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依旧躺在医院养病,可是灾难接踵而来,首先是莫老爷子进了医院。
我和韩叙床照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莫家的人自然不可能完全都没发现,可是都被江伯母给拦住了,毕竟莫家书香门第,凡事都讲一个清誉,家丑不可外扬。
江伯母也没指责我,毕竟她也知道我和莫白的婚姻有名无实,我们只是瞒着莫老爷子。
可是,这一次韩叙的死,又轰动了整个社会,当时韩叙跳楼的视频被录了下来,虽然画质并不清晰,可是韩叙临死拿着扬声器说的话,其中提到莫白,却是异常清晰。
莫老爷子不知怎么看到这段视频,接着就到医院来了。
我接到江伯母的电话,从莫白的医院,赶到莫老爷子的医院,莫家亲戚来了很多,个个看我的眼神都有一些异样,我也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但我不想解释,也不能解释。
这一解释,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我问:“伯母,爷爷怎么样了?”
江伯母说:“刚醒,他要见你。”
我走进了莫老爷子的病房,老爷子目光呆滞,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他兀自不肯相信事实,这一份打击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实在是太大了。
“爷爷。”我怯生生地站在他的床前。
莫老爷子蓦然回头看我一眼:“江蔚,你来了。”
“爷爷,是我,若兮。”
他没搭理我,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看到莫非从山崖上掉下来了,他怎么会掉下来呢,他一直都在攀岩,十几年都没出事,怎么会忽然出事了呢。”
我想,他估计看到韩叙跳楼的视频,一下思维跳跃,跳到了莫非摔下山崖的情形。
帕金森越来越严重,他的思维总是混乱不清,他又老泪纵横:“我知道是你,是你在攀岩锁做了手脚,江蔚,他罪不至死啊!”
我头顶仿佛响起一声晴天霹雳,那一刻的恐惧弥漫全身,江伯母……江伯母……我不敢相信,一定是爷爷胡言乱语了。
江伯母看起来似乎完全都不知道莫非当年出轨的事,她每当提起莫非的时候,还在伤感地流泪,一个人的城府要有多深,才能二十年如一日地伪装?
可我忽然想起慕迟的话,他早就和我说过莫非是被谋杀的,难道慕迟早已知道一切?
我浑身彻冷,冷的忍不住发抖。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竟然能够瞒过所有人,这样的演技,慕迟也未必做的到吧?
我半天缓过了气,弱弱地道:“爷爷,你胡说什么呀?这话快别乱说,以后也不许说了。”
老爷子呆了半天,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珠微微一转,又朝我望来:“若兮,你怎么来了?”
他又清醒过来,可是又有一些糊涂,明明是他叫我过来,却又问我怎么过来。
我坐到床边,握着他枯瘦的手,难过地说:“爷爷,你怎么回事,怎么昏倒了?”
“我在小区散步,有个小女孩儿,像你一般年岁,她来陪我散步,和我说了好多的话。我们坐在靠椅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回忆起来似乎很是艰难,“她给我看了他的手机,她说莫白是同性恋,喜欢的是男人,她给我看了网上的新闻,还有一个人跳楼的新闻……”
我知道莫老爷子不会上网,而且很少去看电视,更加很少去看娱乐新闻,他更多的时候都在看报纸,眼睛老花,看的比较吃力,会让保姆给他念。
他也无所谓新闻什么时候发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知道外面的一些事情而已。
那些报纸,自然都是经过江伯母检查过的,才敢让保姆给他念,家里对他瞒的紧,所以尽管外面整个世界都要爆炸起来,他在家里也是一无所知。
平日他也很多出门散步,因为天气寒冷,江伯母也不让他出门。
可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儿,怎么会忽然给他看莫白的新闻?莫老爷子住的社区,都是一些素质很高的人群,没有那些嘴碎的人。那些庸俗的舆论,自有庸俗的群众起哄,而且活活逼死一个人,可是他们不屑问津,这和莫家的家风很像。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莫老爷子自然对这些也没兴趣,一个大学问家和学者,去关注娱乐圈三角恋的那点事情,人设怎么看怎么不像。
那个小女孩儿大概年纪偏小,所以还有一颗八卦玲珑心,遇到莫白的爷爷,自然就要问个明白,可是一问之下,老爷子较真了,非要弄个明白,结果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又或者,小女孩儿根本不是社区的人。
可我忽然想到了慕迟,莫老爷子昏倒进入医院,会不会也是他复仇的一部分?
