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误食美人[重生] > 正文 49.第 49 章
    独家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慎秋环抱住他的胸口, 将他往岸上拖, 季如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他手臂, 抓的用力,即使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慎秋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一滴滴往下渗着水,流进衣领内。他擦了把脸:“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

    季如安的呼吸还未停止,口唇末端发青, 四肢僵硬变冷,呼吸浅表, 因肺部吸入了大量水而鼓胀起来。

    慎秋把他仰躺着放平, 头稍微后仰,撬开他牙齿把挣扎中吸入的污物倒出来,然后右手掌平放在心脏下端, 左手放在右手背上, 手臂伸直垂直向下反复按压。

    季如安口鼻里的水渍泡沫喷涌出来, 大约三四分钟后才渐渐意识清晰, 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

    溺水的感觉像是在等待死亡,季如安感觉自己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连连呕了好多湖水出来, 浑身脱力, 用手撑在草地上呼吸着。

    冷风吹过黏在身上的湿衣, 冻的他直打哆嗦。

    季如安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眼前不断浮现慎秋拉他下水前的那一个眼神, 空洞的像是一个死人。

    这样的慎秋甚至给他一种感觉,是那个已经火化了的人回来报复他了。

    他抖了一下,内心的恐惧愈发深了起来。濒死的感觉很可怕,窒息更是让他连眼睛都肿胀充血起来。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反应迟钝地从地上爬起来,腿一软,差点又摔下去。

    季如安嘴唇微张,想和慎秋说几句话缓和一下,却完全不敢靠近他一点,他怕慎秋再把他扔下水,而他又完全不会游泳。

    “站住。”

    说话的是慎秋。

    在空荡的夜里显得幽深而寂静,季如安一哆嗦,脑袋还沉着:“对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知道我错了”他语句断断续续,说话着急,“求c求你了,放我回去回去吧”

    “今天的事情”

    慎秋话还没说完季如安便连连点头:“不c不会说出去的,求你了我能不能回去?”

    他问的小心翼翼,脑袋昏昏沉沉还难受着,灌了太多水又喷出来,现在身体还很不舒服。他真的害怕慎秋了,一脸淡漠的样子下手也毫不手软,四周早已暗了下去,季如安看不清慎秋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些轮廓。

    树木掩了他的身形,季如安眼睛充血,看周围的一切像是鬼影喧嚣,风略过枝头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过便是冷得发颤。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复,心里慌张得厉害,周围越发寒冷,像入了冰窖。季如安颤颤巍巍看了看身旁,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我c我先走先走了,对不起,明天明天再说,这里有点太吓人了”

    等待了大概三四秒之后,季如安便抬腿就跑。他脚步发悬,身子发软,踩在地上碎了不少枯叶,咯吱咯吱响了一路。季如安没什么力气,也刚刚才从溺水恢复过来,膝盖撞上了树根狠狠摔了一跤。

    膝盖肯定破了一大块,可他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爬起来,他受不了这里的气氛,也从心底恐惧那个和死去慎秋相似的人。

    慎秋知道季如安跑了,可他没追,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按了按疼痛更甚的头部,伤口被水泡的浮肿,还有水里的沙砾好像嵌在了伤口里,疼得他手指碰上去便是一缩。

    周围暗的可怕,慎秋缩在一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簌簌声响,季如安的动静也完全消失了,慎秋抱着膝盖坐在树底下,身上好像被湖水洗净一般,他抹了把脸,又把头低下去。

    他也害怕这没有光亮的四周,好像被人抛弃在荒野。

    手机突然响了,慎秋身体一颤,缩得更紧。

    那铃声不依不饶响了许久,慎秋才回过神来,把它从裤子口袋掏出来。

    机身全是水渍,他把屏幕擦干净,来电显示是江揽云。

    擦手机的动作一顿,他划过去:“喂?”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你在哪?!还没回家吗?现在这么晚了,快回家好不好,我很担心你!”江揽云的语气很着急,连连问了好几句。

    慎秋脑袋发困,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听出了是江揽云的声音,熟悉得让他感觉放松了一些。他头埋在膝盖上,闭着眼睛:“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

    “好好好,困了对吗?我去接你回家,你人在哪?”

