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玲说:“这么晚了回家吧,要不父母该担心了。”
尚渊说不会的,他们也没给他发消息,估计以为他去同学家了。他说:“我也想体会一下在机场待一宿是什么感觉。”
卢玲知道他在钻牛角尖,“回去吧,不就是个钱包吗,以后给你绣一百个让你拿去卖。”
“一万个也舍不得卖。”
卢玲让他别贫嘴。
尚渊说他只是想惩罚自己没保管好钱包,也惩罚自己让卢玲在机场等了一宿。
“是我自己要等的你抽什么风?”
“好了好了,我在这冷静一下就回去。”尚渊又和她聊了一会儿,说他回家,其实还是要在机场待一宿。他在特殊时刻也有特别的执着。
尚渊把父亲打来的电话按掉,隔了一阵说到家了,又和卢玲聊起来,算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聊天机会。
手机不断来电话,尚渊烦躁地挂断,见母亲给他发来消息,“跑哪去了?不吱声也不回来,那就别回来了!”母亲嘴上不饶他,心里是担心的。
尚渊要叛逆到底。
他这边渐渐消停,却见卢玲消失几分钟。
“人呢?”
“接了个电话。”
“谁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你还知道晚?你没回家,也没在同学家,你还在机场对不对?”
尚渊母亲辗转要到了卢玲电话。接下来尚渊手机屏幕显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卢玲说:“你还骗我!你想怎么样?”
尚渊不答,“她和你说什么了?骂你了吗?”
“没,她只是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尚渊我说过了,就一个钱包而已,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绣,你非要这么耍小孩子脾气吗?别废话了,回家!要不告诉他们你在机场让他们来接。过一阵我打电话跟阿姨确认,你要是再敢骗我,咱俩没完!”卢玲急了。
“你真不理解喜欢的东西被人毁的心情吗?”尚渊有些沮丧。
卢玲反问:“你真想出点事情让你父母来质问我为什么送你钱包吗?这么大个人了到底在矫情什么?”她用了有史以来最不耐烦的语气。
尚渊不习惯她的数落了,她近来鼓励他c关心他的印象填满心胸,她在他心里变成一个温柔女友,即使沉默也不会用长辈般刺耳的口吻和他说话。
卢玲听到尚渊长长的叹气声。尚渊说:“好,我回去。”
“一小时后我确认,别耍什么心眼!”
“嗯。”尚渊还是听到盲音后挂电话,再告诉母亲他在机场。
“你爸接你去,等着!”母亲没在电话里责骂他。
“好。”
尚渊到家后告诉卢玲他回家了,卢玲思前想后没向他母亲确认,也没再和他说话。
父母没骂他,说多了个人管儿子也不错。尚渊怨念地看母亲一眼,在心中哀叹钱包。
母亲说:“行了别郁闷了,你要是以后真能把她娶回来再让她绣。”
尚渊震惊地看着母亲,眼珠快掉出来了。
母亲说:“好小子,没否认,果然没断是吧?”
尚渊在母亲下轮发飙前跑进屋里收好钱包,说他作业还没写完,让他们别打扰他。
明天是没法交差了。
他们的对话依旧少得可怜。卢玲在每次点开与关闭界面徘徊时感到孤单。想想他忙得不可开交还是提醒他注意身体。
尚渊嘴上答应,在期末学习时间上没和她说过一次实话。
尚渊的努力一度震惊父母。母亲睡一觉醒来见他房间的灯还亮着,轻声提醒:“儿子啊,快到期末了,妈知道你刻苦,但学到这时候差不多了,你这样又该把身体累坏了。”
尚渊说他最后一道题写完就睡,兴高采烈地在答完后拍照发群,说让他们感受一下终极变态题。随后看见时间:2点17。
尚渊惊出一身冷汗——完了,明天卢玲肯定问他为什么这时候还没睡。
他忐忑地去睡觉,爬起来后瞄一眼qq,果然看见卢玲问:“你每天写作业到几点?你不是12点睡吗?2点多了还往群里发消息。”
“昨天特例,就一天而已。”
卢玲说她不信,尚渊不知她是真不信还是拿话诈他,就见她的电话来了。
卢玲说他有说谎前科,看他成绩的进步速度代表他一定拼了全力,而努力是与时间挂钩的,她并不清楚他具体学到几点。
卢玲这一次刨根问底,“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在撒谎?你之前都要写到12点,现在期末了,一科一套卷,到原来的时间能写完吗?我也不是不清楚你们题的难度,你还要复习之前的。你再这样又该累病了。”
尚渊心说他病过好几次了,而且每天没法劳逸结合,加上夏天太热吃零食比饭多,免疫力已大不如前。只是这些话不能告诉卢玲。
“我再挺一阵子,到假期就没这么忙了。”
“你再挺一阵子期末就住院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年纪轻轻又不是七老八十。”
“你还跟我顶!你是拼命就不要命了吗?”