“若兮,这些都是真的吗?”莫老爷子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把我的手都拽的生疼,眼睛充满了恐惧和渴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沉默不语。
莫老爷子声音沙哑:“你们骗我,都在骗我。”心灰意冷,老泪滂沱。
“爷爷,对不起。”
“走吧,都走吧。”
“爷爷。”
莫老爷子像个孩子似的闹着情绪,把头扭了过去,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一个八十高龄的老人,最后的梦想破灭了,他知道再也不可能等到四世同堂的那一天,他最后的人生一点盼头都没有了,像冬天的雪花一样寂寞。
我失落地走出病房,江伯母急忙迎了上来:“老爷子都对你说什么了?”
她的神色充满关切,可我忽然觉得这一份关切十分可怕,她在关切的是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还是在关切着老爷子是不是记起一些什么,泄露了她一直隐藏的秘密?
我看着莫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每个人都有一张脸,可我不知道这张脸背后,到底藏着一些什么?
上帝假如撕碎伪装,也是一张狰狞的面目。
我定了定神,说:“他问了我一些莫白的事。”
“你怎么说?”
我默默地低头:“爷爷都知道了。”
莫小姑着急地问:“难道莫白取向真有问题吗?”
她这句话是问我的,毕竟我是莫白的妻子,莫白的取向,我该是最清楚的人。
可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莫白的取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人的眼光,宗教是人创立的,即便是个充满智慧的人,也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偏见。
莫二叔问道:“老爷子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莫小姑说道:“能好吗?莫白是我们家现在唯一的希望,现在竟然喜欢男人,莫家岂不是要绝后了吗?”
莫家二婶默默地闭嘴,她生了两个女儿,在莫家这样传统的家庭,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莫白那样一个潇洒不羁的人,竟然也要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这与他的思想多么格格不入,可他偏偏又深爱着这个家。
多少个无人的夜晚,他还要为此自责。
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我没见过和不能理解的绑架。
不过现在众人最担心的还是莫老爷子的情况,老爷子倔强起来谁也不见,刚才只是见我,可是现在伤心欲绝,自然又是闭门谢客。
江伯母拉着我的手:“若兮,爷爷最疼的就是你,现在只有请你经常陪一陪他了。”
我轻轻点头,又问:“爷爷说,有个小女孩儿告诉了他新闻,这个小女孩儿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江伯母摇头:“我也不清楚,老爷子是在社区靠椅上昏倒的,是保安看见的。”
我内心充满了疑窦,晚上去濯香水榭找到了慕迟,可我又不知怎么开口问他,如果直接开口,又怕他觉得我不信任他。
他秋水一般的眼眸低低地垂,柔声道:“怎么了?”
“韩叙死了的事,你知道吧?”
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说:“你怀孕了,注意身体,不要去管那些闲杂的事,免得影响心情。”
“慕迟,上次我和韩叙床照的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委婉地问,其实我问的不是这件事,以慕迟的聪慧,自然能够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就算我想为你讨回公道,也不会对韩叙下手,败坏你声名的人是他父母。”
“韩叙临死的时候,手里拿着我和莫白的床照,我去让采薇分析过了,是合成的照片。”
慕迟轻轻地捧着我的面颊,凝视着我,郑重地说:“不是我。”
我想大概也不会是慕迟,他不会滥杀无辜,虽说韩叙的事,会给他的父母带来一生的痛苦,可他不会合成我和莫白的照片,毕竟这又是在败坏我的名声。
“慕迟,我总觉得有人在蓄意害死韩叙。”
“别管这些了,你的情绪会影响到宝宝。”
他又心疼地拿着手指触碰我额头包扎的伤口:“若兮,你不是上帝,你拯救不了所有人。”
我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发生这么多的事,我心思骤然变的敏感,总觉得慕迟话中有话。
“你又把自己弄伤了,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你劝我收手,你自己为什么又不收手呢?”他微微责备地说,又把我搂在怀里,“别遇到事情就往上冲,你就是太好心了,不是自己的事,也要往自己身上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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