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如盐受李万年之托,把更多的礼物送给了宗翰,说道:“哥哥,这是西夏人送来的礼物,说是一番心意。请哥哥过目。”
宗翰问道:“既然皇上已经确定了能开榷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怎么又送这玩意?”
如盐笑道:“李万年说现在是哥哥接手了与西夏的往来事宜。希望哥哥以后能多多关照他们。”
宗翰答道:“我再怎么关照也只能公事公办。总不能因为这箱礼物,连大金的安危都不顾了吧?那我不是成了丢西瓜捡芝麻的傻子?”
如盐笑着劝诱道:“哥哥,我看西夏人是很有诚意的。再说,既然是皇上决定的开榷场,西夏人为了以后能和哥哥好好相处才送的这些。这,这不算收受贿赂吧。”
宗翰拒绝道:“那也不行,别人只会看到我收了他们的东西,却不会去关心我是出于什么理由收的。我主张开设榷场是为了更多的人受益。若收了钱,就等于在昭告世人我是出于私心。我不怕人说,但也不愿意看到好事变坏事。”
如盐再次诱惑道:“哥哥真的不要?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啊。”
宗翰见如盐没完没了,便瞪着眼睛问道:“你啰嗦个没完,是不是收了他们的好处?”
如盐连忙否认道:“哥哥一身正气,我可不敢。”
“真没收?”宗翰不信。
“受贿收礼,天打雷劈!”如盐下了毒誓。
宗翰笑道:“不用雷劈,你敢不老实,我就亲自动手打烂你的屁股。”
如盐笑道:“别打别打,想想都疼。遇见哥哥以前,我还真不信天下有不爱钱的人。如今亲眼见了,我才信了。”
宗翰说道:“我不是不爱钱,但我只爱干干净净的钱。”
如盐奉承道:“哥哥真是我做人的榜样,学习的楷模。”
“油嘴滑舌!去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送回去。盐儿快去快回,待会还有个马球赛,你也得去。”宗翰吩咐道。
如盐有些诧异地问道:“呃,哥哥,您怎么不叫我兄弟了?”
“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宗翰心想:我以后还就一直这么叫你了。
如盐吐吐舌头,搬起箱子出了王府。
女真人玩马球游戏完全是继承了宋人的旧俗。贵族们觉得这种游戏很风雅,能向人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就都以此为荣,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也跟着玩了起来。
宗磐思量起纳臣在太宗的生日宴上看慈仪的眼神,心里很不痛快。在宗磐看来,纳臣不过是北边来的一个臭要饭的,而自己的妹妹贵为公主,要饭花子敢用那么猥琐的眼神看公主,就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赔罪。于是,他想趁着打马球的机会教训一通纳臣,便与宗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宗弼对纳臣本身并没有成见,但考虑到萌骨的日益强大,就觉得应该趁早动手解决了这个隐患。猪可以养肥了再杀。但纳臣不是猪,而是一只成长中的草原狼。所以聪明人坚决不能养狼为患。于是,二人出于不同的心态,为了共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
纳臣虽然马骑得很好,但对马球却是只有耳闻,没有目睹。本来,他只想看个热闹。但架不住宗磐和宗弼说着什么“可汗来自马背上的民族一定马上功夫了得。”“可汗骁勇善战,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让我们长长见识。”等一连气地忽悠。纳臣心想:不过是下场打个球,又不是砍头挖心,去就去了,谁怕谁。
“可汗也一起玩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了纳臣的耳朵。
纳臣回头看时,问话的正是昨天在金国皇帝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慈仪公主。
“啊,是。”慈仪的璀璨笑容让纳臣一时间不知如何招架。
“你会玩马球吗?”慈仪问道。
纳臣直率地答道:“不会玩。请公主赐教。”
慈仪笑道:“我也不是很会。反正你就把球打进对方的球门就赢了。我和你不是一伙的,真打起来,你得让着我点。”
纳臣摇头道:“不让。”
慈仪“哼”了一声道:“小气!一点都不爷们儿。”
纳臣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慈仪说道:“我要先赢球,再赢你。”
慈仪身为公主,从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过话。被纳臣犯上,反而让慈仪心中漾起了一种异样的感情。但她并不想就这样先失一局,于是嘴硬着说道:“别吹牛,等下了场看我怎么收拾你!”
