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风尘豪侠 > 第 48 章
    。秋华目送敖忠的背影消失,忖道:“这人还有点良心,他走了倒好。”

    他踱出院门,沿甬道走向绕正厅到寨前广场的小径,在一丛玉桂树下劈面碰上了吴俊,上前行礼道:“宗兄,你早,是不是你也奉命先行启程入川?”

    吴俊摇摇头,苦笑道:“眼前人手不够,我还不配先走。”

    “人手不够?怪事,这些天来平静无事,怎说人手不够?”秋华一面说,一面留意前面的厢房。他清晰地看到明窗内有人影一闪不见,像是智多星的身影。

    吴俊叹口气,沉重地说:“表面上当然平安无事,其实却风雨yù来。”

    “难道说,入云龙不死心,又来了么?”

    “早晚他会来的,但不是现在,西安府的消息已经传来,说武林五老之一的伏龙尊者达德禅师,法驾已经光临法华寺,可能是华山老人请来助拳的人。这些人不知怎地,竟然摸清了咱们的底,知道四位道长和四大天王皆在此地,岂非怪事?他们必须有必胜的把握方敢前来,所以近期内尚可高枕无忧。”

    “那……那你老兄愁什么?”

    “愁什么?哼!愁咱们之中有内jiān。”

    秋华心中一跳,故作惊讶地问:“有内jiān?你是说,寨中有吃里扒外的人?”

    “正是。”

    “小弟不明白。贵寨的人,全是追随寨主多年的心腹,说他们吃里扒外,无人敢信。

    哦!那是说,小弟是唯一的外人,涉嫌甚重,寨主疑心小弟是jiān细么?”

    “不不,老弟别多心。”

    秋华哼了一声,不悦地说:“宗兄的话,小弟心中明白……”“老弟,听我说,上次老槐冈夜斗,本来入云龙另有一批赶来声援的人,后来半途撤走,显然已发觉本寨有高手支撑,自知不敌,所以半途撤走,如无jiān细透露消息,华山老匹夫一群人一个也休想活命。那次老弟是亲身参与者之一,而且身受重伤,证明决不是老弟透露的消息。”

    “那并不能令人释疑……”

    “另一件事,足以证明与老弟无关。”

    “哪一件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残丐、终南木客和花家兄弟,并未离开县城,原来他们不肯离开的原因,是知道老弟已经藏身在本寨中……”“什么?他们知道了?”秋华讶然问。

    “不是现在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了。事关老弟的安危,自然不是老弟透露出去的消息,显然是内jiān在捣鬼,将本寨的动静一一向外透露。”

    “那……他们既然知道小弟在这儿,为何不来索取?”

    “他们敢?连华山老人和入云龙也亡命而逃,他们凭什么敢来自取灭亡?他们正等待华山老人卷土重来,便可浑水摸鱼,居心极为恶dúyīn险。因此寨主心中不快,正在设法查出这些jiān细来处置。”

    秋华略一沉吟,说:“宗兄,你认为寨中的人,谁可能是内jiān?”

    “你不是,我也不是,很难查出眉目来。”

    秋华淡淡一笑,说:“要查不难,只怕不用心查。”

    “老弟的意思是……”

    “向可疑的人查。其一,谁可以自由进出?其二,哪些人负责内外传递?这些人都有嫌疑。其三,谁能在本寨被袭后得到好处?其四,谁对寨中的人和事心存怨恨?其五,谁在寨中不得意心生外向,见异思迁?其六,追查往昔的根底,看谁有隐藏心底的积恨旧仇。其七,谁贪生怕死意志动噎…总之,真要小心查证,不难找出其人来。以小弟来说,自然也在追查之列,假使小白龙也来了,那么小弟曾与小白龙合伙敲诈过宜禄三大牧场,可说小有jiāo情,其中岂能无疑?自然也该列入嫌疑犯之列了。”

    “小白龙目下在河南至湖广道中。”

    “小弟只是举例说明而已。”

    “这样吧,兄弟在寨主面前不好说,老弟何不向寨主建议?”吴俊欣然地说。

    秋华的目光落在厢房的窗内,点头道:“好,有机会小弟向寨主提一提。”