    慎秋唇角弯起,迟迟地应了声:“在学校后山”

    江揽云立刻让司机开车去学校,一边陪他说话一边焦急地算着窗外的距离。

    今天慎秋的态度有点不寻常,他放学没回去,直接在慎秋楼下等他回来,可一直到了快凌晨,也没看见他人。慎秋没别的地方可以去,除非被人带走了。

    “我很快就到,你在原地等我。”

    慎秋越来越冷,连嘴唇都开始发抖:“我刚刚做了件事我把季如安推下水了他不会游泳”

    慎秋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江揽云很清楚他的性格,所以他问他:“季如安把你怎么了?”

    “我头流血了”

    江揽云眉头渐渐拧紧:“是他做的?”

    “他让我来后山,还撞我我没忍住,就把他扔下水了”慎秋说着说着便抖了起来,上牙和下牙直打颤,空气里冷得吓人。

    “是吗?我们秋秋可真棒,他还在水里吗?”江揽云夸了他两句。

    季如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江揽云还怕对他下手的时候慎秋心软。现在看来,季如安完全是活该了,换了新学校不知道安分,照样招摇,还是对慎秋动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揽云不管慎秋做得对还是不对,他都只站在慎秋那边。他对慎秋完全无条件护短,总觉得自己欠了慎秋什么。因为再遇见他太迟了,所以才让他那么受季如安欺负。

    慎秋低着的头露出浅浅的笑,之前还担心江揽云觉得他不好,现在看来,有点多想了。他垂着头说:“没有我又把他救上来了”

    江揽云眉头仍旧皱着:“为什么要救?我觉得让他烂在水里应该更好。”

    不管慎秋接下去计不计较,现在江揽云肯定是要计较了。既然警告不够,还敢接着约人私下动手,那也就不怪江揽云对他不留情面了。

    平和下皮囊伪装着的野兽,暴露出面目的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慎秋抖得更厉害了,他头昏的更深,背部紧紧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我好冷”

    江揽云让司机开车的速度开得很快,和门卫说了声直接开进了学校,他透过窗户看那满山的树:“我去找你。”

    慎秋闻言抱着膝盖的手指渐渐松开,缓而慢地吐了一口气,即使身体还在颤抖着。

    江揽云给人的感觉很安心,只是听着声音,就慢慢地让人平静。

    过去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听筒里传来江揽云的声音,远远地靠近。

    “是你吗?”

    慎秋迟钝地抬头,不远处一个人正越过树林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身影和江揽云重叠。

    “我到了。”

    直到身后没了声他才敢停下来,慎秋后怕的看看周围,缓缓吐出一口气。腿脚有些瘫软,想起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也没多少行人,不担心被别人看到。慎秋的帽子也丢了,他把口罩拿下来,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路灯下的慎秋脸被光的侧影照得莹莹如玉,眸中水光潋滟,嘴唇微张,隐隐可见里面湿漉漉的舌头。

    忙了一个下午,累得不行,到现在也没吃饭,剧烈运动过后脑子饿得发晕。原主前几天刚自杀,伤口都还没好,身体正虚着。他胃里翻搅着,不停干呕。

    耳旁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慎秋眼眶因为干呕而充斥着眼泪,眼角略微发红,看上去可怜见的。

    脚步声一步步走近,一个身影罩在了慎秋的头顶上,留下一方阴影,“请问你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语气温和,似乎含着满满的担忧。

    慎秋强忍住反胃感,赶快戴上了口罩:“谢c谢谢,不用了,我现在急着回家。”说罢侧过身从他旁边走过,顺势拉上了连帽衫的帽子。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慎秋一个踉跄,立刻被那人稳稳地扶住了。那人又说了一句,“身体重要,附近就有医院,我还是送你过去吧,很近的。”却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

    慎秋被他的动作一惊,忙甩开他的手,低着头说道,“我真的没事,现在天晚了,你也尽快回去吧”

    慎秋觉得这人挺热心的,可他只是因为饿了而已,况且他现在也没钱吃饭。正想着肚子便咕咕响了一串,他尴尬地捂住肚子,却听那人闷哼一笑。

    “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东西?”他主动发出邀请。

    吃c吃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吃饭呢。慎秋在帽子下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而且是一个陌生人。

    他这时候也确实饿了,上一秒吃饭的事情还没着落,下一秒就立刻有人送上来请客。

    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但他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无缘无故的,自己也不能帮到别人什么。

    “不c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是很饿,我先走了。”

    即使这么说,他也有点感激,心底有很多情绪往上翻涌着。大概是被嫌弃久了,一点点好意都让他高兴不已。

    “真的不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请你,这样也不行吗?”

