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比目鱼 > 第 8 章
    是九月,路途遥远,只是赶不及了。且到那边再作区处, 或者晏公有灵,留住了戏子,等我们去还愿,也不可知。”楚玉道:“少不得 差人去打前站,叫他先到那边料理还愿之事。再写一封喜信,寄与莫渔翁, 使他预先知道也好。”遂写书吩咐院子,如此,如此。      院子遂持书而往,早行夜宿,已到严陵地方。问着七里溪,敲莫翁的门 道:“我是谭老爷家人,差来下书的。”莫翁开门道:“是那个谭老爷呢?” 院子道:“是去年被难到此,蒙你相救的人。如今得中高科,选了汀州司李, 不日从此经过,要来拜谢恩人,叫我来下书的。”莫翁道:“在下即姓莫,如 此请里面坐下。”院子与莫翁叩头,起来道:“前途有事,不敢久留,即此告 别了。”莫翁送了院子,回来对夫人道:“娘子,谭生的功名已到手了,赴任 汀州,从此经过。先着人来下书,他随后就到了。”娘子说:“叫人可喜!他 既然选在汀州,就是我们的田治了。你有心做个好人,索xìng该扶持他到底, 把那边的土俗民情,衙门利弊,对他细说一番。叫他也做一个好官,岂不是 件美事!”莫翁道:“如此就要露出行藏来了。”又想道:“也罢,我自有个道 理。”遂作诗以见意。      诗曰:      自笑痴肠孰与同,助人成事不居功。      一般也有沽名具,耻向名场作钓翁。      这且不提。      再说那楚玉夫fù,一路行来,已到严陵地界。楚玉在船上戏藐姑道:“前 面山坡之上,有两个人影,只怕就是莫公夫fù,也未可知。”及至到了跟前, 莫翁看见楚玉,早在船头站立。遂高声道:“那不是谭老爷么?”楚玉道:“那 不是莫恩人么?”泊岸下船。莫翁道:“溪边路湿,不便行礼,请到荒居相 见。”楚玉夫fù遂跟莫翁夫fù到了里面,望上就拜。莫翁扶住道:“高中巍科, 两番大喜,都一齐拜贺了罢。”遂一同拜了四拜。      又请渔童夫fù,谢了打捞之恩。楚玉道:“念小生初登仕籍,未有余钱, 囗 【车酋】仪先致鄙意。图报尚容他日,取上宜过来。”莫翁道:“由居寒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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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备得贺仪,怎么倒承厚贶!别无可敬,必住寒舍暂留一日,明日就不敢 相强了。”楚玉叫院子取下行李,就在莫翁处过宿。次日,莫翁向娘子道:“昨 日的事情,可做妥了?”娘子点头示意,楚玉道:“有言在先,小生略有寸 进,与二位同享荣华。如今我们上任,要接你们去了,千万莫要推辞!”莫 翁道:“多谢盛情,念我二人,是闲散惯了的人,这是断不敢领的。”楚玉道:  “既是如此,我们再图后报。”遂辞别上船而去。      却说那前站先到了埠镇上,问道:“这边可有戏么?”其一人道:“这晏 公的诞日,原是十月初三,只因被大雨数日耽搁了,如今改在十一月初三, 方才替他补祝。如今那些优人,都现在这里,名为玉笋班。不知尊客问他作 甚么呢?”院子道:“我家老爷从此经过,有晏公愿戏一台,要来为戏。个 知这玉笋班中的人物若何?”那人道:“这班从前一生一旦,都投水死了。 现今做正生的就是当初做旦的母亲,叫做刘绛仙,是正旦改的。      那做旦的fù人,是别处凑来的角色,如今生旦俱是女的了。”院子道:“不 知今年庙中会首是谁?”那人道:“就是在下。”院子道:“原来如此。      有一锭银子,烦尊贺拿去做定钱,说老爷明日就到,一到就要做的,这 桩事在你尊贺身上。我如今赶上船去,回复老爷一声。”及至到了船上,对 谭爷说知此事,楚玉喜道:“妙极,妙极!这一定又是晏公的手段了。”藐姑 道:“只是一件,我母亲既在这边,如今一到就要请来相见了。难道相见之 后,还好叫他做戏不成!”楚玉道:“我们到时且瞒着众人,不要出头露面, 直等做完之后,说出情由,然后请他相见罢了。”藐姑道:“说得有理。既然 如此,连祭奠晏公都不消上岸,只在舟中遥拜罢。”及至次日到了,见那戏 台仍是搭在水里。楚玉即叫将船湾在台子西面。      吩咐道:“对戏上说,不做全本,止演零出。开剧要做王十朋祭江,完 了之后,再拿戏单来点。”院子遂吩咐下去。藐姑道:“怎么点这一出?”楚 玉道:“如今正生是你令堂,你当初为做荆钗,方才投水。今日将荆钗试他, 且看做到其间,可有伤感你的意思否?”说话之间,台上参神已毕,见绛仙 扮王十朋上。唱道:一从科第凤鸾飞,被jiān谋,有书空寄,毕萱堂无祸危。 