“放心吧,我还得留命跟你上一所大学呢。”尚渊语气轻松想缓和卢玲的怒气。
起了反作用。卢玲吼道:“考a大还是s大有什么差别?附近好几所大学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你非要逼迫自己干嘛?不黏我不会活吗?”卢玲越说越重。
“阿玲你别生气,我也不是考不上,只不过挑战一下自己。”
卢玲被气哭了。
“别哭别哭,我不惹你生气就是了。我一定早点休息好不好?”
卢玲恢复理智后改口了,“没事了。要考哪是你的事,我也没有阻止你的资格。”她挂断电话,将更苦涩的眼泪咽回肚子里。
十几天前。
北方的天气也非常炎热了,中午的太阳照射地面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路边树荫稀疏能带来短暂的阴凉。
这季节早说好不不用老太太送饭,她说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之前答应卢玲这周做口水鸡,也不差这一天。
口水鸡是老太太夏天最得意的肉菜之一,因为鸡肉不腻且凉拌爽口,加入辣椒c麻油开胃,连夏天不太好咽的米饭都诱人起来,足以证明这菜的名字十分贴切——蒋云峰说他的口水要流出来了。
气温在当天达到夏季最高,近几天气温比去年冬天还要反常,高则登顶,低则冻人。
卢玲想也许因为天太热有些心绪不宁,听课途中常常恍神。
午休时间到了,卢玲在楼下等奶奶来,手里拿着水杯和扇子,打算第一时间给她降温c补充水分,却迟迟没见她的身影。
半小时过去了,白驰发消息询问好几次没有丝毫进展。卢玲说奶奶不接电话。
不安越来越重,随皮肤一起在烈日下接受炙烤。卢玲思考一下给父母打电话,见母亲的电话来了。
卢妈哽咽地说:“闺女回来一趟吧,你奶奶走了。”
而此时卢爸还在手术台边做手术挽救别人的生命,却连送母亲一程都做不到。
卢玲觉得她找到了心绪不宁的原因。以前她不信这些科学上无法解释的事,现在发觉现实中真实存在。
卢玲没有第一时间哭出来,心静得像一滩死水,连点泡沫都不见。她没有收拾东西,没有告诉白驰她的去向,在烈日下冲进热浪飞奔到医院。
在冰冷的医院里,汗水变成皮肤的眼泪,祭奠已离世的奶奶。
奶奶的眉毛皱在一起像在着急。
是急着给她送饭吗?
卢妈说奶奶是中暑引起的猝死。换句话说,奶奶是热死的。她上前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比之前舒服些了吧?
卢玲的眼里在逐渐积聚泪水,一点点满出来。
卢妈从旁边搂住她,让她的头靠向自己。
卢玲说,要是坚持不让奶奶送饭就好了,可她一直认为给她做好吃的才是奶奶最大的幸福。
卢爸来时卢玲和妈妈的脸上已没有眼泪。她们静静地看着顶天立地的汉子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缓解不了那伤到骨头的痛楚。
在外地的亲戚们陆续赶来,哭泣声连成一片,牵引出卢玲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她的眼睛哭肿了,也阻不断眼泪。
今晚是小叔守灵。
一家人很晚才回家。一进门,卢玲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比花香清淡,透着细丝般的甜,布满整个房子。卢玲问父母有没有闻到,他们摇头。
卢玲想那一定是奶奶的痕迹,是她的思念,是她还未送到的饭。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奶奶做饭的厨房c补衣服的客厅c摆弄花草的阳台,每一处都有她的身影。
那香味久久不散,像古代的迷香,诱导人沉迷其中,带卢玲清晰地回想起与她相处的每个细节,包括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
卢玲坐在奶奶身前,和她一起看小姨出游回来拍的照片,奶奶问她想不想去。
卢玲高兴地用甜甜的嗓音说:“想!”又想了想说:“等我长大要带奶奶一起去!”
奶奶笑着夸她懂事,还在当晚给她做了她爱吃的肉段
卢玲和钟之意失去联系后有一阵也不吵着出去玩了,奶奶怕她憋坏,拿出一块布教她刺绣。
卢玲在家里玩了几天,奶奶年轻时的故事也听得差不多了,终于让奶奶带她到公园转转,她想认识新的小朋友
奶奶第二天就要离开s城了,卢玲说舍不得她。奶奶送她一个带刺绣的小袋,说里面有很多花种,让她来年春天种下去,每天浇水c看花也就不无聊了
卢玲一宿睡得断断续续,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清醒地醒来,看原本睡另一个单人床的人已不在了。
香味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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