    当天,他并未见到铁笔银钩,老贼已经到斜谷搜索岔眼人物,入暮时分方行转回。

    他心中似有预感,感到今晚必定有事发生。

    两位姑娘在他房中聊天,直聊到二更正方行离开。侍女沏上一壶好茶,告辞退去。

    他不喝茶,在房中先练一阵拳掌,然后盘坐在床上练先天真气,吹熄了灯火,将靴子放在顺手处,严阵以待。

    寨中没养家犬,也不打更鼓,入夜便灯火皆掩,人声寂静无哗,各处戒备森严,外弛内张。

    三更初正之间,房外走道上响起极为轻微的足音,像狸奴,也像鼠辈,轻得几乎令人难觉。

    他早有提防,轻微的声音,逃不过有心人的神耳。

    “我敢打赌,他定是智多星。今天对吴俊说的话,把他吓惨了!”他心中暗说。

    悄然穿上靴子,在怀中取出一颗江湖人必备的解迷香丹丸,在口中嚼碎,抹一些在鼻端,和衣躺下等待鱼儿上钩,发出平静安详的轻微呼吸声。

    声响静止,接着,鼻中嗅入一丝异香。

    “好家伙,你在班门弄斧。老兄,准是你,不会是别人。”他心中嘀咕。

    异香很淡很薄,如不留心很难发觉,一嗅即知是极为高明霸道的黄粱暗香,比鸡鸣五鼓返魂香更利害,冷水也无法将人弄醒,必须饱睡四个时辰yào力方消。

    久久,房门突然发出轻微叩动声,先叩三下,稍顿再叩四下。

    “好家伙鬼精灵,他要试试yào力是否有效哩!”他心说。

    叩门的人没听到房中有动静,以为秋华必已沉睡如死。假使迷香失效,听到叩门声自会起床启门,身在客中,听到叩门声岂能在床上赖着?何况两位姑娘经常在房中出入,秋华断无闭门不纳之理。没有动静,自然是被迷昏啦!

    房门被撬开了,闪入一个穿黑衣、黑巾蒙面、头裹黑帕的人。进了房,掩上房门,猫也似的蹑手蹑脚向床前走,渐来渐近。

    秋华耳目并用,可惜房中太黑,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轻微的接近声息。

    夏日气候暖和,用不着薄衾,打开罗帐便可下手了。

    可是,一双手搭上了他的右肩,这双手似乎有点振颤,久久未见动静,来人似乎并不急于下手。

    他鼻中嗅到另一种熟悉的香味,不由一怔,心说:“老天,怎么回事?难道我料错了不成?会不会是……是……”蓦地,肩上的手一紧,从震动中,他料到有利器从天而降了。依稀中,他看到蒙面人的左手迅速向他的心坎要害,一星刀光入目。

    他反应奇快,左手猛拨刺下的左手小臂,右手一抬,勾住了蒙脸人腰背向上猛带。

    蒙面人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向床内侧仆倒,“噗”一声左手的匕首chā入床内侧的被褥。

    秋华已挺身坐起,左手扣住来人的咽喉向上扳,右手挟住了来人的腰腹扳转勒紧,低叱道:“撒手!”

    蒙面人无法挣扎,坐在他怀中猛烈喘息,丢了匕首,双手绝望地扳扭扣在咽喉上的大手。

    秋华松了劲,但双手仍扣在原处,在来人耳后冷笑道:“好姑娘,我以为你yù火难禁,春情迷乱,因此用迷香前来投怀送抱,却原来你存心要我的命,为什么?小琳,只消在令尊面前说上一句,你便可以如意了,何必亲自前来动手呢?”

    来人原来是大小姐小琳,大出秋华意料之外。小琳长叹一声,泪下如雨,却咬紧牙关说:“早晚你要和娟娟花好月圆,而你却对我若即若离,毫无情意。得不到你,我必须杀你,大家落空。”

    “真的?”他笑问。

    “真的。”她斩钉截铁的答。

    “没有别的原因了么?”

    “没有。”

    “小琳,你不是这种人,别骗人了。”

    “用不着骗你。”

    “那么,我只好声张。你既然不说实话,我把你jiāo给令尊处理。近来为了jiān细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加上你今晚的奇异举动,令尊可得头痛了。”

    小琳心中大急,颤声低叫:“不!不!你……你杀我好了。”

    “那么你告诉我实话!”

    “我的话句句是实。”

    “你不说?”

    “我已经说了。”

    “房外像是还有一个人,他想进来又不敢,退又心中害怕,果真是进退两难,要不要叫他进来招供?”秋华低声笑着间,语气温和。

    “你……”

    “我刚刚才发现,先前还不知你们来了两个人呢。”

    “你……”

    “你如果肯把真象告诉我,可以叫尊夫离开。在房外太危险,让人家发现的话,后果可怕,目下正在清查jiān细期中,尊夫伺伏房外会令人起疑的。你留在这儿不妨,了不起让人说你偷嘴吃,而令尊对门风和男女私情是不在乎的,他只在乎他的美女和金银珍宝。”

    小琳迟疑片刻,发出一声低叫。房外冷汗彻体的智多星急急离开,双脚仍在发抖。

    “好了,姑娘,你该说实话了。”秋华一面说,一面将她扶至床内侧倚靠在枕上,两人半拥着排排坐。

    小琳似乎心中大定,冷冷地说:“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说得对,今晚我只是想和你偷情幽会。说难听些,叫做yín奔。不管怎么说,家父是不在乎的。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你声张起来毫无用处。匕首是我带来防身的兵刃,你无法证明我向你行刺,对不对?谁会相信你的话?”