    那男人靠得越来越近,慎秋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不会是抢劫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坚持请客,还离得这么近

    慎秋瞳孔一缩,那就遭了,自己既没钱,也没法逃跑。

    刚刚才跑了几千米,腿软得差点没跪下去,心惊胆跳还没停,就又遇上了危险。

    怎么可能遇上一个好心人请吃饭,自己还信了

    遇见季如安从来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慎秋抿抿嘴,心扑通扑通跳,想从他旁边移出,却一下被他用手臂挡住了去路。

    “只是吃个饭,没必要那么拘谨吧。”

    “我c我没钱!”

    对方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我请你,当然不用你花钱。”

    慎秋蓦地一滞,他是真的想请客?那干吗离这么近,让人无端感觉呼吸困难。

    “不好意思,你离得太近了。”

    “是吗?”男人往后退了两步,留下了空间。

    原来真的不是抢劫啊。

    可就算不是抢劫,这行为举动也太怪异了。

    “如果实在不愿意接受邀请的话,我能和你合张影吗?”对方话题转的飞快,让慎秋摸不着头脑。

    “那么能摘下口罩吗?”对方似乎有些踟躇,好像对自己的请求觉得唐突。

    慎秋很不舒服,觉得被人冒犯一般。

    “为什么?”

    对方难见地结巴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窥的。只是我刚刚不小心看见了,你真的是非常c非常好看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找你搭讪我以前也没有过这样,后来看你好像饿了,想请你吃一顿饭我没什么恶意的”

    慎秋被他形容得红了脸,从没有人夸过自己好看。他有些不自在,把帽衫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挡住脸。

    “不用了。”说完慎秋也没给他再挽留的机会,急匆匆地走了。

    在他离开后,那人懊恼地感叹,怎么不多坚持一会,或许不要那么逼他,也许他就同意了呢?

    这些,慎秋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之前走错了路,现在正依着路灯的光数着自己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回走。

    别人对自己好,好像是因为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身体的缘故。

    有了一张好看的脸,得到别人的爱慕,也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用不着花钱,就有人送上来请客。

    好看是优越,而丑似乎变成了一种原罪,没办法让人原谅。

    所有人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脸,而慎秋永远都得不到好印象,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伤人,那些人看到他脸的反应,永远不像别人那样平静。

    慎秋抿抿嘴,觉得眼眶里干干涩涩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慎秋努力想把以前的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不去想它,让它在匣子里落上灰,就不会再难受了。

    但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完全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那些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之前,在季如安没有领头欺负他的时候,他的日子过得还没有那么艰难。

    一开始,季如安对慎秋很好,他是转学来的,当部分人因为外表和福利院的身份而孤立他的时候,当那些人当着季如安面嘲讽他的时候,季如安一如既往地安慰他。

    但那只是季如安只是故意的,他的课后消遣就是慎秋,他怀抱着恶意去接近慎秋,戏耍一个可怜人,但换来却是慎秋满满的感动。

    慎秋帮他做作业,替他倒水,帮他记笔记,都是自愿的,他觉得没人比季如安对他更好的了,他所做的都是应该的。

    可直到后来的校园边缘人,都是季如安一手促成的。慎秋甚至想不明白,好像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季如安的态度变了,同学们接着漠然视之,跟风者越来越多,雪球从山顶滚落到山地,慎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再想了,得快点回去。

    “一切都过去了,我得往前看,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路灯好亮啊。”

    路上没人,慎秋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为自己岔开话题。他掰着手指,想想备忘录里的三个月是什么意思,边走边想,慢慢走回这个身体的家。

    一到家,慎秋就想赶快洗个澡睡觉,喝点水熬过这一夜。

    他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掉,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洗澡。

    镜子里的人眉眼间略有些倦色,但依旧挡不住他的容貌的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夺人,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如尘埃般的存在。

    慎秋呆了一阵,然后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微起了红云。他安安静静地把自己洗干净,拿浴巾把自己擦干净,换上门口的睡衣,一遍擦头发一般往外走。

    慎秋在擦头发的间隙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就看见了屏幕上提示的消息。

    未接来电八个,信息三条。

    第一条短信内容是:有时间聚聚。

    发信人是季东洲,在慎秋刚醒来的来电显示也是他。

    还有一条短信的内容和上一条画风完全不一样,是他的同学发来的:我和阿渡现在巨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办欢迎会,保证你俩病气全除!欸,对了,看到信息给我回个电话,速度速度!小爷急着呢!