痛兰房,受岑寂,捱不过,凌逼身,沉在浪涛里!      白:      禀上母亲:“你是高年之人,受不得眼泪,请在后面少坐,等孩儿代祭 罢。”斟酒向江道:“我那妻呵!你当初在此投江,我今日还在此祭奠,料想 灵魂不远,只在依稀恍惚之间。丈夫在此奠酒,求你用一杯儿。      唱:      呀,早知道这般样拆散呵,谁待要赴春闱?便做腰金衣紫待何如!      端的是,不如布衣倒不如布衣,则落得低声啼哭,自伤悲!      唱罢,一面化纸,一面高叫道:“我那藐姑的儿呵!做娘的烧钱与你, 你快来领了去。”遂号啕痛哭赵来。台内高叫道:“祭的是钱玉莲,为甚么哭 起藐姑来!”绛仙收泪道:“呀!睹物伤情,不觉想到亡儿身上,是我哭错了。” 藐姑在船上,揭起帘子高叫道:“母亲起来,你孩儿并不曾死,如今现在这 边。”绛仙立起,望船上一看道:“不好了!两个yīn鬼都出现了。你们快来, 我只得要回避了。”台内人一齐都出来,看了一看道:“活人见鬼,不是好事, 大家散了罢!”船上院子高叫道:“你们不要乱动,船里坐的不是鬼,就是谭 老爷夫人的原身。与初被人捞救,并不曾死,如今得中高魁,从此上任。你 们不信,近前来看就是了。”台上道:“不信有这样奇事!叫人快搭扶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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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上岸去看。”及至到了船上,看道:“呀!果然是原身!不消惊怕了,一 同出去相见。”绛仙、文卿见了道:“谭生、大姐,你们果然不曾死?竟戴了 真纱帽,顶着真凤冠了!”藐姑道:“爹娘请坐,容孩儿拜谢养育之恩!”楚 玉道:“养育之恩不消谢,那活命之恩到要谢谢的。”文卿与绛仙道:“惭愧, 惭愧!”绛仙道:“我儿,你把那下水之后,被人捞救的事情,细细讲来。” 藐姑道:“这些原委,须得一本戏文的工夫,才说得尽,少刻下船,和你细 讲罢。只是一件,女婿做了官,你不便做戏了,快些散班,同我们一齐上任 去罢。”文爷说:“去倒要去,只是这两副子脸没有放处!”众人道:“不妨, 戏箱里面,现成鬼脸,每人带着一个,叫做牛头丈人,鬼脸丈母就是了!” 楚玉道:“不要取笑,未知那钱万贯怎么样了呢?”众人道:“只因为你,把 一分无数的家资,化了个干干净净,方免了死罪!如今充军出去了。”楚玉 道:“这个是理当!”话犹未了,只见来接新官的衙役来报道:“禀老爷,不 好了!地方上生出事来了。”毕竟所生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谭楚玉斩寇立功 莫渔翁山村获罪      话说谭老爷闻得差人来报,究地方有何事情,遂叫众人退后,问差人道:  “地方果有何事,给我细细说来。”差人道:“山贼破了汀州,十分猖厥。还 喜得不据城池,单抢金帛子女,如今又到别处去了。”谭爷听了,惊道:“这 等说起来,竟是一块险地了!下官既受国恩,就是粉骨碎身,也辞不得了。 只是地方多事,不便携眷。差人,你们先去,我不日就要到任了。”差人遂 叩头而去。楚玉向藐姑道:“夫人,你且在莫渔翁家暂住几日,等地方宁静 之后,我差人来接你。”藐姑遂将行李分开,只见行囊里面,有字一封,上 写 “平浪侯封”四字。楚玉拆开一看,竟是一本须知册,把汀州一府的民情 利弊,与贼营里面虚实的悄由,注的明明白白。叫我一到地方,依了册文做 去,不但身名无恙,还有不次之升,这等说起来,晏公的意思,竟要扶持到 底了:“夫人,我你快些拜谢!”楚玉对绛仙道:“不便来接,要去自去罢。” 即就告别。绛仙听了,也自觉无味,这且不提。      再说楚玉自从到任以后,一举一动,俱照册文行事。所以未及一月,歌 声载道,民心欢悦。一日想道:“下官到任以来,喜得员安吏职,官有余闲。 只是山贼未除,到底不能安枕。前日蒙晏公显圣,把治民御盗之略,造成册 子见遗,我把治民之事,验他御盗之方。谁想一字不差,前功如此,后效可 知。所以往各处申详,力任征剿之事。蒙上台批下详文,把各路兵马钱粮, 都属我一人提调。又虑官卑职小,弹压不来,因俺未到之先,有个慕容兵道, 在阵上降贼去了。就委俺暂署此职,以便行兵。若能灭贼成功,即以此官题 授。今乃出师吉日,不免把随征将校号令一番。”遂齐集众将,吩咐道:“本 道今日用兵,不比前人轻举,智图必胜,虑出万全。      料想那几个小贼,不够本道诛夷。只是一件,要防他战败之后,依旧入 山。      到了巢穴之中,再去剿除,就费力了。