    秋华不住低笑,缓缓地说:“如果我没有把握,便不会叫尊夫离开了,我并不傻。”

    “你有把柄?”

    “没有,但我自有办法逼你在令尊面前露原形。”

    “我却不信。”

    “信不信以后再说。我问你,令尊如果被杀,白道群豪血洗孔公寨,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这种行为,忤逆不孝,简直行同枭獍,我替你难过。”

    “你……”

    “我都知道了,尊夫与入云龙暗通消息,入云龙的人方能在寨中各处出入自如,入云龙方能知道令尊的底细。至于那晚老槐冈入云龙几乎送命的事,那得多谢令尊处事秘密,连你们也不知他派人将四枭和四大天王请了来。而且午间到达,当夜便大举出动,尊夫来不及通知入云龙,以至入云龙吃了大亏,几乎全军覆没。至于我的行踪为何会让终南木客侦悉,如果我所料不差,当然也是尊夫所为……”“你胡说!”小琳抢着答。

    “我决不胡说,只依常情判断而已。所谓旁观者清,而且在下并不愚鲁,因此所料大致不差。据我看,尊夫不仅仅想藉白道群雄之力铲除令尊,而且是双管齐下,顾虑到白道群雄不足恃,所以便将我的下落示知终南木客,让这群其志在我的人迁怒令尊。”

    “你……”

    “我为何知道你们今晚要来杀我是么?内情我不想说,反正你我心中明白。”

    “你……你怎么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后半段故事。今晨我和吴俊谈论jiān细的事,尊夫躲在厢房们听,假使让我向令尊提出根查jiān细的办法,而能付诸实施的话当然令尊会毫无疑问地实施,那么尊夫休矣!如不及早杀我灭口,尊夫的yīn谋必定败露,下场不问可知,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吴俊这时该已不在人间了。”

    “你……你……”小琳已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战抖。

    “尊夫与令尊有何深仇大恨,我不得而知,女婿外姓人,他所行所事必定有他的理由,值得原谅。但你,我却不敢恭维,骨ròu情深,养育之恩……”“住口!”小琳颤声叫。

    秋华冷笑一声,yīn沉沉地说:“我可不能不说。为人不忠不孝,不算是……”“我不是他的女儿。”小琳暗泣着叫。

    “什么?……”

    “小娟妹也不是他的女儿,更不是我的亲妹子。敖忠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不知道,但寨中的妻妾美女中,确没有敖忠的生母在内。老贼一生玩弄女人,整年吞服狼虎春yào,怎会有儿女?”

    “镇静些,慢慢说来。”

    “我懂人事以来,四岁前只知生长在很大很大的城市中,其他的事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是个会做针线的好母亲。不知怎地,有一天我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满屋子都是陌生的人,而屋子不是我从小长大的一间。我只会哭,吓得几乎一病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住的地方又变了,有许多许多妖娆的女人,其中之一便是我目下叫娘的母亲。我只记得此后我又有了父母,从此衣食丰足,儿时的事逐渐淡忘,直至十年前方依稀记起断断续续,如虚似幻的儿时往事。我开始留心探听,终于在一个老贼伙口中探出端倪,方知道我确不是敖老贼的女儿。”小琳半泣半数地说。

    秋华长长地呼出一口长气,喃喃地说:“生养之恩固然深厚,但养育之恩更为过之,十月怀胎辛苦不言可喻,十余年养育chéng rén谈何容易?他虽然不是你的生身父母,但十余年养育之恩比天更高。比海更深,你岂能昧天良……”“你……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怎样死的?我是怎样成为他的女儿的吗?”小琳用近乎疯狂的声音,以被掩口狂叫。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我父一刀丧命,我母被他掳作玩物。我母为我偷生,条件是留我一命。老贼的女人不许与孩子亲近,但答应留我一命。我母不足一年便不堪折磨撒手尘寰,我就此糊糊涂涂成了他的女儿。”小琳说完,已泣不成声。

    “真的?”秋华抽着冷气问,他自己也感到问得笨拙。

    “告诉我实情的人,是追随老贼二十余年的心腹,断了一条腿,天良发现,十三年前在凤翔府杜阳山老君坡慈云寺出家,法名释悟孽,今年已是七十岁的老僧,比敖老贼还年长十岁。为了查出我自己的身世,十年前我找到他,跪在佛祖面前,要他当着佛祖金身法相道出内情,他泪流满面地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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