    发信人是江揽云。

    感觉和原主是很好的朋友,语气很亲昵。看短信内容好像很急,也不能让人干等着。左思右想,他打了几个字回复他:我很好,不用担心。

    发完消息之后他就准备睡了,忽然发现自己还少看了一条。

    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进短信,查看里面的内容。

    发信人名字只有一个姓:简。

    “孤枕难眠。”

    慎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消息发送时间是他去洗澡的时间,就在刚刚。原主有清储存的习惯,并没有留下多少信息。

    不知道回什么索性就不回了,他刚想着把这条短信扔在一边,江揽云的短信就来了。

    “终于活了!”

    慎秋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对方连发好几条,看样子也是真的很想他。

    他这里安稳平静,但有一个地方,却真的孤枕难眠了。

    平时每夜都会给他发晚安的乖孩子有一夜却不发了,还没回他的短信。

    也许是在忙,可又一阵时间过去,仍旧没有半点回音。

    乖乖巧巧的好孩子如果突然不听话了,就好像养的宠物不爱吃主人喂的东西了,就会主动去想是不是先吃了别人的东西是不是想有新主人了

    很容易招惹到别人的注意。

    黑暗中,那人看了眼亮着幽蓝色光线的手机屏幕,皱着眉头,可信息始终没有显示有新消息。

    慎秋对这一切都半点不知情,他还在和江揽云聊着天,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从聊天中得知,“慎秋”还要去上学,请了病假,已经很久没去上学了,在班级里人缘很好,属于大家都喜欢他,但他本人并不是很在乎人缘的那种高岭之花。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约好了明天回学校之后,他和江揽云又聊了一段时间,眼皮已经开始耷拉,头发也都干了,那边好像察觉到了慎秋已经困了,就主动发了晚安。

    好像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或许也只是习惯,江揽云最后还祝他每天愉快。

    手指把“晚安”这两个字打出去之后,慎秋才闭上眼。

    这种感觉很好,很温馨。一直被人惦记着,不管他在或是不在,都有人关心着他。

    许久未见的温暖包裹着他,他从中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这是他很少有过的。除了在他四岁的时候去世的老院长,和曾经的季如安。

    慎秋躺倒在柔软的被子里,脸颊不自觉地蹭了蹭枕头,很快便入了梦。

    在他入睡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着来自[简]的消息:

    “晚安。”

    可那个人的屏幕亮了很久,也始终没有收到来自慎秋的回音。

    季如安口鼻里的水渍泡沫喷涌出来,大约三四分钟后才渐渐意识清晰,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

    溺水的感觉像是在等待死亡,季如安感觉自己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连连呕了好多湖水出来,浑身脱力,用手撑在草地上呼吸着。

    冷风吹过黏在身上的湿衣,冻的他直打哆嗦。

    季如安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眼前不断浮现慎秋拉他下水前的那一个眼神,空洞的像是一个死人。

    这样的慎秋甚至给他一种感觉,是那个已经火化了的人回来报复他了。

    他抖了一下,内心的恐惧愈发深了起来。濒死的感觉很可怕,窒息更是让他连眼睛都肿胀充血起来。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反应迟钝地从地上爬起来,腿一软,差点又摔下去。

    季如安嘴唇微张,想和慎秋说几句话缓和一下,却完全不敢靠近他一点,他怕慎秋再把他扔下水,而他又完全不会游泳。

    “站住。”

    说话的是慎秋。

    在空荡的夜里显得幽深而寂静,季如安一哆嗦,脑袋还沉着:“对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知道我错了”他语句断断续续,说话着急,“求c求你了,放我回去回去吧”

    “今天的事情”

    慎秋话还没说完季如安便连连点头:“不c不会说出去的,求你了我能不能回去?”