纳臣不还嘴,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架势。
开局没多久,宗弼就抢到了球,为了哄慈仪高兴,他把球传给了慈仪。慈仪得到球之后猛地挥杆,球飞上半空,慈仪策马追赶。纳臣截住球,向反方向冲去。他的马快,没多久就甩掉了同伴,单枪匹马孤身陷阵。
宗弼见机不可失,立即吹了个口哨示意宗磐动手。宗磐并着另外两个人把纳臣团团围住,并开始对纳臣和他的马上下其手。他们想绊住纳臣的马,让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再借机把他踩死在马蹄下。这样就能做个纳臣意外死亡的假象出来。
宗望也在场上,他一眼就识破了宗磐等人的鬼蜮伎俩。宗望很不屑地想着,纳臣要是真死在这里,以后金与萌骨就会世代结仇,北方再无一日安宁。相反,如果能放过纳臣,顺便和他套一套关系,走动走动,也许将来就能用怀柔的手段把他安抚在边鄙的地方。斩草除根不可取,草是除不尽的,因为春风吹又生。为了阻止宗磐,宗望催马上前替纳臣解围。
宗磐眼见宗望挤了过来,坏了他的围剿,心想:他这样着急显摆自己,难道是想跟我一争高下吗?只要你和我作对,我一定让你好看。既然你这么着急送死,不如就陪纳臣一道上路好了。想到这里,他给手下人递了个眼色,宗望也成了他们的铲除对象。
慈仪见纳臣得了球,忙回去追赶。见哥哥和纳臣纠缠在一起,慈仪还以为这是双方的正常拼争,并不以为意。此时,慈仪想到了纳臣在出场前的嚣张,心想:一定要先进个球给他点厉害瞧瞧。结果,慈仪一心抢球,却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杀机。为了抢球,慈仪用力过猛竟从马上栽了下来,她只好死命地拽住马缰绳。纳臣正要扶她坐起来,却不知被谁的球杆击到了手腕。纳臣忙收回手,却只见球杆下来砸到了慈仪的马后腰上。马受到惊吓,四蹄如飞,球也被踢向了看台。
众人见大事不妙,忙弃了球去追公主。
正在慈仪闭上眼睛等死的一刻,她的马却稳稳地站了下来。再睁眼时,马的缰绳被宗翰牢牢地攥在手里。宗翰控制住了马头,把慈仪从地上扶起来,道:“你没伤到吧?”
慈仪吓得手脚发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幸亏有你。”
有人赶紧上前来接慈仪下场,去给太宗报平安。宗翰也借口拦惊马闪了胳膊提前告退了。在宗翰看来,马球实在是无聊之至。马本来是战场上的宝贵资源,却拿来做这取乐用的把戏,大材小用,其真不知马也。
而落在看台上的球正砸到了圆珠的肚子上。圆珠分娩在即,她本来是想着来借看球的机会让其他的宗妇们都见一见她这个梁王府的女主人的。没想到被球一砸,圆珠竟当场惊了胎气。圆珠捧着肚子大叫救命。宗弼也赶紧下了球场,跟着太医去给圆珠救治。
刚才还有很多人在各藏心事地看球,现在场上却只剩下了纳臣和宗望两个人。看着从看台上滚下来的球,纳臣很尴尬地挥起一杆,射门,球进了。纳臣对宗望拜谢道:“多亏王爷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我今天还真是难以突围了。”
“游戏而已,可汗不必在意。”宗望递给纳臣一个药瓶说道:“刚才我看见可汗被球杆砸了手腕,这是我的萨那熬制的药膏,专管跌打损伤。可汗拿去试试吧。”
纳臣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娘娘专门给王爷备用的药,我可不好意思就这么收了。”
宗望笑道:“不要紧,我的萨那人最好,她不会计较这些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纳臣终于接受了宗望的一番好意。
如盐正在帮着宗翰揉捏胳膊,下人通报太子求见。宗翰闻言忙叫人请他进来。
宗磐见了宗翰便指着他骂道:“你还能坐得住?慈仪要嫁纳臣了你知不知道!”
“啊?为什么?她是怎么想的?这是皇上的旨意吗?”宗翰也大吃一惊。
宗磐抱怨道:“她怎么能嫁纳臣呢?纳臣是咱们大金的心腹之患,早晚都要除掉。都怪你,不争气!”
“我怎么了?”宗翰有些委屈。
宗磐不耐烦地命令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把慈仪给我抢回来!慈仪绝不能嫁给那个下流坯子,何况他都有老婆了。”
宗翰为难地解释道:“她是公主,我是臣。公主的终身大事,我一个做臣子的怎么好插嘴?”
宗磐拍着茶几催促宗翰道:“她从小到大不听我的,只听你的。你到底管不管?给句痛快话。”
宗翰皱眉不语。
注释
如盐对宗翰的劝诱改编自《聊斋》聂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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