左营将校,领一枝人马,守住入 山的要路,使他无门可入;右营将校,带一枝人马,先入山中焚毁他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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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他无家可归。斩将擒王,就在此一举了!小心用命,不可有违!”众人遂 各领命而去。楚玉也自领全军杀将前去。及至两不相对,真个人强马壮,一 以当百。杀得那些山贼,抱头而窜。及至到了山前,又见满山火起,山大王 知是被人焚了巢穴,就拨马从小路而奔。谁知小路也有埋伏,一鼓之间,将 山大王活擒过来。楚玉吩咐,就此奏凯收兵。      及至归到衙门,赏劳众将已毕。查点贼寇,八个都有,惟少投降的那个 叛贼慕容兵备道。楚玉道:“待我移会各衙门,画影图形,定要拿住此贼, 然后献俘。你们众将之中,有能密访潜拿,解到军前者,就算首功,另加升 赏。”内有一将道:“小将有个朋友,前日从浙江回来,说在山中遇见一人, 分明是他的模样。求大人赏宪牌一纸,待小将扮做捕人,前去缉获。若果是 他,只消协同地方拿来就是了。”楚玉道:“既然如此,有宪牌在此,就委你 前去。”那人拿了宪牌,遂同手下一人办就捕役。行了三日,已到严陵地方, 牌将对那人道:“来此已是,大家都要小心。”那人道:“那边松树底下有个 睡觉的,不免去唤他醒来,预先问个消息,再讲。”二人遂到松树底下,看 道:“这就是他了,快取家伙出来!”叫道:“慕容老爷,快醒来!”石公起来 道:“我是个深山野人,并无相谢,与诸公绝不谋面,不要错认了。”牌将道:  “不错不错,你原任漳南巡道,我是你标下的将官,岂有认错之理。快不要 推辞,随我到原任地方去。”石公道:“你们既然认得我,也不必遮瞒了。只 是出山一事,我是断断不从的。烦你去回复本官,放过了我罢。”牌将道:“快 些下手!”遂将索子与他带了。      石公大惊道:“这是甚么缘故?就要我去,岂有用官法拘拿之理!是那 个官儿差你来的?”牌将道:“奉汀州谭老爷的军令,特来拿你,有宪牌在 此,你自己看来。”石公道:“呀!果然是他的。我对你讲,你那本官,与我 最相契厚。他未遇之先,夫妻两口的xìng命,都是我救活的。为甚么恩将仇报, 竟把叛犯二字,加起我来!既然如此,待我从家里过一过,他的夫人现在, 你若不信,去问她一声就是了。”牌将道:“既然如此,就带便过一过。”及 至到了门首,叫道:“娘子,快请谭夫人出来!”二人出来见道:“这是怎么 说,他们三个是何等之人,为何没原没故,锁住了你?快些讲来!”石公对 藐姑道:“不幸别人的官差,是你那位有情有义的尊夫,感激我不过,差他 来报恩的,多谢多谢。现有宪牌在此,是亲笔标的,不信拿来请看。”藐姑 接来看道:“呀!果然是他标的。这等说起来,竟不是个人了!”对差人道:  “有我在此,不怕他险到那里。快些放了,待我去回复他。”牌将道:“噫! 好大体面,你既是夫人,为甚么不随去上任,倒住在反贼家里?莫说不是, 就是真的,也没有老爷拿贼,夫人释放之理。快些起身,不必再说闭话。” 藐姑道:“夫妻二字,岂是假得的,既然不信,连我也带去,一同审问就是 了。”牌将道:“这句话还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雇下一只大船,我们带了犯 人,坐在前舱,你同他的妻子,住在后舱,一同前去便了。”牌将着一人前 去雇船不提。      再说慕娘子向藐姑道:“谭娘子,想是我家男子,当初说话之间,不曾 谨慎,得罪了谭官人。所以公报私仇,想出法来害他。全仗你去周全,夫fù 二人的xìng命,就在你身上了。”藐姑道:“她是个有心人,决不做负心之事。 我仔细想来,毕竟有个缘故。既然如此,快些料理船只,即便起身,且看到 了那边,是怎样处治。”      要知后事,观下回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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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 真兵备面骂楚五 假兵备遗害慕公      却说楚玉自从破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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