    他问的小心翼翼,脑袋昏昏沉沉还难受着,灌了太多水又喷出来,现在身体还很不舒服。他真的害怕慎秋了,一脸淡漠的样子下手也毫不手软,四周早已暗了下去,季如安看不清慎秋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些轮廓。

    树木掩了他的身形,季如安眼睛充血,看周围的一切像是鬼影喧嚣,风略过枝头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过便是冷得发颤。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复,心里慌张得厉害,周围越发寒冷,像入了冰窖。季如安颤颤巍巍看了看身旁,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我c我先走先走了,对不起,明天明天再说,这里有点太吓人了”

    等待了大概三四秒之后,季如安便抬腿就跑。他脚步发悬,身子发软,踩在地上碎了不少枯叶,咯吱咯吱响了一路。季如安没什么力气,也刚刚才从溺水恢复过来,膝盖撞上了树根狠狠摔了一跤。

    膝盖肯定破了一大块,可他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爬起来,他受不了这里的气氛,也从心底恐惧那个和死去慎秋相似的人。

    慎秋知道季如安跑了,可他没追,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按了按疼痛更甚的头部,伤口被水泡的浮肿,还有水里的沙砾好像嵌在了伤口里,疼得他手指碰上去便是一缩。

    周围暗的可怕,慎秋缩在一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簌簌声响,季如安的动静也完全消失了,慎秋抱着膝盖坐在树底下,身上好像被湖水洗净一般,他抹了把脸,又把头低下去。

    他也害怕这没有光亮的四周,好像被人抛弃在荒野。

    手机突然响了,慎秋身体一颤,缩得更紧。

    那铃声不依不饶响了许久,慎秋才回过神来,把它从裤子口袋掏出来。

    机身全是水渍,他把屏幕擦干净,来电显示是江揽云。

    擦手机的动作一顿,他划过去:“喂?”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你在哪?!还没回家吗?现在这么晚了,快回家好不好,我很担心你!”江揽云的语气很着急,连连问了好几句。

    慎秋脑袋发困,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听出了是江揽云的声音,熟悉得让他感觉放松了一些。他头埋在膝盖上,闭着眼睛:“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

    “好好好,困了对吗?我去接你回家,你人在哪?”

    慎秋唇角弯起,迟迟地应了声:“在学校后山”

    江揽云立刻让司机开车去学校,一边陪他说话一边焦急地算着窗外的距离。

    今天慎秋的态度有点不寻常,他放学没回去,直接在慎秋楼下等他回来,可一直到了快凌晨,也没看见他人。慎秋没别的地方可以去,除非被人带走了。

    “我很快就到,你在原地等我。”

    慎秋越来越冷,连嘴唇都开始发抖:“我刚刚做了件事我把季如安推下水了他不会游泳”

    慎秋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江揽云很清楚他的性格,所以他问他:“季如安把你怎么了?”

    “我头流血了”

    江揽云眉头渐渐拧紧:“是他做的?”

    “他让我来后山,还撞我我没忍住,就把他扔下水了”慎秋说着说着便抖了起来,上牙和下牙直打颤,空气里冷得吓人。

    “是吗?我们秋秋可真棒,他还在水里吗?”江揽云夸了他两句。

    季如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江揽云还怕对他下手的时候慎秋心软。现在看来,季如安完全是活该了,换了新学校不知道安分,照样招摇,还是对慎秋动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揽云不管慎秋做得对还是不对,他都只站在慎秋那边。他对慎秋完全无条件护短,总觉得自己欠了慎秋什么。因为再遇见他太迟了,所以才让他那么受季如安欺负。

    慎秋低着的头露出浅浅的笑,之前还担心江揽云觉得他不好,现在看来,有点多想了。他垂着头说:“没有我又把他救上来了”

    江揽云眉头仍旧皱着:“为什么要救?我觉得让他烂在水里应该更好。”

    不管慎秋接下去计不计较,现在江揽云肯定是要计较了。既然警告不够,还敢接着约人私下动手,那也就不怪江揽云对他不留情面了。

    平和下皮囊伪装着的野兽,暴露出面目的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慎秋抖得更厉害了,他头昏的更深,背部紧紧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我好冷”

    江揽云让司机开车的速度开得很快,和门卫说了声直接开进了学校,他透过窗户看那满山的树:“我去找你。”

    慎秋闻言抱着膝盖的手指渐渐松开,缓而慢地吐了一口气,即使身体还在颤抖着。

    江揽云给人的感觉很安心,只是听着声音,就慢慢地让人平静。

    过去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听筒里传来江揽云的声音,远远地靠近。

    “是你吗?”

