈一笑:“年轻人总有成熟的一天,没有机会,老人也不过是老朽。”

    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了,话一出口周易才有点后悔。

    一样的气氛在笼罩在四周。

    良久,蒯江北才哈哈一笑,对周易道:“小友,你我是怎么了,一说起这些就不和谐了。让我想起刚毕业分配到公司上班时的那些岁月,我也是天天和老人吵架。这一转眼,自己也变成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呀!”老人无限唏嘘。

    周易心中有点歉意,“蒯先生,抱歉,我说话有点重了。请原谅。”

    “老了,世界属于你们了。”

    老人感叹。

    “什么属于我们。哈哈。”周易大笑,“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工人,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呢!”

    “怎么,铁厂那边有什么问题?”老人一惊,问周易。

    “没有没有。”周易回答说:“我上了总公司的中层干部培训班,也不知道能否过关。等学习期结束还要考试,考试完之后也面临着重新安排工作的问题。将来若自己学习不合格被发派回原工作岗位,那可就太丢人了。”

    “喔,那个学习班呢!我也没想到公司搞了这么个东西。”老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听说是现在新上任的董事长弄出来的,别人都说这是一个黄埔军校。小友,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把握什么,也没什么好把握的。”周易将双手抱在脑后,抬头望天。天上暮蔼沉沉,无月无星,“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不再做普通工人就行。”

    “普通工人也是人做的。”老人淡淡地说。

    “天生我才必有用,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无人知道的角落慢慢老去,慢慢腐烂。”周易有点动情,“不干番事业,来这世上一遭又有何意义?”周易又想起宛若和自己的父母,自己来这里这么久好像还没为他们做些什么。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从经济上帮助太低级也太无意义。对他们来说,丈夫、儿子是否有钱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世界上,只有夫妻之爱和父母子女之爱才是最无私的。周易认为,自己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为自己感到光荣和骄傲。

    “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野心,年轻人,这会毁了你。”蒯江北冷冷地说。

    “错,你们这些老人对我们有成见。”周易激动地站起来,指着排队的人群说:“蒯老,你看看,你看到了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仅仅是为挂一个号而已。一张几块钱的号。然后,你再去看看那边的停车场,很多高级轿车。我想,这里很多人都不是穷人,这我能看出来。可他们虽然有钱,一样要来排队。在铁厂里,我一个月一千多。如果我辞职去干个体,我自信,凭我的能力,活得绝对比现在好一百倍。可那又能怎么样,不一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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