    慎秋迟钝地抬头,不远处一个人正越过树林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身影和江揽云重叠。

    “我到了。”

    慎秋是店员,需要联系店主才能解决,贺星野去打电话找店主,上课时间也快到了,店内人三三两两都散了。

    季如安看慎秋还好好的,怒气更胜,直接对着江揽云开骂:“我教训我的人关你什么事?见义勇为的尽早靠边站,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他以后?”

    “你的人?”江揽云气笑了,刚想动手让他闭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动作,“你要是再敢胡说,我就报警了。”

    他不去理季如安,安慰慎秋:“你还好吗?”他摘下慎秋的口罩,查看他的脸,替他揉了揉脸颊,“是不是刚刚撞到了,有点红。疼不疼?”

    慎秋还是摇头,习惯了。

    季如安还想讽刺来着,即使被揍也闭不上他说话欠扁的习惯。可看见摘下口罩的那张脸,他完全愣住了。

    不是慎秋

    不仅不是慎秋的模样,而且还非常漂亮。像是连风都不忍心吹上去的精致的脸,绝不可能是慎秋的。

    季如安非常清楚,慎秋就算是整容,也整不出现在的样子。

    他哑然,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一切,觉得自己好像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慎秋直直地盯着季如安,眼睛平静无波却让他一瞬间毛骨悚然。

    即使是这么漂亮的脸,也让他感觉到头皮发麻。

    “慎秋?”江揽云见他半天不说话,便喊了他一声,“怎么了?”

    慎秋收回眼神,把脸埋在他肩上,语气闷闷的,整个人显得脆弱又乖巧:“我们去上课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这是慎秋第一次主动靠他,江揽云心神一震。他拍了拍慎秋的背:“没关系,我们先走吧。”

    “好。”

    江揽云以为他看见季如安已经受到惩罚了,便不忍心再去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了。他心里有些感慨,这么久了,总是这么心软。

    即使慎秋不想在意这件事,不代表他不在意。

    江揽云路过季如安的时候,嘴唇微张,朝他轻飘飘地落下了几个字:你c找c死。

    眼神冷得吓人,连多看他一眼也嫌多余。

    可最让季如安感到惊悚的不是这句话,而是他刚刚喊的名字。

    那个漂亮的人居然也叫慎秋?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季如安手臂上的血滴答滴答地流下了地,心脏简直快到跳出胸腔。他手有些发麻,弯曲的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回想起刚刚慎秋看着他的眼神,无端让他觉得三月寒冬,冷风刺骨。

    和天台上的怪物慎秋,如出一辙。

    一

    慎秋和江揽云一起上了车,他一直没说话,倒是江揽云不停在安慰他。

    “不要难过了,把今天当成不好运的一天忘掉,想些开心的事情,我让阿渡给你带点药膏,她现在还没去学校。”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而已。”

    不公平他被家里人拥护着长大,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嚣张狂妄。即使害死了人,也有无数的理由脱罪。

    慎秋捂住眼睛轻轻笑了笑:“感觉就算是现在和他当面对峙,我也做不到非常果断。总是很胆怯,可什么都做不了”

    被人欺负也是,被人责怪也是,没办法去反驳别人可能因为太自卑,所以被人讨厌就会惶恐,非常希望得到一点点关心,所以地位就变得卑微

    他现在都放不下很多上辈子的事情,不管多么成熟,他都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

    被父母抛弃,被校园霸凌,连哭都只能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哭。到后来,流泪也不常见了,因为没人在乎,所以这些举动显得有些多余。

    慎秋把自己放在可有可无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去对待每一个人,可换不到他们的好意,只有越来越多的得寸进尺。

    江揽云听见这些话心里堵的厉害,可他实在没办法设身处地去想象:“你在哭吗?要不要靠过来点儿?我肩膀借你靠一靠。”

    “没有。”慎秋拿下捂着眼睛的手,眼眶里没有泪水,干净的眼睛里印着江揽云的脸。他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来,“怎么可能,如果因为这种小事就哭了的话,再多的生命也不够我消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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